《重生84：退婚归国女竟想重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表哥，我考了多少？ 而现在在小满屯，刘春旺带的队伍已经到了村子里，厨房也开了灶，大家在早就准备好的棚子下面坐在桌子面前，对着一盘一盘端上来的丰盛晚饭开始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大家自从过来之后，这过程基本都困难重重，无论是被陷入泥泞的卡车，还是中途穿行的身体不适，还是就着饼干和一些馒头当着一餐，顶着火热的太阳连水源都不太好找。总之，只是来到了这里，才有这样正式的一餐。 村支书孙石头带着大家等了一个小时多，因为卡车出现了问题，所以大家过来的时间比预想要稍微迟一些。 “唉，你们从龙城那边过来，到我们这个山疙瘩里面来，可是辛苦你们了！”孙石头举起一杯酒，脸上堆着抱歉的笑意，向大伙致意。 而刘春旺率先举起了杯子，也恭恭敬敬道：“虽然这路途艰辛，好在结果不错，就光这一桌子菜，可比我们在外面吃的要好多了呢！” 趁着大家交流打趣的时候，许泽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围，对着大家的情况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这次助乡企活动，在小满屯支点的人物有：农行来的吴红梅、周雅琴，还有建行来的徐国栋、杨建军，交通银行来的刘志强、孙明辉，还有最后一个信用合作社的高勇。 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单位所在的精英，或者是刚刚来但也受到了不错的待遇，在桌子上觥筹交错间，面上现出一片志得意满和想要大展宏图的灿烂笑容。 而刘春旺则是名义上下派的队伍领导，也一开始就在队伍里发了话，大家都习惯性听他的，也叫他刘队。 但是，从许泽锋的观察来看，刘春旺并不太像他预估中的领导，反而更像是那个真正的领导身边的亲信，现在先混淆一下大家的视线，让大家放松下来、相信他而已。 毛五和毛六跟在刘春旺身边做事，之前应该也是一些大银行里面的小干事，看着和气，也见多识广的。 而那个许泽锋预想中真正的领导，现在正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喝酒，只是说自己是银行派来参观学习的老同志，没有太多介绍自己。 不过，留下了一个名字，周穗生。 趁着大家没怎么注意的时候，许泽锋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低头也闷着吃自己的饭。 同行而来的牛大顺和王杏花，可不凑巧，他们虽然一同随卡车前来，但现在还不能现在就在小满屯里歇着，而是继续背着包袱赶向附近一个小支点。 在这个活动中，大队伍其实也分成了不少小队伍，每个小队伍要帮扶的对象村子也都不一样，彼此之间还是隔着距离的。 江婉清现在也吃的差不多了，看旁边的许泽锋正在沉思，虽然他面前的饭碗已经一扫而空，但还是想要问问他：“泽锋，你觉得这些饭菜怎么样？” “很好啊，怎么了？”许泽锋抬眼看了一眼她。 “我吃的不多，你看这些鸡呀猪啊，估计都是他们现在现杀现宰的，但是我们一刚进村子，你也看到这村子的情况了，那么小一个，房子也都是泥巴砖头垒的，我都不忍心吃了！” 许泽锋正好正在夹一筷子鸡翅，看着江婉清这样忧心忡忡，反而淡淡开了口：“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呢？ “助乡企，自然是要帮扶农村里面的一些小产业，能够未来能做大做强，但是一刚进来，人家这么盛情招待，用的肉可能都是积攒了很久的为数不多的家当和积蓄，但是，如果我们不吃的话，人家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好生尖锐，江婉清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如果从龙城来的、吃过山珍海味的他们，连这饭桌上的这些菜都不吃，那么人家不就寒了心吗？ 所以，更应该做的是，心怀感激，然后大口大口吃下去。 就像面前的许泽锋一样，碗里又盛了一大份米饭，上面沾着淋了酱汁的烤鸡腿，整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不时跟村支书孙石头打打趣。 江婉清沉默着，好一会，才闷闷地问向旁边吃的不亦乐乎的许泽锋：“所以，你们不会觉得我有点做作吧？” 许泽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浅浅笑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啥，而且，你不会是想让我说些你爱听的吧？我觉得，自己如果有了预先的回答，还是不要问出口比较好。”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先让自己住口，在这样热闹的宴席上，一些多余的话是不必要说的。 江婉清的心一下子失落起来。她当然知道许泽锋说的什么意思，但其实他说的很对，自己的确是想让对方来做话题的纾解者，自己抛出了那么尖锐的问题，想要对方来让这个尖锐的矛头变得圆润一些。 可是，她早就没有了这样随意行使的权利。 说不定，自从她跟他说要离婚的那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自己很做作了。 而今天那个跟许泽锋呛过的小年轻赵白舟，现在也吃饱喝足，他本来一开始就要跟着那边人去附近的另外一个支点的，但是因为可能还舍不得这个队伍的某个人，待到了现在。 “好了，婉清，现在我就不陪着你们了，我要先到那边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在我不在的时候，别瘦了！” 赵白舟向江婉清打招呼，但江婉清现在心情正不好，一点不想搭理他。 “你快走吧，别让那边等着急了！” 赵白舟依然不在意地笑：“放心，虽然我在那边的，但是我依然挂念着你，一有机会我就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注意场合？江婉清有些嗔怒，但也不好发作。这时，优哉游哉的许泽锋好整以暇地回了一句：“是吗？你一个大小伙子，好端端的工作不做，翘班过来玩吗？这可是要记处分的，小心背后有人举报！” “你！”赵白舟无语凝噎，但是也反驳不了他，只好给了一个气愤的眼神，然后又有些不快地踏出门槛。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难道我考砸了？ 此时，另一边的江家大宅显然没有村子宴席那边的快活气氛。 “哎呀，等出分也太恐怖了，幸好我之前玩得多，要是没考好，你们都说我，那我肯定没心思也没胆量好好玩了！” 江婉韵抚摸着自己的脸，大眼睛扑闪扑闪。 今天她等成绩从早上到晚上，胡兰芝和江婉秀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 “哎呀，婉韵，体谅一下你二表哥嘛，他是局长，每天日理万机的，肯定没那么趁时候！但是你放心，我跟他叮嘱多次了，肯定很快就来消息的！” 江婉秀看着妹妹这么着急，在一旁宽慰着。 “就他那么磨叽，自己家里人的成绩这么不上心，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在忙什么，瞎忙！”江婉韵这么说着，突然听到了一阵上楼声，然后是猛烈的敲门声。 打开了门，赫然是一脸慌张的江书民。 “我成绩咋样？”江婉韵急着问。 但是，面前的人的表情却十分瘆人，就像吞了十斤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不是吧，难道是我考的很差？但是，这不应该啊，我都对了好多答案的，应该不会出问题啊……” 江婉韵彻底慌了，两眼也失了神，虽然嘴上说着没考好，天天这样说，但她很清楚这在江家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等待她的一定是更为惨烈的后果。 但从小到大，江威对她的培养计划还是蛮成功的，江婉韵自己也争气，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成绩都相当不错，哪怕经常想着玩，上课也摸鱼，但因为学习习惯好和头脑聪明，大家对她也一直寄予厚望。 因为二姐江婉清已经出国留学了，所以他们对江婉韵的培养计划就是在国内，最好在龙城的几个顶尖大学里挑一个，然后深造几年，如果学的不错也可以去国外再深造深造。 江家不缺这个钱，但是这每一步都要走的关键，不能出任何差错。 胡兰芝看着面前的情况，心里也担心，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皱着眉道：“好了，书民，别愣着了，快过来，把事情说清楚！你看看你，把人家婉韵都吓坏了！” “对啊书民，都是一家人嘛，妹妹现在正好心情七上八下的，你咋能这幅姿态应对她，这不是纯纯添堵嘛？好了，都进来吧！”江婉秀也心情沉重，现在江书民的样子让她什么也猜不出来。 江书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是我情绪激动了，等我进来跟你们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婉韵看着他那副大事不好的神情，已经做好了自己考砸的心理准备，走起路都沉重的很，真希望时间能过的更快一些，更快一些，最好今天立刻都过完。 但是胡兰芝和江婉秀还是不想让江婉韵心理压力太大，虽然从小江婉韵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刻苦学习，但也刻苦了那么多年，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再急，也没那么大意义了。 “来，妹妹，喝水。”江婉秀小心翼翼地把水递给闷着头！” 胡兰芝更生气了，看了一眼旁边也一言不发的江书民：“好了，现在你满意了吧？人家婉韵现在已经非常失落了，你快点有话快放，别藏着掖着的，快说！” 江婉秀也皱着眉道：“对啊，书民，到底是啥事这么压抑呢？你这一句话不说，多不好，哪怕就是一个高考成绩，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时，楼上的江一民也走了下来，听到了大家的谈话，顿时也把心提起了来：“书民，你怎么这幅表情，快说啊！” 江书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看了众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这个动作尤其快，那眼中闪过了一丝格外复杂、又很快陷入混沌的色彩。 就好像是如临大敌，或者有什么格外糟糕的事情发生一般。 江婉韵看到这情景，恨不得自己已经钻进墙缝里，谁也找不着好了。 就在今天。 江一民也兴冲冲跑到教育局，去办公室里去找自己的亲弟弟。 今天可是重要的高考出分的日子，而龙城的教育局里，坐镇的正好是江家人，所以迅速能查阅到信息，也是十分便捷的。 江婉韵的高考成绩全家都在操心，而自己作为她的大表哥，当然要来探探虚实，回去好报个口信。要是婉韵也考的不错，那么江家算是彻底没什么对子女学业上的担忧了，个顶个都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以后出了社会可是香饽饽。 然而，一进办公室，却和自己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样。 江书民手里看着一份文件，但眼睛已经全部放空，脸上那副表情江一民永远也忘不掉——融合了各种矛盾、不甘、怀疑、诧异，最后又回归死一般的寂静里。 “……不是，咋啦，书民？”江一民试探着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掌，然后担忧道：“不会是婉韵没考好吧？这该考的多差，你这个表情啊……搞得我现在也心情难受起来了。” 但是，江书民也看了他一眼，“不是她的事。” “那是谁的事？” 宛如突然地福至心灵，江一民忽然有了一些奇特的预感。他顺着江书民的眼光，好奇地也拿过面前的文件：“那我看一眼哈，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江书民闭了闭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但这就是现实，他又不得不接受。 江一民翻看着面前的成绩表，但还没仔细看呢，就被那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名字给吓到了。 “不是……许泽锋，第一名，高考状元？啊？” 他一下子终于知道为什么江书民这副表情了，换做是他，可能也要震惊地要命了，等等，不会是两个人同名同姓吧？ 但是，江一民再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籍贯，没错啊，华阳县杏花村，不可能有第二个许泽锋了。 “我去，还真是他，这小子当真没骗我！他当初说自己考的还不错，我还以为这小子瞎吹牛，没想到啊……状元竟在我身边？” 江一民连连称奇，现在他的大脑基本也被扫荡一片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仿佛是自己亲弟弟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一般，那样兴奋。 第一百五十章 心脏骤停的那一秒 “已经是咱家的外人了，你这副表情干嘛？”江书民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快。 “怎么就是外人了，你跟他不了解，书民！我懒得跟你说。”江一民再仔细看了看成绩单，顺着第一名往下看，心情十分好，“真是的，一进来你就这副表情，我还以为婉韵考的多差呢，让我来亲自看看……还不错嘛，全国第一百名，江婉韵！这成绩回去肯定是大喜事！今天双喜临门哪！” “什么双喜临门……”江书民更不爽了。本来自己跟他有些过节，江婉韵还特意骂了自己一顿，看了眼前这个成绩，他更没处发泄自己的不爽了。 铁板钉钉的第一名，谁也改变不了。 来龙去脉，都被江一民告诉给了一脸着急的大家。 “什么？你说……高考状元是许泽锋？” 大家：！！！ 原来是这样！！！ 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甚至现在江书民那一脸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大家也都明白了个大概。 江书民和许泽锋有过节，但那过节都是他自己设置的，觉得自己比许泽锋的出身好，在饭局上认为他考不上大学，甚至在人家说出龙城商贸大学的时候大笑个不停。 虽然嘴上没有直接说奚落，但处处都是奚落和看不起。 现在好了，等许泽锋现在的高考成绩出来了，是全国第一名，现在被打脸的，不就是江书民本人吗？这个成绩，能够让一切看不起许泽锋的人老老实实闭嘴。 你再怎么牛，你能考出这个成绩吗？ 这可不是全校第一名，也不是全县第一名，而是全国第一名！ 这可是实打实的理科状元，理科全部满分！ 许泽锋，真可算是实打实的天才啊！ 而当初奚落过他的江书民，到底又算个什么呢？明眼人自己都能品出的味道，现在两相对比之间，自然有了自己的判断。 可是，江书民毕竟是江家的人。当时江书民这样失礼，但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代表着江家的态度。 这又该怎么办呢？他们江家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全国的高考状元，这件事传出去了，江家还算什么呢？ 一直受着众人尊敬和崇敬的老江家，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大家族，里面的每个人都有着大好的前途和未来。 但是，在面对许泽锋的问题上，他们却没有展现出应有的风度。 况且，许泽锋的成绩，实在是太过于亮眼。这成绩比第二名要高得多，整整甩了将近五十分，那理科全部满分的成绩，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就算是排在第一百名的江婉韵，虽然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也根本和许泽锋的成绩没法比啊！ 而哪怕是江婉清，在国外虽然也是年级名列前茅的程度，但是也很难做到全校的第一名，更不用说是全国了，这简直是登天的差距。 “哇，我竟然是第一百名，这个成绩，我觉得龙城大学是没问题的，还能上个好一点的专业！” 江婉韵大大松了一口气，刚刚她可着急死了，都怪江书民！ “呼，幸好没事，肯定没事的，婉韵，我相信你！”江婉秀也笑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唉，要是二姐现在也在高考就好了，二姐这么聪明，我这次也考出了最好的水平，说不定我俩一起去龙城大学呢，你说是吧？”江婉韵开心地畅想着，“可惜二姐没参加高考，直接去了国外念大学，现在每逢假期就回来。” 胡兰芝现在也是松了一口气，“哎哟，你们两个小乖乖啊，真是担心死我了，当初婉清因为婚事十分不满意，死活要到国外去念书，说要离那边远一点，我不得已，只好给她选了个国外的大学。不过时间也不长，也就两年，平时也经常回来，她现在也进度很快，两年学业一年也完成了，现在可以直接回来工作了。” 李芳和方琴在一旁，也是十分高兴，果然，江家的子弟在高考成绩上面，也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但是，偏偏那个许泽锋的成绩，却又是那样引人格外注意…… “对了，书民，你把消息跟你舅舅说一下，他也关心的很呢。”胡兰芝提醒了一下身边一言不发的江书民。 江书民这才起了身，虽然走路跟骷髅一样，已经不成了样子，但还是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嗯，我知道。” “真的要跟舅舅说吗？我有点担心他……”江一民有些犹疑，“感觉他比较固执，怕听到了情绪激动……” “没事，就让他听！都告诉他！”胡兰芝态度却很坚决，“为什么不说？让他也改改自己的看法，也是好的！再说了，人家许泽锋考出的这个成绩，他也应该早有预料才对，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哪里不好了？”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最近江威老跟她讨论物色江婉清的新婚事，那些小伙子，她没有一个看上的，别说相貌能力了，现在这个高考成绩，估计也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就是的，快去跟爸说，我倒要看看他什么反应！”江婉韵也十分赞同。 “我猜不会是什么太好的反应……”江一民嘀咕着，他可最了解这个舅舅了，一旦自己坚持的事情被推翻，那么他整个人都在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了。 况且，那个人还是他一直都看不上的许泽锋。 他会说什么呢？甚至连江一民都有些期待了。 一会儿，在江威的书房里。 江书民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江威的声音却把他骂醒了。 “你这小子，之前什么也不说，就跑得远远的，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是那么畏畏缩缩的！说吧，这次什么事情？别又是要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江威坐在书桌面前，虽然眼睛看着报纸，但语气可不客气。 “没有，我是来通知您的……那个成绩出来了，婉韵考了第一百名。” “这丫头还算争气。”江威翻了一页报纸，继续慢条斯理问道：“对了，许泽锋呢？应该没考上吧？” “不是……” 江书民舒了一口气，沉声道：“他考了全国第一名，是高考状元。” 报纸掉落了下来。 江威：？！！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想问问我的成绩 得知这个令人震惊万分的消息，江威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直击心灵的震撼。 他也是活了大半辈子，无论是阅历还是手腕都应该在旁人之上，看人的本领也是经过年月的打磨和训练，鲜少出错，基本到了一见一个准的地步。 然而，对于许泽锋，他却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 这个超出寻常的小伙子，在大家一致的不看好的情况下，却屡屡展现出自己惊人的实力，就像耀眼夺目的太阳一样，前不久本来还在饭局上受挫，现在直接焕发出光芒，给江家人好好上了一课。 而江威，站在夜风中的阳台上，晚风拂过他略微爬上苍白的鬓角，明明现在对一切胸有成竹、对自己的判断万分信任的他，也第一次感觉自己也像被命运捉弄的普通人，哪怕前半生积累了那样殷实的家底，却依然在见识和气度上败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这个青年，以后的前途和命运，都已经不是他江威能预见的了。 他到现在这个年纪，基本已经不抽烟了。但此情此景，心烦意乱之间，他万分惆怅，还是拿出了缩在抽屉里的烟盒和火柴，在夜幕中擦燃了一根。 江书民愣愣地看着江威，但对方的声音却并不客气。 “你走。现在，立刻，马上。” “我……” “快走！”江威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江书民鲜少被江威这样怒斥，哪怕是他自己以前做错事，需要江威收拾烂摊子，他也只是脸上表情不好看，但语气没这么冲。 到底是生气在哪里呢？ 只是蓦然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气场，只是看到那个身形消瘦的老人拿着一根烟、飘起烟圈的背影。江书民不甘心地走了出去，一腔愤懑却没有发泄的地方。 是啊，今天，是他被打脸最痛的一次。火辣辣的痛。 而另一边，许泽锋却睡了个好觉。 在小满屯，远离龙城的风风雨雨，只有一个简单的小村子和周边鸟语花香的生态环境。基本没有什么钟声的催促，只是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许泽锋眯了眯眼睛，看到周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这几个男的都睡一屋，这个房间以前是给做工的睡得，现在重新搭建了一下，也够他们凑合。空间虽然小了点，但是外面院子很大恨宽敞。 徐国栋和杨建军已经出去了，屋里的刘志强和孙明辉还坐着，而高勇刚刚洗漱完，现在回到了门边，看到许泽锋才起来，打趣道：“小许啊，昨天你都没怎么聊天，光喝酒去了，现在果然最后一个起吧？哈哈！” “之前在单位的时候，早起惯了，现在能自由自在一些了，反而有些不习惯。”许泽锋笑笑，然后利落地起身，叠好杯子，拿着牙刷和牙缸出去洗漱，“好了，现在起床！” “确实，咱们单位起床都蛮早的，现在突然来这边，我这生物钟还没改过来的，但根本现在也没事干嘛。”徐国栋打了个哈欠，“也还没吃早饭，一会出去看看村支书怎么说。你们平时早上都吃啥？” 杨建军招呼着，“还能是啥，包子，馒头，稀饭，三件套。” 刘志强也舒了一口气，“对啊，村子里还能要求啥，估计白面馒头都是稀罕物，只能吃窝窝头。” 孙明辉瞥了他一眼：“窝窝头咋啦？我以前在老家也天天吃窝窝头了，现在跟回老家一样了！但是有一说一，人家孙支书对咱们是真好，昨天那顿饭的规格，我觉得按照小满屯的水平，完全是过年吃席的水平！” 这话说的不错。和饭店里吃的不一样，这边的肉和菜都是自然新鲜的，而且也没有过多的人工调料，肉质都十分扎实，和平时下馆子的那些腻歪歪的肉完全不一样。 而现在，许泽锋在外面刷牙的时候，正好徐雯雯凑了过来。 女同志住的地方和男同志住的隔了一个院子，洗漱的地方也不在一块，但是这边打水的时候可能会碰到。 徐雯雯手里拿着水杯，看到许泽锋出来，然后在自己旁边接水，脸上浮了一层红晕：“泽锋，你现在终于出来了！” “怎么了？现在很晚吗？”许泽锋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着问。 “……不是很晚，但是你也得加快时间，饭也马上好了，你记得去吃！”徐雯雯越来越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下来，接完水后逃一般地走了。 诶，平时都大大方方的，怎么现在这么羞涩？ 许泽锋漱口的时候，转头就发现门口那几个好事者正在观看这边的情景，离得很近，就几步路的距离，估计对话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而对门，正好是女同志洗漱的地方，迎面撞上的正好是江婉清，她肯定也看到刚刚的情形了，现在眼色也不善，看自己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咋了啊，你们都这么看我？我刷牙很好看吗？”许泽锋有些委屈地说道。 “好啊，小许同志，你小子有好事不跟我们说，这不就被逮到了？老实交代，我知道那个女同志姓徐，好像叫什么徐雯雯，是不是跟你一个单位的，在暗恋你啊？”刘志强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就点了出来，惹得旁边看戏的一伙人也咯咯地笑起来。 “这话说的，正常的同事关系也能被你歪曲成这样！对了，昨天我还看到你跟人家小吴同志搭话呢，脸都要红了，你是不是要打算跟人家表白但不好意思？”许泽锋直接毫不客气地还击了回去，这次惹得大家笑声更大了。 “没想到啊，小刘，你还有这样的桃花债！不对，是你单方面的追求！”孙明辉惊喜道。 “就是就是，根本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们俩，啧啧啧！”徐国栋羡慕道，“我和小杨什么时候能有对象啊，总不能单着一辈子吧？” 大家正闲聊着，江婉清却突兀走过来，视线一直专注停留在许泽锋脸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怎么电线短路了 “刚刚她跟你说什么？” 许泽锋一愣，“就吃饭啊，怎么了？” “哦，没事，我这边带的有一些家里拿的点心，你要不要吃一点？”江婉清的声音有些急，嘴巴也抿着，眼神看向许泽锋，有一点凄楚。 “……不用了吧，一会吃他们专门做好的饭，你身子弱，要是累了的话自己拿着点心垫垫肚子嘛！”许泽锋婉拒了，当着大家有些震惊的目光，江婉清抿了抿唇，说了一声好吧，就离开了回到了对门。 “……不是，小许同志，这位是……？”刘志强已经被噎的说不出话了。 “我妹妹啊。”许泽锋毫无心理负担地回答道。 “你妹妹？”众人异口同声，声音里满满的不信任。 “你没看到刚刚她那个眼神嘛，你要说她是你妹妹，我一百个不相信！”孙明辉啧啧道。 许泽锋无奈地看了想要吃瓜的大伙一眼，没搭话：“好了，你们自己瞎想吧，我现在还有点事，刚刚突然响起来了，得去找人探探消息。” “你要打探什么呀？最近什么事这么着急？”高勇在旁边悠悠问道。 “你们都忘了吗？最近出成绩了，我要去看看我的高考成绩！” 这时，孙石头刚好走过来，听到许泽锋的请求，顿时了来了劲：“我知道了，小许同志，这种事，你直接知会我一声就是，我直接给你播到那边的电话，这点忙算个啥！” 小满屯里也有一些年轻人参加高考，所以孙石头对这方面的操作还算比较熟悉，而且高考成绩一向都是大家十分关注的内容，到了现在，更是如此，因此帮个忙也是顺手一桩的事。 而周穗生在屋内听到这句话，往外探了探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奇，但也很快隐过去了。 刘春旺和身边的那群人也对许泽锋有些佩服了，毕竟已经到了单位的人，能来参加这次助乡企活动的单位的同志，一定都在本单位有些才干的年轻人，竟然还会去参加高考、更深造自己，实在是让人佩服的紧。 “哦，那真是辛苦孙支书您了！那就拜托您了！”许泽锋也爽 |一手消息了。 不过不知道老家那边知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呢？其实也可以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但是也有可能他们还没查出来成绩，许泽锋打算先让孙支书查到成绩了之后再跟老家通个电话。 “好了，那咱们现在也别在这等着了，厨房里饭菜也做好了，快去吃饭！”孙支书招呼着，“快进去，不知道你们早上吃什么口味，都是随随便便做的！” 大家走了进去，面前是一张长桌，上面摆着窝窝头、馒头和一摞碗，碗里面是煮好的粗面条，看样子应该是手擀面，上面还打着新鲜的荷包蛋，配上葱花，看着可香。 这时，站在周穗生旁边的刘春旺有些坐不住了，对孙石头说道：“对了，孙支书，我也要跟您说个事，这伙食餐标啊，我们也商量好了，每个人给你一块钱和一斤粮票，您觉得够不够？如果不够我们再加！” 孙石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诶，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我们哪好意思要什么钱，都是自己手工做的，比不上外面做的，你们凑合凑合吃就好了！” “那可不行，孙支书！你们这餐标可好，质量可不比外面饭店差，还都是手工做的，健康卫生呢！昨天晚上我们吃了那么多鸡肉猪肉啥的，都是你们这里的农户辛辛苦苦养出来的，我们怎么好意思白吃饭？ “况且，白吃白喝本来就不是好习惯，我们过来已经给你们带了不少麻烦，还承蒙你们的照顾，有个地方住就好了，要是再瞎吃瞎喝的，那怎么行？我们来可是要来助力乡镇企业的，既然是来帮忙的，怎么能一点礼貌不讲！ “而且，我说实话，我们这边的大小伙子啊，食量都惊人呢，你看这些人，都高高壮壮的，这伙食量我都不敢想，还是让大伙交钱吧！这样我们吃的也安心，你们也没啥心理压力，这才是正确的嘛！” 听到刘春旺这么说，孙石头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自己村子给吃穷，“这个嘛……只是一些饭菜而已，我们还是没问题的……” “哎呀，孙支书，我们都是明事理的，只是一点饭钱能解决的事，你就不要客气了嘛！”刘志强在旁边嚷嚷着。 “就是，我一顿能吃好多呢！”徐国栋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孙支书，我们以后可能定期都要来呢，次数多了，总不能每次都白吃吧？好了，这也是上面领导给的指示，我们这些手下办事的，肯定也不能违反！” 刘春旺笑了笑，搬出了领导的话，这下孙石头也不犹豫了，也郑重地握了握刘春旺的手：“好，刘科长，那我就听你的！” 许泽锋留意到这个称呼，原来刘春旺也是科长级别的身份。 “好了，大家也听了这么久了，相信你们也感受到乡亲们的热情了！这下咱们在助乡企上面都要发挥出自己的一份力，可不能磨洋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啊！”刘春旺再次面向大家，认真嘱咐道：“人家给我们吃的喝的，还有住的地方，大家可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让我们好好助长这里的经济！” “放心吧！”徐国栋嘴上吃着馒头，坚定地点点头。 “谨遵刘科长的指示！”杨建军、刘志强、孙明辉、高勇也一齐回应道。 许泽锋也点点头，他已经预想好了，对接下来即将面临的一切都满怀信心。 等大家都吃完这个鼓舞士气的早餐后，孙支书领着大家走到了小满屯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厂子，是一个服装厂。 斑驳的白墙，里面都堆积着机器，还有库房里的货物。半年前孙支书推动落地的项目，但现在却传来滞销的消息——这种情况，在很多厂家都有过类似的案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其实我考的很好 “这库房里都堆了快两千件衬衫了，”孙石头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重，“但是供销社说花色老气，县里的裁缝铺也嫌弃领口不合身……” 这些心酸的理由，似乎构成了这家服装厂滞销的理由。 “没事，孙支书，你先带我们到了里面看看。”刘春旺拍拍孙石头的肩膀，认真道；“总有解决的办法的，咱们就对症下药，是不是？” “唉，都怪我们听不进什么新想法，总觉得老样子稳当……”孙石头嘀咕着，似乎还在为自己之前的设想感到无限的后悔。 一直在身后静静聆听的许泽锋忽然冒出一句：“没事的，八十年代的市场，就是要敢变，咱们一起想办法！” 等大家在厂子里继续转悠时，许泽锋也在暗暗记住这间厂子的规模、人员数量、工作结构和工作方式，心里也有了一些初步的预估。 孙石头正抱臂站在后面，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许泽锋身边，笑道：“对了，小许，咱们也正好到厂子这边来了，这边刚好配的有一部电话，咱们先去打个电话吧？” “好……”许泽锋还没说完，孙石头就已经走到那部电话旁边，一边试着播打，却意外发现电话竟然打不通。 “不是，这破电话怎么现在短路了？” “啊，怎么突然坏了？”许泽锋挠挠脑袋，有些无奈。 “我去，怎么现在需要用的时候突然坏了？我估计那几个没好好看管，我都仔细嘱咐他们了这电话可是金贵东西，村里都没几部呢，根本不听我说的！气死我了！” 孙石头怜惜地检查着电话的情况，把旁边的杂草和泥泞也拂去了，“我估计也是前两天天气不好，打雷的时候，下雨漏水的时候把这里滴到了。” 于是，这次问成绩也作罢。本来许泽锋还想着给家里人打电话，兴许他们知道呢，但现在电话出了问题，也不好说些什么。 没关系，成绩都是迟早要出来的，也不急于一时，既定的分数不会因为早知道或者晚知道而发生什么改变，只要保持平常心就好。 而这时，继续回到里边时，江婉清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偷偷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你刚刚是不是去找孙支书问高考成绩了？” 毕竟，现在这几天，正是高考出分这几天，但凡要打电话的，就跟这有关系。 虽然电话坏了，许泽锋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是看着江婉清有些着急的样子，就成心想要作弄她一下。“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想听听嘛？这可是一个重磅消息！” “重磅消息？”江婉清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当初江婉清自己报考雾都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满心焦急和焦虑，但是最后得到被遴选上的消息的时候，却也是万分激动。 “对，我考了第一名！应该是龙城的第一名！” 许泽锋十分自信地这么一说，江婉清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虽然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希望许泽锋能够考的很不错的，但是也还是隐隐有很多顾虑，因为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学习情况一直都有些让人担忧，虽然现在很多地方都改变了，但是学习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点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况且，就连自己从小在重点小学中学和高中读书的小妹江婉韵，头脑聪明，也足够勤勉好学，尚不能做到考到什么龙城第一，更不用说一直在杏花村待着、从没有接受过什么良好教育的许泽锋了。 “怎么可能？你说你考了龙城第一，那可就是全国第一了？”江婉清长大了嘴巴，但无论如何还是难以把全国第一和许泽锋划上等号，“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许泽锋笑了笑，又让她有些相信，但更多又是直觉上的不信任。 “刚刚电话问的，你信不信也没办法，我是不是一开始高考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我会考得很好的，来着？” 江婉清现在也想起来，当时许泽锋对着自己和另外一个对他冷嘲热讽的家伙给出的回应，他说他要考上龙城商贸大学，当时自己是觉得他就是瞎说的，没想到，现在回旋镖就回来了？ “你当时是这么说过……但是谁会信啊，难道你真的……”江婉清已经被彻底搞糊涂了，被许泽锋那自信昂扬的表情给捉弄地找不到北。 “哈哈，逗你玩的，其实那个电话刚刚坏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考的咋样。”许泽锋这么一说，江婉清愣了两秒，才皱起眉头，秋水般的眸子顿时如同蒙了一层水汽一般：“好啊，许泽锋，你果然是在捉弄我！高考成绩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不要随便开玩笑啦！” “谁知道你真的会信啊！”许泽锋摆摆手，“虽然我也有考第一的可能性，但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肯定是假的啦！” “你考第一，我第一个不信呢！”江婉清回嘴道。 虽然现在是被他捉弄，但是其实这样好像还不错？这么想起来，他们俩自从来了龙城之后，见的面那么少，更不用说有这样让人感到放松的互动方式了。 甚至那个现在变得闪闪发光的他，也会和自己一句一句开玩笑了。 孙石头还在一旁修着电话，头都在冒汗：“真是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坏！这电话坏了可麻烦，周围都是住户呢，大家平时有个要紧事都要来用，现在这坏了，要是上面有什么消息都接收不到！” “没事的，我不着急，孙支书你找找专门的人来修修吧。” 许泽锋看着孙支书在那研究着怎么修，实在有些汗颜，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来修才是正解。 “对哦，我现在就去找村里的那个谁来，上次坏了好像也是他修的！”孙石头这下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道：“这村里的物资人员有限，很多时候我只能亲自上马了，我现在就去找人！” “去吧，孙支书！” 许泽锋转了个身，继续探身进聚在一起的大伙里了。 缝纫机声稀稀拉拉，十几个女工围在裁床边小声讨论，一个叫陈桂花的女工捧着一件半成品迎上来，布料在她手上攥出了褶皱：“俺们按老样子做的，谁晓得城里人现在不爱穿翻领了？” 许泽锋回忆起自己前世参与过九十年代的乡镇企业改制，那时他就清楚了这种闭门造车的经营模式有多致命。八十年代的消费市场也是瞬息万变，但小满屯还是用五年前的款式来敲开市场大门。 “孙支书刚刚去找人修电话了，现在我来跟大伙说说。”许泽锋在布满粉笔字的黑板面前站定，“咱们得搞清楚，城里人现在穿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让江威颜面无光 城里人现在穿什么？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连同陈桂花在内的女工们和孙石头也都愣住了。 这种问题，说简单也简单，但说复杂也复杂，难不成还要去城里一个逮着一个衣服看，或者去工厂实地调研？孙石头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苦于小满屯也是刚刚做起来服装厂生意，别的厂不说帮忙给点资料，那更是态度上是防不胜防。 大家纷纷坐在长凳上，全都围了上来，而许泽锋就站在正中心，背后是小黑板，就像小老师一样。 “现在的市场，确实是瞬息万变，我们要取到第一手的资料，最简单的，比方说要拿到附近县城里面的百货公司进货单——只要拿到最新的货单，那么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这时，也有人抱怨道：“这种货单，哪里那么容易搞到手？以前孙支书也有这样给我们出过主意，但是实在难弄到手啊！咱们生意才开始做，但是最近囤货囤的这么多，十里八乡都知道咱们现在都滞销了，实在是难办啊！” 孙石头也忍不住发愁：“对啊，拿到进货单还能有救，但是……” 许泽锋看着黑板上自己画的示意图，思考了一会，又露出了一副自信的笑容：“好了，这次大家相信我，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就让我带着大家亲自去那边要进货单吧，我记得好像那边厂子离这边也不远吧？” 陈桂花连连点头，走出厂子门外，指向对面一个遥远的方向：“对，就是那边，当时就是为了从那边县里的厂子进货方便，所以才把咱们村的厂子驻扎在这里呢，没多少里就到了。” “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出发吧！”许泽锋收拾了一下挎包，就向大家保证道，“这一趟肯定会有收获的，咱们只要一个对症下药就可以了！” 对症下药？ 这个词，女工们不懂，孙石头也一知半解。但是，许泽锋身上沉稳老成的气质却深深吸引了他们，让他们发自内心相信这个小伙子，真的能够干出什么实事来。 “那行，咱们待会就去，我现在去找村里人去修一下电话，稍等我一下！”这么说着，孙石头先闪了一步，“一会去那边厂子，人不用太多，就几个核心成员跟我一起去，剩下的大家继续和这边干事对接，把厂子里的具体情况跟人家核对清楚！” “好！”这下有了主心骨，任务目标也有了具体着落，大家点点头应下来，等着孙支书把任务再分派下去，回来继续对接。 此刻，在另一边的江家，气氛依然压抑到了极点。 胡兰芝每天的生活本来是一个标准的全职家庭主妇，每天给大家按时准备三餐，偶尔还会有吩咐佣人的活计。 江家大宅是很大，一楼二楼三楼，前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花花草草什么的种的也有。光靠她一个家庭妇女是收拾不过来的，大部分的清扫工作是定点来清理的佣人。 然而，和往常开始新的一天不同，这次胡兰芝一早就忙着泡早茶，但等热气腾腾的茶水泡好了，她想敲开那个房间，但敲响了第一声，随即而来的就是一个冷冷的声音。 “别进来。” 还是这句回答。自从昨天晚上江书民进了这间书房，然后又走出来后，胡兰芝就再不见江威从这间房里走出来。 作为与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伴侣，胡兰芝是能感受到他的一些情绪波动的。但是，毕竟是伴侣，所以内心也是十分着急的。 早饭也不吃，早茶也不喝，什么都拒绝了接收，一个人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知道烟是不是抽了一根接着一根。 可是，偏偏自己好心好意来关心他，竟然也丝毫没有什么改善。 甚至昨天晚上睡觉，他也没有过来，直接自己在书房里呆了一夜。 怎么了，这日子不过了？！ 胡兰芝现在也有些恼怒，干脆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就不信了，这老头能一直干坐着，不吃也不喝？果然，到了快上班的时候，临近八点的时候，那扇一直被紧紧关着的门被打开了。 江威果然是一脸憔悴，但仍然强撑着精神，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制服，但眉眼间都是说不出来的疲惫。 “吃点早饭啊，老江？就这么出去上班了？别说你不饿！”胡兰芝斜了一眼看他。 “不饿。”江威就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连饭桌上新鲜的早饭也看不见，或者是故意不想看到，直接走出了门，招呼司机立刻开车过来接他。 “你！……”胡兰芝听到这回答，当然是更气了，但是还没发作，那倔强的老头就已经走出了门，然后就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只剩下饭桌上的饭菜，还热乎乎的，但已经没人动了。 真是的，脑子到底在想着什么呢？真可气！ 而在已经开动的车上，江威让司机摇下来窗户，又点上了一根烟。 明明昨天晚上到今天一早，已经抽了不少烟了，但现在烟瘾依然大。说不清是什么愁绪和情绪在内心里翻涌，如同一片无法休止的海洋，明明已经是什么都见过的年纪了，但现在还是为了这些事情在烦恼。 “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看起来就挺荒谬？” 面对江威突然的发问，司机现在感觉汗流浃背。 他已经为江家服务工作快十几年了，一些基本的家事都很清楚，但一向都秉持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多说的尽职尽责的原则，所以才能一直干这么久。 他当然也知道最近江威的不对劲来源于何处，就是他们家那个女婿那回事。 许泽锋这个人自己也有一些印象，那次来江家吃饭时有见过，是一个看起来就胸有成竹的小伙子。之前在他还没来龙城的时候其实也见过，但那会的模样和现在可是大相径庭了，不仅形象气质有很大的出入，绝对不可能谈吐那么好，和身边这些老油条周旋地滴水不露。 听江书民抱怨的时候，司机也知道了是许泽锋高考成绩这么一回事。 所以很显然，现在江威是后悔了，还是……？ 江威现在在后座上依然自言自语。 “我本来以为，我们江家一直以来做的都挑不出来刺，本来就是我一直在牢牢把关，他们家就那个样子，那我们家多做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还是我老眼昏花了，认不出来人才了？ “谁知道啊，偏偏那个许泽锋，根本不需要咱们江家的什么帮扶，你看看那小子，多争气啊，竟然能靠自己考上全国高考状元！这是老天的玩笑吗？我江威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这事倒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更沉了。 “所以，这件事还是咱们江家丢了丑！以为自己做的已经没错了，但谁稀罕你给的这点东西啊！靠着这个成绩，以后已经是无法预料的好前途了，什么房子户口，人家还缺这点东西吗？肯定有大把的人上去拍拍马屁，献宝一样献给他！谁不稀罕人才？” 司机沉默不语，只是一昧打方向盘。 “真丑啊，真让我江威颜面无光！”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考个拖拉机维修学校就不错 华阳县，许海涛家里。 “对了，老妈，最近老爹在忙啥呢？天天不见他人影！”许志华在椅子上把玩着纸飞机，现在放暑假了，他也没啥好玩的，“许泽锋都已经上班了，老爹现在也天天忙，真无聊啊，每天待在家里！” “你这小子，闲着闲着还觉得不好了？你这才上高中，一开始念书的时候在学校待着每天好忙，什么都在干，一点意思也没有，怎么啦，回来就开始发牢骚了？” 许海涛的妻子乔淑珍正在做饭，对自己儿子这脾性倒是一清二楚。 “你爸最近都忙着呢，之前不是去龙城去看望泽锋了吗？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回来了可能在忙别的事情吧，我好像隐约听到他提了一嘴，应该是跟许泽锋的高考成绩有关系。但是因为昨晚他没回来，在外面办事去了，我也没打听清楚。” “泽锋哥的高考成绩？这还用想？”许志华忍不住笑了，“拜托，我们小时候可是一直玩到大的，我这个堂哥什么水准我还不清楚？跟我差不多啦，不，比我还稍微差一点，估计到时候考个杏花村拖拉机维修学校就不错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乔淑珍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这孩子没恶意，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告着他：“此一时，彼一时，这两年你见着你泽锋哥的时候也少了，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私下里偷偷用功读书了？要是到时候人家考的很好，你怎么说？不要小瞧别人呀！ “况且，你泽锋哥现在已经去龙城上班了，可是有正经单位的人，还是在银行呢，这种福分，不知道老许家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人才呢！你说说你，我还能指望你能跟人家泽锋哥一样，能去龙城，还能有个工作吗？” 一听乔淑珍又要开始叨叨自己了，许志华赶紧跑开，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劝人学习，天打雷劈啊老妈！” “没出息的孩子！”乔淑珍笑骂，叹了口气，唉，迟早要把这孩子再见见许泽锋，让他学点好的！ 此时，华阳县杏花村。 昨天晚上和许大柱见面，把许泽锋的高考成绩汇报给他，现在许海涛还没有放松下来，这事要通知的人可多哩。 并且，还不能让别人去说，不然那是真是假谁知道呢？这事，许海涛要自己亲自去说，现在许大柱那边还在和县里的教育局长李涛略在商讨，估计也是在商量许泽锋高考志愿的事情，还是当父亲的亲自操刀比较好。 回到了老家杏花村，就感觉一切景色开阔无比，心也畅快万分。 下一个要通知的人，就是杏花村的村支书——杨国庆！ 而现在，杨国庆正在办公桌上处理着最近村里的一些杂务。当然，最值得一提的应该是高考成绩，但是教育局那边资料还没发下来，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唉！”杨国庆不禁叹气一声。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杏花村里，往年能考上大学的基本屈指可数，从高考开放到现在满打满算能考上大学的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 而今年这一届，悬的很。 上面县里也给村里下达了指标方案，起码也得要一个大学生吧？但杨国庆可犯了愁，这个人会是谁呢？他的脑海里扫过了这杏花村每一个参加高考的年轻小伙的身影，但都是村里出来的，受到的教育又那么贫瘠，甚至跟华阳县的高考生都比不了，怎么看都找不出一个能考上大学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忽然定格在了许泽锋的画面上。 许泽锋……他可以吗？ 不行！ 又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虽然现在许泽锋在龙城上班了，履历上看起来是这些小伙子中貌似现在前途能奔的最远的一个，但如果要说高考嘛，他也是在杏花村自己看着长大的，平时也游手好闲的，也没见怎么用功念书，甚至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时候还被自己抓到过。 这指标，看来是一个都选不上喽！ 然而，在这边杨国庆唉声叹气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杨支书！”随后打开门的就是许海涛。 “海涛？你怎么来了？”杨国庆起身相迎，“坐吧坐吧！好久没看到你了！” “杨支书，我这次来啊，专门要告诉你关于许泽锋的高考成绩！”许海涛直接开门见山，连给杨国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侄子他啊，考了全国的高考状元！不仅仅是杏花村的第一名，还是华阳县的，也是龙城的，是全国的！理科全都是满分，比第二名高了五六十分呢！” 啊？ 竟然有了一个大学生？ 等等，竟然还是考了第一，竟然还是高考状元？ 杨国庆已经被五雷轰顶。竟然还有这等好事？他甚至眼睛前面都出现了一层白雾，不知道是不是被雷给炸开的，身子一下都站不稳了。 好一会，面前的视线才清晰起来，面前许海涛正担忧地看着他。 “杨支书，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要不要去县医院瞧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息了 “我没事！”杨国庆缓缓舒了一口气，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我的老天爷……许泽锋，太强了，竟然直接现在给我挣得了一个名额……我们杏花村现在也是出息了，再也不可能在别的村面前抬不起头了！” 两人几乎就差抱头痛哭了，对于许海涛也是，在老许家几代里，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呢！而自己的儿子许志华，那孩子成天就知道玩，一点指望不上！ 这时，又一个人敲起了门，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 “您好，请问这里是杏花村村支书办公处吗？我是龙城商贸大学招生办派来的，我想问问许泽锋的老家住址往哪里走呢？” 龙城商贸大学？ 还是招生办？ 现在在问许泽锋的住址？ “快进来快进来！”杨国庆激动的话都不稳了。 招生办能现在找到这里，虽然杨国庆还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但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肯定是作为全国高考状元的许泽锋，现在要被各个高校抓紧时间抢啊！ 这可是咱们杏花村里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来到杏花村里抢人了！ 杨国庆本来刚刚还在发愁杏花村里一个大学生的指标能不能达成，没想到没过一会简直更激进了，不仅指标达成了，还有龙城商贸大学那边的招生办直接过来抢人了！ 这让他一个村支书现在好不自信，万分爽快！ 从龙城到杏花村，要费的周折可不少，人家亲自来要人的诚意，现在也可见一斑。 更别说其他的大学了，现在是全国任何地方的大学，作为高考状元的许泽锋可不是指哪就去哪！ 很快，门外那个女老师就走了进来。 长相清秀，气质斯斯文文的，娟秀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活脱脱一个名牌大学女老师的模样。 “你们好，我叫沈月华，这次来是特意想要看看许泽锋，尽力让他能报考我们学校，真是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是村支书杨国庆，这位是许泽锋的二叔，许海涛！正好我们现在在这里商量这件事呢，你就刚好过来了！” 杨国庆招呼着，而许海涛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他本来要说许泽锋现在不在这里，现在去找他也没意义，但是人家来都来了，暂时没有说出口。 看着许海涛有些犹疑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沈月华察言观色地继续补充道：“不过，许叔叔，您也别担心，我们龙城商贸大学对于这样的人才，那是一向不吝惜的，这次我们为许泽锋这样的优秀学子也给出了不少优惠条件，不仅上学不需要交学费，专业随便选，并且一入学就会收到特殊的津贴和奖学金支持，其他生活方面如果还有什么困难的，我们都会尽力支持……” 然而，还没说完，沈月华余光中就看到了更多的身影，还有几辆车也停了下来，不由得更紧张了，这些人，她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 “那个，许叔叔，现在抓紧时间吧，让我去见见许泽锋本人，早点告诉他我们学校的心意，这样也好……” 许海涛听了这些条件，当然内心十分高兴，不过，这毕竟还是全国高考状元呢！关于许泽锋上什么大学的事，自然要更仔细地考虑，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正在思索着呢，那边下了车的人就赶了过来，都是一群不是杏花村的人，穿着打扮都像学校里面的。 “不是，沈老师你怎么这么快？我这边消息是龙城商贸大学没这么快啊，还以为我是最快的呢！”孟嘉树扶了扶眼镜，为沈月华这速度惊叹不已。 沈月华无奈道，“说是快，你们这后脚不也赶上来了吗？真是的，比我预想的要快多了，找这个地方，看着地图，费了我半天劲！” “确实，你一个女老师也不容易！”崔晓航皱着眉环视了周围一圈，“对了，我怎么没看到许泽锋的人影呢？你不会还没找到他人在哪吧？” “还没呢，我保证我可没有藏着掖着！”沈月华连忙摆手，指着面前的两个人说：“这两位是村支书和许泽锋的二叔，都可以跟我佐证，许泽锋人好端端的呢，没跑，我也没见着，所以咱们现在是公平竞争！” “行吧，沈老师，我们相信你！”高伟江看着周围的景色，有些入了迷：“不过这杏花村的确是一片风景名胜，真让我流连忘返！可惜这一路奔波，我肚子早就饿瘪了，哪里有饭馆咱们去吃吃？” 沈月华警惕地看了看高伟江，“那可不行……要是跟你们去吃饭了，许泽锋被你们捞到了怎么办？” 看着面前这几个老师和校长打嘴仗，许海涛不禁有些汗颜：“那个……各位，都是何方神圣啊？” 孟嘉树最快反应过来，笑着介绍道：“我是龙城大学的校长孟嘉树，这位是龙城人民大学校长崔晓航，那位就是龙城外国语大学的校长高伟江了！” 老天，竟然都是从龙城过来的！ “好了，大家也别客气，我带你们去吃饭！”杨国庆一看这阵仗，心里十分高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杏花村啊，吃饭的地方也不少，这里人杰地灵的，饭菜又有特色又美味……” “别，许泽锋老家不是在这嘛，我们去什么饭店啊，直接去他老家，怎么样？”崔晓航实在等不及了，出了个招。 “我觉得行！”高伟江点点头。 “是啊，杨支书，我们大老远来到这里，都要等不及了，让我们去见见当事人吧！”沈月华也投了赞成票。 “正好我们也都有车接送来，直接上车，咱们去许泽锋的老家！”孟嘉树也一拍定音，护送着杨国庆和许海涛上了车，“走，那就辛苦你们帮忙指个路了！” 杨国庆亲自坐上了龙城大学校长孟嘉树的车，心是突突的跳。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坐上来自龙城的车，虽然是来迎接许泽锋的，但这荣耀分一分，不也是杏花村的荣耀，也是自己沾了光嘛！ 许大柱的宅子不远，很快车子就到了。 那边还有李涛略的车，两人正在大门前商量着什么，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样子。 许海涛率先下车，对着一脸惊愕的许大柱叫道：“大哥，现在好几个大学的校长都来啦，都要咱们家的许泽锋上他们的大学呢！” 李涛略：！！！ 许大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整个许家村都沸腾了 今天一大早，杏花村的村民们就陆陆续续就有人传开了消息，因为李涛略坐的那辆汽车在这个小村子太过扎眼，很快就被人看到了，还有人看到了许海涛，忍不住去问了问怎么回事。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人家教育局长竟然是为了询问高考成绩来的？而且，竟然还是许泽锋的高考成绩？ 等等，许泽锋竟然是全国高考状元？这个消息一被问出来，大家都愣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杏花村的人都知道了。那些平时不怎么跟老许家打交道的人，也对这事十分好奇，怀着激动的心守在许家大宅外面远远观望。 而现在，许家宅子外面围着一圈人，但里面正中心就正正好是许大柱、许长穗和李桂英，三个人正在密切地交流着，谁也不曾见到许大柱脸上那样灿烂的笑容，或许上一次还是在跟李桂英大婚的时候。 大家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站在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只是众人在窃窃私语，因为消息毕竟是从外面传出来的，虽然教育局长的车来了是事实，但这个全国高考状元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在大家心中存了疑。 尽管如此，这个招牌打出来了，还是让人万分佩服。 毕竟，在杏花村，在村子里各方面不便的生活条件下能够在高考中拔得头筹，这简直是一件让人忍不住惊掉下巴的事，在村民向许海涛打听这个消息时，第一次听到了也是不敢信，但许海涛这人实诚，再加上那辆车的的确确就放在那里。 也就是说，许泽锋真的是板上钉钉的全国高考状元！ 状元这个词，饶是文化水平低的村民们也知道，那可是自古以来有大好前途的读书男儿的至高荣誉，不过现在这个年代大家最多保佑自己家孩子能考上中专，考上大学的期许就少，更不用说什么状元了。 而现在，杏花村就出现了一个全国高考状元！这就意味着，杏花村在周围的十里八乡腰杆就挺起来了！村民们的孩子不仅可以以许泽锋为榜样，还开创了这里第一个全国高考状元的先河！ 没想到啊，在一个小村子里，竟然能出这样的人才！饶是最贫苦最落魄的人家，听了这样的消息，当然是无比激动无比有干劲了，谁知道下一个状元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而现在，许海涛领着杨国庆和李涛略来到了许家宅子，后面还跟着几辆汽车，十分气派。村民们自动让出一条道，目送着几人和身后几个戴着眼镜、陌生的、但看着就有学院气质的领导走进来。 “等等，我刚刚好像有听说……那边都是龙城各个大学的校长呢！还有老师！” “对对对，我好像听说过，那几位……那位是不是龙城大学校长孟嘉树？我知道他！” “还有龙城人大校长崔晓航，另一位听说是外国语大学校长高伟江！” “都是稀客啊！这种级别大学的校长竟然都能赏脸来杏花村了！应该是亲自来迎接许泽锋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饶是杏花村里通讯不畅，但大家也经常出入县里，当然还是对那几所名牌大学都知道的。 任何一个小学生，或者小孩，从小就被父母灌输了这样的教育观念：无论如何，只要你考上了龙城里有名的大学，那么你就是光宗耀祖了！ “我啊，我猜他们肯定是来抢许泽锋的！” “是诶，你看那几个校长都争着比谁都得快呢，好像谁走慢了就落后似的！” “那老许家真是光荣了，许大柱不得好好把关，让他们去争哈哈哈！” 大家羡慕地看着各位校长和老师都走进了许家宅子，多人会面，经过一番客套的自我介绍后，沈月华率先各位校长先行一步，与许大柱激动地握了手：“您好，您就是许泽锋的父亲吧？真让人感动，一定是您的悉心培养，能够培养成许泽锋这么一位让人惊叹的天才！” 杨国庆也忍不住跟着沾光：“咱们都看在眼里，人家老许头教导有方，教导有方！” 连教育局长李涛略也发话了：“我看啊，咱们华阳县的家长都应该向你许大柱看齐！肯定有什么培养秘籍！” “没有没有，俺一个老农民，哪晓得怎么培养一个大学生，都是尽了本分而已，这小子就是运气好，运气好！”许大柱谦虚地回应着，说实话，他这辈子也没应付过这等场面，虽然内心无比激动，但是也有个声音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失态，“走吧，咱们进去说！” “大家这么大老远从龙城赶过来，现在也是中午饭的饭点了，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现在就去给大家烧饭！大柱，你好生招待人家，可不能失了礼仪！”还是女人心细，李桂英一眼就看出大家的风尘仆仆，哪怕是坐着汽车过来，也是中途奔波了好久。 “好，那就辛苦泽锋妈妈了！”孟嘉树也爽快地应承着，“不用多做，我们就随便吃点就行，今天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商量要事为重！” “知道了！”李桂英知道他们来这一趟准是和自己孩子未来要报考的大学有关系，但也不敢让这几位领导多耽搁，给了许大柱一个眼神，许大柱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放心吧，桂英，我来看着办！ 许长穗也跟着大家一起进了屋，坐在了最中间的八仙椅上。自从进来后，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有间断过。 “老爹，你肯定了乐坏了吧？”许大柱偷偷看他一眼。 “那当然！泽锋真是给我长了脸！”许长穗捋捋自己的胡子，笑得花枝乱颤：“我老许现在简直如在梦中一般！大柱，你好生招待人家，拿最好的茶叶来！” “放心，这我还不晓得？”许大柱也嘿嘿一笑，把大家都安排好座椅，一边寒暄着聊天，一边泡煮着茶叶，气氛好不快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可不能让龙城商贸大学抢先 然而，这时候，趁着那边校长们还在高谈阔论的时候，沈月华率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一进来的时候，自己就想见到许泽锋，但现在看许家这样子，许泽锋怎么一直迟迟不出来呢？沈月华心里有了猜测，借着自己上厕所先偷偷溜了，然后跑到厨房里，正好对上正择菜的李桂英。 “诶？沈老师？你怎么来了？这边烟火气重，你快回里屋吧！”李桂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月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泽锋妈，我想问你，许泽锋到底去哪了？” “许泽锋？他不是在龙城信用合作银行上班吗？”李桂英也愣了。 果然！他果然不在这里！沈月华想起了开始许海涛支支吾吾的画面，看来是在瞒着自己呢！顿时又后怕起来，要是再迟一点知道，这上面指派的任务就压根完不成了。 “好，那我现在先走了，泽锋妈，一会你上菜，就说我因为长途奔波忽然晕厥了，总之现在要先去县医院，不要那么快暴露我的行踪！我现在要出发了！” 一边说着，沈月华已经跑走了。 李桂英：？？？ 等李桂英上菜的时候，孟嘉树、崔晓航、高伟江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刚聊的太欢，差点忘了问最主要的问题。 本来等着沈月华莱一起问，没想到这丫头到现在还没来。 “沈老师去哪了？”孟嘉树皱着眉头，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额……她说，不是，她忽然晕厥了，现在去县医院了……”李桂英编的慌实在让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不对劲，崔晓航也皱起了眉：“桂英同志，你说实话，这沈月华是不是已经跑了？” “……”当着领导的面，李桂英实在圆不下去慌了，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心里也在掐着时间，现在这个点，沈月华估计已经出村头了，行驶了有一段距离，毕竟是开着车呢。 “不好！是不是因为许泽锋不在这里！”高伟江也反应过来，声音都提高了。 “许泽锋一直都不在这里呀？”许大柱也懵了，赶紧给这几位等待苦久的领导介绍了许泽锋的近况。没想到，这几位校长越听脸越黑。 “还不快走！”孟嘉树已经拿起刚脱下来的外套冲出门外了。 “老孟，等等我！”崔晓航也拔腿就溜。 “那个，大柱同志，桂英同志，我们这边实在时间紧任务重，要赶紧见到许泽锋本人，我们现在先撤了，饭就先不吃了！”无奈，高伟江也只得空腹追上去，“好家伙，你们等等我呀！跑这么快，让不让人活了！” 于是，村民们又只得看着这几个校长又匆匆忙忙地从许家宅子门里跑出来，然后上车，慌里慌张地往前赶。 “这沈月华小丫头怎么跑这么快！我们当时真是说嗨了，要是被她捞到人不就完了！”孟嘉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欲哭无泪大声喊道。 另一边同行开着车的崔晓航也十分汗颜，“现在只能拼运气了！我就不信了，每次都是龙城商贸大学抢先一步！” 高伟江也不甘落后：“冲啊兄弟们！必须要把许泽锋抢到手！” 而另一边，许海涛和许大柱也在沉思着。 “行了，大哥，现在事不宜迟，你快和许泽锋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呢，交接的人太多，忘记把这最重要的事通知给当事人了！” 许海涛催促着，“不过，最好还是先让许泽锋回村子一趟，这顿升学宴肯定要办的！还有估计后边还会有更多的学校过来，咱们得做好准备才行！” “好，都听你的，海涛！我和桂英去商量商量去，一会去支书那给他打电话！后面的也拜托你了！”许大柱跟他挥挥手。 “那我这个老爷子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咯！”许长穗慈祥地笑着，“可千万要让我早点见到泽锋啊，咱们都等不及要见他了！” 而此时的小满屯，已经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不知道是不是天公有意不作美，还是今天的确愁云密布，运气实在不好。因为下了雨，地上又都是黄泥巴，都被晕成了湿泥，这种路段根本开不了什么卡车。 大伙一行人只好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一脚一脚穿行经过这短短五里路。 因为下了雨，所以移动的非常缓慢，就像蜗牛一样，头顶着雨伞，一个一个蹒跚前行。 “领导！那不远处旁边有个小亭子，咱们在那休息一下吧，这雨越下越大，别一会到了人家厂子那，都淋成了落汤鸡，面子上也不好看，先修整一下让大家喘口气先！”刘春旺偷偷跑到周穗生面前，趁着大家不注意过来问了问。 周穗生一直反复跟他说不要高调，越低调越好，现在刘春旺突然来问他已经破例了。周穗生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现在是特殊情况，的确应该再多考虑考虑。 作为上面派来的特殊领导，周穗生一直发挥着隐形的作用，调动着队里的人员安排，以及各项重要结构部署，只不过明面上先保密而已。 “去吧！”周穗生言简意赅地吩咐着。刘春旺点点头，转头就跑到大家伙面前，举手示意大家停下：“大家，现在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先修整一下，想喝水的喝口水，想眯会的眯会，现在下着雨，等会雨小一点了去也不迟！” 大家也都跟解放了似的来到亭子里。这雨下的真不凑巧，但现在大家坐在亭子里，听着雨慢慢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徐雯雯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来到村子里后，身上的一些症状也都好多了，不过现在下雨还是有点刺激感冒，、她看了看身边也满头都淋湿了的许泽锋，不禁心疼道：“泽锋，过来坐坐吧，你都淋湿了。” “没事，我还好！”许泽锋满不在乎地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雨水混着汗水，几乎视线也都快挡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局进货单 视线清晰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条香喷喷的手绢，淡粉色的，一看就是女孩用的。许泽锋迟疑地抬了抬眼，映入眼帘的是江婉清雨下倔强又清丽的面庞。 她似乎很适合雨中的氛围，素净的被淋湿的雪色衬衫，平时娇美明艳的面容在雨水的滋润下变得清秀明丽，少了几分攻击性的美，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用我的这条手绢擦擦汗吧。”声音也是略微带着紧张，好像生怕自己会拒绝。 虽然毛巾是香的，甚至还带着女孩特有的清香，但许泽锋还是有些犹豫。他不是那种会被其他心思冲昏头脑的人，但此刻依旧有些朦胧地记忆牵绊住了思考的步伐。 正僵持着，江婉清二话不说，直接塞给了他：“好了，犹豫什么，直接用就好了！都是熟人，怎么这么客气！” 徐雯雯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下一凉，早知道自己也早点递毛巾或者手绢就好了，竟然被她抢了先。 可恶！ 坐在一旁的大伙看到了这一幕，当然少不了来找找乐子，刘志强半带着羡慕半带着嫉妒地说着：“没想到啊，泽锋，你这妹妹竟然对你这么好！我想找一个都找不到呢！那块手绢是人家亲自给你的，你可要好好收着哟！” 杨建军也在一边乐呵呵地笑着：“就是，怎么就没人给我递手绢？恐怕，人家江同志的手绢，只能递给一个人哦！” “哎呀，许泽锋，你小子怎么这么有艳福！”徐国栋也忍不住唉声长叹：“这都在工作时候了，你小子还在给我们撒狗粮，让我们怎么活唷！” 徐雯雯在一旁听了这话，当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她瞪了瞪这些口无遮拦的男同事，煞有介事地纠正道：“你们可别乱说，这位江同志就是人家许同志的亲戚，人家就是正常合理的关心，你们在那瞎凑什么热闹？说一些有的没的！” 话是这样说，大家只是假装捂住了嘴巴，但背地里还是笑个不停。 这事，明眼人谁看不出？ 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这是亘古以来的真理，只需要看那么一眼，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怎么还用得着去猜？就算是禁止，也不管用的呀。 不过，一个女子的气愤，恰恰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 刘志强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们怎么忘了这一位呢？光说人家江同志了，还有你徐主任啊！你和许同志一个单位里出来的吧？应该是那种，朝夕相处的同事？” “对对对，朝夕相处的那种，肯定是日久生……”孙明辉那个情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徐雯雯满是怒火的眼神也吓到了。 虽然徐雯雯的长相是不用多说的权威的美人，但毕竟美人生起气来，也是让人感到害怕的。 “孙明辉，你就知道瞎造谣是不是？是不是非要我把你那些给女同志写的情书给你念出来？” 这事凑巧，徐雯雯之前来找许泽锋的时候，刚好看到孙明辉在写字，她以为是什么工作日志呢，结果转眼一瞧竟然是写给女孩的情书，赫然就是这几天在队伍里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同志！ 这情书顿时被徐雯雯看到了，孙明辉赶紧吓得把纸张揉成一团吃掉了，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再也不会写了。 结果，现在又被徐雯雯当众提起来，孙明辉更是臊的不行，“好了，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老孙这脸还往哪里搁啊！我再也不开您的玩笑了！” 在大家的一片哄笑声中，徐雯雯才放过他：“哼，这还差不多。”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家伙闭了嘴，不然那事还真不好收场。 不过，徐雯雯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又脸红了，再看了看旁边波澜不惊喝着水的许泽锋，怎么回事，难道现在是自己看到他就脸红吗？这么明显，所以被大家都看穿了？ 许泽锋喝自己的水，自然无心去看到徐雯雯内心的扭捏和脸上的云霞，还有旁边那道一直紧紧跟随自己又不会熄灭的视线。 周穗生坐在旁边的亭子里，看起来并不引人注目。刘春旺坐在他旁边，因为下雨，大家都看不到这里来，只顾着休息和打闹。 “看着大家恢复的还不错，这样我也放心了，这路虽然走起来不长，但是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还是有些吃力的！”周穗生看着大伙还生机勃勃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 “放心吧领导，这些人我都是盯着的，个顶个的，皮实！”刘春旺也笑了，“就算是那些身体弱的，也精神上肯吃苦，一点也不怕累，风吹日晒，刮风下雨也不怕！不过啊，我要尤其向您报告一个叫许泽锋的小伙子，您对他有印象吧？” “许泽锋？”周穗生扶着下巴，回想着：“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在烈日下给你提建议的小伙子吧？他的确不错，怎么，还有别的事汇报吗？” “还有呢！他今天跟孙支书说啊，要先解决百货公司进货单的事，这还是他提出来的，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现在就动身，一会还要看他表现了！”刘春旺给他指着那群人里许泽锋的身影，“喏，就是他，这次过来的时候，我没听他说一次苦，没叫一次累，干的事也多，大事很多决策也都有他的身影，简直是智多星呢！” 周穗生看了看那个背景是一片雨幕的小伙子。他的身体在雨中更显得修长，但更显寂静寥落，或许是不怎么说话的原因。但那种专注沉思的模样，却让周穗生印象深刻。 “嗯，那你要记得多多关注他，有什么事跟我汇报，我也比较看好他。” “好嘞！”刘春旺点点头，心里也忍不住给这个小伙子点个赞。像周穗生这么重要的领导都一同随行了，每个队员都是重点考察的对象，而这个许泽锋，显然现在已经和别人不同，进入了领导重点关照的区域了。 这个事实，只有他们俩知道，还有上面的人会知道，对其他人都是严格保密。 再休息了十分钟，雨也差不多更小了一些，大家就着小雨继续出发了。 到了工厂门口，孙石头率先一步走了过去跟里面人打了招呼。他可知道，这边进货单就是解开小满屯服装厂滞销困局的关键，但是这位王经理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 大家都纷纷走了进来，里面的工人也通知了王经理过来。 等了半天，王金龙才腆着肚子，抽着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小满屯的？你们村的衬衫堆在仓库半年都没卖完，还来要进货单？” 这语气充满了火药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揽这个瓷器活。 第一百六十章 村民就是这样，认准的事会拼 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王金龙指尖夹着烟，眼色不善地看着这一队伍人。 “王经理，话不要说这么绝嘛，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孙石头点头哈腰地走过来，说话十分客气，可见平时这个王经理就不好对付。 旁边的女工们看着也不敢说话，王桂花看着有些义愤填膺的，但也是有苦说不出，虽然气，但是小满屯服装厂的确就是陷入了滞销的困局，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许泽锋也对此早有准备。 要让他人信服，都要拿出证据，或者担保出来。这不仅是现在共通的道理，也是后来也一直延伸的法则。早在许泽锋和大家在黑板上比比划划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滞销困局的关键原因，在于这张进货单上面。但是要拿到这张进货单，当然要展现自己对问题的嗅觉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他从身上带着的挎包里掏出几件刚刚在厂子里临时拜托女工赶制好的样衣，靠着自己在龙城里所见所闻和时尚嗅觉，虽然许泽锋平时一直在上班，但是毕竟也是在龙城待一阵子了，一些时兴的衣服还是知道的。 “王经理，这次不一样了，我们改良了款式，你看——喇叭袖、碎花领口，都是现在最时兴的款式吧？”对了，还有一份当时随身带着的从办公室里薅来的报纸，当时是和书本资料夹在一起的，没想到现在也派上了用场，上面赫然有刊登的服装流行式样。“你看这则新闻，这种风格的衬衫已经在省城那边脱销了。” 王金龙只是眯了眯眼睛，他作为这片县城分划的这块区域最大服装厂的经理，当然知道这些所谓的流行，在报纸上展示的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罢了。 就算在报纸上写着流行，那就是“不流行”了，那也是逐渐要往不流行走了，因为所有的厂子都朝着一个路子走，那么最后的下场极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你说的漂亮，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可这都是次要，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按时交货？上次孙支书带着村民来送货，路上还耽搁了三天，误了我这边县里的展销会，这笔账我还能算呢！”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静的一根针都能听见。 孙石头低着头，都不敢看前面站着的许泽锋。是有这事，但的确是个意外，主要还是因为滞销，导致后面出现的大大小小的错误被王金龙狠狠挑刺，直接以上次耽搁的事项终止和小满屯继续合作了。 许泽锋回头看了一眼孙石头，还有那些沉默、但面上愁云密布的女工们，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孙石头之前在跟自己叙述小满屯现状的时候，认认真真地说过：“我们小满屯，村民笨，但是不会耍心眼，就是实在！” 他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一本手工缝制的样品册，每一页都贴着不同针法的布料，这是王桂花亲自交给他的，让他看看小满屯服装厂女工们的手艺。 “王经理，这是我们小满屯妇女们的手艺，她们能绣出九九八十一种花样，针脚现在比机器还密实呢！我相信，如果您愿意给个机会，我们可以先做一百件试销，卖不出去算我们的！” 这话说的这样恳切，准备再干脆拒绝的王金龙也掐灭了烟头，呼出了一口烟圈，在空中悬浮，逐渐消散。 女工们也目光灼灼，似乎被许泽锋的话语打动，相继发言。 “对啊王经理，俺们村里咱们日夜不歇的，丈夫在外面干活，俺们也要在厂子里干活，肯定比别人多卖力些，只要给个方案，俺们直接去做就好了！” “是啊，之前那些做的是方案不对，现在已经改进了，俺们肯定好好学习，争取不掉队！” “之前卖不动了，现在咱们改进了，肯定有转机的！要相信俺们女人半边天，肯定能撑起来的！” 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王金龙听着越来越嘈杂，赶紧压低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好了，好了，先停一下！” 说实话，他一开始知道小满屯这帮人来找自己，无非是要继续合作，自己也做好了一口回绝的打算，但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让许泽锋帮着村民们回答了问题，反而叫王金龙有些踌躇起来。 是啊，小满屯女工的生产质量是没的说的，甚至手工缝制工艺在这边也是实打实的好，虽然引入机器大生产了，女工在里面依然也发挥着不小的作用。她们又勤劳，肯吃苦，一点不比男儿差，还憋着一股劲。 况且，还是经由许泽锋头头是道地讲出来，王金龙的心里已经有一些动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从来没看过的年轻小伙子，竟然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气息。 “但是，我还得考虑考虑……”王金龙话还没说完，许泽锋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也随之开了口。 “王经理，我相信您也看到了，我们村子里的人就是这样，认准的事就会拼尽全力。这次的服装改造，我们谈了很久，大家都下了决心，甚至全村老小都要学着裁剪，还要专门派人去外面打探生产消息呢，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跟不上市场的节奏了。 “况且，我们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们知道你的厂子是直达百货公司的，在县城和市里都有分布，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合作，并且在衬衫内侧绣上百货公司的标志，甚至可以联合咱们村的女工，帮您做独家品牌，您觉得怎么样？” 这话算是说到了王金龙的心坎上。既然许泽锋这么说了，那么肯定是和这些女工们提前打过了招呼，做独家品牌的想法，王金龙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上哪里去找这么现成的愿意做的厂子呢？品牌现在还没有做起来，到时候要是市场销量不好，两边都吃亏。 但是，如果做好了，那就是两边受益的事情，并且牌子能够延续着两边的合作，一直传续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先订五百件，要是卖得好 看着王金龙在自己手上的样衣和样品册上游移，许泽锋的心有了底，继续趁热打铁道：“那，王经理，您要是有空的话，就这几天，完全可以来我们厂里，离着不远，等外面天气好了不下雨了，您直接过来，亲自参观一下现场制作。如果您觉得满意，那么再谈进货单的事情吧。” 王金龙这下不得不笑了，和最开始的不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伸手拍了拍这个许泽锋的肩膀，叹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我也只好顺坡下路，答应你们喽！等过两天，你们直接办个镇子里的物资交流会，到时候我去看看你们的现场制作！” 大家：！！！ 这还不算答应，这算什么？ 三天后的物资交流会上，小满屯的展位上已经围满了人。这次活动还邀请了其他村子里的人，来的人很多，大家都对这些模样新颖的衣服赞叹连连，爱不释手。 尽管村民们对服装的消费力还没有那么高，但是人人都对好看的衣服目不转睛。 陈桂花在摊子面前，缝纫机背后，双手熟练地飞针走线，很快，一件漂亮的碎花衬衫就初具雏形。而随乡来的干部周雅琴和吴红梅正帮着她们宣传，举着一个大喇叭喊道：“这可是百货大楼的同款，假一赔十！大家快来看一看唷！” 王金龙当然也一同前来了，不过是混在观众队伍里看着。这些样衣大概也是女工们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是匆匆按着给定的图表赶制，但至少肉眼看着是完好无损的，并且和图纸上也大差不差。 在没有任何其他帮助的情况下，一针一线能够做到现在这个水平，的确很不错了。 围观的观众也对衣服的兴趣极高，其中一个姑娘试穿衬衫后，在大家的共同起哄下，咬咬牙红着脸还是把衣服给买了。 “丫头，这件碎花衬衫真适合你，和城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了！” “明明是比城里的姑娘还要好看，我打包票，你再戴点红花，弄点首饰什么的，保准比龙城姑娘还好看！” “谁说我们小满屯的衣服不好？这可太好了！” 大伙的议论声纷纷，王金龙也愈发满意了。而那边的许泽锋正和那帮干部们在一起聊着天，气氛还有些紧张。 “现在应该能成吧？昨天小许同志你都说了那么多，那个王经理还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我都差点以为他要放弃了，幸好你机灵，说要办这个会来着！”刘志强已经点着了一根烟，给旁边的大伙散了一根，但眉目间有些愁绪。 “是啊，但我还是有些担心，这个王金龙要是还不同意怎么办？其他的资源咱们都攀不上，要是还让孙支书去陪人情，那多不好，这条线现在是最主要的一条。”高勇也慢吞吞地说着，吐出了一个寂寞的眼圈。 然而，徐国栋很快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王金龙。“诶，你们看，他来了！”顺着他的手一指，大家看到王金龙很快向许泽锋走过来，目的十分明确，满脸都是笑意。 他在许泽锋面前停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了进货单：“先订五百件，要是卖的好……” 大家都震惊了。 这个场景，简直是跟做梦一样！虽然昨天和许泽锋的周旋中，王金龙表现出了一丝动摇，但是反悔也是更正常不过的事，毕竟没有当场答应。但是，他真的做到了。 要是卖得好，后面几乎不用再多说了。两人之间十分有默契，只需要相视一笑，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不是，你们觉得他们在笑什么？”刘志强小声问着旁边的孙明辉。 “还能是什么……要是卖的好，那小满屯以后得经济发展就没问题了！背靠着百货公司这一条线，村民们的岗位肯定是不用愁了，这边工厂肯定是能越做越大的！”孙明辉也想起了昨许泽锋和王金龙的对峙，分析道：“我相信，这步也是许同志要做到的那一步。” “真是不可思议！总感觉被大佬带飞了，什么都不用愁了……”杨建军伸了个懒腰，“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不是被小许同志给轻轻松松解决了吗？那我们干嘛呢？不会过几天就打道回府吧？” “你小子，就想着打道回府呢！磨炼还没磨炼够呢！”刘春旺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了他身边，听到有人这么窝囊的话，不由得笑骂道。 不过，刘春旺也是真的高兴，如果助乡企活动真的像这样一帆风顺的话，那也几乎没有什么更多的操心了。 然而，一直到下午，打破一帆风顺的，那一场意外的暴风雨，就这样降临了。 明明之前还都是小雨，但偏偏地，让大家都掉以轻心，以为马上不会有更大的雨，马上天气就要好转的时候，暴雨来临了。 物资交流会已经结束，王金龙那边的订单也早就来了。 盛夏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小满屯服装厂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许泽锋手上拿着王金龙上午递给他的单子，上面赫然是一长串的订单，王经理显然不满足于让他们只试订一百件，甚至比以前的单子量更多了。 这次刚好有一个省城的加急补货一千件衬衫的单子，还需要一周之内必须完工，而且要送到，不然这笔订单就黄了！ 许泽锋当时没有立刻拒绝，但现在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不详的天空，心里算是凉了半截。他望向窗外，看向了那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那座年久失修的木桥，现在正在被汹涌的洪水冲击得摇摇欲坠，就像一座哑了的老种摆一样。 就这个天气状况和木桥条件，怎么可能让人把装载一千件衬衫的卡车运出去呢？ 孙石头也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浑身都像浸泡在水一般：“许同志，桥塌了！卡车根本过不去！” 这就意味着，这笔订单真的要黄了。 但是，这是王金龙第一次分派给他们的紧急单子，这笔单子无论如何也要完成。 哪怕是这样磅礴的暴雨。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经理，路通了，订单能按 “不能让订单就这么丢了！”许泽锋冲出门外，感受着倾盆的暴雨砸在自己脸上，很快全身几乎都被水雾笼罩，眼前的视线似乎也是一片大大小小的水花。 他似乎看到那一辆卡车，载着女工们的心血，载着小满屯未来生计的希望，带着全村经济振兴的种子，顺着木桥行驶过去。 可是，如果桥突然塌了—— 那么希望也就塌了。 孙石头在一旁看着天色，再看看许泽锋，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了自己的村子奔前顾后，现在也马上快取得成果了，厂子里的女工现在片刻也不得停下，但偏偏被一个暴雨给阻挡了脚步。 “召集全村青壮年，我们今晚必须把桥修好！”许泽锋回过头，却只是这么坚决的一句。 远处河道里漂浮着断裂的桥板，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咆哮而过。 当许泽锋说出那句坚决的话语后，孙石头满面惊恐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一再迟疑，扯住了许泽锋的衣袖：“可是这暴雨还要再下两天呢！河水这么急，修桥梁多危险啊！” “订单是等不了的，小满屯的未来更加等不了！”这话说的更为迫切，许泽锋的声音混着闷闷的雨声：“况且，我懂一点桥梁结构，知道怎么加固桥墩，相信我！” 这下，哪怕孙石头再怎么坚持，也抵抗不过许泽锋的执拗了。 没过一会，其他自告奋勇的二十多个村民过来了，在暴雨中围成一圈。许泽锋站在齐膝深的河水里，泥水灌进胶鞋，冰冷刺骨，让人牙齿打颤，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一边指挥者村民用木桩固定桥基，一边将麻绳系在腰间，带头潜入湍急的水流中探查桥墩。 孙石头和女干部们在岸上看着这令人震撼的画面，心中十分焦急。 “许同志，雨太大了，上来歇会吧！”孙石头实在看不过去，举着喇叭大喊：“你嘴唇都紫了！” 但是，那边依然我行我素，村民们代他回答了： “孙支书，没事的，我们看着呢！” “这暴雨下的真不是时候，现在不抢救，根本等不及啦！” “肯定能抢修好的，要相信我们啊，孙支书！” 而岸上的刘春旺看着这个暴雨中亲自下场指挥，被雨水不断冲刷洗淋的那张脸，内心也是波涛重重。 他没想到，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许泽锋竟然这样快地作出了反应，就像每一场战斗里应该会出现的英雄一样，不顾危难，舍身为大家。 的确，助乡企活动是上面领导看重的一项活动，但再怎么重要，哪有人现在连自身安危都顾不得了？饶是这样紧要的关头，自身的性命也不能抛在一边啊！ 这团队里这么多人，到底谁能做到像许泽锋这样？ 甚至连他自己，也下不了什么担保！ 而一旁的周穗生，看到这一幕，眼眶里也积蓄起了深深的泪水。不过他很快擦干，沉着声音，“我们也别干坐着，马上去支援许同志！不能让人家和村民苦苦受累，咱们也要上！” “好！”刘春旺重重点头，身后的刘志强等人也一同点点头。 这几天的相处，大家也和许泽锋熟悉了起来，他虽然外表上看着很好相处，并且性子也温和，但没想到在关键事情上竟然能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勇气和领导力，让大家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甚至能抵抗让人望而生畏的暴雨和狂风。 “再打三根木桩！”许泽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甲缝里都渗着被碎石划破的血，但是村民们一样跟他吃苦，这点根本不算什么，“桥身至少要承受十吨重量！” 暴雨越来越急，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刚架好的桥板被洪水冲的剧烈摇晃，许泽锋一个踉跄，险些被卷进漩涡。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把他稳稳地扶起，然后迅速又寄托给了岸上的另外一个人，那双手背后连着好几双手，把自己成功地拽上了岸。 是徐国栋和杨建军两个人。 “许同志，你先上去吧，我们现在为你接力！”徐国栋笑着，然后一下子下了水，笑容灿烂无比：“你先休息休息，现在是我们的主场了！” “对啊，你放心吧，这次我们肯定代你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杨建军也点点头，手上拿着一把铁锹，和村民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艰险挑战。 “还有我呢！”刘志强也举起手。 “也有我！”孙明辉和高勇也自告奋勇。 许泽锋顾不得呛水的难受，也抄起锤子往桥上冲：“好了，你们别忽略我了，我刚刚还好，没什么大事。现在，快！用铁丝把桥板绑紧！” 这是一个艰苦奋战的一夜。 桥上的人看了多久，桥下的人就抵抗了多久。 许泽锋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了暴雨，也没有了似乎要把人席卷走的肆虐洪水，面前只有洁白的墙壁，还有身边江婉清深深担忧的美丽神情。 记忆里，她也从未这样温柔体贴地照料自己生病，这还是头一回。 但许泽锋来不及细想，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就是当大伙完成修桥后，最后一根铁丝也嵌上去了，他躺在刚修好的桥上，衣服破破烂烂，肩头也磨出来血痕，指甲里全是泥浆。 一点点清晨的光芒洒了下来，似乎远处还有卡车的轰鸣声。 王经理过来本来是担心暴雨会耽误小满屯的第一批交货，坐着卡车亲自过来视察一下，而且一早他也听说了这里村民们连夜修桥的事情，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许泽锋他们在桥上狼狈休息的模样。 他一瞬间感觉万事万物震撼不过如此，望着满身泥泞的许泽锋为首的干部们和村民们，喉咙发紧：“你们……” “王经理，路通了，订单能按时完成！”只说了这么一句，沙哑而坚定的声音，许泽锋就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没想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是江婉清照料自己。 话说，她昨晚似乎一直站在岸上，看着水中抢救的人群，那么，她是一直在专门守候自己吗？许泽锋没有继续猜想下去，这个答案，未免让人甚至不敢相信。 徐雯雯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出来：“泽锋，你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