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吊车尾？逆袭狂揍医界权威！》 第85章 邀请看演唱会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缓一缓。 回到急诊科的医生休息室，里面静悄悄的。 张枫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单润妍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桌上还放着一个没打开的盒饭，旁边是一杯水。 这傻丫头…… 张枫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看到她恬静的睡颜。 估计是等自己等得太久，累坏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单润妍的肩膀。 “妍妍，醒醒。” 单润妍的肩膀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唔……张枫？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慵懒。 “嗯。趴在这儿睡容易着凉。”张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饭都凉了。” 单润妍看了一眼桌上的盒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啊……我本来想等你一起吃的，结果不小心就睡着了。我去给你热热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因为趴得太久，腿一麻，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张枫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扶稳。 单润妍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张枫的胳膊，脸颊瞬间有些发烫。 “谢……谢谢。” “你先坐会儿，我去热饭。”张枫扶着她重新坐下。 他拿起盒饭，走出了休息室。 很快，张枫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 饭是两份，他那份动都没动。 “你怎么也没吃？”单润妍有些意外。 “等你。”张枫把筷子递给她，言简意赅。 简单两个字，却让单润妍心里一暖。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急诊科的盒饭，味道也就那样，但此刻，单润妍却觉得格外香甜。 “那个小男孩……手术怎么样了？”单润妍扒拉着米饭，小声问道。 “很成功。”张枫回答，“颅内血肿清干净了，生命体征也稳住了。” “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醒。” “太好了！”单润妍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张枫看着她那开心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都不稳重。” 单润妍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调皮地凑近了些。 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声音甜糯：“怎么？我只做你的小孩，不好吗？” 张枫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 连忙不自然地别过头，扒了一大口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吃……吃饭！” 看到张枫这副纯情钢铁直男害羞的模样，单润妍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吃完饭，张枫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东西，放在桌上，推向单润妍。 他没看她，眼神飘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给你。” 单润妍好奇地拿起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王欣凌演唱会门票？！”她失声叫了出来，“天呐！张枫！你怎么弄到的？我抢了好几天都没抢到！” 她最近为了这张票，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关系，结果都无功而返。 没想到，张枫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搞到了一张。 张枫被她那激动的样子弄得更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安泽给的……还有一张。” “还有一张？”单润妍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跳瞬间加速，脸颊“唰”地一下变得粉红。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邀请我一起去吗？ 那是大学时代，他们还都是青涩的学生。 有一次，校园广播里放着王欣凌的歌，她随口说了一句：“好想去看她的演唱会啊，可惜抢不到票。” 当时张枫就在她旁边，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去。” 那时候，她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 他真的记得！ 他还记得那个约定！ 单润妍的眼眶一热，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你……你怎么了？”张枫看到单润妍情绪不对，眼圈红红的，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 “是不是……不喜欢？” 他心里有些打鼓，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单润妍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 下一秒，她突然凑上前，在张枫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张枫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被她亲吻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单润妍也好不到哪里去，亲完之后，她的脸颊也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心如小鹿乱撞，低着头，不敢看张枫。 休息室里的空气尴尬，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就在这时—— “咳咳！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谢毅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看到里面的情形，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张枫和单润妍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分开。 “咳……没，没什么。”张枫强作镇定，但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今天不是你值夜班吗？” 谢毅嘿嘿一笑，走了进来：“这不是提前来熟悉一下环境嘛。” “今晚跟王老师的夜班，我可不得提前做好准备。” 他目光在张枫和单润妍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意味深长。 单润妍被他看得更加不好意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赶紧说正事！” “得得得，说正事，说正事。”谢毅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张枫。 “枫哥，那个大爷的女儿，有眉目了。” 张枫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 谢毅解释道：“我托我公安系统的人帮忙查了。” “根据陈大爷提供的失散时间和大致年龄，还有那张模糊的照片。” “在全国范围内，符合条件，并且有被领养记录的女性，大概有两百多个。” “两百多个？”单润妍咂舌。 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嗯，范围太大了。”谢毅点点头，“然后我又把范围缩小到许州市及周边地区。” “筛选出年龄在四十四到四十五岁之间，也就是四岁到五岁左右有被领养记录。” 第86章 这人是何芳？ “并且根据照片进行初步长相特征比对，筛选出了十个人。” 他指着资料上的照片：“这十个人，我觉得可能性比较大。” “我已经把她们的基本信息都打印出来了。” 张枫仔细翻看着那些资料，一张张照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憔悴。 但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出几分与陈大爷提供的年轻时照片的相似之处。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和住院信息…… “何芳？”张枫眉头微蹙，“这个人……好像是我们医院骨外科的病人？” 他记得前几天，骨外科那边有个病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哦？是吗？”谢毅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那可真是巧了！枫哥，你赶紧去急诊找陈大爷确认一下，顾大爷不是说陈大爷今天还在医院吗？” “对！”张枫一拍大腿，“我这就去！如果真的是她，那可就太好了！”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走走走，一起去！”单润妍也有些激动。 张枫立刻把陈大爷和周美圆老两口为了寻找女儿，多年来风餐露宿。 以及周美圆现在病重急需手术，却因为没钱只能在医院楼梯口过夜的全部情况，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谢毅和单润妍。 听完张枫的讲述，谢毅和单润妍都沉默了。 特别是当听到两位老人为了省下几块钱的住宿费。 宁愿蜷缩在冰冷的楼梯口过夜时，谢毅这个七尺男儿，眼圈都有些红了。 “太……太可怜了！”谢毅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哽咽。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苦命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张枫，语气激动：“枫哥！周阿姨的手术费，我……我来出！” “不能再让两位老人家这么受苦了！” 张枫看着情绪激动的谢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阿毅，我知道你心善。” “但是，你这种做法，并不可取。” “为什么？”谢毅不解，“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帮？” “你是医生，你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不是看谁可怜，谁没钱，就去盲目地施舍。”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你帮得过来吗？” “今天你帮了周阿姨，明天呢？后天呢？遇到下一个更可怜的，你又怎么办？”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直接给钱，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最好的帮助吗？” “会不会伤到他们的自尊心？会不会让他们产生依赖心理？” “我……”谢毅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只是单纯地想帮忙，却没想过这么多深层次的问题。 张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阿毅，穷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的病。” “我们能做的，是尽我们所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他们提供专业的医疗救助。” “而不是用简单的金钱去填补无底洞。” 单润妍在一旁听着，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张枫的话，虽然直接，但却很有道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简单的施舍，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毅有些泄气。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周阿姨因为没钱耽误手术吧？” “我有个提议。”单润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我们可以通过医院的官方网站或者公众号，为周美圆阿姨发起一次募捐。” “募捐？”张枫和谢毅同时看向她。 “对。”单润妍点头，“我们可以把周阿姨和陈大爷寻亲的故事。” “以及周阿姨目前的病情和困境，如实地写出来，向社会爱心人士求助。” “设定一个目标金额，比如十五万，这笔钱不仅可以用于周阿姨的手术费用，还可以包括一部分后期的康复治疗费用。” 她越说眼睛越亮：“这样一来，既能解决燃眉之急，又能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件事，说不定对寻找他们的女儿也有帮助。” “而且，通过正规渠道募捐，也更加公开透明，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枫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谢毅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妍妍这个主意靠谱！比我刚才那冲动的想法强多了！” “那就这么定了！”张枫当机立断，“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找陈大爷。” 张枫在急诊科找到陈大爷的时候，老人正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 “陈大爷。”张枫轻轻喊了一声。 老人浑身一颤，茫然抬头：“张医生……” 张枫把打听到的，关于何芳可能是被领养的消息，以及他们的猜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大爷。 陈大爷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差点摔倒，被眼疾手快的谢毅一把扶住。 “她……她在哪儿？我要去看看！我闺女……美玲……”老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张枫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大爷，您先别激动。” “我们现在就带您过去。但是，事情还没确定，您……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陈大爷连连点头，可那眼神里的急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单润妍也柔声安慰了几句，说会陪他一起去。 于是，三人暂时放下手头的募捐筹备，陪着陈大爷，一起往骨外科走去。 骨外科的走廊比急诊安静不少，但也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还没走到何芳的病房门口，一阵尖锐刺耳的争吵声就穿透了房门，狠狠砸了过来。 “易汉！你他妈就是个孬种！有本事在外面养小贱人，没本事跟我离婚是不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吼着。 “我告诉你，这婚，老娘不离！我就拖死你！拖死你跟那个小狐狸精！” 陈大爷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惊愕地看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脸上血色褪尽。 第87章 我不是你女儿 张枫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谢毅也是眉头紧锁。 单润妍下意识地扶住了陈大爷的胳膊，怕他受不住刺激。 病房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 陈大爷颤巍巍地挪到门边，透过那条缝隙往里看。 只见病床上一个女人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头发凌乱，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床边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表情，但从他僵硬的站姿来看，显然也在极力隐忍。 “何芳，你闹够了没有？”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今天来，是给你交剩下的住院费，还有，我已经给你请了护工，二十四小时的。以后，你好自为之。” “滚！谁要你假好心！带着你的臭钱给我滚！” 何芳尖叫，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就砸了过去。 男人敏捷地躲开，苹果“咚”地一声砸在墙上，又弹落在地。 “你简直不可理喻！”男人似乎终于被彻底激怒，声音也扬高了。 “何芳，我易汉自问跟你结婚这几年，仁至义尽！你但凡有点良心，也说不出这种话！” “良心？你也配跟我谈良心？” “你跟那个骚货滚上床的时候，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何芳的声音更加尖利。 门口的陈大爷，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张枫见状，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两位，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何芳正骂得起劲，突然被人打断，怒火“噌”地一下就转移了目标。 她转头，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张枫，眼睛一横，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啊？！医生了不起啊？！” “医生就能随便进别人病房管闲事了？！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投诉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女人，骂起人来还真是……生猛。 张枫眉头皱了皱，但语气依旧平静：“我是医生，维持病房秩序是我的职责。” “你们的争吵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了。” 易汉转过身，看到张枫，脸上露出歉意：“不好意思啊，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他指了指床上的何芳，压低声音，“她就这脾气，跟个疯子一样，谁都治不了。” “易汉！你骂谁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何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易汉却不再理会她的叫骂，只是对着张枫和随后跟进来的单润妍、谢毅几人点了点头。 “费用我已经交清了，护工也安排好了。我跟她，夫妻情分到今天，算是彻底尽了。” 他顿了顿，眼神冷漠地扫过何芳，一字一句地说道：“何芳，以后，我们再见面，就是在民政局签字的时候。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易汉！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回来！你敢走！我咒你出门被车撞死！” “你跟那个小贱人，都不得好死！”何芳在身后发出恶毒至极的咒骂，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易汉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很快消失在病房门口。 男人一走，何芳脸上的狰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 然后，毫无征兆地，她猛地趴在床上，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哭声从被子里闷闷地传了出来。 单润妍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何芳的肩膀，将纸巾递给她。 何芳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 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布满了红血丝。 她接过单润妍递来的纸巾，声音沙哑地说了句：“……谢谢。” 单润妍温和地笑了笑：“不客气。有什么委屈，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何芳没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擦着眼泪。 病房外的陈大爷，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 等何芳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单润妍才斟酌着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柔。 “何芳女士，我们……有点事情想问问您。是关于您小时候的……” 何芳擦眼泪的动作一顿，警惕地抬起头看着单润妍。 单润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突兀：“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有位陈大爷。” “他……他四十多年前，在许州市火车站，不小心把女儿弄丢了。” “最近我们了解到，您……您可能是被领养的，所以想来问问您，看有没有可能……”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何芳的表情，在听到“领养”两个字的时候，骤然一变。 “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被我养父母领走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养母几年前已经过世了。” 单润妍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那您愿意见见那位陈大爷吗？”单润妍轻声问道，“他就在门外。” 何芳沉默了几秒，眼神飘忽，似乎在想什么。 最终，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行吧。” 得到允许，单润妍朝门外招了招手。 陈大爷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缓慢地挪进了病房。 他的目光，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锁在何芳的脸上。 一寸一寸，仔细地打量着，仿佛要从她的眉眼间，找出他失散多年的女儿“陈美玲”的影子。 何芳也看着他，但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陈大爷才用一种带着极度颤抖的声音开口：“闺……姑娘……我能不能……能不能看看你的右手手腕？” 何芳眉头微蹙，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大爷连忙解释，声音因为激动而断断续续：“我……我女儿美玲，她四岁的时候，有一天……帮她妈妈烧火做饭。” “不小心……被灶膛里滚出来的一块火炭，烫伤了右手手腕。” “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像……像一粒米那么大，形状……有点像个月牙儿……” 他说着，眼眶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何芳听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不耐烦地“嘖”了一声。 第88章 又不是认亲大会！ 她极其随意地掀开自己右手的病号服袖子，露出了光洁的手腕，然后把手伸到陈大爷面前，语气不善：“看吧！看完赶紧走！我这儿又不是认亲大会！” 白皙的手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疤痕的踪迹。 “没……没有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身体晃了晃，单润妍赶紧上前扶住他。 “对不住，对不住……姑娘，打扰你了……” 陈大爷低下头，声音沙哑地道歉，然后，慢慢地退出了病房。 何芳看着陈大爷失魂落魄地离开，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嘟囔了一句。 “真是莫名其妙……找人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我都说了，我是山市人，后来户口才转到许州的。神经病！” 张枫轻轻叹了口气。 三人陪着陈大爷离开了骨外科病房。 谢毅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惋惜：“唉，功亏一篑！” “我还以为这次真能找到了呢！你看那眉眼，跟陈大爷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像。” 张枫摇摇头：“哪有那么多巧合。大海捞针，太难了。” 单润妍也轻声说道：“是啊，太可惜了。” 为了不让陈大爷太过伤心，三人把他送回去休息，又安慰了几句，才离开。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饭点了。 单润妍提议：“走吧，先去填饱肚子，不然一会儿忙起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饭了。” 路过医院小卖部的时候，单润妍进去扫荡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满满一大袋零食。 薯片、饼干、巧克力、还有各种花花绿绿的糖果。 谢毅看得目瞪口呆：“我的天，妍妍，你这是要把小卖部搬空啊？” “我们是去吃饭，不是去野餐。” 单润妍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叫战略储备！懂不懂？” “咱们急诊科的，忙起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低血糖是家常便饭。这些都是救命粮！” 她说得振振有词，谢毅竟无言以对。 张枫倒是觉得挺有道理，急诊医生的作息，确实没什么规律可言。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零食袋的角落，忽然顿住了。 袋子底下，压着几颗用透明玻璃纸包着的，黄澄澄的，像玉米粒一样的软糖。 “咦？这种玉米软糖，现在还有卖的？”张枫有些惊讶，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一颗。 他记得，这好像是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一种糖，甜甜的，糯糯的，带着一股玉米的清香。 很多年都没见过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 他撕开糖纸，把那颗黄色的玉米软糖丢进嘴里。 熟悉的甜糯口感在舌尖化开，味道……还真不错。 旁边救护车司机老张正好推着空平车路过，看到张枫手里的糖，乐了：“哟，张医生，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这可是我们那个年代的零食了，没想到你们年轻人也爱吃。” 老张咂咂嘴，眼神里带着点怀念：“说起来，这玉米糖，当年可是稀罕玩意儿呢……” 三人刚拎着零食回到急诊科，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坐下喘口气。 一个值班护士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张医生！张医生！ICU急找您！快！出事了！” 张枫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想什么玉米糖了，把手里的零食往单润妍怀里一塞，拔腿就往ICU跑。 谢毅也赶紧跟了上去。 ICU里气氛凝重。 孙小伟一看到张枫，立刻迎了上来，脸色十分难看：“张枫，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是亮亮？”张枫心里一紧，立刻想到了之前做完手术的那个四岁法洛四联症患儿，亮亮。 孙小伟用力点头，语气急促地解释道：“没错，就是亮亮！” “术后一直都还平稳，但刚才突然情况急转直下！” “孩子右心室有渗血，虽然量不大，但是导致了肺动脉压力急剧增高，心输出量明显下降！” “现在有急性右心衰竭的风险！” “家属呢？”张枫一边快步走向亮亮的病床，一边沉声问道。 孙小伟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道：“别提了！家属现在正在那边闹呢！” “吵着说手术失败，要我们医院给个说法，点名道姓要换掉医生，还要求巨额赔偿！” “简直……简直是胡搅蛮缠！” 张枫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医闹？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时，见亮亮一群家属走了过来。 他刚要开口安抚家属，亮亮的母亲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死死瞪着张枫。 “你还敢来！你这个庸医！是你害了我儿子！是你！”她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如果不是亮亮的父亲一把拉住她，她恐怕已经扑过来了。 “还我儿子！我们要换医生！我们不相信你了！” 亮亮的父亲虽然没有那么激动，但脸色铁青，语气也充满了不信任：“张医生，亮亮第一次手术是你做的，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 “可是现在，手术后才多久？孩子就变成了这样！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要求换更有经验的专家！” 爷爷奶奶辈的更是老泪纵横，指着张枫，嘴唇哆嗦着：“太年轻了……还是太年轻了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孙小伟又急又气，挡在张枫面前，对着家属吼道。 “你们知不知道亮亮现在多危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现在只有张医生能救他！他是我们医院心外科，不，是全院最厉害的年轻医生！” “你们知道前段时间市一院那个颅内胶样囊肿的奇迹手术吗？” “全世界都报道了！就是张医生主刀的！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孙小伟也是豁出去了，这个时候，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震慑住家属，给张枫争取救治的时间。 “颅内胶样囊肿？”亮亮的父亲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些，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惊疑。 这个新闻他隐约有点印象，当时闹得挺大的，说是医学奇迹。 第89章 我们再相信你一次 他旁边的年轻人，似乎是亮亮的舅舅，赶紧掏出手机飞快地搜索起来。 几秒钟后，他举着手机，声音都有些变调。 “姐夫！是真的！网上有新闻，还有照片……虽然打了码，但身形……和这位张医生真的很像！” 张枫面色沉静，迎向他们的目光：“各位家属，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 “亮亮突然出现危险，我作为主刀医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孩子。” “请你们相信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关于颅内胶样囊肿手术的事情，孙医生没有夸大。” “但过去的成绩不能代表现在，我只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亮亮一次机会。” 亮亮的父亲看着张枫年轻却沉稳的脸，又看了看病床上呼吸急促的儿子。 “好…张医生，我们再信你一次！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 亮亮的母亲瘫软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但嘴里也喃喃着：“医生…求求你…救救亮亮……” 张枫郑重点头：“我尽力！” 他转向孙小伟：“立刻准备手术室！通知麻醉科、体外循环组！我马上过去！” “好！”孙小伟应着，立刻去打电话协调。 张枫快步走向手术室，路上他脱下白大褂，开始进行术前刷手。 谢毅跟在他身边，神色凝重：“张枫，有把握吗？” “尽人事，听天命。”张枫的声音很轻。 手术室的灯再次为同一个小生命亮起。 张枫踏入手术室，手术室里的护士长刘姐和麻醉师老王已经在各就各位。 “刘姐，王哥，辛苦了。”张枫点点头。 “你们这是…加班到现在？还是刚接了夜班，就被我这台急诊给炸出来了？” 刘姐勉强笑了笑，眼下的乌青很是明显：“张医生，我们都习惯了。” “刚送走一台剖宫产，这不，您这儿又十万火急。” “我们是连轴转，刚下夜班的又被叫回来了几个。” 麻醉师老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可不是嘛，我这刚眯瞪着，电话就追魂一样来了。” “你们急诊，那是真要命。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也确实可怜。” 张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放心，这台手术我争取速战速决，找到出血点，处理掉。” “尽量不耽误大家太多休息时间，早点结束，让兄弟姐妹们都能回去喘口气。” 器械护士小李麻利地传递着器械，闻言抬头笑道：“张医生，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您就放手干吧，我们保证全力配合！这都救过一回了，再救一回肯定也没问题！” “好，我们开始吧！” 无影灯下，张枫的目光专注。 二次开胸，胸腔内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有粘连，有少量的积血。 “吸引器。” “纱布。” 他的指令清晰、简短、高效。 手术刀在他手中稳如磐石，精准地避开重要的血管和神经，逐层分离粘连，暴露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里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很快，张枫就找到了右心室表面的那个活动性渗血点。果然和他术前判断的一致。 “找到了！就是这里！” “血管钳。” “缝合针，7-0 Prolene线。” 他迅速而熟练地进行了缝合止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几分钟后，渗血被彻底控制住了。 孙小伟在一旁辅助，同时密切关注着监护仪的各项数据。 “肺动脉压开始下降了！心率也下来了点！氧饱和度在回升！” “漂亮！”老王在麻醉机后竖了个大拇指。 张枫没有立刻放松，他仔细检查了心脏的其他部位，确认没有新的出血点。 随后，他开始清理胸腔内的积血，并重新放置了一根更粗的胸腔引流管，以确保引流通畅。 “好了，引流管放置完毕。各项生命体征稳定。”张枫宣布。 从再次切皮到放置好引流管，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十五分钟。 “我的天！张医生，您这手也太快了！简直是神速啊！”刘姐忍不住赞叹。 张枫正准备进行最后的关胸缝合，目光无意中再次扫过右心室的表面。 他习惯性地多观察了几秒。 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等等……” 他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刚才缝合过的区域以及周围的心肌。 那里，在刚刚止血的部位旁边，竟然又沁出了一点点…… 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淡黄色、清亮的液体。 量非常非常小，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确实存在。 “这……怎么回事？”张枫心里咯噔一下，“又渗液了？不是血，是心包积液？” 手术室里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孙小伟也凑过来看：“怎么了张枫？哪里不对？” 张枫指了指那个部位：“你们看，这里，有新的渗液。虽然很少，但确实在往外冒。”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那片心肌表面湿漉漉的，隐约能看到液体在缓慢聚集。 这太奇怪了。 出血点已经完美缝合，为什么还会有渗液？而且性质和之前的出血完全不同。 “系统，”他在脑海中呼唤，“立刻扫描亮亮的心脏，特别是右心室，分析这个渗液的原因！” 冰冷的机械音在张枫的脑海中响起： 【扫描已完成。】 【患者右心室心肌存在先天性发育不良及结构异常。】 【心肌壁薄弱区域在血流动力学改变及手术刺激下，出现多发性、弥漫性微小渗漏点。】 【常规缝合修补难以完全封闭所有潜在渗漏。】 张枫的心一沉：“先天性发育不良？结构异常？” “这……这代表什么？法洛四联症本身就够复杂了，还有别的？” 【是的。此种心肌结构异常，导致其屏障功能不全。目前观察到的少量淡黄色渗液，为心肌间质液及少量血浆成分。】 “那……根治的方法呢？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渗下去吧？就算量小，日积月累也会出问题啊！”张枫追问。 第90章 只能心脏移植 系统沉默了几秒，然后给出了一个让张枫如遭雷击的答案： 【综合评估患者目前心脏状况及潜在风险，根治性解决方案为：心脏移植。】 【通过整体置换病变心脏，重建正常心血管通路及心肌结构。】 心……心脏移植？！ 张枫整个人都僵住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就因为这点几乎看不见的渗液，就要走到心脏移植那一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不敢相信系统给出的这个结论。 一个四岁的孩子，因为法洛四联症，已经承受了两次开胸手术。 现在告诉他，这一切的根源可能需要一颗全新的心脏来解决？ 张枫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心脏移植……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是心源。 儿童心源的稀缺程度，他比谁都清楚。 然后是手术本身。 儿童心脏移植手术的难度和风险，远超常规的心脏手术。 国内能成熟开展儿童心脏移植的中心屈指可数，经验丰富的医生更是凤毛麟角。 他自己？他有系统辅助，或许能完成，但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现实条件允不允许。 最后，也是最漫长的考验——术后抗排异。 那意味着亮亮从四岁开始，就要终身服用免疫抑制剂，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活，预防感染，定期复查。 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几乎是剥夺了童年应有的肆意和欢乐。 “张枫？张枫？你怎么了？”孙小伟见张枫半天没动静，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叫了他两声。 “是发现什么更严重的问题了吗？” 张枫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监护仪，亮亮的生命体征暂时还是平稳的。 刚才的止血是有效的，至少解除了眼前的危机。 “没……没什么。”张枫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先关胸。渗液的问题……等术后再详细评估。” 他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关胸缝合。 手术结束了。 亮亮被安全送回了ICU的层流病房，接上了呼吸机，各种监护仪器围绕着他小小的身体。 因为二次开胸，加上术中发现的渗液情况。 张枫给他放置的胸腔引流管比第一次手术时要粗一些，引流瓶里已经有少量淡黄色的液体引出。 张枫和孙小伟脱下手术衣，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先来到了家属等待区。 亮亮的父母和几位老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灼和期盼。 “医生！张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手术……手术还顺利吗？” 亮亮的母亲声音颤抖，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似乎下一秒就要瘫倒。 张枫看着他们憔悴的面容，心里叹了口气。 “手术已经完成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亮亮右心室的出血点我们已经找到了，并且成功止血。” “目前孩子的生命体征暂时是平稳的，但还需要在ICU密切观察后续的恢复情况。” 听到“成功止血”、“生命体征平稳”这几个字，家属们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 亮亮的母亲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被她丈夫一把扶住。 “谢谢……谢谢医生！谢谢你们……”她哽咽着，泪水再次涌出。 然而，当护士推着亮亮的移动病床，准备将他送入ICU隔离病房时，家属们看到了孩子胸前那根刺目的引流管，以及连接着的引流瓶。 亮亮的奶奶最先忍不住，指着那管子，声音发颤。 “哎哟……医生啊，那……那是什么管子啊？怎么看着比上次那个……那个还吓人啊？” 亮亮的父亲也皱起了眉头：“是啊，医生。这管子插在孩子胸口，他得多疼啊？” “什么时候能拔掉？上次手术好像没有这么明显的引流吧？” 张枫示意孙小伟先去忙后续的医嘱和病程记录，自己则留下来面对家属。 “这个是胸腔闭式引流管。”张枫解释道。 “因为亮亮这次是二次手术，术后胸腔内可能会有一些渗血和渗液。” “放置引流管是为了把这些液体及时引出来，防止压迫心脏和肺部，帮助他恢复。” “这对于他术后的康复是非常必要的。” “那……那什么时候能拔掉呢？”母亲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张枫顿了顿，看着他们：“关于亮亮这次的情况，以及引流管什么时候能拔，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讨论。” “因为……在这次手术中止血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新的情况？”亮亮的父亲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刚刚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医生，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还有别的问題？” 张枫领着亮亮的父母来到一间相对安静的谈话室。其他老人则被劝在外面等候，避免人多嘴杂，情绪激动。 孙小伟也处理完手头紧急的事情，赶了过来，站在张枫身边，表情同样严肃。 “亮亮的父亲，母亲。”张枫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首先，请你们放心，亮亮这次急性出血的危险，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他目前在ICU，有我们最好的医护团队在看护他。” 夫妻俩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他。 “但是，”张枫话锋一转，“在这次手术探查中，我们除了处理出血点之外。” “还观察到亮亮的右心室心肌，存在一些……我们之前没有充分预料到的先天性结构异常。” “先天性结构异常？”亮亮的父亲重复了一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医生，您能说得具体一点吗？这……这是什么意思？严重吗？” 张枫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亮亮右心室的一部分心肌组织。” “发育得比正常孩子要薄弱一些，弹性也不太好。” “这种薄弱的心肌，在某些情况下，比如手术的刺激，或者血流动力学的改变，就容易出现一些微小的渗漏。” 第91章 家属震惊！怎么会！ “这次术后，我们观察到的除了出血，还有一些非血液性的渗液，就和这个有关。” “我们这次手术，已经尽力修补了出血点。” “但是这种心肌本身的特性，决定了这种渗液的情况，未来……有可能还会反复出现。” “反复出现？”亮亮的母亲失声叫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那该怎么办？难道以后要一直开刀，一直做手术吗？孩子怎么受得了啊！” 她捂住了嘴，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亮亮的父亲紧紧搂住妻子，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追问道：“张医生，您的意思是，这个问题……常规的手术，可能解决不了？” 张枫沉重地点了点头：“从目前我们观察到的情况，以及结合他心脏整体的发育来看，单纯的修补，恐怕很难从根本上杜绝后患。” “要彻底解决亮亮右心室的这个问题，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目前国际上最成熟，也是最有效的根治性手段是……”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说出了那几个字：“心脏移植。” “轰——！”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谈话室里炸响。 亮亮的母亲身体晃了晃，整个人软倒在丈夫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心……心脏移植？” “老天爷啊！我的亮亮……我的亮亮才四岁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的哭声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撕心裂肺，让闻者心碎。 亮亮的父亲也呆住了，如遭电击一般，脸色煞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张医生……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吗？” “必须……必须要做心脏移植吗？就……就没有一点点别的办法了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我非常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 “这个消息，对任何一对父母来说，都是晴天霹雳，都太沉重，太难以接受了。” “亮亮的病，法洛四联症，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畸形。” “我们在这次手术中发现的右心室心肌结构问题，很可能与他整个心脏在胚胎时期的发育异常都有关联。” “追溯到更深层次的原因，甚至可能和某些基因层面的因素有关。” 他顿了顿，让这对父母稍微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这意味着，随着亮亮的身体逐渐长大，他的心脏需要承担的负荷也会越来越重。” “这种潜在的结构缺陷，如果没有得到根本性的纠正，将来表现出来的问题就可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我们第一次手术，为他矫正了法洛四联症的主要畸形，这次又紧急处理了术后渗血，这些都暂时缓解了急性的症状，为他争取了时间。” “但是，基于这两次手术的发现，以及术中右心室渗液的情况，我们必须从长远来考虑。” “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这种渗液，甚至更严重的心功能不全，未来复发的可能性非常高。” “而每一次开胸手术，对孩子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创伤和风险，我们不能让他反复承受这样的打击。” 亮亮的母亲哭声渐渐小了一些，但依旧在抽泣，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无助地看着张枫。 亮亮的父亲则紧紧抿着嘴唇，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挣扎而扭曲着。 张枫继续说道：“心脏移植，我知道这三个字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它听起来非常可怕，尤其是对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这的确是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 “它涉及到很多复杂的问题：能不能及时等到合适的、配型成功的健康心源；” “手术本身的技术难度和风险；以及术后漫长而艰巨的抗排异治疗和康复护理。” “一旦接受心脏移植，亮亮确实需要终身服用抗排异药物，需要非常小心地预防感染，需要定期到医院进行各项检查。” “这对他，对整个家庭，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但是，”张枫的语气变得坚定，“从目前的医学科学角度来看，如果亮亮右心室的结构问题无法通过其他任何已知的方法得到有效控制。” “如果他反复出现心功能衰竭的症状，那么，心脏移植可能是唯一能够让他摆脱疾病折磨。” “拥有相对正常的生活质量，能够健康长大成人的机会。” “这虽然是一条充满荆棘和挑战的路，但路的尽头，是希望。” 亮亮的父亲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张医生，移植的……成功率呢？” “如果做了移植……亮亮他……他能活多久？他能像……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吗？” 张枫坦诚地回答：“儿童心脏移植发展到今天，在有经验的大型医学中心，手术的成功率已经相当高了。” “术后如果恢复顺利，抗排异药物调整得当，并发症控制良好。” “很多接受移植的孩子都可以基本和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上学、玩耍，他们的远期存活率也比过去有了极大的提高。” “甚至可以期待拥有和健康人相仿的寿命。但这的确是一场持久战，需要家庭、医院、社会共同的努力和支持。” “现在，我们把所有最坏的可能性，以及通过努力可能达到的最好的结果，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 ICU病房外，谢毅靠在墙边。 “理论上，小孩心脏移植，器官耐受性好，排异反应相对轻，恢复是比成人快。”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 “可理论终究是理论。现实里，哪儿那么多合适的儿童心源？” “配型成功的几率，比中彩票头奖还低。这家人……唉……” 张枫默然。 他当然明白谢毅话里的无奈。 儿童器官捐献，在国内本就稀少，心脏这种核心器官，更是可遇不可求。 “我知道难。”张枫的声音平静，“但总得给他们一个方向，一点支撑下去的理由。万一呢？” 第92章 多一条路总是好的 他看向ICU紧闭的大门，眼神深邃。 “而且，许州医疗条件有限，我建议他们，如果经济条件允许。” “或者能筹到钱，还是应该尽快带孩子去京州或者沪州的大医院，找那边的顶尖专家再看看。” “多一个权威意见，多一条路，总是好的。” 谢毅点了点头，掐灭了烟头：“也是。咱们这儿，能做的确实不多了。不过，这么折腾，对家属也是一种煎熬。” “不折腾，难道眼睁睁看着孩子……”张枫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张枫轻轻推开ICU的门，准备再去看一眼亮亮的情况。 走廊里，亮亮的家人还聚在那里，爷爷奶奶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外公外婆则对着墙壁抹眼泪。 亮亮的父亲蹲在地上，双手插在头发里，肩膀微微耸动。 张枫的心沉了沉。 他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眼角余光瞥见了蜷缩在楼梯口角落的陈大爷。 此刻，夜深露重，楼道里穿堂风刮过，陈大爷身上只搭了一件薄外套，整个人缩成一团，嘴唇有些发紫。 “陈大爷。”张枫快步走过去，放低了声音。 陈大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张枫，勉强扯了扯嘴角：“张……张医生。” “这儿多冷啊，您老这样会生病的。”张枫皱了皱眉。 “跟我们去医生办公室吧，那边有几把椅子，拼一下能对付一宿，至少能挡挡风。” 陈大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这……这不合适吧？不打扰你们工作？” “没事儿，办公室晚上基本没人。”谢毅也走了过来，搭腔道。 “您就安心过去歇着，有事我们会叫您的。” 张枫不由分说，扶起陈大爷，谢毅则在前面引路。 到了医生办公室，里面还算暖和。 张枫和谢毅手脚麻利地将几把靠背椅拼在一起，又找了件闲置的白大褂给陈大爷盖上。 “大爷，您将就一晚。比在楼道里强。”张枫说道。 陈大爷躺在简陋的“床”上，长长舒了口气，眼角有些湿润。 他攥着张枫的手，声音哽咽：“张医生，谢医生，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啊！太谢谢你们了……” “应该的，大爷。您快休息吧。”张枫拍了拍他的手背，和谢毅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 “你说，咱们做医生，图个啥？”谢毅突然冒出一句。 “图个心安吧。” …… 急诊科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各种突发状况，外伤、急腹症、酒精中毒、心梗…… 单润妍灌下最后一口冰美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快要原地飞升了。 “枫哥……我不行了……灵魂已经出窍了……”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导诊台上，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 张枫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脸色有些苍白。 “赶紧回去休息吧。”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我也准备撤了。” 单润妍挣扎着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胡乱划拉了两下。 “对了，枫哥，昨晚……不对，是前晚约的饭，还算数不？” “当然算。”张枫笑了笑，“不过，看你这状态，我严重怀疑你会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胡说！我定了八个闹钟！”单润妍挥了挥拳头，却没什么力道。 “晚上六点，老地方，不见不散！你要是敢放我鸽子……” “放心，我肯定到。前提是，你得起得来。”张枫调侃道。 单润妍哼了一声，也懒得再争辩，摆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向医院大门。 回到宿舍。 张枫几乎是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连衣服都懒得换。 太累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宿舍的门似乎响了一下，应该是谢毅也下班回来了。但他实在太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然而，身体的疲惫，却似乎并未完全影响到他的精神。 或许是因为昨晚对亮亮病情的深入思考，或许是对那台高难度心脏移植手术的执念。 他感觉自己明明睡得很沉，但意识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 【叮！检测到宿主身体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精神力已恢复至安全阈值以上，是否进入模拟手术室？】 熟悉又略带机械感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张枫的意识，骤然清醒了几分。 身体在休息，但精神力……恢复了？ 也好。 他确实需要更多的练习。 尤其是，原位心脏移植。 【进入。】张枫在心中默念。 【请选择训练模式或手术模拟。】 【手术模拟。】 【请选择手术类型及具体案例。】 张枫毫不犹豫：【原位心脏移植手术。患者模型……就以法洛四联症患儿亮亮目前的心脏结构和生理数据为蓝本，进行构建。】 他需要最真实的模拟，最贴近实战的演练。 【指令已接收。正在为您构建定制化手术模型……】 【患者：亮亮，男，4岁。诊断：法洛四联症，肺动脉闭锁，右心室双出口，大型室间隔缺损，合并严重右心功能衰竭……】 【模型构建完成。模拟手术室场景已生成。】 张枫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多。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带着橘黄色的暖意。 他睁开眼，感觉身体像是被拆散了重装过一遍，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懒，但精神却意外的清爽。 模拟手术室里的高强度训练，虽然耗费心神. 但也让他对那台复杂的手术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把握。 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环顾四周。 对床的谢毅还在呼呼大睡，被子蒙过了头，只露出几撮不羁的头发，睡姿豪放。 也是，ICU的班，比急诊只累不轻松。 张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界面干干净净，没有新的消息。 尤其是，没有单润妍的“夺命连环call”。 “果然……直接睡过去了。”他低声自语。 八个闹钟也拯救不了一个熬了大夜的急诊女金刚。 也好，让她好好休息。 晚饭……估计得改天了。 第93章 偶遇记者采访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一身运动服，准备出门跑跑步，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也顺便散散心。 傍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爽，跑起来很舒服。 张枫沿着熟悉的路线，从宿舍区跑到医院主干道，再绕着花园慢慢跑。 夕阳的余晖给医院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边，少了白日的喧嚣和紧张，多几分宁静。 跑到医院大门口附近时，张枫放慢了脚步，准备做几组拉伸。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窜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拿着话筒，男的肩上扛着摄像机，镜头直直对着他。 “您好！请问是许州中心医院的张枫医生吗？” 女记者语速很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话筒几乎要杵到张枫的下巴。 张枫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是张枫。请问你们是……” “太好了！张医生，我们是许州市《新生活报》的记者！” 女记者眼睛一亮，显得有些兴奋，“我们想对您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可以吗？” 采访我？ 张枫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个普通医生，有什么好采访的？ “请问……是什么事情？”他尽量保持礼貌。 女记者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立刻解释道：“张医生，您太谦虚了！” “您昨天推着担架车紧急转运病人的视频，已经在我们许州本地的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平台上传疯了！” “大家都说您是‘最帅逆行者’，是‘许州最帅医生’！” 视频？ 推担架车？ 还“最帅医生”？ 张枫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呃，我想这可能有点误会。” “那只是……只是一个医生应该做的最基本的事情。” 当时情况比较急，换了任何一个医生，都会那么做的。” 女记者显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热点”，立刻追问：“张医生，视频里您奔跑的身影真的很打动人！” “很多网友都说，在您身上看到了医者仁心的光辉。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枫有些无奈，他不太习惯这种聚光灯下的感觉。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如果大家真的通过这个偶然的视频。” “能更多地关注到医护人员这个群体，了解到我们的工作状态，那我觉得是件好事。” “我们每天面对的，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是各种各样的病痛和意外。” “高强度、高压力是常态。” “我希望大家能够对医护人员多一些理解和尊重，医患之间能够有更多的信任。这比关注我个人，重要得多。”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最帅医生’这个称呼，真的愧不敢当。” “比我优秀、比我辛苦的同事有很多。我只是做了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女记者显然对这种官方的回答不太满意，眼珠一转，话锋也跟着一转。 “张医生，您这么年轻有为，长得又这么帅气，那……方便透露一下您的感情状况吗？有没有女朋友呢？” 摄像机的镜头似乎又近了一些。 张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不喜欢把私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 “抱歉。”他语气平静但清晰地拒绝。 “我觉得，我们还是多关注医疗本身吧。关于我个人的问题，就不方便回答了。谢谢你们的关注。” 说完，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绕过记者和摄像师，继续向前跑去，只是步伐比刚才快了许多，像是在逃离什么。 女记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悻悻然，但还是对着摄像师小声说了句：“素材应该够了，回去剪一下，标题就用‘最帅医生回应走红：只做了最基本的工作，呼吁理解医护’，应该能爆！” 张枫跑远了，还能隐约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年头，真是…… 跑完步后，收视了一下就回医院了。 急诊科的大门就在眼前，自动门“唰”地打开。 “哟，张医生，来视察工作啊？” 张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但领口歪着，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正低头聚精会神刷着手机的女人。 翟芸芸。 急诊科的老油条，哦不，是资深主治医师，干了快十年了。 张枫笑了笑，走过去：“翟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还请翟姐多多指教。” 翟芸芸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得飞快：“指教谈不上，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有什么搞不定的再喊我。” 说完，她又“嘿嘿”笑了两声，显然是看到了什么搞笑的视频。 张枫无奈，这位翟姐，真是……个性十足。 他走到诊室，里面已经有几个病人在排队了。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 “下一位！” …… 张枫处理了几个外伤清创，看了几个感冒发烧，也初步诊断了一个急性阑尾炎，转去了普外科。 急诊科就像一个浓缩的社会，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正当他准备稍微喘口气，喝口水的时候，诊室门被“砰”地推开。 “医生！医生快看看！她晕倒了！” 一个穿着运动服，满头大汗的女生扶着另一个脸色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女孩冲了进来。 被扶着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估计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眼睛紧闭，呼吸有些急促。 “小萍……我，我没事……”女孩虚弱地睁开眼，想挣扎着站直，却又是一阵踉跄。 “还说没事！都晕倒了！”叫小萍的女生急得快哭了，扶着她往椅子上坐。 张枫立刻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萍喘着粗气道：“医生，这是我同学张玉玉，我们刚上大一。” “她……她咳嗽一个多星期了，一直没好，这两天还加重了。” “早上起来就有点低烧，刚才在操场跑早操，突然就晕倒了！吓死我了！” 张枫的目光落在张玉玉身上。 十八岁，咳嗽一周未好转且加重，伴有低烧，晕厥。 他一边示意小萍扶张玉玉躺到检查床上，一边拿起听诊器，神色严肃起来。 第94章 这不是普通的肺炎！ “张玉玉同学是吧？除了咳嗽发烧，还有其他不舒服吗？比如胸闷，气短，或者咳出来的痰是什么颜色的？” 张玉玉的声音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有点胸闷，咳……咳出来的痰，是黄色的，有时候……还带点血丝……” 带血丝？ 张枫心里“咯噔”一下。 他戴上听诊器，仔细地在张玉玉的胸背部听诊。 肺部呼吸音粗糙，双肺可闻及明显的湿啰音。 这不是普通的感冒。 “张嘴，我看看喉咙。” 张玉玉顺从地张开嘴。 扁桃体倒是没有明显红肿。 但就在张枫准备移开压舌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她咽喉深处。 靠近上呼吸道的地方，有一些不太正常的红点和……细微的糜烂？ 他的动作顿住了。 “再张大一点，啊——” 张玉玉努力配合。 这一次，张枫看得更清楚了些。 那不是普通的炎症。 他脑中警铃大作。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旁边的盒子里又抽出一只N95口罩，迅速戴上，把原来的医用外科口罩替换掉。 旁边的翟芸芸正好端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溜达过来，看到张枫如临大敌的样子，挑了挑眉。 “哟，张大帅哥，这是遇到啥烈性传染病了？这么紧张？” 她刚才在外面听小萍大概说了下情况，以为就是个重点的流感或者肺炎。 张枫没理会她的调侃，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种肺部表现，伴随上呼吸道的腐蚀性溃疡…… 他在脑海中飞速检索着。 “系统，扫描患者肺部影像，初步判断病灶性质，有无传染性？” 几乎是瞬间，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模糊但关键的提示。 【初步扫描：患者双肺弥漫性病变，可见多发“空洞”样改变，边缘模糊，伴有液化坏死迹象。】 【病灶有向上呼吸道蔓延趋势。传染性评估：对普通接触人群传染风险中等，宿主因体质特殊，暂无直接传染风险。】 【建议：立即进行高分辨率CT检查，必要时行支气管镜检查及肺组织活检。】 空洞！腐蚀性溃疡！ 张枫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普通肺炎。 绝对不是！ 翟芸芸见张枫不说话，只是盯着病人，还换了更高级别的口罩，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她走上前，也拿起自己的听诊器，在张玉玉背上听了听。 “嗯，双肺湿啰音是挺明显的，叩诊也有点浊。看着像肺炎啊。” 翟芸芸下了初步判断，“小姑娘，你这情况得做个CT看看肺部具体什么情况了。” 一听到“CT”，躺在床上的张玉玉脸色更白了，怯生生地问：“医生……做CT，要……要多少钱啊？” 小萍在一旁也急了：“医生，能不能先输点液？我们……我们出来急，没带多少钱。” 翟芸芸放下听诊器，双手抱胸，语气虽然还是那样，但内容却很专业：“我说两位同学，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们得搞清楚，输液那是治疗手段，但我们得先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病，才能对症下药啊。” “万一不是普通肺炎，或者是什么特殊类型的感染，乱用药反而会耽误病情，懂不懂？” 她顿了顿，看着张玉玉苍白的小脸，语气缓和了些：“你这咳嗽带血丝，还晕倒了，可不能大意。” “CT能最直观地看到你肺里面的情况，是炎症？是积液？还是有其他什么东西？不搞清楚，我们怎么敢随便给你用药？” 张枫在一旁补充道：“翟姐说得对。张玉玉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最好还是通知一下你的家人，或者学校的老师。后续的检查和治疗，可能需要他们协助。” 他看出来这两个女学生应该是经济上有些拮据。 张玉玉咬着嘴唇，眼圈有点红：“我……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他们赚钱不容易……” 小萍拉着她的手：“玉玉，都什么时候了！身体要紧啊！” “钱我们可以先凑凑，我这里还有点，大不了再跟其他同学借借！” 翟芸芸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孩子……行了，你们先商量一下，CT是肯定要做的。” “不然我们真不敢随便处理。” 张玉玉在小萍的劝说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那……那我们去做CT吧。小萍，钱……我回头一定还你。” “说什么呢！”小萍拍了拍她的手。 翟芸芸麻利地开了CT申请单。 看着两个女生互相搀扶着去缴费、做检查的背影，翟芸芸啧啧两声：“现在的大学生，身体素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想当年我们上大学那会儿，通宵蹦迪第二天还能跑个三千米呢。” 张枫没接话，他眉头紧锁，还在回想刚才“系统”给出的提示。 空洞，液化坏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等待CT结果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小萍气喘吁吁地拿着打印好的CT报告跑了回来，张玉玉跟在她身后，脚步虚浮。 “医生，医生！结果出来了！” 翟芸芸接过报告和片子，先是快速浏览了一下文字报告。 “双肺多发斑片状、结节状高密度影，部分融合成片，内见多发大小不等类圆形透光区……” 她“咦”了一声，把片子插在阅片灯上。 张枫也凑了过去。 当看清楚CT影像的那一刻，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翟芸芸，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CT片子上，张玉玉的双肺，密布着大大小小、形态不规则的阴影。 更触目惊心的是，在那些浓密的病灶阴影中，赫然出现了一个个如同被蛀虫啃噬过的“空洞”！ 有的空洞边缘还算清晰，有的则模糊不清，像是正在溶解、扩散。 影像科的诊断意见写着：“双肺多发感染性病变，考虑特殊病原体感染可能性大，建议进一步行CT增强扫描及病原学检查。”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影像科主任的亲笔附注：“病灶形态罕见，进展迅速，请临床密切关注，必要时多学科会诊。” 翟芸芸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第95章 我会不会死啊？ 张玉玉和小萍虽然看不懂CT片，但她们看懂了两位医生的表情。 尤其是翟芸芸戴口罩的动作，让张玉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医生……我是不是……是不是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我会不会死啊？”她抓着小萍的胳膊，浑身发抖。 小萍也吓得六神无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能不停地说：“不会的，玉玉，不会的……” 翟芸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小姑娘，你先别哭，别自己吓自己。” “现在只是初步的CT，我们看到了肺部有一些……嗯，比较特殊的炎症。” “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她指着CT报告：“你看，影像科的医生也建议我们做更详细的检查，比如增强CT，抽血化验。” “还有留痰做培养，看看能不能找到是什么细菌或者病毒引起的。” “你这个情况，很可能需要住院治疗。所以，我还是强烈建议你，立刻通知你的父母，或者你们学校的辅导员老师。” “让他们过来一趟，一是让他们了解你的病情，二来，住院也需要家属或者学校方面出面办理手续。”翟芸芸的语气不容置疑。 张玉玉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 小萍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劝道：“玉玉，听医生的，快给你爸妈打电话吧！或者……或者我们给辅导员打电话也行！” 在小萍的再三劝说下，张玉玉才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 最后，她把电话打给了她的辅导员。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王老师……我……我在医院……医生说我肺里……呜呜呜……” 小萍接过电话，把情况简单跟辅导员说了一遍。 等张玉玉和小萍暂时离开诊室去外面等辅导员。 翟芸芸才一把将CT片子拍在桌上，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张枫。 “张枫，你小子……老实说，你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对吧？”翟芸芸的眼神锐利。 张枫点了点头，拿起那张CT片子，仔细端详着。 “翟姐，你从业十年，见过这样的片子吗？”张枫反问。 翟芸芸皱着眉头，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真没有。” “普通的肺炎，哪怕是重症肺炎，也很少有这种……这种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一块的空洞。” “而且，你看这些边缘，还在活动，感觉……感觉像是活的一样，在不停地侵蚀好的肺组织！” 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枫沉声道：“我曾经在一份国外的罕见病例报告上，见过类似的影像学表现。” “但那种病……极其罕见，而且致死率非常高。” 翟芸芸追问：“是什么病？” “当时那份报告怀疑是某种变异真菌或者特殊寄生虫感染，但最终也没有完全确定病原体。” “翟姐，我建议，除了常规的病原学检查，立刻安排支气管镜检查，取肺泡灌洗液和肺组织进行活检，包括细胞学检查和病理检查。” “活检？”翟芸芸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怀疑肿瘤？”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来说，“肿瘤”这两个字，太过沉重。 张枫：“不排除这种可能。虽然年轻患者肺癌的概率极低，但这种侵袭性的病灶，必须考虑到恶性肿瘤的可能。” “而且，就算是感染，也必须尽快明确是哪种病原体，否则……预后会非常差。” 翟芸芸沉默了。 她知道张枫不是在危言耸听。 这张CT片子所呈现出来的凶险，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感到心惊。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翟芸芸低声骂了一句，“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东西？”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急匆匆地赶到了急诊科。 “你好，我是张玉玉的辅导员，我姓王。” 翟芸芸和张枫接待了他。 翟芸芸把张玉玉的病情、CT结果以及初步的诊断和后续检查计划，都详细地跟王辅导员说了一遍。 王辅导员听完，脸色也变得十分严肃。 “医生，我明白了。张玉玉同学的病情确实比较严重。” “学校方面会全力配合治疗。” “后续的检查费用，学校会先行垫付，请你们尽管安排。我们也会立刻通知她的家长，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他的态度非常明确和负责。 “那太好了。”翟芸芸松了口气，“有学校支持，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耽误了病情。” 王辅导员点点头：“麻烦你们了，医生。我们学校一定会尽到责任。” …… 又忙了一会，单润妍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咖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张枫，翟姐，忙着呢？”她声音温婉，目光却不自觉地在张枫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翟芸芸正低头写着病历，闻言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 “哟，单副主任大驾光光临，有何贵干啊？”翟芸芸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科室里谁不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单副主任，曾经对张枫那可是相当主动。 虽然张枫这块木头疙瘩没啥反应，但单润妍的优秀也是公认的。 单润妍脸颊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她晃了晃手里的纸袋。 “没什么，路过楼下甜品店，看到新出的巧克力，顺手买了一点，大家尝尝。” 她说着，从纸袋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在了桌上。 那牌子，翟芸芸瞟了一眼，啧，顶级的，一小盒就好几百。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单副主任太客气了。” 翟芸芸嘴上客气，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 “应该的，大家平时都辛苦。”单润妍说着，又看了张枫一眼。 第96章 顺手买的巧克力 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眼神里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掩饰过去。 “那我先去忙了，你们也别太累。”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脚步比来时略快了几分。 翟芸芸捏着那盒巧克力，在手里掂了掂，冲着张枫挤眉弄眼：“啧啧，‘顺手’买的，张枫，你这魅力啊。” 张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翟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对巧克力不感兴趣。” 确实，甜腻腻的东西，他向来不怎么爱吃。 “哦？是吗？”翟芸芸挑了挑眉，麻利地撕开包装，捏起一块黑巧，作势要放进自己嘴里，眼睛却瞟着张枫。 “这可是比利时手工黑巧，75%的可可脂，入口微苦，回甘醇厚，一般人想吃还吃不着呢。” 她故意把“一般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张枫本来是真没兴趣，但看着翟芸芸那促狭的表情，还有单润妍刚才离开时那匆匆的背影，心里忽然动了一下。 人家毕竟一片好意，自己这么冷冰冰的，是不是不太好？ 再说了，翟芸芸这女人，不怼她几句，她能上天。 “咳，”张枫清了清嗓子，“翟姐，既然你这么推崇，那就……给我来一块尝尝？” 翟芸芸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小子，转性了？ 她随即噗嗤笑了出来，把手里的巧克力递过去：“给，张大医生，尝尝这‘爱的味道’。” 张枫嘴角抽了抽，接过巧克力，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 嗯，确实不怎么甜，带着一股浓郁的苦香。 他面无表情地评价：“还行。” 心里却在想，单润妍这口味，倒是和他有点像，都不太喜欢过分甜腻的东西。 翟芸芸看着他那副明明心里有鬼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连肩膀都在抖。 “行行行，你说还行就还行！” “我先替你‘保管’着，免得某些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回头偷偷吃光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她说着，就把那盒精美的巧克力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包里，拉上了拉链。 张枫：“……” 他竟无言以对。 两人正笑闹着，诊室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捂着肚子，脸色蜡黄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面带愁容的男人，看样子是她丈夫。 “医生，医生快给我看看，我这肚子……疼死我了！”女人一开口，声音都带着哭腔。 翟芸芸立刻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表情严肃起来。 “大姐，您先坐，别急，慢慢说，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女人被她丈夫扶着坐下，指着自己的右下腹。 “就这儿，右边，一阵一阵地绞着疼，有时候跟针扎一样，疼得我直不起腰。” “疼了多久了？”张枫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口询问。 “断断续续疼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开始加重，还……还流了些东西出来。”女人说着，脸有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 “流东西？什么东西？”翟芸芸追问。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张枫，又看了看她丈夫，才小声说：“就是……白带，水样的，有点腥味儿。” 张枫一听“白带”，下意识地就想回避。 毕竟是女患者的私密问题，他一个大男人，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正想开口说让翟芸芸来处理，翟芸芸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带着几分锐利。 “张枫，”翟芸芸的语气平静，“患者的隐私我们要保护，但医生的职责是看病救人，不分男女，不分部位。” “如果你因为患者的性别或者疾病的部位就心存顾虑，甚至想要退缩，那你就不配当一个医生。” “翟姐，我……”他想解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翟芸芸打断他，“你是觉得涉及到妇科方面，你不太方便。” “但基本的问诊和初步判断，是你作为急诊医生必须掌握的。” “连问都不敢问，查都不敢查，以后遇到更复杂的情况怎么办？” 张枫低下头：“翟姐，我明白了，是我思想狭隘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那位女患者，眼神已经变得专注。 “大姐，您除了腹痛和白带异常，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比如发烧、恶心、呕吐，或者小便有没有异常？” 女患者见他态度认真，也放下了之前的拘谨，摇了摇头。 “发烧倒没有，就是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反胃，小便……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翟芸芸在一旁点了点头，对张枫的表现还算满意。 她刚才那番话，确实是有些重了，但她就是要敲打敲打张枫。 然而，出乎张枫意料的是，翟芸芸并没有打算立刻给这位女患者做妇科检查。 她只是详细问了问月经史、婚育史，然后开了B超申请单和白带常规检查单。 “大姐，您先去做个B超，看看盆腔附件有没有问题，另外取点白带样本送去化验。” “结果出来我们再看。”翟芸芸温和地对患者说。 患者和她丈夫连声道谢，拿着单子出去了。 等他们一走，张枫忍不住问：“翟姐，你刚才不是说……医生不应该有性别顾虑吗？” “怎么不直接给她做个妇检？” 急诊科虽然条件简陋，但基本的妇科检查床和窥器还是有的。 翟芸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小子，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 “我刚才那是教育你，作为医生，不能因为害羞或者觉得尴尬，就拒绝接诊病人，或者在问诊的时候畏手畏脚。” “这是原则问题！” “但具体到操作，我们也要看情况。” “急诊科毕竟不是妇科专科，很多妇科疾病的诊断需要更专业的设备和经验。” “我们现在做的，是初步筛查，排除一些急重症，比如宫外孕破裂出血、急性盆腔炎什么的。” “如果B超和白带结果指向明确的妇科问题。” “但又不属于急危重症范畴，我还是会建议她去妇科门诊系统检查和治疗。” 翟芸芸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人家丈夫在旁边呢。” “你一个年轻男医生，我一个女医生，当然是我来问诊更合适。” 第97章 难道是宫颈癌？ “但如果今天只有你一个男医生值班，难道你就把病人推出去了？” 张枫恍然大悟，挠了挠头：“我明白了，翟姐。” “你是说，态度上不能退缩，但具体处理上要讲究策略和分工。” “孺子可教也。”翟芸芸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诊室门口。 张玉玉手里拿着一沓检查报告，脸色依旧苍白。 “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翟芸芸和张枫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快坐下说。”翟芸芸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 张枫接过她手里的报告单，一张张仔细翻看。 血常规：白细胞计数16.0×10^9/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偏高。 “白细胞还是很高，炎症指标没有降下来。”张枫皱了皱眉。 翟芸芸也凑过来看。 增强CT的报告也出来了：双肺多发斑片状、结节状高密度影。 部分呈磨玻璃样改变，较前片对比，部分病灶范围略有增大，密度增高。 左肺下叶可见不规则空洞形成，边缘模糊，内壁不光整。 增强扫描后病灶边缘及内部可见不规则强化。 “情况不太好啊。”翟芸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阴影更深更密实了，空洞边缘的强化也提示病灶还在活动。” 张枫又翻到支原体、衣原体等呼吸道病原体的检测报告，大部分都是阴性。 “支原体也是阴性。” 这下就更麻烦了。 常见的细菌、病毒、支原体感染都被排除了，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张玉玉看着医生们严肃的表情，小声问：“医生，我是不是……病得很重？” 翟芸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玉玉，别太担心。” “你的情况是比较复杂，但我们一定会尽力想办法。” “现在结果还不全面，肺泡灌洗液和活检的结果还没出来，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转向张枫：“张枫，你看现在怎么办？抗生素要不要升级？” 张枫沉吟片刻：“从现有结果看，普通的细菌感染可能性不大。”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而且这么高的炎症指标，抗感染治疗还是必要的。” “翟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给她用上广谱覆盖能力强一点的消炎药。” “比如泰能或者美罗培南，同时加强营养支持，输点白蛋白，等活检结果出来再调整方案。” 翟芸芸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先控制住炎症，别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她迅速开了医嘱，让护士给张玉玉安排输液。 “玉玉，你先去输液，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告诉我们。”翟芸芸温和地叮嘱。 张玉玉点点头，由辅导员陪着去输液室了。 看着女孩瘦弱的背影，翟芸芸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可怜。希望活检能有个好结果吧。” 没过多久，之前那位腹痛的女患者也拿着B超和白带化验单回来了。 翟芸芸接过单子一看：“白带常规提示细菌性炎症，清洁度三度。” “B超……嗯？右侧卵巢囊性增大，盆腔积液，子宫内膜回声不均，宫体形态欠规则，肌层回声不均质。” 她把B超报告递给张枫。 张枫仔细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患者的症状。 “翟姐，你看这个B超描述，”张枫指着其中几行字。 “‘宫体形态欠规则，肌层回声不均质。” “后壁可见数个低回声结节，较大者约2.5cm x 2.0cm，边界尚清，CDFI示周边可见血流信号。” “双侧附件区未见明显异常包块，但右卵巢较对侧增大，内见多个小卵泡回声。” “盆腔积液，深约1.5cm。’” 他顿了顿，继续说：“虽然白带提示有炎症。” “但B超显示的这些情况，尤其是子宫肌层的结节和内膜的不均，感觉不像单纯的炎症那么简单。” “而且，她那个水样白带，量比较多，有腥味……” 张枫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大姐，您这个情况，炎症是肯定有的，需要抗炎治疗。” “但是，B超还发现了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子宫肌瘤，卵巢也有点大。” “我强烈建议您，立刻去妇科门诊，让妇科医生给您做个详细的检查，包括宫颈癌筛查，比如TCT和HPV检测。” “千万不能耽误。” 他特意强调了“宫颈癌筛查”。 中年女性，不明原因的腹痛，异常的水样白带，B超提示子宫和卵巢的异常。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让他不得不警惕更凶险的可能性。 女患者和她丈夫一听“肌瘤”、“癌筛查”，脸色都变了。 “医生，我……我这个很严重吗？”女人紧张地问。 “现在还不好说严不严重，但必须重视。”张枫沉声道。 “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这是最重要的。” “您先别自己吓自己，赶紧去妇科，听专科医生的。” 翟芸芸也附和道：“是啊，大姐，听张医生的，马上去妇科看看。” “急诊这边先给您开点消炎药控制一下症状。” 两人千恩万谢地拿着药和建议走了。 诊室里又安静下来。 翟芸芸看着张枫，若有所思：“你小子，可以啊，观察力挺敏锐。怀疑什么了？” 张枫摇摇头：“说不好，只是觉得不太对劲。希望是我想多了。” 他确实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急诊科。 “张枫医生在吗？”一个略带官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张枫和翟芸芸抬头一看，都有些意外。 来人是医院人事部的龙主任，一个五十岁左右。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总是带着公式化微笑的男人。 “龙主任？您怎么来了？”张枫站起身，有些诧异。 平时这位龙主任可是很少踏足急诊科这种“前线阵地”的。 “呵呵，张医生，翟医生，忙着呢？” 龙主任笑呵呵地走进来，目光在张枫身上打了个转，那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有点事，想找你聊聊，张医生。”龙主任开门见山。 第98章 想让你当老师 “找我？”张枫更纳闷了，“龙主任，您有事儿吩咐就行。” “哎，不是吩咐，是商量，商量。”龙主任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 “是这样的，张医生，咱们院里不是新来了一批实习生嘛，都是各大医学院的佼佼者。” “院领导非常重视这批新人的培养，特别是临床操作技能这一块。” 龙主任继续说道：“经过我们人事部和医务科的综合考量。” “觉得张医生你年轻有为，技术过硬，尤其是在急诊这种需要快速反应和精准操作的科室，你的表现非常突出。” “所以呢，院里想请你担任这批实习生的临床操作带教老师之一。” “主要负责一些基础的临床技能培训，比如清创缝合、穿刺、心肺复苏这些。” 翟芸芸在一旁听着，嘴角撇了撇。 这龙主任，真是会给人戴高帽。 不过，张枫的技术确实没得说，让他带实习生，倒也合适。 只是……急诊科的工作强度，他还有精力去带实习生吗？ 张枫眉头微蹙：“龙主任，感谢院领导的信任。” “不过，您也知道，急诊科的工作比较繁杂，病人多，突发情况也多，我担心……” 他想婉拒。 带实习生是责任，也是义务，但他现在确实分身乏术。 龙主任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接话：“张医生，你的顾虑我们都考虑到了。” “所以啊，这个带教工作，不会占用你正常的上班时间。” “我们计划是安排在你休假或者下夜班后，相对空闲的时间段。” “而且，院里也会给予相应的带教补贴，绝对不会让张医生白辛苦的。” 休假和下夜班后？ 那不成全年无休了？ 张枫心里吐槽，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 “龙主任，这个……我还是得先跟我们科李主任商量一下。” “毕竟科室的工作安排，还是要以李主任的意见为主。” 他把皮球踢给了科室主任李想。 龙主任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就等张医生的好消息了。” “李主任那边，我也会去打个招呼。” “院里对这件事很重视，希望张医生能从大局出发，支持一下医院的人才培养工作嘛。” 这话说得，就有点压人的意思了。 “我明白，龙主任。我会尽快和李主任沟通。”张枫点头道。 龙主任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妈呀，这龙扒皮，又想抓壮丁了。” 翟芸芸等龙主任一走，立刻吐槽道，“下夜班和休假时间？那不是要你老命吗？” 张枫苦笑：“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人才培养确实重要。” “得了吧你，少给我唱高调。”翟芸芸白了他一眼。 “你赶紧去找李头儿，让他给你挡了。不然有你受的。” 张枫点点头，起身去了主任办公室。 李想正在看一份文件，见张枫进来，放下手中的笔：“小张，有事？” 张枫把刚才龙主任来的事说了一遍。 李想听完，沉吟了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龙主任倒是会找人。”李想笑了笑。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你确实是带实习生的合适人选。我们急诊科，也需要培养后备力量。” 张枫心里一沉，听这意思，李想是同意了？ “主任，我不是不想带，主要是怕精力不够，耽误了科里的工作，也怕误人子弟。”张枫实话实说。 李想摆摆手：“这个你放心。龙主任那边，我会去沟通。” “带教可以，但不能影响你正常的排班和休息。” “什么下夜班后、休假时间，那不行。” “要带，就在你正常班期间，抽出部分时间来。” “如果工作实在太忙，就暂时停掉。科室的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 听到李想这么说，张枫松了口气。 有主任这句话，他就放心多了。 “而且，”李想继续说道，“这也是个机会。带实习生，对你自己也是一种复习和提升。” “教学相长嘛。院里既然给了补贴，你也别跟钱过不去。” 李想的语气带着几分鼓励：“年轻人，多承担一点，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好处。院领导也会看在眼里。” 张枫明白了。 李想这是在提点他，也是在为他争取利益。 “我明白了，主任。谢谢您。”张枫诚恳地说道。 “行了，去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具体的时间安排，等教务科通知。”李想挥了挥手。 没过多久，医院内部的小道消息就传开了。 急诊科的张枫医生，要担任这一批实习生的临床操作带教老师了。 这消息，简直比什么明星八卦都传得快。 尤其是在护士群体里，那叫一个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张枫医生要带实习生了！” “真的假的？他那么忙，还有空带新人？” “院里直接指定的，人事科龙扒皮亲自去急诊科说的。” “哇，那单副主任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敢编排单副主任？” “我哪有编排，我是合理猜测！你们没看出来吗？单副主任看张医生的眼神，那叫一个……啧啧，含情脉脉。” “得了吧，张医生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普外科那个万美莲，当着多少人的面跟他表白，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给拒了。多干脆。” “就是啊，万美莲那条件，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多少人排着队呢。” “所以说啊，单副主任这次……悬！” “也说不定呢，咱们单副主任也不是吃素的。” “再说了，张医生对单副主任，我瞅着跟对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具体说不上来，就……感觉呗。” “你看他俩平时说话，虽然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偶尔张医生嘴角会带点笑，对别人可没有。” “真的？你观察这么仔细？” 张枫对此一无所知。 他刚处理完一个外伤的病人，正在电脑前写病历。 第99章 一切以科室工作为重 李想主任给他争取到的条件是，带教可以，但绝不能占用他下夜班和休假的时间，必须在他正常班次内进行。 如果急诊工作实在太忙，带教就暂停，一切以科室工作为重。 对此，张枫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被龙扒皮往死里用了。 至于带教补贴什么的，李想也提了一句，院里会给，让他别跟钱过不去。 张枫心想，这倒是实话，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单润妍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副主任办公室里核对下个月的排班表。 她手下的一个护士长，探头探脑地凑过来说：“单副主任，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单润妍头也没抬。 “张枫医生，要当实习生带教老师了。”护士长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单润妍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哦，是吗？” “院里的安排吧。” “可不是嘛！听说龙主任亲自去急诊科找的张医生呢！”护士长继续添油加醋，“大家都说，张医生这下可要更忙了。” 单润妍“嗯”了声，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张枫带实习生…… 她放下笔，站起身：“排班表先放这儿，我出去一下。” “哎，单副主任，你去哪儿啊？” 单润妍没回答，径直朝着张枫所在的诊室走去。 她得去确认一下。 诊室门口，几个小护士正交头接耳。 看见单润妍过来，立刻噤声，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眼神却都偷偷往她身上瞟。 单润妍目不斜视，直接推开了张枫诊室的门。 张枫抬起头，看到是单润妍：“单副主任，怎么了？” 单润妍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嗯，有点事。” 翟芸芸眼珠子一转，立马会意，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往桌上一放。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化验单没取，张枫，单副主任，你们聊，我先撤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还非常“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诊室里只剩下张枫和单润妍两个人。 “那个……”单润妍先开了口，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我听说，你要带实习生了？” 张枫点点头：“嗯，院里的安排。” “恭喜啊，张老师。”单润妍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浅笑。 这声“张老师”，让张枫有点不自在，他摆摆手：“别这么叫，跟平时一样就行。” “那不行，以后你就是我们医院临床教学队伍里的一员了，是前辈，得尊重。”单润妍一本正经地说，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张枫无奈地看着她。 这女人，真是……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他直接问道。 单润妍眨了眨眼：“就是来恭喜你啊。” “恭喜完了？” “嗯……还没。”单润妍抿了抿唇，“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庆祝你荣升张老师。” “吃什么？” 单润妍眼睛一亮：“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河鲜馆子，味道特别正！我早就想去尝尝了。” “河鲜？”张枫挑了挑眉，“你不是对海鲜过敏吗？”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科室聚餐，单润妍就没怎么动海鲜，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过敏。 单润妍脸颊微微泛红：“那个……河鲜跟海鲜不一样的，河鲜我不过敏。” “是吗？”张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真的！”单润妍急忙强调，“这次我请客！说好了，不许跟我抢！” 她想起上次，明明是她约的张枫，结果最后还是张枫付了钱，让她懊恼了好久。 张枫看着她那副“你要是敢抢我就跟你急”的模样，有点想笑。 “行，你请就你请。”他点头答应了。 “那一言为定！下班我等你！”她说完，心情极好地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张枫接到了谢毅的电话。 “枫哥，晚上有局没？出来撸串喝啤酒啊？”谢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贯的咋咋呼呼。 张枫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今晚不行，有约了。” “哟呵？”谢毅的声调立刻拔高了八度。 “有情况啊，兄弟！跟谁啊？男的女的？是不是上次跟你表白的那个普外科小辣椒？” “不是。”张枫言简意赅。 “那是谁？快从实招来！”谢毅不依不饶。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枫卖了个关子。 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赴约了。 “行了，不跟你贫了，我得走了。” “重色轻友的家伙！”谢毅在那边哀嚎。 “我这万年单身狗，真是融不进你们这些散发着恶臭的恋爱党啊！” 张枫直接挂了电话，懒得理他。 他换下白大褂，刚走出急诊科大楼，就看见单润妍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下。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恬静。 跟平时在科室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单副主任，判若两人。 张枫正要走过去，谢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枫子，可以啊你！约的原来是咱们院里大名鼎鼎的单副主任！” 谢毅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我说你怎么藏着掖着呢，这进展神速啊！” 张枫瞥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谢毅嘿嘿一笑，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单润妍，又看了看张枫。 “行行行，我不当电灯泡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转身溜了。 张枫有些无奈，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着调。 他走到单润妍面前。 “等很久了？” 单润妍摇摇头，笑着说：“没有，我也刚到。不过……”她指了指急诊大楼的方向。 “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病人情况不太好，被推进抢救室了，我进去搭了把手。” 张枫了然。 “辛苦了。” “应该的。”单润妍不在意地摆摆手，“走吧，我们去吃饭，我都饿了。” “不是说去吃河鲜吗？”张枫记得她之前提的。 单润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有点晚了，我怕那家河鲜馆子等位的人太多。” 第100章 拒绝喝咖啡 “我们改去吃粤菜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味道不错的。” “行，听你的。”张枫无所谓吃什么。 粤菜馆的环境很雅致，人不多，很安静。 单润妍点菜的时候，没有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征求张枫的意见。 而是很自然地点了几样她自己喜欢吃的，也兼顾了张枫的口味。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香，大口大口，却不显粗鲁，反而透着一股子真实。 张枫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单润妍注意到他的异样，停下筷子问道。 “没有，很好吃。”张枫回过神，夹了一筷子滑蛋虾仁放进嘴里，“这家味道确实不错。” “是吧！”单润妍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的品味还是可以的。” 张枫笑了笑，没说话。 出门的时候，夜色已深。 “我送你回去吧。”张枫主动说道。 “好啊。”她没有拒绝。 到了楼下，单润妍停下脚步。 “那个……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小，脸颊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可疑的红晕。 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单副主任，你不是号称全院脸皮最厚的吗？怎么还脸红了？” 单润妍猛地抬起头，嗔了他一眼：“胡说！我什么时候脸皮厚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感温热柔软。 “不早了，早点上去休息吧。”他柔声说道。 单润妍的脸更红了，张枫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晚安。” “……晚安。”单润妍的声音有点失落。 张枫回到自己的宿舍，谢毅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嘴里还念念有词。 “回来了？”谢毅摘下一边耳机，看了他一眼，“约会顺利？” “什么约会，就是跟同事吃个饭。”张枫随口说道，脱下外套。 “切，骗鬼呢。”谢毅翻了个白眼，“你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当我瞎啊。” 张枫懒得跟他辩解。 “对了，龙主任那边已经跟我说了。” 第101章 那是他的徒弟 “培养出的细菌种类不少，但无论是革兰氏阳性菌还是阴性菌，我们尝试了市面上几乎所有的常规抗生素。” “甚至是一些三线、四线的药物，体外药敏试验结果显示，这些细菌对所有测试药物均表现出高度耐药性。” “啥玩意儿？全耐药？”一个外科主任忍不住低呼。 “这不科学啊，就算是超级细菌，也不至于对所有抗生素都刀枪不入吧？” 议论声嗡嗡响起。 张枫坐在角落，眉头紧锁。 全耐药，这确实匪夷所思。 单润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 张枫微微摇头，示意她继续听。 常主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这种情况，我行医三十年，只在十年前，遇到过一次类似的病例。”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 “那是个三十岁，男性。最初的症状和张玉玉很像，咳嗽、低烧、胸闷气喘，持续了半个多月。” “各种消炎药、抗病毒药，用遍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当时我们怀疑是肺癌，毕竟影像学上也有占位。” “但是，反复做了几次痰液癌细胞筛查，都是阴性。” 常主任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一个月后，病人病情急转直下，呼吸衰竭，最终……没抢救过来。” “病人去世后，我们征得了家属同意，做了尸体解剖。” 常主任点开下一张图片。 “嘶——” 即使是见惯了各种病症的专家们，在看到图片的瞬间，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抽气声。 那是一张肺部大体标本的照片。 原本应该是粉红色的、充满弹性的肺组织，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质地僵硬。 更可怕的是，整个肺叶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如同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的洞眼！ 密密麻麻，千疮百孔。 “这就是那位患者的肺。”常主任的声音带着颤抖。 “从粉色到白色，再到这种……筛子一样的状态。和现在张玉玉的情况，非常相似，只是……程度更深，破坏更彻底。” “我们当时穷尽了所有手段，都没能查明真正的病因。我翻遍了国内外所有的医学文献，也没有找到任何类似的病例报告。” 常主任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十年了，我以为这种病人再也不会出现……”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噩梦重现了。 许辉耀副院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常主任，这个病例确实罕见且棘手。” “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但大多是摇头。 “会不会是一种罕见的真菌感染？”有人提出。 “或者是某种特殊的病毒变异？” “寄生虫？也不像啊……” 各种猜测被提出来，又被一一否定。 张枫一直沉默地听着，脑中快速分析着所有的信息。 细菌培养全耐药，影像学表现为快速进展的弥漫性病变，肺组织破坏严重…… 十年前的病例，痰液癌细胞筛查阴性。 “常主任。”张枫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十年前那位患者，除了痰液癌细胞筛查，有没有做过肺组织活检？” 常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当时患者情况恶化太快，家属也不同意做有创的检查。” “我认为，问题的关键可能就在这里。”张枫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年轻的急诊科医生身上。 “痰液筛查，能获取到的细胞数量和类型都有限。” “如果致病源并非广泛分布在气道黏膜表面，或者其形态特殊，很难通过简单的痰检发现。” 张枫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张玉玉那张肺部影像。 “我有一个推测，这种致病源，可能是一种……多变型的存在。” “多变型？”许辉耀副院长挑了挑眉。 “对。”张枫点头，“它可能能够根据周围环境的变化。” “比如温度、湿度、甚至是宿主组织液的酸碱度，迅速改变自身的形态和生理特性。”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常规的细菌培养和药敏试验会得出那样奇怪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目前的所有检测手段，可能都只是在缘木求鱼。” “你的意思是……”常主任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建议，立即对患者张玉玉进行开胸肺组织活检！”张枫斩钉截铁地说。 “只有获取到足够量、保持活性的肺组织样本。” “在尽可能模拟体内环境的条件下进行培养和分析，才有可能找到那个真正的‘元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开胸活检？这可不是一个小手术，对于一个病情已经如此危重的病人来说，风险极高。 “胡闹！”一个资深内科专家立刻反驳。 “病人现在的情况，连呼吸都困难，怎么可能耐受得了开胸手术？万一手术台上出事，谁负责？” “是啊，风险太大了。” “而且，就算拿到了组织，你说的那个多变型致病源，能培养出来吗？” “万一又是什么都查不到呢？” 质疑声此起彼伏。 张枫没有退缩，眼神坚定：“风险确实存在。” “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结果可能就是眼睁睁看着病人走向和十年前那位患者一样的结局。” “至于能不能培养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许辉耀副院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在张枫和常主任之间来回逡巡。 此刻，他缓缓开口：“张枫医生的分析，很有见地。虽然大胆，但不无道理。” 他看向常主任：“老常，你的意见呢？” 常主任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 良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同意张枫医生的意见！搏一把！” “许副院长，我请求批准，立即为患者张玉玉进行急诊开胸肺活检！” 许辉耀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全场：“好！我批准！” “但是，”他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有几点必须强调。” 第102章 常主任道谢 “第一，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种疾病具有传染性，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所有参与手术和后续检验的人员，必须做好最高级别的生物安全防护！” “第二，检验科要做好准备，一旦样本取到，立刻进行多方位、多角度的分析培养。” “张枫医生，你提出的那个多变型假说，可以作为重点研究方向。” “第三，手术风险极大，必须组织最强的力量，麻醉科、胸外科、重症监护室，全力配合！” “是！”相关的科室负责人立刻应声。 会议结束后，医生们行色匆匆地散去，各自准备。 常主任却特意留了下来，走到张枫面前。 “张枫医生，谢谢你。”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常主任客气了，我只是尽一个医生的本分。”张枫说道。 单润妍也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张枫的肩膀。 常主任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常主任离去，单润妍才低声对张枫说：“你知道吗？” “十年前那个去世的病人，是常主任的第一个徒弟。” 张枫闻言一怔。 “那个小伙子，才刚刚结婚两年，非常有才华，常主任对他寄予厚望。结果……唉。”单润妍的语气也有些唏嘘。 “更惨的是，他去世的时候，他爱人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后来，他爱人在医院里哭得天昏地暗，指着常主任的鼻子骂他是个庸医，骂他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情绪激动之下，孩子也没保住，流产了。” 张枫的心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常主任在提到那个病例时，会如此痛苦。 为什么在听到自己的建议后，会那么快下定决心。 “所以，常主任对这个张玉玉，才会这么上心。”单润妍继续说道。 “我听说，他这几天几乎都泡在科里，连张玉玉的每一次检查报告，都是他亲自去拿的。” “生怕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希望这次……能有个好结果吧。”张枫轻声说。 “嗯。”单润妍点头，“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急诊科那边，估计也忙翻天了。” 两人并肩走出住院部大楼，向急诊大厅走去。 刚走进急诊大厅，就看到陈大爷站在缴费窗口，手里捏着一沓零零散散的钞票。 有百元的，也有十块、五块的，正小心翼翼地一张张数着，准备给老伴周美圆交住院费。 单润妍看到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她对张枫说：“周阿姨的情况，我们科里之前也想过给她申请一些社会募捐，或者减免一部分费用。” “但是，陈大爷都给拒了。” “他说，国家政策好，住院能报销不少。” “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尽心尽力，已经帮了他们天大的忙了，不能再给国家和医院添麻烦。” “这些钱，是他和老伴一点点攒下来的，够用。” 张枫看着陈大爷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急诊科。 张枫和单润妍刚处理完一个病人，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喂，ICU，谢毅。”电话那头，谢毅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张枫在吗？周美圆阿姨的情况……不太好，血压在往下掉，心率也开始不稳了。” 张枫一把接过单润妍递来的电话，眉头瞬间拧紧。 “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张枫深吸一口气。 单润妍看着他严肃的神情，轻声问：“周阿姨她……” “情况急转直下。”张枫没有隐瞒，“谢毅说，可能就是这一两个小时的事了。” 单润妍的眼神黯淡下去。 “我去趟骨外科。”张枫突然说道，语气异常坚定。 “骨外科？”单润妍愣了一下，“去找何芳？” 她立刻反应过来。 “你想……” “你想让她去见周阿姨最后一面？让她假扮……” “嗯。”张枫点了点头，“周阿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女儿。” “如果这个心愿了不了，她走都不会安心。” 单润妍沉默片刻，低声说：“这样也好。至少，能让老人走得没有遗憾。” 他转身快步走向电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他无意中瞥见了何芳手腕内侧那道浅淡的疤痕。 系统当时恰好给出了关于周美圆“执念”的任务，他便顺势探查了一下。 结果让他心头巨震。 何芳，原名陈美玲。 系统提示的信息中，隐约提及了当年陈美玲被拐时的一个细节——周美圆在万分危急之下，曾哭喊着先救儿子。 虽然那只是一个母亲在极端恐惧和绝望下的本能反应。 但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那句话，可能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母亲的怨恨，深深扎进了她幼小的心灵。 所以，即使后来陈大爷通过各种渠道。 终于在几年前找到了已经改名换姓的何芳，她也始终不肯相认。 她不肯原谅。 “叮咚。” 电梯到达骨外科楼层。 张枫走出电梯，脚步沉稳，眼神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容易。 何芳的病房外，两个小护士正小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张枫过来，其中一个像是看到了救星。 “张医生，你可来了！那个何芳，又不肯换药，说我们手脚重，要投诉我们。” 张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何芳半躺在病床上。 床头柜上，中午的饭盒原封不动地放着，旁边还有几包拆开的零食碎屑。 “有事？”她瞥了张枫一眼，语气冲得很。 “何女士，想请你帮个忙。”张枫开门见山。 “帮忙？”何芳嗤笑一声，嘴角带着讥讽。 “我能帮你什么大忙？再说了，我凭什么帮你？给我好处吗？”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的确能把人气个半死。 张枫却异常平静。 “ICU有个病人，叫周美圆，情况很危急，可能……时间不多了。” 听到“周美圆”三个字，何芳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第103章 冒充她女儿？ “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医生，救不了她。” 她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她一直有个心愿，想在临走前，见见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张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的女儿，叫美玲。” 何芳啃苹果的动作停住了。 过了好几秒，何芳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想让我……冒充她女儿？” “我们找不到她的女儿。”张枫避重就轻。 “但你的年纪、和以前的名字，都和她女儿对得上。” “我想，如果你愿意，去叫她一声‘妈’，或许能让她安心地走。” 何芳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演戏？让我去演一个孝顺女儿？”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张医生，你还真是会替病人着想啊。不过，我演戏可是要收费的。” “五百块。”张枫平静地报出一个数字，“你过去，就说几句话，五百块。” 何芳定定地看着张枫，眼神复杂难明。 “五百块？就陪一个快死的老太婆说几句话？”她挑了挑眉，“行啊，这买卖划算。” 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我动不了……”她皱了皱眉，“不方便。” “有轮椅。”张枫立刻说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推我过去啊。” 张枫没有多言，转身出去找护士借轮椅。 他知道，何芳答应了。 这就够了。 推着轮椅，张枫和何芳沉默地走向电梯。 进入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更加压抑。 何芳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轮椅的扶手，指甲泛白。 “喂。”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 “那个……周美圆，她……她病的很严重吗？”何芳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飘忽，不敢看张枫。 “弥留之际。”张枫言简意赅，“各项生命体征都在衰退，随时都可能……”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何芳的呼吸滞了一下。 “那我……我该说什么？”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无措地问道，“我没演过这种戏码。” “你就说……”张枫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妈，我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何芳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梯门缓缓打开。 张枫推着轮椅出来，又补充了一句：“周阿姨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就是当年在人贩子面前，当着她女儿的面，说要先救儿子。” 何芳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 她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张枫的背影。 “她……她怎么会……” “那个儿子，当时也病得很重。”张枫的声音平静无波，“可惜，最后也没救回来。儿子没了，女儿也丢了。” 何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为了那个健康的弟弟，才放弃了她。 她一直以为，那个弟弟，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母爱。 原来……原来那个弟弟，也死了？ 那母亲当年那句话，又算什么？ ICU的隔离门外，陈大爷正焦躁地踱着步，时不时地透过探视窗向里张望。 谢毅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他。 看到张枫推着何芳过来。 谢毅已经提前跟他沟通过了张枫的“计划”。 一个善意的，为了让老伴安心离去的“安排”。 陈大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眼圈通红。 “张医生……麻烦你了。”他沙哑地说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张枫点了点头，看向何芳：“准备好了吗？” 何芳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张枫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目标患者周美圆，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已进入不可逆转的机体终末期。预计剩余时间：15分钟。】 张枫的心猛地一沉。 时间不多了。 他看向何芳，语气依旧平静：“周阿姨现在意识可能不太清楚了，也听不见我们说话。” “如果你觉得……不想进去，也没关系。” 何芳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张枫一眼。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张枫，投向了ICU病房里那个被各种仪器和管线包围的，几乎已经看不清面容的老人。 那是她的母亲。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推我进去。” ICU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 各种监护仪器发出单调而持续的“滴滴”声。 周美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鼻腔里插着氧气管，脖颈处是气管切开的套管。 她的眼睛紧闭着，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如果不是旁边心电监护上那还在缓慢跳动的曲线，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 陈大爷跟在后面，脚步踉跄，被谢毅扶着。 张枫将轮椅推到病床边，然后默默地退到一旁，把空间留给这对分离了四十年的母女。 何芳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枫给她的那句台词——“妈，我回来了”，在舌尖盘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怨恨吗？ 当然怨。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母亲这副模样。 当她知道那个让她怨恨了几十年的“弟弟”其实也早已不在人世，她心中的那份怨恨，突然变得有些……可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心电监护上的数字，在缓慢而无情地变化着。 张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以为何芳可能最终还是无法开口的时候，她动了。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周美圆那枯瘦如柴、插着输液针的手。 她的手指，在距离母亲的手背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 “妈……” 一个字，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妈”字。 第104章 妈！我回来了！ 紧接着，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说道：“我回来了……玲玲，回来了。” 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周美圆，眼睫毛突然颤动了几下。 她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玲……玲……” 周美圆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因为气管被切开，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但何芳看懂了。 她在叫她的乳名。 那个只有父母才会叫的，亲昵的乳名。 就在这时，心电监护器突然发出几声急促的报警音！ 谢毅一个箭步冲上去，只见屏幕上，周美圆原本已经掉到极低水平的心率和血压，竟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微弱的回升！ “玲玲……”周美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抓住何芳。 她的手指，碰到了何芳的衣袖。 然后，她死死地抓住了。 力气大得惊人。 “妈……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从她被切开的喉咙里艰难地溢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何芳的心上。 周美圆看着何芳，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泪水滑过她布满皱纹的脸颊，滴落在雪白的枕巾上。 然后，她笑了。 像是终于了却了此生最大的遗憾。 何芳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抓住母亲那只枯瘦冰冷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妈——！” 一声凄厉的哭喊，撕心裂肺。 她把头埋在母亲的手背上，放声痛哭，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陈大爷站在门外，他看着病房内哭得撕心裂肺的何芳，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周美圆随时会走的准备，从她病重开始，每一天，他都当成是最后一天来过。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老伴能再看一眼“女儿”。 现在，心愿了了。 虽然……在他看来，这个“女儿”是假的。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心率的曲线，在短暂地向上波动了一下之后，便开始无可挽回地，一路向下。 滴——滴——滴—— 那单调而急促的报警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叮！患者周美圆已在宿主的临终关怀下，带着对女儿的爱与释怀离世。】 【临终关怀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十万元人民币。】 系统的提示音，在张枫脑海中响起。 周美圆的心跳，彻底变成了一条直线。 “妈——！” 何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病人室颤！准备除颤！” 谢毅几乎是第一时间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熟练地开始按压周美圆的胸口。 “肾上腺素一支，静推！” “阿托品一支！” “利多卡因！” 谢毅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语速飞快地下达着医嘱。 旁边的护士立刻开始配药，推药。 张枫也上前，接替了按压的动作。 周美圆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胸外按压，电击除颤，各种抢救药物轮番上阵。 每一次电击，周美圆的身体都会猛地弹起，然后重重落下。 每一次药物推进，那条已经拉成直线的心电图，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不要……妈……你看看我……我是玲玲啊……” 何芳被挤到了病房的角落，她看着医生们在母亲身上忙碌着，整个人都傻了。 她喃喃自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认她？ 为什么要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肯叫她一声“妈”？ 如果……如果早一点…… “医生……别……别费力气了……” 陈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站在何芳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对张枫他们说道。 老人脸上的悲伤依旧浓重，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的老伴，叹了口气。 “让她……安心走吧。” 张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刺目的直线。 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对不起，陈大爷，我们……尽力了。” 陈大爷摆了摆手：“不……张医生，谢医生，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依旧在流泪的何芳，眼神复杂。 “还要……谢谢这位姑娘，让她妈……走得这么安心。” 他还是坚持认为，何芳是张枫找来“扮演”玲玲的人。 “我……我不会放弃的。”陈大爷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一定会找到玲玲，我会把她带到她妈的坟前，让她……给她妈磕个头。” 半个小时后。 周美圆被正式宣告临床死亡。 白布蒙上了她的脸。 何芳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一些，只是依旧红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张枫送何芳回她的病房。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何芳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看着张枫。 “张医生，周……我妈的葬礼，我能参加吗？” 张枫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会通知你的。” 何芳“嗯”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张枫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东西，递了过去。 “给。” 何芳下意识地接过来，摊开手心一看，是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黄澄澄的玉米软糖。 “周阿姨之前跟我说，她女儿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糖了。” 张枫轻声说道，“她说，每次不听话，只要给她一颗这个，保准就乖了。” 玉米软糖…… 何芳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甜腻的香味，钻入鼻腔。 小时候因为想多看一会儿动画片，赖在地上不肯跟妈妈去外婆家。 妈妈拿她没办法，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玉米软糖，笑着说：“玲玲乖，跟妈妈走，到了外婆家，还有更好吃的。” 第105章 最爱吃的玉米糖 小女孩一看见糖，眼睛都亮了，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接过糖果，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真好！” 然后，她高高兴兴地牵着妈妈的手，走出了家门。 却没想到，那竟然是她和母亲，见的最后一面。 再后来…… 再后来，她被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收养。 养父母对她不好不坏，供她吃穿，供她上学，但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父爱母爱。 她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暴躁易怒。 成年后，她匆匆嫁了人，以为可以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可现实，却再次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枫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有些心结，终究还是要靠她自己来解开。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张医生。” 何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张枫停下脚步，回头。 何芳抬起头，“我……我就是陈美玲。” 张枫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两个字，让何芳微微一怔。 他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美玲……”张枫看着她，“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很多怨恨，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不敢劝你就这么轻易地放下过去的一切，这对你不公平。” “但是，美玲，你的养父母，已经不在了，对吗？” 何芳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嗯，他们……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出车祸……都走了。” “那你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陈大爷了。” “我知道，让你现在就去接受他，很难。” “但，血浓于水，这份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割舍的。”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何芳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没有说话。 张枫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好好休息吧。” 说完，张枫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张枫正准备回急诊科，迎面却走来上次那个一家出车祸的男人。 “大哥，孩子怎么样了？”张枫主动打了个招呼。 中年男人看到张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唉，医生，谢谢你啊。手术……手术倒是挺成功的。” “那就好。”张枫松了口气。 “但是……”中年男人欲言又止，脸上的愁容更甚，“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 他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张枫一眼，便低着头，匆匆走远了。 …… 一个小时前。 北海公园，两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正在湖边追逐一个皮球。 其中一个，跑得太急，用力过猛，一脚把球踢向了湖中。 皮球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深秋冰冷的湖水里。 “哎呀！”踢球的那个，我们叫他小文吧，吐了吐舌头。 他的同伴小杰咯咯直笑：“这下你得自己去捡了！” 小文伸出手。 然后，脚下一滑。 一声短促的惊呼。一阵水花。 他掉下去了。 “救命！救救我！” 他的朋友小杰，先是愣住了，随即也跟着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小文落水了！” 不远处，十九岁的王晨，一个戴着耳机的高个子男生，正从这里路过。 他要去补习班，胳膊下夹着课本。 他大概正哼着什么流行歌曲，脑子里想着高考，或者班上那个他有点喜欢的女孩。 尖叫声穿透了他的音乐。 他猛地摘下耳机。 看到了骚动，看到了那双在水里挣扎的小手。 没有犹豫，一秒钟都没有。 课本散落在地，外套被甩开。 他不是专业游泳运动员。 他也不是受过训练的救生员。 他纵身跳进了湖里。 “抓住！我来了！”他嘶哑地喊道。 小文已经开始下沉，又挣扎着浮上来，呛着水。 王晨游到了他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 “抓紧我！别乱动！” 惊慌失措的孩子死死缠住他，本能地把他往下拖，让他更难游动。 寒意渗透他的骨髓，肌肉开始抽搐、僵硬。 他的划水动作越来越无力，越来越不协调。 他挣扎着。 蹬着水。 试图把孩子拖向岸边。 但四肢渐渐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视线开始模糊。 他能听到岸上的呼喊声，有人围了过来，有人在打电话求救。 太迟了。 他抓着孩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不是他想放，而是力气已经耗尽。 孩子从他手中滑落。 两个都……沉下去了。 第一辆警车凄厉地鸣着笛，急刹在公园门口。 警察们跳下车，看到岸边乱糟糟的人群指着湖面。 “两个！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年轻人跳下去救人！”有人声音发颤地喊。 最初的报警是一个孩子溺水。 现在，变成了两个。 他们带来了绳索和捞钩。 潜水队还在路上，但时间是最大的敌人，一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他们开始打捞。 人群屏住呼吸，死寂一片。 先捞上来的是小男孩，小文。 软绵绵的。脸色发青。 一名警察立刻开始对他进行心肺复苏，按压着那小小的胸膛，对着冰冷的嘴唇吹气。 几分钟后，他们找到了王晨。 他离岸边更近一些，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救护车呼啸而至，急救人员冲了过来，接管了复苏。 他们动作熟练，训练有素。 建立静脉通道，气管插管，推注药物。标准流程。 但是，当他们把两具身体抬上救护车，准备火速赶往市第一人民医院时。 一名年长的急救医生与一名年轻警官对视了一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 张枫不在公园。 他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悲剧的发生。 脑海忠系统的声音响了。 【系统警报：两名男性患者，预估年龄7岁和19岁。】 【溺水，水下停留时间分别约为20分钟及5分钟以上，院前急救未检测到生命体征。】 【预后：极差。】 【自主心率恢复可能性：趋近于零。】 他加快了脚步，走向急诊科。 第106章 两个溺水小孩！ 急诊科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多个溺水！马上到！”一名急救员一边推着第一张平车冲进来，一边大喊。 第一张平车上是那个小孩。 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急救员还在手动给他吸氧。 “男性，大约七岁！水下约二十分钟！现场无生命体征，心肺复苏持续十五分钟！” 李想看了一眼显示器上那条刺目的直线，又看了看孩子蜡黄的脸。 第二张平车紧随其后，上面是王晨。 “男性，十九岁！水下五到七分钟！为救第一个孩子跳下去的！同样无生命体征，心肺复苏约十分钟！” 李想的目光扫过第二台监护仪。 又是一条直线。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没有反应的机器蜂鸣声和急促的呼喊声中几不可闻。 “行了，各位，现实一点。”李想低声说。 “这情况，机会……你们懂的。” 他不想把“零”这个字说出口，至少现在还不想。 “溺水时间太长了，尤其是那个小的……” 张枫走了上前。 他收到了系统通知。 他知道成功的几率。 “李主任，”张枫开口，声音平静但坚定，“我明白。但是家属……他们应该还没到吧？” “估计在路上了，”李想揉着太阳穴，“警察可能还在公园那边处理。” “那我们就试试，”张枫说，“为了他们。” “至少让他们知道，我们尽了一切努力。哪怕只是多争取一点点时间，我们也试试。” “行！张枫，你负责那个十九岁的。单润妍，你负责那个孩子。尽力而为。” “是，主任！” “明白。” 于是，他们开始了。 张枫走到王晨身边。“好了，各位，开始！肾上腺素，一毫克！继续按压！准备除颤仪，充电到200焦！” 抢救室里一片忙碌。 护士准备药物，呼吸治疗师处理气道，医生下达指令。 隔壁抢救间，单润妍也在指挥着对小男孩的抢救，她的声音果断而清晰。 张枫全神贯注地工作着，他理智上知道，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失败。 大脑缺氧那么久，不可能了。 但他的双手仍在动，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迹象。 他检查监护仪。依旧是心室停搏。一条直线。 “再来一轮肾上腺素！” 就在这时，第一批家属到了。 一对中年夫妇，面如死灰，被一个神色凝重的年轻警官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进了急诊等候区。 “我儿子……王晨……他们说他被送到这儿了？”女人声音发颤，眼神惊恐地四下扫视。 单润妍听到动静，从她仍在抢救小男孩的抢救间走了出来。 “请问是王晨的父母吗？”她轻声问。 女人点点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他……他怎么样了？他们说他去救人了……我那儿子……” 单润妍的心揪了一下。 “请跟我来。”她说，把他们从嘈杂的急诊大厅引向抢救室旁边一间安静的小会客室。 “医生还在抢救。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 他们的确在尽力，但这个“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那位警官也跟了进来。 “阿姨，叔叔，”他开口，声音沉重，“我……我当时在现场。” “你们的儿子……王晨……他非常勇敢。有个孩子掉水里了……他没有丝毫犹豫。” 母亲发出一声呜咽，捂住了胸口。 “我的晨晨……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总是那么善良……” 父亲盯着警官，“他……他救上来那个孩子了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警官垂下了头。 “他们……他们两个都被送过来了。” “医生正在对他们进行抢救。”他实在说不出更多了。 抢救室内，张枫再次检查脉搏。 没有。 依旧是心电图直线。 他看了看时间。 他们对王晨的抢救已经持续了快三十分钟了。 李想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 他一直在两个抢救间来回巡视。 他看到张枫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该停止了。 “好了，各位。停止按压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监护仪。 直线。纹丝不动。 “死亡时间……”他开口，但李想已经完全走进了房间。 “我跟他们谈，张枫，”李想轻声说，“你和单润妍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好。” 他知道这对他的下属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想走向那间小会客室。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情绪。 他走了进去。 “王先生，王太太，”李想开口“我们……我们已经为王晨尽了全力。” 母亲开始发抖。“那……他……” “我非常抱歉。我们没能救回他。王晨……已经去世了。” “不！不！不是我的晨晨！不是我的孩子！” 她像是要冲向抢救室，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无法控制地痛哭起来，用拳头捶打着冰冷的地面。 “我的儿子！他才十九岁！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他的考试……他要上大学的！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王晨的父亲僵立了片刻，“我的儿……我的好儿……” 他终于哽咽出声，声音因为强忍的泪水而显得异常嘶哑。 “怎么会这样？他是个好孩子……” 就在这时，另一家属也来到了急诊科。 他们是那个被救男孩的父母。 张枫刚刚在宣布王晨死亡后简单整理了一下情绪，正好看见他们进来。 “你们是那个从湖里救上来的孩子的父母吗？”他问。 “是，是的！我们的小文！他怎么样了？”孩子的母亲急切地问，一个面容精明、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古驰包的女人。 孩子的父亲站在她身后一点，显得有些不耐烦。 李想看着他们。 “恐怕，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你们的儿子……他也没能抢救过来。我们尽力了。” 女人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倒抽了一口气。“哦。哦，不。” 男人皱起了眉头。“所以……他死了？” “我很抱歉。是的。”李想确认道。 但是，并没有。 女人的脸垮了一下，确实有几滴眼泪流了出来。 第107章 丝毫没有歉意！ “我可怜的小文……”她低声说。 男人伸出手臂搂住她，但他的眼神已经在房间里逡巡，像是在寻找出口。 “他在哪儿？”男人问，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们……我们能看看他吗？我们需要带走他。” 李想愣住了。“带走他？先生，这里有程序……需要办手续……” “我们明白，”男人迅速打断他，“但是我们需要……需要安排后事。我们能现在……就带他走吗？” 他们没有问起救人者。 之后，小文的父母离开了。 他们看过了儿子的遗体，签了必要的文件，此刻正护送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推床，由一名医院护工推着，走向专门的出口。 就在这时，王晨的母亲，在丈夫和单润妍的搀扶下，正被人从那间小会客室里扶出来。 她看见了他们。 “那是……那是另一个孩子吗？”她低声问，声音沙哑。 单润妍当时还不知道对方家庭的冷漠到了何种程度，只是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王晨的母亲停住了脚步。 这些人……他们的孩子死了。 她的孩子为了救他们的孩子而死。 他们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一句感谢都没有？ 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 她甩开了丈夫搀扶的手。 “等等！”她喊道。 小文的父母僵住了，他们正要跨出医院大门。 他们转过身，表情警惕。 王晨的母亲踉跄地向他们走去。 她的丈夫想拉住她，但被她甩开了。 “我的儿子，”她开口，声音颤抖，泪水仍挂在脸上“我的儿子，王晨……他为了救你们的孩子死了！” 那对夫妇对视了一眼。 “我们……我们对你的遭遇感到非常抱歉。” 小文的母亲含糊地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王晨母亲的眼睛。 “抱歉？”王晨母亲的声音尖利起来，近乎嘶吼。 “这就是你们能说的全部吗？我的儿子死了！因为你们的孩子！” “难道你们不觉得……不觉得应该对他说声‘谢谢’吗？” “难道你们不觉得，应该对我们，他的父母，说声‘对不起’吗？” 小文的父亲上前一步“这位大姐，我们理解你很难过。我们也失去了儿子。” “如果不是你的儿子，我儿子怎么会死！”王晨的父亲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小文的父亲也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戒备 。“没人求你儿子跳下去。是他自己要跳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的选择？”王晨母亲重复道，声音低得可怕。 “他看到一个孩子快淹死了，他选择去救！那叫见义勇为！” “那是英雄！你们这种人根本不懂什么叫英雄！” “英雄？”小文的父亲冷笑一声，“他成功了吗？他要是英雄，怎么两个都死了？” “说不定他要是不多管闲事，我儿子还能……还能有别人救……” 他说到一半，似乎也意识到这话有多么混账，但话已出口。 然后，那句让所有人彻底爆发的话来了。 小文的母亲，也许是想维护丈夫，也许是同样冷血，尖声补充道：“是他自己要跳下去的。他水性不好，或者他自己慌了。” “他淹死了又不是我们的错。” “说白了，他就是自找的。活该！想当英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活该？！”王晨母亲尖叫起来，“你敢说我儿子……活该去死？” 她猛地向那个女人扑过去，但被她的丈夫和单润妍死死拉住。 “你们……你们这些畜生！”王晨的父亲也彻底爆发了，气得脸都紫了。 “你们的孩子掉水里，我的儿子为他丢了命，你们竟然说他活该？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人性？” “就是！你们这些人太不要脸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对死者有点敬畏之心好不好！”另一个声音附和。 小文的父亲，被众人围攻，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也开始回骂。 “你们想怎么样？啊？讹钱是不是？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那是意外！” “钱？”王晨母亲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嚎啕大哭，“我们不要你们的脏钱！” “我们要我们的儿子！我们只要……只要你们说一句，他是个好孩子！” “说一句你们感激他！说一句他的死不是白死的！” “他自己要当英雄的！” “看看他什么下场！多管闲事的报应！他就该自己管好自己！对！他就是活该被淹死！你们满意了吧？” “活该被淹死！” 人群彻底愤怒了。 “太无耻了！”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简直不是人！” 小文的父母，眼看激起了公愤，几乎是把盖着儿子遗体的推床狼狈地塞进一辆不知何时开过来的面包车后备箱。 然后自己也慌忙钻了进去，仓皇逃离。 王晨的母亲呆呆地看着那辆远去的面包车。 “为什么？”她哭喊着，声音嘶哑，“老天爷啊，为什么？” “我的儿子……他那么好……他只是想救人……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狠心？为什么啊？” 几台摄像机对着他们。 “王先生，王太太，请节哀。” 一个举着“许州新生活报”话筒的女记者，声音尽可能放得轻柔，但话筒依然执着地递到他们嘴边。 “我们了解到，您的儿子王晨同学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孩才……呃，才不幸牺牲的。” “当时的情况能再和我们说一下吗？” 王晨的母亲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人戳中了伤口最深处。 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我儿子……晨晨他……他才十八岁啊……刚成年……” “听说，那个被救的小孩……最后也没能抢救过来？”记者看了一眼手里的采访本，小心翼翼地追问。 王晨的父亲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对！也死了！两个都死了！” 第108章 两个禽兽父母！ “我儿子为了救他们的孩子，命都没了！他们……他们竟然说……说我儿子活该！” “他们说晨晨多管闲事！” “他们还说……还说我儿子自己水性不好，害了他们儿子！” 就在这时，张枫从急诊大楼里走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里面是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手术服。 那女记者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他。 “啊！是张医生！”女记者眼睛一亮，立刻撇下王晨父母，带着摄像师快步朝张枫围了过去。 “张医生您好，我是许州新生活报的记者，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张枫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一愣，看着递到嘴边的话筒和黑洞洞的镜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关于今天下午送来的那两位溺水患者……您是主治医生之一吧？” 女记者语速极快，“能和我们谈谈当时抢救的情况吗？” 张枫看了一眼不远处仍在悲痛中的王晨父母，沉默了几秒，才平静地开口：“两位患者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按照标准流程进行了复苏抢救，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张枫顿了顿，补充道，“包括气管插管，心肺复苏，药物支持……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了。” “但很遗憾，最终没能挽回他们的生命。” 女记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大概是觉得这个回答太过官方，不够“有料”。 她不死心，继续追问：“那张医生，对于王晨同学见义勇为的行为，您个人有什么看法？” “还有，对于另一方家属那种……呃，比较冷漠的态度，您作为参与抢救的医生，是不是也觉得……” “抱歉。”张枫直接打断了她，“我只回答和病情以及抢救过程相关的问题。” “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作为医生应该评论的范围。” 说完，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绕过记者和摄像师，径直走去。 “哎，张医生……”女记者还想再问，但张枫已经走远了。 单润妍换好便装从更衣室出来，她左右看了看，没瞧见张枫的身影。 “这家伙……又不等我。”单润妍嘟囔了一句。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下午没发出去的微信。 “张枫，晚上一起看电影啊？《这是一段爱情》今天首映，我票都买好了！” 结果，一条“急诊接收两名溺水患者，速来”的紧急通知，让约会泡了汤。 现在电影估计都开场了。 单润妍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算了，自己回家吧。 下次，下次一定逮到他！ 张枫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刚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好，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宿舍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枫哥，我回来啦！”谢毅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他手里提着两份外卖，献宝似的举了举。 “当当当当！今晚加餐！小龙虾和冰啤酒！” 谢毅把外卖往桌上一放，自己先拆开一盒，捏起一只油光锃亮的小龙虾就往嘴里塞。 “哦对了，枫哥，跟你说个事儿，特大新闻！” “什么新闻？”张枫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何芳啊！就是……”谢毅嘴里塞满了虾肉，含糊不清地说。 “我跟你说，今儿个实锤了！”谢毅咽下嘴里的东西，眼睛瞪得溜圆。 “她真是周美圆的闺女！” 张枫端着水杯，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我早就知道了。” “噗——咳咳咳！”谢毅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啥玩意儿？你……你早就知道了？我靠，枫哥，你啥时候成半仙了？这你都能算出来？” “少贫。”张枫拿起一只小龙虾，开始剥壳，“有事说事。” “嘿嘿，还真有事。”谢毅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明天晚上，咱们ICU科室聚餐，赵主任组织的，说是犒劳大家最近辛苦了。你去不？” 张枫想了想，点了点头：“行，去。” “对了枫哥，你看今天下午急诊送来的那俩溺水高中生的新闻了吗？”谢毅一边剥虾，一边划开手机屏幕，点开了一个新闻APP。 “没顾上看。”张枫答道，他刚从那场抢救中抽身，还没来得及关注后续。 “我靠，这事儿闹大了啊！”谢毅把手机递到张枫面前，“你自己看，都上热搜了！” 张枫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一个短视频，看场景正是在医院急诊大厅外。 视频里，王晨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而另一边，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和他们激烈地争吵着。 虽然视频收音效果一般，夹杂着很多杂音，但那几句刺耳的话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没人求你儿子跳下去！” “……他淹死了又不是我们的错！” “……说白了，他就是自找的！活该！” 视频的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卧槽！这什么人家？太不是人了吧！” “救人那个孩子才十八岁啊！花一样的年纪！” “听这意思，被救那家孩子也死了？然后这家伙就把气撒在救人者身上？” “什么叫‘活该’？人家孩子是英雄！这帮人良心被狗吃了？” “必须人肉出来！让他们社死！” “建议查查这家人的背景，这么嚣张，怕不是有什么依仗？” 张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虽然在抢救室里，但之前王晨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也隐约听到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对方家属竟然真的能说出如此冷血无耻的话。 谢毅也看得义愤填膺：“真特么的不是东西！这种人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人家王晨是见义勇为，他们倒好，一句感谢没有，还倒打一耙！我呸！” 他往下划了划，又“咦”了一声。 “枫哥，快看，还有你的新闻！” 说着，他又点开另一条链接。 这条新闻的标题是：“双双溺亡，生命最后一刻的守护与人性的拷问——许州一院张枫医生讲述抢救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