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打猎养未亡人,你这都快登基了》 第15章 老宅来人 哗啦…… 苏砚抬手甩出一把泥土,趁宋老八躲闪的瞬间,闪电般抓住刀柄,按着他的脑袋便撞在了树干上。 砰…… 这一下势大力沉,宋老八被撞得眼冒金星,松开了柴刀,哀嚎道:“苏砚,砚哥,别打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也是!” 苏砚面无表情,勒着宋老八的脖子,从系统商城以五十文高价买了一斤高度散白,就往他嘴里灌。 宋老八奋力挣扎,咳嗽连连,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苏砚的胳膊仿若铁钳,无论如何用力都难以挣脱。 一刻钟后,酒坛见了底。 醉眼迷离的宋老八也好像烂泥一般,扶着树干踉跄了几步,重重地趴在了积雪里,发出了刺耳的鼾声。 苏砚给了他侧腰一脚,确定不是装睡,沿着积雪上的脚印退到了山脚下的一片枯叶上,踩着没被积雪覆盖的岩石,快步朝山下走去。 扑通…… 半刻钟后,在积雪中行走的苏砚忽然被绊了个趔趄,转头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只鹿角。 “运气这么好!” 满脸狂喜的苏砚连忙将周围检查了一遍,确定另一只不在此地,自我安慰道:“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好歹把酒钱赚回来了。赶紧去找二愣,他出了事我可没办法给婶婶交代。” 看到趴在回水湾凿冰的二愣子,苏砚才长舒了一口气。 二愣子像邀功的孩子,兴奋道:“砚儿哥,俺把捕鱼篓都清了,瞧俺收了多少鱼。俺还砸了俩冰窟窿,捞了好几网,还抓到了红眼鱼。” 大大小小多半筐鱼,比昨天的收货只多不少。 苏砚将鹿角扔进筐里,“明天把鱼卖了多分你点钱。” “俺不要,俺娘说人不能没良心,也不让俺背着你去捞鱼。你让俺吃上了饱饭,俺这条命以后都是你的。” 二愣子笑得更憨了,哪怕苏砚让他去砍人,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走,再砸俩冰窟窿,咱们就回家。” 天色越来越暗,二愣子带来的捕鱼篓只剩下俩了,回去后还有很多事,不能为了多抓几条鱼浪费时间。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通往平安镇大路旁的河沟里。 哒哒哒…… 苏砚刚将冰窟窿砸开,远处忽地传来了马蹄声,抬起头便看到一位满脸猥琐的糟老头子,身下黑白花的马儿忽然被缰绳拽住,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后生,筐里可有好货?” 糟老头子声音响亮,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二愣子伸着抄网捞鱼,头都没抬一下。 苏砚笑道:“老先生,今天抓了几条红眼鱼。” “那玩意儿有什么稀罕的,狗都不吃的东西。” 糟老头子满脸不屑,作势便要离开。 苏砚问道:“老先生,鹿角要吗?我刚从山里捡得。” “拿来看看。” 糟老头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接过苏砚递来的鹿角,“不是一对?成色倒不错!罢了,天意难违!” “一只也够做一瓶通阳丹,就当送给老友的礼物,省的他喂不饱新纳的小妾。” 糟老头子喃喃几句,忽的大笑几声,从怀里摸出枚小银锭,“这是五两,只多不少。” 苏砚说道:“多谢老先生。” 糟老头子愕然道:“你不划价?” 苏砚如实说道:“晚辈不清楚价格,鹿角是从山里捡的,老先生能给五两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哈哈哈,你倒坦诚,五两银子只高不低,老头子还不至于骗个后生。” 糟老头子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苏砚和二愣子收拾好工具,朝村子走去。 卖鹿角得到的银子被苏砚存进了系统商城,这是他的个人所得,不用分给二愣子;抓鱼卖的钱能和他均分,已经足够意思了。 二愣子还沉浸在鱼获的喜悦里,明天卖了钱,又能分几百文,想到这些就干劲儿十足,把苏砚手里的抄网也抢了过去,生怕累着他。 回到家,母亲和嫂嫂看着筐里的鱼,心里比吃了蜜饯还甜。 赵玉岚接过苏砚手中的工具,趁他洗手时盛好了饭,热腾腾的白萝卜炖羊肉满屋飘香。 叔叔累了一下午,可不能饿着肚子。 砰砰砰…… 忽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六哥,爷爷喊你过去。” 来人是三伯家的小女儿,年仅十二岁的苏芳。 整个老苏家,苏砚这一辈男丁六人,他排行老六,不过二伯家的老大和苏砚的兄长因被官府强行征召战死,故而年青一代只有堂兄弟四个,人丁并不算兴旺。 女口五人,四人出嫁,苏芳最小。 昔日,原主一家被爷爷赶出家门时,三伯和四伯帮忙说过好话;一家人被赶到老宅后,苏芳还偷偷送过白菜。 事后被爷爷发现,还挨了顿揍,苏睿还让她罚跪,骂她吃里扒外。 四伯的儿子为苏芳求情,也被苏睿抽了俩嘴巴。 “嫂嫂,再盛一碗。” 苏砚说完来到了屋外,打开了院门,看着梳着羊角辫的苏芳,“吃饭了吗?没吃去家里吃点!” 苏芳说道:“五哥,爷爷等着你呢。” “家里炖了肉,你不吃我可不留你。” 苏砚转身往回走,听着身后的脚步,“把门儿插上。” 走近屋内的苏芳双眼瞪的溜圆,口水差点留下来,“六哥,你真炖肉啦。五婶好,嫂嫂好。” “芳芳,趁热吃。” 母亲将筷子递给她,又给她拿了面饼子,赵玉岚又往她碗里夹了块肉。 …… 苏家大宅。 苏睿看了看外面,不满道:“爷爷,你为什么让苏芳晚上去喊苏砚,这样村里人谁知道他给我道歉了?以后我还如何在村里做人!” “就是,我儿子好歹也是有功名的人,要不是看在老五的份儿上,去县里报官,苏砚少说也得挨一顿板子。”大伯母眼中凶光闪烁。 三伯母说道:“大嫂,苏砚就是赚了银子,那也是他的。苏睿平白无故的要那么多东西,那不是欺负人吗?” 她今天下午听说了苏砚和苏睿的争吵,也感觉苏睿考不上功名。加上给丈夫生了三个女儿,这些年一直受大嫂欺负,借着心里憋的那口气,想多替苏砚说几句好话。 大伯母叉着腰,怒斥道:“老三家的,别忘了你端的谁家的饭碗!谁欺负苏砚了?我儿子找他要东西,那是看得起他。” “别忘了,老五一家人住的房子还是咱爹的呢。” 三伯母哼道:“咱爹把他们老五家的分出去时,老宅当着村正的面儿写给苏砚了。我端谁家的碗也没少干活,不像你整天在家躺着!” 大伯母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厉声道:“我什么时候躺着了?我那是伺候我儿子!我儿子就是秀才的命,把他累坏了,谁给老苏家光宗耀祖。” “爹,你得给我说句公道话,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苏睿质问道:“三婶,你怎么和我妈说话呢?” “都闭嘴!” 爷爷炸喝一声,用凌厉目光地盯着几人,“这件事我自有决断,谁在吵,家法处置!” 大伯母撇了撇嘴,母凭子贵,压根儿没把公爹的话放心里。三伯母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开了堂屋。 苏睿凑过去,讨好道:“爷爷,我打听清楚了,苏砚手里少说还有二两半银子。我的两个同窗都买了丫鬟,把那些银子要过来,我也能添个丫鬟,以后夜里读书也有人服侍我。” 第16章 你我去家抢好了 “六哥,我吃饱了。” 苏芳吃了两块肉就放下了筷子,细若蚊蝇道:“我能把剩下的肉带走给爹娘和四叔一家尝尝吗?” 碗里剩下五块肉,爹爹和娘亲每人一块,另外三块分给四叔一家。 大宅赚的银钱都交由爷爷,由他统一分配;偶尔买点肉,身为丫头的她也只能吃薄薄一片,就这还要挨大伯母数落,说她是赔钱货。 今年冬天,苏睿经常说身子冷,爷爷买来的肉全端进了大伯家的屋里,其他三家已经两个多月没尝到肉味儿了。 二伯母埋怨了几句,大伯母说她头发长见识短,等他儿子考上秀才,买一车肉让大家吃个够。 “锅里还有,我等下给你盛新的。” 苏砚吸溜着羊肉汤,纯天然喂养,不含重金属的羊肉熬出来的肉汤鲜香味美,让人食欲大增。掰碎的面饼子吸满了汤汁,软糯可口。 “谢谢六哥,谢谢婶婶,谢谢嫂嫂。” 满脸欣喜的苏芳端着碗狼吞虎咽,有肉吃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六哥真有本事,抓得住麻狸子,打得过宋四狗,还能让大堂兄落荒而逃。 母亲满脸宠溺,“芳丫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嗯嗯嗯。” 苏芳忙不迭地点点头,“六哥,大堂兄告你状了,大伯母要让老宅的人过来打你,被爷爷拦住了。” “我出来时爷爷脸色不好,大堂兄还在说你坏话,你去了千万别顶嘴,不然他又要请家法了,竹条打身上可疼了。” 话音落下,她连忙放下碗筷,着急道:“怎么办呀?我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大堂兄肯定又要打我了。” “你就说等我了。” 苏砚看她神色慌张,笑道:“我都被老宅赶出来了,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苏芳点点头,提心吊胆地吃完饭,拉着苏砚的胳膊,“六哥,快走。” 来到苏家大宅门前,苏芳将装着羊肉块的碗藏在袖口里,抱着胳膊做贼似的道:“六哥,挡着我点,别让人瞧见。” “小傻丫头,生怕别人不知道袖里藏着东西是吧?” 苏砚看她满脸窘迫,险些笑出声,凑到她耳边嘀咕几句,忽地脸色一沉,“一边去,别跟着我,我走快走慢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老宅。 “呜呜呜……爹……六哥凶我。” 捂着眼睛的苏芳从手指缝里看了看苏砚的背影,一溜烟跑进了不远处的屋子,献宝似的端着碗,小声道:“爹,娘,炖羊肉,一人两块,剩的给四叔家,吃完快去帮六哥。” …… “混账东西,跪下!” 苏砚刚进堂屋,爷爷便拍桌怒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苏睿和大伯母好像哼哈二将,一左一右,眼中满是恨意。 “想玩三堂会审还是换个人吧,我没时间陪你们演。” 苏砚才不惯着他们的臭毛病,家里还有正事,也懒得废话,“明天傍晚之前,把欠的米还上,不然后果自负!” 大伯母没想到往常见了她毕恭毕敬的苏砚,竟如此狂妄,顷刻间暴跳如雷,“凭什么?那是你爹娘愿意给我们的!” 苏砚讥笑道:“凭他欺骗了大家,十二年都没考上秀才!” 大伯母气得浑身乱抖,破口大骂,“你爹活着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把你娘那贱人……啊……” 啪…… 她话未说完,苏砚冲上去就是一嘴巴,狞声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苏砚,反了你了!松开!” 大伯听到动静冲进了堂屋,二伯,三伯,四伯和两位堂兄紧随而至。 “简直是岂有此理!” 躲到爷爷身后的苏睿看到帮手来了,底气也足了,大声道:“把我娘放了,不然你别想站着走出去!” “想打架?” 苏砚将大伯母推倒在地,挽起了袖子,打架不是凭人数,而是看谁敢玩命! 大伯母捂着脸,哭嚎道:“爹,苏砚都敢当着你的面打长辈,不好好教训他,以后咱家还怎么在村里混?” “上,给我打死这小白眼狼!” 大伯挥着拳头就要动手,二伯抄起了门后的木棒。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兄弟和侄子还站在原地,大伯转头就骂:“你们这几个浑蛋窝囊废,没看到你大嫂被人打了吗?” 三伯说道:“大哥,二哥,爹还没发话呢。” “有理说理,苏砚不管怎么说都是咱家的人。” 四伯夺过二伯手里的棍子扔到门外,他和三哥早就不想供养苏睿了,只是碍于老头的淫威,不敢反抗。 大哥一家人整天以苏睿读书为由,好吃好喝,农活不干,还整天训这个骂那个。 更何况今天还吃了苏砚给的肉,小侄子若把每月两斤大米的事解决了,他们两家也能少些负担。 “不打了?” 苏砚径直向外走去,从大伯身旁经过时,停下道:“我可不是我爹,少拿你们那一套吓唬我。” 爷爷骤然起身,厉声道,“谁让你走的!” 苏砚笑道:“那我该怎么做?” 爷爷目光凌厉,神色阴冷,“跪下给你大伯母和你大哥道歉,把卖麻狸子的银子拿出来,以后你还是苏家的人。” 苏砚被这番无耻之言气笑了,“你去我家抢好了。” 爷爷气得破口大骂,“你这畜生!早知你这般混账,你出生时我就该让你爹掐死你!” 苏砚神情漠然,想到父亲过世不久,苏睿就挑拨离间要分家,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爷爷无动于衷,心中就怒火中烧。 “我是畜生?你是什么?” 说着,顿了顿,“身为一家之主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为了培养苏睿那废物,把全家人都搭上,值得吗?” 苏睿望着苏砚的背影,气急败坏道:“爷爷,既然苏砚不想当咱们家的人,就应该把他爹的坟刨了。” “谁敢打扰我爹,我就把他脑袋割下来!” 走到门口的苏砚蓄力一脚,将半扇房门都踹飞出去,浑然不顾众人错愕的目光。 刚刚的几句话,肯定能往三伯和四伯心里埋下一颗钉子,他们即便不敢反抗老爷子,也不会对他言听计从了。 大伯一家作威作福的时候也该结束了! …… “砚儿,你没事吧?” 苏砚刚打开院门,满脸担忧的母亲便迎了出来。 “娘,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苏砚咧嘴笑了笑,凝重道:“嫂嫂,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弄好了吗?” 第17章 未雨绸缪 大豆腐切成均匀的豆腐块,分开摆在笼屉里,开锅后蒸十五分钟,自然凉凉后,又被拿出来摆放在潮湿的稻草上。 盖上一层麻布遮挡灰尘,把竹篦子放在了灶台旁的木架上。 “娘,嫂嫂,你们这三天内要保证炉膛的火不灭,也不能烧大火。” 豆腐要在温度适宜的环境中才能发霉长毛,现在是冬天,白天有太阳也达不到发霉的温度,只能用炉火加温。 赵玉岚美眸里闪烁着好奇,“叔叔,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做摇钱树,成功了你就能天天在家数银子。” 苏砚故意卖了个关子,把霉豆腐做出来,家里短时内就有了一份稳定收入,也能快点将系统商城升级到二级。 “叔叔放心吧,我不睡觉也不会让火灭了。” 事关重大,赵玉岚不敢掉以轻心。叔叔病好以后好像换了个人,说话稳重,办事靠谱,心里都不知不觉多了一份安全感。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也更崇拜苏砚了。 “那倒不用,你和娘轮换着。” 苏砚说完,发现母亲心神不定,“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母亲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砚儿,你爷爷说啥了?” 苏砚将来龙去脉如实道来,大伯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灯,瞒着母亲并非好事。那群人贪得无厌,咎由自取,他也没觉得事情办错了。 母亲着急道:“砚儿,你真要和他们翻脸?” 苏砚宽慰道:“娘,不是我翻脸,是他们不想给咱家活路。爷爷偏心,苏睿不知好歹,不给他们点厉害,他们还得来闹。” 母亲叹了一声,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有些事也由不得她。 不过她也知道苏砚的做法没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影响名声;大嫂嘴又毒,肯定满大街说苏砚坏话。 “他们挖你爹的坟咋办?” 苏砚清楚老头儿的为人,安慰道:“我爷爷要面子,不然也不会让我晚上过去。苏睿敢刨我爹的坟,闹到官府,童生的功名都得革了。” 亲人欺负到家门口了,那这个亲人不要也罢! 这样说仅仅是安慰母亲,苏睿敢乱来,苏砚就敢让他生不如死,人间蒸发。 母亲心中稍安,商量道,“砚儿,大宅的日子也不好过,拿不出那么多大米。你三伯四伯待咱不薄,不能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分家后的这段时间,母亲和嫂嫂为替原主还赌债,没日没夜地捡柴。 三伯和四伯时常过来帮忙,得知母亲和嫂嫂想编鸡笼增加收入,还进山砍了红荆条。 “娘看着办吧,不想要就让他们写张欠条。” 母亲点点头,也知道有张欠条,大宅的人才会有所收敛,不然他们会觉得自己是软柿子。 苏砚用和好的泥巴修好漏风的墙缝,赚够银子就盖房,他受够了这几间破房,昨晚被冻醒了两次。 一家人又说了几句话,苏砚便回屋睡觉去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身下的火炕烧的热烘烘的,不漏风的屋子总算有了温度。 昨晚剩的白萝卜炖羊肉已经热好了,土陶锅放在未燃尽的炭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保温还锁鲜。 母亲和嫂嫂也没吃早饭,等着苏砚一起吃。 寒冬腊月来一碗,肉块儿蘸着纯天然韭菜花,喝完汤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赵玉岚侨联红润,美眸微眯,能吃上肉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叔叔还给自己买了新麻布,让自己做衣服,好的都有点让人受不了。 二愣已经来了两趟,得知苏砚还没睡醒又走了。 一家人刚吃完早饭,二愣又来了,“砚儿哥,还去镇上吗?” “去!” 今天起晚了,必须快去快回,卖完鱼还要给张员外送野菜。那是他在这个世上认识的唯一权贵,出手还阔绰,必须抱紧他的大腿。 万一苏睿有狗屎运,考上秀才回来报仇,张员外极有可能帮到自己。 未雨绸缪也好,有用没用也罢,教员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 二愣子抢过鱼篓背在了身上,砚儿哥肯定是累了,不然不会睡这么久。娘说累了就应该少干活,得让砚儿哥休息好,下午才能继续带领自己抓鱼。 有了鱼,卖了钱,才能给爹买药。以后要加倍报答砚儿哥,不然哪能每天都有鱼吃,也吃不上没有野菜的糙米饭。 今天要买的东西有点多,苏砚背了个空筐子,为了不被村民发现这条财路,还是沿村后小路前行。 两人紧赶慢赶,来到平安镇时也临近中午了。 苏砚寻了处没人的地方,摊子还没摆好,顾客便围了上来。他卖的鱼新鲜,买得多还给抹零,鱼获很快便被抢购一空。 在价格公道,不缺斤短两的前提下,大家秉承的都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 “苏砚,今天有什么好东西?” 两人正收拾摊子,耳边传来了张洛瑶的询问。 站在她身旁的张员外笑得像弥勒佛,半步开外的王管家拎着木盒,一如既往地弓着腰。 苏砚朝张员外行礼后,又喊了声王大叔。 “张姑娘稍等。” 苏砚趁着掀开空筐的瞬间,从系统商城买了二斤马齿笕,“除了几条红眼鱼就是这个了,周围没找到其他野菜。” “有就比没有强,萝卜白菜腌菜干菜我都快吃吐了。” 穷苦人家见了疯抢的东西,在张洛瑶心里还不如新鲜野菜,“你还知道什么菜?” 苏砚好奇道:“那道菜不合张姑娘的胃口?” 张洛瑶理所当然,“再好吃也不能顿顿吃嘛,总要有点差样的对吧。” 说着,又补充道:“给你银子,不白要你的。” “没有。” 苏砚看她满脸失望,“我研究了点吃的,不过得过几天还好,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哪里呢?赶紧给我瞧瞧!” 张洛瑶说着就要翻苏砚的筐子。 “瑶儿!不得无礼!” 张员外看她板着脸撇嘴,无奈道:“苏砚,瑶儿已经吃了四顿猪肉酸菜炖血肠了,照这样吃下去,估计没两天就吃烦了。” 苏砚不解道:“员外爷,不是三顿吗?怎么是四顿?” “半夜还加了一顿。” 张员外摇了摇头,问道:“那道菜是用什么做的?我先提前准备材料,省得瑶儿吃不上不高兴。” 张洛瑶翻了翻美眸,懒得跟不会说话的父亲犟嘴,不过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用威胁的眼神示意苏砚老实交代。 苏砚也没想到俏皮可爱的张洛瑶还是小馋猫儿,“豆腐。” 张洛瑶大失所望,“那有什么好吃的?” 苏砚笑道:“等成功了,张姑娘尝尝就知道了。” 张洛瑶连连点头,提醒苏砚千万别忘了,随后跑到一旁看打铁的去了。 张员外问道:“苏砚,你买了多少米?” “总计五六十斤。” 苏砚买的都是粟米,大米和白面,“员外爷,是不是北边打起来了?” 第18章 娘亲舅大 “没打起来不能囤米?” 张员外似笑非笑,对于苏砚能迅速联想到北方局势还是惊讶的。 世人多庸碌之辈,升斗小民关心自家饭碗,文臣武将更关注这场大战能给自身带来多少利益。 “员外爷说笑了。” 苏砚神情凝重,“今冬下了三场大雪,百姓本就难熬,北边若是战况激烈,肯定会引发抢购恐慌,商人奇货可居,哄抬物价,又不知死多少人。” 说着,顿了顿叹道,“年初官府强行募兵,我们村出去的男人都死在了北边,留下的孤儿寡母日子为了填饱肚子,不知道要受多少磨难。” 家里没了顶梁柱,第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往往是至亲。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抢占农田,霸占房舍,再将其赶出大宅,自生自灭。 苏砚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二愣也不强,他爹失去了劳动力,需要草药续命,大宅虽没表示分家,却也不想被其拖累,将他们赶到了破房里。 大宅每月给他们家十五斤糙米,而他们除了药费自理,每月还要给大宅三十文钱,为的就是被外人欺辱时,大宅能帮忙撑腰。 “没想到你能想这么多,倒是我小看了天下青年才俊。” 张员外大为震惊,庄户何时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苏砚苦笑道:“员外爷,我算哪门子青年才俊,不过发发牢骚罢了。” “你倒谦虚!” 张员外收起,正色道:“有几个村镇被雷火部落屠戮了,战况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多买些米面,以备不时之需……” “员外大人,你都落到这步田地了,就别关心朝中大事了。” 突如其来的调侃打断了两人,苏砚转头便看到了一位满脸猥琐的糟老头子,“老先生,你昨天说的那身体……呜呜呜……” “混小子,我昨天说什么了?” 糟老头子闪电般捂住了苏砚的嘴,威胁道:“祸从口出,吃了我的麻糖咱们就是朋友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儿麻糖塞进了苏砚嘴里。 “你俩认识?” 张员外看两人同时点头,皱眉道:“苏砚,沈图南这老东西昨天说什么了?” “昨天我和沈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用五两银子买走了我从山里捡的鹿角,还说要用这只鹿角给故友调理身体。” 苏砚深知言多必失,随后便讲述寻找鹿角的过程。 沈图南如释负重,这小子识趣,还帮自己编好了理由。 张员外高兴道:“你还算有些良心,也不枉我当年救你。” “走了走了,跟我去买几味药材。” 沈图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扯着张员外的袖子,嘀嘀咕咕地向前走去。 王管家接过二愣递来的七条红眼鱼,给了苏砚半两碎银子。 苏砚望着张员外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喊上收拾妥当的二愣来到包子铺要了些吃的,又趁他吃饭去了刘氏杂货铺,将从系统商城买的一斤红糖和两斤棉花倒卖给了竹竿儿刘。 有系统商城不担心饿肚子,前提是有足够的银钱。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赚钱,才能确保家人平安。 鱼获卖了一千七百六十文,午饭花了三十文,两人各分八百六十五文。 苏砚买了些瓶瓶罐罐,二愣在他的要求下买了一百斤糙米,他也没问缘由,砚儿哥不骗自己,还带自己抓鱼赚钱,他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 两人离开平安镇没多久,身后传来了铃铛声,转过头看到了牵着大黄牛的宋四狗,牛车上放着两个筐子。 宋四狗看到苏砚,缩了缩脖子,转念想到今天没得罪他,又连忙挺起胸膛。 苏砚有些想笑,“狗哥,干啥去了?” “平安镇的韩掌柜明天给小儿子过生辰,请我过去杀了头猪。” 宋四狗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杀猪匠,年底活儿多,赚得也多,不然家里也买不起大黄牛。这趟出去东家没给工钱,而是把猪头和下水送给了他。 拿到村里都是抢手货,也不用清洗,卖给村民赚的比工钱还多。 苏砚商量道:“帮我们把东西捎回去如何?” “四文钱!” 宋四狗连忙道,“一口价,你不信回村问。” 苏砚递过去四枚铜板,宋四狗乐呵呵地停下车帮忙,看到二愣背着的筐里都是糙米,“这么多米?你俩抢劫去了?” 苏砚歪着头道,“抢你?” 宋四狗连忙将手放到腰后,“你敢,我可带着刀呢。” “瞧你这点胆儿。” 苏砚放声大笑,“脸上的伤是嫂子挠的?” 宋四狗满脸幽怨,一世英名都毁在了苏砚手里,“还不是被你害的。” 苏砚笑道:“嫂子不胡说八道,咱还是哥们。” 宋四狗盯着他,“苏砚,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变,我也不例外。” 宋四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苏砚不是以前那个窝里横的怂包了,以后要对他客气点。 来到村子附近,苏砚以三十文的价格买下了宋四狗的猪头,和二愣背上各自的筐子,从村后小路回到了家里。 推开院门,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交谈声。 “姐,什么都别拿,家里有吃的,你以后能吃饱穿暖,我们就放心了。” “就是,爹要是知道苏砚变成现在这样,肯定高兴得睡不着觉。” “快点拿着,就当我给孩子的。” “娘,拿什么啊?” 苏砚说话间推开了房门,看到两位壮硕的汉子,才知道是大舅和二舅来了。 手里拿着米袋的母亲还以为苏砚又‘犯病’了,紧张道:“砚儿,从没了你爹,你大舅和二舅没少帮咱们。” “他们日子不好过,还给咱家送来五斤糙米,我想给他们三斤大米,让他们解解馋。” “娘,您给的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家人能活到现在,多亏外公家接济,苏砚从商城仓库取了二两银子,“大舅,二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心意我们领了,你留着盖房娶媳妇吧,让你娘省省心。” 大舅心中欢喜,不过还是拒绝了,他脾气稳重,盼着苏砚早日成家立业。 二舅眼红道:“苏砚,你一天能抓多少鱼呀?” 苏砚不由分说地将银子塞他手里,“大舅不要,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大舅满脸苦笑,糙米没送出去,还拿了外甥二两银子。心里特别激动,苏砚长大了,姐姐以后不用那么累了。 母亲擦着高兴的泪水,以后回娘家也不用怕村里人说闲话了。 苏砚笑道:“二舅,我教你抓鱼啊?” “真的?” 二舅活泼好动,当场就坐不住了,兴奋道:“快走,赚银子可不能磨蹭。” 第19章 滚刀肉 “胡闹!” 大舅脸色阴沉,怒斥道:“亏你还是长辈,抢外甥饭碗也不嫌害臊。” 二舅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大哥在他心里比父亲还凶残,搞不好真会挨揍。 “大舅,俩村子隔着二十多里,二舅想抢也没机会。” 苏砚看大舅有些心动,继续道:“过完年鱼就不值钱了,现在不学,以后别埋怨我没教你们。”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卖鱼的收入我给你两成。” 虽说自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大舅还是不愿意沾外甥便宜,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况且这是外甥安家立命的营生,拜师学艺还要打两年白工呢。 “大舅这么看不起我?” 苏砚打开房门,生气道:“你走吧,我不教了。” 大舅这才意识小看了苏砚的格局,“别别别,我学行了吧。” 二舅忙不迭地附和道:“苏砚,我赚了银子请你喝酒。” “还是二舅够意思,没拿我当外人。” 大舅满脸苦笑,苏砚好得像是换了个人,想到他一天能赚七八百文,也不禁有些激动,看向苏砚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 苏砚正在清点工具时,二愣背着五个捕鱼篓走进了院子。 “姐,我们走了,等下就不回来了。” 大舅和二舅道别之后,一行人来到了清溪河。 苏砚实地教学,事无巨细,还让两人现场操作,纠正了破冰时的错误;这都是他最近几天总结的宝贵经验,学会了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两位舅舅没想到破冰捞鱼竟有这么大学问。 临行前,苏砚还给了他们两个改良的捕鱼篓。 大舅为人谨慎,生怕被路人发现,用枯草将其裹了三层,便准备返程。 二十多里地的路程,紧走慢走也得用两个时辰。 “二舅,留着防身。” 苏砚将前几天从宋老八那里缴获的匕首递了过去。 “有这东西壮胆,老子还有什么怕的,我回去了换个刀柄。” 二舅爱不释手,挥舞了两下,摆手道别,“别忘了去喝酒。” 苏砚和二愣又砸了一个冰窟窿,收拾好工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顺路收了捕鱼篓里的鱼货,收获却比昨天少了两成。 来回路程占用了大量时间,鱼获已经没办法带来持续的稳定收入了。不能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必须进山碰碰运气了。 打开系统商场,以五百文的价格买了一套拓木弓,五十文的价格买了一柄柴刀,看它们躺在系统仓库里,才心中稍安。 明天还要给二愣买一套,进山没有帮手可不行。 “叔叔,我在小屋里烧了热水,你洗完澡咱们在吃饭。” 刚打开院门,听见动静的赵玉岚迎了出来,美眸中满是欣喜,瓜子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新作的棉服剪裁得当,勾勒得曲线玲珑。 苏砚没想到梳妆打扮后的赵玉岚竟如此美艳动人,一时间竟看痴了。 赵玉岚发现了他的异样,心如小鹿,抢过他手里的筐子跑进了堂屋。 小屋炉膛里的柴火燃烧得正旺,铁锅里的热水沸腾间释放出大量水蒸气,苏砚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口锅正是平日里煮饭用的。 贴身换洗的衣服挂在木杆子上,陶盆里盛放着凉水。 殊不知,赵玉岚为了让他洗这个澡,米粥都是在破陶锅里熬的。 苏砚擦洗完,拎着铁锅来到堂屋,已然恢复正常的赵玉岚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盛着饭说道:“叔叔趁热吃,我先把猪头炖了。” 香喷喷的大米粥冒着热气,白菜炒五花肉让人胃口大开。 “我明天不去镇上,等下我炖吧。” 为了这点鱼获跑一趟,太浪费时间了。 苏砚打算明天进山碰碰运气,顺便练习箭术,这将是他在乱世之中的保命手段,哪怕做不到百步穿杨,也要力求箭箭不离要害。 母亲担忧道:“砚儿,你是不是生娘的气了?你舅舅是来给咱家送糙米的,真不是来……” “娘,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外公家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赚到钱了帮衬下舅舅都是应该的。” 苏砚宽慰完母亲,忽地想到了爷爷一家,“娘,大宅把粮食送过来了吗?” 母亲说道:“没有。”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吃完饭再去找他们算账。” 苏砚眼中寒芒闪烁,既然他们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大伯一家人喝了全家人十几年的血,也该吃点苦头了。 母亲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砚儿,不可胡来,你身上留着苏家的血。做了出格的事,大家会在背地里戳咱家的脊梁骨。” 苏砚心有不甘,“娘,大宅找咱家要东西时可没念半点情分。” 赵玉岚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叔叔,你这次就听娘的吧。” “你这扫把星说了句人话。” 他话音刚刚落下,屋外便传来了男人的冷笑,趾高气扬的大伯走进了屋内,盯着苏砚的母亲冷哼一声,“你就是这么管孩子的?不怕老五变成厉鬼……哎哟……” 啪! 他话未说完,苏砚一巴掌将他抽了个趔趄。 大伯捂着脸怒骂道:“苏砚,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打你大伯。” 砰! 苏砚揪着他的脖领子,一拳砸在了他的侧腰上,“少废话,给我娘还有我嫂嫂道歉,不然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苏砚,我饶不……” 大伯到抽着凉气,看他又要动手,连忙道:“弟妹,玉岚,我错了。” “以后跟我家人说话客气点。” 苏砚将他推了个趔趄,“你从哪里进来的?” 大伯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院墙都快塌了,我翻进来的。” “怎么没砸死你?” 苏砚瞪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大伯提起来意,瞬间来了底气,“你爷爷说了,要粮食没有,要钱更也没有,你要是有种就去把他杀了,没种就把这个月的粮食送过去,不然他就来你家门口骂,看看谁丢人。” “跟我玩滚刀肉?好!我倒要看看我不送,他敢不敢来骂街。” 苏砚说完便将他踹了出去。 第20章 釜底抽薪 “你怎么来了?” 苏砚没想到来人竟是宋老八的妻子方杏儿。 方杏儿双手交叉,俏脸满是紧张,“苏砚,能给我些吃的吗?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宋老八不知去哪了,家里揭不开锅了。” 宋老八也是游手好闲,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妻子在他眼里就是累赘,平日里非打即骂,甚至都不如平安镇的窑姐儿。 苏砚对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都不意外。 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吃的?” “你欠他二两银子。” 方杏儿声音细若蚊蝇,明明她占理的事,说出来却好像乞求。她不敢管宋老八的事,平日里多问两句都要挨顿揍。 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苏砚。 “宋老八这畜生,下手真狠啊。” 苏砚看着她勃颈处的淤青,略显沙哑道:“你应该听说了跟我有关的事吧?我的米面不是那么好拿的,想填饱肚子就要付出代价,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杏儿面色阴晴不定,盯着苏砚若有所思。 最终,饥饿战胜了理智,缓缓跪在了地上,低眉顺目的样子让人心情大好。 宋老八不拿自己当人,免遭毒打的同时能填饱肚子,好像也不是坏事。 苏砚微眯着眼睛,以他如今的能力多养一个方杏儿绰绰有余。更何况,面前的女人还不是单纯的花瓶儿。 方杏儿的祖上是医学世家,父亲过世后,兄长好勇斗狠,得罪了真定府知州的公子,落得个抄家流放的罪名。 她被发配到南雄县后,被县衙强行许配给了宋老八。因为不似普通村妇那般壮硕,没办法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平时没少遭受毒打。 苏砚看重的就是她的自身能力,身处乱世,身边有个医生,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半晌后,苏砚呼出一口浊气,抚了抚她额前的秀发,转身回到堂屋拿了两条鱼,又从系统商城买了三斤粟米,再次来到了院外。 “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吃完再来找我拿。” “谢谢!” 本以为只能换回半斤糙米的方杏儿满脸感激,省着点吃,足够她支撑半个月了。 苏砚笑道:“好好表现,以后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 方杏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砚,最终还是没敢说话,抱着东西离开了。 苏砚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倩影,思绪翻飞。大宅和自己卯上了,大伯也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会将今晚看到的事告知爷爷。 与其让他们去河里捞鱼赚钱,倒不如把全村人都捎上,还能落个好名声。 有了村民相助,爷爷敢来这里撒泼,自然有人收拾他。 “娘,嫂嫂,我出去一趟。” 苏砚从筐子里挑了几条大鱼,“你们早点睡,不用等我。” “叔叔去哪?” 赵玉岚满脸焦急,母亲虽然没说话,可眼中满是担忧。 “我去找村正,捕鱼的事瞒不住了,与其让老宅得利,不如和盘托出,我还能落个好名声。” 大宅敢以势压人,苏砚就敢借势而为。 他们没了依仗,才能学会夹着尾巴做人,知道今天的狂言带来的恶果。 乱世之中,个体存活概率几近为零,有了村民支持,危险来临才有一战之力。 “叔叔真聪明,村民得到了好处,爷爷再敢来骂街,大家都饶不了他。” 赵玉岚明白了苏砚的意图,美眸中闪烁着兴奋,叔叔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母亲心事重重地道:“砚儿,你把捕鱼的事告诉了他们,咱家以后怎么过啊?” “娘,哪怕一条鱼都抓不到,我也能让你们顿顿吃上肉。” …… 夜色下三进三出的四合院是全村最豪华的建筑,通体砖石修葺而成。 到李四海这里,村正在他们家已经传了五代,凭着几代人积累的威望,在村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李四海一妻一妾,共有三儿五女,除了外嫁的三个女儿,剩余人员都住在这里。 苏砚敲了敲院门,看着打开院门的李四海,“四海叔,没影响你休息吧?” “进来吧。” 李四海将他让进了门房,伸手不打笑脸,更何况苏砚还是带着礼物登门。 看到苏砚将几条大鱼放在桌上,脸色略有缓和,“你们分家时,大宅签了字据,官司打到县衙,那栋老宅也是你们的。” 言下之意,村里的事情我了若指掌,分家矛盾,田产纠纷的事我处理得多了,收下了你送的礼,绝不会让你们失去苟活的机会,更不会放任苏家大宅胡闹。 “四海叔办事公允,村里人尽皆知,我心里总算踏实了。” 苏砚的话挠到了他的痒处。 李四海放声大笑,“哈哈哈,苏砚,大家都说你退烧后像换了个人,我原本还以为是假的。” 说着,顿了顿,“西北风刮了两天了,说不定又要下雪了。没事赶紧回去吧,记得多存些粮食,省的饿肚子。” “四海叔,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苏砚神色凝重,“我去镇上卖鱼时遇到一位老先生,他说夜关星相,不日就会降下大雪。” 李四海收起了笑容,疑惑道:“你去镇上卖鱼?这些鱼都是你打的?” “对!” 苏砚点点头,“今秋收成不好,村民家里余粮不多,我想把捕鱼的方法告诉大家,又担心大家不信,特意来四海叔商量一下。” 古人对待天灾,秉承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百姓吃不上饭了就会变成流民,村民都外出谋生,他这个村正也就当到头了。 李四海迅速权衡利弊,当即便做出了决定,命令两个儿子召集各家的当家人,小儿子点燃了偏厅里的蜡烛。 …… 炉膛里散发着星星火光,赵玉岚往里面加了两根儿细柴,借着燃烧的火苗,看着手里的枣木簪子若有所思。 枣木簪通常都是送给妻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叔叔知道这层意思吗? “玉岚,这是谁给你的?” 突如其来的质问打断了她的思绪,“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赵玉岚看着满脸愤怒的苏母,小声道:“不是的,这是叔叔送给我的。” “砚儿?” 苏母想到苏砚最近几天的变化,处处对赵玉岚的关心,拉着她手道,“玉岚,你想嫁给砚儿吗?” 赵玉岚虽是罪臣之后,生的纤细娇弱,却心善耐劳,骨子里也有韧劲儿;既然苏砚对她有心,倒不如成全他们。 赵玉岚俏脸通红,为难道:“可是我……” 苏母确定她对苏砚也有好感,趁热打铁道:“什么你啊我的?你没过门大强就战死了,总不能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吧?” 赵玉岚羞赧道:“万一他没那个意思呢。” “你等着砚儿吧,我年纪大了,不陪你熬着了。” 苏母将枣木簪插在了赵玉岚的发髻上,打着哈欠离开了。 赵玉岚摸着发髻,一时间心乱如麻。 第21章 情定此生 “苏砚的话都听清了吗?” “丑话说前面,捕鱼全凭勤快和运气,谁敢无故抢夺他人鱼获,占据他人地点,故意引发冲突,一律交由官府查办!” 李四海环顾四周,看着面色凝重的众人,正色道:“苏砚为咱们让大家过个肥年,把看家本领都说了,管好你们的嘴,谁敢泄露给附近的村子,就是全村的敌人。” 各家的主事人纷纷点头称是,冬季捕鱼讲究技巧,绝不能让邻村学去。 “苏砚,我这样说行吗?” 李四海满脸笑容,苏砚此举在村里落了好名声,他也借机提高了威望,可谓双赢。 苏砚谦逊道:“四海叔老成持重,别人可想不了这么周全。” “哈哈哈……” 李四海大笑几声,叮嘱众人注意安全,不许擅自行动云云。 大家都想着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早点破冰捞鱼,纷纷提出了告辞。 “苏砚下的捕鱼篓谁也不许擅动。” 李四海说罢起身送客,苏砚也随着人群离开了。 “小畜生,你好狠的手段。” 刚来到街上,身后便传来了爷爷的咒骂。他本想明早带人去冰面上寻找苏砚捕鱼的痕迹,将其据为己有,让苏砚吃个哑巴亏,谁曾想他竟来了招釜底抽薪。 “这就沉不住气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 苏砚冷笑了几声,慢慢悠悠地朝家中走去。 爷爷望着他的背影,想破口大骂,又怕村民听到引来嘲笑,咬牙切齿地哼了声。 小看了这白眼狼,为了和大宅作对,都不惜将赚钱的营生交出去。就凭你赚的那几两银子,想和大宅叫板,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苏砚回到家,看着赵玉岚头上的发簪,由衷地赞道:“玉岚,你真漂亮。” 赵玉岚芳心轻颤,满脸红晕,“累了吧?快去休息吧,炕烧好了。” “看见你就不累了。” 苏砚往前走了两步,高兴道:“什么时候戴上的?” 赵玉岚细若蚊蝇道,“娘帮我戴的。” “嗯?” 苏砚满脸狂喜,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拉着她的手道:“娘说什么了?” 赵玉岚挣扎无果,小声道:“娘让我等你。” 苏砚往前走了一步,抚着她的俏脸,激动道:“玉岚,我以后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赵玉岚连连后退,贴在墙上,颤声道:“苏砚,我不能害你,我是个不吉的女人。” “谁说的?让他当着我的面儿说!” 苏砚不允许任何人说赵玉岚的坏话。 “我自己说的。” 赵玉岚看他满头雾水,垂着头,支支吾吾的道:“村里人说我骨架小,生不出孩子。还说,还说毛发稀疏者,克夫。” 话到最后,已然细若蚊蝇,脸蛋儿也像熟透的苹果。 “她们那是嫉妒你身材好,羡慕你长得白。毛发稀疏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以后多吃点肉,补补身子就没事了。” 苏砚可不想身边躺着个膀大腰圆,皮肤黧黑的女人,那样会做噩梦的。 赵玉岚狐疑道:“真的?” “我还能骗你?” 苏砚看她将信将疑,笑道:“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哪个不是满头秀发,乌黑亮丽?咱村的女人有几个头发长得好的?” 赵玉岚仔细想了想,感觉是这个道理,悬着的心也回到了原处。 苏砚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到怀里,“喊我。” “夫君。” 赵玉岚低眉顺目,羞态可掬。 “我盖好新房就娶你过门,你以后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用拘束。” 赵玉岚感受到苏砚的宠溺,将头放在了他的肩上,微闭上美眸。老天保佑,有夫君保护,以后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苏砚满脸笑容,身边有个知道疼人的小媳妇,何愁不成大事? 赵玉岚抬起头道,“夫君,你快去休息吧,我今晚看着火。” 苏砚也没和她客气,虽说把捕鱼的法子告诉了村民,可鱼篓里的收获不能便宜了别人,同时还要抓紧时间练习箭术。 后半夜,母亲来和赵玉岚换班,拉着她的手追问着进展。还说苏砚今天不去镇上卖鱼,让她多睡会儿,养好身子给苏家传宗接代。 “砚儿哥,不好了,冰面上全都是人。” 苏砚正和母亲吃早饭时,门外传来了二愣的大呼小叫。 “吃了吗?” 二愣急声道:“砚儿哥,冰面上……” 苏砚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我让他们去的,法子也是我告诉他们的。” 二愣点点头,没提出任何意见,砚儿哥是有大智慧的人,肯定有告诉他们的道理。村里人得到了实惠,砚儿哥才能受到尊重。 苏砚递给他一个空碗,“二愣,自己盛。” 二愣看着热气腾腾大米粥,咽了咽唾沫,十分不舍地将碗放在桌上,“砚儿哥,俺吃过了。” 家里吃的是糙米粥,还要放上野菜,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大米粥的滋味儿。却知道大米价格昂贵,一碗粥或许能换一条鱼。 “让你吃就吃,哪里这么多事了。” 苏砚看他乖乖拿起饭碗,又给他夹了条鱼。 早饭过后,苏砚拿上掺了肥肉碎的菜团子,从系统商城买了一套拓木弓,趁着收拾工具,将其放进筐里,盖上盖子,伙同二愣来到了清溪河畔。 冰面上到处都是破冰的人影,偶尔还能听到捕到鱼时的欢呼。 村民看到苏砚热情地打着招呼,拎着手里的鱼获咧着嘴笑个不停。 爷爷和大伯眼中满是怨毒,想到本该属于他们的钱便宜了这群村民,就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担心引来公愤,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苏砚。 苏砚懒得理他们,和二愣逐一清收提前安放的捕鱼篓,重新放入了饵料。 十五个捕鱼篓,总计贡献了大小五十一条鱼。 虽说数量不比往日,可也节省了体力,况且这十五个捕鱼篓还能在短期内提供持续收入。 “不好了,宋老八死在山上了。” 苏砚和二愣刚来到村子附近,远处便传来了村民的呼喊;原来是几位村民捕不到鱼,又不想空手而归,就想去山上碰碰运气,结果没抓到猎物,反而看到了宋老八的尸体。 李四海连忙喊上几位村民,拿上绳索和破木板朝山上走去,苏砚和二愣也跟了上去。 宋老八的尸体已经冻僵了,身上还有被飞禽走兽啃噬的痕迹。 李四海和几位村民仔细勘察了现场,发现宋老八身上还有三钱碎银子和几十枚铜板,看着面前的柴刀和空酒坛,做出了总结。 “醉死也算值了,好歹没受罪,搭把手抬回去。” 苏砚喊道:“四海叔,我和二愣在山上碰碰运气,就不下去了。” “别乱跑。” 李四海不太放心,“早点回家。” 苏砚看一行人走远,笑道:“走,二愣,哥带你去练箭。” 第22章 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为了箭术学有所成,苏砚在附近寻了处山坳,将团好的雪球用力砸在了树干上,制作了两个简单的标靶。 二愣还以为苏砚想打雪仗,正想着把雪球丢过去,就看到苏砚从筐里拿出两张拓木弓和一捆箭矢。 “砚儿哥,你真有弓箭啊!” 二愣擦着眼,兴奋道:“这玩意儿老厉害了,牛哥前年用弓箭打死头大野猪,卖了八两银子呢。可惜他被官府带走了,也死在了战场上。” 官府从石泉村强行征调的二十位兵丁,多半都是村里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家人本想着他们能给朝廷建功立业,给家里光宗耀祖,可换回来的却是官差的一句‘阵亡’,至今连一个铜板的抚恤都没拿到。 留下的孤儿寡母艰难度日,为了口吃得在家里低三下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盼着孩子长大成人,让日子过得轻松些。 “二愣,练好了咱们也能打到野猪。” 苏砚将拓木弓递了过去。 二愣没敢接过去,“砚儿哥,俺怕弄坏了。” “坏了算我的,你好好练。” 苏砚虽然对弓箭了解不多,却懂得基本步骤,二愣子在他的指点下搭弓拉箭,伴随着细微的嘎吱声,拓木弓被拉了个圆满。 “二愣,射那个白点。” 话音落下,离弦的箭矢钉在了树干旁的灌木上,入木三分。 “别过去,把箭袋里的用完再去捡。” 苏砚拽住想要过去的二愣,也开始搭弓拉箭,箭矢贴着树干消失在了草丛里。 连续九次满弓后,苏砚的手臂出现了颤抖的情况,也仅仅有两次命中靶心;二愣连续完成了十五次后,也无法将拓木弓拉直圆满。 十五箭,七中,命中率比苏砚高多了。 “二愣,好好练,咱们能不能在打到猎全指望你了。” 苏砚丝毫不嫉妒,二愣是他最好的兄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能尽快成长起来,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多助力。 二愣挠着头,憨笑道,“砚儿哥,都是你教得好。” 两人练到中午,才朝着山下走去。拓木弓和箭矢都放在了筐里,人要学会藏拙,关键时刻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村民为了捞到更多的鱼,采用了两班倒的模式,生怕比别人落后。 大宅那边只剩下了三伯和四伯两家,爷爷年纪大了撑不住了,大伯仗着儿子是读书人,绝不会多干一点活儿。 二伯和儿子回家吃饭了,等下要过来换班。 苏芳看到苏砚,挥着胳膊喊道:“六哥,你在山里打到什么啦?” 三伯不悦道:“苏芳,别那么多话。” “三伯,没事的。” 父亲过世之后,三伯和四伯两家没少帮衬母亲,苏砚也了解苏芳的脾气,“东西没打到,鱼倒是有几条,要不要分你些?” “不要。” 苏芳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咕哝道:“打再多鱼也没我的份儿,爷爷说鱼都要留着卖钱,给大哥买笔墨纸砚。” “年纪轻轻,觉悟倒是不低,想吃鱼了我去家。我管不了饱,让你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苏砚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正在啃菜团子的四堂哥苏战,“四哥,你也能带嫂子和孩子过去,不用不好意思。” 苏战摇了摇头,“小六,多攒点钱娶媳妇成家,别让五叔断了根儿。” “过几天请你吃喜糖。” 苏砚咧嘴笑了笑,看着满头雾水的几人,也没多做解释,喊上三伯和四伯来到远处,“三伯,四伯,鱼不好打可以钓。往鱼钩上挂点荤腥,或者去镇上卖鱼时买点鸡肠。” 三伯眼前一亮,“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四伯嘿嘿笑了几声,“三哥,我回去杀只鸡。” 三伯皱眉道:“老四,别胡闹,爹还在气头上呢。” “气头上怎么了?那几只鸡下了蛋也没我们的份儿,还不如早点杀了省心。不想点办法什么时候能凑够两斤大米一斤肉的钱?” “三嫂和我婆娘现在还在山上捡柴呢。” 四伯越说越气,阴沉着脸道:“咱们一上午没闲着,抓的十几条鱼都拿走了不说,还没我们的份儿,我早就受够了。” “我也没想高人一等,以后他们吃什么,咱们吃什么就够了。” 三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道:“苏砚,你就不能让家里安生点?” 对于三伯能看破自己的意图,苏砚丝毫不觉得意外。 “三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天底下没有他们吃肉,我们连肉汤都喝不上的道理吧?” 三伯拧着眉头叹了一声,也明白苏砚是为了他们好。 可是自幼受到的家教,让他纵使心中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反抗父亲。他膝下无子,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年纪最小的苏芳迟早也要嫁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格外看重苏战,盼着年纪大了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苏战看到苏砚准备离开,低声道:“老六,村里有人说你不想还宋老六银子,才把他杀了。老宋家找上门,你千万别冲动。” “四哥,冲动又不能解决问题,大不了去官府呗。” 苏砚和几人道别后,喊上东张西望的二愣离开了。 他昨天找李四海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宋老八的尸体迟早被人发现。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老宋家不知好歹,从捕鱼中得到实惠的村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苏砚的目的就是击碎爷爷引以为傲的面子,打破他给家人戴上的枷锁,重新制定苏家的规则,让欺负过他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三伯拽着苏战的胳膊,质问道:“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诉苏砚了?” 苏战笑道:“三伯,我没说谁说的,就是想让小六有点准备。” “准备个屁!” 三伯给了他一脚,“还不快点跟上去瞧瞧,苏砚要是挨了打,我和你爹一起揍你!” “三伯,等你走不动了,我就一把给你推河里!” 苏战不等他发飙,甩开大步跑走了。 “混账东西。” 三伯笑骂了几句,问道:“苏芳,你六哥有心上人了?” 苏芳满脸迷茫,“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不该问你!” 三伯叹了口气,“小六娶妻是人生大事,你爷爷要是拦着不让去,可就真成死仇了。” 第23章 夫君,求你了 宋老八在村里声名狼藉,没人因为他的死而伤心。 两位兄长更在意的是宋老八家的田产,二两银子的外债;至于宋老八的妻子方杏儿,已经被两人自动除名了。 一个寡妇,还没给宋老八留下一儿半女,自然没资格继承宋老八的家产。 苏砚远远的便看到家门口站着两道人影,正是宋老八的大哥宋老年和二哥宋老秋;哥仨的名字是根据出生季节取的。 宋老八也出生在秋天,为了不和宋老秋重名,就按照月份取了名字。 宋老年率先发难,“苏砚,赶紧把我三兄弟的银子还了。” 宋老秋紧随其后,威胁道:“你今天不把二两银子掏出来,我们就带你去见官。” 苏砚说道:“我欠他银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宋老年破口大骂,“放屁,谁说和我们没关系了?老三的钱就是我们哥俩的钱!赶紧掏出来!” “宋老八有妻子,要钱也轮不到你们。” 苏砚脸色一沉,冷声道:“想来这里讹人,你们找错地方了,赶紧滚,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 “你他妈杀了我兄弟还敢耍横,信不信老子锤死你!” 宋老秋说着就想动手,在他眼里,苏砚就是个软蛋,揍了他苏家大宅也不会为他出头。 二愣子眼疾手快,将他推了个趔趄,抽出了腰间的斧头,“谁敢动我哥,我弄死他!” “你敢!” 宋老年拽着宋老秋向后退去,“杀人偿命,你杀了我们你们也活不了。” “二愣,把斧头收起来。” 苏砚拍了拍二愣的肩膀,“你们说我没还银子,拿出证据来。” 宋老年质问道:“银子的事先放一边,你杀我兄弟的事怎么算!” “谁说人是苏砚杀的?宋老八分明是喝醉酒冻死在山上的。” 苏砚正准备说话时,李四海领着几位本家兄弟跑了过来,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们真觉得是苏砚杀的,现在就拉着宋老八的尸体去县衙。” 宋老年辩解道:“李村正,我们只是怀疑他。” “没有证据就怀疑?我现在还怀疑是你们想抢宋老八的家产呢!” 李四海面若寒霜,气愤道:“你们拿着苏砚传授的捕鱼的法子去捞鱼,如今无缘无故的就怀疑他,这是人做的事吗?” 宋老年不满道:“李村正,就算我兄弟不是他杀的,可他欠我兄弟的银子总是真的吧?我兄弟死了,苏砚就不认账了,你说这能行吗?” “四海叔,我欠的银子我认账。” 苏砚看到李四海连连点头,继续道:“我给他们说,我应该把银子还给方杏儿,他们就骂街,还要动手。幸亏二愣在这里,帮我拦住了他们。” “有这么回事吗?” 李四海看到两人缩了缩脖子,厉声道:“马上给我滚,再敢胡搅蛮缠,我先送你们去见官。宋老八刚死,把你们的歪心思收起来,闹出人命,你们就等着蹲大牢吧。” 李四海恩威并施,宋老年和宋老秋不敢和他叫阵,恶狠狠地瞪了苏砚一眼,满脸不甘地离开了。 “谢谢四海叔,您要是不来,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污蔑我呢。” 苏砚满脸诚恳,说着就要从筐里拿几条鱼给他。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任由他们胡闹,这个村子非得乱了套。” 李四海不动声色地关上了筐子盖,“他们来捣乱,你就去找我。二愣,你带我去你家,我去看看你爹。” 年关将至,村里已经闹出一条人命了,绝不能再出岔子了。 李四海无法做到让所有人对他言听计从,却知道站在道德制高点,才能服众。只要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个冬,开春忙起来了,他们也就没有精力抢占别人家产了。 二愣不知道李四海的目的。 苏砚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四海叔,谢谢。” 李四海摆了摆手,消失在了街角。 “苏砚,你没事吧。” 刚打开院门,满脸担忧的赵玉岚便迎了上来。 苏砚将她拽到了怀里,“你喊我什么?” 赵玉岚满脸娇羞,颤声道:“别闹,娘看着呢。” 苏砚笑道:“你不喊我是不会松开的。” 赵玉岚羞怯道:“夫君,松开岚儿吧,求你了。” “这还差不多。” 苏砚拉着她冰冷的小手走进了屋内。 赵玉岚发现苏母盯着她,连忙将手抽了回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母亲拉着她手,放在了苏砚手里,“好好过日子,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赵玉岚红着脸点了点头,从今以后必须多吃点东西,把自己养得胖一些,才能给夫君传宗接代,给苏家开枝散叶。 苏砚也咧嘴笑个不停,没想到母亲这般通情达理。 午饭过后,苏砚掀开了麻布,发现豆腐块上长满了均匀的白色霉菌,连忙取来了小陶罐,用高度白酒消毒后,开始制作腌制调料。 前几天从镇上买的辣椒粉搭配上从系统商城买的细盐,调整好味道后,将霉豆腐放在白酒里滚两圈,沾满调料就可以放进罐子里了。 赵玉岚好奇道:“夫君,这是什么啊?” “这是咱们的新房子,娘的新衣服,还有你的首饰。” 五斤豆腐装了十个小陶罐,为了密封,又往盖子上糊了一层泥,完成发酵以后就能拿到镇上兜售了。 当天下午,苏砚租了宋四狗的牛车,喊上二愣去了一趟平安镇,卖完了鱼获又购买了十斤大豆腐,二十个陶罐,给张洛瑶送了二斤野菜。 这一次他并没有去找竹竿儿刘,棉花和红糖都是稀缺货,兜售频繁容易引来麻烦。 商城里还存着三两银子零二百枚铜板,足够支撑这几天所用了。 今天的鱼获总计卖了九百八十文,和二愣均分之后,各得四百九十文。 当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冰面上还有举着火把破冰捞鱼的村民。 赵玉岚帮着苏砚把东西搬进屋里,垂着头道:“夫君,方杏儿今下午来找你了。他家的米被宋家兄弟抢走了,她没吃的了,我擅自做主给了她一斤米。” 第24章 开坛 “我主外,你主内,家里的事全凭你做主。” 苏砚环着她的纤腰,看着羞红的俏脸,心里美滋滋的。 “夫君,我怕。” 赵玉岚钻进了他怀里,牢牢抱着苏砚的胳膊。 苏砚皱眉道:“大宅的人来家里捣乱了?” “我怕这是一场梦。” 苏砚的变化让赵玉岚对美好的生活充满了憧憬,也愈发害怕某天醒来,面对的是性情大变的夫君。 “吃饱饭就胡思乱想,你这几天就是太闲了。” 苏砚知道她又缺乏安全感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在家里无聊就去串串门,找人说说话。我过两天去镇上时给你买套笔墨纸砚。” “真的?” 赵玉岚看他点头,羞涩道:“夫君会把我宠坏的。” 苏砚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宠着谁宠着?” 赵玉岚迟疑道,“我能去找方杏儿吗?她也识文断字,懂琴棋书画。” 两位女人身世相仿,一位出身官宦之家,一位家中世代经商,境遇相同的同时又同病相怜,自然更容易产生亲切感。 “想去就去,不用顾忌别人。” 苏砚喜出望外,两人成了闺中密友,以后也能时常和方杏儿见面。 “谢谢夫君。” 赵玉岚刚钻进苏砚怀里,屋外传来开门声,母亲拉着一大捆干柴走进了院子。 为了保持室内温度,前段时间囤的干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冬季全指望干柴取暖,必须要提前准备出来。 晚饭是浓稠的小米粥和弹嫩爽滑的猪皮肉冻。 为了给母亲和赵玉岚增加食欲,苏砚假借翻找东西从系统商城买了一袋红糖。不由分说地往两人碗里放了两勺。 女人素来喜甜,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赵玉岚的美眸笑成了弯月牙,母亲则有些肉痛道:“砚儿,红糖花了不少钱吧?” “娘,我赚银子就是给家里花的,您放心大胆地吃。” 有说有笑地吃过晚饭,苏砚将买来的豆腐切成了麻将块儿,放在笼屉里熏蒸,晾凉后放在潮湿的稻草上。 昨天留下的几块儿长满白色菌丝的霉豆腐派上了用场,用来充当菌种,可以缩短霉变时间。 三伯和四伯用鸡肠子钓鱼的事瞒了两天,就被村民发现了。大家也有样学样,家家户户还进行了工作分配。 成年人破冰捞鱼,孩子们拿着简单的鱼竿在冰面上钓鱼。 苏砚和二愣也没有继续扩大战果,之前放置的捕鱼篓,每天都能提供三四十条鱼,前往平安镇贩鱼也由每天一次,换成了两天一次。 两人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箭术上,心思简单的二愣已经做到了十箭七中,苏砚只能做有十箭五中。 傍晚时分,两人收回箭矢,苏砚雄心勃勃地道:“二愣,明天在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 固定靶考验的是射击精度和稳定性; 移动靶则需要更多的技巧和反应速度。 不管是敌人还是猎物,都不会站在那里送死。 二愣连连点头,“俺听哥的。” 苏砚笑道:“你就不能有点想法?” “俺娘哥不害俺,俺脑子笨,啥都要听你的,还要把你安排的事办好。俺爹说俺家的命都是哥给的,不管啥时候都不能忘恩负义。” 二愣咧嘴笑得格外开心,没有砚儿哥当靠山,村正哪会去他们家里让爹安心养伤?这几天大宅的亲戚见了自己都客气了,也没敢去家里抢米。 从冰面上经过时,苏芳跑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夹着肥肉片子的杂粮馒头塞进了他手里,“我娘刚送来的,还热乎呢。” “你留着吃吧,我不饿。” 苏砚揉了揉她的头发,苏芳还挺有良心的,前天给了她一小包红糖,她今天得了馒头夹肉,还知道给自己留着。 “怎么今天有肉吃了?” 苏芳笑嘻嘻地道:“四叔和爷爷吵起来了,说爷爷一碗水端不平就分家;大伯要打四叔,被我爹拦住了,四叔把桌子掀了,说他好吃懒做,以后吃多吃少各凭本事,大娘躺在地上撒泼骂人,可好玩了。” 爷爷办事不公种下了恶因,苏砚帮他催生出了恶果。 三伯和四伯本就勤劳,如今又给大宅提供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加上苏砚的反抗又起到了带头作用,四伯底气足了,哪能继续受窝囊气。 人老精,马老滑。 爷爷也知道大伯一家都是偷奸耍滑的主儿,二伯虽然老实,可凭他们一家的能力无法供养大孙子读书考状元,只能向四伯妥协。 苏砚正色道:“偷着乐可以,不要掺和长辈的事。” 苏芳连连点头,看到大伯和二伯朝这边走来,连忙朝着远处跑去。 “苏砚,你给苏芳说什么了?我们大宅的事你少跟着掺和,你已经被老爷子从家里除名了。” 大伯已经将苏砚恨到了骨子里,没有这个小畜生的反抗,老三和老四哪敢和自己叫板?天寒地冻的还要出来捕鱼,这是正常人该干的活儿吗? 苏砚都懒得看他,“你管得着吗?” 大伯咬牙切齿,低声咕哝道:“好小子,等我儿子考上秀才,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着,忽然给了二伯后脑勺一巴掌,“你怎么不上去踹他两脚?” 二伯说道:“大哥,算了吧,让人家看见笑话。” …… 回到家的苏砚还没来得及关上院门,赵玉岚便从屋里跑了出来,看了看院外,确定左右没人,飞快地插上了门栓,拉着苏砚就往屋里跑,“夫君,快走,今儿是第七天了。” 今天是老苏家开坛验豆腐的重要日子。 成败在此一举。 桌子中间放着寄托着全家命运的陶土坛子,三人都有些紧张。 “砚儿,先别开呢。” 母亲跑到窗前看了看,确定院子里没有入侵者,才点了点头。 赵玉岚紧张道:“夫君,好了吗?要不要再等两天?” “不能等了,腌过头就咸了,影响销量。” 苏砚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将手放在坛子上。 母亲和赵玉岚紧张的手掌心都出了汗,直勾勾地盯着坛子。 第25章 出师不利 没有想象中的金光闪烁,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咸辣儿。 “夫君,不会坏了吧?” 赵玉岚咽了口唾沫,家里为了第一批霉豆腐前前后后忙了十天。这十天夫君又买了六十斤豆腐,一百多个罐子,总投资已经超过了八百文。 “呸呸呸。” 母亲连忙啐了两口,双手合适,满脸虔诚,喃喃自语,“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他爹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砚儿马到成功。” 苏砚问道:“娘,您祈祷完了吗?” “砚儿,是不是娘的心不够诚?” 母亲说着就要拿纸张香烛,“我给你爹烧烧。” 苏砚哭笑不得,“娘,我是说您祈祷完了,我要试吃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苏砚夹起一块儿霉豆腐;外表裹着辣椒碎,看上去很有食欲;内部成淡淡的琥珀色,卖相极佳。 看着面前熟悉的霉豆腐,苏砚将其放在了口中,微眯着眼睛细细品尝。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前世的记忆也在脑海中闪烁。 “夫君,是不是成了?” “砚儿,你可别吓唬娘啊。” “成了,娘,岚儿,我们成功了!” 苏砚话音落下,两人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屋内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赵玉岚激动道:“夫君,这个怎么吃啊?” “当咸菜,夹馒头里,放汤面里,捣碎用来当蘸料。” 苏砚将想到的吃法全都说了一遍,也开始怀念火锅的味道了。只可惜以目前的财力还不允许,只能等霉豆腐卖出去。 “你们也尝尝。” 苏砚端来了晚饭,母亲和赵玉岚学着他的样子,往馒头上抹了些霉豆腐。 “夫君,比腌咸菜好吃。” “味道怪怪的,还有点辣,不知道炒菜时放些什么滋味儿。” 母亲通过苏砚提供的食用方法,想到了新的菜系。 赵玉岚问道:“夫君,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啊?” 苏砚笑道:“霉豆腐。” “这个名字不好听,年节将至,咱们也要图个吉利。” 赵玉岚若有所思,继续道:“京城管豆腐叫玉方,不如叫红玉方,这样才能吸引贵人的注意。咱们赚了钱,还可以买些好看的坛子,多加些调料,专门卖给县城的贵人。” “对对对。” 母亲连连点头,高兴道:“玉岚起的名字好听,想的办法也好。” 苏砚也觉得红玉方的名字更好听,“我可是捡到宝了,没想到娘子还是经商天才。有你帮我出谋划策,咱家想不赚银子都难。” 赵玉岚嗔怪道,“夫君又在取笑岚儿。” 苏砚挤眉弄眼地道,“我喜你还来不及呢。” 母亲看到两人如此恩爱,抿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饭后又给丈夫的牌位上了香,祈求他保佑苏砚和赵玉岚。 天刚亮。 苏砚和二愣便背着鱼获和红玉方出发了。 年关越来越近,平安镇也愈发的热闹,卖鱼的村民多了,鱼的价格也开始了下跌;苏砚在集市上口碑极佳,加上又善于抹零,刚把摊子摆上,周围便围满了顾客。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地上的坛子。 “苏砚,坛子里是什么?” 苏砚连忙做起了介绍,“这东西叫红玉方,是用独家秘方制作而成,可以当下酒菜,当佐菜,涮锅时还能捣碎当蘸料。” 说着,打开坛子,夹出了一块儿色泽红润的豆腐,按碎后分发给众人。 “什么红玉方,分明就是豆腐,臭哄的,倒不难吃。” “竟然还放了辣子,你倒是舍得下本!” “呕,咋和猪粪一个味儿。” 众口难调,对于大家的意见,苏砚只能默默接受。只要他愿意购买,别说和猪粪一个味儿了,就算说狗屎,他也忍了。 “苏砚,这东西怎么卖的?” 苏砚准备好的说辞派上了用场,“一坛二十块,售价二十文,外面裹着的辣子就不便宜,我还加入了别的调料,且工艺复杂,也就赚点辛苦钱。” “一斤豆腐才五文,这里面也就半斤。” “呸!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这么黑!你干脆去抢好了!” “给我拿五块儿!” 一位中年汉子递过来五个铜板。 苏砚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材料摆在那里,本不富裕的百姓自然不肯买单;也只能将单罐销售模式,改成了开罐零售。 鱼获销售一空,才卖出去三坛半红玉方。 苏砚正准备找竹竿儿刘谈谈合作时,耳边传来了张洛瑶的质问。 “苏砚,你答应本姑娘的美食什么时候才能拿来呀?” 大小姐嫁到,引得过往百姓纷纷侧目。 一位从未见过的俏丫鬟手握腰刀,环顾四周,满脸戒备。 “张姑娘,你尝尝这东西好吃吗?” 苏砚从旁边的羊杂汤摊子上借了双碗筷。 两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混熟了,张洛瑶也不客气,夹起块豆腐尝了尝,蹙眉道:“味道怪怪的,就是有点咸。” 苏砚解释道:“这是菜,吃火锅时捣碎也可以当蘸料。” 说着,递给她一坛子,“张姑娘要是喜欢,拿回去给员外爷尝尝,钱就不用给了,权当是我孝敬员外爷的。” “咯咯咯,没卖出去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老实巴交的庄户。” 张洛瑶笑得花枝乱颤,吩咐道:“拿上东西跟我来,本姑娘倒要尝尝当蘸料是什么滋味儿。” 老三羊肉铺。 苏砚将亲手调制好的蘸料放到了张洛瑶面前,她夹着羊肉片蘸了些调料,“这次味道倒是不错,开胃解腻,咸淡适中。” “张姑娘觉得这东西在县里有销路吗?” 张洛瑶没理他,看着狼吞虎咽的二愣,“二愣子,好吃吗?” “还没尝出味儿来呢。” 二愣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羊肉,被苏砚从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才连忙放下筷子,红着脸道:“张姑娘恕罪。” “好啦好啦,快点吃吧,本姑娘可没怪罪你。” 张洛瑶摆了摆手,问道:“苏砚,你有多少红玉方?” 苏砚如实道:“一百五十坛左右,只多不少。” 张洛瑶夹起一块儿豆腐仔细打量半晌,忽地说道:“我全都要了。” 第26章 长久生意 “张姑娘,红玉方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呀。” 苏砚不想因为急于赚钱,改变他在张洛瑶心中的印象。张家不单单是他的摇钱树,还是关键时刻的助力。 苏睿明年还要考秀才,不管能否考上,都要防一手,这就叫有备无患。假若他翻了身,以大宅的风格,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报仇。 “笨!” 张洛瑶白了他一眼,哼道:“谁说我自己吃了?我不能拿到县里卖吗?平安镇这些人看似富裕,可也没几个人能花二十文钱买一罐豆腐。” “没想到张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头脑,苏某真是佩服之至。” 苏砚满脸笑容,张员外是南雄县的坐地炮,张洛瑶想做生意,比平头百姓更容易。虽说批发价肯定比零售价低几文,可也间接降低了投资风险。 张洛瑶被他夸得心花怒放,得意道:“不管东西好坏,都要找准定位。” “张姑娘所言极是,苏某此行受益匪浅。” 苏砚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个马屁,看她笑得花枝乱颤,满脸肉痛道:“张姑娘,红玉方制作不易,一坛最低十三文,再少就赔钱了。” “本姑娘给你十五文。” 张洛瑶从腰间拿出二两碎银子,“这是订金,剩下的货送过来再结尾款。一百五十坛太少了,你再做三百坛。” 苏砚收下银子,两人又约定好交货时间。 张洛瑶看着狼吞虎咽的二愣子,忽地笑了起来,“店家,再切十盘羊肉,烫一壶酒。二愣子,放心大胆地吃,本姑娘今天心情好,管够。” 酒足饭饱,苏砚和二愣才起身道别。 “小姐,您真要经商啊?” 张洛瑶身后的丫鬟阿玉,拎起装着红玉方的筐子疾走了两步。 “本姑娘找点事做,省得爹爹总说我只会舞枪弄棒。府上银子再多,也不够爹爹整天糟蹋,娘亲还活着就好了。” 张洛瑶撇了撇嘴,想到父亲纳的几个小妾每天都要穿金戴银,弟弟妹妹整日里玩猫逗狗,就恨不得把父亲赶回县里。 阿玉没敢吱声,府里的事可不是她能掺和的。 张洛瑶淡淡的说道,“你可以把我说的话告诉爹爹。” 阿玉连忙道:“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爹爹派来监视我的?” 张洛瑶哼了声,“晚上你就把我刚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爹爹,胆敢少一个字,我就把你嫁了人。苏砚就不错,跟着他最起码少不了你的吃喝。” 老三羊肉铺的杨掌柜目送张洛瑶远去,才跑回了店内准备收拾桌子。看到碟子里还放着半块红玉方,忍不住尝了尝,惊声道:“此物若放在蘸料中,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苏砚已经离开了平安镇,又懊恼得捶胸顿足,“下次遇见他,说什么都得买两坛子。” 苏砚从平安镇租了辆牛车,买了石磨,一百斤黄豆,五百个粗瓷坛子,总花费九百二十文。 这是必不可少的投资,红玉方是长久生意,容不得半点马虎。 出了平安镇,二愣子忍不住问道:“砚儿哥,以后还捞鱼吗?” 苏砚笑道:“还舍不得那点鱼呢?” 二愣子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俺听哥的。” “鱼获少了,捕鱼多了,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 苏砚越来越喜欢这位傻兄弟了,“红玉方是咱们以后的营生,明天帮我磨豆子,以后哥按月给你开工钱。” 二愣子连连摇头,“俺不要工钱,俺有的是力气,哥给俺口吃的就行。” “说什么傻话呢?” 苏砚笑着捶了他一拳,“还怕哥赚不到钱?哪怕张姑娘卖不出去,我也有办法卖出去。你等下也别回家了,帮我垒两个灶台。” 张洛瑶的一番话给他提了个醒,也让他意识到高估了平安镇百姓的消费能力。若把目标放在酒楼客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结果是好的,张洛瑶愿意入伙,他也乐得合作。 想在短时间内铺开市场,必须快速提高产量。 回到家的苏砚让二愣子帮忙卸货,他找到了李四海,以每人十文的价格,雇了十位懂得修房盖屋的村民,修缮着几近坍塌东屋,垒了增加室温的火墙。 得知苏砚修房盖屋,闲来无事的村民聚集在院子外面指指点点,时不时交谈几句。 “又买磨又买豆子,他想做什么啊?” “赚到银子了没处花,吃饱了撑的呗。” “苏砚能把捕鱼的法子教给咱们,就冲这点,不发财都难。” “他把河里的鱼都捞光了,才想起你们来,大家累死累活都没他几个筐子抓得多,可笑的是你们还得感谢他。” 站在人群里的苏睿阴阳怪气,看着苏砚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你不孝敬米面,我就彻底毁了你! 村里人把你恨到骨子里,等你寸步难行之后,你就知道彻底得罪大宅的后果了。还有苏芳那个赔钱货,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苏睿,亏你还是读书人,怎么心思如此恶毒?” 脚边放着两捆儿干柴的方杏儿质问道,“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抓不到鱼就想挑拨离间,也不怕遭报应!” “闭上你的臭嘴,我们苏家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苏睿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咒骂道:“刚死了男人就帮着苏砚说话,你这个春心荡漾的贱人,对得起老八兄弟的在天之灵吗?” 方杏儿眉宇间闪过一抹慌乱,很快便平静下来,更知道此时走人,绝对会落人口舌,羞怒道:“苏睿,我跟你拼了!” “我们村的风水就是毁在了你们这些贱人手里。” 苏睿说着揪住了方杏儿的衣领,举着胳膊,一语双关地怒斥道:“今天我就替宋老八教训一下你这不知检点的破……哎哟……” 话未说完,便被人推了个趔趄。 还没来得及站定,胯骨又挨了一脚,直接趴在了地上。 “苏睿,你连寡妇都欺负,不怕宋老八变成厉鬼找你?” 苏砚说着将倒在地上的方杏儿扶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苏砚,你这么护着方杏儿,莫不是你们俩恋奸情热,合谋害死了宋老八!” 第27章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啪! “这一巴掌抽你忘恩负义!” 啪! “这一巴掌抽你满嘴喷粪!” 苏砚两巴掌势大力沉,大米的事情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没和大宅的人过多计较;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跑到门口造谣闹事。 苏睿被打得晕头转向,捂着脸咆哮道:“长兄如父,你这大逆不道的混账,你不得好死!”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但凡有点兄长的担当,就应该去祖坟前吊死!” 苏砚这句话连大伯都捎上了,他们父子可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亲刚过世,爷爷和大伯在苏睿的挑唆下将自己赶出了家门。 如今还敢大言不惭长兄如父,可谓无耻至极! 方杏儿偷偷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苏砚,没由来的一阵心安;虽然他也很坏,可他好歹不是缩头乌龟,知道保护自己。 也不枉自己出言维护他。 苏睿咬牙切齿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俩没事,你扶方杏儿做什么!” “我扶方杏儿一下,我们俩就有事了?” 苏砚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你揪着方杏儿的衣服算什么?” 苏睿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出言不逊,我教训她一下。你们俩非亲非故,你帮着她出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和宋老八是兄弟,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老婆。” 苏砚掷地有声,“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绝不会让方杏儿饿着!” 正愁没机会接近方杏儿,苏睿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 有了这个由头,以后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帮着方杏儿了。或者直接雇她给自己干活,那样一来,宋家兄弟也无话可说。 方杏儿眼中闪过一抹感动,老天保佑,终于遇到疼爱自己的男人了。 “没想到苏砚这么有情有义!” “苏砚原本不坏,都是宋老八把他带坏了。” “怪不得苏睿考不上秀才,那点心思都用在祸害人上了。”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满脸的幸灾乐祸。 苏睿又气又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无计可施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恶狠狠地瞪了苏砚一眼,推开面前的村民,夺路而逃。 “呸!啥也不是!” 苏砚啐了口唾沫,看着方杏儿道:“你以后也别去捞鱼了,在村边上捡捡干柴,每捆我给你两个铜板。” “谢谢。” 方杏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拎着干柴跑进了院子。 苏砚看着围观的村民,正色道:“平安镇的鱼获卖不上价,可以去周围镇上转转。那边的人可不懂破冰捞鱼的技巧,说不定能多赚些铜板。” 众人眼前一亮,怪不得苏砚能赚到银子,这么好的办法自己怎么没想到?留下了几句感谢的话,乱糟糟地跑走了。 幸亏没听苏睿的鬼话,不然就冲苏砚这几句话,就得成为大家心中的公敌。 走在最后面的宋老秋问道:“大哥,苏砚是不是看上方杏儿了?” 宋老年说道:“别管那个了,先跟我去找苏睿。” 宋老秋不解道:“咱们找他干啥啊?得找苏砚啊!依我看不如把方杏儿卖给他。那样老八家的地和房子都是咱们哥俩的。” “你这棒槌,忘了李村正说的话了?咱们把方杏儿逼死了,李村正要带咱们去见官的。她可是发配流放的,生死都得报给官府。” 宋老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坏笑道:“苏睿欺负的咱兄弟媳妇差点上吊,是不是得给点补偿?他们这几天捕了不少鱼,家里肯定有铜板。” 宋老秋眼前一亮,连忙加快了脚步。 夜幕降临,房舍竣工。 苏砚给了每人十文钱,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十人高高兴兴地跑走了。看着留下来帮忙的方杏儿,又从筐里拿了一条鱼,“杏儿,这是给你的。” “我吃不了,会被他们抢走的。” 方杏儿只要了一条鱼,大着胆子问道:“苏砚,可以送送我吗?” “好!” 出了院子,方杏儿便走到了房后的树木旁。 苏砚刚跟上来,她就撞到了怀里,牢牢环着苏砚的腰,“苏砚,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女人,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苏砚摘下她头发上枯草,“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方杏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幽幽的道:“有你这句话,哪怕下一刻就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苏砚挤眉弄眼的道:“你可以换个死法儿。” “讨厌。” 方杏儿嗔了一声,“你先帮我存着那些铜板吧,或者就当我买了你的米。” “你如果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我还是完璧之身,宋老八嫌弃我,没碰过我。” 红着脸丢下句话,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满脸激动的苏砚喃喃自语,“我都决定养你了,再要你的米钱,那还是人吗?” 回到家的苏砚又和二愣子连夜盘了两个灶台。 母亲和赵玉岚用木棍捆了几个用来放置笼屉的架子。 一切妥当之后,苏砚看着简单的生产车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送走二愣,回到屋里,看着拿着毛笔,坐在烛台前书写的赵玉岚,“岚儿,你写什么呢?” “夫君,家里有了营生,用钱的地方多了,我想记记账,看看到年底能赚多少银子。” 赵玉岚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夫君这段时间都快把自己宠到天上去了,隔三岔五的还有小礼物。多赚些银子才能盖新房,名正言顺的嫁给夫君,给夫君生儿育女。 想到这些,脸蛋儿上也多了一抹酡红。 苏砚从后面抱住了她,凑到她耳边道:“岚儿是不是想我了?” “夫君,别,娘会听见的。” 赵玉岚好似被施了定身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眸中满是哀求。 苏砚捏了捏她的耳朵,“瞧把你吓的,我又没做什么。” 赵玉岚打了个激灵,嗔怪道:“夫君就知道欺负岚儿。” 苏砚小声道:“等把你娶过门,我要把你欺负的跪地求饶。” “坏夫君。” 赵玉岚轻轻锤了他一拳,鬼使神差地说道:“夫君,方杏儿命也挺苦的,你能帮就多帮帮她。” 第28章 幸灾乐祸 方杏儿刚来到家门口,黑暗中便窜出两道人影。 “鬼啊!” 她吓得尖叫一声,撒腿就往苏砚家中跑去。 “站住!” 身后传来了宋老年的声音,“方杏儿,你跑啥?我们又没吃了你!” 惊魂未定的方杏儿看着两位大伯哥,颤声道:“不知两位大伯找我何事?” 丈夫刚死,他们就索要田产和钱财,方杏儿已经把他们归纳到了坏人的行列中。 宋老秋命令道:“从明天开始,你老实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两人刚刚以方杏儿受辱,试图自尽的由头,从苏家大宅索要了二十文钱;如今的方杏儿,就是两人的摇钱树。 只要安心待在家里,他们就能以各种借口继续讹诈苏家大宅。 方杏儿说道:“我答应苏砚明天帮他去捡柴了。” “那你就装病,别人问起来,就说苏睿气的。” 苏砚雇佣方杏儿捡柴时,宋老年和宋老秋也在场;如今苏砚在村里颇有威望,又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只能退而求其次。 苏砚和大宅斗的鱼死网破,才是他们出手之时,完事儿后再把方杏儿卖了,塞给李四海点好处,可谓一举数得。 方杏儿不敢激怒两人,连连称是,想着明天见了苏砚在寻找对策。 …… 苏砚有些心虚,“有机会再说吧,帮得太多反而会害了她。” “夫君若是不便,将此事交给岚儿如何?” 赵玉岚美眸流转,趴在他怀里轻笑道:“岚儿是女人,又和杏儿是朋友,肯定不会亏了妹妹,让夫君伤心难过,错失良机。”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恐怖如斯! 赵玉岚何时发现的?下午只是和方杏儿说了几句话,并未有任何接触。 苏砚大惊失色,“岚儿,你听我说……” “岚儿并未怪罪夫君。” 赵玉岚竖起一根儿手指,压在苏砚嘴上,“只要夫君心里有岚儿,岚儿此生足矣;杏儿妹妹祖上从医,夫君身边有他,也能多一份保障。” 说着,顿了顿,“杏儿妹妹下午总是偷偷看夫君,心里不知多喜欢夫君呢。” 赵玉岚的态度让给苏砚惊喜交加,也更佩服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单单这点,就绝非那些五大三粗的村妇可比。 苏砚第一次感觉这贫困落后的封建王朝竟如此可爱,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岚儿,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绝不负你。” 第二日。 天刚亮,一家人便吃完了早饭,来到生产车间忙活起来。 磨豆浆,熬豆浆,卤水点豆腐。 苏砚接连失败了三次后,终于得到了卤水的正确比例;二愣子的出现减轻了他的工作压力,两人轮换着磨了二十斤黄豆,箱压脱水后,得到了三十二斤老豆腐。 切块熏蒸的工序则由母亲和赵玉岚完成。 豆渣也不能浪费,可以做豆腐渣窝头,煎豆渣饼,还能用来炒菜。 苏砚和二愣则拿上捕鱼工具,前往冰窟窿起收捕鱼篓,收集鱼获。蚂蚁再小也是肉,不拿去卖钱也能给家人补充营养。 刚收了五个鱼篓,天空中落下了鹅毛大雪。 当将十五个捕鱼篓都收了一遍时,冰面上的积雪已经掩盖了两人来时的脚印。 村子附近的冰面上已经没了村民的身影。 苏砚不经意间,看到山脚下那道娇小的身影,连忙示意二愣先背着鱼获回家,而他则快步来到了方杏儿身后,“下真大的雪还不回家,不要命了!” 方杏儿额头上沾着雪花,脸蛋儿冻得通红,“岚姐姐说这几天用柴多,我怕下了大雪捡不到柴,想多捡些。” “捡不到柴我从别人手里买。” 苏砚不由分说地拽起她的手往回走,不容置疑道:“雪不停不许出村,没有米面去我家拿。” 方杏儿羞怯道:“岚姐姐刚给了我一斤米,半块肉,我藏到家里了,回去热热就能吃。” 苏砚笑道:“不用省着,以后什么肉都却不了你的。” “嗯。” 方杏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乖顺地点了点头, 又说起昨晚宋老年和宋老秋找他的事情,“我出来时,宋家兄弟把宋老八的尸体抬走了,还说要让苏家给个说法。” 这哥俩还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宋老八估计这辈子都没想到,他死之后,还能给家里赚银子。 大宅贪得无厌,索求无度,正好让宋家兄弟给他们点苦头。 不过这件事也闹不大,李四海在关键时刻肯定会出手平息此事,不然会影响他在村里的威望。 苏砚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用管他们,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吃些,把自己养胖些。” 两人手拉手来到村子附近,才分道扬镳。 方杏儿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踩着轻快的脚步朝村里走去,积雪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小脚印儿。 午饭后,二愣子慌慌张张的推开了院门。 “砚儿哥,宋家兄弟要给赵老八出殡,苏家大宅帮着刨坟。” 苏砚起身道:“娘,岚儿,我过去看看。” 母亲心事重重的道,“砚儿,快过年了,万万不要再发生冲突了。” “他们不找事,我才懒得理他们。” 村西边的一片荒地上燃烧着熊熊烈火,天寒地冻,不把土壤烤软,根本无法挖掘。 宋家兄弟站在一口薄棺旁,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睛;一袭孝衣的方杏儿跪在草席上,垂着头,不知再想什么。 围观的村民将双手揣进袖子里,乐呵呵的看着热闹。 大宅的男丁全部出动,苏睿没了往日的嚣张,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 宋老年和宋老秋兄弟跑到家里,不管不顾的一通胡闹,扬言不赔十两银子,就拉他去见官,差点把他魂儿吓掉了。 爷爷为了平息两人怒火,请来了李四海,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赔了二两银子;而附加条件,就是他们要帮着刨墓穴。 大伯龇牙欲裂,“苏砚,你还敢来!” 苏砚就是来给他们添堵的,“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又不是你家的地!” 大伯怒声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给你点教训!” “住口!” 李四海面无表情,呵斥道:“还嫌不够乱吗?再敢胡闹,我把你们全送官府去!” 第29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老大,不许胡闹,睿儿高中之后,一切自有分晓。” 不管何时何地,爷爷都会竭尽全力维护大房的权威,更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苏睿想到考中秀才之后,全村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看向苏砚的眼中满是怨毒。 狗东西,明年定让你生不如死! 苏砚则是风轻云淡,压根儿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李四海将几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几声;身为村正的他,并不觉得苏家老头儿是在单纯的威胁宋家兄弟和苏砚,而是在变相挑战他的权威。 当火焰消失,李四海才摆了摆手。 苏家大宅的几位男丁,拿着镐头用最快的速度挖出了墓穴,待宋老八的棺材安置妥当,又手脚麻利的填好土。 “李村正,我们先告辞了。” 爷爷拱了拱手,领着苏家大宅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散了吧。” 李四海摆了摆手,方杏儿没敢看苏砚,随着人群消失在了视线内。 “苏砚,你很好。” 李四海丢下句话,在本家兄弟的簇拥下离开了。 二愣子挠挠头,迷茫道:“又没帮着刨坟坑,怎么就好了?” “我没折他的面子。” 苏砚知道李四海已经对大宅产生了不满,隐约中也有挑唆矛盾的嫌疑;他和大宅之间的恩怨,源自于父亲过世后母亲承受的苦楚,苏睿的贪得无厌,而非成为李四海劈向大宅的利刃。 当天下午,苏砚又以没捆两文钱的价格,收购了五十捆干柴,总计一千斤,彻底解决了缺柴的隐患。 如此大的手笔也引得村民议论纷纷,愈发好奇新修的屋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积雪厚度达到了尺许。 天气刚刚放晴,冰面上到处都是破冰捞鱼的村民,苏砚和二愣又收了一遍鱼获;两日后的上午,也到了交付红玉方的日子。 为此苏砚租下了宋四狗的牛车,拉着这几天的鱼获和一百五十五坛红玉方,赶到了平安镇,敲响了宅院的大门。 王管家发现两人鞋子和裤腿都湿了,将其让进了门房,吩咐仆人端来炭火和姜汤,“苏砚,你们稍候片刻,我去喊小姐。” 苏砚诚恳道:“王大叔,给您添麻烦了。” “别这么见外,你如今可是我家小姐的钱袋子。红玉方老爷也甚是喜爱,这几日每天都要吃一顿火锅。” 王管家丢下句话急匆匆的离开了。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张洛瑶的娇笑声:“苏砚,我还以为下这么大的雪你不来呢。” “张姑娘,您可是我的摇钱树,我能不能盖新房全指望您了。” 苏砚起身迎接,看到张员外也来了,连忙躬身施礼。 “咯咯咯……” 第30章 母亲的担忧 五天的鱼获卖了一千四百文,都不如之前一天赚的多。 苏砚也没嫌少,年后镇上的百姓不待客了,对于鱼类的需求会再次降低;而想要炖出美味可口的鱼儿又离不开大油,那是穷困百姓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 也就过年期间招待朋友,供奉神灵,才舍得多放些。 两人收拾好筐子,牵着牛车来到老三羊肉摊,遇到了准备出门的杨掌柜。 “苏砚,我正准备去找你呢,红玉方还有吗?能不能卖我一些?” 苏砚正是为此事而来,上次摆摊销售不利,也让他意识高高估了平安镇百姓的消费能力。而下馆子的人都小有身家,老三羊肉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杨掌柜,我就是来推销红玉方的。” “阿泰,给门口的牛喂些草料。” 杨掌柜将两人让进店内,让妻子端来茶水,笑道:“车上的七坛红玉方我都要了。” “每坛二十文,七坛一百四十文。” 天寒地冻,苏砚也不想玩限量销售,逐家推销了。 杨掌柜敲了敲桌面,沉吟道:“我给你三十文。” “杨掌柜想买断红玉方?” 苏砚感觉他在想屁吃,平安镇虽说不大,各类饭馆也有三十多家。哪怕这里顾客再多,红玉方的消耗量也极为有限。 街边的小吃摊愿意采购红玉方,需求量不一定比老三羊肉摊少。 做生意忌讳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杨掌柜点了点头,“然也!红玉方拌在蘸料里口感丰富,增添食欲,与涮羊肉相辅相成。你们那天走后,我收桌子时尝了尝,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老家伙还能把偷吃剩饭的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苏砚想到他端着张洛瑶吃剩的蘸料狼吞虎咽,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得离这老变态远点,省得他坏了红玉方的名声。 “杨掌柜,三十文买断不了红玉方。” 苏砚看他面露不悦,继续道:“我这次只带了七坛,你想全都留下倒也可以。” 路上不好走,他的目的是尽快卖完回家,省的母亲和赵玉岚担心。同时,也能通过老三羊肉摊的市场反馈,起到宣传红玉方的效果,为以后的销售铺路。 杨掌柜以为他对价格不满,想等店里离不开红玉方了,再借机涨价。 殊不知,他只猜对了一半。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当即便答应下来,数了一百四十文钱。 钱货两讫,苏砚和二愣起身告辞。 杨掌柜的妻子罗氏,看着两人的背影,“当家的,这小子没安好心。” “他不知好歹,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 苏砚和二愣在路边摊上吃了馄饨包子,又买了五百个粗陶罐,买了一条羊腿,牵着牛车离开了平安镇,从低矮的城门口经过时,丝毫没注意到站在门洞里的两位汉子。 第31章 深夜惊变 嗷儿…… 凄厉的狼嚎声在深夜中回荡。 赵玉岚尖叫着躲到了苏砚身后。 母亲还算冷静,抄起门后的柴刀,透过门缝,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院墙。 家里好容易有了起色,苏砚也改邪归正,今晚哪怕丢了这条命,也要确保砚儿和玉岚无忧。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娘,您和玉岚去屋里,这里有我就够了。” 苏砚将斧头放在了后腰上,拿出了藏在木箱里的拓木弓。这段时间苦练箭术,固定靶已经能做到十箭七中,野狼只要稍作停留,苏砚就有把握将其一击致命。 母亲挡在门前,厉声道:“大雪封门不夜行,你今晚哪都不能去!” “娘,我没想出去。” 苏砚感觉母亲太紧张了,安慰道:“我担心狼崽子在咱家周围转悠,想射几支冷箭,打中了拿到镇上换钱,打不中也没损失。” 大寒雪深,兽穷则搏。 野狼凶残狡诈,既然敢下山就证明饿红眼了;苏砚的身体虽然经过了二级强化,却不认为有单枪匹马挑战狼群的能力。 不过他倒是乐意捡些便宜,尽快将系统商城升为二级。 铛铛铛…… 母亲正准备说话时,急促的锣声再次响起,村里也好像炸了锅一般,嘈杂的喊叫声连成一片,剧烈的敲门声同时传来,“砚儿哥,你没事吧?” “二愣,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 苏砚快步来到屋外,打开了院门,将举着火把,手握柴刀的二愣拽进了屋内。 二愣呼哧道:“俺娘说你家在村边,院墙矮,让俺保护你。” 苏砚感动不已,担忧道:“你家怎么办?” “俺家有封窗的木板,院墙高。” 二愣咧嘴笑了笑,“明天俺去村外砍些枣树枝,帮你院墙上。” 咚!咚!咚! 蓦地,钟声响起。 这是村正李四海发出的紧急讯号,代表着狼群已经深入了村中,且没有离去的意思,召集全村男丁外出打狼,以此来确保更多人的安全。 母亲说道:“砚儿,你在家待着,我去。” “娘,我和二愣在一起不会出事的。四海叔召集的是男丁,我不出去以后就别在村里混了。” 苏砚将藏在箱子里的另一柄拓木弓递给二愣,叮嘱母亲插上房门,来到街上,看到数位村中青壮,才暗暗松了口气。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谨慎的观察着周围。 从方杏儿家经过时,心中又升起一抹担忧,将狼群赶走后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她。 水井附近聚集着数十位青壮,都握着铁叉,长棍,燃烧着的火把连成了一片,众人齐刷刷的盯着宋四狗家的方向。 第32章 斩杀狼王 嗖…… 苏砚还没来得及说话,二愣便松开了弓弦。 满弓射出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啸声,瞬间洞穿了小野狼的脑袋。 嗷儿…… 狼王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狼崽,愤怒的嚎叫声在深夜中回荡,远处也相继传来狼嚎,村民的咆哮声也相继响起。 趁它病,要它命。 苏砚看到狼王正在拱狼崽,快速搭弓拉箭,“五连射!” 嗖嗖嗖…… 两支箭矢相继而出,狼王纵身躲开后,又有两支箭矢袭来,它纵身一跃落到了院子里。 苏砚失去了目标,也顾不得捡掉在地上的火把,举着拓木弓小心观察着周围。 二愣的脑袋像快速转动的雷达,“砚儿哥,那头狼呢?” “不知道,慢慢往后退,别放松警惕。” 两人退至胡同旁时,忽然窜出的狼王将二愣撞飞出去,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了过去。 仓促间,苏砚卯足力气将拓木弓砸了过去。 狼王被砸了个趔趄,稳住身形的瞬间再次冲了过来。 来不及抽出斧头的苏砚只能将拓木弓当做武器,逼退了狼王,焦急道:“二愣子,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却没有任何回应。 远处忽然响起的惨叫声将苏砚吓了一跳,就在他分神的瞬间,狼王闪身钻进了黑暗中。 苏砚追了两步,又担心狼王杀个回马枪,二愣生死不知,绝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踢了二愣两脚,发现也没有回应,忍不住低头看去。 在他俯身的瞬间,狼王再次窜了出来。 苏砚自知无法躲开,护着脑袋顺势向前滚去,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还没稳住身形,便看到狼王朝二愣跑去。 “去你妈的!” 苏砚用力将拓木弓甩了出去,便想去拿后腰上的斧头,可摸了一下才发现斧头竟不知何时掉了,看着缓步上前的狼王,才意识到竟被这畜生耍了。 它撕咬二愣是假,真实目的是骗走自己手里的武器。 好一个奸诈如狐的畜生! 嗷儿…… 狼王纵身跃起,血盆大口中散发的刺鼻气味儿令人作呕。 苏砚用最快的速度从商城仓库中取出一柄柴刀,劈到了狼王的嘴巴上。 受伤的狼王凶性暴增,不要命的冲了过来,将苏砚撞倒在地,朝着他脖子咬了过来。 “砚儿哥。” 第33章 李四海的请求 “不要。” 方杏儿看他眉头紧锁,枕着她的肩膀道:“我虽是完璧之身,却也是过了门的寡妇,娶了我会影响你的名声。” 说完,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只要你心里有我,杏儿就知足了’。 如今苏砚帮她解决了生计,赵玉岚也愿意和她姐妹相称,可方杏儿却知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若是答应苏砚,以宋家兄弟的德行,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讹诈苏砚。 苏砚正色道:“杏儿,我没和你开玩笑。” “杏儿更想做主人的丫鬟,偷偷摸摸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儿。” 方杏儿展颜一笑,凑到他耳边道:“主人,你好像很高兴呢。杏儿今晚不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却也能让主人排忧解乏。” 半晌之后,油嘴滑舌的方杏儿轻笑着站了起来,推着他向外走去,“主人该回去了,明天杏儿再去探望你。” “小妖精。” 苏砚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确定院外没人,才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家里,母亲和赵玉岚看到破损的棉袍,又是一番追问;得知苏砚的战果,既高兴又害怕,连连嘱咐他以后不要莽撞。 苏砚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穿上缝补好的棉袍,打开房门,看着铺满枣树枝的院墙愣了下,喊道:“娘,这都是二愣弄的?” 正在熬豆浆的母亲和赵玉岚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站在两人身后的方杏儿对他眨了眨眼,舔了舔嘴唇,小脸蛋儿上满是得意。 母亲自豪道,“砚儿,这是村里人帮忙弄的,大家还送来了不少东西。我就收了些白菜和萝卜,别的都没收。日子都不好过,咱家也不缺米面。” 苏砚昨晚斩杀狼王的事情传遍了全村,儿子争了光,她也受到了大家的尊重。 “这种事娘看着处理就行,不用跟我商量。” 村民之间奉行丛林法则,苏砚通过昨晚的表现,刷新了在大家心中的印象。加上传授破冰捞鱼的事情,大家都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谢意。 “娘,二愣来了吗?” 母亲说道:“二愣一早就来了,村里人帮他砍枣树枝,帮忙铺的。二愣看你还没睡醒,就去冰面上收捕鱼篓去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村正今早也来了,看你还没睡醒,就喊上宋四狗他们拉着狼尸去县衙了,还说下午把赏钱和狼尸一并送回来。” 苏砚也知道李四海要拉着狼尸去县衙领赏,不过没想到他还是急性子。 临近中午,二愣子背着筐子回来了。 苏砚留他和方杏儿在家吃了午饭,亲自下厨做了铁锅炖鱼,还切了一斤五花肉;母亲和赵玉岚烙了几张油饼。 二愣子吃饱喝足,拎着三条鱼高高兴兴的跑走了。 赵玉岚给了方杏儿两条鱼,将她送到院外,才跑了回来,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过来,“夫君,下次去镇上把上面的药材买回来。” 苏砚看着手里的药方,“这是什么?” 赵玉岚说道:“治疗跌打损伤的方子,杏儿妹妹家的祖传秘方。” 苏砚记下了所需药材,将方子还给了赵玉岚,“收好了,以后就是咱家祖传的了。以后不肖子孙把家败了,还能拿这玩意儿出去招摇撞骗。” 赵玉岚嗔怪似的白了他一眼,“呸呸呸,夫君说话这般口无遮拦,就不怕娘听见生气?” 苏砚连忙看了看周围,确定母亲不在,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