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之我攻略了哥哥的死对头》
1. 第 1 章
萧玉烟刚来的头一月日子过的也算快活,当朝天子日理万机,似乎无暇顾及这个年仅七岁的小郡主,父母兄长远在封地,自然也没有人约束她。
没多久便入了冬,京城不比金陵,冬日格外冷,内务府送来的棉衣偷工减料不足以御寒,更要命的是炭火迟迟没有人送来。门窗紧闭,萧玉烟仍然觉得凉气直往屋里冒,索性出门走动走动。
长乐宫里静悄悄的,宫人不知道躲在哪里偷懒,萧玉烟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到处溜达。
走动并没有让萧玉烟暖和起来,小脸被刺骨寒风吹的通红,让她不自觉地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蜷缩起来。
长乐宫里不暖和,人也冷冰冰的,萧玉烟不想往回走,索性找了个避风的墙角缓缓蹲下。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枯草出神,这样冷,宫里竟连个炭火都没有,她本以为皇帝住的地方至少不会比在金陵差,失算了。
临行前姥姥往她包袱里塞了不少银钱,可终日被困在宫里,帝都是何等繁华景象她甚至都没仔细看过,更别提出去采买了。长乐宫里的宫人她并不熟悉,相处的这几日来看也不值得交付信任,她尽量和这些人避免接触。
眼前渐渐模糊,萧玉烟有些支撑不住,身形一晃歪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疼,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香,身体被一股温暖覆住。她揉了揉眼睛,一张清丽精致的面庞映入眼帘,眉眼温和,一脸担忧地望着她,阳光铺洒在她身上,仿佛神女降临。
萧玉烟有些发懵,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女子。
女子见状抬手覆上萧玉烟的额头,眉头紧皱:“去唤太医。”宫人应下小跑前去。
见女子欲抱起昏昏欲睡的萧玉烟,身侧的宫女连忙上前道:“娘娘,还是奴婢来吧。”说着便接过萧玉烟。
此时的萧玉烟意识混沌,任由她们抱着远去。
萧玉烟再次睁眼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周遭摆设精致,显然不是自己的长乐宫。她动了动身体,觉得浑身酸软得很,想要起身却没什么力气,干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喜道:“郡主您醒啦?奴婢这就去唤娘娘!”
这是哪里?这个宫女姐姐居然认得我。
哪位娘娘?这宫里居然还有好心的娘娘。
萧玉烟一时之间产生颇多疑问。
屋外的脚步声临近,萧玉烟扭头看去,正是失去意识前遇到的那位神女。
“神女”轻抚了下萧玉烟的额头,柔声道:“好些了吗?太医说你染了风寒,药还在煎着,待会儿服下会好受些。”
萧玉烟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问道:“你是神女吗?”
女子莞尔,方才叫人来的宫女乐道:“这位是昭纯宫的静妃娘娘。我们娘娘容色出众,气质斐然,说是神女倒也不错!”
静妃本名裴挽君,家中排行第二,长兄是现任裴家家主,三弟靠着战功封了定远侯,家世显赫,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已是妃位,颇为受宠。静妃待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只是数年前意外小产,至今膝下无子。
静妃无奈笑道:“又嘴贫。”转而对萧玉烟说道:“你呀气性大,不肯服软,下回再碰上萧旭那孩子,躲得远远的便是,莫要再逞那一时之快。这回只是截了你宫里炭火,你父王不在身边,尽量莫给自己惹麻烦。”
萧旭?
“我……惹他了?”来的时候父亲并未同她说过这些。
见萧玉烟一副不知所云的可怜模样,静妃约莫她是无心之举,只是萧旭这人年纪小,心眼也不大,睚眦必报,无意犯他一分必定十分返还,着实令人头疼。
“也罢。”静妃抚了抚她的发顶,接过宫女送来的汤药,轻轻吹了吹喂萧玉烟服下。
真苦。萧玉烟心说。
静妃轻轻地用手帕帮萧玉烟拭掉水渍。
静妃娘娘好香。萧玉烟心又说。
当今圣上与皇后乃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只可惜红颜薄命。
皇后早逝后,皇帝并未再立新后,并对二人之子萧承瑾,也就是萧玉烟的生父偏爱有加,早早地立了太子。然而赵家势大,赵氏稳坐皇贵妃之位多年,竭力托举辰王萧承宇,虽排行第五,却也能与那为嫡为长的萧承瑾打的有来有回,多年来胜负难分。
两年前,正当辰王一党一筹莫展之时,天大的好消息从天而降——
太子,被废了!
可还没来得及庆祝,又一道消息传来,萧承瑾另封启王。
晴天霹雳!皇上终究是舍不得!
虽然这萧承瑾能文能武,相貌品行皆出类拔萃,但是……但是也没什么好的!怎么就舍不得了!!
辰王一党愁眉苦脸,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好在皇上让那个萧承瑾滚蛋了,滚蛋了好啊,虽然封地富庶……但是滚了就是好事!更何况还被扣下了一个孩子,这送上门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阿嚏——!”萧玉烟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眼泪汪汪。
“哼!”裴子喻白净的小脸一仰,双手抱臂,不屑冷哼道。
“……”萧玉烟无语地望着眼前的来人。
这人是定远侯的独子,比萧玉烟大两岁,外貌出众,天之骄子,就是性格嘛……只要一与萧玉烟碰面不是冷哼就是扭头不理人,萧玉烟一度怀疑他脑子有病。
这不,萧玉烟刚被静妃带回来养病,恰好碰上他来探望亲姑母,又是一句冷哼开头。
“萧玉烟,你为什么在我姑母宫里?先前姑母好心探望被你说多管闲事,这回是想耍什么花招?”裴子喻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萧玉烟一噎,有苦说不出,也不知道孪生哥哥先前究竟同他有何仇怨,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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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
“什么?”裴子喻没听清,上前一步,紧皱着眉头。
“咳,我染了风寒不慎晕倒,幸好静妃娘娘路过将我带了回来。”
裴子喻盯着她看了会儿,只见她白皙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鼻尖也是红红的,因为难受眼眶里不自觉地闪着泪光。
京中人人都知原太子幼女身体不好,风一吹就倒,他便稍稍放下疑虑,撇嘴道:“姑母心善,既然你病了就好生养病,莫要再说些混账话刺她,也别想耍什么花招!”
萧玉烟乖巧点头:“知道了,对不起……”
“这么听话……”裴子喻眯眼说道。
萧玉烟见他那副模样一阵头大,真想扯住他的衣领怒问他到底想干嘛。
“烟儿吃了药好些没有?本宫准备了些点心可有胃口?”
静妃到来及时打破了屋里焦灼的气氛,萧玉烟长舒一口气,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好多了!”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静妃望着萧玉烟远去的背影笑了,轻轻拍了下裴子喻的脑袋:“要对女孩子温柔些。”
裴子喻朝着萧玉烟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谁管她!”
炭火当晚便送来了,萧玉烟望着这些炭火无语凝噎。
这个萧旭,气煞我也!!
在静妃的关照下,长乐宫的宫人不敢再怠慢主子,加之萧玉烟本就身体好,没几日便又活蹦乱跳的。
“奴婢见过郡主。”
萧玉烟一看是那日照顾自己的宫女,连忙去扶,“梨月姐姐不必多礼。”正要问有何事,便瞥见梨月身后站着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宫女,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梨月笑道:“娘娘恐郡主身边没个体己的照顾,命奴婢在新来的一批小丫头里挑个送来。郡主放心,这丫头来昭纯宫没几个月,为人勤快老实,郡主日后将她当作自己人便是,娘娘不会再过问。”
小宫女上前朝萧玉烟行了一礼,冲她甜甜一笑,脸圆圆的,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感。
梨月将人带到也不多留,从长乐宫离开了。
萧玉烟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道:“奴婢刚来,还没有主子赐名。”
萧玉烟不太习惯这种施舍的做法,便又问道:“那你从前叫什么?”
小宫女抿抿唇,眼中原有的光泽暗去,苦笑道:“奴婢从前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叫奴婢赔钱货。”
萧玉烟一愣,她即便父母不在身旁打小也在姥姥家备受宠爱,不知血脉至亲为何会对一个小女孩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小宫女见萧玉烟面露愧色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连忙道:“郡主莫要多想,是奴婢多话了。”
萧玉烟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笑起来像桃花一样好看,以后就叫小桃吧。”
2. 第 2 章
萧玉烟有个孪生哥哥,和自己生的几乎一模一样,自出生起便以女儿身份示人,年仅五岁就一个人留在宫里,年幼无依的他也没有激起皇帝的往日温情,宗亲的冷嘲热讽,宫人的漠然,本来就身体不好的他精神也逐渐出了问题。
着急重回储君之位的亲爹见指望不上这个儿子便厚着脸皮去了久不联系的岳母家,将妻子费尽心思送走以免陷入皇权斗争的女儿接了回来,替换了日渐崩溃的儿子留在宫里。
萧玉烟是自愿的。
姥姥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免遭人忌恨,即便亲爹不再是太子但余威犹在,足以护林家周全。
亲爹不管她心里的小九九,只要她能在京城发挥作用。
眼下虽说有静妃照拂自己也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但终归不是长久之策,她来了这么久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此番生病皇帝依旧不闻不问,想要拉进关系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若是保持现状,亲爹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完不成且不说,要是回头又不知怎么惹了萧旭那祖宗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愁啊。
萧玉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好爹,她无比怀念自己在江南当“土皇帝”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不用虚与委蛇,只有花不完的钱……
“郡主,三日后便是上元节,陛下设宴,恐怕不得不出席……”小桃一脸担忧地看着萧玉烟。
陛下设宴?
这岂不是个好机会?
萧玉烟摩拳擦掌巴不得明日就是上元节,见小桃一脸担忧感到莫名其妙,问道:“哦,是没有像样的衣服出席吗?”
小桃连忙摇头:“衣裳倒是不缺,静妃娘娘也送来了一些布料,郡主若是想要别的样式还来得及赶工。只是陛下设宴世子定是会来的,奴婢担心郡主……”
小桃口中的世子正是萧旭。
养病这几日她也旁击侧敲地打探清楚了,这萧旭是辰王嫡子,打小千娇百宠,其生母更是溺爱,故而养出了个混世魔王。
扣下她宫中炭火只因数日前“她”不小心放走了萧旭捉来的兔子,可小桃却说那笼子本就没上锁,自己更没碰过那笼子,只是恰巧路过,萧旭却一口咬定是“她”放走的兔子,要求给自己下跪道歉。
萧旭没事找事,萧玉烟原定的与之破除嫌隙这条路行不通。
“后来找到那只兔子了吗?”萧玉烟问。
小桃沉默了一下,道:“很快就找到了,但……世子命人将那兔子炖了,说是畜生不听话就不该留着。”萧玉烟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这种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安慰小桃,道:“不用担心,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怨,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虽说萧玉烟暗自下了决心此番要“大动干戈”,可真见到了皇帝却又退缩了。
年过半百的年纪并不显老态,身材虽不像武将那般魁梧却也称得上结实,黄袍加身,高大的身材往那里一站便散发着强者的气息,不怒自威。
萧玉烟低垂着脑袋估摸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皇祖父有几个自己高,估摸着估摸着叹了口气。
这位不年轻的帝王低垂着双目朝下扫视了一番,一眼便望到那个小小的不老实的身影缩在一旁,往年这个小孙儿身子不好,从不出席宴会,偶尔长子会带着“她”来给自己请安,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儿子却又不在了……
皇帝闭了闭眼:“平身。”
萧玉烟东瞧瞧西看看,只觉得新奇,没吃几口便拉着小桃出去逛,巧的是裴子喻也在外头。
裴子喻正站在水中的回廊上,专心地看着锦鲤吃食,他所站之处并未点灯,靠着远处的光依稀照亮水面。
萧玉烟盯着他看了一会,走到他跟前开口问道:“水里黑黢黢的,真的能看清吗?”
裴子喻没注意有人靠近,吓得一抖,面上勉强维持镇定,凶巴巴地说道:“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萧玉烟撇嘴:“明明是你自己胆小。”
裴子喻一噎,随即怒道:“谁胆子小了?!”
看裴子喻急眼萧玉烟乐了,她这些天摸准了裴子喻的脾性,口是心非,一点就炸,心眼倒是不坏,侯府给静妃送补品连带着也给了萧玉烟一份,她并不认得侯府的其他人,想来是裴子喻的意思。
“谢谢你的补品。”
裴子喻愣了一下,萧玉烟站在有光亮的方向,身后灯火闪烁,连带着她的眼睛也亮亮的。
骤然被人正式感谢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顿时耳尖有些泛红,他赶忙将头扭至一边:“一点补品罢了,这也值得特意来谢……”
“不是特意的,出来透气,正巧你也在。”萧玉烟一脸无辜道。
裴子喻一僵,咬牙切齿道:“萧!玉!烟!”
萧玉烟逗完他转身就跑:“回头再来找我玩。”她不能出宫,裴子喻倒是偶尔能进宫。
裴子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得转身自己生闷气。
小桃跟在萧玉烟身后,抿嘴偷笑:“小侯爷虽嘴上不饶人,心肠却是极好的。”
萧玉烟赞同地点点头,转念一想,问道:“他先前为何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
小桃说道:“郡主常年被拘于宫中,见不了外人,润王殿下便时常来探望,提醒郡主多注意那些心怀鬼胎接近郡主之人,是以对静妃娘娘有些误会,小侯爷向来维护自家人,这才与郡主产生了些许冲突。”
萧玉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便又问道:“为何我病了这些时日润王也不来看我?”
小桃低垂着眼,说道:“听闻润王殿下去处理匪患,时至今日都还未归。”
这样听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等萧玉烟再问,萧旭蓦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只见他双手抱臂一脸的不怀好意,身边还跟了一群宫人:“萧玉烟,好巧。”
小桃默默地挡在了萧玉烟身前。
萧玉烟汗颜,确实巧,出来还没一炷香的功夫连遇两个大熟人。她环顾四周,宫人离得都不远,这边有什么动静没道理听不见。
她稍稍放下心,行了个礼:“堂兄。”
萧旭白了她一眼:“装模作样。”
萧玉烟:“……”本以为行个礼总不会出错,萧旭这人还真是难伺候。
到底势单力薄,萧玉烟不再与他多说,打算就此离开。
谁料她经过萧旭时被萧旭一脚绊倒,小桃心下一慌忙伸手去拉,这才没让萧玉烟摔个狗啃泥。
这一摔萧玉烟的火气也上来了,她怒气冲冲地回头瞪萧旭,看到萧旭身边的宫人火气又很快下去了,状若无事地拍了拍裙摆,转身欲走。
“你上哪儿去?皇贵妃娘娘无故被皇上斥责,是不是你搞的鬼?!”萧旭一把抓住萧玉烟的胳膊,力道极大,萧玉烟险些被拽到在地,她勉强站稳后意图推开萧旭,可力量悬殊,萧旭的手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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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烟只感觉胳膊生疼。
小桃扶住萧玉烟,急道:“世子,您这是做什么?”
萧旭抬脚狠狠朝小桃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见小桃被踹,萧玉烟挣扎着想要去扶她,萧旭便顺势拽着她的胳膊朝小桃一甩,主仆二人皆狼狈地摔倒在地。
不等小桃将她扶起,她一个转身朝萧旭扑去。
萧旭尚在洋洋自得,不等他反应便被愤怒大过理智的萧玉烟扑倒在地,宫人见状不妙忙去拉架,拉的自然是不让萧玉烟还手的偏架,萧旭狠狠地朝萧玉烟甩了个巴掌,小桃挣开宫人的束缚紧紧抱住萧玉烟护住她,萧旭毫不顾忌地又踹了几脚。
“旭儿!——”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萧旭回头一看,眼睛一亮:“母妃!”
辰王妃气都没喘匀,慌忙蹲下查看萧旭的伤口:“乖儿,你伤到哪了?”
宫人拉的及时,萧旭脸上只几道不深的指甲印,衣领有些歪了,辰王妃心疼地抚着萧旭的脸,转头对萧玉烟恶狠狠地骂道:“你这没人要的贱种!若还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玉烟扶着小桃的后背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母妃,怎么就这样走了!萧玉烟她打我,你看……”萧旭被辰王妃拉走依旧不依不饶,扯着衣领让看伤口,那红痕应是萧玉烟扑倒他的时候弄的,一点浅红,过不了几日便消了。
辰王妃手指狠狠点了下萧旭的头:“你还有脸说,你没事扣她宫里的炭火作甚?”
“我……她存心放我兔子,我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行了,这回皇上发了好大的火气,你父王特地叮嘱了你莫要再去招惹是非,今日之事若让他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想到父王,萧旭一下子失了底气,也不再叫唤着要母妃给自己出气。
因萧旭脸上有伤,虽不严重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异样,辰王妃便随便寻了个借口让下人将萧旭送回了辰王府,自己则回到了宴席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小桃心疼地看着萧玉烟红肿的半张脸,带着哭腔:“都是奴婢不好……”
萧玉烟本想挤出一个笑,奈何扯的脸生疼,她握住小桃的手,柔声道:“我没事。你怎么样?可以站起来吗?”
小桃忙用袖子擦干眼泪,点点头。二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萧玉烟再看四周,哪里还有宫人的身影。
天上忽的炸开烟花,一个接一个,绚烂多彩,天上的亮光时不时地映到二人身上,泥土满身,原本束好的头发也散落了几分,好不狼狈。
萧玉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想回家。”
小桃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萧玉烟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们回去吧。
水边偶遇后裴子喻没一会便回到了宴席,但并未见到萧玉烟的身影,裴子喻只当她在外逗留。又待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打算先回去,刚一出去正碰到准备回府的萧旭,萧旭也瞟到了他,忙别过头,似乎在遮掩些什么。
裴子喻心下犹疑,见他避之不及便没有上前行礼,又想起萧玉烟一直在外逗留,他二人又不大对付,呢喃道:“不会这么巧撞上了吧……”
萧旭在宫里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萧玉烟到底是个女孩子,身体又不好,怎么想碰上都会吃亏。
犹豫再三,裴子喻朝原先碰到萧玉烟的地方走去。
3. 第 3 章
主仆二人灰头土脸的回到长乐宫,宫人见二人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却不敢多问,生怕引火烧身。
萧承瑾如今仍有亲王身份,一朝落魄却仍有回来的可能,宫里各个都是人精,平日虽懈怠但明面上倒也无人真敢苛待这位小郡主,若是让人误会郡主这一身伤与自己有关……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几日长乐宫的宫人照料的格外细心,萧玉烟脸上的红肿终于是消了。
“郡主,静妃娘娘派人来请,说是新做了糕点想请您去尝尝。”小桃说道。
萧玉烟点了点头:“你的伤好了?”萧旭那几脚力道不轻,萧玉烟没出门的这几日小桃也在养伤。
小桃点了点头,笑道:“奴婢皮糙肉厚,不打紧的。”
萧玉烟脸上没笑:“没有人生来就皮糙肉厚,我以后小心些,免得连累你跟我一块儿受苦。”
小桃连忙道:“奴婢并没有吃苦……”
萧玉烟不等她把话说完,拉着她就往外走:“快走吧,一会儿糕点该凉了,也不知道今日会有什么好吃的……”
一路上,萧玉烟同小桃絮絮叨叨,老远就冲静妃打招呼。
静妃正在摆弄点心,一阵微风拂过,衣袂下露出淡青色披帛,楚楚动人。
她听到动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招呼她:“我今日做了些糕点,尝尝看?”
萧玉烟好甜口,她看了眼石桌上的糕点,雪花膏、枣泥酥、糯米糍……没有一个不喜欢的,顿时咽了咽口水:“喜欢,都喜欢!”
静妃抿唇轻笑,闲暇时她总爱亲自下厨做些糕点,可惜自家两个小侄都对点心不大感冒,裴子喻更是不好甜口,难得有人给她如此热情的正面反馈,萧玉烟长得也十分讨巧,因此对萧玉烟越看越喜欢。
“爱吃便多吃些。”静妃笑道。
萧玉烟腮帮子鼓的圆圆的,点了点头,吃着吃着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来了。”她那神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裴子喻气结:“我来看望姑母与你何干?!”说罢一撩袍子在她身旁坐下。
萧玉烟腹诽,凭什么他能在宫里来去自如,自己却连宫门都不能出。面上却一片祥和,将一叠枣泥酥朝他面前推了推:“快尝尝,待会儿该凉了。”
裴子喻看了眼,顿时感觉牙疼。
萧玉烟见他不动,一脸疑惑地盯着他,裴子喻稍一回头正对上那小鹿般的眼睛,明亮又带着不解,他移开目光随手拿了块塞进嘴里,果然很甜。
“好吃吧?娘娘手可真巧!”萧玉烟嘴甜话多,素来讨长辈喜欢。
静妃本就心疼她年幼无依,这几番接触下来对萧玉烟好感丛生:“下回做好了我让梨月送到长乐宫去。”
萧玉烟连连点头。
裴子喻吃了块枣泥酥一连喝了两杯茶。
静妃好笑的看着他:“下回来宫里提前知会我一声,也好做些你爱吃的咸口。”
萧玉烟闻言转头看他,裴子喻被茶水呛的咳嗽不止:“咳咳,我、我就是……”
萧玉烟歪着脑袋想起那晚的相遇,问道:“你是来找我玩的?”
这下裴子喻直接红了耳根:“我、我来找你干甚!”
“那日在水榭你不是答应与我做朋友?还说会常来找我玩。”萧玉烟信誓旦旦地说道。
裴子喻对她胡说八道的功夫叹为观止:“我何时说了?!”
“你既没反驳难道不是答应的意思?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我们以后就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啦!”萧玉烟快快乐乐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下裴子喻脸也红透了,是被气的,他从来都不知道萧玉烟的脸皮竟这样厚。
“那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吗?”萧玉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裴子喻别过头,终究是说不出狠话,又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对了”,他拿出一枚香囊,“这个,是你的吧?”
那是一枚勾了云纹的水红色香囊,上面绣了一个“烟”字,不久前静妃绣了几枚香囊送给萧玉烟,这正是其中一枚。
“这香囊是我送给烟儿的,怎么……”静妃疑惑的说道。
小桃朝愣住的萧玉烟看了一眼,一脸担忧,静妃和裴子喻都注意到二人的异样。
萧玉烟很快面色如常,接过香囊道:“我说怎么到处都寻不到,原来是不小心弄掉了,多谢。”
裴子喻自是不信,萧玉烟并不理会他探究的目光,自顾自地埋头苦吃。
等萧玉烟离开,静妃屏退下人问道:“怎么回事?”
裴子喻说道:“我那日见萧旭鬼鬼祟祟打算提前离宫,又一直没见萧玉烟,便去寻她。谁知没寻到人只寻到那枚香囊,又跑去问守值的宫女,那宫女说郡主已经回去了,便没多想。但我今日拿出香囊,萧玉烟和她那宫女感觉神情不大对。”
静妃心下一沉,萧旭存心给萧玉烟使绊子,她担心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引来变本加厉的报复,因此这段时日只自己多出面关照,既顾了皇贵妃的面子,又能给萧玉烟挡一部分麻烦,随即又联想到这几日派人去长乐宫萧玉烟都避而不见。
原先每隔一阵萧玉烟都会闹上一闹,关门打砸更是常事,此番不出门见人静妃只当是上元宴没有见到父母心情不佳,便做了些吃食想哄哄她,如此一看怕是另有隐情。
“竟然胆大至此在宫内动手。烟儿饱受家人离别之苦,不大与人亲近,正因如此也不曾主动招惹过旁人,世子为何逼迫至此?”静妃紧皱着眉头。
裴子喻原本怕冤枉了萧旭,没有妄加揣测,亲自来宫里找萧玉烟也是为弄明白,谁知不仅坐实了罪名甚至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加过分。他本意是萧玉烟若真受了欺负,姑母知晓了日后定会多多照拂,但今日见萧玉烟并不想提及此事。
裴子喻犹豫了下说道:“萧玉烟会不会觉得我是来取笑她的?”毕竟此前二人关系不大好。关系不好主要源于看不惯对方的性格,倒没有别的矛盾,但近来萧玉烟已经转变,元宵那日更是主动握手言和,自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静妃摸了摸他的头:“烟儿既不愿意提及此事日后便不要再提,改日我来做东安排你们见面。”末了又叹了口气说道,“那晚必定有宫人目击了全程,但无人敢声张,更无人来求助于我,症结在于皇上。皇上一日不闻不问,烟儿的处境便一日不变。”
回去的路上,二人听到两个太监躲在假山后面说话。
“元宵陛下设宴远的近的皇亲国戚可是都来了,唯独没见太子……启王殿下。”
“啧啧,今非昔比啊,想当年这启王何其受宠,如今……”
“自己不受宠也便罢了,可怜了小郡主,听说那日被辰王小世子摁在地上打,那叫一个惨……”
“唉,造孽啊!辰王殿下如日中天,咱们这帮人哪个敢为一个没人管的郡主强出头去,万一得罪了辰王殿下,岂不是小命不保?”
两人不禁打了个冷战,摇摇头。
小桃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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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气的直哭,可宫中人人自危,生怕得罪了贵人,遇事就躲也实为无可奈何。萧玉烟也并无责怪旁人的意思,拉着小桃离开了。
萧玉烟思索片刻后问小桃:“这宫里哪位娘娘最受宠?”
小桃犹豫了下,小声说道:“都说皇贵妃娘娘最受宠,但其实皇上最常来的是我们昭纯宫。昭纯宫的姐姐们说,娘娘无子却是妃位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所以给娘娘做事格外卖力。”
萧玉烟对后宫之事并不了解,她这才知道小桃被分到昭纯宫是何等幸运,本该吃喝不愁,现在却……
小桃见萧玉烟的神情便知道她要说什么:“郡主,奴婢是自愿来的。奴婢出生益州,那会家乡闹水灾,父母和妹妹不幸染了瘟疫离世,寄人篱下多年,后来实在无法忍受便将自己卖进宫,郡主的处境奴婢都懂得。”
萧玉烟头一回听她提起家里的事,不免伤感,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她,“皇上的喜好静妃娘娘一定知道,改日我去给皇上请安。”
某日午后,萧玉烟用食盒装了些糕点去了御书房,御书房的侍卫并不认得她,将她拦下。
“我是萧玉烟,做了点心送来想给皇祖父尝尝。”
侍卫还未答话,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德海便走了出来:“郡主怎么来了,可是来找皇上?”
萧玉烟笑的乖巧:“玉烟做了点心想给皇祖父尝尝。”
皇帝自然是听到了,并无赶人的意思,李德海了然,将人请了进去。
萧玉烟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好奇得紧,又想到父亲嘱咐对任何事都不要表现的过分好奇,硬生生地止住左右晃动的脑袋。
李德海接过萧玉烟手中的食盒,将点心摆放在书案上。
一碟绿豆糕卖相虽不算凄惨,但显然是生手所做,还有一碟是规整精致的龙须酥,晟帝一眼瞧出是出自静妃之手。
“这点心是静妃教你的?”声音低沉,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玉烟连连点头:“父王先前便嘱咐玉烟,皇祖父日理万机父王不在身边玉烟要代为尽孝,所以玉烟身子一好便向静妃娘娘请教做了点心送来。”
这话说的巧妙,一来提了两年不曾召进京的萧承瑾,二来表明自己先前不是不来尽孝只是身体不好,同时也点明此举并非静妃授意。
皇帝面色缓和了些。静妃心善,又喜欢孩子,对独自待在宫里的萧玉烟总是额外关注,萧旭干的破烂事他自然都知晓,无伤大雅的小事都可以视而不见,可眼下愈发过分,上回扣了长乐宫的炭火导致萧玉烟高热不退,他以皇贵妃管教不周为由将其好一顿斥责,萧旭却并未当回事。
点不醒便只能来明的了。
萧玉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眉眼与父亲很像,父亲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位却很严肃,但相比上回见到带了几分慈祥。
皇帝突然抬眼看向萧玉烟,萧玉烟莫名紧张,不知道眼睛该往何处看,索性低下头。晟帝看到她这幅局促的模样笑了:“你方才提到承瑾,可是想你父王了?”
萧玉烟犹豫着点了点头。
“也是,两年未见了……”正在萧玉烟以为自己说错话时,晟帝再次开口,“中秋,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朕便了了你的心愿。”
萧玉烟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皇帝,又看向李德海。李德海笑道:“郡主这是马上能与殿下团聚高兴懵了?快谢恩呐。”
萧玉烟大喜过望,行了个大礼:“谢皇祖父!”
4. 第 4 章
“我一回来便听说大哥要回京,烟儿可是盼了好久,高兴坏了吧?”润王刚剿匪回京,述完职马不停蹄地赶来看萧玉烟,他常年身着白衣,唇角扬着温柔的弧度,五官虽与萧承瑾有些相像却不似他那般扎眼,温润的长相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萧玉烟一连几日都处于兴奋之中,闻言高兴地点点头。
润王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年纪小,二叔不过外出几日竟变得这样生分。”
萧玉烟眨眨眼,岔开话题:“二叔此行可还顺利?”
“尚可。烟儿近来与小侯爷往来甚密,脸上笑容也多了许多。”润王依旧是笑着,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萧玉烟含糊的“嗯”了一声,不知他缘何提及此事。
“不过小侯爷先前对你态度不算好,怎么又突然同你亲近起来?”润王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萧玉烟,他的那双眼睛温和而没有杀伤力,又似乎能够洞察一切。
萧玉烟霎那间如芒在背,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她蓦地反应过来这个二叔许久未回京,竟对她的事了如指掌,来京前父亲也告诫过自己要特别小心这个人。
“罢了,小孩子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若是合得来交个朋友也不错。只是小侯爷从小娇养惯了,性格跋扈,你若是受了欺负一定要告诉二叔,二叔替你做主。”说罢,萧承泽摸了摸萧玉烟的发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瞧我这记性,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南街绿豆饼。”
“王爷,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此时的辰王府炸开了锅,幕僚听到消息后各个急得上火。
“问本王该如何是好?本王养你们究竟有何用!?”辰王心里窝火,见到他们这幅模样更是心烦。
“啪”——茶杯摔下去的同时众人也安静了许多。
静了片刻,一个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萧承瑾离京已有两年之久,兴许只是皇上一时思念,并无他意……”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的可怕,其余幕僚不禁暗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辰王语气柔和:“是啊,他是父皇的好儿子,父皇想念情有可原。”没等众人长舒一口气,突然暴怒道,“他是儿子,本王就不是了!这么多年了,他眼里只有萧承瑾,本王算什么?!”
“王爷息怒,中秋设宴皇室宗亲皆会受邀,萧承瑾身为亲王因此受邀并无特别之处,只要在这期间皇上没有旁的表示,过了中秋萧承瑾还不是得滚回封地。”
“那父皇若是有呢?”萧承宇面色阴沉。
“王爷忘了?萧承瑾的大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皇上本就不喜,届时只要他犯些小错定然会引得龙颜大怒。”门客胸有成竹地说道。
萧承宇并未言语,手指摩挲着翡翠扳指,在烛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
一转眼便快到了中秋,萧承瑾提前了三日抵达,润王萧承泽与辰王萧承宇负责接待。
新来的宫人还未曾见过萧承瑾的模样,不少人在偷偷打量着这位远在江南的启王是何等人物。
只见那萧承瑾一袭玄色云锦长袍,墨发以玉冠高束,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若寒星,身姿挺拔,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大哥。”润王迎了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大哥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相比较下,辰王的问候就没那么走心了,言语轻佻,戏谑地看着这个“丧家之犬”。
萧承瑾薄唇微抿,似笑非笑地睨了辰王一眼:“托五弟的福,好得很。”他语气闲适,似乎毫不在意他这扑面而来的恶意。
润王见萧承瑾不搭理自己也并不恼,只静静地立在一旁,像以往很多时候那样。
辰王冷哼一声,余光扫了眼润王,说道:“大哥要托也是托二哥的福,要知道,大哥不在的这段时日,小郡主可都是二哥帮忙照看的,那一手好字,一看便知二哥下了不少功夫。二哥丹青也极好,近来教的如何了?小郡主学的慢些也不要急,日后也有的是时间教。”
润王闻言尴尬地笑笑:“五弟谬赞,烟儿……郡主自有太傅教,我只是得空才偶尔帮着查查功课罢了,郡主的一手好字自然是随了大哥。”
“哎,大哥可不同,大哥那一手字可是父皇亲自所教,小郡主就算想学也没亲爹教不是?”辰王语气挑衅地明显,只差直说现如今的萧玉烟有爹生没爹养。
萧承瑾身后的侍卫一动,大有找他理论的架势,被另一旁的侍卫拦住,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润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萧承瑾。
萧承瑾脸色不变,上前几步:“借过。”
不等辰王侧身让开他便直接撞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辰王无所谓地拍拍肩膀,心情极好。二人随后跟着萧承瑾一道进殿。
萧玉烟的头发被小桃精心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用粉色的发带系着,发髻上还别着两朵小小的绢花,粉嫩的锦缎长裙衬得肤色白皙如玉,脸颊因为兴奋泛着淡淡的红晕。
她今日醒的格外早,一边看着润王给她带来的话本一边不住地朝外看,她马上就能见到母亲了,她曾无数次地想象和母亲相见的场景,刚从润王那里学了点皮毛便尝试着画出母亲的模样,当然,画的都不大好。
等到有些犯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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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窗外传来慌慌张张的问安声,萧承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这才进来。
萧玉烟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下来,绕过萧承瑾朝他的身后看了又看,来回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不死心的问道:“母亲呢?”
萧承瑾耐心地看着她到处找人,说道:“你母亲身体不大好,此番并未一同回京。”
萧玉烟抬头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萧玉烟,终究是萧玉烟泄了气坐回到榻上。
“怎么,只见到我不高兴?”萧承瑾也挨着她坐下。
萧玉烟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高兴。”
萧承瑾随手拿了放在榻上的话本翻看:“在宫里可还适应?”
萧玉烟果断地摇了摇头:“这宫里的人个个都有病,尤其是你的亲戚。”
“也是你的亲戚。”萧承瑾纠正道。
萧玉烟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也只能被迫接受。
姓萧的,个个都有病。
“姥姥怎么样?吃的好吗?睡的好吗?”萧玉烟最关心的自然是拉扯自己长大的姥姥。
“她老人家很好,只是有些想你,你可有什么东西要我转交给林堂主?”萧承瑾问。
萧玉烟点点头,起身去拿来一个盒子:“我会写字了,写了好多好多话给姥姥。”
萧承瑾想起辰王的话,并未马上去拿信,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字,萧承泽教了你多久?”
萧玉烟狐疑地抬头看他:“二叔只教了我丹青。我问皇祖父要了字帖来练,皇祖父还答应要教我下棋呢!”
萧承瑾脸色缓和许多,接过信,力道还有些不足,但也足够规整,确是皇帝所教,笑道:“你倒是聪明。”
萧玉烟得意地扬头,问道:“那父亲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萧承瑾沉吟半响,底下两个弟弟虎视眈眈,一个明着下死手,一个背地里使刀子,恐怕没那么容易重回东宫:“应该还要些时间。”
萧玉烟失落地垂下了脑袋,萧承瑾摸了摸她的发顶:“为父知道有些为难你,但你哥哥冲动,更不及你一半机敏,为父实在没有办法……”
萧玉烟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答应来的,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有和姥姥分开这么久,有些想她……”萧玉烟的眼睛里闪着泪光,那时看到辰王妃紧张萧旭,尤其的想……
“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萧承瑾说道。
萧玉烟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太久,或许是因为萧承瑾天生强者的气质,说出的话总是会让人莫名觉得可靠,更多的应该是血缘使然,让她天然相信父亲说的话。
5. 第 5 章
萧承瑾一行人本被安排在鸿胪寺暂住,皇帝召见后被特许留宿宫中直至节后,这倒是方便了他们父女团聚。
偏殿位于皇宫西隅,虽不及主殿恢弘,但布置雅致。
“你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做什么?”萧钺安来来回回在外面小路上张望,萧承瑾观察了他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
“妹妹呢?烟儿呢?”萧钺安不满地问道,“方才父王为何不带我一道去见烟儿。”
萧承瑾从头到脚地将他打量了一番,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钺安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怎么就拿不出手了?!”
“我说话了吗?”萧承瑾淡淡开口。
萧钺安打小习武,一看书就困,哪里是从小被太傅严格教导出来的萧承瑾的对手,被堵的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干巴巴地说一句:“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也没你这样当儿子的,这次回来你给我老实点,少坑爹。”
“放心吧,我绝对会给烟儿当个好榜样。”萧钺安非常自信地拍拍胸脯。
对于萧钺安的闯祸能耐萧承瑾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就没想过此行会一帆风顺,对于儿子自信满满的表态他也自然不信,在正式抵京前就把接下来的行动都安排了下去,如此这段时日也能好好陪陪孩子。
“烟儿过会便到。”萧承瑾说道。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玉烟带着小桃来了,见到萧钺安的一瞬间有些拘谨,还在心里默默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量,真高啊,萧玉烟心说。
萧钺安十三四的年纪便只比萧承瑾矮半头,宽肩窄腰已初见男子挺拔轮廓,眉宇间犹带青涩,一见萧玉烟他便收不住笑,唇红齿白笑起来宛如天上明月,看到跟在萧玉烟身后的小桃自来熟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小桃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
萧钺安拿出锦盒,笑道:“看哥哥从金陵给你带了什么。”
打开是一个璎珞项圈,颇为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萧玉烟也顾不上拘谨了,对项圈爱不释手,“璇玑阁的?”
萧钺安本还在卖关子求夸,谁料一下子就被萧玉烟说中了:“你怎么知……”
“璇玑阁一物难求,阿钺可是为了给你买个像样的礼物费了不少功夫。”萧承瑾说道。
萧玉烟喜滋滋地说道:“谢谢哥哥,你最好了!”
“还有这个,”萧钺安拿出一个绣着海棠的荷包,“母亲绣的,里面是我求的平安符。”
萧玉烟眼睛一亮,对着荷包摸了又摸,云锦裁的荷包,绣工虽一般但极为仔细。
姥姥说,母亲最爱海棠花,海棠美好,母亲也一样。
萧玉烟又捏了捏,狐疑道:“哥哥,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呀。”通常为家眷求来的平安符,求符者都会另外在荷包里放置自己手抄的《心经》,萧钺安送的却只有一张平安符。
“咳咳,虽然哥哥没有为你亲自手抄《心经》,但是哥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都一样都一样。”
萧承瑾听罢嗤笑一声。萧钺安原本是抄了的,可那字似狗爬,苦练多日勉强算是规整,但出于少年人的自尊心最终没有将《心经》放进去,也拒绝了萧承瑾代写的请求,毕竟这符是自己为妹妹求来的,代写像什么话,哪怕那人是亲爹。亲爹觉得他有病,放进去的《心经》是要被缝着的,字写的如何谁能看得到?但萧钺安就是一味的拒绝。
萧玉烟将荷包小心收好,说道:“我只能待在宫里,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不过我跟静妃娘娘学做了点心,要尝尝吗?”说着让小桃打开了食盒,比起先前送去给皇帝的品相要好上一些。
萧钺安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来时也忘了问烟儿宫里有几位妹妹,没带什么正经礼物,这个你收着,这段时日有劳你了。”他拿出一枚镶了金边的和田玉递给小桃。
“她叫小桃。你就收着吧。”萧玉烟接过玉佩放到试图拒绝的小桃手里。
小桃连连道谢。
萧玉烟虽嘴上嫌弃,但自从萧承瑾他们来了后她每日都往这边跑,萧承瑾倒也不拆穿她,看着兄妹二人打闹内心难得宁静。
很快,便到了中秋这日。
中秋宴设在太液池畔的千秋亭,皇帝与皇贵妃并肩而坐。皇子坐席紧挨着御座下方,萧承瑾位于皇帝右下方,辰王左下方,润王在其后,其余皇子依次排列,皇孙们则依着辈分,坐在皇子下首。
案前铺着波斯进贡的孔雀绒毯,踩上去软绵绵的,连脚步声都消弭在夜色里。乐坊的箜篌声先起,像月色在琴弦上流淌,舞姬身着霓裳羽衣,水袖甩过处,香风氤氲着桂花的甜。
案几上摆着御膳房新制的月饼,饼皮用金箔贴着,里头是玫瑰乳酪馅,咬一口连呼吸都带着花香。席间乐声不绝,乐师们坐在千秋亭西侧,箜篌、琵琶、笙箫齐鸣,夜风送来桂香,混着宴席上珍馐百味的香气,连月亮都似乎离得更近了些,将银辉洒满这金碧辉煌的夜宴。
皇帝担心群臣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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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座上坐了不足三巡酒便和皇贵妃一道离席。这一走,席间立刻松动许多,说笑声渐起,连带着那桂花酿也喝得畅快了几分。
彼时月华如练,亭内檀木案几上的银器又添了三次酒。润王端了酒来到萧承瑾案前,萧承瑾余光看了眼专心吃月饼的萧玉烟,单手举杯回敬,二人无甚言语。
末了,润王瞥见萧玉烟,笑道:“烟儿这项圈甚是别致。”
萧玉烟闻言抬头向润王展示项圈:“哥哥送我的。”收到礼物她便戴上了,项圈与今日所着华服相互映衬,让人眼前一亮。
润王点点头:“很衬你,世子有心了。”
萧钺安莫名其妙,我送亲妹东西夸我有心?你算哪根葱??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涨,他朝萧承瑾使眼色,萧承瑾并未理会,这股火也只能暂压下去,不爽地冷哼一声。
待润王去了别处,萧钺安咬牙切齿道:“装模作样、鸠占鹊巢、虚伪小人……”
“哥哥,你怎么了?”萧玉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你也是个傻的,旁人装模作样地关心你几回,你的心就跟着飞了?”萧钺安恨铁不成钢地捏住她的脸颊,又不舍得用力,只揉了揉。
萧玉烟自然是不觉得疼的,懵懵懂懂地回道:“烟儿没有飞。”
萧承瑾淡淡开口道:“如此拙劣的激将法也能上套,顾将军逢人便夸你是少年将才,我看未必。”
萧钺安脸憋得通红:“这不一样!”
“浮躁。在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前我不同意你入营。”萧承瑾撂下这句话。
四书五经萧钺安看一眼就困,兵书战策却是过目不忘,沙盘演练也是手到擒来,骑射武艺更是天赋异禀,早在离京前就已初见端倪,这两年萧钺安肉眼可见的进步飞速。原本商量着过了年萧钺安便入营,但他的年纪尚小,父母不在身旁照看,过早入营难免担忧,现萧承瑾见他脾气秉性毫无长进,更是不情愿。
萧钺安彻底火了,一拍桌子便离开了。
“哥哥!”萧玉烟着急地想要拉住他的衣角,可萧钺安人高腿长哪里来得及,抓了个空,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萧承瑾。
萧承瑾皱了皱眉:“不用管他。尝尝这个。”递过来一块甜梨。
辰王就坐在对面,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尽收眼底,幸灾乐祸地笑了。润王虽在和他人攀谈,却也在密切注意他们的动静。
萧承瑾沉默地品着酒,兄弟几人各怀心思。
6. 第 6 章
秋猎与中秋时间相近,是以萧承瑾并未马上返程,这可急坏了辰王一党。
“怎么还赖在京城了!”
众人抽抽嘴角,如果没记错,萧承瑾两年前还是太子,不仅在京城,还就住在东宫。当然,吐槽归吐槽,当务之急是尽快让萧承瑾离京,过了中秋还要去秋猎,之后是除夕,再之后不走了……不敢想不敢想。
一时间,幕僚七嘴八舌探讨计策。
出乎意料的是,辰王这会却是极为冷静,脸上甚至未见不悦,幕僚有些摸不着头脑。定国公赵寅见他这副模样也未多言语,屏退了众人。
“宇儿,你是何想法?”定国公开口问道。
定国公赵寅乃皇贵妃生父,当年晟国内忧外患,其与皇后之父不仅在铲除外敌上立下汗马功劳,更是助今上一举登上皇位。皇帝登基后,得封定国公与安国公,赵家与沐家一时鼎盛,皇帝与皇后为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是以沐家略胜一筹,之后,定国公之女进宫,封贵妃。只是后来安国公旧伤复发,病痛缠身,终是难以忍受自刎身亡,安国公夫人一时难以接受也随之去了,皇后也因此大受刺激一病不起,几年之后撒手人寰,沐家仅剩年仅十二岁的幼子沐忆山。
自此,沐家一蹶不振,赵家如日中天。
辰王并未立即答话,定国公也因此忆起陈年旧事。
沐家都是短命鬼,若非皇帝心疼萧承瑾年幼丧母也不至于早早将其立储,赵家如此被动都是因为那个老匹夫,死了都要和自己作对。定国公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外祖父,孙儿认为此次不可轻举妄动,父皇此举,恐怕更多的是试探。”辰王沉吟道。
“哦?此话怎讲?”定国公问道。
辰王叹了口气:“外祖父有所不知,父皇突然召萧承瑾回京孙儿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夫人见我愁眉不展这才吞吞吐吐说了实情。萧承瑾处处与我针锋相对,阿旭那孩子便把账都记在萧玉烟头上,我们自己人定然是知道这孩子只是出于孝心,父皇日理万机,却只看得到阿旭为难她。若此番在秋猎上贸然动手,岂不是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若因此认定我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失了父皇的信任,岂非得不偿失?”
辰王有苦说不出,父皇既会因萧承瑾年幼丧母立储,也会因萧玉烟孤单无依怜悯,能装的都到萧玉烟跟前去卖个好,讨父皇欢心,像他这种和萧承瑾水火不容的定然是尽量避免接触,省得回头有个三长两短说不清。他早就告诫萧旭不要去招惹她,可萧旭霸道惯了,越是不让越是跃跃欲试。
定国公了然:“难怪宴席上你无所作为。旭儿年纪小,好多事都不懂得,多教教就好了。”
辰王应是。
秋猎通常需年满十三才可参与,未达年龄可随行观礼,不过随行的通常不会小太多。
萧承瑾本觉得萧玉烟年纪尚幼不打算带上她,可萧玉烟从未参看过,又听说兄长善骑射,一定要一同前往,见和萧承瑾说不通就跑去皇祖父那里撒泼打滚,最终还是一同前往。
萧承瑾无奈道:“秋猎人杂,不许乱跑。”萧玉烟笑眯眯地应是。
皇家猎场布置了九处天然险阻作为围猎区域,地势西高东低,彼时晨光熹微,山间笼罩着薄雾。
铜锣骤响。
万千马蹄踏碎晨露,第一缕秋阳刺破云层时,世家子弟皆涌向猎场。
萧钺安一马当先,虽是头一年参与却丝毫不怯,尽显恣意。同样第一年参与的润王之子萧澈紧随其后,一前一后,驰骋猎场。
萧玉烟颇为激动,攒足了劲给萧钺安打气,萧钺安那头自然是听不到的,但也丝毫不影响不影响她的热情。
到了第三日,各家所狩猎物数量逐渐拉开差距,萧钺安排第三,对于初次参加秋猎的人来说已是不错的成绩,榜首名叫顾清丞。
“顾大将军,恭喜恭喜!顾小公子果真是天资卓绝!”已有不少人提前向顾辞道喜,毕竟自顾清丞第一次参加秋猎以来,已连续三年摘得魁首。
顾辞温和地笑笑:“诸位过誉。”
萧钺安离的虽有一段距离但也听的一清二楚,气得摔弓。
倒也不是他小气,只是回回都比这顾清丞差一点,以前是,过了两年依旧是。第二名和他的差距不大,超过第二倒是问题不大,只是顾清丞是他二人的总和,那就问题很大了。
他余光瞥见来了人,回头一看竟是顾清丞,本是趁着四下无人小小地发泄一番,谁知被人正好瞧见,还是最不想被看到的那人,顿感一阵尴尬。顾清丞似乎想要上前搭话,萧钺安后退一步,捡了弓就跑了。
丢人丢大发了!
他一股气跑到萧承瑾那边去,萧承瑾正在教萧玉烟骑马,听到动静回头看向他:“闯祸了?”
萧钺安支支吾吾:“……没有。”
萧玉烟在马上盯着萧钺安看了一会,说道:“哥哥,你耳朵好红。”
萧钺安闻言立马捂住耳朵,死耳朵,怎么这么烫!!
萧承瑾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当然不是!”
萧钺安一脸愤懑,又不好意思讲明缘由,又想到方才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只得生闷气。
他不说,萧承瑾也就没再追问,只当是少年情窦初开脸皮薄:“我去带烟儿跑两圈。”说罢,一个转身利落上马。
“我来……”萧钺安这才回神,想要自己带着妹妹去看风景,萧承瑾自然不会理会,不等他话说完就已经走了。
萧钺安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只得返回狩猎场。忽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兴奋地冲那人喊道:“沐晨夕——!”
沐晨夕被吓得一激灵,苦哈哈地回头打了个招呼:“是你啊。”
萧钺安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收获如何?”
沐晨夕苦笑:“我能不从马上摔下来就不错了……”
安国公死后,其幼子沐忆山平袭爵位,沐晨夕是其长子,与萧钺安同岁,不过论起辈分,萧钺安应该叫一声表叔。
“你还真是……毫无长进啊。”萧钺安感叹道。
沐晨夕反驳道:“你得容许这个世上存在不擅长骑射的人!”
萧钺安点点头表示认同,道:“既然你骑射不行,想必你的课业一定出类拔萃。”
沐晨夕一噎,将他手臂甩开,不欲再理他。
萧钺安见他生气了,赔笑道:“别生气呀,我带你?不然你空手回去在你妹妹面前岂不是很没面子。”
沐晨夕想了想,其实他并不在乎在妹妹面前有没有面子,因为早就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不过既然有人带哪有不沾光的道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沐晨夕不善骑射,更不会在坐骑上费功夫挑选,这次只随意挑了匹骏马来。萧钺安牵着“墨云”等沐晨夕牵马来,见沐家随从一脸焦急便走了过去。
“公子,小的方才去小解,一回来便见公子的马恹恹的,像是吃坏了东西,眼下怕是骑不了了。”彼时秋高气爽,随从却连连擦汗,生怕主子责罚。
沐晨夕爽朗一笑:“无妨,我换匹马便是。”沐晨夕为人和善,并不会为难下人,更何况随从只是去解个手,更没理由去责怪。
“怎么了?”萧钺安过来询问。
“没什么,只是马儿似乎是吃坏了肚子。应该还有很多备用的马匹吧?”沐晨夕道。
“有是有,不过备用的马都是普通骏马,自然是比不上自己的马。”萧钺安说道。
“无妨无妨,我这马本身也是随便带的。”沐晨夕不以为意。
萧钺安想了想,道:“你本就不善骑射,换马尚需要适应,要不墨云给你用,它见过你,熟悉你的气息。”
“你的墨云?竞赛还未结束,你不拿名次了?”沐晨夕讶然。
萧钺安耸耸肩:“拿与不拿有甚区别。”总归也拿不到第一。
“那好吧,多谢表侄。”沐晨夕作揖道。
萧钺安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拳。
墨云嗅了嗅沐晨夕,二人熟悉了一番,并未拒绝他上马,萧钺安则随机选了一匹马上背。墨云是难得的千里良驹,很通人性,感觉到沐晨夕不像主人那般擅长骑马它便跑的很平稳,萧钺安将猎物往沐晨夕那边赶,指挥沐晨夕适时出箭,虽然颇费一些功夫,但也好歹有些收获。
沐晨夕美滋滋地捡漏,但也不想占太多便宜,就和萧钺安说回去吧,萧钺安应好。
二人往回走时并不太控制速度,沐晨夕也不曾感受过策马奔腾是何感觉,墨云载着他跑的飞快,沐晨夕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正在沉醉之时,突感墨云一个踉跄,自己也身形不稳,赶忙去狠拉缰绳,可墨云根本没法控制身体,往前栽去,萧钺安此时离沐晨夕尚有一段距离,他连忙策马想要去救人,可普通骏马哪里跑得过墨云,只能眼睁睁看着沐晨夕整个人都要被甩飞出去。
沐晨夕顿感一阵悲凉,眼睛索性闭上了,满脑子想着完了完了儿子不孝,不能孝敬爹娘了……突然一阵风吹过,紧接着感觉到有人大力拉扯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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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跟着这股力量的来源一同飞去,之后平稳地落到了马背上。
沐晨夕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惊喜道:“我没死?!”
“……是没死,不过……”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犹豫。
沐晨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因为大力拉扯脱臼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顿感一阵疼痛:“嗷嗷嗷!我的胳膊——”
萧钺安吓得浑身冒冷汗,在二人身旁勒马停下,看清来人后,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多谢顾兄出手相助。”
顾清丞冲他笑了笑:“举手之劳。当务之急还是先叫太医给小公爷治手臂吧,还有你的马怎么……?”
萧钺安皱眉看着墨云。
听到沐晨夕出了事,安国公和萧承瑾慌忙赶了过来,营帐外就听到沐晨夕的鬼哭狼嚎。安国公在外听到他的声音长舒一口气:“中气十足,应当无大碍。”
萧承瑾满怀歉意地笑笑:“此番是阿钺不懂事了,让阿晨遭了这样大的罪。”
安国公摆了摆手:“阿钺也是一番好意,墨云失控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所致,还需要时间去探查。”
萧承瑾点头沉吟良久。
这头萧钺安安顿好了沐晨夕便去看墨云的情况,顾清丞也在一旁,说道:“被人下了慢性药,所幸不致命。”
萧钺安蹲在墨云身旁,轻柔地抚摸着:“应当是冲我来的,只是没想到我和沐晨夕换了马。”
顾清丞紧皱眉头:“歹毒。”
萧钺安轻声说道:“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人,也不知谁这般记恨我。”
顾清丞拍了拍他的肩头:“此事涉及你与安国公独子,已惊动了皇上,正在逐一排查。”
萧钺安出身皇室,性格再怎么大大咧咧也能猜到此事和父王那几个兄弟脱不了干系,他即将参军,意味着将来会掌兵权,自然碍了那几位皇叔的路。此计一成,轻则伤胳膊断腿,重则丢命,沐晨夕运气好被顾清丞救了,今日他若是丢了性命,就算安国公不迁怒于自己,这亲戚恐怕也没得做。
他长呼一口气,顾清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萧钺安呢喃道:“那位子真有那么好吗?”似乎是在问他,也似乎是在问自己。
顾清丞听得清楚,可他也无法给出答案,今上也是从众多兄弟中杀出的一条血路,如今后辈也避免不了这一条路。
二人相对无言。
那头并未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皇帝隐忍着怒气,命人细细盘问不可放过任何线索,终于一个小太监说是去给贵人喂马时似乎见到了萧澈在“墨云”附近逗留。
萧澈“扑通”一声跪倒在晟帝面前:“皇祖父冤枉,孙儿与堂兄无冤无仇,怎会去害他!”
润王也慌了神,跪下给儿子求情:“澈儿秉性纯善,请父皇明鉴!”
晟帝垂眸看着这父子二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萧承瑾本觉得是辰王,结果被指认的却是润王,颇感意外,不管真相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旁的日后再弄清楚也不迟,于是他借坡下驴道:“还请父皇做主,还阿钺和阿晨一个公道。”
润王低头咬牙,狠狠剜了萧承瑾一眼,抬头又是一副温润的模样,焦急道:“事情尚未明晰,儿臣想要和那检举的太监当面对质,望父皇恩准!”萧澈也连连附和说要对质。
皇帝一抬手让人带进来。
那小太监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润王走近他俯身温和的说道:“别怕,将你看到的如实说来。你确定看到了澈儿喂了那匹黑马?”
他的话极具针对性,萧承瑾听罢冷哼一声:“二弟的意思是若他当时没看到令郎亲自喂了墨云,便能认定非其所为?”
润王也不甘示弱:“大哥说笑了,若是没人看到澈儿喂马,自是能证明清白。”
“令郎在附近逗留许久,又当如何解释?”萧承瑾道。
润王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萧澈在那儿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没有动过手脚,他早就告诫过儿子,父辈恩怨他自会了结,小辈无须插手,更何况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可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萧承瑾是摆明了不论真相如何都要扒掉自己一层皮。
“不好了!不好了!!郡主她……”来通报的宫人话还未说完,萧承瑾便冲了出去。
润王也吃惊地回头,问道:“烟儿怎么了?”
宫人回神道:“郡主和辰王世子不知起了什么冲突,险些让世子推落悬崖!”
皇帝彻底爆发:“放肆!都放肆!”
7. 第 7 章
萧承瑾带萧玉烟溜了一圈萧钺安便不见了身影,萧玉烟自觉冷落了哥哥便和萧承瑾说想要去找哥哥玩,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于是便到临时马厩去寻人。远远地见到了一个穿玄色劲装的少年半蹲在墨云前,萧玉烟刚要喊“哥哥”,那少年便起身了,回头看见萧玉烟吓了一跳,把脸瞥向一旁,快速离开了。
萧玉烟狐疑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并未多想,和侍从又去了别处,萧承瑾的贴身侍卫褚云赶来告知萧钺安要去和沐晨夕狩猎,不必再寻人,萧玉烟只好作罢回到观猎台。
萧旭无所事事,临行前辰王千叮咛万嘱托不要惹事,他这几日要么老老实实地一直待在观猎台,要么就当辰王的跟屁虫,见到萧玉烟在往这边走,远远地给了萧玉烟一个白眼,并将身体转向别处,和一个玄衣少年说话。
萧玉烟自然也看到他了,并不打算搭理,定睛一看萧旭身侧的玄衣少年正是马厩碰到的那人,小声和侍从嘀咕道:“他这种人居然还有朋友。”侍从听到忍笑。
太阳西斜,侍从给萧玉烟披了狐裘,萧玉烟也感觉有些凉意,正打算回去台下一阵骚动,墨云失控了!
太医忙不迭地朝事发地赶,萧玉烟急得不行,余光瞥见萧旭二人离开,又想起那时撞见玄衣少年一副慌张的模样心口一颤,朝着萧旭的方向追了过去,侍从被骚动分走了心神,一个不留意便不见了小主子的身影,大惊失色地四处去寻。
“萧旭!你站住!”
萧旭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是萧玉烟便又转身准备离去,萧玉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四下张望却并不见方才那少年的身影。
萧旭用力将她的手甩开,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萧玉烟怒道:“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害我哥哥?”
萧旭一脸莫名其妙:“有病。”
他们此时身处一个半坡处,身后枝叶繁茂,再往前是一个悬崖,萧旭先前来散心将马栓到了此处,这会正打算去牵马。
萧玉烟往前探了探身子,说是悬崖,实则下方有一片凸起,若是不慎衰落最多落个皮外伤,树林里褚云焦急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近,隐隐看到了他的身影,萧玉烟心一横,朝凸起处的悬崖边走去大声质问:“你少装了,我明明看到你在马厩那边鬼鬼祟祟。”
萧旭顿时炸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去过马厩了?”
“你惯会撒谎,我要去告诉皇祖父是你不安好心害我哥哥!”萧玉烟说着欲越过萧旭往回走,萧旭一听她要去告诉皇祖父自己定会挨父王好一顿骂,伸手去将她拽回来,哪知刚碰到萧玉烟的肩膀手上就空了,萧玉烟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眼看着就要摔落悬崖,萧旭顿时懵了,手停留在半空,整个人也呆在原地。
褚云刚出树林便看到萧旭伸手推萧玉烟,心下一慌,喝到:“郡主小心!!”还未等他冲过去,一个影子“咻——”地一下窜了过去扶住了萧玉烟,他浑身直冒冷汗,走上前向顾清丞道谢:“多谢顾小将军。”
萧玉烟被顾清丞扶住有些懵,扭头看了他一眼,顾清丞也看着她,萧玉烟别过视线挣扎开顾清丞的手扑到褚云怀里开始哭,褚云一边给她检查看身上有没有伤一边安抚她。
萧钺安也赶了过来,听侍从通报说萧玉烟不见了他和顾清丞分头去找,最后才找来这里,一看这场景就要去揍萧旭,顾清丞忙拉住了他。
萧承瑾赶去时便是这幅场景,萧玉烟正在褚云怀里哭,顾清丞拉着萧钺安。看到萧承瑾来了萧旭更显害怕,一个劲儿地朝仆役身后躲。
辰王也匆匆赶来,一看这情势立马向萧承瑾赔笑:“本王一得知消息就赶来了,可是有什么误会?”
萧承瑾从褚云怀里接过萧玉烟,冷笑道:“你那好儿子险些将烟儿推落悬崖,真是好大的误会。”
辰王擦擦冷汗,一把抓过朝自己跑来的萧旭:“你这混账!还不快给妹妹道歉。”
萧旭被拽地一个踉跄,也觉得自己委屈得很,吼道:“我不道歉!我根本没用力,萧玉烟她肯定是装的!”
萧玉烟哭的声音更大了,萧钺安又要冲过去揍他,硬是被顾清丞给拦下:“你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你不是都看到了!这王八羔子下死手!”萧钺安怒道。
萧旭有些害怕他,朝后退了两步,又小声地辩解了两句:“我、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你给我放开!”后一句是对顾清丞说的。顾清丞自然不会放手,且不说萧旭比他小几岁,个头才到他胸口,更何况萧钺安常年习武,一脚下去也能把人踹个半死。
萧承瑾不欲再理,抱着萧玉烟往营帐走去。
“对对对,先让太医看看有无大碍。”辰王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把萧旭,跟上了萧承瑾。萧旭本不情不愿地待在原地,抬头看到萧钺安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立马抬脚跟上了。
太医仔细检查给萧玉烟检查了一遍,说道:“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最近恐怕会梦魇,臣开些安眠的方子。”
“有劳。”萧承瑾又轻拍萧玉烟后背,柔声道,“不怕,爹爹在。”
萧玉烟小手紧抓萧承瑾的衣襟低声啜泣,不多时,皇帝和润王父子也来了,沐晨夕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大阵仗?
皇帝进门眼神不善地看了萧旭一眼,辰王暗暗叫苦。
“怎么回事?”晟帝开口问道。
褚云下跪说道:“郡主方才突然不见了身影,臣四下寻找,最后在观猎台不远处的半山坡找到,正看见世子欲将郡主推下悬崖。”
萧旭慌忙辩解:“我、我没有!我只是想拉住她,根本没有用力!她就是……”装的,辰王碰了他一下,萧旭止住话头。
“拉她?你为何要拉烟儿?”皇帝皱眉。
“这个贱……萧玉烟她空口无凭诬陷我说害她哥哥,还想去告黑状!所以我才拉住她的!”萧旭出口成脏,晟帝眉头皱的更紧。
萧玉烟哭道:“我没有,我只是想问堂兄和他一起在观猎台的哥哥是谁,先前碰到了他在马厩,结果堂兄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凶我……”说着又在萧承瑾怀里呜咽了起来。
辰王心头一跳,此次狩猎排名第二的人名叫赵让,因为姓赵,又有点武学天赋便来和赵家攀亲戚,定国公并未拒绝,他早上交兵权,将来安插一个人手到军营中也是极好的,这人嘴甜会玩,因此萧旭挺喜欢他,此行跟萧旭熟络的只能是他了。
萧旭骂道:“你放屁!刚才怎么不摔死你!”
萧承瑾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不等萧承瑾开口,辰王喝住他:“放肆!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说着便打算将萧旭拉出营帐,似乎是要履行他这个做父亲的教导孩子的义务。
萧承瑾冷笑:“五弟这是作甚?话还没问完何必着急离开?不妨让我这好侄子同我们讲讲看那个在马厩处鬼鬼祟祟之人。”
辰王心里暗骂,面上却不显:“烟儿方才受了惊吓,都是弟弟这不肖子的错,弟弟自然要好好教训。只是烟儿这会儿神志不清,说的话做不得数。”
润王适时开口:“作不作数一问便知。烟儿,你说说看你见到的那人是何模样?”
萧玉烟顾不得擦眼泪,仔细想了想:“穿着一身玄色劲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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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比哥哥大不了多少,但是没有哥哥魁梧,头发不是很长,长相……嗯……有些贼眉鼠眼。”
顾清丞一听便猜出来是谁,上前一步说道:“禀皇上,此人应是赵让,此次个人赛他居于第二,郡主常年在宫中先前不可能见过他,更不会描述地如此精准。”
萧钺安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妹妹形容他贼眉鼠眼,应当不是什么好人。
“赵让?姓赵?”
皇帝此言一出,营帐内原本焦灼的气氛顿时凝固。
辰王擦擦汗,忙请罪道:“回父皇,此人与外祖父家并无干系,京中趋炎附势者甚众,只是他恰好姓赵罢了。”
“宣。”晟帝开口道。
赵让本就心虚,他万万没想到恰好碰上萧钺安的亲妹子,一进来就浑身脱力地跪下了,可以说是不打自招了。
“就你啊!害我做什么!”沐晨夕可算是找到发泄口。
“不、我……我没想到骑那匹马的是小公爷……”赵让战战兢兢。
沐晨夕被他的话惊呆了:“所以你想谋害皇孙?!”
赵让拼命磕头,话也说不利索:“我、不……萧钺安、萧钺安他骑射很好不会有大事……”
萧钺安从小被捧着长大,因此有些心高气傲,赵让天赋不如他,更忌恨他的出身,萧钺安的“趾高气昂”更让他破防,他深知萧钺安骑射一流,因此只给他的坐骑下了点泻药,一来能让他吃点苦头但不会致命,二来还能向辰王献忠,一石二鸟,坏就坏在萧钺安和沐晨夕换了坐骑,险些要了沐晨夕半条命。
萧钺安无语,不致命就能随便给我的坐骑下药?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又不认识你,更没什么仇怨,你给我的墨云下药害我作甚?”萧钺安也颇为恼火。
赵让哽住:“你不认识我?”
萧钺安一脸莫名其妙:“你很出名吗?”
顾清丞拉了拉他,示意他少说几句。
“你老拉我做什么?”萧钺安摆开他的手。
赵让整个人黯淡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皇,此人手段下作,不仅意图谋害阿钺,还间接导致澈儿蒙冤,阿晨更是伤的不轻,儿臣以为不易轻易放过。”萧承瑾说道。
润王看了他一眼,抬手附和。
“来人。赵让,杖杀。”皇帝终于开口。
赵让一听立马朝辰王父子哭喊:“王爷,世子!世子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萧旭也急了,怎么就要杖杀?他向皇帝求情道:“皇祖父!还请皇祖父念在赵让是初犯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辰王阴沉着脸:“你给我起来!”
“趋炎附势之人竟值得侄儿这般求情,想来关系不一般呐。”萧承瑾幽幽说道。
此言一出,萧旭立马回神,不敢再多言语。辰王立马请罪:“阿旭年幼心善,只是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一时心软,还望父皇恕罪。”
“呜呜,父王,烟儿的胳膊好疼——”
“烟儿乖,一会儿给你上药,想来是有些淤青。”
萧玉烟安静了好一会,这时哭喊着胳膊痛又让众人想起不久前萧旭刚做了什么,也是狠狠打了辰王的脸。
不等辰王组织好措辞,皇帝开口道:“既如此,旭儿还需磨练心智,即日起迁往太虚禅院与大德高僧参禅论道,三年为期。”
萧旭一瞬间仿佛被抽空身体,眼睛里噙着泪,颤抖着问:“为何……皇祖父,这是为何?孙儿何错之有!?”
“若是三年的时间还想不明白,就不必回来了。”皇帝丢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8. 第 8 章
萧玉烟趁着父兄回京借机想要报自己曾屡遭萧旭为难之仇,皇帝顺势应了并狠狠敲打了萧旭一番,这也表明他对后宫的一切心里都有数。
萧玉烟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以身入局。可以她现在的能力和认知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萧玉烟叹了口气,回头看给自己涂抹药膏的父王,父王的脸色不大好看。
“爹爹。”萧玉烟甜甜的叫了一句。
萧承瑾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
萧玉烟顿时有点心虚,她这点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老谋深算的皇储。
屋内气氛诡异,连神经大条的萧钺安都感觉到了,只是他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出问题在哪儿。
“烟儿的伤无碍,阿晨你在此好好休息。”萧承瑾开口道。
安国公父子行了个礼,萧承瑾便带着子女属下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沐晨夕小心翼翼地问安国公:“爹,这是咋了?”
安国公叹了口气:“无事。”
沐晨夕抽抽嘴角,爹你这个欲言又止的神态摆明了是有事啊。
但安国公一向不与他多说这些,沐晨夕只好作罢。
回到住处,萧承瑾对萧钺安说道:“你去看看墨云如何了。”
“现在?”萧钺安看了看天色,彼时月亮已高悬。
萧承瑾不置可否。
“……好吧。”
萧钺安一出来远远地便看到了顾清丞,追了上去:“喂!”
周围并没什么人,因此顾清丞也未同他客气:“何事?”
“你还问我何事?你今天干嘛一直拦着我?”
原来是还记着方才的事。顾清丞无奈道:“世子若是将人踢出个好歹来,恐怕有理也会变没理。”
“我今日才知这几年萧旭那厮没少为难烟儿,就因为我们不在没人护着她……我只恨方才竟给他留了一丝情面。”萧钺安竟有些哽咽。
萧旭被重罚辰王自是要求情,晟帝没有理会,李德海得到授意就将这几年萧旭的桩桩罪行罗列了出来,小小年纪赌博斗鸡,肆意打杀下人云云。
“这便罢了,小郡主金枝玉叶,就算启王殿下不在,那也是陛下的亲孙儿,世子的亲堂妹,怎么能……怎么能当众打骂?”李德海叹了口气,“辰王殿下还是莫要再去触陛下的霉头。”说罢便走了。
萧承瑾的属下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传达回来,萧钺安直接愣在原地,萧承瑾面色脸色阴沉。
“父王……父王,让我留下吧!烟儿还那么小,怎么吃得了这些苦!”萧钺安近乎崩溃。
“阿钺,谁留下不是父王定的。”萧承瑾闭了闭眼,“翻了年你便入营吧。”
顾清丞喃喃道:“怪不得……”当时顾清丞早在现场,那处悬崖的地势他也看得清清楚楚,二人的肢体一触即分,但若真摔了下去,免不了要吃点苦头,所以他还是第一时间将人接住,这也是为何他一直拦着萧钺安。
萧钺安一把抹了眼泪,问道:“什么怪不得?”
“呃,没……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歇息。”顾清丞问道。
“烟儿在宫里受欺负,父王定是要哄哄她的。等将来我上战场立了功,看谁还敢欺负烟儿。”
顾清丞笑了笑:“等你的好消息。”
“入宫前我是不是告诉了你有什么事尽可直接去找陛下,他不会不管,若是小事你自觉无需麻烦也给你留了人手,为何不用?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若知你如此我不会将你接进宫。”萧承瑾显然是动了气。
萧玉烟低着头,犹豫着说道:“我、我听进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萧承瑾声音低沉。
“爹爹不是一直想拉拢定远侯嘛,可是哥哥和裴子喻不对付……宫里人都说静妃娘娘心善,我、我便想着试试看能不能通过静妃娘娘和裴子喻缓和关系……”萧玉烟声音越说越小。
萧承瑾眉头松动:“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萧玉烟见萧承瑾没先前那般生气了松了口气,轻快地说道:“上回您与那个长胡子伯伯说话我听到了。”
“上元节那日呢?就站在那里傻傻的挨打不知道跑。”萧承瑾听说女儿被人摁着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知道萧旭荒唐,但没想到竟荒唐到这个地步。
萧玉烟想到这个就气闷,那日分明是看到附近有宫人值守才放心同萧旭交涉,万万没想到起了争执后都跑了个干净,“下次知道了。”
萧承瑾拧眉:“还有下次?下次还不知道还手?”
萧玉烟心说,其实还了,没打过……
萧玉烟叹了口气:“为父不在身边总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若真有下次还是尽量避免起冲突。还有,”萧承瑾叮嘱道,“这次便罢了,日后你万不可再以身涉险。”
“萧玉烟!”叫住他的是裴子喻,今日一身墨绿劲装颇为显眼。
萧玉烟回头看他。
“听我堂兄说你在秋猎时受了伤?”裴子喻走近停住了脚步。
萧玉烟这才想起来秋猎时并不见他的身影:“你怎么没去?”
“我陪我娘回家省亲,一回来便听说发生了不少事。”裴子喻的外祖父告老还乡,并未在京城,往常京中无事一家三口会一同前去探望,此番赶上秋猎,定远侯便没有陪同。
“这样啊,我不打紧。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萧玉烟问道。
裴子喻面色不大自然,“……路过。”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猎结束没几日,萧承瑾也准备回金陵了,出发前萧承瑾又反复交代萧玉烟要确保自身安全:“宫里给你留了人手,你且记住我说的,万事需先护自己周全。”
萧玉烟点点头:“记住了!”又有些不舍地说道,“那你们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看我……”
萧承瑾抱住她柔声道:“就算爹爹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也能见到阿钺,日后你舅公会多来看你。”
萧玉烟眨眨眼:“舅公为何之前不来看我?秋猎是我第一次见到舅公,连上元宴都没见到。”
萧承瑾并未回答,只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走了。”
萧承瑾回了金陵。不久,萧钺安正式投入训练,之后以校尉的身份与顾清丞一道并肩作战,二人屡建奇功。
“顾小将军可真厉害!”说话的是安国公幺女沐清欢,安国公再怎么说也是外男,不便时常出入后宫,皇帝特许其女沐清欢持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二人志趣相投,很快便成了好朋友,这几年一直互相陪伴彼此。
“也就……一般吧,要论厉害还得是我哥哥!”萧玉烟说道。
“胡说,明明顾小将军才是天下第一!”沐清欢是顾清丞的迷妹,这几年顾清丞长开了,在京中颇受欢迎。
“我哥哥才是天下第一!”
“顾将军!”
“我哥哥!”
……
“顾伯伯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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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抬举我了。”
二人停下了斗嘴回过头去。
萧玉烟惊喜地喊道:“哥哥!你回来了!”随即扑到了萧钺安的怀里。
萧钺安比起三年前要黑了一些,五官脱了些稚气,与萧承瑾竟有七八分像,他抱着萧玉烟转了个圈。
沐清欢看到了跟在萧钺安身后的顾清丞,有些羞涩,顾清丞远远地朝她行了一礼,她便红着脸也回了一礼。
“刚回来,一会儿和顾清丞还要去面圣。”萧钺安说道。
萧玉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哥哥这次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
萧钺安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猜猜?”
“我猜不到……到底是什么呀?”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萧钺安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看起来并不显眼,细看却很是精巧,一看便出自名匠之手。
“这匕首刀身是我在漠北偶然得到的玄铁所锻造,特地让工匠做的比通常匕首小巧,你也方便携带用来防身。”萧钺安说道。
“不过你可要小心些,这刀刃有些尖利,非必要时不要轻易使用,免得伤到自己。”萧钺安又补充了几句。
之后又拿出一支狼毫笔,对沐清欢说道:“喏,雪狼尾毛做的。”
沐清欢惊喜地接过,执笔轻蘸,墨汁顺着狼毫蜿蜒而下,在纸上绽开一朵墨梅。
“满意就好。你哥还托我给你带了不少古籍,你呢就好好琢磨这些,别老惦记顾小将军了。”
沐清欢一听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年岁渐长,既有婚约在身日后需多注意些分寸,别让你那未婚夫婿难堪。”
沐清欢气得扭身,不再理他。
萧玉烟看了看他们二人有些无奈,把萧钺安拉到一旁语气带着责备:“哥哥你也真是的,明知清欢对这门婚事不满意还要提这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将清欢惹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她会生气,你以为我想提啊?只是……”萧钺安看了眼站的稍远的顾清丞,“韩大人不明真相来问我顾清丞什么想法,清欢才多大啊顾清丞能有什么想法?更何况我觉得清欢的喜欢也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不过韩大人都来问了,我自然还是要提一句的。”
萧钺安并非信口胡诌,男女之事萧玉烟还处于懵懂阶段,沐清欢不过大她一岁又能明白到哪里去?两个小姑娘平时爱读的都是什么《诗经》《孟子》,又不像他们一样在半大小子的时候就看些风月本,顾清丞年少成名,沐清欢对他更多的只会是仰慕。
萧钺安见沐清欢还在生闷气,又去哄她:“好清欢,一会儿我让人把那些淘来的古籍送到你府上去,我的一番心意可别浪费了。”
沐清欢倒也没真的生气,跟武夫次次动真气,那她恐怕早就被气死了,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哼。”
萧钺安听出她没生气了,和萧玉烟说了几句话就与顾清丞一道去面圣了。
自秋猎后,二人便熟络了起来。经过三年的磨炼,萧钺安成熟了不少,在与顾清丞的进一步相处中发现此人性情温和且正直,值得深交,朝夕相处下,二人顺理成章的成了至交,每每回京都是直接住在顾府,这次也不例外。
“许久没去聚仙楼了,喝酒去?”萧钺安悠悠哉哉地说道。
“好啊,你请客。”顾清丞淡笑道。
“没问题,顾小将军的酒我包了。”
说说笑笑间看到一个少年站在树下。
9. 第 9 章
定睛一看竟是萧旭,比起三年前高了不少,模样也变得斯文,举手投足间俨然一副贵公子气派。
萧旭也看到了他们,睨了一眼,并未搭理。
萧钺安自然也没搭理他,顾清丞远远地行了一礼也未得到回应。
待出了宫,萧钺安漫不经心的说道:“萧旭这厮三年依旧毫无长进。”
“陛下先前重罚毫不手软,硬是关足了三年才将人放出来,日后至少明面上不会再为难烟儿。”顾清丞宽慰道。
“他还敢为难烟儿?若让我知道非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顾清丞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踏进聚仙楼也没要隔间,就在大厅随便找了处空位坐着。聚仙楼颇受追捧,不仅是因为厨子手艺绝佳,还因为楼里的伶人弹唱技艺是全京城乃至整个北方都是一流,不少人慕名前来。
“嗯?新来的?”萧钺安发出疑问。
“看样子是。大半年没来,有没见过的生面孔也实属正常。”顾清丞抿了口茶说道。
帷幔后端坐着一个少年郎,依稀见其身着素纱长衫,手持一把古琴,一头乌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那悠扬的曲调便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比起男人,萧钺安对酒更感兴趣。小二笑脸盈盈地向他二人介绍:“这琼华酿和花影醉是本店酿造的新品,一个醇香一个清冽,二位客官可要尝尝?”
萧钺安摸摸下巴说道:“听起来不错,拿来尝尝。”
“好嘞!那吃食还是老样子?”小二问道。
“嗯,再打包一份糖糕……两份吧,清欢应该还没回去。”萧钺安吩咐道。
“得嘞!二位稍等!”
不多时,酒菜都上齐了,萧钺安吩咐随从将糖糕送去给萧玉烟,他给顾清丞斟了杯酒,揶揄道:“顾将军,请。”
顾清丞也不同他客气,一杯饮尽:“这酒确实不错。”
“请喝酒的人更是不错。”萧钺安强调。
“自然,要是多请几次更好。”
隔壁桌的客人似乎听到了他二人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又将头转回,身子离他们远了些。
萧钺安和顾清丞正在兴头上,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
一曲终了,换了琵琶女上台,弹琴的少年收拾了东西便朝楼上走去,正欲打招呼,萧钺安和顾清丞邻桌那人朝少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少年狐疑地看着他,也没多问,抬脚又走了。
顾清丞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回头望去,邻桌那人别扭着身子闷头吃菜,他二人的角度根本瞧不到他的相貌,看身形是个半大小子,他便没过多在意。
“怎么了?”萧钺安也朝他张望的方向看去,并未见什么异样。
“无事。”
……
“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啊!”半大少年气呼呼地把包袱摔到桌上。
方才楼下弹琴的少年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真倒霉,萧钺安是这儿的常客!”
“常客?可我来了半年并未见过他。”少年伶人给他斟了一杯茶。
“前段时间出去打仗了呗。”半大少年一股气将茶饮尽,脱去伪装,竟有着和萧玉烟几乎一样的脸。
“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逃出来。”
“逃?你不是说同夫人商量了吗?”
“是啊,商量了,娘亲没同意。”半大少年毫无负担的说道。
少年伶人:“……”
“然后我就收拾东西跑出来了。”半大少年补充道。
少年伶人扶额:“一时不同意你大可慢慢同夫人商量,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跑出来?”
“怎么会?我留了信的。”
“你怎么说的?”少年伶人问道。
“就说山里无趣,我要出去闯江湖。”
少年伶人:“……”
“你放心,我没出卖你,别的什么我都没说!”半大少年自信满满地说道。
就是什么都没说才担心啊。少年伶人腹诽。
“黎臻,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半大少年犹豫道。
“可以。你有钱?”黎臻不急不慢地说道。
少年一噎:“……没。”他师父是个穷光蛋,临走前从母亲那里拿了些银子,但路上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京城贵人多,时常会给些打赏,我弹得好,客人爱听,东家开的月钱也多。”
听黎臻这么一说,少年彻底蔫吧了:“可京城熟人多……”
“那你便少出门。我已经跟东家说了有个远房要来与我同住,东家说只要不打扰旁人,其他都随意。”
少年砸吧嘴,京城的确实大方,他还以为至少要付些月租。
“阿玉……”黎臻说道。
少年捂住耳朵:“你别叫我阿玉,我妹妹也叫阿玉。叫我林云舟!”
黎臻无奈:“云舟,没钱寸步难行,这段时日只能先委屈你了。”
“不委屈,挣钱还得靠你呢,我这张脸恐怕见人都难。”林云舟幽幽叹气。
黎臻笑笑:“无妨,你若实在无聊,我闲暇时便带你去城郊。”
林云舟眼睛一亮:“今日就闲,现在便去!”
一个长相秀气的小太监送来了吃食,萧玉烟冲他笑道:“多谢你,阿昭。是我兄长送来的?”
阿昭惶恐地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的。”
“清欢你看,哥哥还想着你呢,就别生气了。”萧玉烟对沐清欢说道。
“那就勉强原谅他了,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吃的?”沐清欢说道。
拆开一看是糖糕,萧玉烟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尝一块便被沐清欢全部拿走,“不可以!你前几天还说牙疼呢。”
“我不疼了,真的!好清欢,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甜食了!”萧玉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沐清欢眯着眼睛看她:“真的?那我现在去问问润王殿下。”
萧玉烟顿时心虚,因为牙疼,润王杜绝了她宫里一切甜食来源,萧钺安许久未归并不知情,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若让润王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说。
萧玉烟捂住耳朵:“别啊,二叔一个人就能絮絮叨叨地说上两个时辰,听得耳朵疼。”
沐清欢捂嘴偷笑:“好啦,过段时间再吃便是,糖糕我笑纳了。”
萧玉烟脱力般地缓缓趴下。
沐清欢哄她说道:“今日天气这样好,想不想放风筝?”
“放风筝?”萧玉烟一下子坐了起来。
“嗯!我知道一个地方,视野开阔,风景又美,咱们去那儿放风筝吧!”沐清欢说道。
“远不远啊?现下我虽然能出宫去玩,但回来太晚了可不行。”
“不远的,就在城郊,爹娘先前带我和哥去过。”
萧玉烟闻言点点头,带着小桃和沐清欢一道出宫了。
马车上,沐清欢问道:“那个阿昭是先前你说的小太监?”
萧玉烟点点头:“他在原先的地方老是受人欺负,我就将人调来了我宫里。”
“长得细皮嫩肉的,的确容易被欺负。”沐清欢点评道。
萧玉烟:“……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
沐清欢神神秘秘地说道:“《风流王爷俏太监》。”
萧玉烟:“???”
“你别这样看着我嘛,很好看的!你要不要看?借你。”
萧玉烟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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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了。”
沐清欢也不强求:“要适当接纳新事物,整日看状元郎多无趣。”
“怎么会无趣呢,等我及笄了,我定要嫁给一位玉面小郎君。”萧玉烟憧憬地说道。
沐清欢毫不客气地打击道:“醒醒吧,能考上状元的不是年近半百就是年逾古稀,玉面小郎君恐怕百年难得一遇。要我说,其实探花郎也不错,虽说不是榜首,可是模样有保障。”
“郡主,小姐,我们到了。”小桃在马车外说道。
二人下了车,顿觉神清气爽,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地方可真不错,下回让哥哥一道,清丞哥哥也来。”萧玉烟揶揄道。
“你取笑我!”沐清欢去挠她痒痒。
“好了好了,我错了,真的错了。”萧玉烟认输。
小桃拿来风筝,萧玉烟和沐清欢很快就将它放飞了,好景不长,刚玩没一会儿风筝线就断了。
“哎呀!”沐清欢懊恼道。
“我去捡。”萧玉烟说着便朝着线断的方向去了。
“哎!”沐清欢本想让下人们去捡,奈何萧玉烟跑得快来不及吩咐,只得道,“你们跟上……算了我自己去。”说着也朝着萧玉烟的方向去了。
不巧的是,风筝被挂在了一棵树上,萧玉烟和小桃面面相觑,最终决定放弃这枚风筝,于是二人又往回走,不成想竟迷了路。
“郡主……这里我们方才是不是来过?”小桃犹豫道。
萧玉烟迟疑地看了看周围:“来过吗?这里的树怎么都长一个样。”
“这可该怎么办啊……也不知道小姐在不在附近。”小桃说道。
萧玉烟想了想,冲着林子大声喊道:“有人吗?”声音回荡在树林里,风声沙沙作响,并无人应答,二人齐齐叹了口气。
“嗯?谁在喊?”林云舟听到了喊声停下了手中钓鱼的动作。
“会不会是有人迷路了?”黎臻猜测道。
“不知道,去看看?”二人收了东西便寻着声音找去,远远地看见萧玉烟主仆二人迷茫地站在树林里。
林云舟冲她二人喊道:“喂!你们是迷路了吗?”
二人闻言回头,小桃吓得大叫一声,黎臻也吓了一跳,萧玉烟与林云舟二人五官竟有九成九的相似,连身形都相差无几。
看清对方样貌的那一霎那萧玉烟的呼吸也停了一瞬,忽然想起自己四年前代替了孪生哥哥进了宫,便又冷静了下来。林云舟倒是不惊讶,孪生妹妹代自己留在京城,迟早会碰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最后还是林云舟打破了寂静:“那个……好久不见?”
萧玉烟微微一笑:“兄长。”
小桃看看萧玉烟,又看看林云舟,震惊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黎臻到底是多年游走于江湖,惊讶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也未多问。
“郡郡郡……郡主,这这……”小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哦,此事日后再同你细说。兄长能帮忙引个路吗?”萧玉烟说道。
林云舟点点头:“你们从哪里来的?”
在听了萧玉烟的大概描述之后林云舟看向黎臻。
黎臻挑了挑眉:“我当你这般厉害,第一次来便能识路。”
“我们是朋友,你认得也就相当于我认得。”林云舟一脸的理所应当。
黎臻不置可否,笑着为萧玉烟二人引路:“姑娘这边走。”
走了一会儿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萧玉烟说道:“应当是清欢来寻我们了。”
林云舟和黎臻便停了脚步,林云舟说道:“我不便露面,你们去汇合吧。”
萧玉烟点点头,拉着还在发懵的小桃往脚步声走去。
10. 第 10 章
沐清欢见到二人急切地问道:“你们方才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
萧玉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不小心迷路了。”
沐清欢好气又好笑:“下回别跑那么快了,可把我急坏了。”
“知道啦,回去了!”萧玉烟一手拉着小桃一手拉着沐清欢往回走。
回宫后,小桃伺候萧玉烟洗漱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犹犹豫豫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玉烟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看了看四周无人后将门窗紧闭,朝小桃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这宫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萧玉烟用气声和她说话。
小桃连连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出卖主子!”
萧玉烟捂嘴偷笑:“也没那么严重。”末了缓缓说道,“其实先前在京城的不是萧玉烟,他是我的哥哥,叫萧玉珩。四年前静妃娘娘让你来我宫里的时候我也刚来不久。”
小桃瞪大了眼睛,“原先的郡主不是郡主,而是公子?”
萧玉烟点点头。
小桃有些迷糊:“可是为什么要说公子是女孩呢?长大后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萧玉烟说道:“爹爹说是因为兄长身体不好,云游的得道高人说得反着养以免夭折。”
小桃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个说法,不过为何要让您顶替公子?”
萧玉烟叹了口气:“父亲不知何故惹了皇祖父生气,太子之位说废便废。兄长原本身体就不好,留在宫里那两年精神也出了问题,我若不来,便没人能帮父亲了。”
小桃本想说还有萧将军,可又想到他生来性子直,先前无意得罪了人,秋猎上险些出了大事,便将话又咽了下去。
“主子……奴婢不懂贵人们的事,您留在宫里帮殿下指不定何时就会让人盯上,咱们势单力薄的,殿下远在金陵可要如何看护您?”皇室遭刺杀可谓是家常便饭,原先小桃还庆幸自家主子是女子不必陷入这皇权斗争的泥潭,此番一听说自家主子被亲爹安排了这样的一桩事,顿时觉得这爹当的不厚道。
“放心吧小桃,”萧玉烟靠在了小桃的肩膀上,“爹爹他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怎么会任人宰割。”
小桃嘀咕道:“奴婢没有担心殿下,奴婢是担心您。”
萧玉烟被她逗笑了:“我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一个女儿家他们要我命有何用?”
萧玉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小桃满肚子的话只能咽下。
“小桃,你可不可以帮我件事吗?”萧玉烟忽然说道。
“嗯?”
“我上一次见姥姥还是两年前,姥姥也想念我的紧,来了信说她跟着自家商队到京城附近采购,问我方不方便出去见她一面。”萧玉烟直起身子,“正好哥哥来了,我想着他暂时替我两天,我好出去和姥姥多待几日。”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小桃紧张地说道:“替、替几日?”
“嗯!兄长就在聚仙楼,改日我们出去一趟,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人,反正我们这么像,除了你每日在我身边,旁人不会发现什么异样。”
小桃看着萧玉烟自信满满的模样,问道:“主子是何时做的这个决定?”
“方才。”萧玉烟说道。
小桃:“……”随便吧,反正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黎臻给了林云舟一张字条,说道:“那日你妹妹身边的小丫头送来的。”
林云舟打开看了眼,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要我跟她换几日?”
黎臻不解地看着他:“换去哪儿?”
林云舟这才想起来什么都没跟他说,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别的一无所知:“你从不多问,我都忘了同你讲。”林云舟挑了些重点同他讲明白。
黎臻沉默了会儿,说道:“你出身皇室?那夫人岂不是王妃?那你师父和她……?”
林云舟摆摆手:“萧承瑾那么个大烂人,谁会跟他?我那会儿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养病,都当会让我假死离宫,好还我们母子安宁,哪知他为了自己的储君之位又将烟儿拉了进来,我母亲自然要同他决裂。”
黎臻轻声说道:“那郡主以后怎么办?”
林云舟也不知道,母亲当年本打算将他们兄妹二人都送离京城但被萧承瑾拦下,长子虽聪慧但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他需要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可事与愿违,长子萧钺安沉迷兵法对政事提不起丝毫兴趣,而他,出生时身体便不如妹妹强健,并且打出生起便以女儿身份示人,萧承瑾压抑他男子的天性,身体不好便给他灌各种汤药,强迫习武以此强身健体。他并非是独自在宫里的那两年精神才出了问题,而是早就埋下了种子。
林云舟闭了闭眼:“这些事情本就与妹妹无关,她是被萧承瑾骗来的,母亲悉心照顾的这几年我身体已大好,既然妹妹思念姥姥,不如就此换回来吧。”
黎臻嘴唇动了动,哑声说道:“可你好不容易才有了自由。”
“无妨,做哥哥的总该有哥哥的样子。”林云舟冲他宽慰般地笑了笑。
三日后,萧玉烟做了几样点心亲自送去顾府。
“做了什么好吃的?”萧钺安接过食盒打开。
“寻常的几样。清丞哥哥还没有吃过我做的点心呢,所以做了点送过来。”萧玉烟今日将头发绾成了单螺髻,好似兔子竖起的耳朵,透着一丝机灵。
萧钺安看她可爱的紧,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今日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好事?”
萧玉烟有些心虚:“能给哥哥送吃的就是顶好的事!”
萧钺安笑道:“嘴贫。”
顾清丞尝了块糕点,夸赞道:“郡主这手艺当真是不错。”
萧玉烟被夸地眯起了眼睛:“那当然!我可是学了好久呢!”
顾清丞笑了笑,道:“今日我爹下厨,郡主留下一道用膳吧,晚些时候我和萧钺安一起送你回宫。”
萧玉烟今日出来的正事是去找林云舟,来送点心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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幌子,闻言立马说道:“不用不用,我待会儿还要……还要去找清欢借书!”
萧钺安随口问道:“什么书啊?我送你去?”
“就……女孩子看的书嘛,我和小桃去就好了,你们快吃吧,待会儿该凉了。我先走了!”说罢生怕二人留她头也不回地跑上马车。
萧钺安咬了口点心,略加思索:“女孩儿看的书?”
“听说那些关于爱情的话本在世家小姐当中很是受欢迎,兴许是这个。”顾清丞说道。
萧钺安嗤之以鼻:“一群穷酸书生写的穷酸故事,可别把脑子给看坏了。”
……
马车驶入聚仙楼的后院,萧玉烟和小桃下了车,萧玉烟对车夫吩咐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随即二人上了楼。
后院直通楼里人的居所,因此可以避开前厅的客人。
“是这里吗?”小桃犹豫着问。
“门上有个扇子装饰,应该就是这间了。”
萧玉烟敲了敲房门,开门的是黎臻,他朝后退了一步,抬手示意:“郡主请。”
萧玉烟冲他笑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黎臻作揖:“草民黎臻。”
萧玉烟点点头,默默记下,介绍道:“我叫萧玉烟,这是我的贴身宫女,小桃。”
“见过小桃姑娘。”
“我兄长呢?”萧玉烟环顾一圈也没看到。
“这儿呢!”屏风后传来说话声,林云舟从后走了出来,穿着和萧玉烟一模一样地衣服。
小桃来回看着二人,感叹道:“哇!还真是一模一样!”
林云舟许久不穿女装,一时有些不习惯,提着裙摆在凳子上坐下:“不过我不会梳头。”
小桃忙道:“奴婢来给公子梳头。”
梳好了头,林云舟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如何?旁人应当分辨不出来了。”
萧玉烟透过镜子看着二人,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姥姥已经在客栈住下了,我就去两天,两天后就找机会换回来。”
林云舟收了笑,对萧玉烟正色道:“烟儿,此去你便和姥姥一道回去吧,你本该过的无忧无虑,不必承担这些。”
萧玉烟一愣:“兄长怎么突然……?”
林云舟摇了摇头:“我从知道你代替我进宫就后悔了,现在换回来还来得及。”
萧玉烟轻轻握住林云舟的手,说道:“兄长以女儿身份示人,父亲一时半会回不来身份迟早会暴露,代兄长入宫是我自己决定的,没有人逼我,兄长不必自责。”
林云舟沉默地反握住她的手。
“兄长此番回京爹爹和娘亲知道吗?”萧玉烟问道。
林云舟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且代我两天,过后你便和姥姥一道先回去,不然娘亲肯定担心坏了。”
萧玉烟的话不容置疑,林云舟想了想母亲最终点头答应。
之后林云舟和小桃一起上了马车,马车驶远后,黎臻护送萧玉烟去了客栈。
11. 第 11 章
“公……郡主,方才和世子说要去安国公府借书,还去吗?”小桃险些叫错。
“安国公府?去找沐清欢啊?”林云舟还记得沐清欢,小时候两人一见面就打架,萧钺安和沐晨夕整日忙着劝架。
小桃点点头:“主子和小姐关系很好。”
林云舟:“……不去,根据我和她从小打架的经验,一去就会发现我俩不一样。”
小桃犹豫了下:“可是,如果不去的话世子会不会起疑?”
林云舟想了想:“那就到安国公府门口绕一圈就回。”
“好。”小桃转头吩咐了车夫。
马车还未完全驶到安国公府门前便见到沐清欢和沐晨夕正站在门外,两人见萧玉烟的马车驶来便朝前走了几步,车夫勒停了马。
林云舟见马车不动了狐疑地朝门帘看去,小桃掀了门帘朝外尴尬地笑笑又将门帘落下,底气不足地同林云舟说道:“郡主,小姐和小公爷在外头。”
林云舟无语,果然遇到这丫头准没好事!
林云舟扶了扶额,所幸他还未到变声的年龄,稍加模仿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无事,这几日练过烟儿的声音,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染了风寒。”
小桃一脸钦佩地看着他。
林云舟起身下了车。
一下车沐清欢便嗔怪道:“怎么半天才下车?”
林云舟轻咳几声,用帕子掩唇道:“下车时不小心将东西碰掉了。”
沐清欢觉出声音不大对,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不小心染了风寒。”林云舟刻意低沉着声音。
沐清欢不疑有他:“是不是睡觉不老实?可好些了?”
林云舟点了点头。
沐清欢又说道:“既无事,我和哥打算去聚仙楼,可要一起?”
林云舟:“……”
沐晨夕附和道:“听闻新来的伶人琴技一绝,还没来得及去品鉴。”
好嘛,还是冲着黎臻去的。
“我就不去……”林云舟拒绝的话还未说完,沐清欢便拉着他上了萧玉烟的马车。
“走啦走啦!哥,你自己一驾马车!”
二人并坐在马车里,林云舟难得紧张,尽量减少交流以免被发现破绽。
沐清欢捏了块蜜饯,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今日怎么出宫了?来找我什么事?”
林云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还是小桃解了围:“郡主来找小姐借书。”
沐清欢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看着她:“上回还说不看,一会儿回来我去拿给你。”
林云舟看她的神情顿时起了好奇心,现下怕暴露又不好多问,心说待会儿拿了书定要好好观摩观摩。
不多时,两架马车都到了聚仙楼,沐晨夕提前几日定了最好的位置,小二一见到人便赶忙来迎。
“贵客今日想吃些什么?可要饮酒?小店新酿的酒不少客人都喜欢。”小二问道。
沐晨夕摇着折扇环顾了一圈,问道:“我听说你们楼里来了个善琴的伶人,似乎并不见他。”
林云舟抿了一口茶,估摸着人还在送萧玉烟的路上。
小二赔笑道:“原来贵客是冲着琴声来的。不巧,阿离他有事方才出门了,不过出门前说了最多一炷香便回来。”阿离是黎臻的化名。
沐晨夕点点头:“无妨,先上些吃食。清欢、烟儿,你们看想吃什么?”
沐清欢双手撑着脑袋,说道:“我不常来,烟儿,你有什么想吃的?”
那可太多了。林云舟心说。
“那什么,蟹粉酥、鹿茸鸡汤、佛跳墙、清蒸鲈鱼、红烧兔肉……”林云舟一连报了好多个菜名,他兜里没钱,又不好意思老花黎臻的钱,黎臻口味清淡爱吃素,他也不好挑食,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个全荤宴他自然不会放过。
小桃悄悄拉了拉林云舟的衣角,“郡主,这也太多了……”
沐晨夕跟沐清欢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林云舟挠挠脸,停止了报菜名,“就、就这些吧。”
“烟儿,你在宫里被人克扣了吃食?”沐清欢知道萧旭回来了,担心又和先前一样被他使了绊子。
“是啊烟儿,你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同我们讲。”沐晨夕也颇为担忧。
林云舟打着哈哈:“只是今日突然……有些饿!”
沐清欢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林云舟惊地身体不自觉朝后仰,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动作。
沐清欢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莫不是病了?”
“没有的事,我身体好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林云舟说的是萧玉烟。
刚出生时萧玉烟就更加强健,他这些年又是调理又是习武才将身体彻底养好,因胎弱的缘故,他虽为男子,现下的身形却与萧玉烟大差不差。
“你身体好?我怎么不知道,小时候也就跟我打架的时候你最有力气。”沐清欢反驳道。
林云舟心里一热,这丫头居然还记得那会儿的事,一路上见她没察觉出异样,他当人早将自己忘了,还自觉自作多情。
“是啊烟儿,别将自己撑坏了,好不容易才将身子养好。”沐晨夕无视林云舟乞求的眼神,让小二去掉了两个菜。
不多时,隔壁桌也来了人,林云舟回头看去,一长一幼似是两兄弟,大的在和小二说话,小的那个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林云舟心里一咯噔,莫不是什么仇人?可那眼神又不像。一直盯着我作甚?
林云舟大脑在飞速运转,沐家两兄妹也注意到了来人,沐晨夕站起了身,显然是认识。
年长的那人率先开口作揖:“小公爷。”又看到了另外二人,“郡主和沐姑娘也在。”
沐晨夕笑笑:“好巧。裴大公子和小侯爷可要一道拼个桌?”
“不必。”裴子喻淡声拒绝,也不和他们打招呼直接坐去了隔壁桌。
沐清欢撇撇嘴,小声嘀咕:“谁乐意跟你拼似的。”
裴玄一脸歉意:“诸位莫怪,子喻这几日心情不佳,我这才带他出来散散心。”
沐晨夕自然了解他的个性,并不放在心上:“无妨。”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才坐定。
林云舟闷头喝茶,只觉得晦气。
沐晨夕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二人关系不是挺好的?”
林云舟:“?”
“谁跟他关系好了!明明就是他脾气太臭没朋友,所以整日缠着烟儿!”沐清欢说话并未可以压低声音,裴家堂兄弟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裴玄给裴子喻倒了杯茶,示意他不要冲动,降降火。实际上不用裴玄劝解他也不打算理会沐清欢,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只看了眼端坐的“萧玉烟”。
“萧玉烟”心里疯狂点头并予以唾弃,面上却不显,他还不清楚妹妹和裴子喻究竟是何情况,也不敢轻易表现出任何倾向,脸上没甚表情地给沐清欢夹了菜让她小声些。
裴子喻见他没有丝毫维护自己的意思,方才也不搭理自己,突然有些气闷。
裴玄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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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喻将茶一饮而尽,道:“无事。”
很快黎臻回来了,掌柜忙招呼他去做上台准备。
沐清欢注意到楼下动静,和林云舟悄声说道:“长得还挺好看。”
林云舟连连点头,黎臻的样貌毋庸置疑,当年被好色的富家子弟看中,还是他师父给解了围。
他无意间瞟了隔壁一眼,裴子喻正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莫不是认出来了?!
林云舟立马收回视线,硬着头皮当没看见,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曲终了,黎臻朝内室走去。
林云舟想起忘了和萧玉烟商议如何换回身份,便随意找了个由头离席去寻黎臻。
“正想着要如何去寻你呢。”黎臻看到他推门而入笑道。
林云舟一屁股坐到榻上,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
“怎么?又遇到老熟人了?”
“何止是老熟人啊,是老仇人!哎,路上烟儿可和你提到过裴子喻?他有没有欺负过烟儿?”林云舟问道。
黎臻点点头:“郡主说你走后她主动找那位小侯爷缓和了关系,现在是朋友。”
林云舟差点惊掉下巴:“朋友?!她莫不是被威胁了?”
黎臻莞尔:“郡主还说你们当中有些误会,日后再同你解释,“裴子喻挺好的,你们若是碰上要好好相处”,这是郡主的原话。”
林云舟抽抽嘴角,终究是没反驳,又庆幸方才他什么也没说。他听黎臻交代完换回的时机便往回走了,上楼时险些撞上一个人。
“抱歉……”林云舟刚道完歉抬头一看又是裴子喻,瞬间收起带着歉意的笑容。
裴子喻抱臂立在他面前,“方才不搭理我是什么意思?”
林云舟:“……”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也不想搭理你。
裴子喻颇有他不回话就不让路的势头,林云舟没辙,硬着头皮说道:“我没……不理你,风寒刚好反应有些迟钝。”说着像模像样地咳了几声。
“怎么又染了风寒?不是说现下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吗?”裴子喻蹙眉问道。
“啊这……小病而已,实属正常,再说都好了不是?”
“的确恢复的不错,还有功夫夸人好看呢!”裴子喻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林云舟无语:这也能听到,再说也不是我夸的啊!
“你也好看,你最好看,旁人哪有你一半好看。”林云舟懒得再同他周旋,敷衍道。
裴子喻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还用你说!”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林云舟:“?”
时隔几年这家伙也开始犯病了?
回到座上裴子喻还没回来,林云舟估摸着他到哪里犯病去了。
沐清欢凑过来悄声问道:“你走之后裴子喻也走了,他该不会是去找你了吧?你二人说了什么?”
林云舟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
沐清欢直起身,“没有便好。”
马车上——
“公子,郡主可交代了何时换回?方才可给奴婢吓坏了。”
林云舟前脚走裴子喻后脚就跟上了,小桃生怕他发现了什么不妥,去找裴子喻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也好在小桃拖住了他,不然恐怕刚好撞上林云舟去找黎臻,那就说不清了。
“三日后出门伺机换回来。”林云舟说道。
“三日……嗯,这几日应该没什么事,只要公子待在宫里没人会发现。”小桃说道。
12. 第 12 章
林云舟收拾完后躺在床上随手翻看着沐清欢借给他的书。
“若说那一日,齐王饮了些酒在御花园逗留……小太监恐王爷醉酒出事便贴身照顾……二人抱作一团……”林云舟越读越不对劲,“这、这怎么还亲上了?太监和王爷??”
林云舟惊地把书扔了。
“郡主,怎么了?”小桃听到动静开门进来,见沐清欢借的书被扔在了地上捡了起来。
林云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别碰那本书!”
小桃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
林云舟用力揉搓头发感觉脑袋都要炸了:“沐清欢天天都在看什么东西?!”
小桃闻言笑了笑:“没什么,小姐除了看圣贤书就是一些讲爱情的话本罢了。”
林云舟不明白一个人的品味怎么能相差如此之大,他有些崩溃:“这是爱情吗?这是吗??”
小桃闻言翻看了封面,上面赫然写着《风流王爷俏太监》。
小桃:“……”原来是这本。
“这……郡主是不看这些的,小姐应该就是偶尔看些新奇的东西解解闷……”小桃苍白地辩解道。
林云舟:“……算了,我睡了,这破书回头还给她。”说罢用被子蒙住头便没了动静。
第二日小桃出门采买,回来后和林云舟说道:“公子,小侯爷约您明日出门踏青赏花。”
林云舟:“?”
“男子主动相约赏花?稀奇。”
小桃说道:“郡主喜花,往年都是郡主约上小姐和小公爷,偶尔也会叫上小侯爷一道去赏花。这回小侯爷倒是难得主动。”
林云舟警惕道:“会不会有诈?更何况约好了明日要去和烟儿换回来。”
小桃一拍脑袋:“瞧奴婢这记性,那奴婢现在去和小侯爷说换个时间。”
林云舟拦住她:“答应了又换时间太过奇怪,更何况也没什么好的借口。无妨,我们明日早些时候出去就好了。”
为了方便换回来,林云舟今日打扮的很简单,天刚亮他就和小桃出了宫门。
这头萧玉烟也早早做了准备,林堂主在给她收拾包袱,说是收拾包袱实则是给她塞银子,生怕她在宫里受了委屈。
“囡囡,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这些金银细软你都拿去打点关系,不够了姥姥再给你寄,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林堂主絮絮叨叨地交代着。
萧玉烟忍不住笑了:“姥姥,我头遭来京城的钱都还没花完呢,哪里用得上这么多!”
林堂主嗔怪道:“你这孩子,给了你钱就是拿来花的,老这么省着作甚?”
萧玉烟还真没省。
先前被圈在宫里出不去,打点宫人他们收了钱却不做事,故而她放弃了做这些无用功。现在能出去是因为父亲和皇上的关系有所缓和,因此如今也不再需要打点,宫里更是什么都不缺,自然也花不了什么钱。
她过去抱住林堂主,撒娇道:“钱都是姥姥辛辛苦苦挣的,砚儿自然不能乱花。”
林堂主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你呀,就知道嘴贫。”又抱着她坐下,“姥姥真是舍不得你,可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姥姥不会拘着你。”
萧玉烟依偎在她的怀里,说道:“我向姥姥保证,等爹爹一回来我就日日待在姥姥身边,哪儿也不去!”
林堂主眼中满是不舍,说道:“姥姥不用囡囡日日都陪着,只要囡囡好好的。”
……
“到了。”二人站在街角处,此行一切从简,连马车都没乘。
小桃点点头:“那公子待会儿一个人进去,我在外头等着主子。”
“好。”
还没等林云舟进去正看见萧玉烟大喇喇地走出客栈直奔包子铺。
“我的姑奶奶,就这样出门啊!”林云舟无语,又怕被旁人瞧见,让小桃去找萧玉烟,自己则趁旁人没注意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客栈。
“主子!”小桃喊道。
“小桃?你们这么快?”萧玉烟没见林云舟刚想询问,一转眼看到了裴子喻和裴玄。
裴玄也看见了她,上前行了一礼:“约的巳时见郡主竟这样早,裴某还打算过会儿和子喻一道去接郡主。”
小桃趁着说话的间隙附耳简短的和萧玉烟说了来龙去脉。
裴子喻从不主动约她见面,这回赏花竟还有裴玄陪同,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玉烟面上不显,笑着回礼:“裴大公子,小侯爷。”
裴子喻问道:“怎么跑来这么远?”
“哦,听闻城东包子不错,来尝尝。”萧玉烟信口胡诌。
裴玄笑道:“这家的馄饨也极为鲜美,郡主可要尝尝?”
林堂主想吃包子,但今早客栈的蒸笼坏了,萧玉烟本想着买包子的功夫也不耽误什么便出来了,谁承想碰上了这二人。
萧玉烟点了点头,在空位坐下。
也不知道兄长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只盼着待会儿他和姥姥出门千万别和自己碰上。
林云舟一直警惕着周围,自然是看到了她这边的状况,一回去便和林堂主交代了待会儿再走。
接过裴玄递来的馄饨,见他一直不切入正题萧玉烟干脆问道:“裴大公子何事?”
裴玄状似惊讶,“裴某能有什么事?这样的好天气适合出游,裴某便不请自来了。”
萧玉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裴玄也不演了,接着说道:“听闻萧将军回来,不如将萧将军和顾小将军一道叫上,人多也热闹。”
裴子喻愣了一下回头看他,但裴玄并未同他对视。
原来意在顾清丞。
裴家枝繁叶茂,本家嫡女已高居妃位,其兄,也就是现家主有个庶女已及笄,顾家势头正盛,顾清丞又能力出众,自然是结亲的最佳人选。
“今日我和哥哥有约,改日吧,我现在去帮你们问问清丞哥哥可有空。”
说罢连馄饨也没吃站起身就走了。
“萧玉烟!”裴子喻起身去追,慌慌张张地拉住她。
萧玉烟甩开了他的胳膊,并不看他。
“你听我解释,我、我今日当真是约你一道踏青的,我不知兄长他……”
“那小侯爷也听好,我今日当真是和哥哥有约。恕不奉陪。”
小桃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和萧玉烟一道离开了。
裴玄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子喻别开了身子,怒气冲冲地回了本家。
他在本家发了好大一通火,把能砸的都砸了,定远侯慌忙赶了过来。
“你要反了天了是不是?”定远侯进门骂道。
裴子喻也发火,“你们要做什么为何不告诉我?你们不让我和萧玉烟走太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和她既然只是表面朋友,你们又凭什么利用她去结交顾家?”
定远侯一愣,他并不知晓此事,诧异地看向大哥。
裴家主并未生气,也没愧疚,一脸平静地说道:“那是以前。子喻,你现在可以尝试着去和郡主交心。”
裴子喻冷笑道:“交心?交的哪门子心?就因为他哥如今风头正盛?还是因为她父王快回来了?”
裴家主沉默了片刻:“子喻,你也不小了,裴家经久不衰是祖辈长期经营的结果,这个道理你该懂。静妃娘娘和你在郡主处境水深火热之时伸以援手,现下让她帮忙牵线搭桥又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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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喻也希望大伯父能明白,我和姑母,并非是为了利用萧玉烟才接近她的。”
“知道,大伯父都知道。正是因为你与娘娘皆是真心以待,今日这点小忙于郡主而言算不得什么事。”
裴子喻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
不等他反驳,定远侯沉声说道:“大哥,恕弟弟直言,您这般做法,娘娘和子喻的真心也只会被误解。”
“你们呐,”裴家主摇了摇头,“郡主早年和子喻不对付,一招失势又主动和子喻和好,你们觉得为何?因为她突然转性?这其中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此单纯,迟早让人骗的底裤都不剩!”
最后一句话说的粗鄙,也是对裴子喻的恨铁不成钢,互相利用罢了,偏要给自己设道德枷锁。
“老爷,顾小将军来了!可要见?”一个家丁在外面喊道。
裴子喻的脾气裴家人都知道,他在正堂发火,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往那边去触霉头。
裴子喻一听,忙问道:“萧玉烟呢?她来了没有?”
“回小侯爷,只有顾小将军一人。”家丁说道。
裴家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朝外走去,“请顾小将军到我的书房。”
定远侯拍了拍裴子喻的肩头,吩咐下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又同他说道:“你个做小辈的,怎能这般同你大伯父说话?”
“还不是因为大伯父和大哥不地道!”裴子喻还在气头上。
裴玄打着哈哈:“下回同你商量便是。再说了,郡主都把人叫来了,想来也是没有生气。”
她都把我的手甩开了还能叫没生气?气全撒我头上了!
裴子喻不想理他。
想了想又说道:“我去问问顾小将军萧玉烟在哪儿。”说罢便走了。
裴玄扶额,显然是没将父亲的话听进去。
“顾小将军如今声名远扬,今日莅临寒舍实乃裴某之幸。”裴家主颇为热情。
“不敢当,晚辈回京还未曾登门拜访,是晚辈疏忽了。”顾清丞回的恭敬,实则都是客套话,顾家和裴家无甚交集,若非裴家想拉红线,恐怕顾清丞连裴家大门朝哪头开都不清楚。
“顾小将军请坐。”
下人倒了茶,二人又客套一番才进入正题。
“顾小将军少年英才,不知身边可缺个体己之人?”
顾清丞笑笑:“承蒙裴大人厚爱,晚辈常年在外征战,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短期之内难以维系好一个家庭,恐怕要佛了大人的一片心意。”
顾清丞拒绝的明确,原本女儿也是不答应的,二人先前从未见过,现在要她年纪轻轻嫁过去守活寡自然一万个不愿意,如此便不好再强求。
二人并未交谈太久,裴家主本想留他一道用膳,顾清丞推辞说自己还有约在身,裴家主便准备送他出门,一出书房便见到候在外面的裴子喻。
裴子喻这会儿气也消了,见二人出来上前行礼:“大伯父,顾将军。”
裴家主有些诧异他一直候在外面,不等问他做什么,裴子喻说道:“子喻和顾将军一道,今晚便不回来吃饭了。”说着便准备和顾清丞一起离开。
裴家主拉住他,低声问道:“你这是上哪儿去?”
裴子喻不明所以,“您不是让我和萧玉烟交心吗?我现在就去找她谈心。”
裴家主哭笑不得,干巴巴地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顾清丞见他打算跟着自己回顾府,问道:“小侯爷有事?”
“没事,萧玉烟在你府上吗?”
见他这样问,又想到萧玉烟方才一脸怒气地来找他,估摸着二人闹了别扭,“郡主和萧钺安先行一步,我正要去找他们。”
13. 第 13 章
“定远侯世子恶名远扬。”
“哦,这样啊。我今日无事,要不……一起搭个伴?”裴子喻硬着头皮说道。
他如今年岁已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时出入宫中,只能靠偶尔外出的小桃传话。若是今日不想办法去见萧玉烟,而对方又有意躲他,恐怕一年半载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顾清丞见他别扭,也不欲同他讲明缘由,便没再多问,同他一道前往城郊。
二人到时萧钺安正在湖边钓鱼,身旁空无一人,裴子喻来回转了又转,问道:“萧玉烟呢?”
萧钺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
裴子喻:“……”
顾清丞问道:“我去裴府时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是啊,”萧钺安钓起一条大鱼,“我问烟儿要不要来钓鱼她嫌无聊就自己走了。”
裴子喻抓狂,怎么会有哥哥连自己妹妹在哪儿都不清楚。
萧钺安把鱼放进竹篓看了他一眼:“你没事老缠着烟儿做什么?”
裴子喻一僵:“谁老缠着她了?!”
萧钺安不欲理会,每次回京和妹妹见面十回有八回他都在。
“能去哪儿呢……”裴子喻冥思苦想,打算去安国公府看看。
“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现在是没人注意你,若是让人发现,我看你如何收场!”萧承瑾在城外一处隐秘的庄子大发雷霆。
萧玉烟生气裴子喻难得主动约她出门却是为了和顾家结秦晋之好,本打算去和小姐妹大倒苦水,在去安国公府的路上她看到了亲爹的探子,于是便支开了小桃自己跟着探子走了。
“对不起,爹爹……”萧玉烟小心翼翼地说道,懊恼自己的一时兴起连累了林云舟。
“既知道对不起下回就该多长长脑子!”萧承瑾如今已和妻子分居两地,不再过问她的事,但林云舟他不得不管。
当日将萧玉烟送走明摆着是不信任皇帝,大局已定前双生子的事情是万万不可暴露的。再者,这个儿子早已同自己离心,他担心儿子被人策反捅自己一刀,故而在林云舟和妻子隐居的山下安插了人手专门盯着林云舟的动向,发现他一路来京惊出一身冷汗,马不停蹄地寻个由头也赶回京。
所幸没出什么意外。
“烟儿,你思念林堂主爹爹自然能理解,但是你哥哥现在处境特殊,不能让人发现,下次不可再这般了。”萧承瑾觉得方才语气过重,遂缓和了语气说道。
“知道了!那、那兄长他……?”萧玉烟惴惴不安地问道。
“我已派人将他送回。玉珩此番为何突然来京?我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肯张口。”
萧玉烟犹豫了下,她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应该是来投奔那个叫黎臻的乐师。她觉察出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紧张,不然林云舟也不会偷偷跑出来还什么都不说,若是直接将黎臻供出来恐怕会让父亲迁怒于他。
“兄长说山上太闷,母亲还总是拘着他读书……一个不高兴就跑了。”这是林云舟亲口所说,只是隐去了些许细节。
“别处他也不曾去过,来京许是因为……比较熟悉?”
萧承瑾知道她没说真话,林云舟有多痛恨这里他最清楚,不是为了什么事就是为了什么人才会回来。
“他回来可有接触谁?比如你那好二叔。”
萧玉烟连连摇头。
“你也少和他接触,把你们兄妹俩当傻子哄。”
“其实二叔他……挺好的……”萧玉烟声如蚊蝇,见萧承瑾脸色不好立马闭嘴。
“你和裴子喻又怎么了?”萧承瑾给自己和萧玉烟倒了杯茶。
萧玉烟又想起来这事,气鼓鼓地说道:“我热脸贴冷屁股这么久,好不容易以为把他捂热了,结果是想借机和顾家联姻!”
萧承瑾轻笑:“有线不搭那是傻子。”
“可、可是……”萧玉烟有些沉闷。
“你接近他又不是为了和他做好朋友,各取所需有何不可?以后用得到裴家的地方多的是。”萧承瑾不以为意。
萧玉烟如梦初醒,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嗯,烟儿知道。”
“送你回去,下回有什么事提前和我打招呼,不可再过莽撞。”
萧玉烟乖巧地点点头。
萧玉烟缓缓地朝安国公府走去,她交代小桃先去,自己随后就到,还没等靠近就听到门口有人争吵。
“我再说一遍,沐家,不欢迎你!”沐清欢双手叉腰堵在府门口。
裴子喻憋的满脸通红:“谁愿意搭理你!我是来找萧玉烟的!”
“你还好意思来找烟儿……烟儿!”沐清欢看到了她欢快地喊道,转头对裴子喻赶客道,“你还不走?”
萧玉烟看到几人挤出一个笑容,快走了几步,问道:“你们在吵什么呢?”
“我……那个、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点心,给你,都快凉了。”裴子喻慌慌张张地从怀里拿出凤梨酥塞到萧玉烟手上,还是温热的。
萧玉烟抿着唇,说道:“谢谢……不过我最近牙疼的厉害,二叔不让我吃甜的……”
裴子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尴尬地说道:“这样啊……那……”
萧玉烟终于是平复好了心情,笑着说道:“你们还可以吃嘛,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去!”
沐清欢直瞪眼:“请他做什么……”
萧玉烟拉住沐清欢:“好啦,都是小事。”
沐清欢最终还是妥协了。
萧玉烟没敢去聚仙楼,生怕萧承瑾查出来林云舟此行和黎臻有关,于是订了处画舫。
彼时太阳已日渐西沉,三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终于还是站在一旁的小桃开口问道:“主子,这凤梨酥该凉了,要不……小姐和小侯爷先分着吃了?”
沐清欢不是很想吃他买来的糕点,但萧玉烟递过来还是接了,给众人分完,萧玉烟想了想还是捏了一小块吃了。
裴子喻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开始尝试搭话:“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沐清欢白了他一眼,萧玉烟笑笑:“这事定下了吗?”
裴子喻一路上都在担心萧玉烟日后再也不搭理自己了,根本没打听,但是顾清丞没待多久就走了也没留下吃饭,八成是没成:“应该……没有吧,顾小将军都没和我堂姐见上面。”
沐清欢情绪立马好了起来:“不知道顾小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萧玉烟着实也有些好奇,他比自家亲哥大上三岁,眼看着明年就要及冠,从没见过他同哪个女子亲近。
“谁知道呢,听说连通房都没有。”萧玉烟随口说道。
沐清欢大惊:“莫非……莫非顾小将军是……”
裴子喻不明所以。
萧玉烟倒是听懂了,朝她嘴里塞了块点心:“别瞎说!”
沐清欢拿掉点心,满面愁容:“若他真是……那我可该怎么办呐……”
萧玉烟无奈道:“你能怎么办,韩二公子还等着你过门呢!”
沐清欢捂住耳朵,愤懑道:“为什么沐晨夕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我就非得嫁给一个被安排好的人!”
如今的韩夫人是韩大人的续弦,生了韩家二公子韩嘉与,安国公夫人与现在的韩夫人是手帕交,便给沐清欢定了这门亲事。
萧玉烟也不知该怎么劝慰的好,看向裴子喻。
裴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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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虽然定的是娃娃亲,但你二人也算是门当户对,韩二虽比不上我,但也不算差。”
萧玉烟:“……”
小桃:“……”
沐清欢:“……不要脸。”
萧玉烟深以为然。
裴子喻不以为意:“事实如此。”
“清欢,要不你再试着和韩二公子相处一段时日,若还是觉得不合适就同他讲明白,两家一起商量着解决,韩二公子不像是不讲理的人。”萧玉烟思索片刻说道。
沐清欢觉得可行,她并不讨厌韩嘉与,老实说他人还算不错,只是觉得两人不太合适,不想伤了他的面子。
天气渐暖,在湖边散步颇为凉爽,几人用过膳说说笑笑往回走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一个小姑娘边哭边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正指挥着几个壮汉拉着她往车上送,裴子喻疑心是歹人作乱挡在了萧玉烟前面。
萧玉烟皱眉道:“光天化日竟有人敢拦路抢人?”
沐清欢也吓了一跳,拉着萧玉烟就打算跑。
萧玉烟却没有要跑的意思,不顾二人的阻拦走了过去。
那女子早就司空见惯,还未等萧玉烟走到面前就拿着手中的凭据上前几步说道:“姑娘,奴家这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她亲爹明码标价将人卖给我们伎馆,我们不过是来接个人罢了。”
萧玉烟这才看到一旁数钱的中年男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姑娘行行好,咱们这一行也不容易。”那女子见她一身锦衣罗缎不敢轻易得罪,只求放过自己一马别给自己添乱。
中年男人把钱仔细收好后附和道:“对对对,是正经买卖!”
“买卖?这是你的亲生女儿怎能将人随便卖了?!”萧玉烟怒道。
中年男人一头雾水,不懂她为何这般问:“这、难不成还得跟官府打个招呼?”
小桃只觉心中苦涩,凑到萧玉烟耳边小声说道:“主子,这种事在民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官府不会管的。”
被几个壮汉抓住的小姑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想要挣脱,朝她求救道:“救救我!小姐!救救我!我不要去伎馆……”
萧玉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冲那女子说道:“你给了他多少钱?我给你。”
女子眼睛一转,假意为难道:“姑娘有所不知,伎馆现在缺人的紧,这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合适的若是带不回去的话……”
“一百两,够不够?”萧玉烟这些年成长不少,自然听出她是想多要钱,干脆开了个价。
女子喜道:“够了够了!这是卖身契。”
那中年男子不干了,骂道:“你才给了老子十两,转手就卖一百两?老子不卖了!钱还你!”说着就去拉人。
裴子喻见状给了他一脚,人直接飞出去三米远。
中年男子当即捂着胸口大叫:“哎哟哟!打人啦!我的胸口好痛啊!站不起来了!”边喊边爬到裴子喻脚边拽住他要他给钱。
萧玉烟等人被他厚颜无耻的模样惊呆了。
裴子喻甩了几下没甩开,嫌恶地说道:“有什么话你上定远侯府说去,我让人好好招待招待你。”
中年男人一听到定远侯府愣了一下,又看了眼他的穿着打扮,定远侯家的小公子名声在外哪里还敢讹人,当即捂住脸站起来跑了。
那女子也慌了神要将钱还给萧玉烟。
萧玉烟摆了摆手:“你收着吧。”
女子连连道谢和那几名壮汉一起很快就跑的没影了。
萧玉烟咂舌:“定远侯世子的名号竟这般好用。”
沐清欢点头:“恶名远扬。”
14. 第 14 章
裴子喻并不理会沐清欢,看向萧玉烟,大有求夸奖的意思。
萧玉烟并未注意他的小动作,和小桃将那姑娘扶了起来。
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连连道谢:“多谢小姐。”
萧玉烟这才看清她的模样,估摸着比自己大一点,身上虽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散乱却遮不住她的天生丽质,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不必客气。你有没有受伤?”萧玉烟问道,方才那几个人的动作可算不上温柔。
姑娘摇摇头:“我没事……小姐人美心善,定会福泽绵长。”
沐清欢问道:“你可还有别的亲人?一个女儿家在外恐怕多有不便。”
姑娘点点头:“父亲嗜赌如命,我本是打算去投奔姨母,没成想被父亲发现,一怒之下将我卖到窑子里去……”她擦了擦眼泪,“幸而碰到了几位贵人。”
萧玉烟见她还有别的亲人便放下了心,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去姨母家。”
姑娘诚惶诚恐:“您帮我赎身已是天大的恩情,怎敢再劳烦……”
萧玉烟笑笑:“万一我们走了他们又来找你怎么办?不妨事的。”
姑娘又说道:“小姐给宛娘立个字据吧,宛娘不识字,等挣到钱一定还给小姐!”
萧玉烟摇了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待你找到姨母好好生活便是。”
宛娘闻言跪下磕了个头:“您的恩情,宛娘没齿难忘!”
入夜,安国公府,萧玉烟和沐清欢一起睡下,萧玉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了?”沐清欢感觉到她一直睡得不老实问道。
“……我在想宛娘。”其实也在想自己。
沐清欢叹了口气:“宛娘可真可怜,希望她以后能和她的姨母一起过得好好的。”
萧玉烟有些心不在焉:“是啊……”
她在奉京能接触到的人不多,沐清欢是其中一个,既是亲戚更是闺中密友,她替换了孪生哥哥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今日父亲又因为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萧玉烟更不敢轻易和她讲这些事,可憋在心里又难受得紧。
“我、我有一个朋友……”萧玉烟决定换个说法。
“朋友?谁啊?”沐清欢没听说过她还有其他朋友。
“这你别管,反正就是有个朋友。”
沐清欢没再追问,“你朋友怎么了?”
“她……她被自己姥姥抚养长大,姥姥很疼爱她,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从未见过亲生父母,你说这样的父母是爱孩子的吗?”萧玉烟期待地问道。
沐清欢秀眉紧皱:“她的父母从来没去看过她?那总该写过信、寄过东西吧?”
萧玉烟抿唇:“从未有过……”
“莫非……是私生子?她姥姥心疼这个孩子将她养在膝下,所以父母才不闻不问。”沐清欢脑洞大开。
“当然不是!亲生的!”萧玉烟立马反驳。
“嗯……那就不知道了,难不成是孩子太多,把这个忘了?”沐清欢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原因。
萧玉烟闻言有些消沉,加上我,一共三个孩子,也……不算多吧?
她摇了摇脑袋,可是今日和爹爹谈话感觉兄长和他的关系似乎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不想了,睡吧。”萧玉烟说道。
沐清欢睡不着了,她思前想去也没在脑海里对上这号人物,她一开始以为萧玉烟胡诌了个朋友侧面诉说自己的烦恼,可她从小就待在父母身边,自己更没听说过她的姥姥。
“烟儿,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沐清欢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
萧玉烟:“?”
“要不明日让太医看看?犯了癔症可不好,回头哪日没看顾住你出了事可怎么办?”沐清欢越想越愁。
“要不现在就传太医吧!”沐清欢一下子坐了起来,准备叫人。
萧玉烟忙拉住了她,捂住她的嘴:“别喊别喊!我是看了话本多想了些!”
沐清欢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真没事?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萧玉烟无力道:“真的没事,我有事不会瞒着你的。”
好一番折腾后二人终于进入梦乡。
“乖乖!那裴家的可当真是厉害!未及冠就金榜题名!啧啧。”
一大早就听到安国公府的下人议论。
“原来今日是放榜的日子。”萧玉烟说道。
“唉,哥他中个举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进士就不指望了。”沐清欢叹了口气,“羡慕不来。”
“吃你的饭!我也算很不错了好不好?”沐晨夕中举之后去祖坟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可惜会试祖坟没能继续冒青烟,现在只有羡慕别人的份。
安国公和夫人倒是不甚在意,也知沐清欢只是在同哥哥开玩笑,笑着给几个孩子夹菜。
沐清欢却有些闷闷不乐。
沐晨夕发现了,哄她道:“我下回一定高中,别不高兴啊,别家有的咱家也一定会有。”
萧玉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
沐清欢勉强笑笑:“你尽力而为便好,裴玄不中才是出人意料。”
安国公和夫人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怎么了?”吃过饭萧玉烟拉着她谈心。
沐清欢沉默良久,蓦地笑道:“只是突然想到再过几年我就要嫁人了,满腹经纶竟是毫无用武之地。”
萧玉烟一愣。
先前萧钺安被人刁难嘲讽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写不出一篇像样的诗文,萧玉烟虽恼却谨记着亲爹的叮嘱不好出手相帮,只得息事宁人。
萧钺安只觉此人迂腐可笑,战场上又没人因为他会作诗便对他礼让三分,他学这些干嘛?并未打算理会这些人。沐清欢却不乐意了,当场以诗文回击,讥讽那人胸无点墨只会找武将比文采。
此事闹了不小的动静,皇帝读过诗文后连连称赞,沐清欢也落了个才女的名头。
这样的一个人却因女子身份被困于后宅,日后只能为丈夫一人排忧解难。
萧玉烟也觉伤感,心里默默地想着,若父亲将来能即位,我定要向他讨一个官职给清欢当当。
但此时的她只能抱着沐清欢给她心理慰藉。
萧玉烟一连多日都在往宫外跑,担心皇帝生气,也不回宫,就在御书房给皇帝研墨。
这段时日朝中事务繁忙,皇帝并无暇顾及她的去向,见她赶来认错的模样只觉可爱的紧。
忽的看到一份折子,皇帝眉头逐渐紧锁。
萧玉烟见皇帝的模样大气不敢出,遂停了研墨的动作。
“皇上,礼部侍郎韩大人求见。”李德海通报。
“传。”
不一会儿韩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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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了,见他们要说正事,萧玉烟便告退打算离去。
“爱卿所为何事?”皇帝问道。
“回皇上,臣方才收到一封举报信,不曾署名,兹事重大还请皇上定夺。”说着,将信递给了李德海由他呈给皇帝。
“哦?巧了,朕这儿有份折子也说的是此事。”皇帝看完信说道。
“臣对此人印象颇深,见解独到,高居榜首,没想到竟是女儿身份……”韩湛不无惋惜地说道。
萧玉烟刚走到门口听到他们谈话心里一咯噔,女扮男装参加科考?
“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萧玉烟没敢多磨蹭听全对话,魂不守舍地朝长乐宫走去。
我满腹经纶竟毫无用武之地……
高居榜首,可惜啊……
萧玉烟脑海中不断回想这些话。
第二日早朝大臣们吵翻了天。
“此乃欺君之罪,理应斩首!”
“如此良才杀了可惜!”
“可她是女子,有大才又有何用?不如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
为这位状元说话的终究是少数,声量逐渐被压了下去,多数大臣认为应严惩。
皇帝一直未发话,只是沉默的听着。
“天下有才者众多,今年这位状元可谓是天降文曲星,不到二十的年纪三元及第!那裴玄跟她比起来差了不知多少档次。”萧玉烟在萧承瑾面前喋喋不休。
萧承瑾饶有兴趣地看她碎碎念:“是又如何?”
萧玉烟一脸震惊:“什么叫是又如何?那些朝臣要杀她!要杀文曲星!比不过就要将人扼杀,简直丧尽人伦!”
“女扮男装参与科考,就算是榜首那也是欺君的死罪。”
萧玉烟不服气:“敢问爹爹,哪条律法明令禁止了女子参与科考?为何所有人都一口咬定那位状元犯了欺君之罪?她何罪之有?”
萧承瑾一愣,多年来只有男子参与科考,但若说禁止女子参与科考的律法倒还真没有。
“你认识那人?”萧承瑾问道。
“不认识。”萧玉烟摇了摇头。
“你难得过来找我就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萧承瑾实在无法理解,打算差人将她送回去。
“怎么会不相干呢?”萧玉烟不依不饶地坐到他旁边去,“萧承宇的附庸者甚多还不是因为他母家厉害,但是咱们沐家断代了,沐晨夕现在只是个举人,再过三年也未必就能考上进士。本来咱家孩子就少,沐家唯一的男丁还难以继承舅公的衣钵,是不是得另寻出路?”
萧承瑾的确另寻出路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指望过沐家,安国公到现在都只是个五品虚职,靠沐家他早就完蛋了。
但他很好奇萧玉烟究竟想说什么,便没出言打断。
“沐晨夕资质一般,可是清欢天资卓绝,如果能开了这个口子,清欢就能入官场,咱们沐家辉煌岂不是指日可待?”萧玉烟眼睛发亮。
萧承瑾平静地说道:“树大招风,沐家现在就很好。”
萧玉烟眼睛直冒火光,沐家又不是重点,重点是清欢可以入官场!
“我明白你的意思,哪怕何姑娘是文曲星本尊,这个口子也不会开。”
萧玉烟眼中地光逐渐黯淡。
“不过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口子开不了,保她一命还是能做到的。”萧承瑾淡淡说道。
15. 第 15 章
萧玉烟得了亲爹的承诺一夜好梦,直到第二日阿昭打探到前朝的消息才知这事已定下来了。
“严惩这个破坏规矩之人”的声量终究是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定于秋后问斩,人已经被收押了。
昨日刚给了承诺的亲爹原本收拾完这两兄妹就该入京的,然而今晨一份告罪的奏折呈上,表明自己路上有事耽搁缓几日才会入京,摆明了是不想搅入其中。
皇帝表示理解,并未苛责。
于是,亲爹是否真的会出手相帮成了未知数。
“真是我亲爹……”饶是萧玉烟好脾气,也在心里怒骂萧承瑾骗小孩。
“怎会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竟是落得这样的结局……”小桃不免惋惜道。
“秋后才会问斩,此事还有商量余地。”萧玉烟此时异常冷静。
小桃知萧玉烟非常在意此事,先前猜想她会找萧承瑾帮忙,万万没想到萧承瑾竟是选择直接避开这场争执。萧承瑾当了多年太子,她自小也是听着这位人中龙凤的故事长大的,此番做法和传闻大相径庭,不免影响他在小桃心里的形象。
阿昭见二人沉默,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处境刚有所缓和,暂避锋芒也情有可原……”
萧玉烟这才抬眼看他,说道:“我并非是埋怨父王见死不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法。人我一定会救的,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阿昭又忍不住开口道:“郡主,辰王世子这头刚回来,凶神恶煞的,保不齐哪日就要向您寻仇,奴婢觉着您先别光顾着旁人,自己也要小心些。”
萧玉烟撇撇嘴:“我顾着他作甚,难不成还真敢往我脖子上架刀子?别说我父王了,皇祖父也饶不了他。”
小桃也觉得阿昭思虑过重,拉着他去修整花草了,留萧玉烟一人思考对策。
何听澜身着囚服,面朝墙壁端坐在牢房,一脸平静。
狱卒对她还算尊敬,既未出言不逊也没有让她多受皮肉之苦,一日三餐都按点送来。
她并不后悔自己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只觉得对不起爹娘,当年在坟前立下的誓言终究没能做到。
她忽而轻笑,何听澜啊何听澜,谁让你这般仁善,同乡遭难给些银钱便罢了,何必心软让他住下。
此时她竟万分庆幸父母早亡,不必担心自己会连累他们。
她长舒一口气,赴死罢了,早就预料的结果。
萧玉烟在死牢门口踌躇,除了亲爹,就只有二叔能帮上忙,可亲爹厌恶这个弟弟,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求助于他,于是打算先来看看这位状元,打点一番,也好让人少受些苦。
狱卒平常见不到什么皇亲国戚,萧玉烟也不知道该去寻谁来给自己行方便,她不确定她这郡主身份在此处能不能派上用场。
她鼓起勇气对那个看起来似乎是牢头的人说道:“那个……我来看看前几日收押的何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说着将一包银子塞到牢头手中。
牢头满脸横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未收银子,露出了自认为还算友好的笑容说道:“上头有规矩,银子就不收了。这地牢阴暗潮湿脏得很,您要送什么东西小人帮忙送进去便是,何必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
萧玉烟迟疑道:“我想跟何姑娘说说话。”
这下轮到牢头犹豫了,大人交代了这几日会有贵人来,但具体的也没说,贸然将人放进去担心会受到责罚。
正在牢头犹豫之时司狱疾步而来,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引贵人进去!”想了想还是自己引人去的好,弓腰堆笑道:“贵人请,小人引您去。”
牢头明白过来这个小姑娘便是上头交代的贵人,连忙和司狱一道引人进去。
关押何听澜的地方周围一个囚犯也没有,想来是特意安排的,司狱让牢头打开了锁链便识趣离开了。
待到了离得远一些的拐角处,牢头低声问道:“这位是?”
司狱捻着胡须道:“别瞎打听。”
听到动静,何听澜回头,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女颇为诧异。
她起身行了个男子礼,不卑不亢,丝毫不减颓势。
萧玉烟见她状态良好便放下心来,扶了何听澜一把,“何姑娘不必客气。我带了些吃食,你饿不饿?”
何听澜不动,见她没有恶意便问道:“敢问您是?”
“萧玉烟,我父王是萧承瑾。”萧玉烟回道。
何听澜自然知道萧承瑾,也知道多年前萧承瑾被废这位小郡主孤身一人被留在京城,她也曾唏嘘过萧玉烟那样小的年纪就被卷入皇权斗争。即便如此,自己和这位小郡主从未打过交道,不明白她因何来看望自己。
“原来是郡主,不知您来找何某是有何事?”
萧玉烟拉着她坐下道:“我前些日子听说了你的事,连中三元说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朝中胡乱定罪我只觉可惜……”
何听澜闻言笑了笑:“已有功名在身也不算可惜,这个结果当初参加科举之时便已料到。”
“我听闻韩大人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何姑娘可有什么头绪?”萧玉烟问道。
何听澜笑的苦涩:“事已成定局,不必再提。”
萧玉烟轻握她的手腕,“离问斩还有一段时日,我想,可以从这个检举之人入手。”
何听澜定定地看着她:“郡主如今处境也不容乐观,同何某也并无交集,为何愿意出手相助?”
萧玉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许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才华横溢却无处施展,只因生为女子,我这几日在想,若是能从何姑娘这里开个口子,全天下的女子是不是就不会再被困于后宅。”
何听澜摇了摇头:“只我一人,这口子恐怕开不了,除了您,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劳心费力。”
萧玉烟眼睛一亮:“若是相干呢?总有生女儿的朝臣。”
萧玉烟走之前叮嘱司狱给何听澜换床干净被褥,往裴家去了。
裴家主不明所以地看着笑脸盈盈的萧玉烟。
“郡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裴家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萧玉烟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前几日清丞哥哥亲自登门和裴大人相谈甚欢,观此情形,想来京城不日将有佳音传。”
点他呢。
裴家主了然,这是上门“讨债”来了。
“天不遂人愿,恐负了郡主盛情。郡主今日上门是为何事所扰?要是有用的上裴某的地方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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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
“这是哪里话?闲聊罢了。裴家可是书香门第,裴大公子未及冠便能金榜题名,想来其他儿女也不差。”来的这几年萧玉烟旁的没学会,绕弯子倒是学了个□□成。
裴家主尚沉浸在裴玄高中的喜悦,闻言道:“玄儿在小辈当中那是一等一的出挑,”他估摸着裴家别的小辈萧玉烟也不认识,挑了个她最熟的说道,“子喻亦然。”
萧玉烟并不接话茬,“听闻裴大小姐文采斐然,百闻不如一见,不知今日可否领教一番?”
裴家主一愣:“若婉?她不久前出嫁了。”
萧玉烟也愣住了,去年还听裴子喻说裴若婉不愿嫁人,她今日来一是想试探裴家主口风,看能否从他入手上奏揭过何听澜女扮男装之事,裴家主位高权重,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二来裴若婉饱读诗书定能理解何听澜的苦楚,想请她作文好在民间帮忙造势伸冤。
怎的突然就愿意嫁了?她根本没听说哪家娶了新妇,更何况裴家也没有半分办过喜事的迹象。
萧玉烟觉得不对劲,“出嫁了?不知是哪家公子?”
裴家主并未回答,转而说道:“郡主是来找子喻的?他今日没来,应当是在家。”
眼看今日来找裴家主的目的达不成了,萧玉烟也不欲多留,起身告辞了。
“萧玉烟!”
萧玉烟刚出裴府便碰到了裴子喻,她想也没想直接把人拉去聚仙楼,到了雅间总算是松开裴子喻的手坐下。
裴子喻握了握手,感觉手上还残留着她的余温,“怎、怎么了?”他问道。
萧玉烟一脸正色地看着他,问道:“前些时日你不是还说裴大小姐不愿意嫁人吗,怎的突然嫁了?”
裴子喻沉默了下,说道:“阿姐她一直都不愿意,从前是,现在也是。”
萧玉烟皱眉:“那她……?”
裴子喻点点头,声音低沉:“是被逼的,准确的说是被硬塞进花轿的。”
萧玉烟骇然。
裴子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一直刻意没同你提过,阿姐被送去了辰王府。”
萧玉烟不解:“萧承宇有正妻,更何况他比我爹爹小不了几岁,裴大小姐她不过二十出头。就算要嫁,为何不挑个合适的?”
裴子喻艰涩开口道:“哪来那么多自愿,姑母如此,阿姐亦如此……”
萧玉烟顿感天旋地转。
她从未和那位姐姐正面打过交道,只听说是位大才女,她和沐清欢曾通过裴子喻和其交换诗文,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此刻却倍感凄凉。
裴子喻继续说道:“裴家子女的婚事,大多都是听从家中的安排,我爹不听,所以被扫地出门了。”
怪不得定远侯自立门户。
“我见裴大人待你还算亲厚。”萧玉烟道。
“嗯,大伯父不会不认我爹这个弟弟。再者我爹年轻时拿命拼出一身战功,裴家没舍得将他从族谱除名,祖父尚且在世,他也干不出六亲不认的事。”
萧玉烟有些伤感,“裴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上回去看望阿姐她说辰王待她还算不错,只是人看着瘦削了不少。对了,你今日怎么去找我大伯父了?”
16. 第 16 章
萧玉烟泄气道:“本有件事想请裴大人帮忙,谁知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样心狠,我哪里还敢开口。”
“什么事啊?我也可以帮忙啊,就算我帮不上忙我爹总可以。”裴子喻问道。
萧玉烟想了想:“文臣之争让侯爷出面恐怕多有不妥,要不……要不你帮我将裴大小姐约出来,辰王府人多眼杂,要是让萧旭知道我去找裴大小姐帮忙定会坏我事。”
裴子喻明白了:“是那位女状元的事?我大伯父素来明哲保身,不会帮忙的,你找我阿姐恐怕也无济于事。”
萧玉烟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裴大小姐作篇文章,她如今处境艰难,我不会让她为难。”
裴子喻应了,约了裴若婉三日后在城东青莲观赏花。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裴子喻在山下等人,辰王府车驾浩浩荡荡,停在了裴子喻身前。
掀开车帘,裴若婉身着一席白衣,五官与静妃有些相似,气质更为清冷,因从小看着长大的堂弟相邀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你们就在山下候着吧。”裴若婉对随行侍卫说道。
侍卫一动不动,显然并不打算听从指令。
裴若婉秀眉紧蹙,“我同我弟弟一道能有什么事?你们王爷若是不喜我出门,今日回去我一条白绫吊死在辰王府便是,保证永生永世都不会迈出辰王府一步。”
侍卫骇然,忙道:“您别为难小的。”
“那就在山下候着。”裴若婉头也不回地走了。
侍卫没法,只得在山下老老实实候着。
裴子喻也被吓了一跳,待离远了些同裴若婉说道:“阿姐,你别老说这些话……”
裴若婉冲他笑道:“吓吓他们罢了,你阿姐我有大把的事要做,哪里舍得去死?”
裴子喻听她这样说便知她这些天已经想开了,松了口气,确定辰王府的人没有跟上,他凑近裴若婉说道:“阿姐,今日邀你前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猜到了。”
裴子喻诧异道:“这也能猜到?”
“我还能猜到是那位小郡主请你帮忙,对不对?”
裴子喻脸一热,辩解道:“没……我、我……”
裴若婉秀眉一挑:“还是你主动要求帮忙的?”
裴子喻面红耳赤,“这都什么跟什么!当然是、当然是她求我帮忙的。”
裴若婉“哦”了一声,“那我方才也没有说错,你急什么?”
裴子喻一噎,气闷道:“……阿姐你又逗我。”
裴若婉笑的前俯后仰,比起遇事波澜不惊的亲弟弟,她更爱逗这个一着急就说不出囫囵话的堂弟,从小到大他俩的感情也更为亲厚,她被送到辰王府,也是裴子喻反对的最为激烈。
只是裴家人看起来平日都很宠着裴子喻,实则大事上他在裴家并说不上话。
裴子喻见裴若婉还有心思逗自己,安心了不少,至少看起来不曾在辰王府被苛待。
萧玉烟正在古树下许愿,一人一树,红衣红绸,微风轻拂,红绸簌簌而动,红衣也随之飘扬,煞是动人。
“青莲观最出名的便是求事业,不知郡主所求何事?”裴若婉主动开口说道。
萧玉烟将红绸系上,这才转过身来,“裴大小姐借一步说话。”
二人行至寂静无人处,萧玉烟开口道:“裴大小姐应当也听闻了那位女状元之事。”
裴若婉默认,她的确猜到了萧玉烟是因此事找她,故而前来赴约,“我不过是裴家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困于这棋局之中身不由己,恐怕帮不上郡主什么忙。”
萧玉烟轻轻摇头,发间珠钗轻晃:“我反而觉得如今这局面看似将你困于棋局,实则给了你能够脱离掌控的机会。”
裴若婉脸上没什么情绪,说道:“郡主此话怎讲。”
“不愿嫁人并非心另有所属,只是不甘婚后被困于后宅无所事事一生。如今裴家将你推去了辰王府,萧承宇人虽然不怎样,又老,但好就好在只要不犯他忌讳就不会拘着你,比如今日,他知你在外无甚牵挂所以放心你单独出来,反倒比在裴家多了份自由。”
裴若婉莞尔:“子喻同你说的?”
萧玉烟摇了摇头:“一个人的诗词文章足以映射内心。”
“不错。我早年四处游历开设私塾,父亲和祖父面上不显实则不满已久,就算不逼着我嫁人裴家也早已容不下我,如今辰王府竟成了我最好的归宿。”
萧玉烟一脸艳羡地看着她:“活得如此恣意且有价值,也不知他二老究竟有何不满。”
“不满的地方多了去了,最后悔的恐怕就是让我念书,本以为沾染了书卷气能‘卖’个更好的价钱,没成想待挑选的‘货物’居然读出了自我。”
裴若婉说的云淡风轻,萧玉烟却听的心脏抽痛,底层和世家对待女儿的区别不过是一个换取真金白银一个换取更高价值罢了。
“郡主需要我做什么?”裴若婉问道。
萧玉烟说道:“朝臣不好鼓动,我在考虑舆论施压的可能性,在民间造势许会起到一定作用。”
裴若婉问道:“没有一人为她说话?”
“有,但不多。”
“那便好说。这些年我的门生可不少,我会写信让她们帮帮忙,还有一人兴许可以打配合。”
萧玉烟好奇道:“谁?”
“韩家大公子,韩征烨。”
“我同韩家并不熟,所以,清欢……”萧玉烟为难道。
“这……”沐清欢犹豫道,“裴家硬逼着女儿出嫁的事我爹娘知道了。”
萧玉烟狐疑道:“这事我觉得不好外传,还不曾同你说起,怎的连舅公他们都知道了?”
沐清欢道:“辰王请封侧妃,辰王妃气了个半死,这可不就传开了?”
裴若婉起初并未给辰王好脸色,便一直以贵妾身份居于辰王府,裴家多次施压辰王也不予理会,辰王妃见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因此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哪知近来她突然想开了,连笑容都多了些许,辰王便顺势应了裴家的要求请封了侧妃,这下可把辰王妃急坏了。
但此事辰王妃母家是默许的。
辰王为了拉拢李家的势力不曾纳妾,萧旭再混账他也认了,依旧悉心教导这个孩子,其心之诚李家都看在眼里,活了半辈子娶个侧妃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辰王妃只能干瞪眼。
萧玉烟咂舌:“他不会真以为自己魅力大到让风华正茂的大才女情窦初开吧?”
“难说。”沐清欢耸耸肩。
“那这与韩家又有何干系?”萧玉烟问道。
“裴家卖女求荣,我爹担心他也被扣上这顶帽子影响到我们父女和谐,便和娘亲商量着把这门婚事取消了。”
沐清欢叹了口气:“韩二和辰王能一样吗?我爹也太大惊小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父女关系很脆弱呢!”
萧玉烟啧啧称奇:“已经取消婚约了?”
“还没呢。我娘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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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了探口风,宋姨的意思是以我们的意愿为主,不会强求,晚些时候我爹还要亲自去一趟韩家。”
“何时去?我也一道。”
沐清欢目瞪口呆:“这也能一道吗?”
萧玉烟不以为意:“这有何妨?你二人若是都有意,就算取消了婚约日后依旧会走到一起,若是无意,一纸婚约也困不住你们。这婚约有与没有无甚区别,我只消寻个由头上门。”
沐清欢想了想:“那我也一道,你们商量好了对策我好劝我爹在朝中应声。”
于是,登门拜访韩家的变成了五人。
“我说沐晨夕,你来凑什么热闹?”沐清欢不解。
“事关我亲妹子的终身大事,怎么就是凑热闹了?”沐晨夕一脸理所应当。
沐清欢一摆手:“随你。”
还没等出门,一道身影冲了进来,生生停在了沐清欢面前。
“韩嘉与?”沐清欢惊道,“你怎么来了?”
萧玉烟一脸好奇地打量他。
韩嘉与鼻尖上微微冒汗,显然是因为着急赶路,呼吸还有些不顺畅,一言不发地伫立在那里盯着沐清欢。
沐晨夕见他这副模样忙挡在了沐清欢前面:“你、你有话好好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安国公开口温和地说道:“嘉与怎么来了?我们正准备登门拜访。”
韩嘉与面无表情:“我正是为此事来的,我不同意退婚。”
沐清欢见他如此蛮横地甩下这句话,气上心头,推开沐晨夕说道:“你说不退就不退?我偏要退!”
“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你要同我退婚,旁人肯定都会对我指指点点,我日后还怎么在京城待下去?更别提娶妻了。”
沐清欢惊呆了,她还从未听闻哪个男子因为退婚影响以后讨老婆的,更何况以他的家世和相貌,就算是八婚也有大把的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过门。
“那你要如何?由你们韩家来退婚,我不怕嫁不出去。”
“那更不行了。你若是因为我们韩家嫁不出去了,我们两家的关系算是彻底断了。”韩嘉与煞有介事地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如何?”沐清欢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还不简单,不退亲不就好了?”
沐清欢被绕进去了,这事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安国公夫人捂嘴偷笑,这哪里是来找茬,分明不想和清欢断了缘分。
“这、娘,爹……”沐清欢无计可施,只得求助父母。
安国公笑着摇了摇头:“清欢,那你说,今日这婚事是退,还是不退?”
“我……我也不知道,我都听爹娘的。”
安国公夫人笑道:“那可不行,这婚事自然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沐清欢无法忽视韩嘉与乞求的眼神,也无法对着这样的眼神说出伤人的话:“那、那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知道。”
韩嘉与终于是笑了,他今晨听说沐清欢要来退婚吓坏了,忙囫囵收拾了一通便赶来安国公府,路上马车出了点故障迟迟修理不好,他等不及干脆自己跑来了。
安国公夫人递过去一方手帕:“坐下喝口茶歇会儿。”
韩嘉与道谢:“不歇了,我爹娘今日备了一桌的饭菜都是清欢爱吃的,一道过去吧,只是……”他看了沐清欢一眼,“不用再提旁的事,就当是两家一起叙叙旧。”
17. 第 17 章
韩大人与夫人早就在正堂等候,见安国公一家到了,忙快步去迎,一脸歉意道:“小与不懂事,给公爷添麻烦了。”
安国公爽朗一笑:“韩兄多虑了,嘉与这孩子很是讨人喜欢。”
大人在一旁寒暄,萧玉烟偷偷观察着这一家人,盯着韩大人看了许久。
韩大人也注意到了她,笑道:“郡主大驾光临,韩某有失远迎。”
萧玉烟盯着他长长的胡须不说话。
安国公抚了抚她的脑袋,解释道:“有些认生。”
韩大人并不在意,抬手道:“请。”
用过午膳,韩大人让大儿子韩征烨带着弟弟妹妹们到庭院去玩,萧玉烟和沐清欢对视一眼,打算先将沐晨夕和韩嘉与引开。
沐晨夕等她二人表演完说道:“你们俩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到底瞒着我干嘛呢?为什么只引开我和这小子,你们和韩大公子很熟吗?”
沐清欢拼命朝他使眼色:“哥,有什么事咱回去私下说!”
“我不,有什么话是只能韩征烨听的,我也要听。”
韩嘉与也不动。
萧玉烟没辙:“那你们只能听,不能干预。”随后将裴若婉写的信递给韩征烨。
韩征烨接了信草草扫了一眼,有些讶然:“郡主认识裴若婉?”
韩嘉与也凑上去看信,他同样惊讶道:“哥,你怎会同裴家人相熟?”
不怪韩嘉与惊讶,韩大人和裴家主一个掌管礼部一个掌管吏部,还是学生时就不对付,家里的小辈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韩征烨先前病了一场错过会试,又等了三年和裴玄同年殿试摘得榜眼,裴玄就成了第一个未及冠便金榜题名的小辈。
“裴若婉和其他裴家人不一样,无论是才华还是人品,都值得深交,我心里有数。”韩征烨解释道,继而同萧玉烟说道,“这忙我会帮,何姑娘才华横溢,不该就此堙灭。”
“韩大公子是否与何姑娘熟识?”萧玉烟问道。
“点头之交。”
“我先前听闻是有人匿名举报,韩大公子可能猜到此人是谁?”无论用不用得到这个人,萧玉烟都想把这个人揪出来。
韩征烨思索片刻,道:“有所怀疑,但不能确定。”
“那再确定一下就好,只需略施小计。”沐清欢势在必得。
沐晨夕打断道:“你们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了?要不还是……等表兄回京了再说吧,他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萧玉烟冷笑:“他要是靠谱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那、那要不和爹再多商量商量?贸然加入这场纷争我觉得不妥……”
沐清欢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说:“都说了不让你听偏要听,要是扰乱了我们的计划就再也不理你了。”
沐晨夕犹犹豫豫,见□□烨和韩嘉与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事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对爹和表哥有影响?”沐晨夕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
沐清欢翻了个白眼:“影响大着呢,朝臣吵个没完皇上这几日都不上早朝了。”
沐晨夕识趣闭嘴。
商量好大致事宜萧玉烟先行一步回宫去了,沐家两兄妹还在吵嘴。
韩嘉与同韩征烨悄声说道:“那位女状元的事若是解决得当,清欢以后是不是也能参加科举?”
韩征烨摇了摇头:“能保下一命便是最好的结局,旁的任重而道远。”
韩嘉与叹了口气:“靠这样的一个人来支撑未来的安国公府?清欢哪点不比他强。”
韩征烨看着沐晨夕,道:“就他的实力而言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维持现状便是助力。”
城东,一处青楼。
“什么三元及第,都是假的!要不是抄了我的文章她何听澜算什么东西,这不就遭报应了?”
“哈哈哈,周兄大才,何必同一个小女子计较?来来来,喝……”
几人你一杯我一杯,还不忘搂着怀里的姑娘。
林征烨无奈道:“我来就好了,你们年纪小又是女儿家,来这种污秽之地多不合适。”
萧玉烟和沐清欢不以为意。
沐清欢道:“功劳总不能你一人全抢去,我们在家干着急。”
人人都知韩家大公子为人耿直,沐清欢这般说纯粹是为了寻个由头跟上,好不容易有大展拳脚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功劳我绝不会抢,若是让安国公知道我带你二人来这地方……”
“打住打住,韩大公子怎么变得跟我哥一样啰嗦了。烟儿,你怎么不说话?”
萧玉烟咬唇,方才有个背影十分眼熟,但此处人来人往,许是眼花了也说不准,便说道:“没什么,要不要凑近些去听?”
三人便在周明礼那桌人的旁边坐下,他们情绪正高昂,喝的昏天黑地,并未注意周遭动静。
三人刚坐下老鸨就来了,凑近一看竟是一个青年带着两个妹妹,心下不禁鄙夷,嫖妓也要带上妹妹,不知是什么癖好,面上却笑得妩媚:“几位公子可要楼里的姑娘作陪?”
话音未落,几位豆蔻年华的姑娘便贴着林征烨坐下。
林征烨大惊,忙用折扇一挡,身子朝一旁仰去,道:“姑娘自重。”
老鸨见他并非是来照顾自己生意的,担心是来砸场子的,立马要下逐客令:“咱楼里忙得很,几位若是不点姑娘,还请……”
萧玉烟抛去一大袋银子。
老鸨捧着银子,沉甸甸的,马上喜笑颜开,也不管是不是来砸场子的了:“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唤奴。翠碧,给几位客人上些酒菜。”
说罢,扭着腰身带着姑娘们走了。
沐清欢咂舌:“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萧玉烟对银钱并没有什么概念:“出来多带些银两总会用得上。”
“那也不用那么大一包,你省着些花。”沐清欢觉得她十分败家。
萧玉烟乖乖点头。
韩征烨留意了下四周,见周明礼正在朝姑娘怀里塞银子,低声说道:“这家青楼占地不小且装潢奢华,周明礼一介穷书生,先前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还是何姑娘出手相帮让他住在了自己租的院子里,不可能有那么多银钱来这里挥霍。”
“何姑娘下狱,他莫不是偷拿了她家中的钱财?”萧玉烟猜想道。
韩征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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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何姑娘的家财也就堪堪顾得上生活罢了。”
原本只想揪出这个恩将仇报的毒蛇,没成想何听澜的事另有隐情。
“那现在怎么办?他也就只敢逞口舌之快罢了,这里人多眼杂,再多的秘辛他定然不会多说。”沐清欢问道。
韩征烨正色道:“有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二人洗耳恭听,只听他说道:“将人绑走,打到说出实话。”
“?”
的确简单粗暴,一点也不像一个纯文人想出来的办法。
见他一本正经,全无开玩笑的意思,萧玉烟沉默了下说道:“爹爹给我留的有人手,我改日找时机将人绑走审问。”
“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话本上不都是这样那样,设置重重圈套引人上钩,最终破除艰难险阻获取情报的吗?
“你有更好的法子?”萧玉烟问道。
“……没有。”沐清欢彻底冷静了下来。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回去将他的容貌画下,派人去绑。”萧玉烟站起身准备离开。
周明礼举杯刚准备喝酒,瞥见了坐在隔壁桌的韩征烨,他心下一慌,酒撒了。
“周兄这是怎么了?”
周明礼冒出一身冷汗,道:“无、无事,我、我去小解。”
沐清欢刚准备跟上,忽而看到周明礼站起身,从原本的快步挪动变成落荒而逃,急道:“哎哎哎,他跑了!”
萧玉烟和韩征烨骤然回头,忙追了上去。
周明礼见他们追上,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朝人多处跑,韩征烨一会儿便被人流挤开了一段距离,萧玉烟仗着身形优势勉强跟上。
很快,二人跑上了阁楼,周围不见人影,周明礼累的直喘气,一回头见只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跟着,个头不过到自己胸口,凶相立现。
“阳关大道你不走,偏要来断老子的财路,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萧玉烟慌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懊恼自己竟这般大意,见周明礼步步逼近她紧握萧钺安先前送她的匕首,伺机而动。
周明礼刚要扑上去被人一脚踹飞,浑身像散了架一般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萧玉烟太过紧张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眼睛缓慢地看向来人,喜道:“哥!”
萧钺安理了理松散的衣衫,表情不太自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抓坏人。”萧玉烟指着周明礼说道。
“坏人?就你一个人?怎么连侍卫也不带?”萧钺安眉头轻拧。
“我不是一个人……”
萧玉烟话音未落,□□烨和沐清欢也赶来了。
韩征烨先是确认了萧玉烟没有受伤,又看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周明礼,继而看向了萧钺安。
萧钺安也看向他,视线刚交汇萧钺安就别开了头。
韩征烨轻叹了口气,“我们原本是想下回带够人手再动手,他却突然跑了。事发突然,单凭我们几个也难以控制住此人,还请世子搭把手,应当不会耽误世子‘正事’吧?”
萧钺安轻咳了声,“把人带去哪儿?”
“我家有处庄子。”沐清欢说道。
18. 第 18 章
周明礼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一旁,他眼珠子转了几圈,最终看向□□烨:“韩大公子,你早说你对何听澜有意,我往她茶水里下些药给你送过去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韩征烨喝道:“放肆!心术不正还恬不知耻!”
周明礼在青楼被他抓到,丑态尽显,此时也懒得装了:“韩大公子,这儿又没外人,何必惺惺作态?你若是对何听澜无意,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一条人命。何姑娘有恩于你,你却恩将仇报要致其于死地。”
周明礼辩驳道:“我如何恩将仇报了?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又不是我逼着她去的!”
“那封举报信可是你写的?”
周明礼不为所动:“什么举报信,我不知道!韩大公子休要血口喷人!”
韩征烨蹙眉:“你既没做亏心事跑什么?”
周明礼坏笑道:“自然是因为看到了芝兰玉树的韩大公子狎妓担心被杀人灭口,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韩征烨气极,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玉烟问道:“你为何要污蔑何姑娘抄了你的文章?”
周明礼不理她。
萧钺安一脚踩上了他的手掌,周明礼立刻痛的面目扭曲。
“我说,你们这样审能审出什么来?都出去,让我来。”萧钺安当了半天的哑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三人应声推门而出,门刚关上,屋里就传来周明礼的哀嚎。
沐清欢听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无赖居然还妄想平步青云。”
韩征烨淡淡道:“以他的文采平步青云恐怕下辈子都难,中个举人都是烧高香。”
萧玉烟真的很佩服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净说些让人想死的话。
沐清欢靠近萧玉烟小声嘀咕:“韩嘉与说他哥舔一下嘴皮就能把自己毒死,没人敢招惹他,我原先还不信……”
萧钺安推开门,道:“好了,问吧。”
沐清欢讶然:“这么快?”
进去一看周明礼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
韩征烨转头看他:“世子,我们的目的是问话,不是送他上路。”
萧钺安过去轻踹了他两脚,道:“放心,活着呢。”
周明礼果真动弹了,勉力支起了头,鼻青脸肿,没个人样。
萧玉烟和沐清欢见状齐齐后退了两步。
“自己交代吧,你为何对何听澜恨之入骨。”韩征烨说道。
周明礼气若悬丝,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和何听澜多年前是邻居……”
那时,何听澜的爹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娘做些手工活贴补家里,二人只有何听澜一个孩子,日子过的还算顺遂,何听澜过目不忘,诗文天赋领先同龄人一大截。周明礼那会也是何听澜亲爹的学生,他启蒙晚,因此比何听澜大不少,没几年周明礼一家人搬走,二人也断了联系。
参加乡试时二人再度碰面,彼时何听澜父母皆已过世。乡试后,周明礼所剩银钱难以支撑他继续参加会试,何听澜便支援了他一些银钱度日,并好心收留他与自己同住。
“她从小就是男子打扮,我并不知晓她是女儿身……”
周明礼天资一般,乡试并未通过,何听澜拿了解元,他想要拉着何听澜去喝酒为其庆祝,可何听澜从不饮酒便拒绝了,他便和几个同乡一同小聚。席间周明礼虚荣心作祟一直吹嘘自己和她是过命的交情,好到穿一条裤子,第二日酒醒便有家丁找上门要他牵线搭桥找何听澜替考。
周明礼知她不会同意,但在对方开出高价后还是决定一试,以何听澜的实力再来三年又有何妨?
何听澜拒绝了。
“我好说歹说,对方开出了五千金的高价她都不肯同意,还将我痛斥一番,说我没有文人风骨……”
这事便不了了之。
会试何听澜再次高居榜首,周明礼见何听澜连中两元自己却屡试不中,大受打击,整日喝的酩酊大醉。
一日,他刚从外面喝酒回来在院中醒酒,正碰上何听澜打水梳洗,周明礼想着她未来官途坦荡还是决定同她好好道歉修复关系,便朝她的房间走去。何听澜并不知道他在院中,自顾自地在房中脱衣沐浴,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的束胸,窗户没关严,周明礼刚靠近看了个一清二楚,大惊失色,跑了。
他念在何听澜好心收留的份上强迫自己忘了这事,也没同何听澜说自己已知晓她是女儿身份,何听澜也未察觉出异常。
直到何听澜金榜题名,成了状元。
周明礼痛苦至极,恨父母没有给自己一个聪明的脑袋,恨自己没有投胎世家,恨……
都是何听澜的错!
他双目赤红。
他本可以翻身,都是因为何听澜自诩高风亮节让他错失良机!
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辉煌下去。
于是,一封控诉何听澜女扮男装欺君的举报信出现在了韩大人的家门口。
“不对,”萧玉烟说道,“在举报信之前,已有一封奏折呈上。”
“还有,你哪来的钱去青楼?”沐清欢补充道。
周明礼支支吾吾:“我把何听澜的家当都卖了。”
萧钺安不屑冷哼道:“教书先生攒的那点钱你进去醉仙阁都费劲。”见萧玉烟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他立马正色道,“我那都是听说的!”
萧玉烟不欲拆穿他,看向周明礼问道:“找你的是谁家的家丁?”
“我不知道。”
萧钺安狠踹了他一脚,周明礼咬牙道:“你就是打死我也是不知道!”
萧钺安来劲了:“哟,还是块硬骨头。”说着捏响骨节就打算上手。
韩征烨将他拦住:“打死了就彻底断了线索,先将他在这儿关着吧。”
萧钺安留了人在此处看守,众人先回去了。
之后韩征烨先是将周明礼恩将仇报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并未引起很大反响,裴若婉联系了先前所教的女学生响应也收效甚微。
萧玉烟见状干脆将有人试图找何听澜替考之事散了出去,言明何听澜之所以被检举入狱只因有小人替考不成恼羞成怒,而非出于“正义”。
萧承瑾留在京城的探子四处宣扬替考之事,无法查明传言源头,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众学子鸣不平要求彻查,萧钺安适时将周明礼放了,任由朝廷将人捉拿归案。
“果然巴掌不打到身上都不知道疼,我爹说皇上盛怒要彻查此事。”外头乱成一团,沐清欢干脆来宫里跟萧玉烟汇报进展。
“情有可原。也多亏周明礼心里有鬼,不然这事还真不好下手。”萧玉烟落下最后一笔,道,“你看看如何?”
“你这画技越发精湛了,”沐清欢很满意,“回头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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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书房里。”
“这么给面子?”
“那是自然。”
辰王脸黑如碳,辰王妃和其父大气不敢出。
半晌,李父缓缓说道:“殿下,这……闽儿也是一时护子心切才上的奏,那何听澜身为女子本就不能科考,上奏揭发并无不妥……”
辰王嗤笑:“本王的好岳丈,揭发是无碍,但也要看是因何而揭发,替考这么大的事竟也没人来同本王商量,你们李家的女婿,难当呐!”
二人直冒冷汗。
辰王妃全无了先前闹着不让辰王请封侧妃的气焰,讷讷道:“那、那不是最后也没替考嘛……要不是那个姓周的四处张扬,也不至如此。”
辰王头痛的很:“本王原本想把那姓周的挪去大理寺审,谁知刑部根本不放人,萧承泽个废物,萧承瑾都走了这么久了连个刑部都没吃下。”
辰王妃惊愕:“你的意思是,这事是萧承瑾翻腾出来的?”
“不然还能有谁?迟迟不入京本王当他学会当鹌鹑了,结果在背地里搅混水!”辰王恨的牙痒痒。
辰王妃瘫坐在椅子上抹眼泪:“萧承瑾若是出手了的话我哥怎么办?我外甥怎么办?”
辰王心烦意乱,挥手道:“我再想想,你们先下去。”
待二人走后,辰王挥袖将茶具摔得粉碎。
蠢货!
一家子蠢货!
几日的轮番审讯,周明礼终于是扛不住招了。
周明礼屡试不中,但在考试途中打探到有权贵子弟会花钱请人替考,他便做起了中间人的买卖,一边赚钱一边考试。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遇到有人反悔不愿去替考,买家便将他揍了一顿并收回银钱,在他身无分文之时遇到了何听澜。
他借着何听澜的名气结识了很多书生,这回得知会试替考出价更高,便又蠢蠢欲动。会试难度大他就打起了何听澜的主意,带着何听澜的文章四处寻找买家,于是李家人找上了门。
李家付的钱光是定金就足够周明礼挥霍一辈子,他觉得何听澜不会拒绝这笔巨额钱财,便告知她一人一半要她去替考,结果被痛骂一顿。
李家公子得知到手的鸭子飞了气不过,要周明礼给何听澜下药让她考不成,哪知下药途中正巧撞破何听澜的女子身份,他转头告诉了李家公子,李家公子便要其父一纸奏折把她给告了。周明礼不知李家已经向皇上递折子的事,气不过何听澜三元及第,直接往韩大人家里投了举报信。
李家不差给出去的那点钱并未要回定金,见何听澜下狱便不再理会周明礼,只警告他不许外传否则全家陪葬。周明礼自知其中的风险,得知何听澜已下狱后,拿着李家的钱四处挥霍,并宣扬何听澜的诗文是自己所作,痛斥何听澜名不副实。
后来在青楼时他看到韩征烨,他知道韩征烨是礼部侍郎的儿子人脉很广又与何听澜熟识,以为是掌握了自己收钱找人帮忙替考的证据来抓人,慌忙逃跑,没想到弄巧成拙。
李家公子被终身禁考,其父被革职处理,周明礼被判处极刑,其他涉案人员也皆被处理。礼部侍郎韩湛以监管不周为由罚俸三年,并且责令其彻查替考案,还天下学子一个公平。
案子水落石出之际,萧玉烟命人继续鼓动舆论请求改判何听澜无罪,安国公也趁此上奏为其求情,之后上奏求情者越来越多,皇帝最终认定何听澜无罪,但功名作废。
19. 第 19 章
“只是终身禁考?投毒这事就这么算了?”沐清欢愤愤不平。
“萧承宇力保,好在周明礼凉透了。”萧玉烟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不过,李闽只是暂时被革职仍有官复原职的可能,李家根基丝毫没受损,我总担心听澜姐姐会遭到报复。”
“是啊,听澜姐姐若是能待在京城是最好,我们可以随时照看到,但短期之内还是需离开京城避避风头。”沐清欢也在发愁。
萧玉烟心下一动:“我先前和裴大小姐见过一面,大小姐说她曾四处游历还教授女学生,听澜姐姐学富五车,眼下仕途暂时走不通了,当一位教书先生岂不正好?”
沐清欢仔细思考了此事的可行性,道:“当先生整日露面的确可以保证自身安全。只是念书花费高,承担的起家中男丁念书费用的都不算多,要他们送女儿去恐怕难上加难。”
“费用全免,或是干脆读够多长时间就给银子。”萧玉烟说道。
沐清欢双目瞪圆:“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我原先也没攒钱的习惯,待会儿回去看看还剩多少。”
萧玉烟不以为意:“我有钱,不用你出,你帮我想想怎么展开这个计划便好。”
“我原先就想问你了,听说皇上缩减宫中开支,萧旭时常去他外祖家拿钱,我好像从未见你缺金少银。”
萧玉烟沉默了下,自己似乎和萧旭大差不差,这钱是姥姥给的。
皇家人吃软饭是一脉相承的。
但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交代自己和孪生哥哥互换的事,便说道:“爹没钱娘有呀,娘亲家小有积蓄。”
沐清欢眯着眼睛靠近她,道:“林相出了名的清廉,哪有什么积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萧玉烟打着哈哈:“……我娘亲也是有嫁妆的,用嫁妆做点小生意,可不就积少成多了?”
沐清欢显然不信:“你若是有事瞒着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玉烟咽咽口水,默默想着,清欢到时若是气急上手也不知道哥哥愿不愿意替她挨揍。
何听澜无罪释放,刚出牢房还有些不适应外头的强光,一只手覆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阳光。
萧玉烟借口出宫买笔墨赶来送行,小桃和阿昭一并跟着,沐清欢在宫外等着她们,几人一同送何听澜出城。
“多谢郡主和沐姑娘出手相助。”何听澜正色行了一个大礼。
二人忙扶她:“听澜姐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听澜姐姐之后可有打算?”萧玉烟问道。
何听澜在得知自己无事之后一直在思考未来的路,道:“许是四处游学,天高地阔,总有我先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至于旁的,还未想好。”
萧玉烟和沐清欢对视了一眼,萧玉烟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何听澜表示洗耳恭听。
“姐姐可有教书育人的打算?”萧玉烟问道。
何听澜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考虑过,不过……通常学堂不会雇用女子,更何况我违规参加科举之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更不会有人愿意雇用,可若是自己开设私塾,我手头上的钱远远不够。”
萧玉烟狡黠一笑:“钱的事姐姐不用担心,管够。不知姐姐愿不愿意代我二人撑起一个专为女儿开设的私塾?”
何听澜讶然:“专为女儿?”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专人教授不会来私塾,平民女子就算是费用全包家里人也未必愿意让她们念书。”
沐清欢接着说道:“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想请姐姐帮忙实地探查,将来也好决定如何动员女孩子们来念书。”
看着二人真挚的眼神何听澜心中一热,“实不相瞒,我爹娘早年手头有些积蓄,因为只有我一个孩子便把全部身家都拿来供我一人,一开始把我送到有诸多名师的学堂去念书,哪知学堂根本不收女学生,无论哪里的都是,爹他这才自己开办了私塾。”
何听澜回忆着过去,“可我爹只是个秀才,我总要到外面去念书,爹娘便给我作了男儿打扮,平日也当作男儿来养,以免以后出去漏了破绽。”
她怅然道:“我爹娘原本也没想过让我以男子身份去科考,他们走得早,我家田产让村头恶霸给占了,我无处可去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我便想着赌一把,赌赢了便能报这个仇,可惜赌输了,还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她抽抽鼻子抬起了头,满怀希冀道:“我原本对出狱之后的生活感到一片茫然,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谢谢你们,为自己,也为那些女孩子。”
萧玉烟和沐清欢只送她到城外数里,几人告了别。
沐清欢有些不放心:“你不是说派了暗卫保护听澜姐姐吗?怎么也不见人?”
萧玉烟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暗卫要是让人给看到会被同行嘲笑一年吧,放心,爹爹昨日来了信说都安排好了。”
沐清欢道:“表兄是不是快回京了?”
“不回了,皇祖父直接将人派去了别处……”
马车忽的停了,萧玉烟问道:“怎么不走了?”
阿昭擦擦汗道:“马突然不肯走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郡主,您和小姐在车上不要下来。”
小桃闻言立马抱住萧玉烟,紧张道:“主子,该不会是有刺客吧?”
萧玉烟心头一紧,道:“别胡说,刺杀我做什么?”
一支箭破风而出,横在面前,三人当场傻眼,真有刺客?
小桃以身护住萧玉烟和沐清欢,下一秒车顶被一股大力掀飞,阿昭也被人踹上了车身,跪倒在了地上,他吐出一口鲜血,喊道:“郡主快跑!”
三人起身就要跑,可能跑到哪里去,刺客飞身而来将几人围在中间。
一道剑光袭来,萧玉烟一把推开沐清欢二人才堪堪避开,刺客不管沐清欢,对着萧玉烟就要砍,阿昭死死抱住那刺客的腿才让萧玉烟逃脱。
可刺客不止一人,见那人被牵制住另一人欺身上前,一剑刺去立马见血。
“小桃!”
“小桃!”
萧玉烟和沐清欢同时喊道。
小桃勉力推开那刺客,喊道:“主子快跑!”
可哪里还跑得掉,那刺客抽出剑又冲萧玉烟砍去,然而挥剑的手停留在半空不动了,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
另一刺客摆脱了阿昭,见有人来救吹了一哨,刺客即刻散去。
润王举着弓箭,沉声道:“追。”自己则驾着马朝萧玉烟奔来。
萧玉烟一手抱着小桃一手捂着她的伤口,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小桃,小桃,你怎么样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沐清欢跪坐在小桃身旁,眼里噙着泪,忽而看到伤口渗的血呈褐色,惊道:“这、这剑上有毒!”
润王仔细查看了伤口,长舒一口气:“只是寻常毒药,也没有伤及要害,把这个吃了还能撑住赶回去医治。”
萧玉烟忙接过药给小桃喂下,又想起阿昭受伤也不轻,急道:“劳烦二叔再帮忙看看阿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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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如何了?”
阿昭费力地撑起身体,虚弱道:“奴婢无碍,先救小桃要紧。”
润王看了看他脸色,确实像没有大事,说道:“回去再让太医看看有没有受内伤。”
润王将人先带到了自己府上医治,在太医确定小桃无碍后萧玉烟才回过神来瘫坐在了椅子上。
萧玉烟带着哭腔问道:“阿昭如何了?”
太医道:“一并看过了,受了些皮外伤,养几日便好。”
“有劳了。”
萧玉烟安顿好了二人终于抱着沐清欢呜咽起来,继而放声大哭,沐清欢抱着她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润王任由着她二人发泄,没有进去打扰。
“可有查到行刺之人?”润王问手下。
手下面色怪异,但还是如实回禀:“那几人不是死士,也没有过多隐藏踪迹,一路朝着辰王世子的别院去了,属下不知这究竟是示威还是有意嫁祸。”
润王叹了口气:“大概是示威,新仇加旧恨一并报了,恐怕还是五弟默许的。你先下去吧。”
待二人发泄的差不多了润王才进院,道:“幕后真凶已经差不多锁定了。”
萧玉烟抽了抽鼻子:“萧旭?”
润王点点头。
沐清欢难以理解:“萧旭在寺院呆疯了?还是有诈?”
润王叹了口气:“寺院三年,再加上他舅舅被革职,许是气急了。”
萧玉烟也没想到他胆子竟这样大,她平日出门没有带侍卫的习惯,小桃因此险些丧命,还连累了沐清欢。
“怎么办,烟儿?去皇上那儿告他去?”沐清欢问道。
润王表示赞同:“也好,这样也能给安国公府一个交代。”
沐清欢听他这样一说,拿不定主意了:“若是让爹娘知道遇到刺客,今后恐怕出门都难了……”
萧玉烟觉得愧疚极了,她和萧钺安兄妹俩让沐家两兄妹接连涉险,实在无言面对安国公夫妇,“出不了门总比和我一起遇到危险好,我现在便去……”
沐清欢瞪她:“什么意思?要跟我绝交?”
萧玉烟忙道:“自然不是!只是、只是……”
“他有手下,你就没有吗?你派人找个机会把他脸蒙住往死里揍一顿,这事便揭过了。反正就算是闹到皇上那里无非是辰王府推出几个替罪羔羊,对他根本毫无影响。”
萧旭怒骂道:“没伤到人便算了,连个宫女都没捅死?!”
行刺的几人跪地请罪:“润王正好经过此地,不然那丫头肯定活不成。”
“就他多事!”他狐疑地问道,“不是三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
“回世子,老八让润王一箭射死了。”
“啧,还折了个人手,本世子养你们究竟有何用!”
萧旭正在训斥手下,辰王突然推门而入。
“父王?”萧旭坐直了身子,“您怎么来了?”
辰王随意坐下,道:“来看看这几年你究竟有何长进。润王的人已经追来了,后续你作何打算?”
萧旭大吃一惊:“什么人?”
那两个手下也面面相觑,显然并不知情。
辰王顿住喝茶的手:“你不是故意设圈套引人上钩好为你舅舅报仇?”
萧旭忐忑道:“儿子得知今日萧玉烟单枪匹马出城去送人,就想趁机派人把她弄伤或是把她的心腹宫女弄死,好让她吃点苦头……父王,儿子又做错了吗?”
辰王感觉头痛又发作了。
20. 第 20 章
萧旭身边的人被大换血。
除此之外,辰王还抽空检查了他的课业,发现他的策论一塌糊涂后开始亲自督促,并禁止他同京中的纨绔子弟往来。
萧旭那头安静了不少并且终日不见人影,找人私底下收拾他一番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萧旭派人行刺的事最终没有捅到皇帝那里去,萧玉烟回宫后妥善安置好了小桃但是不见阿昭,第二日才见他一瘸一拐的出现。
萧玉烟叫住他:“阿昭,昨日去哪儿了都不见你?你的伤好像更严重了,你先歇着,我去叫太医来看看。”
阿昭忙拦住她道:“奴婢没事,昨儿起夜不小心摔了,缓两日就好。”
萧玉烟见他面色惨白像是伤的不轻,半信半疑道:“当真无事?”
阿昭额头渗着汗,硬挤出一个笑容道:“奴婢身体强健,真的无碍。”说着还要跳几下给萧玉烟看。
“好了好了,不看太医便是,你先好好休息,若是有事一定不要瞒着。”萧玉烟只得道。
很快,战事再次吃紧,萧钺安和顾清丞没回来多久又踏上了战场,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
小桃肩头留了疤,萧玉烟听闻远处来的能人异士有祛疤的灵丹妙药,这几日都忙着四处求药,用过之后小桃肩头的疤果真消了不少。
“主子,似乎有好一阵没见小侯爷了。”小桃一边小心翼翼地收集拿来煮茶的初雪一边和萧玉烟闲聊。
萧玉烟趴在窗台看雪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风铃,道:“好像是有一阵了,总感觉最近好像忘了什么事,是什么呢……”
小桃随口说道:“除夕贺礼主子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吗?”
“贺礼啊,贺礼……贺礼!小桃,今日是初几?”萧玉烟如梦初醒。
“初八,怎么了?”小桃不明所以。
“遭了,裴子喻的生辰我给忘了!快,去一趟侯府!”
萧玉烟急急忙忙去找衣服,翻出早就给裴子喻备好的生辰礼。小桃闻言也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去给萧玉烟梳妆打扮,二人不多时便出门了。
裴子喻独坐在书房里,门窗大开,任由寒气往屋里钻,一动不动地盯着人来人往的院子。
天寒地冻,都没有压住他烧得极旺的火气,那直勾勾的目光简直能将院门灼出个洞。
下人进来通传:“小侯爷,郡主来了。”
裴子喻身子一动,又坐了回去,嘴角下撇,“她来做什么?”
下人狐疑:“您不是一直都在等郡主来道歉吗?”
裴子喻被戳破耳根逐渐泛红,嘴硬道:“谁等她了?说我不在!”
“可是……”下人还没说完话萧玉烟就踏进了院门,示意他下去。
待人离开萧玉烟去关了门窗,蹑手蹑脚地跪坐在书桌前,“外头这样冷,怎将门窗都开着?”
裴子喻将头扭向一边不理她。
萧玉烟身子半撑在书桌上,歪着脑袋去瞧他的神色,“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裴子喻并不看她,语气生硬:“生辰礼应在生辰当日送,郡主这时送来又算什么?”
萧玉烟顺着他的话哄道:“算我平日给你准备的小惊喜,生辰礼来年补给你双份。”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裴子喻眼前晃了晃,见他不动拿出了亲手雕的生肖玉佩,“做了很久的,你就收下嘛。”颇有撒娇的意味。
裴子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嫌弃道:“做的什么呀,鼻子不像鼻子,嘴巴不像嘴巴。”
萧玉烟拿着玉佩仔细瞧了又瞧:“有吗?我觉得还挺像的。”她抬眼看向裴子喻,裴子喻立马移开了视线,紧抿着唇。
萧玉烟叹了口气,打算将玉佩收起:“既然你不喜欢,那便算了。”
哪知下一秒玉佩就出现在了裴子喻手中,“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玉佩被塞进了裴子喻的怀里。
萧玉烟翘了翘嘴角,又往裴子喻身旁挪了挪位置,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啊,我记错了日子,以为还没到初七呢。”
其实萧玉烟登门时他的气就消了一半,玉佩也是亲手一点点雕的,萧玉烟不善手工,想来精心准备了很久。
裴子喻闷声道:“下次不许了。”
萧玉烟连连点头:“我发誓。”
裴子喻总觉得萧玉烟装乖的模样很像只猫,暂时藏了利爪过来蹭你露肚皮,待你气消了又恢复了本性,让人忍不住想捏她的脸蛋。
萧玉烟不知道裴子喻干嘛一直盯着自己,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只是单纯看着自己,她便凑近了些想看清楚裴子喻眼中的情绪。
裴子喻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他的眼神和萧玉烟对上焦,萧玉烟的睫毛又长又密,好似已经扫在了他的脸上,痒得很,回过神来他惊得险些向后仰倒。
萧玉烟忙扶住他,“小心!没事吧?”
裴子喻面色涨红,也顾不上险些摔倒的狼狈,一下子站起身和萧玉烟拉开距离,手背捂着脸道:“干干干干……干什么!”
萧玉烟手上一空,不解地看着他。
裴子喻根本不敢再和她对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方才凑那么近作甚!”
萧玉烟眼中满是迷茫,方才两个人中间的距离完全还能塞下一人,她平日也是这么跟沐清欢说话的,这个距离很近吗?
但裴子喻规矩多,许是这个距离超过了他平日的社交距离,于是萧玉烟朝后退了两步:“见你出神,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裴子喻耳朵红的滴血,故作镇定地坐了回去,“我能看什么,你离那么远作甚?”
萧玉烟:“……”
萧玉烟目光真挚,“小侯爷,有人说过你很难伺候吗?”
裴子喻不接腔,换了个话头:“王爷何时回京?”
说道这个,萧玉烟面带喜色道:“就这几日,前些天来了信说娘亲今年也回来,”随即又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可惜哥哥不在。”
裴子喻递了块点心给她,道:“前线接连有捷报传回,应当快了。”
萧玉烟接过点心,单手托腮道道:“我觉着娘亲这回回来是要给我哥说亲,他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裴子喻欲言又止:“……嗯。”
萧玉烟想起裴玄和自家哥哥年纪差不多大,便随口说道:“裴家大门也快被媒人踏破了吧?”
裴子喻忙解释道:“你放心,我没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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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烟眼中写满了疑惑:“没答应什么?”
裴子喻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不是自己,心中不免失落,闷声道:“没什么。哥他还这个打算,大伯父随他去了。”
萧玉烟眨眨眼睛:“已经有人给你说亲了啊?不愧是奉京第一贵公子。”
裴子喻脸上没什么情绪:“你别挤兑我了……你呢?明年你便及笄了,王妃许是为了你才回的京。”
成亲礼仪繁琐,光是寻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都要挑上许久,三书六礼的流程走完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了,萧玉烟这个年纪的确该有家里人为她的婚嫁之事上心了。
“我?我才多大啊你就想着把我嫁出去?”萧玉烟没好气道,“你莫不是被你大伯父荼毒了?”
裴子喻被数落了一顿非但没生气,嘴角还止不住地上扬,“那就好。”
他声音太小萧玉烟没听清,凑近了些问道:“什么?”
裴子喻摇摇头:“没什么,王爷王妃定然也舍不得。”
萧玉烟也没追问,说道:“我总觉得我的画还差些什么,你陪我去逛逛。”
裴子喻起身拿了件狐裘就打算陪她去,见萧玉烟不动他疑惑道:“不走吗?想什么呢?”
萧玉烟头摇得像拨浪鼓,笑眯眯地说道:“你不生气啦?”
裴子喻轻哼一声:“气,怎么不气?迟早让你给气死。”
萧玉烟听他这般说便知道已经将人哄好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回吧。”
裴子喻拿她没辙,率先朝外走去:“再磨蹭就该吃午膳了。”
萧玉烟一蹦一跳地跟在后头:“我请你!”
小桃见二人出来时脸上挂着笑,便知已经将裴子喻哄好了,掀了车帘等萧玉烟上车。
萧玉烟并不急着上车,对裴子喻说道:“一道?待会儿送你回来。”
裴子喻的侍卫阿影在一旁疯狂给他使眼色。
裴子喻一脸漠然:“眼睛抽筋了?”
阿影无语,只得回去牵马,没等他走远裴子喻几步上了萧玉烟的马车,并伸手去接萧玉烟。
阿影腿拐了个弯又回来了,笑嘻嘻地对小桃说道:“小桃姑娘请,我来驾车就好。”
小桃不知道他们主仆二人在上演什么戏码,见萧玉烟没出声只好让了位置让他来驾车。
马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晃悠,阿影忍不住问道:“郡主,您要买什么?小的可是京城的包打听,您只消提要求,保证让您满意!”
萧玉烟其实也没想好去哪儿,便问小桃:“许久不出来,你想去哪儿?”
小桃方才忍着一直没说,听到萧玉烟问立马雀跃起来:“我听说有家茶楼新来了个评书先生,我想去看看!”
萧玉烟点点头:“好呀,哪家啊?”
“就是‘有家’茶楼。”小桃一字一句地说道。
萧玉烟还欲再问清楚,阿影轻快地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等到了地方,招牌上赫然写着:有家茶楼。
萧玉烟:……
裴子喻:……
“……这名字,还真是别致。”萧玉烟沉默半晌给了这么个评价。
21. 第 21 章
几人寻了个空座要了茶水,正赶上评书先生讲至精彩处。
只见那评书先生醒木一拍,折扇轻展:“……且看娘娘泥巴一捏,灵气一吹——”
评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讲着女娲造人的故事,台下有结伴而来的几位姑娘在小声谈论着。
“你说女娲娘娘在捏人时怎也不将我捏得好看些?”
“咱们都是普通人,要那么好看作甚,够用就成。”
“若是能选,谁不想当美人?不说别的,梳妆时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心情就好。”
……
阿影耳力极好,听到她们几人谈话小声同裴子喻说道:“小侯爷,你说这世上真有能把人变好看的秘法吗?”
裴子喻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自然没有这等违背天理的东西。”
阿影摸摸下巴:“若是有的话我定要将自己变成奉京,不,是整个大晟国第一俊美的男子。”
萧玉烟不解地问道:“你长得又不差,为何这般在意容貌?”
阿影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仙女哪懂凡人的苦恼。”
小桃只觉好笑:“你莫不是被哪家姑娘给回绝了,怎的开始在意起这些来?”
阿影摆摆手:“你不懂整日和小侯爷一起出门的压力。”
萧玉烟忍笑,“小侯爷的确国色天香。”
裴子喻听得耳根泛红,忍无可忍打断道:“你是不是很闲?去看看附近哪家酒楼还有座。”
阿影悻悻地走了,不多时就回来了。
萧玉烟讶然:“这么快?”
阿影一脸骄傲:“那是自然,这京城,轻功我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行了。走吧,吃饭去。”裴子喻根本不给他吹牛的机会,推着人就往外走。
“不过今儿难得天气好,好些人都出来走动,附近酒楼没有厢房了,可要去别处看看?”阿影接着说完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
萧玉烟并不挑剔,“不打紧,有的吃就行。”
阿影不禁咂舌:“郡主比咱家小侯爷好养活多了。”裴子喻眼神不善,他立马噤了声。
今日人多,酒楼里甚是嘈杂,裴子喻不禁皱了皱眉,但看萧玉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终究是没开口。
阿影自然知道他不喜吵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您就忍忍吧,指不定咱能听到什么八卦秘辛。”
他前脚刚打趣完,后脚就听到邻桌有人兴致勃勃地在谈论着。
“当真有这种好东西?”一个中年男人眼冒精光地问道。
“那还能有假?我邻居就求到了,容貌一夜回春,夫妻二人现在关系好的不得了。”传消息的男人笑得猥琐。
听到是真的,桌上几人都有些跃跃欲试,“我也想给我家的求一个,我家的年轻时也称得上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呢!得多少银子呐……”
裴子喻不屑冷哼:“这年头骗钱也不编个像样点的故事。”
声音不大不小,邻桌正好能听到。
传消息的那男人不乐意了:“嘿你这毛头小子,我又不卖那东西,我骗什么钱?怎还随便给人扣帽子?”
裴子喻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
萧玉烟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如此灵丹妙药自己不先试试岂非可惜?也好让家中夫人回味回味年轻力壮时的你们。”
邻桌几个男人顿时被噎住,谁知道那玩意儿伤不伤身体,哪能随便用在自己身上?
男人不耐烦地甩袖:“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几个小屁孩计较,真晦气!”
他们也没了吃饭的兴致,结了账就离开了。
小桃气呼呼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偏方就想给人用,也不怕遭报应!”
萧玉烟轻抚她的后背,道:“不必因为这种人生气,先吃饭。”
皇帝逐渐年迈,今年冬天比往年要早上许多,也冷上许多,皇帝动了想要南下的心思。群臣商议过后由礼部牵头筹备,准备下月前往南方行宫。
皇帝决定南下前萧承瑾和林文茵就已经到了京城。
林文茵一路上都愁眉不展,“我觉得小舟没有来找烟儿。”
“若是没来京城会去哪里?他身上又没银子。”萧承瑾憋着火气,他那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没几年愣是将一个病秧子训练成了武林高手,他派的人别说是看住他了,连踪迹都没寻到。
林文茵变了脸色:“若不是你总想拘着他,他怎会乱跑?现在好了,谁也找不到他,银子也不带,连个落脚的地儿都难寻!”
萧承瑾默不作声,半晌他开口道:“若是真来找了烟儿,烟儿定会主动提,若是没提便不必同她讲这些,省得她又担心。”
林文茵开口讥讽道:“你少假惺惺地替烟儿着想,若不是你,他们兄妹俩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心。”
萧承瑾并不反驳,“他们的父亲是你选的。”
林文茵一僵,高高扬起素手,萧承瑾不躲也不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林文茵眼中闪着泪光,“我恨我识人不清,我爹的死,然儿的死,都没能让我清醒!现在还得让活着的三个孩子全都栽在你的手里!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和我娘还活着,我早就……早就……”
她痛苦得说不出话,萧承瑾轻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林文茵想要甩开,萧承瑾并不松手,反而将她搂在怀里,疼惜地轻吻她的云鬓。
“对不起。”萧承瑾轻声说道。
林文茵狠狠锤了他几下,萧承瑾抱得更紧,林文茵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萧承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单薄的后背,“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怎么恨我都可以,不要恨自己。”
第二日萧玉烟如愿见到了母亲。
林文茵许久不见这个女儿,鼻尖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萧玉烟扑到她怀里,伸手抹了那滴没收住的泪水,笑脸盈盈地说道:“娘亲别哭,我们母女难得相见,娘亲应当高兴才对。”
林文茵双手轻捧着萧玉烟的脸,指尖微微颤抖,将这个孩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是,娘亲高兴,烟儿长高了许多,都快有母亲高了。”
萧玉烟头一回和母亲近距离接触,兴奋之余有些初见的羞涩,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林文茵轻柔地拉过她的手,宠溺地笑道:“先回去陪娘亲歇歇脚。”
母亲的手温暖而柔软,萧玉烟指尖微微蜷缩,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母亲又迅速收回目光,小脸因为高兴红扑扑的。
林文茵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下一软,这个女儿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萧承瑾被晾在一旁,从头到尾母女二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不做声响地跟在后头。
贴身侍卫觉得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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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很是可怜,昨日挨了一巴掌,今日还要坐冷板凳,默默祈祷上天对王爷好一些,保佑他能够重回东宫。
皇帝启程南下只带了几位受宠的妃子,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天子近臣一并随行。
萧玉烟瞪大双眼:“兄长不见了?”
林云舟先前已经跑过一次,萧玉烟觉得以亲爹的个性不会放任其乱跑,她实在没想通林云舟究竟是怎么从这个老狐狸的重重布控下逃掉的。
“我们不方便通信,兄长没有联系过我。兄长连盘缠都不带该如何生存,爹爹,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萧承瑾早料到会如此,吸取上次的经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投罗网跑来奉京,他只知这个儿子对外几乎没有交际,但也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根本不了解儿子,线索自然就断了。
林文茵冷静了许多,柔声道:“小舟武功高强,应当不会有什么事,等安顿好了兴许就会给家里报平安。”
萧承瑾看向萧玉烟,问道:“他上回来京城也住了些时日,在遇到你之前都住在哪里?总至于风餐露宿。”
萧玉烟一脸无辜,“我哪里会知道,上回兄长来也只聊了几句就被爹爹抓回去了。”
萧承瑾这回显然不打算轻轻揭过此事,盯着她没开口。
林文茵眉梢微沉,挡过他的视线不悦道:“你若是不信任自己的亲骨肉何苦来问?”
萧承瑾解释道:“我没有不信任烟儿,只是玉珩他现在身份特殊,孩子还小,不知道其中牵扯,万一……”
“万一扰乱了殿下的争储大业,殿下多年心血都会付之一炬,我说的可对?”林文茵一字一句地说道。
萧承瑾敛眉,“阿茵,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玉烟吓了一跳,抱住了林文茵的手臂,林文茵反握住她的手,以示宽慰。
车厢内沉寂片刻,萧承瑾长呼一口气,“罢了。”转身出了车厢自己上了马。
萧玉烟一直觉得家里有事瞒着她。
姥姥对这个女婿似乎很不满,当初亲爹找上门时自己正睡得香甜,二人的争执声让自己从梦中惊醒,穿着里衣跑去看是怎么一回事。院子里站了两个带着刀的侍卫,其中一个冲着自己冷笑,好像下一秒刀就会架到自己脖子上,她吓得大哭。
姥姥听到动静立马从书房冲了出来将她抱起来哄,身后跟着一个锦衣男子,睨了一眼侍卫,侍卫抱拳下跪连连认错。锦衣男子信步闲庭地走到祖孙二人跟前同她搭话,她揉着眼睛,由于常年跟着家里人做生意她学会了鉴貌辨色,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身份尊贵很不好惹,又联想到方才姥姥在和此人起争执,顿感害怕,死死抱住姥姥生怕这人伤害姥姥。
那人无奈地笑笑:“烟儿,我是你爹爹,不会伤害你的。”
不会伤害我,那我的家人呢?
“你能帮为父一个忙吗?”
如果不帮的话会怎样?他和他的带刀侍卫看起来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的孪生哥哥现在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你。”
我还有孪生哥哥?我的其他亲人也在他的手上?
“帮为父低个头,哄好那位,本王保林家无虞。”
尽管姥姥拼命劝阻,林砚秋看着姥姥眼角的细纹,看着姥姥辛苦挣下的庞大基业,最终放弃了挣扎。
“好,我答应你。”
22. 第 22 章
林文茵并不理会萧承瑾,转而对萧玉烟柔声道:“烟儿累不累?娘亲抱着你睡会儿。”
萧玉烟乖乖趴在了林文茵的腿上睡了。
萧承瑾上了马,他的两个贴身侍卫立马围了过来。
褚云说道:“殿下,属下觉得您应当同王妃好好谈谈,有些话不说出口是想不明白的。”
风烈连连点头,粗声说道:“是啊殿下,实在不行您就让小郡主当说客,小郡主最听您的话。”
萧承瑾嗤笑一声:“她听话?也就嘴上说得好听。”
风烈不信:“小郡主也就胆子小了些,乖巧又机灵,您交代的事不都办得好好的?”
“你真以为那晚她被你吓破了胆?不过是害怕林堂主出意外有意闹出点动静罢了。若非提前燃了安神香,整个林府的人都该被惊动了。”
这也是萧承瑾坚持要让萧玉烟进宫的原因,一只还未长全尖牙利爪的小豹子,乍一看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像只小猫崽,实则只是在等自己长大的那天。萧玉烟五官和她母亲肖似,内里却像极了自己,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风烈小声嘀咕道:“怪不得王妃总是生气,连小郡主这样懂事的女儿都信不过谁能不上火……”
萧承瑾:“……”
算了,跟这个直肠子说不通。
走走停停数日终于到了行宫,这里比奉京暖和,皇帝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只是一路奔波略显疲态,皇帝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大家先各自到住处歇息。
萧承瑾的院子离皇帝不远,傍晚时就被叫去问话了。
他一走,母女二人乐得自在,一觉醒来便跑去后山泡温泉,正遇上辰王妃和云阳公主。
辰王妃看到林文茵吓了一跳,面上却强装镇定,萧玉烟向她和云阳公主行了一礼。
萧承瑾离京时云阳公主还小,且这些年林文茵并没有回京过,此番碰面不免充满了好奇。
云阳公主一脸艳羡,“都说嫂嫂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以嫂嫂的容貌再称上十年的第一都不为过。”
林文茵淡淡一笑:“公主花容月貌更是让人见之忘俗。”
云阳公主一听大美人这样夸自己顿时心花怒放,还想同对方多说几句,辰王妃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声称还有事带着云阳公主离开了。
萧玉烟同林文茵说道:“云阳似乎和辰王妃关系很好,比待自己的生母都要亲厚。”
林文茵自然知道原因:“云阳生母依附皇贵妃才得以生下她又封了贵人,她自小就被养在皇贵妃身边,自然对辰王府的人亲近。”
萧玉烟撇撇嘴:“养在皇贵妃身边又不是皇贵妃生的,整日对自己生母颐指气使毫不尊重,看不惯她。”
林文茵揽过她的肩,道:“你自小就是侠义心肠,只是如今你只身一人在京,能忍就尽量忍下,免得平白遭人记恨。”
萧玉烟眼睛瞪得浑圆:“娘亲怎……”忽而想起这在行宫,降低了声音,“知道?”
林文茵点了点她的鼻尖,“娘亲自然什么都知道。”
萧玉烟见林文茵不告诉自己缘由,便一直缠着她,寸步不离,最后还是风烈告诉她母女二人虽然一直没有相认,但是林文茵偷偷跑去金陵看过她好几回,只是不便相认离得较远,萧玉烟从未发觉。
她想到先前自己和沐清欢反复确认母亲究竟爱不爱自己,这一举动竟是这样幼稚可笑,母亲爱她,爱他们兄妹三人,很爱很爱。
云阳公主被辰王妃一路拉着,等看不到萧玉烟母女了才放开她。
云阳公主狐疑道:“为何把我拉走?大嫂看起来人不坏。”
辰王妃染了丹蔻的指甲嵌入皮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云阳公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与启王那头少接触便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云阳公主想想也是,转而问道:“定远侯怎么说?答应了没有?”
辰王妃有些发愁,“定远侯要裴子喻自己做决定。”
云阳公主秀眉微挑:“改日嫂嫂安排我们见个面便是,多接触接触总会熟悉的。”
见辰王妃支支吾吾,她有些不高兴,“嫂嫂近来是怎么了?那裴家女都嫁给了五哥当侧妃,此番我和裴子喻成了岂不是亲上加亲?就算定远侯不同意,裴大人还能不同意?”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辰王妃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裴若婉被封了侧妃,自己儿子又蠢笨,将来裴若婉若是生了儿子辰王府哪里还能有自己和儿子的立足之地?她心一横,给裴若婉房里的熏香加了红花。
裴若婉嫁去两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辰王生疑派了太医问诊,这一诊自然就查出了那过量的红花,辰王一看便知是辰王妃的手笔,大发雷霆。裴若婉无法再生育他担心得罪裴家,打算寻个由头揭过此事,哪知还没想好对策裴家自己带了大夫上门诊脉,世家大族哪个不清楚后宅那些手段,裴家自然不会给辰王好脸色,并且同李家就此交恶。
辰王府这事做得不地道,哪里还会同意皇贵妃养的那个小公主嫁来?更何况云阳公主生母出身低微,对裴家毫无助力。
这事几家都没有对外宣扬,辰王妃自然也不会同云阳公主说出实情。
云阳公主一脸烦躁,“定远侯毕竟分家了,要是能嫁给裴玄最好,可裴玄一门心思扑在公务上根本不考虑亲事,裴家还有几个庶子又配不上我,如此一来裴子喻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如何都得让他点头。”
辰王妃听她这般说不禁觉得好笑,出言嘲讽道:“你都这般挑了裴子喻岂非更挑?他母亲再不济也是正儿八经的清流出身,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比得上的。”
“小门小户”这几个字咬得重,明着嘲她生母出身低,云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即便自小养在皇贵妃身边她也不得皇帝宠爱,她需要靠着这位嫂嫂给她说门好亲事,因此不敢生气。
“罢了,裴子喻不也来了吗?你找机会同他多接触便是。”
云阳公主记在心上,打算这几日就出手。
第二日一早萧玉烟便跑去找沐清欢。
沐清欢见她脸上止不住笑打趣道:“我当你会整日赖在表嫂身上,竟还舍得抽空来寻我。”
萧玉烟眉眼弯弯,“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把你放在了我的心尖尖上。”
沐清欢一脸受宠若惊,“那郡主的心尖尖上岂非站满了人?”
萧玉烟凑近她,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这心尖尖上站了多少人你可要数数?”
沐清欢一把搂住她的腰,二人笑作一团。
“还没来得及同你讲,”沐清欢说道,“听澜姐姐来了信,她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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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位女学生,开办私塾这事现在算是正式步入正轨了。”
何听澜走后一边游学一边考察有没有适合开办私塾的地方,多次碰壁下最终选定了一个偏富庶的村子,地处萧承瑾的管辖范围。
当地村民原本是坚决反对让家里的女孩子去念书的,有的甚至问能不能让家里的男孩去,最后何听澜提出不仅不收费,并且每来满一个月就给一个月的口粮,村民一听可以省下一个人的口粮才勉强同意将家里女孩儿送去,但大部分人仍然觉得与其省那点口粮,不如待在家里哄弟弟妹妹或是做些活计贴补家里更划算。
过程虽曲折,好在最后有个不错的结果。
萧玉烟点了点头:“我还一直担心收不到学生,能收到学生就算成功,你回信就说银子的事不用操心。”
沐清欢应了。
送进宫的东西都会被检查一遍,是以都是由沐清欢来传递书信。
交代完私塾的事,沐清欢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近侯府热闹得很,裴子喻也十六了,不少人都张罗着给他说亲呢。”
萧玉烟点点头:“有所耳闻。”
沐清欢嫌弃道:“你说他这么娇蛮又挑剔,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那么倒霉会嫁给他。”
萧玉烟强忍笑意:“也没那么差,光那张脸就让多少姑娘朝思暮想。”
“沐姑娘此言差矣,正如郡主所说,我家小侯爷不仅模样好,更是文武双全,堪称世家公子的典范!”
萧玉烟和沐清欢环顾一圈也没看到人。
“这儿呢这儿呢!”阿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沐清欢吓了一跳:“裴子喻什么癖好!让你挂在树上偷听我们说话?”
阿影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小侯爷差我来找郡主,到处都找不到人那就只能在您这儿。”
萧玉烟问道:“找我何事?”
阿影叹气:“您别提了,那云阳公主不知怎的,前些时日让辰王府的人来问我家小侯爷是否有婚约,侯爷委婉地给拒了,那头像听不懂话一般直接跑来缠着我家小侯爷,所以想请郡主帮忙解解围。”
萧玉烟正要答应,沐清欢发出质疑:“你家小侯爷是没长嘴吗?直接拒绝不就好了,难不成云阳还会硬跟着?”
阿影被堵住话头。云阳公主当然不会硬跟着,他不过就是想找个由头撮合撮合自家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萧玉烟越来越在乎,只是萧玉烟这头像是没开窍。
阿影支支吾吾:“那多不好啊,哪能随便下了公主的面子。”
“心里有鬼,是不是想坑烟儿当你家小侯爷的打手?”沐清欢一锤定音。
阿影:“……”
不得了不得了,郡主的闺中密友也是个不开窍的。
阿影默默地给韩嘉与点了根蜡。
萧玉烟终于有机会开口道:“让你家小侯爷好好同云阳讲清楚便是,她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阿影没辙,只好灰溜溜地折返。
沐清欢一脸莫名其妙:“这两人在搞什么?”
小桃比她俩都要大些,想了想说道:“主子,我觉得,小侯爷喜欢您。”
萧玉烟心脏漏跳了一拍,矢口否认道,“别瞎说。”
沐清欢杏眼圆睁,倒吸一口凉气,“不行不行,说好的找个状元呢!裴子喻这样的……不行!”
23. 第 23 章
小桃一脸认真地说道:“主子你想想,小侯爷出了名的脾气差,但是从来没有对主子冷过脸,而且对主子的请求基本上有求必应,还很关心主子!”
小桃细数二人平日相处的点点滴滴。
萧玉烟想起初见时他满怀敌意,在得知自己真的生病了依旧是第一时间送了补品。从前孪生哥哥口不择言得罪了裴子喻,她本以为会花些功夫来缓和同他的关系,没想到裴子喻只是想要一个态度,静妃更是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姑侄,真的是很好的人。
沐清欢听她这么一分析觉得有几分道理,那裴子喻怼起人来六亲不认,先前和萧玉烟有些不对付,和好之后的确不曾对萧玉烟说过重话。
“那……那也不行,这人整日花枝招展的,放在家里不安心,更何况现在又和云阳牵扯不清,不好不好。”
小桃强忍笑意。
萧玉烟也被她逗笑:“裴子喻人挺好的,你别老是挤兑他。”
沐清欢不乐意了:“你看你看,你现在都向着他说话了,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你啦,沐大小姐!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萧玉烟颇为浮夸。
沐清欢勉强满意:“这还差不多。”
“你干什么去了?”裴子喻早就打发走了云阳公主,到处不见阿影,此时才见他从外头回来。
阿影一脸严肃道:“小侯爷,从今往后我会监督您念书的,直到考上状元。”
裴子喻笑了笑:“状元哪是靠用功就能考上的,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
阿影急道:“就算如此,您也千万不能放弃,不然怎么迎郡主过门?郡主可是说了,非状元不嫁。”
裴子喻收了笑,“借口罢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哪里来的什么非他不嫁。”
阿影没有听清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好在过往的状元不是老就是丑,唯一一个模样周正又年轻的状元还是女子,您可得加把劲,争取成为下一个天降文曲星。”
裴子喻狐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阿影痛心疾首道:“我方才告诉郡主云阳公主一直缠着您,郡主居然没有半分吃醋的样子,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喝上喜酒!”
裴子喻一惊:“你方才去找了萧玉烟?你跑去跟她说云阳的事作甚?”反应过来阿影在说什么之后耳尖立马红的滴血,“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我要娶、娶她了?”
阿影一副“我懂得”的神情,拍拍他的肩,“小侯爷,郡主聪慧机敏,又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是多少儿郎毕生所求。您与郡主可是青梅竹马,天赐的良缘,若是再不抓紧,万一回头来个什么天降救命恩人,一切都迟了!”
裴子喻听得嘴角抽搐,“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天降?”
“话本上都这么写的,这事我有经验。”阿影自信地拍拍胸脯。
“……少看点话本,别把脑子给看坏了。”
“小侯爷此言差矣,看话本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阿影掰着手指喋喋不休地同裴子喻讲着。
裴子喻听得脑壳疼,有宫人来传话陛下设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看着满堂的子孙,眼中含笑,“你们兄弟难得齐聚,朕看着你们就想到了朕年轻的时候。”
辰王端起杯盏率先起身,“儿臣等今日能齐聚于此,全仰仗父皇洪福齐天,治国有方,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皆有赐于父皇的日夜操劳,儿臣代天下百姓敬父皇一杯。”言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皇帝微微颔首,端起案上的热酒抿了一小口,酒香瞬间在唇齿间散开,也勾起了他的往昔回忆。
其余皇子也接过辰王的话一一向皇帝敬酒,唯独萧承瑾动也不动。
殿外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传令兵风尘仆仆地冲进殿内,他单膝跪地,脸上掩不住喜色,高声禀报道:“启禀陛下,前线大捷!顾小将军亲率铁骑与敌军殊死一战,萧将军率小队人马深入敌境奇袭蛮夷粮草大营,并与顾小将军里应外合,我军大破敌军主力,斩敌数千!此役过后,蛮夷短时日内绝无再犯之力!”
听罢群臣振奋,皆离席跪伏高呼:“恭贺陛下!”
皇帝龙颜大悦:“好!好!我大晟将士果真英勇无畏,不负朕望!传朕旨意,所有将士皆重赏!”
一时间,席间气氛轻快。
辰王又举杯冲萧承瑾道贺:“今战事频频告捷,阿钺首当其功,有如此少年英雄乃我大晟之福,正可谓生子当如萧钺安,这杯我替边关百姓敬大哥。”
萧承瑾端起酒略过了辰王转而去敬皇帝,“父皇圣明仁厚,若无父皇的谆谆教诲便无今日的萧钺安。这杯,儿臣代萧钺安,也代黎民百姓敬父皇。”
皇帝神色不动,笑不及眼底,但也接了酒。
萧玉烟心脏跳得很快,直觉告诉她皇帝神色不对,她手掌心都是汗,也没了用膳的胃口。
萧承瑾夹了菜给她,低声说道:“无事,吃吧。”
林文茵脸色也不好,萧承瑾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宽心。
沐清欢忍不住暗骂辰王老狐狸,萧钺安前脚立功后脚他就使绊子,铆足了劲把人往死里整。
用过膳,裴家主和定远侯闲聊。
“陛下起了戒心,郡主的婚事自己恐怕做不得主了。”裴家主摇摇头,“这萧钺安也自私得很,明知生父处境困难还只顾自己的一腔热血,铆足了劲往战场跑,真想让自己的亲妹妹在京中当一辈子质子?”
定远侯沉默良久说道:“世子对朝堂动向不够敏锐,出发点是好的,但忘了自己出身帝王家,一身战功不仅不会让处境转好,反而会引来猜忌。”
裴家主哼笑:“一个字,蠢!”
“爹,大伯父!”裴子喻从身后喊道。
二人止住了话头。
定远侯问道:“怎么了?一脸不高兴。”
裴子喻恼道:“我不喜欢云阳公主,先前您不是回绝了吗,她为何还会频繁来找我?”
裴家主吹胡子瞪眼:“她还敢来找你?是不是辰王妃怂恿的?你这辈子就算是不娶也绝不可能娶她!”说罢感觉不好,侄子这样优秀哪有终身不娶的道理,又改口道,“只是打个比方,你的婚事你大伯母已经在和你母亲操持了。”
裴子喻更愁了:“男儿成家立业,先立业,再成家,我还没立业,成亲的事能不能晚些再说?”
裴家主捻捻胡须,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只是先帮你相看着,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多上心。你且先顾着科举便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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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裴子喻这才长舒一口气,道:“那云阳公主的事就有劳爹和大伯父了,我先去看书了。”
裴家主笑道:“子喻这孩子真是越发懂事了。”
定远侯对他的表现也甚是满意,难掩笑意:“是啊,近来比以往更加用功了,我与夫人时常担心他熬坏了身子。”
“肯上进就是好事,回头我让你大嫂熬了参汤给他送去。”
萧玉烟心事重重,从回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林文茵精神不济早早躺下歇息。
萧玉烟心生怪异,“母亲怎么了?为何总是疲乏?”
萧承瑾给林文茵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中过毒,身子刚养好没多久。”
萧玉烟面色微变,“和你有关?”
萧承瑾并没有否认。
“林家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债你要这样坑害林家?”
萧承瑾眼皮都没抬一下:“情债吧。”
萧玉烟觉得很可笑:“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臊得慌,皇家念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萧承瑾淡淡道:“不装了?”
萧玉烟怔了一下,懒得同他周旋,起身到别的房间去了。
萧承瑾轻轻阖上了门,坐到了萧玉烟身旁。
萧玉烟开口道:“家里哥哥最向着你,看在他待你一片赤诚的份上,你应当保证他的安全。”
“我是你们的父亲,有义务保证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
萧玉烟不喜欢听他说漂亮话,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娘亲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我想听你说实话。”
萧承瑾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我永远的妻。”
萧玉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中找出撒谎的痕迹,萧承瑾丝毫不回避她的眼神。
良久,萧玉烟下定了决心:“好,只要你护好林家的所有人,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玉烟在院里晒太阳,云阳公主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小桃连忙去迎,挡在了二人中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公主,不知公主来是为何事?”
云阳公主把她推到一旁去,“萧玉烟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裴子喻?”
萧玉烟无语扶额:“小姑姑莫不是病了?”
云阳公主不理会她语气中的讥讽,自顾自地说道:“和裴子喻亲近的姑娘不多,你算一个,沐清欢算一个,但沐清欢有婚约在身自有分寸,那就只有你。”
萧玉烟不悦道:“小姑姑的意思是我同裴子喻交往没有分寸?”
“不然呢,除了你还会有谁阻挠他的亲事?你就死了心吧,萧钺安战功赫赫父皇忌惮,父皇不会把你许配给权臣家的子弟的。”云阳分析得头头是道。
萧玉烟原本满肚子火气听她这般说反而气消了,敢正大光明的把这话说出来的人可不多,她很佩服这个小姑姑的勇气。
“小姑姑,听我一句劝,你日后还是少同辰王妃母子接触得好。”萧玉烟一脸诚恳地说道。
云阳没听明白,“本公主在同你说裴子喻的事,你少扯旁人!听到没有,以后你不许再接近裴子喻!”
萧玉烟敷衍点头:“听到了,小姑姑,我以后哪怕是削发为尼都不会嫁给裴子喻。”
见她答应,云阳满意地走了。
裴子喻面色阴沉地站在假山后。
24. 第 24 章
他与云阳公主是前后脚到的。
看到云阳公主的身影裴子喻躲了起来,打算等她走了再出去找萧玉烟,哪知这一躲竟把二人对话听了个十成十。
他躲在假山后面,看见云阳公主气势汹汹地过来一开始有些担心她做些伤害萧玉烟的举动,好在云阳也只是气势大,过来只问了萧玉烟几句话。
听到她质问是不是萧玉烟在阻挠自己的婚事,裴子喻心头一跳,可惜萧玉烟并不在乎,应当是大伯母出面说了什么导致她误会,但他仍带着期待,期待萧玉烟说些在乎自己的话。
他眼睛一眨不眨,从未这样紧张过。
“小姑姑放心,我就算削发为尼也不会嫁与裴子喻的。”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刺痛了他的心脏,他脑海中一片嗡鸣声,再听不清周遭动静。
“小侯爷?您怎么在这儿?”小桃惊讶地发现面色发白的裴子喻。
萧玉烟心里一紧,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衣袖,“……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裴子喻缓缓转过头看向萧玉烟,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萧玉烟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想着他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
小桃看了看萧玉烟,又看了看裴子喻,犹豫道:“主子,我怎么觉得小侯爷看起来有点伤心?该不会是因为方才……”小桃没说完话。
萧玉烟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会?你许是看错了,他应当是有什么事急着去办。”
小桃虽然有所怀疑但最终还是认同了萧玉烟的说法。
裴子喻失神地回到住处。
阿影在院门口丢石子玩,见他回来问道:“您不是去找郡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子喻什么都没有听到,径直走到了书案坐下。
阿影觉得他怪怪的,走到跟前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阿影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小侯爷?小侯爷?”
裴子喻抬起头把阿影吓了一跳,“祖宗,您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裴子喻红着眼圈没吱声,把阿影急得上蹿下跳。
过了许久裴子喻终于开口道:“萧玉烟不喜欢我……不,是很讨厌我,她平日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阿影不知他为何说出这一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问道:“为何这么说?郡主是当面说很讨厌您了?”
裴子喻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她跟云阳说哪怕她削发为尼都不会嫁给我。”
阿影这才明白过来,一言难尽道:“您怎么能偷听呢?非君子所为。”
裴子喻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在假山后头躲云阳,谁知道、谁知道她们就说了这么些话。”
阿影松了一口气,道:“我当是什么呢,只要郡主没说‘我讨厌裴子喻’或者是说‘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了’之类的话,您都有机会呀!我早就说了郡主还没开窍,需要慢慢来。”
裴子喻的眼睛恢复了清明,“真的?”
“那还能有假?毕竟是您先动的心,哪能去强求郡主。”
裴子喻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又连连摇头否认道:“谁说我喜欢她了?!”
阿影嫌弃道:“咱俩一块儿长大,同吃同住十多年,您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我啊!别装了。”
裴子喻被堵得没话讲,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承认……是有一点、一点点好感,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考上状元。”阿影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尽量。除了这个还有吗?”裴子喻现在的求知欲很强。
阿影老神在在地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郡主如果对状元情有独钟的话,那么就可以认为郡主喜欢学识好的男子,所以我们必须要让郡主知道您博览群书,无所不知!”
裴子喻一脸严肃地点头认同,“明白。”
萧玉烟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日大大的黑眼圈骇了小桃一跳,小桃用脂粉勉强给遮住了。
午时,沐家两兄妹来蹭了饭拉着萧玉烟去钓鱼。
萧玉烟畏寒,不情不愿地说道:“就算行宫比京城暖和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确定这么冷的天能钓到鱼?”
“今儿太阳大,保管能钓到鱼,你多穿些。”沐晨夕给萧玉烟拿了件披风就催着走。
萧玉烟没辙,只得跟上,没想到裴子喻也在。
萧玉烟见到他有些尴尬,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沐清欢看向沐晨夕,“你叫的?”
“啊……对。”其实是裴子喻看到他在收拾渔具硬跟上的,“哎呀,都是朋友,一起一起。”沐晨夕打着哈哈。
裴子喻冲萧玉烟笑了一下。
萧玉烟忙垂下头,同小桃低声说道:“完了完了,裴子喻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小桃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好可怕……小侯爷还不如有火就直接发出来。”
萧玉烟担心不理会裴子喻会火上浇油,勉强勾了勾唇角,内心欲哭无泪。
裴子喻并未察觉,递了鱼竿给萧玉烟,温柔地说道:“要不要我教你?”
萧玉烟听得寒毛直竖,没敢接,小桃做好了随时拉着萧玉烟跑的准备。
阿影示意裴子喻语气再柔和些。
裴子喻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可以教你。”
萧玉烟想跑的冲动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沐清欢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说道:“裴子喻,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裴子喻:“……”
正在裴子喻感觉有些尴尬时萧玉烟总算是接过了鱼竿,坐到了水边。
裴子喻帮她挂上了饵,不等他细细教会萧玉烟就有鱼咬钩了,萧玉烟眼睛一亮,沐晨夕和裴子喻帮忙收了杆。
“哇!好大的鱼!”沐清欢羡慕极了。
萧玉烟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裴子喻说道:“这个是鲤鱼。”
沐清欢:“……废话。”
裴子喻并不理会她,对萧玉烟继续说道:“鲤鱼一般在白天比较活跃,它的肉质鲜嫩,口感紧实比较有弹性。”
萧玉烟觉得裴子喻今天怪怪的,悄悄看了他一眼,心说莫不是昨日被自己气昏了头,晚些时候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不一会儿沐清欢那头也有鱼咬了钩,萧玉烟好奇看去,裴子喻说道:“那个是鳜鱼,它食肉,这会儿能钓上来比较走运。”
与此同时沐晨夕这边也钓到了一条,裴子喻又说道:“他这个是黑鱼,这种鱼对水的适应能力很强,而且肉多刺少,你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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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会喜欢。”
萧玉烟扭头同他对视片刻:“你是不是饿了?”
裴子喻:“?”
他看了阿影一眼,阿影让他别在乎,只管继续表现便是。
裴子喻仔细观察了萧玉烟的面色,一脸认真地开口道:“你心脾两虚,心神不安导致气血运行不畅,眼周没了气血的滋养便形成了一片青黑,可以多吃些补气血的东西,多休息,应该很快就消了。”
萧玉烟吓得立马捂住了脸,慌道:“很明显吗?不是遮住了吗?”
小桃凑过去看了又看,确定道:“遮住了的。”
裴子喻点点头,“很明显。”
小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萧玉烟惊叫着捂着脸跑了,小桃气得说不出话,去追萧玉烟了。
沐清欢和沐晨夕两人惊掉了下巴。
沐清欢震惊地说不出话:“你……你……哎呀!”也去追萧玉烟了。
沐晨夕沉默了半晌说道:“大兄弟,你难道不知道不要随便对女孩子的容貌评头论足?”
裴子喻看向阿影,阿影解释道:“这不是评头论足,小侯爷是关心郡主的身体。”
沐晨夕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算了,你家小侯爷真是诡异得很。”
他收了东西也走了。
“哎哎哎,怎么都走了?”
裴子喻咬牙切齿道:“你莫不是在诓我?”
“怎么会?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啊!只要让郡主知道您博学多识就会心生好感,从而……哎小侯爷,别走啊!”
傍晚,裴子喻正在房里看书,下人通报说太医来了。
裴子喻疑惑道:“不知张太医是有何事?”
张太医捻着山羊须,见裴子喻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道:“郡主说小侯爷生了病,神志不清,让老夫来看看,可老夫观小侯爷的脸色不像是生病了。”
本着医者谨慎的态度,张太医还是给裴子喻诊了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裴子喻客气地将人送走了。
待送走了人裴子喻对阿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扣半年的月例。”
阿影试图劝他收回这个惩罚,但是裴子喻气得不轻,铁了心要扣他月例,阿影苦哈哈地抱着剑在房门口痛哭流涕说裴子喻没良心,裴子喻捂着耳朵看书并不理他。
前线刚打了胜仗,皇帝到底是高兴的,命侍卫在周遭藏匿玉牌让孩子们去寻,凭借玉牌兑换相应的奖励,玉牌越多,可以兑换的东西越珍贵。随行的官员子女大都出身显赫,对金银珠宝并不感冒,皇帝特地拿出了名师字画和失落古籍的残卷等做彩头,是以大家的劲头都很足。
李德海强调道:“玉牌就在行宫周遭,很轻易便能找到,所以此次只能单独行动,不可组队,侍卫隐匿在附近保障大家的安全,切记绝对、绝对不可以离人群太远。”
沐晨夕小声说道:“那有何难?我们几个只是恰好往同一处寻玉牌罢了。”
沐清欢和萧玉烟抿唇偷笑。
一声令下,众人四散而去。
萧玉烟和沐清欢离得稍远些并排而行,沐晨夕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后面。
安国公笑着摇了摇头:“一看就是阿晨那臭小子的主意。”
李德海一眼就注意到了,但也睁只眼闭只眼,总归今日这活动也只为图一乐。
25. 第 25 章
裴子喻就在三人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走着。
萧玉烟回头看了他一眼,裴子喻正好也在看她,两人齐齐怔愣了一下错开了视线。
“哎?玉牌!”沐清欢拨开了一处灌木丛拿到了一枚玉牌,又指向旁边的树,“那也有!烟儿快去拿。”
萧玉烟踮脚摘了挂在树枝上的玉牌,道:“难怪不让组队,果真很轻易找到。”
“一共放出了多少枚玉牌?”沐晨夕问道。
“三十五枚,人人都有份,还有多的。”沐清欢回道。
沐晨夕啧啧称奇:“陛下真是大手笔。”
玉牌不会集中放置在同一块地方,拿了那两枚玉牌之后几人继续朝外走去。有的玉牌被挂在稍高处,萧玉烟见低处没有便仰着头找寻,一时没注意对面来了人,和云阳公主撞了个满怀。
“哎哟!是谁不长眼睛?”云阳公主也没看路,结结实实和萧玉烟撞在了一起。
裴子喻虚扶了萧玉烟一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云阳公主见他们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道:“父皇定了规矩不许结伴而行,你们这是干什么?明目张胆地违反规定!”
萧玉烟被她的朱钗戳到了额角,伸手揉了揉,道:“抱歉。”
沐晨夕见萧玉烟没有大碍才回答云阳公主,“怎么会?只是恰好碰到。”
沐清欢扶着萧玉烟,见地上掉了个东西刚准备弯腰去捡,云阳公主见状立马捡了起来收到怀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沐清欢直起身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萧玉烟觉得云阳公主怪怪的,开口问道:“小姑姑方才出去买了胭脂?”
云阳公主顿了顿,说道:“对啊,本公主还不能出去买盒胭脂了?”也不欲再同她们多说,直接越过人走了。
待她走远,沐清欢说道:“一盒胭脂而已云阳公主为何如此紧张?陛下应当也从未说过不许她离开行宫这样的话。”
萧玉烟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说话裴子喻突然戒备:“谁在那儿?”
三人一惊,只依稀看见一个身影快速掠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裴子喻抬脚去追,萧玉烟忙对沐清欢和沐晨夕交代道:“快去叫人,我去接应裴子喻!”说着跟上了裴子喻。
沐清欢和沐晨夕立马回去叫人了。
裴子喻轻功不错,抬脚踢了石块朝那人射去,那人衣袍宽大,石块并未击中他的身体,又追了几步,那人拐了弯停在裴子喻跟前,裴子喻也跟着停了步伐,警惕地盯着他。
那人迅速朝衣袍里摸了一把朝裴子喻撒去,粉末顿时漫天飞舞,裴子喻忙捂住口鼻,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
“裴子喻?裴子喻——”
萧玉烟的喊叫声传来,裴子喻咳了几声察觉出这粉末只是石灰,并非来路不明的药粉,这才朝萧玉烟的方向走去。
萧玉烟见他脸上和头发上都是白色粉末,递了手帕给他,问道:“他朝你撒了什么?人追到了吗?”
裴子喻接了手帕,道:“一点石灰粉末,不打紧,撒了东西人就跑了。”
萧玉烟蹙眉道:“那究竟是什么人?跑得那样轻易也不像是刺客。”
裴子喻擦了脸将手帕收到了袖子里,“不清楚。”
萧玉烟不欲多想,道:“我们先回去吧。”
等到要回去两人才发觉已经脱离行宫地界,此时正位于一处山谷处,也不知何时山间起了雾,云层笼罩,有要下雨的迹象。
裴子喻观察了下周遭,问道:“你还记得怎么回去吗?”
萧玉烟看了他一眼,“就算记得,这雾这么厚重,也容易迷失方向。”
“罢了,看这天是要下雨,先找个地方避雨吧,等雾散了再回去。”
天黑前两人未必能回去,因此不仅需要找个可以遮风避雨,还得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以防万一晚上留在这里过夜。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零星小雨,但他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由于没有预料到这种突发情况,两个人穿得并不算多,裴子喻习武自身情况稍微好上一些,萧玉烟冷得想回金陵。
“裴子喻,我们不会冻死在这荒郊野岭吧?”萧玉烟悲观地想着。
裴子喻面色紧绷,他也很担心今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避风所,自己尚且可以扛过去,萧玉烟就未必了。
“裴子喻?”见裴子喻不回应自己,萧玉烟紧张地又喊了一声,生怕他被冻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冻死的。”裴子喻坚定地说道。
萧玉烟叹了口气,裴子喻忐忑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萧玉烟摇了摇头,说道:“倒霉。”
太倒霉了,从答应亲爹之后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她严重怀疑自己和亲爹八字相克,等回去她一定要去算一卦。
裴子喻很愧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贸然去追人就不会迷路。”
萧玉烟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多愁善感?”
这一巴掌给裴子喻拍懵了,和萧玉烟平日稳重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他逐渐停下了脚步。
萧玉烟也停止了前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裴子喻道:“为何说我多愁善感?”
萧玉烟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当时应该将你叫住好好解释一番,我拿来敷衍云阳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没有讨厌你,我们就是很好的好朋友,真的。”
裴子喻心脏砰砰跳了几下,又继续朝前走去:“没事提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萧玉烟紧走几步追上了他,道:“那你就别扣阿影的月例了,他也是好心,只是……只是话本看多了,我以后和小桃不把话本借给他了,我保证!”
裴子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阿影?!他同你都说了些什么?”
萧玉烟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你误会我很讨厌你,然后他就出了些主意想让我发现你的好,结果……你非但不领情,还扣了他半年的月例……”
听她说完,裴子喻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还算这小子有点脑子,“我扣他月例他竟还跑去向你告状?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萧玉烟和他聊了会儿感觉放松了不少,轻快地说道:“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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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状,只是说惹了你生气被扣了月例没钱吃饭,来要了些点心吃,临走前我给塞了些银子。”
裴子喻听得额角直跳:“这个月的我还没扣呢,更何况又不是不给饭吃,就算没了月例断没有饿到他的道理。你给了阿影多少银子?我还你。”
萧玉烟的唇角微微上扬,“没多少,你同我客气什么,就当是犒劳他出谋划策了。”
裴子喻嘴上生气,但在萧玉烟和他解释之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不自觉地离萧玉烟近了些。
萧玉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裴子喻,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洞穴?”
裴子喻应声望去,道:“去看看。”
刚到洞穴外头雨滴突然变大了,继而变成狂风骤雨,二人无法只得直接进了洞穴,裴子喻默默祈祷洞穴里可千万不要有什么野兽虫蚁之类的。
洞穴里黑黢黢的,裴子喻随身带了火折子,好在没有被淋湿,靠着火折子的微弱亮光二人看清了洞穴内部。
洞穴不深,虽不大干净但也勉强能将就一晚,裴子喻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定不是野兽巢穴后取了枯树枝燃起一个小小的火堆,他擦了擦能坐人的大石块,示意萧玉烟过来坐下。
萧玉烟靠近火堆坐了片刻,四肢终于恢复了些许知觉,也在洞穴里捡了些能燃火的枯枝树叶放在一旁备用。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萧玉烟说道。
“看起来一时半刻停不了。不过我沿途留了记号,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裴子喻又添了些树枝,“衣服都湿了,要不要先把衣服烤干?免得着凉。”
“那我再多找些柴火。”
萧玉烟找来了几根较粗的树枝搭了个简易支架,脱了外衣放在上面烤干,“你怎么不动?柴火不算多,待会儿可就没得烤了。”
裴子喻背对着她,手指抓着衣领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不用……”话音未落他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裴子喻:“……”
萧玉烟憋着笑,“你放心,我不看你,快点脱吧。”
裴子喻回头见她真的背过身去,犹豫了下还是脱了外衣,天寒地冻,要是在来人接应他们之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总不能让萧玉烟一个人照顾自己。
外面下着雨又是冬日,微弱的火堆依旧难以御寒。
天完全黑了,折腾了一天萧玉烟有些体力不支,开始倚着山壁犯困,由于没有支撑脑袋不住往下掉。裴子喻悄悄靠了过去,轻手轻脚地将她脑袋放在了自己肩上,萧玉烟感觉到了温暖,睡梦中蹭了蹭他的肩膀,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彻底熟睡过去。萧玉烟的发梢蹭得裴子喻痒得慌,担心她着凉,又敞了衣袍给她盖上。
萧玉烟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裴子喻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他不住地调整呼吸,念清心经,可是心上人就靠在自己肩上,根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他也试图闭眼睡觉,然而心跳如雷根本毫无睡意,现在清醒得能打一套拳。
山洞外风声呼啸,若是往日他定然不堪其扰,此时却觉得连风声都如此动听,他甚至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些,更慢一些。
26. 第 26 章
半夜,萧玉烟忽而惊醒,惊动了闭眼假寐的裴子喻。
“怎么了?”裴子喻轻声问道。
她揉了揉眼睛,感觉身子比睡着前要暖和,脸侧还清晰感觉到了布料的摩擦,她顿时眼神清明。
她一下子直起身,裴子喻的衣袍散落。刚要去看,突然福至心灵,猜想掉落的应该是裴子喻的衣裳,她又硬生生地止住转动的脖颈。
她僵硬地问道:“我……我靠着你睡了很久吗?”
裴子喻穿好了衣袍,本想着在她醒前就穿好衣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岂料她醒得这样早,有些尴尬,又担心她误会,忙解释道:“我担心你着凉,所以才……我绝没有任何逾越之处!而且、而且也没多久。”
萧玉烟感觉浑身都红透了,听他这般说安慰自己道,荒郊野岭,天寒地冻,他只是怕我被冻死……
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试探地问道:“礼尚往来,要不……你也靠着我睡会儿?”
说罢感觉哪里怪怪的,便不吱声了。
裴子喻也没出声,他既担心萧玉烟这莫名其妙的脑回路突然将自己揽进怀里靠着,但隐隐的又有些期待这种非正常举动。
萧玉烟最终什么动作都没有,她双腿屈起,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此时的她心乱如麻。
方才做的噩梦后劲可真大。
她心想。
二人无话,山洞里静悄悄的,萧玉烟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咚咚——”
“咚咚——”
她忍不住微微抬起头看了裴子喻一眼,只见他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膝上,背靠山壁,双目紧闭着,似乎已经熟睡。
他真的很好看,鼻梁高挺,面若冠玉,红润的唇似乎带着若有似无得笑意,眼眸深邃,似乎要将萧玉烟整个人都映入了眼底。
不对——
他睁眼了!
萧玉烟立马将头埋了起来,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那模样恍若只要她不抬头看对方,对方就看不到她。
裴子喻笑出了声。
萧玉烟感觉整个人都熟透了,自暴自弃地捂住双耳。
美色误人!
萧玉烟颇为懊恼。
裴子喻索性朝她身侧靠了靠,萧玉烟见状忙往一旁挪开,僵持到最后她实在是没有位置可让了,忍不住嗔怪道:“不许挤我!我都要掉下去了。”
裴子喻气定神闲地说道:“我这边位置宽得很,你老往那边去作甚?”
“……流氓!”
萧玉烟又忍不住朝身侧瞟去,裴子喻正一错不错地看她,眉眼温柔,满含笑意,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唇角不受控地上扬,最终轻轻地朝他那边靠了靠。
雨渐渐地停了,雾气也逐渐消散,隐隐地听到了山洞外有人呼喊。
萧玉烟朝外望去。
裴子喻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洞外火光连绵,无须走近确认也知是寻他们的人到了。
“那有人!是不是小侯爷?”
“是小侯爷!小侯爷——”
官兵朝裴子喻大喊着,裴子喻应声挥舞双臂,待人走近唤了萧玉烟出来。
萧承瑾走在人群最前面,将大氅给萧玉烟披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人没事才看向裴子喻。
裴子喻和定远侯简单交谈了几句,眼神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萧玉烟,萧承瑾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一路上有劳小侯爷照看小女。”萧承瑾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
定远侯闻言立马行了一礼,“是犬子鲁莽追凶才让郡主涉险,谈不上功劳。还不快道歉。”后半句是对着裴子喻说的。
裴子喻顺从地行了一个大礼,他总觉得萧承瑾的眼神不善,不过自家女儿和外男在外共度一宿,是个人都会不高兴。
萧玉烟刚想去扶他一把就被萧承瑾拎走了。
裴子喻理亏在先,不安地看了定远侯一眼,定远侯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娘和你大伯父,还有大伯母都还在行宫等你,天寒地冻就没让他们一道跟来,回去再说。”
晌午,定远侯借口送药来了萧承瑾的住处。
“让宫人送来便是,侯爷何必亲自跑这一趟。说吧,什么事?”萧承瑾开门见山,打了定远侯一个措手不及。
定远侯干笑了两声,来前打的腹稿全都没用上,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郡主与外男不明不白共度一夜终归不好……”
萧承瑾打断他,“怎么就不明不白了?裴子喻去追歹徒烟儿好心接应,大雾弥漫导致迷失了方向,且雨天路滑不便赶路,这才被迫在山洞躲雨。再者,半夜就找到了人,何来的一晚?”
定远侯擦擦汗,“对对,殿下说得对。只是臣出于私心想与王爷攀个亲事。”
“本王从未听闻侯爷有女儿,阿钺还要些时日才回来,再说吧。”
萧承瑾这一番话把定远侯给堵住了。
裴家主原本是想在辰王和萧承瑾身上双重押注,趁着萧承瑾这次回来再嫁个女儿过去,可还没等找到谈论此事的时机裴子喻和萧玉烟出了意外,定远侯在男女之事上比较古板,认为裴子喻应当对此事负责,干脆和裴家主商议顺势把二人的亲事给定了,至于感情可以日后慢慢培养。
裴家主原本是不同意的,萧承瑾就这一个女儿,能留在京城为质可见其分量之重,一旦娶了就和萧承瑾捆绑过深,相当于对外宣告裴家上了萧承瑾的船,风险太大。可定远侯一再坚持要去提亲,裴家主拗不过他,他便跑来问萧承瑾的意思。
可萧承瑾似乎是不打算和裴家结亲,定远侯颇为诧异,这些年萧承瑾试探了裴家多次他本以为不会被拒绝,结果却出乎意料。
可能,不,一定是因为萧钺安。
萧钺安战功显赫本就容易遭忌惮,如果再加上一个裴家……萧承瑾不会这么冒险。
听他这般明示定远侯也只好收了心思,“微臣明白。”
萧承瑾抬了抬眼皮,“你明白什么?”
定远侯一愣。
“本王的意思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利益而将女儿当作筹码交换。此事不必再提,清者自清,女儿家的声誉没那么脆弱,请回吧。”
定远侯郑重地行了一礼才告辞,“是微臣唐突了。”
“很失望?”萧承瑾对躲在门后偷听的萧玉烟说道。
“……失望什么?我又不喜欢他。”萧玉烟见被发现扭身走了。
诡异至极。
萧玉烟本以为无须定远侯开口,他主动就会同裴家提及婚事,结果冠冕堂皇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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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堆婉拒了定远侯的提亲,也不知是发现有人偷听存心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心中另有盘算。
不过没答应也是好事,裴子喻心思单纯,她并不想这样的一个人被卷入皇权斗争。往后的日子很长,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谈论此事也不迟。
“没答应?”裴家主怀疑自己听错了。
裴子喻第一次知道大伯父的眼睛能这么大。
“也对,哪能这么仓促,这可是终身大事。”裴子喻听到没有和萧承瑾谈成这桩婚事有些小失落,但他始终认为还需要正式的场合来表明真心,父母促成总觉得少了些仪式感。
定远侯点点头,“是为父考虑不周,你的婚事自然还是你自己做主,长辈只帮你把把关。”
裴子喻小声嘟囔,“也不是这个意思……”
裴家主在思索着萧承瑾一如反常的态度,呢喃道:“那敏儿……”
定远侯劝道:“启王殿下不一样,殿下与王妃是真心相爱才会走到一起,这些年哪个敢往殿下那里塞人?更何况敏儿她……”
裴子喻也劝道:“大伯父,堂姐她既已心有所属就依堂姐的意思吧。”
裴家主一甩袖,不欲讨论这件事。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沐清欢围着萧玉烟转了又转,反复确定人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
“昨日找不见你们把表嫂都急疯了,但是外头下着雨,表兄让表嫂待在行宫自己跟去找,找了足足半宿。”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也谢谢你一直陪着娘亲。”萧玉烟一脸歉意。
“你同我客气什么呀!昨日真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的。”
萧玉烟记起这事,问道:“人抓到了吗?”
沐清欢摇摇头:“昨日宫中守卫被分成了两批,一批由辰王带领抓刺客,一批由表哥带领寻你和裴子喻。昨日雾大,没能抓到那刺客。”
“是雾气大还是关系大谁又说得准?”萧玉烟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行宫附近重重守卫连只飞鸟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一个大活人,若说这其中没鬼任谁也不会相信。
“果然没有一直风平浪静的时候,恐怕又有好戏要看了。”沐清欢双手托腮道。
萧玉烟回来后皇帝没有第一时间把人叫去,先是传了宫人送了些补品以示慰问,等辰王那头有了消息,皇帝立马传了萧玉烟和裴子喻前来旁听。
“启禀父皇,儿臣一路追查,已将刺客拿下。带上来。”
侍卫应声将人押了进来,同样的宽大衣袍,同样的身形,但……
“不是他。”裴子喻斩钉截铁。
辰王眉心一跳,“你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不是。”
萧承瑾在一旁看好戏。
皇帝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确认不是同一人的?”
裴子喻一字一句地说道:“回陛下,臣当日虽并未与那刺客正面交锋,但那刺客轻功极好,而此人步伐沉重且肌肉松弛,丝毫不具备轻功绝佳的硬性条件,因此绝无可能是同一人。”
皇帝看向辰王,辰王大怒踹了那人一脚,“说!你为何要替人顶罪?那刺客现身处何处?”
那人被踹得身体仰倒,挣扎着起身,侍卫大惊,忙拔刀对峙,岂料他猛冲几步朝刀上撞去,死了。
27. 第 27 章
“唉,”萧承瑾叹了口气,“五弟啊,抓不到人不打紧,能力使然,这随便拿了个人来敷衍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他不阴不阳地开口道。
辰王脸色铁青,跪倒在地,“恳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必将歹人捉拿归案!”
皇帝抬了抬手,“上点心。去吧,朕同烟儿说说话。”
临走前裴子喻看了萧玉烟一眼,萧玉烟并未注意。
皇帝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辰王快步路过萧承瑾时恶狠狠地说道:“萧承瑾,你给本王等着!”
萧承瑾的笑容一成不变,看也没看他。
风烈和褚云在殿外等候,见辰王怒气冲冲地出来就知道成了。
回去时风烈憋不住笑,“看他那吃瘪的样子就心情舒畅。”
褚云拍了他一下,“收着点笑!”
风烈一脸不屑,“你还说我,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行了,”看他二人又要吵萧承瑾开口道,“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些。”
风烈嘿嘿一笑,“殿下,方才忘了问,郡主怎么没同您一道?”
“陛下问话。”
褚云不解:“问话?郡主一没受伤二没染病的能问些什么?”
萧承瑾一脸淡然,“演一出祖孙情深。”
皇帝接了李德海送来的参汤递给萧玉烟,“你自小身子就弱,朕这几日也就没传你过来,这参汤你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萧玉烟接过参汤小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嘬着。
皇帝慈爱地笑着,“小心烫。”
萧玉烟乖巧地应了。
等她喝完,皇帝这才说起别的话,“朕方才见裴家那小子似乎很在意你。”
萧玉烟并没有什么反应。
皇帝接着说道:“再过些时日你便及笄了,你和裴家那小子自小熟识,他的家世也配得上你,朕想着要不就趁此机会为你二人定下这桩婚事。”
萧玉烟一怔,抬眼看向皇帝,眼眶里逐渐盛满泪水,抽抽搭搭地哭道:“皇祖父,您是嫌孙儿多事,想要趁早将孙儿嫁出去吗?”
见她哭了,皇帝忙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孤男寡女的传出去终归是不好,于你名声有损,那小子也称得上是良配。”
萧玉烟哭得梨花带雨,“奉京谁不知裴子喻脾气不好,孙儿嫁过去还不得整日受气,孙儿不要,呜呜呜——”
“他脾气是差了些,但是男人嘛,成亲了就会长大……”
萧玉烟无力地瘫跪在地,呜咽道:“皇祖父若是执意这桩婚事,孙儿应了便是,远在裴家,总不会扰了皇祖父的安宁。”
皇帝听她这般说也没再坚持,扶她起身,“你这是什么话?朕的儿孙就属你最为孝顺,朕疼你都来不及哪里会嫌你?快起来,此事不提便是。”
萧玉烟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想明白皇帝这是唱的哪出戏,长兄声名在外还要将她嫁去裴家,真嫁去了皇帝晚上能睡着吗?
白日里和亲爹说了这事,亲爹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说日后和裴子喻减少接触便是。
说到裴子喻,她还是想让姥姥相看相看,裴子喻人品好,长得好,武功也不赖,姥姥应该会满意,舅姥爷若是知道自己找了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对象应该也会很高兴,等回到金陵还要让陈小四给上份大礼……
想着想着萧玉烟睡着了。
又过了几日歹人终于被抓住,准确的说是萧承瑾放的,看他浑身上下没几处好肉辰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人伤的很重,话也说的不利索,没几日就死在了狱中,线索就这么断了。
风烈道:“这不对啊,这人一直都没交代点有用的东西,下手根本就没那么重,怎么就死了?”
褚云道:“正如殿下所料,此人和辰王有关,恐怕是认定了他对我们有所交代,干脆将人弄死好给殿下泼脏水。”
风烈痛心疾首,“歹毒!那现在怎么办?”
萧承瑾沉吟片刻,道:“目前已经确定了此人不是刺客,皇上并不会过多在意,萧承宇应该就是想拖到本王离开。”
褚云犹豫道:“若是真拖到了殿下离开,那……”
“那就交给烟儿留意此事。”萧承瑾的话不容置喙。
“是。”
断了线索之后果真许久没有动静,皇帝只过问了一回查办的进度,得知尚在追查就没再多问。
一晃难熬的冬日就过去了,皇帝摆驾回宫,萧承瑾和林文茵回了金陵。
刚回去,云阳公主就出了一趟宫去找裴玄。
裴玄拿着云阳公主带过来的小瓷瓶打开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公主这是?”
云阳公主支支吾吾地说道:“在行宫的时候我听那里的百姓说这个珍珠粉用了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效果立竿见影,我便买来想试试。”
裴玄问道:“是哪家产的?”
“就……就有一群人定时定点的售卖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裴玄皱眉,“公主金枝玉叶,来路不明的东西怎能随便用在身上?”
云阳公主咬唇,“这东西不便宜,而且当地的女子很多都用,应该也不算来路不明吧……”
裴玄问道:“很贵?”
云阳公主肉疼地说道:“这么一小瓶花了我足足二十两!而且我买的还不是最贵的那款。”
裴玄觉得好笑,“连个正经的门面都没有售价还如此高昂,公主莫不是让人给坑了?”
云阳公主点点头,指了指这里面的脂粉,道:“我也觉得被坑了,这粉质粗糙得很,莫说是宫里专供的连奉京的普通脂粉都比不上,我拿回去犹豫了好久也没敢上脸。”
裴玄将瓷瓶放到一旁,道:“此番公主来找裴某是想让裴某帮忙看看这珍珠粉究竟有没有效用?”
云阳公主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什么人,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我整日在琢磨这些,裴大公子,你就发发善心帮帮我吧。”
裴玄垂下眼帘,“这点小忙裴某还是会帮的,只是公主风华绝代,根本用不上这东西,以后也不要再花冤枉钱了。”
云阳公主见他答应地如此爽快高兴极了,“你比裴子喻好说话多了,那家伙整日一张臭脸。”
裴玄嗤笑一声,“脸再臭,公主不是也想嫁给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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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阳公主顿时有些尴尬,起身告辞,“我……我还有事,先回宫了。”
回宫后云阳公主正碰上生母余贵人,余贵人看到她一脸惊喜,云阳公主愣了一下,头撇向一边。
余贵人见她没走,连忙走了过去,“过些时日就是你生辰了,及笄是女儿家的大事,我本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但又怕你嫌弃,所以想来问问你想些什么。”
云阳听余贵人有在用心给自己准备生辰礼,心里是高兴的,但面上并不表现出来,“随你,月例没多少别总想着撑面子。”她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余贵人温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孩子到底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她了。
裴玄找了熟识的药师查看云阳公主买来的珍珠粉用料,几日后给出了结果。
“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药师问道。
“街上买的,怎么了?”裴玄感觉不对劲。
药师摇摇头:“此物害人,断不可用!”
裴玄心头一跳,果真有问题。
药师继续说道:“这粉短期之内的确能达到美容养颜的效果,并且即时见效,用过之后一段时日肤质细腻并且有美白功效,可一段时日不用就会打回原形,并且加速皮肤衰老,使用者会因此形成依赖,可用久了皮肤就坏了,皮肤会逐渐溃烂,轻则毁容,重则丧命!”
裴玄沉声道:“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裴玄心情沉重,按照云阳公主的说法,此物在南边畅销已久,使用者众多,没有正经门面恐怕就是为了方便敛财随时跑路,兹事重大恐怕需要上报大理寺。
“多谢。”裴玄道谢离去。
“这么快?”裴玄直接进宫拜访云阳公主颇为诧异。
裴玄半真半假地说道:“公主所托之事裴某自当尽心尽力。”
“少来这套,”云阳公主根本不信他的油嘴滑舌,“那粉能不能用?”
裴玄摇了摇头,“不能,烂脸。”之后一五一十地同她复述了药师的话。
云阳公主吓了一跳,“这么严重?还好本公主留了个心眼。”
裴玄轻点了下头,“的确难得聪明一回。”
“你什么意思?”云阳公主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没什么意思。养颜的珍珠粉怕是用不了了,公主生辰在即,这是裴某托母亲买来的螺子黛,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收下。”
云阳公主眼睛都瞪大了,“螺子黛?我只见皇贵妃娘娘用过。”皇贵妃因为受宠,宫中一切名贵的东西都会先经她手,偶尔用不上的才会给云阳公主。
见她满意,裴玄说道:“公主喜欢便好。”
云阳公主想了想还是把东西还了回去,“这个太贵重了,珍珠粉用不了不用便是。”
裴玄不接,“公主收下吧,裴某送东西实则还因有事相求。”
云阳公主就是客气一下,见他真送立马收下了,裴玄看出她的小心思但并不点破。
“你还有求我的时候,什么事?我能帮便帮。”
裴玄正色道:“正是为这珍珠粉而来,事关人命,还望公主如实相告。”
28. 第 28 章
宫女将二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同皇贵妃禀报。
皇贵妃翘了下艳红的唇,声音慵懒,“这裴玄倒是尽职尽责。”
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要殿下出面?”
皇贵妃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点小事……也罢,还是知会一声。”
“是。”
“听说李家认回了一个私生子。”小桃一早便神神秘秘地同萧玉烟聊起宫外的八卦。
“私生子?是李老爷子的还是李闽的?”萧玉烟来了兴趣。
“是李闽。听说那个私生子在此战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很得顾大将军赏识,李家一听说他前途大好,立马就认下了,而且……”小桃犹豫了下没说完话。
“怎么了?”萧玉烟问道。
“而且因为他有功,李闽官复原职了……”小桃叹了口气。
萧玉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有没有功关李闽何事?韩大人尚且还在被罚俸,李闽这个始作俑者直接官复原职?”
小桃忙给萧玉烟倒了杯凉茶,“主子消消气。”
萧玉烟一口气喝了凉茶还是觉得心口烧得慌,何听澜不过女扮男装参加科举都险些被斩首,那李闽身为朝廷命官非但不以身作则反而纵容儿子科举舞弊,竟仅仅被罢官两年,这两年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休息。
萧玉烟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掷,问道:“那家伙和我哥他们一道回来?”
小桃摇摇头:“李家要回认他所以没有与大部队一道,估计很快就会入京。”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皇上另眼相看,走。”
“走哪儿去?”
“去找裴子喻。”
萧玉烟说走便走,直接来敲侯府大门。
下人来开门,一看是萧玉烟都顾不上将人先请进去,忙往回一边跑一边大喊:“小侯爷!小侯爷!郡主来找您啦——”拉都拉不住。
“喊什么喊!把嘴闭上!”裴子喻低声呵斥,下人立马捂嘴嘿嘿直乐,不等裴子喻一脚踹去立马跑没了影儿。
裴子喻耳尖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萧玉烟走去,“府上人没规矩,你别介意。”
萧玉烟摇了摇头,道“不打算请我进去?”
裴子喻慌忙让开路,“我让阿影去备几样你爱吃的点心,你先坐会儿。”
小桃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等阿影端了点心回来她立马眼神询问,阿影冲她挤了挤眼睛并比了下大拇指,小桃了然。
裴子喻嫌弃道:“干什么呢?笑那么猥琐。”
阿影摸了摸下巴,“有吗?我觉得最近自己还是有点英俊的。”
裴子喻指向门外,“……看到那个墙角了吗?那里凉快,上那儿呆着去。”
“得嘞!”阿影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小桃。
耳根终于清净,裴子喻在萧玉烟对面坐下,有些羞涩地问道:“今日怎么突然来找我?”
萧玉烟神神秘秘地凑近他,裴子喻立马附耳过去听,心跳得很快。
“李家认回了一个儿子,据说还要大操大办,我想去凑凑热闹,你应当收到了请帖吧?”
萧玉烟说完裴子喻身上的热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半晌,他说道:“就这?”
萧玉烟点点头,“就这。”
裴子喻止住了自己那心猿意马的心思,冷静地说道:“李家是递了请帖,但未必会去。”
萧玉烟表示理解,“我知你不喜欢凑热闹,不去便罢了。”
“不是,是辰王妃……”裴子喻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
裴子喻最终没有说出口,“没什么……你若是想去我给你拿请帖,不过,你怎么突然对李家的事感兴趣?”
何听澜的事她不曾对裴子喻讲过,裴家也没有加入对其定罪的纷争之中,此事已过去许久,突然说起也不知该从何开口,于是萧玉烟说道:“就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李夫人毫无芥蒂地认下。”
裴子喻有听说此事,“是个将才,听闻皇上很赏识他,为此还将李大人官复原职了。”
萧玉烟不满地嘟囔:“本末倒置,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闽上的战场。”
裴子喻被她逗笑,说道:“我还是陪你一道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裴家主并未反对,裴夫人听到裴子喻说要去也来了兴趣,“你去正好,看看那小子什么来头。”
裴家主剜了她一眼,“这是好奇的时候吗?”
裴夫人懒得理他,“你要是不想知道怎么不拦着子喻?”
裴家主不再言语,他的确有些好奇,晟国前有定远侯和顾辞,后有萧钺安和顾清丞,没成想这一代竟还有第三位将星,就是运气差了些,生在了道貌岸然的李家。
“那你尽早回来,不必同李家的多周旋。”裴家主交代道。
萧玉烟和裴子喻约了在聚仙楼等候,萧玉烟来得早,也没进去,就在外头等。她许久没有上街,难得闲暇看着人来人往也觉得有趣,偶然见有女子浑身包裹住穿过人群,又观察了会儿,发觉街上不止一人如此,且都为女子。
“眼看着就要入夏了,虽不至于燥热,但是裹得那般严实多少会有些闷吧?”萧玉烟觉得奇怪。
小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街上果真有几人将自己遮得密不透风,“是啊,这身打扮莫非是什么新潮?”
萧玉烟从没听过这种潮流打扮,街口咋咋呼呼地来了一名男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停了会儿,对准其中一个包裹严实的女子狠狠踹了过去,那女子被踹得趴倒在地,众人惊呼让出一片空地。
萧玉烟和小桃连忙过去扶人。
小桃怒道:“你为何伤人,当官府不存在吗!?”
男人嗤笑:“少多管闲事,官府还管不到老子的家事!”
萧玉烟蹙眉低头问那女子,“这位姐姐,他真是你夫君吗?”她又抬头对着男子说道,“就算是夫妻,也没有平白挨打的道理,是非对错自有官府评判。”
男人不屑冷哼:“让官府来最好,也好休了这见不得人的婆娘!看到她那张脸老子整日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男人恶语相向令萧玉烟感到不适,她轻声问被踹倒在地的女子:“姐姐,你要不要紧,能不能站起来?”
女子刚动了动身子想要和萧玉烟道谢,因为摔倒而松垮的帷帽从头上滑落,女子惊得想要阻止滑落,可因为疼痛身体终归是慢了一步,帷帽掉落在地,露出女子的面貌,看热闹的人看清她的容貌后惊叫连连。
“鬼!鬼啊——”
更有胆小者热闹也不敢看了慌忙逃走,但这一动静同时也吸引了更多过路的人来围观。
小桃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女子惊慌失措地想要捡起帷帽遮住脸,她的手不住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尝试了几回也没有成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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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戴上,她无助地用双手遮住整张脸,泪水不断地顺着白净的指尖滑落。
萧玉烟缓过神来将帷帽拾起帮她戴上,轻抚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
小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怎么回事?”这女子的手白皙光滑,脸却如枯树皮一般,完全是不一样的年龄状态。
有好事者看到周围有人和那名女子作同样打扮,高声起哄道:“这儿也有个包得严实的!”
被指的女子顿时有些慌张想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抓住,好事者笑嘻嘻地说道:“把她帷帽摘了,看里面会不会也是个老妖婆!”
周围不少人跟着起哄。
女子挣脱不开只能拼命捂着帷帽,可是男子的力气比她大得多,且人多势众,帷帽一把被人夺了扔到地上。
“噫——”
“真恶心!”
看热闹的人又将她围成一圈,成了新的焦点。
“那儿还有一个!抓住她!”
萧玉烟厉声呵斥:“都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然而没有人听她的,小桃想要去拉开那些生事的人也被强行推开,主仆二人喊破了嗓子也无法阻止这些病态又疯狂的人,街上顿时一片混乱。
还有人趁乱想要占萧玉烟的便宜被一把拍开,“滚开!”
想要揩油的男子笑得猥琐,指了指自己的脸,“小娘子再使些力气朝这儿打!”
萧玉烟怒极,对准他的下盘狠狠踹去。
男人当场痛得蹲下,同行之人见同伴揩油不成反被伤,当场变了脸色朝萧玉烟挥拳,萧玉烟避无可避已经做好了受疼的准备,还没等她闭上眼那男人的身体就悬空了,下一秒飞了出去。
混乱的街上顿时安静了,空出一大片地。
“把这儿的闹事者全部带走!”
官兵听令将人全部押走,看热闹的顿时全部散去,街上只留下了萧玉烟和小桃,还有那几名女子。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小桃泪眼汪汪地跑了过来,方才她被人流挤走险些找不到萧玉烟。
萧玉烟摇了摇头,“你呢?”
小桃也摇头,“有几个不老实的我当场就反击了。”
萧玉烟看向救她的人,这人似乎是个将士,身高九尺,皮肤黝黑,冲着她笑了一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笑容有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多谢。”萧玉烟说道。
那人愣了一下摆摆手,“青天白日的街上怎么有流氓,亏我还对奉京城向往已久,帝都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如金陵。金陵你知道吧?好地方。”
萧玉烟神色一动,但又不敢确定,只微微点了下头。
那人“啧”了一声,“奉京的各个架子咋都这么大,连个人味儿都没有。”
下属轻轻戳了他一下,示意不要乱说话。
“我知道,别戳我,还不让人说个实话!”
那人神色不耐,但萧玉烟觉得他并不像坏人,于是问道:“多谢公子搭救,敢问公子名姓?改日亲自登门道谢。”
那人指了指自己,“我啊?行吧告诉你,我是陈……”
“李佑、李佑!”下属抢答道。
那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对,李佑,姓李,户部尚书家的私生子——”尾音拖得很长,他本就嗓门大,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哎呀,少爷您、您别瞎说!您是夫人所出,正儿八经的李家嫡子!”
29. 第 29 章
他嗤笑一声,“你这话若是让你家夫人给听到了,怕不是得被活活气死,也不知今日夫人能不能下床了。”
李夫人被气病了?
也算是听到现成的八卦了。
“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小侯爷找人。”
远处传来阿影的声音,萧玉烟转身看去,裴子喻一脸焦急地四处寻她的身影,看到她眼睛一亮,“烟儿!”
“烟儿,方才街上乱成一片你有没有事?”裴子喻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好好收拾了一番,原本想着去李家看过了热闹就陪萧玉烟四处走走,哪知途中遇到有人碰瓷,最后还是阿影亮了剑才摆脱掉,等快到聚仙楼看到周围围满了人顿感不妙,亮了身份官兵才放他们进来。
萧玉烟摇了摇头,担忧地看向那三名女子,“离开的这段时日奉京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没有闹到明面上。”
裴子喻也看向已经把自己遮挡严实的那几名女子,想了想,道:“我哥他最近在追查一个案子,有关女子……容貌,不知这几位姑娘是否也遇到了同样的江湖骗子,我觉得还是上报大理寺为好。”
萧玉烟点点头,“我问问她们的意思。”
其中有一人不愿意到官府去,一开始被萧玉烟和小桃帮助的那名女子以及另一女子愿意配合,之后的事都由裴玄处理,当街打人的男子也被大理寺扣下,李佑抓的人也一并移交大理寺,裴玄当面向他道了谢。
处理完这些事,裴子喻又附耳同裴玄交代了几句,这才告别离开。
“这位是?”裴子喻现在才有机会问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长得还不差的武夫。
萧玉烟小声说道:“李家的。”
裴子喻挑了挑眉,“这么巧。”
李佑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对自己一见面就满怀敌意的贵公子,不过那敌意很快散去,只见他向自己行了一礼,“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还这样客气?大的谢过了小的还要特地来谢。”
裴子喻解释道:“不是那件事,是……”
李佑了然,“方才小美人已经谢过了,不用你多谢。”
他语气轻佻,听得裴子喻太阳穴直跳,“请你放尊重点。”
李佑抱臂扬眉,显然并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眼看着二人气氛焦灼,萧玉烟忙打着圆场,“时辰不早了,还得去李府拜会,那我们就……”
还没等裴子喻回话李佑抢先说道:“我正好也要去,一起。”
萧玉烟愣了一下,也不好拒绝,只得拉住裴子喻让他别冲动。
裴子喻咬牙切齿地骂道,“兵痞子!”
声音虽不大,但李佑五感敏锐,自然是听到了,但他并不在意依旧悠闲地迈着步子。
待到了李府,管家一眼就看到了李佑,由原本满面愁容顿时转成喜笑颜开,他乐呵呵地过去迎李佑,“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都等着呢!”
李佑并未搭理,只对萧玉烟说道:“我先进去了。”
管家这才注意到结伴而来的萧玉烟和裴子喻,不无浮夸地说道:“郡主和小侯爷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
还没等入正堂,就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紧接着李闽破口大骂:“你敢不敬长辈?给我跪下!”
引路的小丫鬟不敢再往前走,萧玉烟示意她先去忙,自己则和裴子喻找了个好位置在外面看戏。
李夫人还是一脸病容,此时捂着胸口坐在那里,李老爷子拄着拐杖直叹气。
李佑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跪?”
李家其他人大惊失色,一个族亲劝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快给你爹道歉。”
李佑睨了他一眼,“你又算什么东西?”
劝和的那个族亲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对李老爷和李闽说道:“如今还没混出什么名堂就敢如此,日后还不得反了天了?今日必须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李闽觉得有道理,对下人吩咐道:“上家法。”
李佑毫无惧意,只要李闽敢动手,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李老爷适时开口,动了动拐杖,“好了,好好的认亲被闹成什么样子?你给我坐下!”
后半句是对李闽说的,前半句不无警告李佑的意思,但李佑并不放在心上。
“好孩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满足你的李家尽量都满足,只要你认祖归宗。”李老爷慈爱地说道。
“好啊,”李闽毫不客气,“我要我生母入李家宗祠。”
李佑语出惊人,李闽都顾不得生气,直接愣住,李夫人哭道:“命苦啊——”
他生母为江南舞姬,发觉李闽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之后并未管过孩子,从他有记忆时起就整日偷吃客人吃剩的饭菜,若是被发现了还会遭到打骂,他没辙,就去外面翻垃圾,只盼着能找到一点吃的。
他对生母并无感情,只记得她对自己厌恶的眼神,这么说纯粹是了为难李家人,这些自诩高贵的氏族怎么会允许一个舞姬入宗祠。
李老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据老夫所知,那舞……你生母并未养育过你,你无需为她争取什么,除了这个,还想要什么?老夫一定答应你。”
过了会儿辰王也来了,他看到裴子喻在有些诧异,继而看到了专心观察屋里动静的萧玉烟,眼神在他二人之间转了转。
裴子喻先注意到来了人,拉了拉萧玉烟的衣袖,辰王点头示意后朝屋内走去。
李佑并不打算让步,“除了这个什么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李闽被气得说不出话,“你……”
辰王恰在此时踏入房门,屋内所有人顿时全部站起身行礼,他以折扇示意他们不必客气。
李老爷让出上座,辰王随意坐下,道:“小孩儿初来乍到,你们作为长辈自然要多关照他,有什么要求不能满足的?”
李闽附耳低声同他说了事情原委,辰王说道:“这有何难?入,今日就入!”
李老爷还想说些什么被辰王按下,“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同本王提。”
这下轮到李佑愣住了,他根本不想认亲,所以提了个自认为最无理的要求,没想到这个王爷一来就同意了。
辰王很喜欢和武夫打交道,武夫不懂什么弯弯绕绕,只要你答应的够快他们就反应不过来,一个被生母虐待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对生母有感情?自以为在为难别人,实则是在为难自己。
萧玉烟不再看戏,也进了屋子,对李佑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不答应不行,答应了也不知道谢恩,还不快谢过我五叔?”
李佑看了她一眼,转而向辰王谢恩。
李闽立马就急了,“这这这……这使不得啊王爷!”
李夫人泪眼婆娑求辰王收回话。
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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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萧玉烟,“好,好,”终究是忍着火气对李佑说道,“既然已答应你生母入宗祠,那你?”
李佑咬紧牙关,“……李佑见过王爷,见过……祖父!”
对李闽和李夫人他终究是叫不出口,目的已达到,辰王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毕竟都是李家的家事。
李老爷笑着点头,“好孩子,起来吧。”
认亲最终顺利完成,李佑生母牌位也被放入李家宗祠,看得李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担心辰王找她算账,萧玉烟同李佑道别,“我和裴子喻在聚仙楼订了座,就不留下用膳了。”
李佑还想说些什么,但这里不大方便,最终只点了下头。
上了马车,裴子喻一脸不高兴,萧玉烟戳了戳他的脸,“怎么啦小侯爷?”
“你说怎么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熟络,我都怀疑你……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裴子喻越说越难过,想起当初自己和萧玉烟不算友好的开场,这个李佑简直是神仙般的出场。
他突然想起阿影说的“天降救命恩人”,一下子直起身,“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这这……他是帮了你,你对他只是感激,不要把这种感激错当成了心动,他虽然、虽然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论外貌我还是更胜一筹!”
看他紧张的样子萧玉烟忍住笑了。
“你别笑啊,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裴子喻不敢想,一时有点委屈,眼眶渐渐泛红,从小到大只要见过他的人都夸他好看,他自认为在这段感情里容貌算他的一大优势,没成想败给了新鲜感。
萧玉烟凑近他,唇瓣贴上了他的眼尾,一触即分,“我最喜欢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裴子喻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他懵懵地覆上那一吻落下的位置,感觉指腹被烫了一下,继而这热度从眼尾蔓延至全身。
萧玉烟抿着唇,有些害羞地垂下眼,裴子喻喉结微动,很久才找回身体知觉,落下了方才抚过吻痕的手与萧玉烟十指相扣。
阿影凑近车帘仔细听里面的动静,“怎么没声儿啊?”
小桃瞪他,“主子和小侯爷在里头规规矩矩地坐着,能有什么声音?”
阿影耸耸肩,“好吧。”
裴玄在多方探查之后最终确定导致奉京的数名女子毁容的珍珠粉,与云阳公主无意间购买的珍珠粉成分一致,并且一路追查锁定了来源。
据查,这珍珠粉本在巴蜀一带畅销,后逐渐推广,原先主要在南方售卖,后来几个能人异士见有利可图便买了配方四处售卖,这才传到奉京,裴玄当即派人四处追查那几个能人异士将其捉拿归案。
在那几个能人异士身上并未多费工夫就查到了最初的卖家,追查容易可在如何惩办上裴玄犯了难,这卖家的幕后老板为当地知县,还是余贵人的生父。裴玄认为,云阳公主既然主动购入这种珍珠粉还对自己如实相告,只能说明她并不知道它的来源,余贵人也极有可能对母家在外黑心牟利一事并不知情,但余贵人会不会选择保全娘家人却是个未知数,此事关涉宫妃,裴玄一时拿不定主意。
云阳公主生辰在即,裴玄最终决定先将余家人捉拿归案以防逃窜,但是案子的审理先压一压,等云阳公主过了生辰再提审。
趁着这些空档,他先料理了当日在街上动手动脚的那几头牲口。
30. 第 30 章
约莫七日后的午时,李佑独自来到聚仙楼。
“我说你们怎么在做生意,那雅间根本不见来人分明就是空着,却同我说雅间已客满?”
店小二擦擦汗,面对这样一个彪形大汉也不敢硬来,只得劝道:“不是小的不让,而是那雅间常年给一位贵客留着,咱楼里收了钱总不能不做事,您说对不对?”
李佑根本不听,推开店小二就往里走,“我管你那么多,既然没人就把那雅间给我让出来。”
“哎哎——”
小二拦不住,只能祈祷今日那贵客不会来店里,又屁颠屁颠地跑去同掌柜的告状。
一辆华贵的马车朝聚仙楼驶来,店小二一眼就认出正是那包了雅间的贵客,苦哈哈地回去告诉掌柜的,掌柜的一听亲自出来在门口相迎。
小桃掀了车帘,道:“掌柜的今日怎亲自在外迎客?”
掌柜的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出了些状况,给贵客留的雅间现在有旁的客人正在用膳……贵客放心,原先的订金给您全退,今日再为您另择一处用膳,费用全免。”
萧玉烟一听便知今日有硬茬,她并不打算为难掌柜的,“不必了,是何人如此不懂规矩?”
掌柜的犹豫了下低声说道:“李家的。”
萧玉烟拧眉,“刚官复原职行事便如此高调,带我去会会此人。”
店小二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那公子强壮得很,贵客可千万别同他硬碰硬啊!”
强壮?
萧玉烟了然,“无妨,我一个弱女子,他总不能真同我动手。”
李佑抢座这事很快传到了李府,李夫人讥讽道:“瞧瞧你这好儿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没规矩,这事儿传出去我们李家平白让人笑话!”
李闽没吭声,前脚刚让一个舞姬入了李家宗祠,后脚这舞姬的种又干出这等掉李家脸面的事只觉得糟心得很。
他同李老爷说道:“爹啊,咱李家又不缺儿子,非将这野种认回来作甚?咱们老李家的脸迟早被他丢净!”
李老爷正在闭眼假寐,“无伤大雅。要争那位子手里没兵怎么能行?定国公早就上交兵权,他派得上用场。”
李闽对此嗤之以鼻,“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要儿子说,不如趁早拉拢顾家。”
“你都明白的事王爷能不明白?萧钺安和顾清丞走得近,你靠什么去拉拢?”李老爷缓缓睁开眼,“不必管他,皇上的赏赐还没下来,说不准会给他赐个宅院,若是没有,给他打发到别处住着便是,碍不到你的眼。”
萧玉烟推开门,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为什么抢我的雅间?”
李佑闻言直起了身子,只微微抬头就几乎与她平视,懒洋洋地回答:“您大人有大量,让我这一回,”他指了指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顺道帮我结个账。”
萧玉烟咂舌,“李老爷子可是户部尚书,那萧旭都整日跑去李府打秋风,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李佑叹了口气,“穷啊。不过萧旭是谁?”
萧玉烟在他对面坐下,“那日来的王爷他儿子。”
“嘶,我们很熟吗,郡主这就坐下了?”李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你也不怕那个小白脸吃醋?”
“什么小白脸啊,他叫裴子喻,裴、子、喻,定远侯家的。别的你不知道,定远侯你总该认识。”
李佑单手撑着脑袋,怅然地看着房梁,“知道和认识那是两码事,我只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他自嘲地笑了笑,“就跟只听说过你生父的故事一样。”
萧玉烟收了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没想到你参了军。”
李佑正眼看去,“你没想到那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就在林府门口。不告诉我你的身世便罢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竟是连你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李佑脸上满是失望,“那日在街上,你竟还装作不认识我,是嫌我身份丢人是吗?可身世不是我选的,你以为我想当私生子吗?”
“你告诉我林砚秋,朋友是什么?你有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吗?”
萧玉烟被他说懵了,“……我没有嫌弃过你,从来都没有!是……我很久不与你联系是我的不对,但是我能出宫后就给你递了信的,但我、但我没回家啊……”
“不敢认了是吗?那日在林家我告诉你我想要去参军,你不仅装作不认识我,还扬言自己是男子,要跟我……跟我比大小!”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萧玉烟难以置信地问道:“……比什么?”
李佑回忆起那时只觉得难以启齿,“你是不是在京城待疯了?就算你突然说自己是男子我当时是有些不能接受,那你也不能、不能直接脱裤子来证明啊!当时那么多人在,你到底在干什么!”
萧玉烟颤抖着问道:“当时……很多人?”
李佑点头,“很多人。”
萧玉烟咽了咽口水,“直接脱裤子?”
李佑依旧点头,“直接脱。”
萧玉烟从凳子上一头栽倒,惊得李佑跑去扶住她的胳膊,扶住她时李佑感觉她和男子普遍偏硬的身体不大一样,捏了捏,道:“你这胳膊咋那么软……?”
话音未落,萧玉烟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脸上,李佑的头被打得偏向了一边,但他顾不得生气,满肚子疑惑:“你打我干啥?都是男人还不能捏下你胳膊了?”
萧玉烟气急败坏地推开他,“你才是男人!”
“我是啊。”
萧玉烟被气得说不出话,“我、是、女、的!你听到没有?!”
李佑觉得她大概是真疯了,一会儿脱裤子证明自己是男子,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女子,气也完全消了,只感叹这京城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好好一人待了几年就疯了。
萧玉烟从小跟他玩到大,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没信,她一脸正色地拉住他的衣领,“我没骗你,我真的是女子,至于那日的事……你全都忘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佑敷衍道:“好好好你是姑娘,先起来,方才摔到没有?”
萧玉烟很崩溃,她不知道林云舟被抓回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光是听李佑转述就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啊——!”
萧玉烟听到小桃的叫声骇了一跳,“怎么了小桃?”
有人推门进来李佑立马挡在了萧玉烟前面,待看清来人,他的表情从戒备变成迷惑再到怀疑自己,他回过头确定萧玉烟在身后才恍然大悟,“两个人?”
萧玉烟怒气冲冲地推开李佑,“林云舟!你在金陵究竟干了什么?!”
林云舟倚在门边,面上毫无愧疚之意,“那会儿正在犯病,不记得了。”
听他这般说,萧玉烟再大的火气也没了,“我找靠谱的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已经没事了。”林云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真的?”听他这般说萧玉烟也不好强求,忽而想起他是逃出来的,“你怎么来奉京了?也不怕又被抓回去。”
林云舟在桌边坐下,“真的好了。你难道不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再说奉京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尽管抓他的,我照样能跑。你们不吃吗?这么多菜可别浪费。”
小桃方才被林云舟恶作剧吓唬,这会儿脸色才恢复如初,萧玉烟拉住她,又对李佑说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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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吧,慢慢说。”
说完了和林云舟互换身份的始末,李佑这才原谅萧玉烟,他说道:“既然以后大家都在奉京,有什么事可不许再瞒我了。”
“那是自然。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萧玉烟说道。
李佑头也没抬,“在李家给你当探子?”
萧玉烟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李老爷子是户部尚书,李家背后又有辰王,这关系你不用白不用。”
李佑嗤笑,“看到他们就犯恶心。”
“我明白你的苦楚,可你有靠山总归对你日后在军中有裨益,现在就先忍一忍。”
李佑不明所以,“你亲爹先前不还是太子吗,你这关系不给我用干嘛非得靠着那什么辰王?”
林云舟冷不丁地插口道:“靠他?回头把你们一锅端了看你们怎么办。”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亲生的?”
萧玉烟无奈道:“当然是亲生的。帝王讲究制衡,我爹这边已经有了我大哥如今再多个你两边就失衡了,再者,谁能笑到最后也未必,万一……你还能帮我照看林家。”
李佑紧皱眉头,“净说些丧气话,没有什么万一。”
萧玉烟笑笑,“嗯。”她又问林云舟,“那你日后作何打算?”
“我啊,你把我弄进宫去。”
“……我身边可都是爹的人,你确定?”
“我看你来聚仙楼也没避着谁,你肯定有办法。”
萧玉烟默认,只问道:“你进宫去做什么?宫里有我就够了。”
林云舟放下筷子,“你要么同我换回来,要么让我进宫做你的影子,自己选吧。”
萧玉烟听出来他是下定了决心不想让自己涉险,便没再劝阻,“你先等等,等大哥回来我们再商量。”
“打住,他可是跟萧承瑾穿一条裤子的,跟他商量,明日我就被绑回去了。”
李佑听了会儿摇摇头,道:“你们这家庭关系可真复杂,半分信任都没有。”
萧玉烟没辙,“那我想办法从宫里搬出来住,你与我同在宫中到底是太危险了。”
林云舟点头答应:“那我在聚仙楼等你消息。”
李佑问道:“聚仙楼还能住店?”
林云舟道:“自然不能,我有个朋友在这儿,蹭他的。”
“哦,那就一间房你们怎么睡啊?”
“就那样睡呗,你怎么那么多话?”林云舟被问得不耐烦了。
“你还嫌弃上我了,你见人就脱裤子给我造成心理阴影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我……”
……
从裴玄着手调查珍珠粉之事之时朝廷便下了禁令,然而此物流传已久,先前已长期使用的购入者开始逐渐出现皮肤溃烂之症,朝廷也命太医着手寻治愈之法,然而收效甚微。
一时之间民间休妻者呈倍数增长,也有不少爱美的男子中招崩溃自杀,引发了不小的动荡,祭酒家的独子在多次寻死最终去世后上奏要求立结此案,严惩凶手,多名受害者也在民间请愿彻查。
皇帝施压,大理寺卿急得不行,找来了裴玄,“这案子你不是早就在查了,怎么还没有结案?”
裴玄道:“此案牵连甚广,恐怕……”
大理寺卿打断他的话,“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了结,有什么为难之处你尽管同本官提。”
裴玄微垂着眼,敛了神色,这案子的最终证据指向了宫里,然而余贵人自顾不暇,她生父也不过是个县官,单靠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能力将珍珠粉销至大江南北,排除了余贵人,又和余家够得上联系的就只有……
皇贵妃。
31. 第 31 章
有关此案的一应证据都移交给了大理寺卿,裴玄私自保留了最开始的那个长袍男人的部分线索。
裴玄只想尽早破案,但大理寺大半都是辰王的人,包括这个大理寺卿,如果此事真与皇贵妃有牵扯,大理寺卿拿走了所有证据这案子便再无水落石出的可能。他打算亲自跑一趟,弄清楚长袍男人当日究竟在行宫做什么。
珍珠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为安抚民心,除必要外,皇帝要求取消一切劳民伤财的活动,云阳公主的笄礼也被迫取消。
她很是不高兴,同宫女抱怨,“一个笄礼罢了哪里劳民伤财了?劳民伤财的好事何时会轮到我?”
她一个公主,吃穿用度甚至比不上父王母妃都不在身边的萧玉烟,更别说是受偏宠的萧旭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日子也要被敷衍。
宫女不敢说话,任凭她发脾气,余贵人正在此时来看望她。
云阳公主顿了下,“你怎么来了?”
余贵人眉眼温柔,鼓起勇气说道:“明日就是你生辰,自有皇贵妃娘娘为你庆生,今日若是得空,我们能不能一起……”
她担心云阳公主拒绝,又补充道:“若是不想与我一起用膳也无妨,我做了长寿面给你送来。”
云阳公主撇撇嘴,“我正好饿了,你若是也饿了就一道去你那里吃吧。”
余贵人满脸惊喜,生怕她反悔,“饿,我饿!”
云阳公主走在前,余贵人在稍后一些的位置,她犹豫了许久想要挽着女儿一起走,最终还是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云阳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行,余贵人满心欢喜,如愿挽住了她的臂弯。
从云阳公主八岁之后二人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近,余贵人曾无数次后悔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推给了皇贵妃,可她父亲只是个小小知县给不了远在宫里的女儿任何助力,她尚且在宫中举步维艰谈何保全自己的孩子。云阳公主小时候不能理解生母突然间对自己的疏远,现在逐渐明白了生母的良苦用心。
她们母女很快就能和好如初了,余贵人心想。
次日,云阳公主生辰当天,皇帝召了皇贵妃和她来了前殿,云阳公主从未来过前殿,此番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了前殿,辰王、润王和大理寺卿,以及痛失爱子的祭酒等一干人都在,还有余贵人。
余贵人脸色不大好,看到云阳公主进来勉强露了个笑容,她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也对着余贵人露了个笑,最后站定在皇贵妃身旁。
皇帝微抬了眼,“都到齐了,说吧。”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大理寺现已查明这害人之物的最初来源正是东川府的余家,也就是余贵人的母家。”
余贵人满脸错愕,一下子跪倒在地,“皇上,这其中、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妾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知县,那珍珠粉遍布各地,臣妾父亲绝无此能力!”
大理寺卿轻蔑一笑,“余知县自然没有能力,可娘娘就不同了,娘娘在宫中多年为父疏通关系简直轻而易举!皇上,这是微臣搜查得到的证据。”
云阳公主骂道:“你放屁!我娘她不过是个贵人,这些年连宫门都没出过,余家除了要钱根本就没有和她通过书信,你凭什么说我娘与此案有关?”
皇贵妃听到她叫余贵人“娘”,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启,“没规矩。”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阳公主惊觉说错了话,忙闭了嘴,但又不甘心生母被人诬陷,尤其是和喂不饱的余家扯上干系,她乞求地看向皇帝希望他能给生母做主。
丧子的祭酒不悦地开口道:“公主自小就养在皇贵妃娘娘膝下,与生母接触不多,余贵人与其母家的来往更不会清楚,还望皇上还我儿一个公道!”
刑部的人适时开口,“公主所言不无道理,娘娘毕竟久居深宫与外界无甚联系,余知县要想通过在宫里的娘娘将那珍珠粉遍销各地恐怕是有些难度的,大人单凭这点就认定此事与娘娘有关恐怕并不妥。”
大理寺卿不屑冷哼:“本官呈给皇上的证据明明白白,那线索直指宫里!除了余贵人还能有谁?”
刑部的目的达到了,接话道:“是啊,证据指向宫里,那谁又能毫无阻碍地同宫外联系呢?”
大理寺卿一僵,发觉上了套,不再言语,皇贵妃有些紧张地攥紧了素手,她看向辰王。
辰王意会,道:“那日儿臣带人前去追凶,似乎听闻……”他看向云阳公主,“那歹人与你是前后脚出现在行宫附近的,云阳你……”
云阳公主一听大惊失色,跪倒在地,“父皇,儿臣只是出门买了珍珠粉,并不知道有人在那附近!”
余贵人也连忙道:“皇上,公主若是与此事有牵扯根本不会买那东西来用,还请皇上明鉴!”
祭酒一听,仔细观察了云阳公主的脸,道:“公主既然不知情,为何脸上毫无使用痕迹?”
云阳公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我……我觉得那粉有些怪异,所以……”
辰王打断了她,“云阳,事关人命,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如实陈述,明白吗?”
皇贵妃也忧虑地说道:“云阳,此事难道真与你有关?”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向皇帝求情,“皇上,云阳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无心之举吧。”
祭酒一听勃然大怒,“公主是无心之举,那我儿的命就不是命了?”他跪下道,“请皇上明鉴,严惩真凶,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众臣皆跪下,“请皇上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云阳公主呆愣在原地,她此刻全明白了,余家背后的主使是辰王和皇贵妃,如果她不认罪,那就会是她的生母,今日若一定要有人为她们母子顶罪的话,那么她就……
“是我!都是臣妾所为!”
余贵人眼泪纵横,匍匐至皇帝脚前,她痛苦地说道,“臣妾多年不得宠,难以满足自身物欲,故而私下联系了臣妾父亲,做了这害人之物各地兜售以此牟利!臣妾……臣妾对不起天下百姓,对不起臣妾的云儿……”
她深深看了眼瘫软在地的云阳公主,用眼神乞求皇贵妃保她的女儿,“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话音未落,她猛然起身,冲向了离得最近的石柱,霎那间血花飞溅,余贵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谁也没料到她会自尽,一时间,殿内众人表情纷呈,惊讶、可惜、嫌弃……以及哀伤。
云阳公主在她触柱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等反应过来时泪如雨下,她颤抖着爬到生母身边,不敢相信生母真的死了。
李德海过去探了探余贵人的颈侧,对皇帝轻摇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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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罪人余氏,贬为庶人,暴尸三日,以慰世人。”
云阳公主双眼空洞地看着皇帝,“不……不要,父皇求您、求您不要这么对娘亲……”
她流着泪想要求皇帝收回这个惩罚,然而皇帝看也没看她,起身离开了。
紧接着,殿内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祭酒憎恶地皱眉甩袖,“是非不分!”
刑部的人路过云阳公主时惋惜地摇了摇头,辰王长呼一口气,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和润王互相谦让离去,皇贵妃也没管趴在地上的云阳公主,直接走了。
云阳公主趴在余贵人身上失声痛哭。
生辰当日,她的生母永远离开了她。
裴玄昼夜不停地策马回京,他只身一人前去寻找线索,最终在余家找出了账本,账本被烧得只剩残卷,但是关键信息依旧勉强可以辨认。
长袍男人是余家专门用来给皇贵妃的人送银钱的江湖高手,只认钱不伤人,这交易已持续五年之久,皇贵妃为珍珠粉的推广扫清障碍,余家负责敛财,所得收益皇贵妃吞了大半,长袍男人在行宫给皇贵妃送完银钱恰好被裴子喻发现事情才败露。
快些,再快些,必须赶在皇贵妃和辰王有所行动之前把账本递上去!
裴玄忽而听到了破风声,他侧身躲过,然而下一刻他的马就被暗藏的绳索绊倒,他也从马上飞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撞在树上昏死过去。
一行黑衣人下树在他身上摸索,拿了账本飞身而去。
“裴子喻,那个……”
裴子喻狐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萧玉烟。
“你若是得空,最好现在带上人马去接应你堂兄。”萧玉烟道。
“我哥?他怎么了?”裴子喻一下子站起身来,弄倒了桌上的茶水。
萧玉烟犹豫了下,“我也不确定,就是觉得裴玄也太过莽撞,一个人就跑去查案,这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哥他告了假,你怎知道他是去查案?他现在在哪儿?”
萧玉烟有点怀疑裴子喻的聪明是不是装出来的,“这案子一直都是他负责,大理寺卿亲自查办后他就告了假,是个人都知道他是自己去查了。按照时间来算,应当在城外几十里的官道上,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裴子喻得了消息立马就带上人去寻裴玄,果真在萧玉烟说的附近找到了不省人事的裴玄。
阿影探了探他的鼻息,拍拍胸脯,“好险好险,还活着。”
把裴玄接回来后裴家主和夫人吓了一跳,看着缠了纱布的裴玄裴夫人直抹眼泪,“我早就说了不让他去什么大理寺,偏不听,弄得一身伤,多心疼人啊。”
裴家主也愁眉不展,“我回头就把他调去我那儿,你去问问大夫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等裴夫人走后,定远侯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玄儿有危险的?”
不等裴子喻找借口,裴玄虚弱地开口道:“我与子喻口头约定了时间,过了时间没有回来就去寻我。”
裴家主见他醒了,忙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玄摇了摇头,他摸向胸口,脸色一变,“我衣服呢?有没有看到衣服里的账本?”
裴子喻回道:“找到你时我摸过,衣服里什么都没有。”
裴玄咬牙锤床,“辰王!”
32. 第 32 章
“辰王?”裴家主问道,“你找到证据了?”
“自然。只拿证据却不灭口,”裴玄冷笑,“这辰王倒是给足了面子。”
裴家主叹了口气,“你不必再纠结此事了,不管幕后真凶是谁,现在都是余贵人。”
裴玄一愣,“余贵人?她久居深宫,宫外连个相熟之人都没有,怎么可能……”
裴家主打断他,“皇上已定罪,不必再提。大理寺你也不要待了,不要让你娘担心,先休息吧。”
裴玄还欲再说,“爹……”
裴家主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起身准备和定远侯离开,裴玄拉住了打算一同离去的裴子喻,道:“我和子喻说说话。”
等裴家主和定远侯走后,裴玄问道:“怎么回事?现有的证据根本无法定罪,怎么就结案了?”
裴子喻不无惋惜道:“我也是回来才听说的,余贵人揽了所有罪责……触柱身亡。”
裴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她死了云阳怎么办?她可是云阳生母,为了云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罪状揽到自己身上……”说罢,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云阳……是了,皇贵妃手里捏着云阳,怪不得……”
他自嘲地笑了笑,“真凶依旧逍遥法外,却死了个不相干之人……我太蠢了,现在证据也没了,翻案恐怕再无希望。”
裴子喻想起掌握裴玄一举一动的萧玉烟,猜想此案应当也有启王插手,“……那也未必。”
裴玄抬眼看他,“你怎知我遇险?”
裴子喻摸摸鼻子,“你别管了,反正是为了救你。”
“我先前就想问你了,你和郡主……?”裴玄见他默认,叹了口气,“你们的事小叔可知道?”
裴子喻摇了摇头,“其实……还没有,我想找个机会正式向烟儿表明我的心意。”
“哪怕顶着祖父和我爹的强烈反对?”
裴子喻也头疼得很,“天塌了还有你顶着,总是盯着我作甚,有这时间还不如先帮你把婚事定下。我与烟儿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怎么能忍心拆散我们?”
裴玄面无表情,“你倒是义气。”
裴子喻轻咳了声,“总归你也没有心仪之人,你自己不也说了,和谁成亲都一样。”
裴玄没有回答,只说道:“你们的事我姑且先帮着瞒下,以后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裴子喻高兴地一掌拍去,“好哥哥!”
裴玄险些没有抗住,狂咳不止,惊地裴子喻去叫来了大夫。
辰王大发雷霆,“一群饭桶!本王养你们究竟有何用?”
他派去截获账本的手下全都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他们从裴玄手里拿走账本还没来得及销毁就被萧承瑾的人围堵,技不如人,没多久他们便败下阵来,打斗中还死了几个人手,账本自然到了萧承瑾的手里。
辰王满脸阴鸷,“都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送你们上路?”
言罢,几人逐一自戕。
萧旭在这时才开口,“父王,儿子在想裴子喻怎么就那么巧去接应裴玄,会不会是萧玉烟……”
辰王冷哼一声,“你总是在一些多余的事上费心,萧承瑾有个手握兵权的儿子不用会专门去培养那个病秧子女儿?无非就是裴玄事先同他口头约定,让他见机行事罢了。
到底是个姑娘家,如今整日沉浸在男人的甜言蜜语里,连昔日恩人都抛之脑后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林云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萧玉烟不知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辰王将矛盾引在了云阳身上,余贵人为保全女儿将罪责全揽了下来,触柱身亡。”
林云舟身形不稳,无力地坐在了凳子上,哽咽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萧玉烟这才意识到不对,问道:“哥,你认识余贵人?”
林云舟艰难地点点头,“萧承瑾突然被废没能来得及在宫里安排人手,我那会儿在宫里受尽了冷眼,是余贵人……是她最先注意到了我……”
那时的余贵人刚刚晋升,在宫里并不起眼,她和静妃一样为人温婉低调,不一样的是静妃背后有世家,更有皇帝的恩宠,而她什么都没有,只依靠皇贵妃堪堪升为贵人,在后宫之中苟延残喘。
宫里人大都见风使舵,萧承瑾一朝失势而辰王多受器重,不少太监宫女暗中苛待年仅五岁的林云舟向皇贵妃以示忠心,皇贵妃默许并有意放纵这一行为。林云舟和萧玉烟不同,他从不屑于做些面子功夫来保障自己基本的衣食住行,宫人见他始终不肯低头,交代他们的任务自然就能避则避,直到这些人私自给林云舟断了续命的药。
幼小的林云舟第一次知道濒临死亡的感觉,从前即便是萧承瑾给他强行灌各种汤药也是为了让他的身体转好,断了药才是真正的要他命,无论他在长乐宫里怎么摔砸东西,没有一个宫人给眼神,任凭他自己折腾。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力气去干这些事,他只知道这几日没有惯常的一剂苦药,还没高兴多久,今日忽感一阵晕眩,浑身像抽了力一般倒在地上,他眼前发黑,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无意间弄掉的茶盏摔成碎片划破了他的身体,往外丝丝渗血,他浑身冰冷,满脑子都在想他的母妃和父王在哪里。
余贵人自己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深宫似海,更有数不清的暗箭,哪里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能独自活下去的地方,她今日借口云阳公主吵闹着要找玩伴来长乐宫看望林云舟。
长乐宫里很安静连个通传之人都没有,待进去后发现里头的宫人打盹的打盹,偷闲的偷闲,但始终没有看到林云舟的身影。寝殿的门紧闭着,门口也没有宫人候着,余贵人皱着眉,沉声道:“郡主呢?”
宫人这才发觉有人进来,连忙打起精神,环顾了一圈后回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云阳公主奶声奶气地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主子在哪儿都不清楚?”
宫人面面相觑不言语。
余贵人觉得不对劲,上前推了推寝殿的门,发觉有重物挡着不大推得动,叫了一个太监去开门,一打开才发觉林云舟竟昏迷许久,身上还有血迹。
余贵人和云阳公主大惊失色忙去抱起他,“快叫太医!”
林云舟神志恢复了些许,气若悬丝道:“张太医……”
余贵人交代了宫人去唤张太医,继而动作轻柔地将他抱到床上,林云舟抓住她的衣角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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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着不停地唤“母亲”,听得余贵人也红了眼圈。
云阳公主有些不高兴,小声嘟囔:“我才是您的女儿。”
余贵人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孩子生病时都会念叨自己的母亲,郡主不是唤我,是唤太子妃呢。”
云阳公主这才点点头,“好吧,那我就把我的娘亲借她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云儿最听话了。”
张太医急匆匆赶来,诊了脉后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郡主的药老夫都按时开了,你们明明去取了药,为何不给郡主喝药?”
余贵人听得心惊,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苦楚,罕见的借了皇贵妃的威势警告宫人要好生对待郡主,宫人害怕地应了。
自那之后,余贵人时常带着云阳公主来看他,林云舟自然而然的和云阳公主成了朋友。
萧玉烟湿了眼眶,“原来是这样……我不该对云阳有偏见的……”
林云舟低着头,闷声道:“后来有一天静妃也来看望我,没几天余贵人就被赵昭宁以管教为名责罚了,我始终觉得与她有关。”
萧玉烟犹豫了下问道:“你和云阳的关系很亲近?”
林云舟点点头,“就像你和清欢。”
那就怪了。
萧玉烟说道:“我刚到宫里的时候从未见过云阳,余贵人也没来过。”
林云舟道:“余贵人被罚之后便没再来过,只偶尔让人送些东西来,静妃之后来过几回,我态度都不算好。”
这就是他和裴子喻互相不对付的起源。
萧玉烟愧疚极了,“怪不得我后来碰到过几回云阳,她的态度都很奇怪,应当是以为你们生分了。”
林云舟苦笑,“她现在应当恨透了我,她们母女二人对我的善意并未换回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握紧了拳头,“赵昭宁母子真的该死!”
萧玉烟握住他的胳膊,道:“不要冲动,这些账日后再算,现在得先想办法让皇上收回对余贵人的惩处。”
林云舟一愣,“人都死了还要什么惩处?”
萧玉烟艰涩开口,“皇上要余贵人……暴尸三日以平民愤。”
“你说什么?皇帝是疯了吗?我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林云舟的胸腔因为怒火而剧烈起伏,杀意浓烈。
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状似悲悯地俯瞰众生,实则将所有人都视为蝼蚁,他们这些人的苦和难,都离不开最高位者的纵容。
萧玉烟不知林云舟此刻的想法,喃喃道:“恐怕来不及让爹帮忙了,只能先去求情试试。”
林云舟对萧承瑾很是唾弃,“萧承宇这么大个把柄他都无动于衷?”
“自然不会,裴玄找到的证据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得手了,只是皇帝这次既然选择默许他们母子二人找替罪羊,现在翻出证据要求重审恐怕也无济于事,爹他必定会另择良机。”
萧玉烟看向林云舟,“你信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恩人受此折辱。”
林云舟眼眶发热,“多谢……本不该让你承受这些……”
萧玉烟笑笑,“我们是一家人,本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余贵人帮过你,你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
33. 第 33 章
萧玉烟不着一词地跪在皇帝书案前,皇帝正在专心批阅奏折并未抬眼看她。
不知跪了多久,她感觉膝盖已经丧失了知觉,忍不住动了动调整跪姿,皇帝这才发觉还有旁人在。
“怎么跪在这儿?快起来。”皇帝一脸关怀。
萧玉烟不得不停止换姿势,跪得板正,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皇祖父,方才说到余贵……余氏的惩处……”
皇帝仿佛才想起来这个孙女为何而来,他叹了口气道:“不是朕狠心,只是余氏谋财害命牵连甚广,如若不给些惩处该如何给世人交代?”
萧玉烟急切地说道:“可余氏已死,人死债消,皇祖父为何还要……”
皇帝变了脸色,萧玉烟自觉说错了话深深行了一礼,嘴上仍在为余贵人求情,“请皇祖父开恩,错在余家众人,余氏罪不至此!”
皇帝沉吟良久,道:“你为何执着于为余氏求情?”
萧玉烟泫然欲泣,“当年孙儿被宫人苛待,若非余氏孙儿恐怕现已成孤魂野鬼,谈何在皇祖父跟前尽孝?她是孙儿的恩人,孙儿没齿难忘,还望皇祖父给孙儿一个还恩的机会……”
这事皇帝自然记得,素来乖顺的长子骤然忤逆他,于是不仅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还扣下一个孩子逼他低头认错,也因正在气头上并未理会那个被扣下的孩子,致使其险些一命呜呼,幸而余贵人心细,否则他与长子隔阂恐怕难以消除。
论起这事,还应记余贵人一功。
再者,此事本就与她无关。
许久,皇帝终于开口道:“也罢,你知恩图报朕不该负了你的一片真心,传朕旨意,余家余孽斩首示众并暴尸七日,余氏就免了吧。”
萧玉烟谢恩离去,出了门她就擦掉了眼泪。
皇帝果然什么都知道,包庇辰王母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
制衡吗?
天平早已失衡,长子现在一无所有,朝堂附庸者在被废之时就已散尽,背后更无强大的母家支撑,比起应有尽有的辰王,萧承瑾堪称赤手空拳。
更多的应该是感情吧,萧玉烟心想,世人都觉得皇帝偏爱长子,实则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余贵人虽然被免了死后羞辱的惩罚,但因已被贬为庶人,不可葬入皇陵,云阳公主想带走生母的尸首寻一处地好生安葬却被阻拦,而余家被满门抄斩,无人认领的尸首按例会被丢去乱葬岗。
萧玉烟让阿昭混入了丢尸体的队伍里。
他提前在一起搬运尸体的太监饭菜里下了泻药,等快到了目的地其余几人腹痛难耐,阿昭贴心地说道:“你们快去吧,我一个人送去就行,就在前面吧?”
其他的太监连连道谢:“对对,就在前面几步路,辛苦你了。”
阿昭笑得和善,“无妨。”
等那几人走远,藏匿在附近的林云舟现了身,他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可阿昭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郡主,您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让身边一个侍卫来接应吗?”
林云舟:“……”怎么认出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模仿萧玉烟的声音,“这你别管,尸体交给我便是。”
阿昭慌了神,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郡主金枝玉叶,哪能碰尸体!”
林云舟懒得跟他废话,确认了余贵人的尸身一把抗在肩上,脚底抹油地回去了,阿昭险些惊掉了下巴。
“……郡主一觉醒来拥有了天生神力?”
宫女通报静妃带着郡主前来问安。
皇贵妃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新鲜的花枝,“这都什么时辰了,问的哪门子安?”
宫女猜测道:“会不会是为了公主来的?”
皇贵妃并不在意,“谁知道呢,请进来吧。”
萧玉烟来了之后没待多久就借口去寻云阳公主了,静妃和皇贵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到了云阳公主的寝殿,萧玉烟手背刚碰上门扉,门没关严自己开了,云阳公主正在榻上痛哭,她踌躇地站在门口,最终还是进去了。
云阳公主听到动静回头,见是萧玉烟,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怨恨,萧玉烟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其实原来的“萧玉烟”从未忘记过她们母女二人。
“……不是的……对不起。”
云阳公主眼中含泪,冷笑道:“对不起什么?你的道歉有用吗?我娘已经死了!她死了……”
她一边哭一边骂道:“你受苦的时候我娘帮了你,我娘受苦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萧玉烟,你没有心!”
萧玉烟嘴巴张了张,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难受的紧。
“我娘分明帮过你,你却嫌她位分低,转头去巴结静妃!当初明明口口声声说讨厌裴子喻,现在呢?你现在每日同他甜甜蜜蜜,早就忘了我娘,忘了我……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们?”云阳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来受的苦楚一次性发泄完。
“不是的,我……我没有忘记你们,只是……”
萧玉烟想要解释,云阳公主将手边花瓶狠狠地朝她脚边掷去,“你走!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你走啊!”
花瓶摔碎的动静极大,门外的小桃一惊,慌张地跑了进来,“主子,你没事吧?”
不多时静妃也急匆匆地赶来,见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吓了一跳,也不好苛责云阳公主,只关切地问萧玉烟有没有被划伤。
皇贵妃过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道:“云阳你怎么又在使性子,还不快道歉。”
云阳公主冷眼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萧玉烟,一言不发。
萧玉烟忙解释道:“我没受伤,是我方才不小心摔碎了花瓶,与小姑姑无关,我待会儿让人送一个新的过来。”
云阳公主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静妃打着圆场道:“烟儿毛手毛脚的给姐姐添麻烦了,妹妹回去定会好生教育她一番,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静妃就带着萧玉烟回宫了,云阳公主在榻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皇贵妃摇了摇头,“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一个被男人蒙了心智的人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你的婚事本宫和你兄长已经在帮忙操心了,你也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改日去挑选你未来的夫婿。”
云阳公主擦了擦眼泪,道:“我要嫁给裴玄。”
皇贵妃没听清,“什么?”
云阳公主抬眼看她,“母妃,女儿要嫁给裴玄。”
皇贵妃失笑,“裴玄那小子眼光高……”
“母妃,我是您的女儿,是大晟的公主,他一个臣子只有被我挑选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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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皇贵妃收了笑,她本打算将云阳公主嫁给李佑,给李佑抬身份好方便他以后升官加爵早日成为儿子的助力,没料到云阳公主突然咬死了要嫁给裴玄。
但不要紧,裴家必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本宫可管不了裴家的事,你自己去问吧,裴玄若是答应了我就将你许配给他。”
她这般说一来是咬定裴家不会尚公主,二来是觉得裴玄对云阳公主的印象不大好,想来也不会答应娶她。
她说罢后云阳公主真的去问裴玄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裴玄答应了。
萧玉烟特地组了个局感谢裴玄,她给裴玄倒了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不无夸张道:“多谢小裴大人。”
裴子喻夺了她的酒杯,“酒这东西能不碰就不碰。来,哥,我敬你。”
裴玄回敬,“我应该谢过郡主才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萧玉烟摸了摸鼻子,用眼神质问裴子喻是不是他出卖了自己。裴子喻连连摇头,指了指裴玄,示意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咳,都是朋友,不必客气。”萧玉烟说道。
裴玄笑了笑,“不仅是朋友,日后更是一家人。”
萧玉烟翘起的唇角瞬间垮了下去,“什么意思?”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真要娶我小姑姑?”
裴玄一脸不解,“生辰八字都递给了钦天监,还能有假?”
“打住,”萧玉烟试图替他解释,“你难道不应该是出于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假意答应与我小姑姑成亲,实则……”
“实则我与云阳明年就会成亲,郡主记得到时来喝喜酒。”裴玄打断道。
萧玉烟拦住正准备喝方才敬的那杯酒的裴子喻,“别喝了。”转而对裴玄道:“你不许娶我小姑姑!”
裴玄挑眉,“郡主好生霸道,这婚嫁之事你情我愿,皇上尚且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小辈怎还阻挠起你姑姑的婚事了?”
萧玉烟气得七窍生烟,“你!你明知我小姑姑为何突然说要嫁给你,你这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裴玄面色如常,“裴某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小桃和阿影眼睛都瞪大了,裴大公子,好不要脸。
萧玉烟一拍桌子,手吃痛,但气势不能输,把手背到身后强撑道:“裴玄,你别逼我。”
裴玄一脸淡然,“愿闻其详。”
萧玉烟:“……”
实际上萧玉烟拿他毫无办法,帮云阳公主和余贵人的事她并未和亲爹通过气,也不可能通气,说了就意味着林云舟会暴露。
裴子喻揉了揉萧玉烟拍疼的手掌,劝道:“好了,总归都是一家人,何必针锋相对。”
萧玉烟瞪他,裴子喻讨好地笑笑,“总归云阳公主会嫁人,嫁给我哥比嫁给皇贵妃随便挑的人好,对不对?”
萧玉烟其实猜到了皇贵妃会将云阳公主嫁给谁,嫁给李佑正好,李佑和云阳公主假成亲一样可以达到保护她的目的,可还没等二人通气没成想让裴玄捷足登先。
萧玉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裴玄,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我小姑姑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不客气。”裴子喻附和道。
裴玄翻了个白眼,“胳膊肘往外拐。”
34. 第 34 章
珍珠粉的事告一段落,外出征战近三年的将士们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城,皇帝按战功分别予以重赏,赐了萧钺安和李佑每人一座宅院。
萧钺安回来之前宅院就已在建,萧玉烟经常跑去监工,不用说皇帝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皇祖父,即便孙儿不在宫里住,每日也都会来给您问安。”萧玉烟象征性地在给皇帝捶肩。
“免了吧,麻烦。”皇帝闭眼假寐,“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向往外面也无可厚非,你兄长还未娶妻,正好也缺个人帮他操持家事,朕就不留你在宫里了。”
萧玉烟心花怒放,面上却不显露,只矜持地答应会帮哥哥料理好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宜。
萧钺安领了赏,东西一背就打算往顾府去,萧玉烟叫住他,“哥,你干什么去?”
萧钺安一脸理所应当,“去顾清丞家啊,不然我今晚住哪儿。”
“当然是住你的将军府。”萧玉烟说道。
“哈,宅院不是刚赐吗?这就建好了?”萧钺安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不过是按我的喜好建的,没有提前问过哥哥的意见,哥哥不会介意吧?”萧玉烟笑得狡黠。
萧钺安倒是无所谓,“能住就行,我不挑。”
新建的将军府颇为雅致,萧钺安满意地点点头,“就知道我妹子的审美不会差。”
萧玉烟也很满意,“满意就好,我要南边的院子。”
“行啊,你住几日我再送你回去。”
“回哪儿?”
萧钺安狐疑道:“回宫啊。”
“我以后不回宫住了,就住你的将军府,如何?”
萧钺安一脸惊喜,“真的?皇上能答应吗?我现在就进宫求皇上答应。”
萧玉烟拦住他,笑道:“皇上已经答应了,我东西都收好了,就等着搬进来呢。”
萧钺安欢天喜地地抱起她转了个圈,“终于自由咯!”
萧玉烟失笑,“哥你小声些,让别人听到了该不高兴了。”这个“别人”特指皇帝。
萧钺安面露不屑,“谁管他,今儿你哥我露一手,我把顾清丞他们都喊来,你把你朋友也都叫上。”
萧玉烟一脸崇拜,“哥,你现在都会下厨了,这么厉害。”
萧钺安扬扬眉,“你哥我是谁!那叫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萧玉烟除了沐清欢两兄妹没有什么朋友,于是把裴子喻也叫来将军府用膳。
萧钺安看到裴子喻顿了顿,语气平静,“侯府闹饥荒了?”
若是往常,萧钺安说这种话准让裴子喻炸毛,但今日裴子喻依旧笑脸盈盈,还拿出他带来的好酒,道:“萧大哥凯旋而归,我带了两壶好酒来一道庆祝。”
萧钺安怀疑自己是不是战场待久了精神失常,“你叫我什么?”
裴子喻很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萧大哥。”
萧钺安不太能接受这个新称呼,更觉得他突然这么客气准没憋好屁,直接赶客,“侯府若是没吃的你上你本家去,今儿没做你的饭。”
裴子喻放下了酒,笑呵呵道:“无妨,都是自家人,随便对付两口,不吃也行。”
萧钺安眉心直跳,“谁跟你是自家人?”
“我堂兄和云阳公主即将喜结连理,可不就是自家人。”
萧钺安这才松了口气,“你小子说话给我注意点。”
萧玉烟在一旁抿唇轻笑,沐清欢一看便知这两人八成有事,小声嘀咕道:“不愧是武将,果然心大,这么明显都看不出。”
沐晨夕一脸茫然,“看不出什么?”
沐清欢语塞,“……你这种是纯笨。”
沐晨夕这回听出来她是在挤兑自己,“怎么还人身攻击?”
萧玉烟道:“哥,你先别光顾得忙,介绍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除了顾清丞,萧钺安还叫来了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沐晨夕很热情地同他搭话,那人却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还落了个大红脸。
萧钺安过来搂住他的肩,“他啊,他叫刘也,益州人,有点腼腆,不大爱说话。”转头对刘也说道,“这是我妹妹,我提到过的。”他又将其他人挨个介绍了一番。
刘也是乡野出身,得萧钺安赏识才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他还是头一遭加入世家小姐少爷们的聚会,在萧钺安给他逐一介绍时颇为拘谨。
萧玉烟看出他的惶恐不安,笑容如冬日暖阳般和煦,道:“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必紧张。”
刘也肩膀一松,也露了些笑。
顾清丞道:“都坐吧,不用互相客气。”
“你们先聊着,菜马上就好了。”萧钺安往外走去。
顾清丞也起身,“我帮你。”
刘也也连忙站了起来,“我也去!”
萧钺安拦住他们,“你们这是干嘛呢?在这儿好好歇着,都说了我来下厨。”
顾清丞道:“我出去透透气。”
刘也呆愣地附和道:“我也透气。”
萧玉烟不知他们在打什么谜语,说道:“那你们去吧,这儿有我招待呢。”
三人在后厨面面相觑。
顾清丞揭了锅盖,果然是空的,问道:“这就是你下的厨?”
刘也知道萧钺安不怎么擅长下厨,说道:“我来吧,一会儿就好。”
萧钺安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本来是做好了的,只不过……中途出了点岔子,糊了,所以……”
“所以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出来做什么?”顾清丞无情揭穿他。
“咳,早就预料会有意外的发生,所以提前在酒楼订了酒菜。”
顾清丞一听他说什么亲自下厨,就猜到了事情不一般,“我就知道。”
刘也憨厚地笑了笑,“那我再做几个热菜混在里头。”
顾清丞直摇头,“你还真打算帮他圆场子?”
萧钺安一把抱住刘也,“好兄弟!有你在真好。”
裴子喻一直盯着萧玉烟看,萧玉烟忍不住问道:“你一直看我作甚?”
裴子喻贴近她低声说道:“笑得真好看。”
萧玉烟的脸逐渐染上了一层粉色,“油嘴滑舌。”
“我认真的。”
沐清欢看不下去了,索性分开了他们二人,对裴子喻说道:“你,坐我哥那儿去。”
裴子喻一脸不情愿,“凭什么?”
“凭我要跟烟儿坐一起。”沐清欢分毫不让。
裴子喻磨磨蹭蹭不想让,向萧玉烟求助,“烟儿你看她,我先坐这儿的。”
沐晨夕打了个冷颤,一言难尽道:“你是中邪了吗?”
裴子喻语气和神态恢复如初,对他说道:“你才中邪了,管管你妹妹!”
“她们两个小姑娘想坐在一起你瞎掺和什么呢?你坐过来。”沐晨夕颇为嫌弃,几日不见这两人竟还争起了宠。
裴子喻不情不愿地挪了位置,对着沐清欢怒目圆睁。
沐清欢语重心长地同萧玉烟说道:“漂亮的男人最擅长蛊惑单纯少女,你别被他蒙骗了。”
萧玉烟忍笑,“嗯。”
裴子喻着急辩解,“我没有……”
正在这时方才去后厨的三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
“开饭咯!”
各色各样的菜式被端上了桌,萧玉烟两眼放光,“哥,你居然真的没有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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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钺安有些心虚地说道:“……哥怎么会骗你呢?”
顾清丞和刘也非常给他面子,只招呼大家都坐下吃饭。
沐清欢尝了一块红烧肉,连连点头,“跟聚仙楼的味道一样。”
萧钺安被酒呛到,萧玉烟忙给他端了杯清水,“慢着些。”
顾清丞对沐清欢说道:“你再多尝尝,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味儿。”
萧钺安撇头瞪他,又给萧玉烟和沐清欢挖了勺豆腐,“尝尝这个豆腐,刘也的拿手好菜。”
萧玉烟赞叹道:“好吃。”
刘也有些羞涩地笑笑。
“好吃吧,军营里的弟兄都夸他做得一手拿手好菜,叫什么来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刘也黝黑的皮肤透着红,磕磕巴巴地说道:“也没、没有那么好……”
裴子喻闻言也尝了点豆腐,他觉得和家里厨子做得没什么差别,也不知萧玉烟为何这么喜欢。
萧钺安继续喋喋不休,“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姑娘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萧玉烟和沐清欢乐不可支。
沐清欢打趣道:“照这么说,刘大哥想来是不愁娶的。”
萧钺安不无浮夸地说道:“那是自然,想嫁他的姑娘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区去。”
顾清丞和沐晨夕也加入了谈笑,此时的刘也已不再如刚来时那般拘谨,笑着听他们打趣。
吃过饭后几人又畅谈了许久,萧钺安和沐晨夕喝高了,搂着对方喋喋不休。
萧玉烟让下人收拾了残局,见他二人这副模样说道:“宅邸宽敞,今日都住下吧,我让下人去收拾客房。”
顾清丞和刘也明日还需去校场,便推辞先行离去了。
裴子喻倒是想留下,萧钺安半醉半醒间指着他含糊地说道:“他不行,他得回去。”
裴子喻冷哼一声,“我又没说我要留下。”
阿影嘴巴半张,“啊,那咱换洗的衣裳岂不是白带了。”
裴子喻耳尖通红,咬牙道:“闭、嘴。”
沐清欢一幅“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居心叵测,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
裴子喻眯眼道:“沐清欢,我上回还看到你和韩嘉与……”
沐清欢紧张地制止他继续说话。
沐晨夕听到“韩嘉与”三个字,立马酒醒了一半,如临大敌,“韩嘉与?韩嘉与那小子在哪儿呢?”
沐清欢把他往院里推,“你喝多了,赶紧去休息吧。”
小桃和阿影一起把萧钺安扶去了卧房,只留下了萧玉烟和裴子喻二人在月下相对而立。
萧玉烟先开口说道:“我就住在南边的院子。”
裴子喻轻点了下头,“以后都在将军府了?”
“嗯。”
“那我们下次再见。”
“好。”
“我走了。”
裴子喻说完却迟迟未动,萧玉烟眼中含笑也未动,就这样望着彼此。
许久,裴子喻向前了一步,两人近在咫尺,他身体微倾抬起了胳膊,萧玉烟逐渐垂下头,身子也朝着他靠近,最终裴子喻的胳膊轻轻环住了她,鼻尖萦绕着她的香气。
不等他回味,阿影的声音骤然响起。
“小侯爷,我们——”
两人像触了电一般立马分开。
阿影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继续……”
裴子喻恨铁不成钢地一掌拍去,阿影灵活地躲过,一蹦一跳地先出去了。
裴子喻回头满眼温柔,道:“改日见。”
萧玉烟眉眼弯弯,“改日见。”
35. 第 35 章
林云舟觉得一直在黎臻这里蹭吃蹭喝的确不像那么回事,虽说住在萧钺安的府上有被发现的风险,但总归是自家人住着没什么负担,于是趁着他们用膳时偷溜进了萧玉烟的房间,等她回来给自己腾出个住处。
他在屋里左等右等也没等回来萧玉烟,一连几日都在外奔波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没多久就在榻上睡着了。
听到有人开门,林云舟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刚想开口问萧玉烟自己今晚睡哪儿,岂料定睛一看来人却是沐清欢,两人大眼瞪小眼。
林云舟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要怎么收场,坐在榻上动也不敢动。
沐清欢面色没什么异样,她开口道:“你方才不是在湢室吗,怎么还在我前头回来?”
闻言,林云舟暗自松了口气,为掩人耳目他并未点灯,靠着屋外的亮光沐清欢只依稀能看出榻上之人的轮廓,林云舟幼时体弱,现下身形较同龄男子瘦弱一些比萧玉烟高不了多少,二人之间有一些距离,兄妹的五官又极为相似,是以昏暗下并不易分辨。
不等他回话,沐清欢觉得屋里太暗了打算去点灯,林云舟一下子窜过去拽住她的衣袖,道:“回来拿东西,我走了!”说罢就不见了身影。
沐清欢并未放在心上,她将灯点燃后湿着头发的萧玉烟走了进来,道:“清欢,你帮我擦发。”
回头看去,只见萧玉烟身着里衣披了件外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她一脸惊异,“又有东西忘拿了?你湿着发方才怎么直接坐在榻上?”
萧玉烟一脸茫然,“我方才?”
“是啊,你方才不是还在那里坐着,我还问你怎么比我早回来,然后又出去了,”沐清欢指着卧榻探究地看着她,“难不成我看错了?”
萧玉烟缓缓地眨了下眼,突然反应过来可能是林云舟回来了,她改口道:“......没有,我去洗了个手就回来了,嗯。”
方才没点灯沐清欢并未看清林云舟的穿着打扮,萧玉烟解释后她也没多说什么,道:“你坐过来我帮你擦。”
路过卧榻时沐清欢余光扫过,又伸手摸了下,榻上毫无滴水痕迹,萧玉烟径直坐在了镜台前,并未注意她的小动作。
幸而他们刚搬来不久,萧钺安还未来得及在府邸安排巡逻,府上的丫鬟仆役也不多,萧玉烟和沐清欢晚上睡在一起,眼下是没办法单独寻她了,于是林云舟随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小桃回来。
小桃刚路过他等候的地方立马就被他捂住嘴拉进了过去,小桃惊疑不定以为是歹人,胳膊肘用力捅去,林云舟轻而易举地止住了她的动作,道:“力气还挺大。”
听出是林云舟的声音后小桃喜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林云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公子我没地儿住,给我收拾个住处。”
“公子不是和黎乐师住在一起吗?”小桃疑惑道。
林云舟扶额,“我也不能一直在他那儿白吃白住不是?”
小桃了然,“也对,黎乐师也不容易,挣的都是辛苦钱。不过他应当不会介意这些,先前您被殿下带回去他整日问主子您去哪儿了,何时回来,也不来封信。”
林云舟心头一热,“是我考虑不周到让他担心了,他人的确很好,算是我出去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不说这个了,我能睡哪儿,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
小桃知道他这几日在为余贵人的事四处奔波,道:“主子早就安排好了,您跟我来。”
林云舟被带去后院,院里种了些花果还养了一窝兔子,旁边还有一口井,萧玉烟交代过下人除了她和小桃谁也不许靠近。
“萧钺安也不许进?”林云舟问道。
小桃道:“主子都要及笄了,虽为亲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世子不会随意进主子院里的。”
刚刚在萧玉烟屋里打盹的林云舟:“......”
小桃解释道:“您是有特殊情况,无妨的。”
她又向林云舟介绍道:“您看,这儿有果子,若是没来得及来送饭可以先吃些果子充饥,无聊的时候能逗逗兔子,还有这个院墙外头什么都没有,方便您随时出入不被人发现,最重要的是,前院有什么动静这里也能听到。”
林云舟满意地摸摸下巴,“不过这里有个这么明显卧房,陈设还不差,不怕人起疑吗?”
“这有什么,主子无聊来后院歇歇脚实属正常。”
“很好,安排的很到位。那我先休息了。”
小桃关上了后院门也回去休息了。
萧玉烟在床上磨磨蹭蹭地挨着了沐清欢的肩膀,沐清欢睁眼,“怎么了?”
“聊会儿。”
“聊什么?”沐清欢知道她要说什么,有意卖了个关子。
“能聊什么啊,”萧玉烟同她说着悄悄话,“当然是......聊你的终身大事。”
沐清欢想到韩嘉与唇角翘了翘,“不是都同你说过了嘛。”
萧玉烟换了个姿势趴在胳膊上,道:“你们打算何时成亲?我好提前给你准备新婚贺礼。”
“还早呢,”沐清欢侧过身子和她面对面,“韩嘉与那家伙读书甚至比不上我哥,他不准备走科举这条路进了羽林卫,韩伯伯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萧玉烟咂舌,“那怎么办?”
沐清欢撇撇嘴,“他又不是个听话的性子,最后韩伯伯自然只能依着他。他同我商量能不能等他在羽林卫站稳脚跟后再成亲,我答应了,爹娘也说想多留我两年,不急。”
“你呢?你和裴子喻是什么时候的事?”沐清欢问道。
萧玉烟脸颊微微泛红,“还没呢,就是......就是突然发觉他长得挺俊。”
“明白了,见色起意。”
萧玉烟撇撇嘴,“我见色起意,你能好到哪里去?”
“才不是,当初答应不退婚是因为觉得他这个人很温柔又细心,就算没有姿色也......反正、反正姿色只是很小的因素。”沐清欢声音越说越小,干脆闭眼不说话了。
萧玉烟拨弄她的眼皮,“说不过就装睡,耍赖皮。”
沐清欢伸出一只手遮住萧玉烟的眼睛,“快睡觉!”
萧玉烟顺势躺下了,还不忘抱住她伸过来的那只胳膊入眠。
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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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军中将士无事时常会饮酒取暖,第二日萧钺安很快酒醒了,沐晨夕不常饮酒仍在昏睡,沐清欢让下人给他留了饭,又送去一碗醒酒汤以免他彻底醒来时头昏脑涨。
“慢慢吃,急急忙忙干什么去?”萧钺安见沐清欢着急扒饭忍不住劝了两句。
“着急给如意郎君送饭去,不用管。”萧玉烟回道。
沐清欢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得空瞪了萧玉烟一眼,萧玉烟冲她做了个鬼脸。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沐清欢站起身吩咐丫鬟将温好的饭菜放入食盒。
“好,晚些时候还过来吗?”萧钺安问道。
“过来,等沐晨夕醒了一道回去。”
萧钺安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问道:“前两年不还说要退婚吗?”
“此一时彼一时,舅姥姥那么疼清欢怎么会随意给她许配人家,两个人心意相通是迟早的事。”萧玉烟分析得头头是道。
“哟,这么有经验,莫不是心里有了什么人?”萧钺安放下碗筷,“我先说好,咱家什么都不缺,成婚的事主要看你自己,除了居心叵测的登徒子和裴家随你挑。”
萧玉烟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又带着不解,“为什么呀?”
“定远侯是分家了,但是他做不了自己小家的主,裴家惯会见风使舵,嫁不得。母妃不在身边,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只要你喜欢,我这做哥哥的都会帮你把好关。”
父母不在身边,萧钺安作为长兄自然而然会肩负起长辈的一部分职责,萧玉烟本想在生辰那日和裴子喻表明心意,即便现在还不是对外公开的时机,但至少可以先和家里人知会一声,没想到的是萧钺安对裴家避如蛇蝎。
萧玉烟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定远侯当初不是不肯听从家里的安排才被迫分家的吗?我觉得......”
萧钺安收了惯常吊儿郎当的神态,道:“你觉得裴子喻也会和定远侯一样坚定的选择你对吗?可我不这么觉得。”
萧玉烟想同他解释,“为什么不会?裴子喻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年纪小忘性大,但我不会忘,他不分青红皂白针对你......时我不会忘。我不会把你交给一个善变之人,万一哪日我和父王母妃都不在你身边,而他又变了心,你怎么办?”
萧玉烟想到了云阳公主母女,顿感难过,抽了抽鼻子,“你不要说这种话,哥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们不要再把我一个人留下。”
萧钺安叹了口气,自觉方才说话有些重,将她揽入怀里,抚着她的发顶,“是哥哥太焦虑了,但你是女孩儿,不一样,成亲是你一辈子的事,哥哥不得不谨慎。”
林云舟没有等小桃送饭去,而是自己跑去后厨拿吃的,路过时听到萧钺安同萧玉烟说的话直觉晦气,咬了一口馒头嘟囔道:“这家伙会不会说话,把人弄哭了还得哄,再说烟儿肯定看不上裴子喻那家伙。”
萧钺安忽而朝他的方向看去,林云舟吓了一跳翻过房顶趴下躲开他的视线,过了会儿又微微抬头看去,萧钺安神色自然,正面朝他的方向哄萧玉烟吃水果,他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