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废物雄虫后攻了罪雌上将》 101.身体吃得消 宴修怕唐双多等,起了个大早。 他有点认床,昨夜睡得不太好,反而没有来到新地方的精神焕发。 无奈之下,只能简单整理下自己,临出门前检查了一下通讯器里的余额。 “让你久等了。” 宴修开门同唐双礼貌性问候,得到的是雌虫温和大方的笑容,“我也刚到。” 原本宴修计划请雌虫在家吃个早餐,只是昨夜尝过雌虫带来的饭菜后,他又觉得一时半会没必要把自己会做饭这件事拿出来,故意嘚瑟似的,况且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然最主要的是,宴修忘记自己初来乍到,根本就没有做饭用的锅具,公寓里空空如也,完全不像家里一应俱全。 家里的橱柜满满当当,除了一开始他亲自买的,就是尔町时不时往回买。 只可惜用不到了……宴修冷不丁想到这,猛的清醒,将莫名其妙的情绪抛之脑后。 他住在11楼,唐双主动按电梯,两个人之前没什么话可说,对上视线了只能笑笑。 说实话,有点尴尬。 宴修摸了下鼻子,收回手时,摸到了脖领上的围巾。 他愣了下。 今天出门时,体感很冷,宴修下意识便将门口挂着的围巾戴上了,现在摸到了,才想起来这是尔町亲手给他的围巾。 毛绒的质感很好,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不仅薄厚适中,颜色也很适合他,那种柔软的灰,带着一点本身的香味,轻飘飘压着脖领。 只是冷不丁注意到这条围巾让宴修有点懊悔。 他怎么就带了这条出来。 很奇怪。 若是被尔町注意到了,两个人之间刚因为距离而拉开的暧昧再起升腾怎么办? 宴修想抬手摘下,可此时电梯恰好到站,宴修不得不转而操纵轮椅。 他想等到了外面台阶下再摘围巾也不迟,毕竟他能够透过电梯外的场景窥探到外面的天气。 难得一见的艳阳天,恍惚间还让他以为回到了联邦的夏季。 只是宴修没想到会这么巧,当唐双推着他走出公寓时,同从远处过来,准备开飞行器的尔町打了个照面。 在宴修的脑海里,一切正常的场景突然成了电影里的慢放镜头。 阳光恰到好处照到尔町的发梢,越明艳的光越照得他清清冷冷。 尔町似乎没睡好,他的眼底有明显的乌黑,但精神看上去又不错,整个人走路步步生风。 宴修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雌虫穿得什么衣服,看上去没换,其实之前还在别墅,尔町也没几套衣服。他似乎对衣服没有很多的要求,拍卖会送来的只有几套没了功勋的军装,常服寥寥无几,唯独几套还是亚雌私下给他拿来的。 现在身上的应该就是,宴修没见过,但也打心里觉得好看。毕竟尔町很瘦,但又并非干瘦,大部分衣服穿在他身上犹如展示用的模特般。 但宴修的一切思绪都发生在一眨眼之间,待他从乱七八糟的情绪中撤回心思,第一件事情是要阻止唐双继续推着他向外走。 唐双本来也有这个意思,他私心并不想尔町和身前的雄虫再有任何接触,以防万一。但他又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眼下得了雄虫的会意,立刻往后撤,也难免和尔町近距离地面对。 宴修的手抓紧了轮椅扶手,嘴唇也不经意抿紧,他在心里做好了同尔町周旋的准备,昨日亚雌在聊天框同他所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宴修也不想更改自己的决定。 可尔町就这般径直走了过去,他的脚步依旧飞快,走到飞行器前,干脆利落地解锁,打开飞行器的舱门,登入驾驶位。 飞行器的窗户落下来,从公寓门口去看,如此近的距离,宴修能够清晰地看见尔町的侧脸——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尔町根本就没看他,他眼睁睁看着尔町打开了飞行器,双手操纵,一溜烟飞上了大艳阳天的天空。 再往上抬头也看不清了,日光灼烧着宴修的双眼,连带着心跳都快了两拍。 唐双在旁边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推轮椅。公寓门口的下坡跟尔町离开的方向相反,唐双推着宴修从那离开,确保宴修眼里没有丁点尔町的痕迹。 唐双也不提。此时多提的每一嘴,都是无形之中在给可能是情敌的尔町加深印象。没到手之前,不闻不问,不吃味,就好。 “我带你去看看学校的食堂如何?”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在联邦的快饮食文化下,食堂已经退化成几个出餐营养液的窗口,和几个零星的特别供应窗口,剩下是宽阔的大厅。 不过唐双既然对雄虫有意思,自然准备齐全。联邦餐厅少之又少,里面为数不多的厨师同军团里面的编制一样,在退休之前,基本不可能辞职。毕竟联邦注重吃食的只是少数,餐厅有时候甚至开不了单,能有稳定的工作——无论在书里还是书外都社会的大部分人都很重要。 所以唐双退而求其次,他凭借关系加砸钱,买通了厨师给他偶尔做饭。 这样大概率能让雄虫对他印象好一些。 唐双推着宴修的步伐轻快了些,宴修却没感觉。他只觉得这阳光让他生出燥热,脖领上的围巾也热得厉害,但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欣慰。 从他认识尔町到现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尔町。 闪闪发光。 但唐双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有什么忌口吗?” 宴修条件反射摇摇头。对上唐双的视线却看到对方嘴角的笑意。但唐双并未询问他在思考什么,反而在切入话题后聊了一些让宴修感兴趣的东西。 “目前根据学校内外部人员的人流量来说,比赛的准备时间开始,还需要两三天,你可以在这段时间提前买好东西。” 宴修的脑海下意识被唐双的话占据,找不出一丝空隙加塞尔町。 而尔町在坐上飞行器后,不经意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他飞的快,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他还记得宴修看他的眼神。 尔町抬起手,径直拨通了主办方的电话。 “今天可以打。” “对,身体吃得消。” 102.男团选手? 抵达食堂时,宴修刚挨到餐桌,便察觉有点不对劲。 他四处环视,不小心同不少人投来视线的雌虫对上视线。雌虫们似乎没什么恶意,反到同他笑笑,但并未收回视线。 这是...宴修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将小半张脸掩进围巾之中。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摘掉围巾,眼下更没机会摘了。 唐双自然察觉到了周围情况的异常,所幸两人所坐的位置在餐厅的边缘,唐双放下餐盘入座,便将宴修挡了个七七八八。 “尝尝看。”唐双将餐盘推到宴修面前,上面是摆盘精致的早餐,宴修垂眸去看,意外地露出惊讶。早餐不同于他印象中的联邦食物,甚至有点像地球早餐,包子似的团子,宴修在唐双期待的眼神中拿起啃了一口,居然还是肉馅的。 比意料之中好吃,至少熟了,有一点点肉的腥味,但可以入口。 唐双察觉到宴修的微小神情,心里默默评估雄虫对目前自己的满意程度。 “还可以吗?” 宴修点头,食物让他短暂地忽略了外界的目光,他专心填饱肚子。当然,他主动将餐盘推到两人中央。 虽然他对面前的雌虫已经改观,但一些细微的举动还是让宴修忍不住多想。 比如方才,摆放食物的餐盘更加靠近他的方向,甚至他一抬手就能碰到,但对于唐双就不太方便。 如此微小的举止,往好了说,是唐双待人有道,往坏了说,初见时,雌虫的话还时不时在宴修脑海里回荡。 多注意点总归没问题,宴修对唐双友善得多,“这个位置也方便你拿取。” 唐双心思一动,捻起宴修同款团子,慢慢咬了一口。他动作很斯文,很有读书人做派,同宴修平日打趣的水友不同,一下子将宴修扯回了现实,对唐双礼貌地笑了笑。 “这款是新出的美食,”唐双隐去了自己特地派大厨赶工,今早才能拿来供宴修品尝一事,说的稀松平常,“味道还不错,就是想要吃到就要看食堂的心情了。” 这话落脚点有点俏皮,宴修忍不住又笑了下。这点笑容让唐双吃团子的动作慢了两分,期间他的指尖慢悠悠从嘴角滑落,那里明明没沾上什么东西,但他却稍稍用力擦了擦。 唐双不得不承认,面前的雄虫确实貌美。 这样的雄虫让他心里想要追逐的欲望更加强烈。唐双不动声色地拿出通讯器,佯装回消息,打开了摄像头。 食堂采光很好,灿金的光落到宴修的面孔,病态的苍白软化成冷白的肤色,宛如自带滤镜,宴修秀气得像一副色调复古的画。 哪怕是照片也无法掩盖他的容貌,也结结实实让常年忙于工作的唐双好友发出了一声真心实意的称赞。 “怪不得你破戒了。” 唐双的嘴角挂了笑,不同于他边框镜片下的文明,这丝笑容里多了势在必得和欲望,也让周围注意到的雌虫老老实实收回了视线。但当宴修填饱肚子抬头时,唐双同方才没什么区别。 “吃好了吗?” 唐双主动将通讯器递过去,是他的通讯器。 “方才见你有点注意周围的环境,我随意刷了刷,是主办方那边放出了大赛的部分参与者用来造势。”好友的聊天框已被屏蔽,宴修不好意思接过,可通讯器几乎抵着他,他道了声谢,不好拒绝地拿过来。 宴修先是看了眼唐双打开的界面网址,随后才关注页面上的内容。在穿书前,宴修作为老实且上了年纪的社畜,偶尔也刷到过一些年轻人喜欢玩意——比如选秀比赛。只不过他欣赏不来其中乱糟糟的音乐,和并不整齐的舞蹈。听弹幕说每年都是最差的一代,但并不妨碍追星人的热情。 期间宴修也围观过选秀综艺的造势,各种参与者的小视频全网发布,哪怕是在外面上个厕所都要强制欣赏——但是宴修怎么也不会想到,视频的主角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他。 宴修的指尖忍不住往下滑,大赛负责运营和宣传的人员同宴修印象里的选秀团运营有一拼,大赛界面上,上半部分介绍大赛的机制,而下面已经放出了少数样貌不错的参与者。 而宴修在雄虫选手里名列前茅。 界面做的相当个性且前卫,点进选手的照片还能看见确认当天的监控录播——宴修的界面一点开,数不清的弹幕差点让宴修以为来到了论坛。 “好貌美的雄虫,brbrbr!” “比今年雄虫男团的颜值高!” “楼上真敢说,粉丝打过来了,我先跑。” ... “在看见选手前,我以为只是一场小成本没什么看点的比赛...” “现在呢,兄弟。” “我将追随到底。” 宴修看得脸发烫,确认其中没什么正经内容后连忙将通讯器还给了唐双。唐双没再看,他方才发现界面更新时,就确认了一件事——这场大赛虽然让他认识了宴修,但也让他多了不少竞争对手。真是..福祸相依。 唐双嘴角的笑容淡下去,环视四周。这里的雌虫大多清楚学校里的教师不能惹,不是背景显赫,就是真正有学术成就,况且联邦也相当提倡尊师重道,毕竟虫族的本性太过于凶残,能够稍微克制也好。但很显然,在这里,尊师和慕强并不冲突。 唐双这样一眼过去,知趣的都尽数收了回去,至少不会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觊觎雄虫。 果然太貌美也不行。 念及此,唐双的脑海里浮出尔町的面容。仔细想来,在尔町陨落之前,他的美貌可以说全联邦无人能敌,饶是他身为雌虫,也忍不住称赞。而且面前的雄虫似乎和尔町的关系不一般。 唐双收回思绪,瞥见雄虫脸有点泛红,主动递上台阶,“联邦的雌虫向来直白,况且你这般优秀的雄虫也很少见。” 宴修被夸得更加不敢抬头,天知道,他只是个社恐社畜,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无奈之下,宴修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时唐双从随身的公务包中抽出一份崭新的牛皮纸袋,顺势翻篇。 “昨天答应你的新资料。”唐双将资料放在桌面上,两指并拢,推向宴修。 “昨日我搜集了一些主办方的资料,不过那些人大多在幕后,接触的机会少,哪怕有,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唐双很懂上流社会那一套,博尔特在圈里的名声好坏参半,被坑过踩过的人对他不乏贬低,但其中透露出的心机确实不容忽视。只是博尔特这人太喜欢隐藏在背后,面前这只雄虫又很难凭自己接触到博尔特。 所以无法主动出击,只能防患于未然,从能做的地方出手。 唐双垂下眼皮,示意宴修看文件。 “所以我又收集了一些选手的资料,这部分目前是根据官方放出来的信息为出发点进行收集,主要是看选手本身是否有其他身份,比如网红,博主等等,毕竟比赛的形式是全网直播,这些职业会比你更容易得到支持。” 唐双的指尖点了点文件,宴修听懂了他的意思,擦过手,径直打开文件。 专注正事让他又一次忽略了旁边的视线,甚至连唐双的目光都忽视了。 “严肃点来说,在前期,你要竞争的人大概就是这些,后面我会继续补充资料给你,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唐双欲言又止,宴修捕捉到关键词,哪怕有意不想同唐双过度接触,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允许。 宴修不得不礼貌性地冲唐双露出一个相当真挚的笑容,“谢谢你。” 宴修心里过了一圈,又补上几个字,“唐老师。” 他用这种委婉的方法提醒唐双,唐双自然听得懂,但没必要表现出听懂的意思,佯装听不懂就代表没有。 唐双很懂这一套,他拖住下巴,细细的眼睛边框因为他的动作,被手指拖住,微微翘起。 这反倒让宴修觉得又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思想转变用了一瞬,宴修又生出错怪人的尴尬,他不得不给自己个台阶,“这下我真的要把请你吃饭提上日程了。” 听到这,唐双轻轻压在文件夹上的手指松开,他松口气,拿起桌面上的通讯器,见好就收。 “我的任务也做到了,不过吃晚饭的话,我最近有点忙,有时间我同你联络如何?毕竟我还是很好奇雄虫会做饭一事,不过换作谁都会好奇。” 唐双无比自然,且没有过多黏人的态度让宴修再一次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他果然又意会错了。 该死的防备心。 宴修热情了一点,捏着资料忙不迭点头,“那我等您的消息,唐老师。” 唐双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同时起身,随意道别,大步向外走。 他步伐很急很快,没一会便消失在视线中,宴修松口气,这时,他发现周围那种打量的视线又再次回笼,他不得不手忙脚乱擦干净嘴巴,将滑到锁骨处的围巾拽上来,拿过资料,匆匆离开食堂。 宴修走得急,没观察四周,也怕对上谁的视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食堂门口的角落里,唐双站在那,双手抱臂,就这样看着雄虫一步步离开。 直到宴修的背影只剩一点点时,唐双忍不住抬起手,对着那清瘦的背影,收拢手指。 这是他的。 103.初恋 飞行器开远后,尔町便戴上了常规两件套,口罩帽子,更是将雪白至腰部的长发塞进帽子里,尽可能掩盖自己的特征。 方才在雄虫身边还好,现在他孤身一人,在前往擂台的路上被人举报了,那可是要坏事的。 他的老东家干这种灰色产业,一年要给联邦明里暗里交不少钱,但也只能保证尔町在老东家的地盘上没人举报——当然,举报也没用。况且那边的宾客比起将他送进拍卖场,更喜欢他沦陷在擂台上,成为他们叫嚣的谈资,沦为众人的玩具,供人欢乐,最好是接受出卖自己,花钱就可以尝到他的滋味。 尔町实在是太熟悉这一套了,曾经在他第一次进入这里时,专门为他传话的服务生一天要来数十次,都是问他开价多少可以得到。也正是那时,尔町明白,联邦的雄虫无论多大年纪,他们肮脏的内核都如出一辙,只不过有的人多了一层文明的外皮。 尔町双手操纵飞行器,在思绪飞远时,他拧动钥匙,将飞行器停在擂台区下方的停车场。 由于尔町第一场擂台赛便直接卖爆了,原本对他只有一点热情的老东家现在已经同狗一般贴了上来,不仅仅给尔町再次安排了对接的专员,更是为他开放了一部分宾客才能使用的特权,将两方的分成从三七分提高到五五分,换句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尔町现在就是这匹价值极高的狼。 尔町随后将飞行器钥匙丢进专员的手心,嘱咐对方将飞行器保养好。这是亚雌专门借给他的飞行器,算不上很贵,但在他落魄时,是亚雌和阿青一直坚持不懈地跟随他,安慰他,尔町将这两人的好真切记进心里。他绝不可能亏待了两人。 尔町根据记忆朝休息室走,路上专员一溜小跑跟上他的步伐,“尔町上将,上面说给您安排了新的等待室,没必要去跟他们挤在一起了。而且上面还特地交代了,说您要好好休息,才能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比赛。” 说着专员讨好地笑笑,能够在如此销金窖成为侍从而没被淘汰的人,每个都相当会看眼色,所以在尔町的老东家下达如此新命令时,专员立刻懂了其中的内涵。 老板虽然没明说,但已经内定尔町是最新的摇财树了,换句话说,绝对不可以怠慢。但又不能待遇太好,否则容易摆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好管理。专员说话也过脑子,三分冠冕堂皇的话,三分让利,剩下的都是利于老东家的选择。 可惜尔町不是好哄的小孩子,他脚步没停,径直往休息室走。走廊上的灯光越来越黑暗,尤其是抵达某个转角时,不仅仅是灯光骤然变暗,更连周围的装修都变得破破烂烂,这也让尔町明白,他并没有找错路。他的老东家还是一如往年般热爱金钱,初办时便舍不得装修选手用的休息室,一晃七八年过去,依旧如此。 尔町摆摆手,“不用了,我既然也是选手,自然要跟选手在一起。告诉你们老板不用多费心思。” 闻言,专员抿了下唇,他听得懂尔町的言外之意,可...“您上次刚受了伤,休息室内细菌多,有可能让您原本有所好转的伤势加重,并且我已经提前为您准备好了替换药物,之前您在医务室经历过治疗,眼下我为您再次更换就好了。” 专员说得真情惬意,只是尔町依旧摇摇头,甚至在看见转角处的休息室大门后,方才有点放缓的脚步再次加快。 专员还不死心,“尔町上将——” 但尔町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大门,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反倒是回头看向了专员,这让心慌的专员生出了希冀,他不自觉攥紧了手指,等待尔町的回答,同时,他也在心里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毕竟现在距离真正的擂台赛开始还早,尔町完全可以拿他找点乐子。这种小事放在专员眼里都是稀松平常,只有同为底层的雌虫明白怎么为难底层人,他之前服务过不少热门选手,能够在这里留道现在,并被指派来照顾尔町,多少是有点自己的真本事咋。 专员并不介意。 但尔町并未在意专员心中的弯弯绕绕,他用近乎命令且强硬、不可更改的语气对专员道,“告诉你们老板,曾经没办法劝我去做的事情,现在以及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他依旧这般喜欢劝人,我也同样固执。” 这样的话直冲耳畔,让专员的脸上白了又红,他如此人精,自然明白尔町话中的意思。 在这里,尔町的老东家给热门选手准备的房间,夹在有钱的宾客包厢之中,直白说,就是里面的雄虫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验货。毕竟来这里的雌虫大多是为了钱,钱很重要,能救命能生存,还能逆天改命。所以只要不是心里道德防线要特别高,大多数雌虫进入这入这个房间后,都能碰到合适的买家。 尔町的老东家已经做过不少这样的买卖,而这次喜欢尔町的人又非常多。老东家不仅仅是在擂台赛上做生意,更是放出消息,他拥有两间紧挨尔町的房间,只要入住,就能够窥探尔町。 而能否让尔町入住就要看专员的本事。 尔町也不是傻子,他不喜欢出卖自己,之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况且,尔町还要着重强调一点,“不要叫我尔町上将。” 专员已经有点被尔町严肃的脸色吓到了,支支吾吾道,“那该怎么称呼您。” 尔町指了指自己,“叫我的名字便可。” 毕竟他现在并不是上将,但他推开的这扇门正是他的来时路,他只要重复之前的过程,迟早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的自由,他的功勋,他的地位,以及他的贞洁。 他不希望再次凭借努力登顶后,却成为新闻之中,那个被首都古老宗族兰家喜欢的雌虫。 他一直都是他自己。 也从来没有高攀过谁,严格来说,宴修是他的初恋。 104.他还是他。废物,别死了。 “可……”专员还想说,尔町已经交代完他所有想要交代的事情,连摆手都没有,直接推门而入。休息室的晦暗吞没了他,专员只来得及挽留地抬起手,休息室的门便合上了。 只不过有一点超出了尔町的意料——与他昨日初来乍到所面对的寂静不同,今日的休息室热闹许多。长期打比赛的雌虫三三两两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声如上学时的交头接耳,听得到但听不清,但这也足以让尔町露出意料之外的眼神。 不过他同这里谁都不熟,昨日本来有同阿飞和雷大接触的机会,但尔町仔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尔町安安静静往昨日的角落走,巧合的是,休息室各个地方都挤挤挨挨,但他的小角落恰到好处的空了出来。 想也不可能是巧合,往简单了说,大概率是这里的人都讨厌他,所以没人想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不过这样也好,尔町不仅有了固定座位,更减少了不必要的社交。 但他前脚这般想,后脚就被指桑骂槐地点名了。 “大明星来了。”酸溜溜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来之前吃了梅子,还是没有浸泡投的酸梅子。 尔町依靠住墙壁,他靠得很紧绷,肩颈处的肌肉拉成秀气的线条,但看上去却相当自然轻松,这也让出言讽刺他的阿飞有点挂不住脸。 阿飞今天没坐在尔町附近,反倒是挤到了雷大身边,这让雷大所在的区域和威严都有所下降,也让阿飞所说的话清晰得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使得休息室的氛围凑骤然滑向冷落。 阿飞努努嘴,见尔町面无表情,对一切都事不关心的模样,他就想再次出言嘲讽。他心里是怨恨尔町的,虽然对方同他并没有多少交际,但追星人的思路是不同的,尔町没塌,阿飞欢喜若狂。尔町塌了,阿飞赶在前几个翻脸不干,而在和尔町更深入的聊天后,尔町塌得更彻底了,阿飞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粉转黑,还要回踩一脚。 但阿飞还没再次张口,雷大按住了他的手臂,“少说点。” 阿飞本来快说够了,眼下被这么一劝,和小弹簧似的,一下子被压到低,开启嘀嘀咕咕的反弹。 “我又没说他,怎么还不让说了。” 雷大不赞同地看他一眼,阿飞努着嘴。小声嘀咕,“说两句怎么了,反正他好的坏的都不接受。昨天不就是。” 所以这只雌虫还是在介意昨天的事? 尔町半阖着眼皮,不自觉便专注去听阿飞的话,随后他发现阿飞真的是小孩子心性,明明都在这种地方了,人确还是爱憎分明,口无遮拦得厉害。 雷大无奈叹气,他块头大,在这谁都听他的,也包括阿飞,但阿飞和他混的太熟,他说话有时候拗不过阿飞就没用。 雷大索性不再管,他昨天同尔町碰了一面,多少是感受到一点尔町的脾性的,估计看在阿飞之前带人去医务室这事上,尔町一时半会也不会同阿飞计较。 雷大推开阿飞,径直起身走到尔町面前。雷大本就高,直愣愣一站跟一座小山似的,没等尔町觉得不自在,雷大便有点窘迫地蹲下了。不过他皮糙肉厚不显尴尬,所以当雷大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玩意递到尔町的眼皮下方时,尔町明显愣住了。 “你这是。”尔町的喉结上下滑动,从紧抿的唇中挤出几个字。 随后他没等到雷大的回复,在看清那小物件的时候,无声叹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补充道,“你...们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尔町垂下目光,尽可能用最平静的语气叙述他最初的目的,他无意同雷大和阿飞以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交恶,“我只是缺钱,来这里这点快钱。”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他不可能一直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待太久,来时路的意义就是第二次走过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走最便捷的小道。 这下饶是雷大黑红的厚脸皮也有点扛不住了,他沉默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说一些并不好听——甚至有点刺耳的话的阿飞,见尔町没有拒绝的意思,强行拽过对方搁置在膝盖上的右手,将手心的小物件放进去。 “没有恶意。” 尔町皱起眉头,这让雷大第一次恨自己的嘴笨和低情商,“并没有人嘲讽你。他只是不服气,”大概,雷大不追星,一点都不能共情,“这东西是我和他一起给你凑得,”毕竟他和阿飞都是穷人,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拿命换钱,“主办方对你不怀好意,今天的擂台估计也不会轻松,所以这东西给你,用来保命。” 话落,雷大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再继续呆在尔町面前了,快走两步,极其不明显地逃跑了。 而尔町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雷大和阿飞对自己的善意,他攥紧了手心的小物件,轻轻说道,“谢谢。” “他说什么?” 雷大一蹲到角落,阿飞便撞他的手臂,一次比一次劲大,甚至撞得周围的人都悄咪咪朝雷大的方向看来。饶是雷大再不想搭理阿飞,也不得不黑着一张脸看向他,“他说,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阿飞唰地一下站起身,有点破音,“真的?!” 雷大这下真是有点撑不住了,平日沉默寡言,威严十足的他单手捂住半张脸,垂下眼皮,回避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坐下,丢虫。” 阿飞还没从条件反射的惊讶中回神,连连确认,“真的?你说真的?你没骗我吧,你最知道我爱听什么了。” 雷大的脸又往手心埋了埋,“真的。” 阿飞的嘴角终于慢半拍地露出巨大欣喜,他的笑容完全止不住,由嘴角蔓延到眼尾,最后甚至高兴地皱了皱鼻尖。 “好样的。”阿飞狠狠握了握拳头。 只是他忘记了他还站着,一转移视线,结结实实同尔町对上目光。 尔町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物件,比划口型,“谢谢。” 阿飞攥紧拳头,“嗖”地坐下了,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你怎么不告诉我。”阿飞捶了雷大的一拳,雷大没有丝毫反应,他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不会动的石头。 而这时,头顶脏兮兮的广播宣布下一场的选手人选,主持人的话还没落下,观众席的尖叫声已经冲破休息室,不动脑子也能明白要上场的选手是谁。 “让我们欢迎万众期待的尔町!” 尔町从角落站起身,他的双手拂过身上的衣物,脚步抬起,犹如之前被联邦新闻拍到的出征视频般坚定有力地走向休息室的门。 阿飞此时脸还涨的通红,但在尔町路过他时,依旧提高音量大声道,“废物,别死了。” 尔町推开了门,外面的光亮结结实实将他笼罩,在休息室脏兮兮的地面上割出明显的分割线。 阿飞呆呆地看着,心里对尔町的厌恶淡了点。 “加油。” 尔町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按着门的手向后用力,门板猛地撞上墙,外面的光一股脑泄进房间,将里面的雌虫尽数覆盖。 阿飞喉咙一哽,尔町却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走进光亮之中。 105.最美雄虫 “尔町选手不愧是闻名联邦的上将,上一场擂台赛为我们展示了绝佳的表演,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热血沸腾,那么他今天是否能继续为我们带来更为精彩的表演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话落,盛大的尖叫声中主持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朝擂台赛的另一个入口看去——往日只会走出选手的入口发出了铁链收起的声音,哗啦啦的巨响中一抹漆黑到看不清物体的阴影将入口的光芒吞没,随后在场的所有人发出整齐的惊呼。 那是一只熊! 一只像虫族般直立行走的熊! 他庞大的身形在从入口处挤进来后终于让众人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压迫感,但更为骇人的是他咕噜噜作响的肚子,以及它人模人样的动作,他缓缓入场的同时,举起手掌对在场的所有人招手示意,而当众人发出惊呼时,更是绅士礼貌地表演脱帽致谢。 这让在场的人背后都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动物身上的类人感最为恐怖。 而主持人正是想要看到如此画面,他提高音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认识这只黑熊,给今晚的擂台赛造势。 这时,灯光突然从黑熊身上转移到另一个入口,雪白的长发被扎成马尾,尔町穿了一身干脆利落的格斗装,将身上每一处劲瘦但有力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可以说,仅仅是看到他美丽的脸庞和顶尖的身材,场子已经热爆了。 而当尔町轻巧地站到擂台上,同身前庞大的黑熊面面相觑时,现场的尖叫声和喘气声震耳欲聋。 传承多年的审美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美女与野兽。 手持利器的白发美人与饥饿不怀好意的黑熊。 主持人自然注意到了尔町手里的小物件,他挑了下眉,没多说,只是在尖叫声优雅退场。 在主持人脚步迈下擂台的瞬间,擂台的入口被关闭,四四方方的场地成了你死我活的赛场,里面无论是人还是兽都要遵守规则。 黑熊优雅鞠躬,在抬头间,不会说话的嘴巴里流出垂涎。 它从未见过如此香的人类。 尔町则是握紧了手里的小物件——在黑熊行动的瞬间,凭借超强的反应能力冲了出去,没有试探环境,他也不会给黑熊摸清楚自己实力的机会,要快!要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尔町身体前倾,左腿和劲瘦的腰部同时发力,右手跟随身体摆动落到后方,就是现在——黑熊丢掉了从虫族社会中学来的礼仪和准则,凭借野兽本能张开双臂,尖锐且肮脏的指甲从中弹出,电光火石之间,尔町隐藏在右手手心的小物件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刻印着老东家标志的指虎,严严实实卡在尔町的四指上,尖锐的三角形尖头泛着充满寒意的光芒,在强烈聚光灯的照射下,猛地反射进黑熊的眼底,这让它的动物本能在一瞬间爆发,发出怒吼并试图躲避,而这时它的利爪也即将狠狠拍上尔町的面孔,试图将漂亮的相貌拍成一团烂泥。 但最最擅长模仿的黑熊错估了一点,那就是,它并不是人。 它和娇小的尔町相比,身形带来的迟钝让它落后了尔町一拍,在指虎的尖刺狠狠穿过黑熊的皮毛,插进十分具有弹性的皮肉之中后,尔町一个扭腰恰恰好避开了黑熊的爪子。 “吼!” 伴随黑熊吼声的是场地内尖锐的爆鸣声。 “选手尔町拿下第一击!” “您好,雄虫阁下,这是您一个小时前下单的物品对吗?” 身穿配送服装的雌虫面带惊喜的笑容站在宴修身前,他怀中抱着一大筐东西,包装严实,但能够通过精致的包装袋猜测出一些物品的种类和价格。 不过这些都不在雌虫目前的考虑范围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宴修,完全不掩饰被雄虫容貌惊讶的神情。而宴修一向不擅长面对热情的人,他匆匆在快递配送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便要伸长双手接过这框东西。 但雌虫不经意地挪开手臂,扬起大大的,且目的性很强的笑容,“我帮您配送上门。” 宴修此时刚围着大赛举办的场地转了一圈,整个人疲惫无比,本意是不想同雌虫纠缠,但雌虫的神情过于坚定,他完全没办法从雌虫的手中接过东西,无奈之下便应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宴修所在的公寓楼前进,期间不少人注意到两人,尤其是其中的宴修,窃窃私语声不断,宴修本就脸皮薄,这下直接泛红。 雌虫注意到了,相当直白地询问,“雄虫阁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心里清楚,宴修这种雄虫,先不论他是不是家境显赫了,哪怕他是个很穷的雄虫,也轮不到他来高攀,所以眼下有机会便接触一下是雌虫唯一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自来熟让宴修心里多少有点不适。 他不禁默默拉开和雌虫的距离。 雌虫又靠近一步,“雄虫阁下,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你。” 宴修不好回避这个话题,便实话实说,“我在参加一个大赛,他们都知晓我是里面的选手,所以好奇我。” 话音落,宴修听到一点非常轻微的咔嚓声,但是他立刻去看,左右都没有找到奇怪的身影,只能当作是自己的幻觉。 宴修真是没想到,只是参加个大赛,居然会被如此关注,他简直不敢想,真正当明星的人要接受多少目光,但有一点,宴修非常确定——社恐很难成为明星。 宴修苦中作乐,好不容易挨到公寓门口,他连忙从雌虫手里接过箱子,马不停蹄往宿舍走。可临走前,雌虫抓住他多问了一句,“雄虫阁下,你在大赛里怎么称呼,我给你拉票去。” 宴修匆匆报上名字,雌虫毫不犹豫打开星网,找到大赛官网后,发出意料之外的惊呼。 没想到这只雄虫相当有名。 大赛主页就挂着雄虫的照片,下面紧跟了一个链接。 ———“热门预测:谁将成为新一届大赛的最美雄虫?” 106.道谢 “让我们恭喜尔町选手再一次战胜野兽!成为今晚当之无愧的冠军!” 话落,主持人高高举起尔町的手,欢呼声响彻擂台,尔町站在聚光灯下方,刺眼的灯光闪得他睁不开眼,他却固执地去看那光。这时,主持人关闭话筒的收音,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问他,“打得还开心吗?” 尔町微微转动目光,视线的角落缓慢滑出主持人的小半张脸,“当然。” 他听到自己坚定的回答。 同时,耳畔传来颁发奖牌的女郎的高跟鞋声,尔町依旧没垂头,任凭对方同第一次般将奖牌别到他的领口。 “可惜。”主持人永远是笑眯眯的模样,在他进入到这个地方,准备成为主持人开始,就永远失去了哭泣的权力,他是个供人开心的角色,哪怕说威胁的话也是,“这样的机会没有了。” 尔町挑眉。 “虽然你才上场两次,但赢面太大了,除了第一次几乎让所有人预估错误,让老板大赚一笔外,这次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将钱压在你身上了。” 尔町懂他的意思了,在最初回到擂台时,他便猜测未来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甚至是在他才第二次上场结束的时候。 “我知道了。” 尔町意外顺从的态度到让主持人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他反到是有点窘迫地回应,“当然,老板很看重你,如果你想要继续按照自己的风格打几场,后面我们也会为你安排更为危险的对手。” 不过,主持人对待尔町的态度有所软化,他顺势放下尔町的手,转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尔町整理衣角,“不过我并不建议这样做。你曾经从这里出去,我想你清楚老板的性格。” 尔町的老东家从来不是会讲究情面的人,嘴上说说永远只是嘴上说说,“所以聪明人都会选择打——” 假赛。 最后两个字淹没在主持人无声的口吻中,他说话时嘴角张开的幅度很小,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在说话。 但尔町去没忽略,他在主持人放下为他整理衣物的双手,回过身,准备用一段激动人心的演讲词结束这场比赛时,轻轻拍了拍主持人的肩膀。 “告诉你们老板,我选择第二个选项。” 他没必要打假赛,尔町在这里是一个挣钱的产品,所以他将胜利的购买权交给观众,而不是交给既定的结局,就如同他一步步被联邦民众的选票推向上将位置一样。 过程可以难,但不能假。 尔町说完,转身就走,期间他的手指拖了拖胸口处沉甸甸的奖牌,没有回头。 到是主持人偏开头看他,感觉那道并不高大的背影居然如此有力量。只是他很快收回目光,并在心中腹诽,下班后一定要找时间训斥负责灯光的工作虫,谁见过联邦灰色产业的擂台上用如此亮的灯光啊? 有病。 尔町一路按照原路返回,期间路过休息室时,他无意中偏头看了一眼,正好同守在门口的阿飞对上视线。 尔町原本是没话要说的,但阿飞却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嘭”地一声将门摔上,随后不等尔町反应过来,又猛地从里面打开门。 “你受伤了?”阿飞询问。 尔町疑惑,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脚尖,打架太过于投入让尔町忘记了自己的右手上还带着指虎,而黑熊残留在指虎上的血伴随尔町的脚步淅淅沥沥流了一路,甚至打脏了他的衣裤,在他的脚尖形成漆黑的血泊。 怪不得阿飞这样问。 尔町摇头,“没有。不是我的。” 阿飞顿时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但很快意识到尔町还在看,眼角眉梢的担心还没消散,便强制咄咄逼人地开口,“那你也没点爱干净的意识,不知道弄脏了地板很可恶吗?” 只是这样的话从向来穿得破破烂烂的阿飞嘴里说出来真的有够奇怪。 但阿飞不止帮助了尔町一次,他手上的指虎还有阿飞的资助。 所以尔町并未当回事,只是淡淡开口,说知道了。 说完他提步要走,这时,揣在口袋的通讯器震了震,尔町用干净的左手打开,发现消息提示内容是论坛的新回复—— 来自楼主宴修的新回复。 尔町站立的姿势瞬间变得有点紧绷,在他听到师娘的劝说时,已经将雄虫暂时搁置到心底,但平日总是不自觉关住对方的消息,原本以为对方在这段时间忙于参加比赛,估计好一段时间都要没动静,却没想这比赛面向大众,所有选手的信息都会在第一时间公布到星网上。 以至于宴修在论坛中看到自己的面孔时,劳累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有点破防,他专门回复了转发视频链接的水友,尽可能保持冷静,“家人们是怎么知道是我的。(窘迫笑)” 回应他的是水友不怀好意的解释,“主包,大赛官网都放了,你也没告诉我们,主包你这么漂亮啊。” 平日里宴修便非常好相处,眼下贴中的雌虫们保持日常的说话方式。但在现在的宴修眼里,却有点不好受。 宴修捏着通讯器,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他明白博尔特会用一切办法来搞他,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种。 借着比赛的名义将他底牌都揭穿,这对于社恐来说,真的是噩梦。 但宴修不得不正面面对,他尴尬地发个表情包,没有正面回复。 但帖子中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凑热闹的水友,况且点进去链接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宴修确实漂亮。 这样秀气貌美的雄虫阁下,平时肯定见不到,所以眼下能够有机会说说话,心里意动的雌虫们蜂拥而上。 “主包主包,需要一只资产过亿,样貌ok的雌虫当作小宠物吗?” “楼上算什么东西,主包我会喵喵叫,喵喵喵。” “都别跟我抢,主包,我距离近,跟我走!” 一水的评论看下去,宴修只觉得心理压力巨大,但他又确实没办法从中找出可以回复的内容,只能心里发慌地等待。 而这时,窥屏已久的尔町终于抿紧嘴角,翻到宴修曾经的一层回复,假装理中客路人不经意引用。 “散了吧,主播说不谈感情。” 但很快这条回复淹没在数不清的求爱中,尔町这下连眉头都皱成小山了,他试图再说,这时,等待已久的宴修松口气,连忙回复了这条评论。 楼主:“引用内容”——他说得对,大家都散了吧。 而尔町愣住了,他看着消息框中自己准备发出的消息默默删掉。 同时,一旁的阿飞见尔町沉默许久完全没有回复他的问题,终于忍不住上前,冒着被尔町打骂的风险探头看了一眼,随后他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跌倒谷底。 “不是?”阿飞冒火,“你在这里站半天,就为了回一个雄虫的消息?!” 尔町下意识将通讯器埋向胸口,但他的手上还卡着指虎,刚一动作,上面的血珠淅淅沥沥落到衣服上,他不得已又将手挪开,并用还算干净的袖口擦了擦通讯器屏幕。 阿飞恨不得跳起来打尔町,“你还说不是!” 阿飞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还以为你想开了,结果却是这样!我真是错看你了!” 尔町挑眉,他终于从被雄虫回复的小小惊讶中回神,不动声色地将通讯器揣进口袋,看向身前跳脚的阿飞,补上一句不知道阿飞有没有听到的道谢。 “对了,这个指虎,谢谢。” 阿飞一愣,随后以一种不可思议又莫名其妙的速度偃旗息鼓在原地。 “不是我送的,谁告诉你的。” 尔町没心思回答,冲他摆摆手,快步离开,留阿飞一个人站在原地,气愤又欣喜。 “可恶,一定是雷大告诉他的。” 107.他和博尔特从来都不是敌人 “今天还顺利吗?” 师娘的电话卡的很准,在尔町离开老东家场地,打开飞行器舱门时,恰好打来。 尔町一边插钥匙启动,一边回复,“顺利。师娘不用担心,这种打架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 许是尔町说话同平时相比多了一丝孩子气的幽默,对面的雌虫差点笑出声,不过他很快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打电话是有事要告诉你。” 尔町很少见师娘这般严肃。 师娘同尔町的老师一样都是首都大学的教师,不过碍于他雌虫的身份,所教导的学科较为文雅,平时上课的学生不多,烦心事也少,所以尔町从来没见过师娘这般严肃。 尔町不禁正了正神色,“师娘,您说。” 雌虫明白尔町这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便不再铺垫,直白地开口道,“你喜欢的雄虫是宴修,对吗?” 尔町操纵方向盘的手一顿,他早早便料到了师娘会知道,加上他确实没有隐瞒的心思,便直截了当的承认。 “是。” 对面的雌虫明白了他的态度,做出了选择,“我并非故意去调查这只雄虫相关的事情,但你是他的学生,我更是拿你当我的家人,所以在知晓这件事,并偶然注意到这只雄虫最近的行程后,我还是决定同你说说我的想法。” 尔町点头,随后明白师娘看不到又应了声。 雌虫惊讶于他的配合,没了顾虑,“宴修最近正在参加一项比赛,但这明显与你的想法相违背,但这是他的个人意愿,你无权干涉。” “我知道。” 师娘继续说,“这场比赛采用直播的形式,有部分借助雄虫本身特点营销造势的意味,换句话说,会有相当多的雌虫在看见这场比赛的播出后,对这只雄虫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而现在网络上就隐隐有了这种想象。”他顿了下,“我知道尔町你从小就是非常在乎自己东西的人,但你现在清楚,这只雄虫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吗?” 飞行器用最快的速度开进了大学,老教授为尔町办理了出入证明,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想要见到宴修会非常方便,尔町的飞行器也直直朝公寓的方向开。 期间,尔町抽空回了一句,“我知道。” 师娘更为严肃,“你要仅仅记住这一点,你无权操纵一个陌生人,那不是爱情,是犯罪,同理,当对方是你的爱人时,更不可以,因为那是分开的前提。” 飞行器在空中转个弯,径直转入了公寓旁边的地下停车场。 尔町猛地刹住飞行器,在空气中发出一道嗡鸣,他回复雌虫语气依旧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好。我记得了。” 听到这,对面的雌虫终于松口气,他在刷到那只雄虫相关的视频时,便生出直觉,他一定要在这个节点,好好稳住尔町。 操之过急不会让人感觉到热情,只有冲动和害怕。 师娘说,“那你没事情就回家,我为你的伤口换药。你至少要先保证自己的健全。” 尔町轻轻嗯了声,他从驾驶舱旁边的小抽屉拿出伪装用的口罩和帽子,将自己沾了血迹的长发塞进帽子中,戴上口罩,万事俱备后下飞行器上锁。 但还没等他走出地下停车场,熟悉的嗓音从入口处传来。 “唐老师,麻烦你了。” 是雄虫。 尔町原本要加快的脚步突然放慢,他微微抬高帽檐,顺着入口处的下坡慢慢往上走。 他距离雄虫的声音愈发近,也透过微小的缝隙终于看清楚了雄虫的样子。 其实距离上次见面,也并未过去很久,但正是这样匆匆一眼,尔町发现雄虫的面孔之上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之中的轻松,反而是多了更多的疲惫,宴修漂亮的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更为严重,整个人周身也透露出一种疲惫的气场,仔细听来,雄虫的说话声也透露出身体透支的虚弱。 尔町原本被强制平静的内心顿时波涛汹涌,他不动声色地想,原来在离开他之后,雄虫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为什么宁愿这样,也不愿意回来找他呢? 宴修本身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够好,现在没了和尔町的亲密接触,看上去更为糟糕了。 以至于在尔町和宴修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大脑皮层疯狂地向尔町传递身体最为本能的想法——带走他。 将他抓回去,带走他,将他放到一个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至少跟自己在一起,能够保证他健康地活下去。 雄虫的想法不就是活下去吗? 但唐双的声音在一瞬间打破了尔町的思绪。 “顺手的事情,你是我的学生,不关心你关心谁。” 尔町的脚步差点挪不动,居然在离开他不过几天的时间内便勾搭上了新的雌虫了吗?怪不得没有想过回到他的身边,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 尔町又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他想要从雄虫身旁逃离,但越是想做决定时,越容易忙中出错。 尔町没料到雄虫的轮椅会突然调转了一点方向,当他路过时,垂在身侧的手腕结结实实撞到了轮椅,发出令人肉疼的声响。 宴修瞬间打断同唐双的对话,条件反射想要关心尔町,“您好,您没事吧?” 宴修调转目光,朝尔町的方向看去。 其实在越过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头顶玻璃反射带来的强光骤然消散后,宴修便注意到了这道身影。 太眼熟了。 清瘦但又笔直,哪怕是在费力地上坡也没有丝毫的凌乱,但对方的口罩和帽子遮盖住了容貌,哪怕宴修心里已经有了百分百的结果,也不敢胡乱认,或者说,他依旧有点害怕相认,毕竟尔町在他眼中依旧是稍微得到好意,便会疯狂黏上来的模样。 无论是动了杀心还是真心,都令人害怕。 只是当对方撞上来时,宴修的脑海中又不自觉回忆起上次见面。明明只是几个小时不见,尔町便像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完全不认识他,更没有看他,就那般冷淡地走过,像个陌生人。 宴修有时候不经想,或许放不下的人只有他自己。 所以当尔町因为相撞而略略停下脚步时,宴修第一时间问出了问题, 他总想听听这人的声音,好在心里做出一连串的猜测。 可尔町甚至没看他,更别说话了,他收回手腕,如同停下来之前一般,快速地顺着上坡向上走。 他走得又快又急,宴修还没回过神,视线便跟随他的身影一齐朝上面的移动,越靠近入口,光芒的光愈烈,宴修逐渐看不清,他只能看尔町脚下的影子。 随后他发现尔町的脚印旁,一道淅淅沥沥的血痕跟随者尔町的脚步朝上面延伸。 他受伤了。 宴修清楚得意识到这点,只不过他完全想不到,尔町为什么会受伤,明明家里吃喝不缺,宴修在临走前,更是在客厅的抽屉中放置了现金,不说多少,至少在他回家之前,足够尔町的吃喝——为什么会受伤。 但唐双恰到好处地调整了轮椅的方向,“你们认识?” 宴修扭过头,生硬道,“不认识。” 尔町走到入口处的身影顿了两秒,随后加快脚步从盛亮的光团中离开。 唐双笑了下,“我还以为你认识呢,一直盯着。” 雌虫的话在这一瞬间多少让宴修有点不舒服,他握住轮椅的扶手,在往前走了一点距离后,突然道,“唐老师,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放在公寓,所以我还是自己去参加录制吧。” “真的很谢谢您的好心。” 宴修对唐双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调转轮椅,开启自动驾驶,朝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处前进,看似向在追随那道身影。 而站在停车场入口的尔町在听到轮椅的声音后,一个矮身,消失在转角。 宴修出来只能看到地上一点血迹,他抿下唇,朝学校内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而唐双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入口处的光芒一连将尔町和宴修两道身影吞没,一如既往地保持微笑,随后他继续向下走,并从口袋摸出通讯器,拨通了一个从未打过的通讯。 “兰叔叔,是很久没见面了,我最近去拜访您。” 他和博尔特,从来都不是敌人。 108.不过如此? 宴修往外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再看到尔町的身影,似乎那只是他的幻觉。 他不禁停在路边,搓搓脸,让自己从临时生出的情绪中回神,他真是想太多了。 眼下他有的是正事要做。 就在不久前,上一刻还沉迷在造势中的节目组突然宣布了为期三天的准备时间开始进行倒数。 虽然还有整整72个小时,但宴修已经抢先一步进入了忙碌状态,他根本没空为搬家的疲惫休息,也没时间为尔町的现状负责。 更何况,节目组为了不停将公众对大赛的期待和好奇拉起来,在刚刚临时通知节目组的选手前往早已搭建好的录播厅进行赛前采访录制。 宴修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类事,整个人紧张又忐忑。 他不知道其中还有什么坑在等着他踩,再者,作为纯正的社恐,他不得不克服一系列困难,毕竟大赛的竞争机制就是拉票。 所以在方才,唐双主动发来讯息要送他前往时,宴修心中是感激的。在陌生和人多的地方,能有稍有有点熟悉的前辈陪伴无疑是相当具有安全感的事情。只是在尔町出现,唐双多问的话题让宴修又凭借直觉选择了自己前往。 唐老师是好人,也是真心在拿他当学生,只是他总是来回反复过不了自己心里的一关。 宴修无声叹气,操纵轮椅朝录制厅前进。 在初次报道时,宴修专注于打量自己的新敌人,没来得及较为仔细的观察,加上前往确认的地方走得也并非正门,直到这一刻,宴修才直观感受到了兰家的财大气粗。 作为大赛的唯一出资方,兰家包揽了大赛各个方面的开销,更是在场地建设上下了大功夫,一眼望去,宴修可以说这场地比他初出校园时所住的城中村还要大,并且还不拥挤,对前来参赛的选手分流合理,一入大厅更是有专门的工作组人员进行接待。 身穿整齐工装的工作虫快步来到宴修身前,宴修第一时间将对方的面容收入眼底,同记忆中博尔特身旁的人一一对比,确认对方不是博尔特身旁亲近的下属,心中的紧绷有所缓解。 工作虫不知晓宴修所想,只当他是紧张,格外体贴地在带领宴修前往录制区之前,为宴修端来一杯微热的水。 “雄虫阁下,别担心,录制的内容很简单,提问的问题都是一些非常轻松有趣的话题,相信您一定能顺利完成录制。”工作虫的视线不经意滑过宴修的外貌,又在对方搁置在轮椅的双腿上轻轻掠过,转而到宴修身后,主动推动轮椅。 一口热水下肚,宴修真心实意地对工作虫道谢。握着水杯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宴修环视四周。方才他只顾着看场地外和工作虫,眼下随着路程深入,选手们共用的大厅近一步出现在他眼前。 他才发现在大厅侧后方的等候区坐了如此多的人。雌虫和雄虫分开坐在两个不同的区域,其中不乏有少数人在此时便生出了社交和结识的心思,绕开座位,走到看好的目标身边周旋。但并不影响两个区域之间氛围大不相同—— 雄虫方多为中下层郁郁不得志,或野心勃勃想要往上攀升的人,但到底贯彻了联邦对雄虫几千年来的教诲,各个坐姿尽可能优雅端正,将自己用一个漂亮的姿势固定在座位上。当然,其中相当大一部分面上不显,但眼底的情绪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他们对这场大赛的竞赛机制的不满。 毕竟根据票数决胜负,对于高傲自大的雄虫来说无异于是要他们用自身的某种优点吸引和讨好观众——而联邦的大多数观众都是雌虫,换句话说,等于博雌虫喜爱。 这对于雄虫来说,大部分都相当不屑。 可为了权力又不得不坐在这,这导致雄虫所在的区域充满格外矛盾的气息,看不起但需要,而彼此之间又要相互戒备,面上却礼貌谈笑。 以至于宴修生出了极为强烈的割裂感。 反观雌虫区域,大部分雌虫都相当直白,各有各的彰显个人特征的方式,坐姿那叫一个百家争艳,眼里更是明晃晃的竞争。不过这种竞争长期存在于联邦雌虫之中,饶是其中性格胆小敏感的雌虫也能够很好地适应现场的氛围,坦坦荡荡地融入其中,彼此之间相谈甚欢。 宴修看到这一幕,可以说对联邦雄虫的刻板印象再次加深,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坐到雌虫那块。可同事曾经在宴修耳旁嘀咕过一句话,讲她所看的虫族小说大多是为了刺激且本能的xp服务,在其中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硬道理,便是雄虫99%都是攻,少数不的是叫小众xp。这句话也是宴修前两天才回想起来,但不知为何格外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这两日时不时想起,也让宴修明确一件事,他只能当一只雄虫,因为他是千真万确的攻。 就是可怜了他这双不知道啥时候能好或者宣判死亡的双腿,让他当攻也没资本。 宴修无声叹气,这时,工作虫将他推到一个恰恰好的空位——一排椅子的缺口之中。 “雄虫阁下,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等待座位,”说着,他又将一个号码牌塞进宴修的手心,“这是您的号码牌,一会广播叫到您的名字,您便可以通过正前方的这道小门前往录制室。不需要耗费您很长时间,当然,您在等待途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呼叫我。” 工作虫向宴修示意座位旁边的红色按钮,微笑一下,转身离开。而宴修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一件事,只有这个口口声声为他准备的座位有按钮,就好像是专门为他安装的一般。 真是——看似贴心,但多少有点膈应人。 像是在故意强调他的残疾身份。 怪不得博尔特能够当更大的boss。 真是阴招不断。 但宴修更为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从他被工作虫推入这片区域开始,数不清的视线便齐刷刷落到了他身上,打量,对比,蔑视,欲望...混乱的情绪伴随视线在宴修身上交织,让他下意识将落到锁骨处的围巾往上拽,掩盖住他的小半张脸。 加上刘海的阴影,宴修的五官已经被掩藏了大半,他以为这样可以很好地制止众人对他更进一步的打量,可他却感觉双腿一凉,原来是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他的双腿上。脸还可以藏,但宴修残破的腿无处可躲,哪怕已经被毛毯盖住了,但宴修在这一瞬间还是感觉众人的视线可以穿透毛茸茸自称质量很好的布料。 到底在看什么。 自打要参加这种比赛,宴修就试想过眼下的画面。在保育能力已经相当超群的联邦,几乎很少有雄虫是残破的,甚至出事故的雄虫也能在强悍的医疗技术下起死回生,回到最好的状态,可他的情况在原著的安排下就是如此完蛋,并非难治,而是恰到好处卡在了联邦法律的线上,结婚合法,自觉赠与合法,其他通通违法。 对于一只漂亮的雄虫来说,找不到高等雌虫,找多个普通雌虫日日春宵也能苟住,可他偏偏是个正常人。而这种病症在联邦并非没有,但联邦的其他雄虫根本不会像他这样多虑,所以哪怕有,也能够不治自愈。 他好命苦。 宴修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地板里。而这时,身旁传来打趣的问候,“这位阁下,请问您这是一种拉票方式吗?” 此话一出,周围有极轻但又嘲讽拉满的嗤笑响起,宴修脸皮薄,隐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尖红了点,但他嘴硬,愣是对上说话人的目光,直白道,“如果有用,也可以是。” 说话的是一只雌虫,很高大,身姿挺拔,穿着昂贵,身上透出富人身上才有的糅杂香味。 这种雌虫还会来参加这种比赛? 宴修在心底画上一个问号,随后便听到一道文文气气的嗓音,“快回来,别闹了。” 紧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从隔壁的雌虫区域跑到宴修身旁,将问话不加遮拦的雌虫猛地拽住。 雌虫还有点没说够,盯着宴修的模样,意犹未尽地圈住容云姝的肩膀,朝自己怀里揽,示意他一同去看宴修,“小姝别气,你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雌虫直白地朝宴修的双腿上瞥,周围默默吃瓜已经的雄虫们不动声色地改变坐姿,其中不乏有人找到大厅附近监控的位置,摆出最好的姿势,势必同宴修形成鲜明的对比。 宴修露出的小半张脸顿时有点没了血色,但他气势没弱,雌虫出招他接招,对方沉默他便跟着沉默,从现在开始,他也要成为对自己外在形象负责的公众人物。 容云姝看都没看宴修,他对嘲笑雄虫没兴趣,只是宴修的轮椅不免让他有点眼熟,他说话的语气不禁顿了两分,“那也不要在这里说,走了,阿钊。” 被称作阿钊的雌虫耸耸肩,没道歉更没再给宴修一个眼神,径直揽着容云姝的肩膀朝雌虫区域走去。只不过在路过一些雄虫时,阿钊不动声色地给容云姝介绍,“小姝,跟这几个人接触能让你走点捷径。” 他说的是事业上的。但并没有换回容云姝的好脸色。容云姝小脸爆红,抬起胳膊,给了好友一肘子。 “你怎么能那样跟一个雄虫说话,他又没惹你,甚至都不认识。不要找事。”容云姝不喜欢雄虫,但也懒得计较。 可阿钊家境好,对雄虫没有这般忌惮,尤其是这里大多数都是家境一般,未来发展也大概率一般的雄虫,“那是你忘了,他之前可是撞过你。” 阿钊对容云姝算得上上心,上次在确认点偶遇宴修一事,他问得清楚记得更清楚,“这种雄虫配不上你,见到了自然要让他提前明白这个道理。” 容云姝见同好友说不开,只能连拽带拉将人拽回座位,阿钊是陪同,并不参加,坐在位置上跟个大爷一样,审视地观察四周。而容云姝见他这幅模样,悄咪咪朝宴修的方向投去一眼,经过好友的几句话,容云姝彻底想起来了,只是宴修在他心里的印象居然还不错,许是雄虫上次没有纠缠,容云姝想着有机会可以向雄虫赔句不是。 但不等他细想,阿钊注意到了不远处摆放的主办方的立牌信息,他轻轻捏了捏容云姝的小脸,细皮嫩肉滑得离谱,他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两分,“小姝,你看。其实这场大赛对你来说最大的捷径不是取得第一名拿奖励,而是攀上那个雄虫。” 阿钊的手指隔空点着立牌角落不甚明显的位置,那里写了两个名字——兰斯和博尔特。 阿钊深在豪门,最清楚其中的事情,他思考再三斟酌道,“博尔特心机深,但前途不可估量,对情爱之事也淡薄,这次的排位更是在兰斯之前,看得出是大赛背后是他在操盘。兰斯相比之下是个蠢货,但是他背景很强,是全联邦没有明面上雄虫世家可以匹敌的强,而且他的雄父雌父都相当宠爱他,但不好的地方也正是这点——因为对雄虫好,势必对未来嫁入门的雌虫要求多,你去了怕是要吃苦。” 容云姝不爱听这些,他不是小孩子,也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事,早早感受到了联邦社会的险恶,但他总是觉得社会这么大,会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供他茁壮成长,向上攀爬,所以每每面对好友这般走心但确实让他觉得耳根污秽的建议,他都会皱紧眉头打断好友的话。 “我不喜欢。” 阿钊自然知道这点,但他自小身处豪门,多年教导熏陶,本能会将利益放在最前面,以往是他自身的利益,眼下是好友的利益。 阿钊轻轻捏着容云姝的肩膀,试图安抚好友的情绪,“我知道,但是小姝,你想往上爬,光靠自己是不可以的。” 容云姝瞥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但阿钊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服气,只是他看着容云姝,思绪总是忍不住跑偏,他觉得好友这张天生丽质的脸哪怕是生气都格外好看,所以他总是不忍心对容云姝说重话,现在也是。 “我知道你讨厌,但最重要的是,你太漂亮了,小姝。”尔町的例子摆在上面,阿钊平时看着容云姝,听着他嘴里拿尔町当榜样的话,总是克制不住将好友和尔町划上等号。尔町的过去在豪门圈子里面不是秘密,人人皆知,而他作为家中老大更是清楚尔町这一路的坎坷,他明白尔町的不容易,但并不认可尔町的选择,利益为主的话,他可以过得更好,而不是在联邦销声匿迹,只存活在雄虫玩味的口吻中。 但阿钊最为清楚的一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尔町过于火爆,喜恶分明的性格,而是他太过于漂亮的长相。 美貌是一张上天赋予的好牌,但在权力的围剿之下,只会成为等分的白骨,供人品尝。 而现在他的好友拿着这张牌,阿钊不得不多想。他依旧不轻不重地捏着容云姝的肩膀,感受手心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了滑嫩肌肤,不轻不重道,“小姝,你听我一句话,你选择一个高等雄虫,他经常不回家,你依旧有大把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目标,而且呢,我到时候天天看着你,你也不会让人欺负了,甚至可以过得很滋润。不至于沦落到...尔町那个下场。” 阿钊说的真情实感,容云姝只觉得好友又犯病了,总是说一些他讨厌听的话,他不耐烦地将好友推开,阿钊自然不依,他觉得眼下是个相当好的机会——距离大赛正式开始还有两天多几个小时,只要他把容云姝的思想工作做好了,到时候一整个大赛下来多的是同博尔特和兰斯接触的机会。要是他做不好这个前期准备,到时候他就是生拉硬拽,也没办法劝动容云姝这个犟种。 阿钊抿下唇就要继续说,容云姝实在是不想听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看向他,“闭嘴。我真的最讨厌兰斯了。” 兰斯是伤害尔町的雄虫,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容云姝完全没办法将雄虫和自己放在一起讨论。 “还有另一个。”阿钊含糊不清道,容云姝的手很软,尽数将他的呼吸掩盖。 “闭嘴。” 阿钊闭麦了,不过他过了一会才将容云姝的手拿开,随后他拉开了一点和容云姝的距离,很微小,但让得到了微弱的喘息机会,他的大拇指不经意在嘴唇上抹了下,耸耸肩,没在多说。 而等待许久,甚至有点煎熬的宴修终于在广播之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77号,宴修。” “请77号选手宴修,前往录播室,重复——” 宴修深吸一口气,打开轮椅的刹车,操纵轮椅往前走。与此同时,原来还有窸窸窣窣说话声的等候区突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真正意义上的看向他,并非善意,而是夹带着另一种意外的审视。 而这种沉默并未坚持太久,宴修听到了新的讨论。 “他就是热度排名第一的宴修?” “超级漂亮的雄虫?” “没想到是个残疾,本来以为很有竞争力...不过如此。” 109.雄虫...王子? “很抱歉今日突然上门拜访。”唐双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玄关来到偌大的客厅。随后将提前回家拿的礼物轻轻搁置在桌面,朝主位上的雄虫推去。 雄虫看上去已有年纪,但因为良好的保养反而多了成熟的气质,不怒自威。 但他并未对唐双的到访有何怨言,反而在对方说完后露出浅淡的笑容,朝唐双伸出手,“好孩子,我怎么会怪你,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来了。是忘了我了吗?” 唐双闻言搭上雄虫的手心入座,当双腿真真切切挨到沙发的布料时,心里浅浅松了口气。 事情的开始没有想象中坏。 只是面前的雄虫想要聊天的内容明显同唐双不同。身为兰家的主人,只有一件事能让他放下手头的工作,那便是兰斯相关的事情。 “好孩子,之前同你雄父商量的事情,他同你说了没有?” 唐双面前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冷不丁顿了下。在路上,他就猜到了今日来兰家,绝对少不了这一出。兰家早在兰斯到达适婚年龄时,便开始为他挑选合适的雌君。 唐双作为上层圈子内,长相和身世,以及学历都不错的雌虫,自然早早被列在这份人选上,只不过他的家里清楚真正的唐双是个什么性格,所以一再用学业和工作来搪塞。 这让兰父吃了不少闭门羹,但两家关系不错,他又浅浅将这些抛之脑后。况且兰斯一直没放弃尔町,这也极大程度上让他的婚事难以推进,所以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兰父也不好意思催唐双太紧,属于是双方各怀心思地在拖延和接近。 眼下兰父能够抽出时间来,也是想亲自和唐双拉拉关系,毕竟事关兰斯,唐双本身的条件相当不错,兰父便想亲力亲为。 面对兰父这种地位的雄虫,唐双自然不能直白地说自己完全看不上兰斯那种货色,今天来甚至是为了另一位雄虫,他只能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兰父的手心拿出,隐晦道,“家父早早同我讲过了,只是——” 唐双垂眸,“有心无力。” 兰父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后连忙拍了拍唐双的肩膀,“我家孩子就是比较倔,但是你看现在的情况,也犟不了多久了。” 说着他搓了搓手,示意管家给唐双面前的杯子里换杯温热的水。 唐双没拒绝,只是在接过热水时才幽幽道,“我工作也有几年了,不像刚入职时热血沸腾,现在各方面都趋于稳定,也到了合适的年纪,再过两年,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雌虫来说,怕是有点太晚了。” 兰父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可面对有点丧气的唐双,他又不能直爽地来一句别等,或者兰斯一定会娶你。他是最了解兰斯情况的人,目前博尔特正在接受兰斯的事情也是受他的安排,但是他太过于疼爱兰斯,兰斯又依旧对尔町念念不忘,到时候真在一系列的安排下追到手了,唐双这边又不好说。 兰父不敢枉然下定论,只能让管家再次给唐双拿来他喜欢的下午茶蛋糕,搭配端来的茶水吃。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兰父终究是没法给承诺,唉了声,拍了拍膝盖,朝楼上走去。途中,他朝一直守候在旁边——跟仆人一般的博尔特看了一眼,博尔特自觉跟上他的步伐。 见两人的身影通通消失在楼上,管家又主动为唐双切来了水果,毕恭毕敬地搁置在他的手边,带着白手套的手仔细地将手指长的果叉朝唐双的方向摆置,同时道,“唐先生,请您谅解家主,兰少爷确实多了点小孩子脾气,但他确实也很喜欢您。” 唐双动作优雅地叉了一块蛋糕入口,不动声色地朝管家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明白您的苦心,可时间不等人。” “而且我这次来,”唐双一口水果下肚,口腔里微微甜腻的味道尽数消散,他将在路上就打好草稿的言辞抓紧机会说出来,“其实就是想看看兰家主的态度。” 管家一愣,他没想到这一层。 唐双不能在兰父面前明目张胆地说出目标,但并不妨碍他曲线救国,“我听说了大赛的事情,所以现在才坐在这里。” 管家顿时了然,“我明白了。” 管家起身的动作明显快了不少,他同唐双示意点头,随后快步朝楼上走去。 哒哒的脚步声一路延伸到书房,唐双则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随后不过多时,他听到了两道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前。 唐双端着茶杯抬眸,站在博尔特身前的管家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盒回礼放在唐双面前,“家主说,您回去时带着,是当下一些年轻人喜欢的小玩意,他之前便想送给你。” 唐双颔首,管家轻轻躬身,快步离开,将客厅的空间留给唐双和博尔特。 没了兰父在,博尔特明显不再收敛身上的气势,转而大步走到家主的位置,但他并未入座,他到底是没有那个胆子,但他的手指忍不住摩挲椅子的靠背,在上面流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唐双的注视下默默拿来手,到唐双的对面入座。 唐双又抿了口茶水,这次他尝到了茶叶轻微的苦涩味,只抿了一口,他将茶杯轻轻搁置在桌面。 “你真的是无法无天。” 博尔特打量的眼神在唐双身上滑过,从他的头发丝到交叠的双腿。 “你也不过如此。” 在博尔特的眼里,雌虫都是过眼云烟,没有权力让他心动,就连兰父相当喜欢和看中的唐双也不过如此。 “呵。”唐双发出嗤笑,心觉自己果然同博尔特气场不和。在之前兰父有意无意同他家接触,提起雌君一事时,唐双便主动远离了兰家,当时,博尔特还在旁支挣扎,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少,只是远远看过一两次,但唐双就直觉不爽,前两日给宴修提供相关的资料,自然也夹杂了一点他的主观判断。 不过唐双现在觉得自己的直觉真的是相当准确,眼下和博尔特一照面,曾经远远看过一眼的反胃和不适应就涌上喉咙,比看到一般雄虫还要严重许多。 博尔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双清了下嗓子,“说正事。兰家主同你怎么讲。” 博尔特眉眼一沉,“让我帮助你,毕竟他相当盼着你同兰斯大婚,当然,我没有告诉他,你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唐双的脸色顿时没有那么好看,心机表,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博尔特向来最会察言观色,他注意到了唐双的不痛快,气势上更为强了一瞬,“不要以为你的小动作能够逃过我的眼睛,大赛是我一手操办的,任何相关的人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哪怕我坐在这。” 唐双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彻底没了喝茶的心思,因为面前的雄虫实在是太装了,让他反胃到难以忍耐。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帮我。” 博尔特的脑海中滑过兰父的嘱咐,上了年纪的雄虫在提到自己愚蠢的的雄子时,满满都是宠溺,说话时也同平日的不怒自威大相径庭,“唐双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既然有意上门催促,你就加快点进程。好好利用兰家提供给你的资金,让尔町早点断了不该有的心思,也让兰斯早点得到他,当然,”兰父的手搭在书房的座椅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动静,“得不到就除掉吧。好几年了,兰斯也该长大了,不能再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雌虫耽误。” 博尔特点头应下,最后的目光落在兰父摩挲扶手的大拇指上,那里佩戴着一块象征着兰家家主的玉戒指,而那枚戒指会随着家主的更迭戴到下一位家主的手上——他的手上。 “下去吧,同唐双说。” “是。” 博尔特抬眸,看向面前的唐双,他说,“一切照旧。” 他的计划是完美的。 但唐双却不满意,“我呢?” 博尔特说,“那只雄虫本来就是我要搞定的对象,蠢货,”说道这两个字时,他的声音轻了两分,“不喜欢他,所以我势必要除掉,同时,让他明白,哪怕没了那个废物雄虫,尔町也看不上他。” 唐双没说话,在这一刻,他对博尔特的不适到达了顶峰,他抿紧唇,继续听博尔特说道,“因为兰斯,他本身就是个垃圾。” “而你,”阴恻恻的目光落到了唐双的身上,“在那只雄虫落入糟糕的境界时,你去拯救他就够了。这样他会永远永远地记得你,甚至会爱上你。” 唐双倒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你的任务。” 博尔特的食指摩挲空荡荡的大拇指,“他会为爱殉情,而我。” 他再一次摩挲那空荡荡的位置,唐双顿时了然,猛地站起身,拎过桌上的回礼,“我先走了。” 他果然没办法同博尔特交流,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同样,在后面的时间,也一定要让宴修小心博尔特,他是看上了雄虫没错,但也没必要凄惨到那个地步。 博尔特无所谓唐双对待他的态度,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走不送。” 话落,玄关处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博尔特闻声起身,慢悠悠,犹如在自己家一般,踱步到酒柜旁的岛台,从中取出一瓶酒,又从后方的玻璃展柜中选了只喜欢的高脚杯,拔了酒塞,慵懒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酒液微微苦涩,他却享受至极,摸出通讯器,打开只有工作人员能够打开的录制现场监控,调到某张熟悉的脸,调高了声音。 “宴修阁下。” 负责采访的录播主持坐在镜头后方,他身处在黑暗,只有手中的话筒递到了光亮之中,直直怼向宴修的嘴巴。 太近了。 过于亮的空间让宴修感觉到刺眼和不适,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比某个艳阳天迈出家门的感受,惊呆了的恍惚,好一会才慢慢适应。 不过宴修在进来录播室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他咋来的路上碰到了方才从录播室出去的选手,选手结伴而行,不加掩饰地交谈方才主持人询问的内容。 听上去重叠度相当高,无非是有什么目标,计划,有没有期待的导师,如果拿下冠军想要做什么? 一些幼稚的话题,作为一个油滑的老社畜,宴修相当自信。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远在别墅喝酒的博尔特按下通讯时,主持人的耳麦中出现了截然相反的问题。 “请问您知道网上的网友都如何称呼您吗?” “啊?” 宴修懵了,他摇摇头,刚想说不知道,主持人自顾自夺过他的话头,“他们叫您雄虫..王子。” “啊?!” 饶是宴修见过大风大浪,也懵了。主持人见他这副样子,也忍俊不禁。 “毕竟您的相貌是公认的貌美,现在还在选手选美排行榜上名列第一。”主持人说得振振有词,不过很快他的脸颊一僵,随后还算顺畅地转折道,“不过有个问题,我想替网友问,你有计划谈恋爱吗?” 宴修彻底傻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到他都是这种奇怪的问题。 真弄的像是男团选秀一样。 “没,没有。”宴修窘迫地笑了笑。 “为什么没有?是因为您和尔町上将有什么关系吗?” 哗。 在这个问题清晰地落到宴修耳朵里时,他听到了现场一些工作虫发出惊叹,他的大脑一下子炸开了,而此时—— 关注了官网的雌虫通通收到了直播开始的的消息,一点进去就能看见录播室中的一幕。 暖色调的灯光之中,身坐轮椅的雄虫窝在轮椅之中,苍白但秀气的面孔,乌黑的发,以及滑落到锁骨处的灰色围巾,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慌失措。 像是在阴暗下雨天隔着咖啡店玻璃窗看到的俊美雄虫。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雄虫的回答——包括停在录播大厅外的某个角落,打开通讯器的尔町。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 而这时,宴修给出了他的答案。 “没关系。我和尔町上将并不熟悉。” 110.偷家 “原来是这样。”主持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 随后他按了下耳返,听见里面的问题,原本还有些波澜的面容完全恢复成工作状态。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他已经明白了,大赛背后的投资方有意打压面前的雄虫,说的好听点也叫捧杀。 主持人见太多了,他翻动手中的问题卡,继续问道,“那宴修阁下就是单身喽?” 宴修尴尬回应,“是,是的。” 到他这个地方当真同之前看过的什么综艺一样,恨不得给他的感情史问得一清二楚,好让观看的观众明白,这位即将出道的新选手一干二净,可以追。但在宴修的印象之中,每一个被资本捧上高台的男团选手都没什么好遭遇。 他的心底生出寒意,终于明白了博尔特的用意。只是主持人面对他的问题似乎只有这些,只在问题的最后,宴修才浅浅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爱好和特长,还匆匆被打断。 主持人笑眯眯地给他递上一块透明的签名牌,“宴修阁下看这里,”黑漆漆的镜头对准了宴修,主持人继续道,“把全部的脸漏出来,不要恐惧向观众展示自己。” 宴修不得已拉下围巾,重新整理一下刘海,而这时,灯光师从他的正面补了一束光,可以说,在一瞬间,宴修在主持人和附近的工作虫眼底看到了惊讶。 是比之前更为有冲击力的苍白的美感。 说到底原主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再病弱也享受到了年轻的好处。 宴修还不太适应,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我需要做什么?” 主持人柔了嗓音,“在签名板上签名,然后对着镜头说一句鼓励粉丝的话吧。” 宴修抿下唇,浅色的唇多了点血色,衬得他更加像一幅安静的水墨画,他垂头签了个名,单手举起,对准了镜头,轻声道,“我叫宴修,请支持我。” 说着,他又心觉不够,补了一句,“日后有机会我来做饭给你吃。” - “哇!” “和其他雄虫也差太多了吧,简直天壤之别。” “他居然还会做饭,真是秀色可餐。” “楼上是否忘记了这是才艺大赛,这只雄虫准备的才艺可是做饭,要知道全联邦都没几个虫会做饭。更别说向外传播做饭的技术了。” “但他不说,我确实以为是选美大赛...” “算了,只要他做饭吃不死我,我就往死里吃。” 正在观看直播的雌虫们兴奋地发个不停,宴修的采访直播比其他雄虫的采访直播弹幕数量要翻了数倍。这种热度,让后台负责相关板块的工作虫惊呆了,上次见这么大的热度,还是作为采访队去采访尔町上将。 “不过这只雄虫还跟尔町上将有关系?” “尔町上将革职后被拍卖的事情人尽皆知,但拍卖人毫无风声,节目组这样问,估计就暗示雄虫和尔町上将有关吧?” “况且节目组一开始放出这只雄虫的资料时,不就提到过,这只雄虫是火遍星网的做饭追求贴的主角?” 这样除却美貌的讨论声时不时夹杂其中,但不知为何很快被淹没在舔屏的话题之中。 而尔町孤零零站在角落,看见如此的言论出现,皱紧眉头,手指翻动,点击弹幕上的+1,发出一条随大流的雄虫好帅,随后将通讯器揣进口袋,朝大厅内悄悄忘了一眼,快步离开。 宴修从录播室出来时,出了一身冷汗,紧张的。他忍不住在心里劝说自己,好让自己放松,同时他在脑海里不停回忆有没有哪里说的不合适,只是宴修没想到,他方一走到人多的地方,就从身旁人的通讯器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直到这一刻才回神,博尔特又将他阴了一把,根本就不是录播,而是从他进去就开始直播了。索性宴修扫到了弹幕,发现没有什么针对自己的内容,看来表现还算不错。 只是还没等他完全放心,路过的雄虫不动声色地白了他一眼。 “第一次见这样装的雄虫。” 宴修猛地停在原地。 他朝说话雄虫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四周的雄虫没有一个对他是露出好脸色的,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惹怒了不少人。 “空有一张脸有什么用?后期还不是要靠实力?” “网上的视频能p,现实可不能...” 数不清的恶意从四面八方伴随窃窃私语涌来,宴修冷不丁被一个路人撞了一下,那人很用力,可以说,已经脱离了撞的范畴,而是用力推搡,让宴修的轮椅止不住地向后滑动,宴修第一时间抓住了刹车,但后方的人比他更快一步,先他一步扶住了他的轮椅。 “小心点,”慵懒的声线从后背响起,个高腿长的阿钊单手扶住轮椅,从后面走到前方,回头看宴修,“生了张好脸确实有用。” 容云姝就跟在他旁边,见状拽了下好友,“阿钊,不要乱说话。” 阿钊耸耸肩,他本来就不喜欢宴修,不过雄虫四周过于聒噪和嘲讽的声音让他立刻叛变到宴修一方,比起讨厌一个雄虫,他更倾向于讨厌一堆。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周围渣渣强,还是那句话,小心点。” 说罢,阿钊自来熟地拍了拍宴修的肩膀,将宴修的轮椅推出走廊,自顾自跟上容云姝的步伐朝外走。 刚走到门口,和匆匆赶来的唐双撞上,容云姝有上过唐双的选修课,连声喊老师,说完却没听到阿钊的嗓音,回头看,只感受到一股猛力拽着他往外走。 “这雌虫跟雄虫一样阴,你少接触。” 容云姝不爽,结结实实给好友来了一下。 唐双没在意,快步走向宴修。 博尔特的计划已经开始,雄虫势必会被全方面打击,他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送温暖,锦上添花远比不上雪中送炭,到时候雄虫会记得他的好。 至于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也称得上顺理成章。 唐双扶住宴修的轮椅,露出担心,“你还好吗?” 宴修终于在陌生的地方看到相熟的人,条件反射松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唐双能察觉到雄虫嗓音之中的亲昵,这证明他现在所用的这一套有用,唐双不动声色地推着轮椅向外走,与此同时,角落中的监控调转方向,对着两个人的方向推进了少许距离。 唐双的语气多了打趣,“我怕你成了大明星,会被围堵,所以过来帮你解围。” 一个不算尴尬的玩笑话终于让宴修从录播室中出来后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 宴修靠近轮椅之中,无形之中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唐双则推着他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111.前奏 兰家不愧是联邦掌管不少行业的大家族,稍稍出手,大赛的广告便彻底席卷了联邦。原本只是在网络上进行推广,现在无论是坐公共交通设施,还是路过有广告的大厦,都能够看到能大赛相关的内容。 最近选手们的赛前采访出现后,更是有了新的宣传素材。 一个由节目组公开制作的人气排行榜更是附着在每一个广告的旁边,每小时进行一次变动,但只要有心,便能够发现,第一名的名字永远没变,变动的只有他的票数。 第一名正式宴修,而大赛的这一推广方式更是让他在一夜之间火遍了联邦。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雄虫,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亚雌。” “说话也相当好听,还是单身。” 路边的广告中播放着节目组特别剪辑的内容,一句句采访中夹杂着宴修如画的面容,“我不谈感情,是,我想要做饭给你吃。”话落,他将手中签着名字的透明牌递向前方,镜头一步步推进,犹如求婚一般,透过透明的牌子还能窥探到雄虫没有丝毫恶意,纯洁的笑容。 路过的雌虫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喃喃自语,“我要爱上他了。” 说话间,一搜飞行器快速从他的头顶滑过,飞鸟煽动翅膀般气流声之中,阿青的嗓音逐渐清晰,“长官,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阿青打开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朝身旁的尔町投去视线。这两天尔町在擂台上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晚上回到家倒床就睡,阿青知晓后,索性提出要送尔町去上班。 只是迟钝如阿青,在这一刻,也清楚宴修离开的真正原因...只是阿青的担忧和亚雌不同,他透过玻璃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剪辑视频,对尔町说,“长官,你以后还能和他站在一起吗?” 他的意思是说,雄虫站在光亮之下,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而他的长官现在连光明正大站在大街上都不行。 这样的两个人还有可能吗? 尔町原本正在浏览星网上的咨询,闻言越过阿青看向窗外,飞行器已经飞高了,只能看到大厦的顶端,尖锐的,直插云霄,尔町微微抬起手,“那里的位置,我也曾经站过。” 不过是重新站回去罢了。 “尔町选手!今天给你安排的对手是——” 刺眼光芒照耀的擂台上,一抹敏捷的声音从铁门后缓缓走出,随之发出让人震慑的怒吼。 而此时,原本没有遮挡的擂台边缘缓缓升起用来保护观众安全的铁丝网。六方形,结结实实将尔町笼罩,最后在他的头顶闭合,形成密密麻麻细碎的光。 而主持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擂台,站在旁边的空地上用激动人心的台词喊出另一位同样能够进入铁丝网的野兽。 “来自危险系数极高的边缘星球的猎豹!据我所知,这个星球曾经是尔町上将亲自从联邦敌人的手中救出,并组织开发和保护的!只是不知道这只已经饿了两天的野兽是否还记得上将的恩情!毕竟野兽不是人,没有那么深切的感情——” “但万一尔町上将能够打动他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吼!” 猎豹猩红的眼底弥漫出饥饿的绿光,在闻到尔町的气味后,没有丝毫犹豫朝铁丝笼之中飞扑而去。饥荒的星球,养出了硕大的猎豹,它的星盆大口堪比无限扩张的黑洞,直奔尔町而来,而台下的所有人都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这猎豹并非几天没吃饭,还是几天没有吃到合心意的肉了! 但在发现这一点后,全场的热情尽数被点燃,“冲啊!” “干掉他!” “让不知好歹的尔町尝尝失败的滋味!” 尔町全身紧绷,细瘦的手掌捏紧了卡在手指间的指虎,上面残留的血迹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来了。 “这儿!”唐双对宴修招招手,他穿得很秀气,身上的颜色相当简单,但搭配上还算书卷气的面容,站在逐渐入秋萧瑟的校园中,很有故事中回忆的味道。 “你准备好了吗?”唐双向前迎上宴修。 自从录播之后,又过了两天,官方提供的准备时间即将耗空,发通知要求参加节目录制的演员统一到节目组安排的录播厅集合。 宴修带着一身装备前往,节目组预估今日要录好开头的自我介绍。 “万事俱备。”宴修近两日同唐双熟悉了很多,两人见面也没了之前的生疏,宴修也愿意抛出两个话题。 唐双笑眯眯地帮他推轮椅,只是在转移到宴修身后时,眼底的笑意消散干净,他带着宴修往前走,周围的选手越来越多,还伴有他们的亲朋好友,比当时录播时所见到的人还要多,几乎是数倍再往上翻,加上这些人的行李,现场更是乱如大型高中开学现场。 不过说到这,宴修微微松口气,节目组将选手的住宿统一安排在学校闲置的雄虫公寓,宴修作为少数住宿的学生,很幸运不用挪窝,所以是 在场可以说,只有他是轻装上阵。 只是他的轮椅还是太过于显眼,不少人隐晦或直白地朝他投来目光,窃窃私语伴随而起。 “他就是人气榜第一的选手吗?” “真的没有滤镜。” “不过真的没有婚配对象吗?” “别担心,我找人疏通了关系,没人能超过你拿到前三。” “一个瘸子而已,没竞争力。” 好坏参半的评论一股脑砸在宴修身上,两日来,他在校园内跑动跑西准备东西,已经听过不少,还算免疫,可以熟视无睹了。 只是他没想到有人如此不长眼。 穿西装裤风衣的腿更插到宴修身前,全身上下都写满我家很有钱的傲气的雄虫径直挡住了宴修的道路。 唐双在后面看,仔细一对比,能够发现身前雄虫的衣服同宴修有八分像,要不是陌生虫没有宴修这般貌美,估计能有十分。 雄虫提高音量说,“认识一下。” “洛卡。” “你的对手。” 洛卡的语气里满是挑衅,宴修莫名其妙,但很快从对方的眼神里察觉到了竞争的意味,所以这只雄虫是将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这也太...幼稚了。 宴修抿下了唇,好看的浅色唇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112.自我介绍 “吼!”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兽吼,饥肠辘辘到发疯的猎豹身体绷直,摔倒在地。原本他的皮毛还算完整,但随着摔倒,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一处,一股浓郁的鲜血混着肠子和内脏从腹部的豁口中流出。 而尔町站在一旁,身姿笔直,洁白的衣物上满是飞溅的血珠,已经渗入到衣服内部了,用手轻轻一按,便能从中挤出血水来。这场比赛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尔町的眉眼之间已经有了疲态,身体也耗尽到了极点,但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主持人宣布结果。 尔町的手自然垂落,沾染指虎的血珠顺着手臂的方向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当一滴血落下时,主持人发出高喊,“让我们恭喜尔町选手!!” “他再一次获得了胜利!” 主持人高举尔町的左手,灯光师将象征胜利的灿金色光束打在尔町的身上,曝光度过高的光让尔町生出了轻微的眩晕感,他不得不寻找黑暗的东西,视线的余光落到了死去的猎豹身上,尔町挣脱主持人的手,在众目睽睽和高声尖叫之中走向猎豹的尸体。 他曾上过无数次战场,但革除职位之后,尔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再见到属于敌人的鲜血了。这是新的开始,是新的鲜血,和崭新的启程点。 细白的手指碰到了猩红的血珠,尔町完全没有在意上面沾染的腥味,反而轻轻搓动手指,感受血液在指尖的黏度,随后他慢慢抬起头,在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之中,露出了一个笑容。 “啊!!!” “尔町!!!” 这一刻,连上方属于雄虫贵客的包厢之中都传出了为尔町而发出的尖叫。与此同时,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先开头,从腰包之中摸出了钞票,一股脑地丢向擂台之中。 他的动作成了一个开始,数不清的人齐心协力掏出钞票,而包厢后的贵客更是打开了用来打赏的窗口,将黑漆漆的箱子打开,数不清的,整整齐齐的钞票如下雨般落下。 纸醉迷金。 尔町仿佛看到了来时路,当年年少无知的他就是这般站在对手的苟延残喘上享受金钱。 但这一次他因为周围的铁丝网没有碰到从天而降的钞票,不过无妨,尔町提起脚步,慢慢靠近铁丝网,在众人的呼吸声之中,他将细白还带着血珠的手指穿过了铁丝网的小口。 “拿给我。” 明明是宾客,但坐在前排的人依旧乖乖按照尔町的话,从地上拾起一张张钞票,卷成一团,塞进小口之中。 漆黑的网,猩红的手,和森绿的钞票。 尔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谢谢你。” 随后他看向身后的主持人,“这些都是我的对吗?这是他们给我的打赏。” 主持人已经得到了上面的命令,在钱的方面完全不会亏待尔町,他笑了下,“当然。我随后会派人送到你的飞行器上。” 随后他看向在场仍然处于激动情绪之中的观众,发出爽朗的笑声,“感谢大家对尔町选手的支持!不过今天的对手只是一只小小的猎豹,也轻松地成为了尔町的手下败将!这让我们老板损失惨重啊!所以在刚刚我接到了通知,在明天我们会为尔町上将安排更为厉害的对手,就是不知道尔町上将是否还能像今天一般如此游刃有余了!” “当然大家依旧可以猜猜看,进行提前下注!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你会选择尔町上将呢?还是更为厉害和凶猛的野兽!让我们——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擂台赛的工作虫已经训练有素地进入到铁丝网之中,其中一位来到尔町身旁,轻声道,“尔町选手,您可以退场了,这边走!” 尔町并非不知道前往休息室的路线,但他的老东家有意给他这颗崭新的摇钱树面子,他自然要接受。 尔町跟上去。擂台距离休息室的路程并不远,但两个人走的不算快,这也让尔町在即将来到休息室门前时,得到了工作虫紧急送来的金属箱子,整整两个箱子。 尔町接过,工作虫毕恭毕敬,“这是您今天的工资和打赏,还有一部分老板给予的奖金。” 尔町颔首,工作虫在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老板说,您要好好是补补身体,因为您选择了更为困难的一条比赛线,所以今天的猎豹只是个开始。在后期,为了让更多的观众赌你会输,老板已经开始挑选联邦周围一些比较野蛮的星系的兽类了。” “所以您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最后一句话多少夹带了一点点工作虫的私心,尔町无疑是联邦无数人的榜样和追求,就连他这种小人物在面对曾经的联邦上将时,也忍不住共情,发自内心地多加一句嘱咐。 尔町理解他,他道过谢,抬手打开休息室的大门。 里面的氛围尔比尔町离开之前还要热闹,阿飞是第一个注意到尔町回来的人,这也跟他处在门口的位置有关,他朝尔町投去视线,语气颇为嘲讽,“赢了?” 尔町点点头,随后他注意到休息室中的吵闹声音,疑惑地探头去看。阿飞见状冷不丁喊他,“赢了就早点回家休息,什么事都好奇不要命了。” 尔町回到老东家这段时间不算长,但足够他摸清楚阿飞的脾气,小孩子心性,平时喜欢说反话,但是没什么恶意。眼下阿飞这般说,大概率是他不想让尔町知晓什么。 尔町反问他,“不能看?” 阿飞被他问住了,窘迫又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骂骂咧咧,“能有什么你不能看的?但你在比赛里都受伤了还不回家,是嫌弃自己命长吧?” 说罢,他嫌弃地指了指尔町的手,尔町没搭理他,边向休息室中央声音最为吵闹的地方走,边敷衍道,“不是我的血。” “哎。”阿飞还要叫住他,被旁边闭目养神的雷大拽住了手臂,“他想看就让他看吧。你只是个外人,管不了那么多。” 阿飞急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就是想管尔町,他气呼呼道,“你根本就不懂,我上次见他在通讯器上看的就是这个雄虫,现在让他看到这种东西能行?” 阿飞的气话传到了尔町耳朵里,他连忙快走两步,冲到人群之中。能够来这打擂台的雌虫大多贫穷的很,哪怕私下有通讯器,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带到这里来,谁知道在打擂台前眯一会会不会被不怀好意的穷鬼偷走。 所以当一个选手光明正大地拿出通讯器,甚至打开比赛的直播时,所有昏昏欲睡的选手都睁开眼,兴奋地涌到通讯器前面。 他们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连填饱肚子都难,更别说注意言辞这种高级的行为了。 雌虫们两眼冒光,嘴里嘟囔个不停。 “这么多雄虫,不要命了?” “这什么比赛,居然还能让联邦珍贵的雄虫搔首弄姿给我看?” “啧啧,穿的比我在桥洞下看到的男团小明星还少呢。” 此话一出,雌虫们哄堂大笑。 一直在边缘的尔町也终于挤了进去,他一眼就看到了通讯器上面的画面。 一只模样放在平日雄虫堆中还算得上清秀的雄虫满眼傲气地自我介绍,在最后说,“我准备参赛的特长是搭配。作为雄虫,我拥有与生俱来的搭配能力,在这场大赛之中我会将其展现到极致。不信的话,你可以仔细研究我现在的穿搭,这就是我为屏幕前的你准备的开胃小菜。” 话落,雄虫极为自信地朝镜头的方向走了两步,他步伐开阔,让方才还藏着掖着的自制服饰完全展示在众人面前——这也是休息室中雌虫们挤眉弄眼,大笑的原因。 他的设计实在是有点开放了。 虽然打着展示雄虫天生的美感的口号,但露肤度堪比男团的选手,对此雌虫们只能坏笑着说,谢谢款待。 不过尔町没什么表情,他对这种雄虫完全没有兴趣。但当他看到下一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雄虫时,脸色蓦地一黑。 而这时,休息室中的雌虫们也身不由己地发出兴奋的口哨声。 113.评委 “大家好,我是宴修。” 宴修在节目组地安排下穿上了节目组为每个雄虫选手准备的服饰——主要是宴修本身也没有几件衣服,同时也没有要靠外貌大出风头的想法,所以他几乎是所有雄虫中在穿衣上最为听话和朴素的一个。 但这并不妨碍无所事事坐在评委席的四位评委,和现场部分观众,以及屏幕前的所有人发出惊叹。 宴修很瘦,他是身穿,自身的骨架并不算小,甚至在原本的世界,可以称得上宽肩细腰长腿,可惜来了这边以后,吃得好住的好,但身体条件实在是因为病痛的原因跟不上,所以大骨架的他瘦下来反而更显空荡荡。 联邦雄虫要么被娇宠得成细狗,要么被宠爱灌溉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像宴修这般瘦但又因为天生丽质透出令人怜惜的病弱感的雄虫还是第一个。 加上兰家相当舍得砸钱,节目组的设备都是一顶一的好,让本来普通的雄虫可以在灯光的小小修饰下看上去五官端正,而宴修这种长相,几乎是最大程度还原了他的美貌,他仅仅是坐在那,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生出心疼和少许想要得到的欲望。 “这位选手,是你确定没有记错上台顺序吗?”说话的评委是兰家专门请来的联邦当红影帝,他擅长表演和观察微表情,曾上过很多综艺节目,因为超级爱吐槽,也被成为吐槽帝。 因为大赛以表演自身的特长为主,又为了增加节目的看头,节目组的策划特地花大价钱请了这位吐槽帝。 吐槽帝话相当多,不等宴修再次开口,他又补充道,“亚雌算是雌虫哦,雌虫的话,要等在场的所有雄虫阁下都上过台才能按顺序上场,当然,我理解你初次参加这种大节目,心生紧张,想要在我面前表演的心思,不过特别想要和我亲密接触的话,一会儿下台也可以。” 说着,他向宴修眨眨眼,语气温和。 但很快他旁边以毒舌著称的联邦记者——二号评委开口了,“哪怕是雌虫,也禁止对食。” “噗嗤。”他刚说完,坐在中间位置,穿着很是运动风的三号评委——超级擅长运动,蝉联联邦三界长跑冠军的雌虫没忍住发出笑声,但当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时,他摆出一副清纯男大的模样,“我没太听懂各位讨论的话题。” 他立的是绿茶运动系小狗的人设。 宴修见状,抿了下唇,他顺着镜头的方向看向最后一个评委——那是一只相当明显的亚雌,光是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坐姿谈吐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出对方身居高位,家世显赫的结论。 不过亚雌说话最为温柔,“不要紧张,他们只是开玩笑,雄虫阁下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介绍就好。” “对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也要向你介绍我自己,你可以称呼我为黛珂。” 宴修终于松了口气,第一次作为选手参加类似于这类类似于男团的大赛,他才发现原来这种评委团比从电视里看吓人多了。 宴修连忙露出笑容,只是他这一笑,又让四位评委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真是一位漂亮的雄虫,黛珂支着下巴,养尊处优的手指扒拉着放在桌面上的通讯器,将宴修的名字敲在消息框之中。 而这一幕被镜头完整的录下,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导播在画面旁配上了可爱的颜文字——本场第一个让黛珂评委心动的选手。 尔町原本就黑的脸顿时又黑了一个度。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看完了宴修的全部介绍,尤其是雄虫在评委的要求下羞耻地面对镜头说出那句,“希望你能够喜欢我做的美食”时,尔町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好了,他完全看不下去了,扭头就往外走。 路过门口时,阿飞“哎”了声,试图叫住他,但尔町只是淡淡地看向他,随后想起什么,一把扯住阿飞伸出来试图拽自己的手,随后将人扯到门口,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阿飞吓坏了,他就是个怂孩子,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尔町可是连猎豹和黑熊都能打过的人,他怎么可能同尔町正面刚。阿飞忙不迭抱住小小的自己,叫嚷道,“我就是喊你两声,你不要动手动脚,你可是当过上将的人了,被嘘两声不至于生气。” 而且阿飞他可是有正当理由的,他虽然嘴巴不说,但对尔町的关心都是真的。 他嘘那两声就是单纯地不想要尔町去看雄虫而已。他可是要打擂台重回高位的人,雄虫怎么能成为阻挡他的步伐。 反正阿飞就是不允许,想到这阿飞又硬气起来,挺了挺胸脯,露出有本事你打我的表情。 尔町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想,他关上门只是怕里面的穷困雌虫看见钱跑出来跟阿飞抢。 尔町就地蹲下,打开金属箱,露出里面被码的整整齐齐的钞票。一箱有二十万,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万,刚刚他看过消息了,老东家还额外给他的银行卡内转了五万二,算是今天这场比赛的奖金。这点钱对于之前的尔町来说并不算多,可对于现在的他,每一分都格外重要。 但尔町依旧豪爽地从中抽了五万一股脑地塞进阿飞的怀里。阿飞穿得破烂,一条破衣服裹着空荡荡的身子,平日看不出来有多瘦,眼下怀里被塞了东西,整个人由于麦秆般登时被压弯了身子。 阿飞懵了,说话都没有方才那般有底气了,“你这是干什么?贿赂我?我是不可能排到你对面当对手的,就算排到了,我也打不过你,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你要是不想跟那些每天饿疯了的野兽打,就把这钱给上面的扒皮怪,他指不定愿意对你网开一面呢。” 阿飞说着就要把钱往尔町的怀里塞,但尔町头也不回地提起箱子就走,“给你的,谢礼,谢谢你和雷大给我凑了武器,不然我今天都一定能活着站在这。” 说罢,尔町脚步很快,几眼没看人便到了走廊的尽头,眼看要消失了,阿飞连忙就去追。 他边追边喊,“一个破东西用不了那么多钱。” 但这时背后休息室的门打开了,雷大反手关上门,“给了你就拿着吧。尔町...上将之前找我打听过你的家事,他知道你来这不容易。” 阿飞顿住了,他被雷击中般冷不丁僵硬在原地,磕磕绊绊道,“那也不用...” 雷大脱下外套盖住他手中的钱,“你之前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就这样。” 阿飞眼眶有点发热,雷大见状还要再劝,谁知道阿飞用他的外套裹着钱就往外追,追到地下停车场,尔町刚上飞行器,阿飞连忙大喊,“就算给了钱,你也不能去看一个雄虫!不过一个雄虫而已!不值得你放弃好不容易的重头开始!” 尔町摇下玻璃窗,朝阿飞的方向看去,第一次对阿飞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性情,他摆摆手,操纵飞行器沿着边缘一直开向出口。 “我来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阿飞闻言,眼见也追不上了,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 114.他已经赢了 尔町一股脑地朝着学校的方向开,路上他再一次路过了正在播放大赛的广告屏,这一次下面站着观看的路人比去时还要多,尔町感觉心里那股躁动的火焰更盛,原本在擂台上稍微发泄过一点的想念此时犹如泥沼一般,他整个人陷了进去,做出的最后一个举动是狠狠踩住了油门。 飞行器犹如离弦之箭般在空中滑过一条白色的烟雾。 不过短短二十分钟,尔町驾驶飞行器冲进了学校的地下停车场,锁上飞行器后,他来不及更换身上的衣物,从后座捡起之前留下的风衣套在身上,又戴上帽子口罩匆匆往大赛录制的地点赶去。 他走得又急又快,哪怕因为大赛学校之中到处都是外来人员,尔町在人群之中也格外显眼,不少好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看不见发色,路人不敢乱猜,但也有人将他当成了尔町的相似者,试图向搭话。 但追了两步,就被尔町甩在身后。只是可惜,当尔町挤进大厅以后,他被守门的保安一把拽住了手臂。 “非参赛人员,禁止入内,请到外面等候。” 尔町掩盖在帽子下面的双眼顿时露出凶光,他说话的嗓音也低了下去,“我是参赛者的家属。” “这儿都是家属。”保安完全不通人情,准确说,是对尔町完全没兴趣。 这时,大厅之中悬挂的屏幕之中传出声响,尔町越过保安的肩膀去看,发现在宴修下场之后,新的雄虫选手上台了,这只雄虫同尔町符合尔町印象中的联邦雄虫,自恋且自负,甚至在上台后,第一时间不是介绍介绍,而是朝宴修下台的位置扫了一眼,目光相当挑衅,而这一幕也被镜头有意捕捉,配上文字成了噱头,让本就不爽的尔町更加不爽了。 他的雄虫不仅在外面抛投露面给所有的雌虫看,还要被其他恶心的雄虫打压。 尔町的脸色更黑了,一时间他对休息室中雌虫的怨气都转移到了这位洋洋得意仿照宴修的自我介绍来展示自己的雄虫身上。 “真够恶心。”尔町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深呼吸了两口,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握成拳,保安见状忍不住从尔町的帽檐处去偷窥他的长相,他总觉得面前的雌虫很像是一位故人,但他不敢妄断,便想要询问尔町。可保安的话还没问出口,一只手从后面按照了尔町的肩膀。 “你来了。” 说话的人咬牙很轻,语气温和,保安朝来人看过去,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松开,“唐老师。” 尔町疑惑,这时,肩膀上的手臂微微用力,尔町便扭过头,同唐双对上视线。 唐双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无论是当尔町路过公寓时,宴修的视线追着看,还是现在尔町直接跑过来找宴修,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破坏他的笑容。 这也让尔町终于在一晃而过的记忆中找到了唐双的身份,他顿了两秒,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你在追他?” 唐双按在尔町肩膀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又松开,仿佛他和尔町是好友般,细细碾磨尔町肩膀处的衣物。 “显而易见。” 尔町心里的恶意在这句话从唐双嘴中说出时,积攒到了顶端。他反手抓住唐双细瘦的手腕。唐双到底是个老师,哪怕平时会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锻炼,但在身体素质很高的尔町面前,一个过招,嘴角便不自觉溢出闷闷的痛哼。 “别碰我。” 唐双的手腕被尔町抓在手心,细白的手指比想象中有力,唐双的手腕上浮出颜色不一的红肿。 他嘴角一成不变的笑容终于慢慢成了平直的冷淡。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动手?” 唐双的眼底浮出危险的光,虽然他武力值不如尔町,但尔町作为被联邦重点关注的雌虫,若是被发现这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群中央,怕不是——唐双没还手,反而将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尔町没撒开他,便被拽着向雌虫的方向挪了点。 眼下一抬眸,两个人便能对上彼此各怀心思的眼神。 “我什么时候要对你动手了?”面对讨厌的对手,永远都不要自证,反驳比一切说辞都有力。 尔町不退反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可以称得上暧昧,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戳戳地看向了两人的方向,尔町的白发从帽子的边沿漏出一点点,靠得近的围观人员发出小小的惊呼,忍不住挪动脚步朝尔町的正面走去。 尔町虽然是联邦白纸黑字定下的罪人,可他曾经的丰功伟绩依旧让他是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打伤雄虫而已,很多人不会这般做,大多时候也不会认可身边人这样做,可当联邦将尔町判决公之于众时,大部分民众面上不说,但心里隐隐并不觉得有大问题。 所以现在的好奇和惊呼并没有很大的恶意。 仅仅是好奇。 但尔町在听到的瞬间,将自己的身子朝靠内的方向偏了偏。 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被发现,因为在之前每一次被举报,都是雄虫出来替他解围,但眼下的情况明显不合适。 他和宴修之间还没有这般亲密。 如此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时,尔町身上的怒意和躁动终于被一阵独属于秋天的冷风吹散,凉意从脚底蔓延到他的胸口,和唇角,原本以为怒气还有点血色的唇顿时苍白,他抿紧唇,握着唐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唐双察觉到了,嘴角的笑意再次浮出,他歪了下脑袋,特地做好的头发跟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的另一只手将耳旁的碎发拨到脑后,忽略手上的疼痛好整以暇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我知道的。” 唐双凑近尔町,几乎是呼吸擦着呼吸了,两个人的眼底没有丝毫暧昧,只有针锋相对。明明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但却仿佛有滔天的仇恨般,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压了回去。 唐双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半空中点了点,“不要怕,就是被宴修看到你被学校的保安以危险公共安全的名义带走,也没什么不是吗?” 尔町嘴角的弧度向下掉,他现在看唐双格外不爽。 “毕竟你和他之前的关系,足以证明,无论你之前有多么不堪和肮脏,他都已经看过了。况且他又没有真正喜欢上你,你怕什么呢?” 唐双嘴中吐出的字眼如细薄刀刃,一下又一下割在尔町的身上,原本有所放松的手再一次重新握紧,甚至更紧,唐双的手腕已经浮出血液不流通的颜色。 同样,唐双的脸色也不太好受,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因为他明白在这一刻他已经赢了。 115.尔町来过了 “你会这么说,是不是说明你也没有把握呢?” 尔町突然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像是幻觉一般,在嘴角一闪而过,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顿时让唐双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尔町呼了口气,猜对了。 他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雄虫了,但停车场的位置正在公寓附近,加上他和雄虫有意无意的偶遇,他可以确定,他只在宴修身旁见过两次唐双,这证明,哪怕他一门心思想要追求宴修,现在的进度也不过如此。 尔町突然掀起眼皮,这时,他的余光注意到大厅之中的屏幕上——卡洛长长的自我介绍也逼近结束,这只雄虫不仅仅仿照了宴修介绍自己的模式,更是连后面要准备同人竞争的才艺也同宴修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他就是宴修的模仿者,是个抄子。从目前来看,也是宴修这个阶段最大的竞争对手。 在颜值上,宴修无疑已经超过了99%的选手,但在还未展出的才艺上,一切都是未知数,所有人都自动将卡洛和宴修放到一起对比。 面对这样的结果尔町不禁皱起眉头,他忍不住在心中恶意揣测,这也是兰斯所安排的——专门针对雄虫的打压手段之一。早在被下属告知雄虫参加这场比赛时,他就专门调查过了,这场比赛的投资方和主办方正是兰斯,而这也对应上了大赛奖品中格外突兀的高等雌性激素,这种没头没脑突然出现的东西。 这就是一场针对宴修的局,而卡洛十分像其中的一枚棋子。 只是尔町现在有点抽不开手来关心这件事,大厅内部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能够听出是很多人一同从长廊的另一头——录播厅出来,这也变相告诉尔町,在继续待下去,他有可能同宴修正面对上。 虽然他今日冲动所来就是想要将雄虫强行带回家,但事实上当他冷静下来,师娘的话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眼下他若是强行出现,不仅不可能将雄虫带回家,更是会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尔町不想看见这样的局面。 哪怕他现在又一腔嘲讽的话想要一股脑砸在唐双的脸上,好将他自以为是的笑容砸下去,但尔町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唐双明显有点沉不住气的脸色中,将唐双的手随手甩开。 尔町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方才的动作太大,让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猩红的血迹像是来自恐怖分子的警告让唐双咬紧了牙关,轻轻咒骂,“粗鲁。” 尔町不在意,他随手抹了一把内里衣物的口袋,在那里,被他随意揣进去的指虎上的血液淅淅沥沥打湿了布料,此时正往下滑血珠,已经在尔町的脚下留下了一两点猩红的血迹。 尔町深深看了一眼,耳朵从内里捕捉到的脚步声愈发明显,他已经没时间了,所以在走之前,尔町冷不丁看向唐双,大度地为他整理同样乱掉的领口。 “你想追就大胆追,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样做只是白费力气。” 唐双的镜框在阳光之下泛出冷意,随后他听到了尔町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这只雄虫身上早就有了我的气味,被我从里到外打上了标记。” “换句话说,他是我的。” 说罢,尔町朝大厅深处深深看了一眼,长廊的位置已经能够看到有人影出现,尔町松开唐双的衣领,轻轻在他整理好的衣襟上拍了拍,留下两个浅淡的手印,将整齐的衣领又变得有点乱糟糟,但尔町并不在意,因为他想要告诉唐双,他的努力就像这衣领,从始至终不会改变什么,不过是白费力气。 尔町抬手将口罩往上拽了拽,没有再留恋,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的大厅之中,雌虫选手中的第一位已经上台,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容云姝,一只亚雌。” 拍摄完成的雄虫急匆匆走进大厅,哪怕没人说话,杂乱的脚步声也将容云姝的声音和身影淹没,大厅之中只有坐在角落的阿钊认真地看着那块屏幕,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在有雄虫选手挡住他的视线时,不耐烦地将人一把推开。 “你挡着我了。” 无人在意。 宴修在雄虫的最前方,不知为何,自从他进了节目组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顺利,虽然在录制中总有奇怪的言论伴随他,但整理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在发现他对尔町没有兴趣之后,兰斯已经转手去追尔町了? 可那样...尔町会不会觉得心烦。 宴修的思绪本能地跑偏,他连忙收回想法,一抬眸,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唐双。 熟悉的人,宴修忍不住操纵轮椅快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唐双自然注意到了轮椅滑动的声响,他强忍被尔町摆了一道的怒气,冲身旁的保安甩个眼神,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被联邦重点标记的危险人物就在刚刚,出现在人流量如此大的拍摄现场,你难道想要丢了饭碗吗?” 保安愣住了,他没料到唐双会突然发难,说实话,在唐双和尔町对峙的期间,保安已经通过尔町细小的动作和五官,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但唐双在学校内可以说相当有名,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去违背唐双,所以保安一直装眼瞎看不见,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尔町都走了,唐双却咽不下这口气了。 不过保安到底也不是傻子,他明白唐双的意思,从身侧抽出电棍便要匆匆忙忙去追尔町。 可周围吃瓜的群众实在是好奇心太旺盛了,愣是根据保安口中几个模糊的字眼猜出了尔町的身份,一股脑地挤上去,也不说要干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保安围住,甚至用手轻轻推搡,“你别挡着我,我家小雄子还在里面呢。” 地上的两点血迹被众人踩踏,成了模糊的猩红印记,尔町似乎从来没来过,唐双见状气坏了,可这时,宴修来到了他的身侧,周围挤挤挨挨的众人一见是雄虫,还是个坐轮椅的漂亮雄虫,二话不说将到的素质发展到最高,给宴修让开距离。 而此时的保安身上的衣物全部都乱了,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并且佯装很忙的样子,将电棍插回腰间。 “抱歉啊,唐老师,我实在是动不了,没办法去追他了。” 这话说得一下子就引起了宴修的注意,他朝保安投去疑惑的眼神,“去追谁。” 保安自然知道宴修是唐双的心仪目标,毕竟雌虫满眼的占有欲,是个人都忽略不了。 所以保安鹌鹑似的不说话了。 但他说出去的话已经让宴修起了疑心,宴修看向唐双,唐双不知道怎么说,他总不能告诉雄虫尔町来过了吧?根据他这两天的观察,宴修和尔町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面上看上去这般简单,两个人明明就不该再继续联络了,雄虫也从来不提尔町,明明是陌生人,可尔町为何今天非要来。 唐双不想提,也不愿意提,所以他试图将事实模糊过去。 可宴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唐双紧紧闭着的嘴巴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他只能避重就轻,“方才有人来闹事,幸好被赶走了,不然很可能威胁到你们的安全。” 唐双说着一副好老师的模样,朝大厅内看去,大厅的门还算大,不少雄虫选手绕开门口的唐双和宴修,从旁边传过去和等在外面的家人亲属走到一去窃窃私语。 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让宴修也明显自己不该多问,他若是非要问清楚,岂不是不在意雄虫们的安全?联邦最为看中的就是雄虫的安全。 宴修轻轻叹口气,对唐双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 说着他要走,可去拽腿上的毛毯时,宴修垂眸看见了地上的血迹,血迹很新,哪怕颜色暗红,也能让他敏锐地察觉到是刚刚才留下的。 “这里有人受伤了吗?” 宴修的视线环绕四周,他没有看到任何人脸上有惊慌失措的神情,答案是没有。唐双不能骗他,也骗不了。 唐双摇摇头。而宴修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尔町来过了,他轻轻嗅了嗅,不知为何总感觉在空气之中闻到了一点点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独属于尔町身上的香气。 尔町来过了。 宴修再一次在心里明确了这个想法。 116.这钱,雄虫给他的? 但是他并没有对唐双再说任何话,没有质疑,更没有询问。 宴修不想让唐双为难,也不想暴露自己和尔町有关系的事实。他和尔町的关系在现在像是一颗易燃易爆炸的炸弹,许多人都在暗处静静地盯着他,只要他和尔町有所联系,之前为了成为陌生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成为泡沫。 宴修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是对唐双点点头,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轮椅擦过地面的响声穿过人群,原本正在和家人亲友说话的雄虫选手不自觉用余光看向宴修的方向,他们的嘴巴依旧在说,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对比的意味。 卡洛是最后一个走出大厅的,他站在大厅出口时,一直等候他的下人一股脑涌到他的身旁,给他递水擦汗,甚至按摩紧绷的肌肉。 卡洛习惯了这样的服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大咧咧地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面,他还能看到宴修和唐双的背影,他就这样看着,喝完了半瓶水,随手将水瓶丢到下人怀里,突然转头,冷不丁看向下属。 “你看过他了吗?” 下人顺着卡洛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宴修的身影,忙不迭点头,“看过了。”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下人顿时大惊失色,明白送命题居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这个下人面前,急忙向自家少爷表忠心。 “是您,少爷!能够得到比赛冠军的人一定是您!” 下人说得无比坚定,让卡洛的心里舒服了不少,他晃了晃手里的通讯器,“好了,赏你了。” “对了,那只雄虫最近买了什么东西都调查清楚了吗?”卡洛忽略下人兴高采烈的神情,一点钱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只在乎他所想要的结果。 “当然!”下人重重点头。当他得到卡洛要一比一模仿一个雄虫的才艺时,便特地派人在暗地里视奸宴修,给足了钱,所有办事的人也特别认真,在宴修网购的东西到达的当天,下人便将宴修所买的东西列出了清晰的单子。此时卡洛要便一股脑拿给卡洛。 从录制后到现在,卡洛终于露出了笑容。 “很好。我倒要看看一个雄虫怎么好意思拿全联邦都没几个人会的厨艺来参加比赛。不过是做饭而已,我从小学东西就快,一比一模仿,结果也不会太差。” 说着,卡洛相当自信地摆弄头发,远处已经看不见宴修的身影了,但他还是直勾勾盯着,向宴修曾经走过的空气发出挑衅。 没有人可以超过他。 曾经的兰斯不可以,现在的宴修也不可以。 -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真的麻烦你了。” 宴修礼貌地向唐双道谢,今天的唐双只是同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两句,心事很重一般扭头走掉了。 这让宴修生出一点点不好的预感,他操纵轮椅挪到窗边去看,只见唐双急匆匆跑入停车场,又飞快地驾驶飞行器朝远方飞过。宴修视力很好,但从他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唐双脸上同往日面对他,完全不一样的急切和愤怒的神情。 这让宴修心里不好的预感再一次加重,按在窗台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不知过了多久,宴修突然呼出一口气,像是想起来还能够呼吸一般,连忙回到客厅之中,从口袋之中摸出通讯器。 他打开了尔町的聊天框,里面空荡荡的,依旧留在上次的聊天界面,其实他们根本没聊过什么,他和尔町明明已经做过了很多亲密的事情,但总是无话可说。 哪怕现在也是,关心到了嘴边,也敲不出任何一个字。 无奈之下,宴修打开了小亚雌的聊天框,给对面转过去一笔钱。 小亚雌明显上班也在摸鱼,回复得超级快,给宴修扣了一个问号,“?” 宴修轻轻叹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败了,“平时要照顾好自己,注意检查身体,受伤了要去医院。” 小亚雌翻个白眼,“我二十多了,什么都懂。所以你到底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他。” 沉默。 小亚雌将通讯器放到一旁,顺带抛开手里工作,好整以暇地揣着手,看墙上的时钟,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十分钟过去后,聊天框另一端的宴修终于给出了答案。 “他。” 这还差不多。 小亚雌反手将钱转给了尔町,得到了亲亲长官扣来一个“?” 尔町其实并未走远,他顺着大路边缘,一路走进地下停车场,打开飞行器,没拧开钥匙,就枯坐在驾驶位上。尔町也说不清为何坐在这不动弹,似乎只要他在一直在这,雄虫就能刚刚来到这,然后看见他一般。 像是上学期间从同学的口中听到的那种浪漫的破镜重圆,他只需要和雄虫互相看一眼,便能将之前的误会通通翻篇。 但想象就是想象,尔町坐了很久,久到他摘下了口罩和帽子,摇下了玻璃窗,雪白的发丝被风吹动,也没有任何人经过。 只有他向来话多的下属小亚雌给他转了一笔钱。 两万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也提醒尔町之前同小亚雌所借的钱还没有归还,他轻叹一口气,拧开了钥匙,驾驶飞行器朝最近的银行开。他需要将老东家给的现金变成银行卡上冰冷的余额,也省的小亚雌还要时不时关心他,给他赚钱。 而尔町的通讯器被丢到了副驾驶,他没看到小亚雌后面的消息,径直出了停车场,越过公寓,用最快的速度抵达银行的自助窗口,关上玻璃门,将箱子中的钱一笔笔存入其中。 眼见银行卡中的余额飞快增加,直到脚边的箱子空空如也时,尔町肩膀一松,拎着空箱子,摸出通讯器,提步往旁边的自助便利店走。他刷卡买了一瓶汽水,入手的温度让本就冷风嗖嗖的天气更加寒冷,但他没在意,单手打开易拉罐,点进聊天界面,给小亚雌转钱,顺带仰头灌了一口汽水。 期间他用余光浏览消息,在指尖滑到小亚雌上面给他发的消息时,举着易拉罐僵在原地。 这钱..是雄虫给他的? 117.尔町来过了 小亚雌在收到钱的瞬间,炸毛了,他一个电话打回去,被尔町无情挂断。尔町还在扣字,好一会儿,才向小亚雌确认钱的来源。 小亚雌知晓他在想什么,毫不犹豫地将宴修出卖,没有丝毫隐瞒地截图给尔町看。 尔町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宴修,不是亚雌骗他的手段,他一天要打开雄虫的聊天框好多次,但从来没有说过话,所以他一眼便能认出。 宴修和小亚雌说话的态度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同尔町记忆中那个冷淡的雄虫相差甚远。 尔町看着,忍不住蹲下身,将易拉罐放在身边,双指放大小图,直到图片撑满整个显示屏,不仔细看就能够以假乱真,充当他和雄虫的聊天记录时,尔町截了张图,随后盯着那张截图细细去看。 “他是真的在关心我?” 小亚雌对这种头脑蠢笨的小情侣一视同仁,“当然。他就是不长嘴,所以才来找我。你也是不长嘴,所以也来找我。” 因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小亚雌信誓旦旦,“你两天生一对,太相似了。” 尔町眼下这个时候更喜欢看结果,他忽略小亚雌前面的推断,只看最后的结论,嘴角微微上扬。方才汽水在他口腔中留下气泡在这一刻尽数成为甜粒,他浅浅抿唇,便被甜到了,甚至能够连身旁的冷风都忽略。 “他对我还有兴趣。” 小亚雌继续点头,“当然。你没听网上说嘛,爱在哪,钱在哪。反正我每天上个破班,挣这点钱,我是不忍心将钱无缘无故给一个陌生人,不熟的朋友也不行,敌人更别想了。那可是钱,我必须郑重严肃地考虑它的去处,保证每一份钱都花的真心。” 尔町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幸福,条件反射在口头上找理由进行反驳, “他有很多钱,上百万。” 雄虫之前便能掏出上百万将他带回家,如此昂贵的金额,现在也不是将他抛弃。所以区区这点钱对他来说算什么。 但对于这个问题,小亚雌完全持相反的态度。甚至有点对尔町的嘲讽。 “你就是在被革除职位之前,工资太高了,才这么不懂事。” 尔町没跟他计较,只等小亚雌自己将后半句话吐出来。他这个下属向来话多,憋不住事,只要你想听,不搭理他几分钟自然能够听到想听的内容。 小亚雌撇撇嘴,自顾自道,“而且啊,那是你被革除职位后的价格罢了,你仔细想想,在这个时代,雄虫可以自动获得房子,但是我们可是雌虫,想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百万只是个零头罢了,所以一百万又能算什么钱。” 小亚雌这番话实在是太有理有据了,让现在身处社会底层的尔町瞬间信服。或者说他就是在等待这样一个借口。 尔町的指尖抚摸上面的转账数字,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让他生出了想要大笑的冲动,他不得不捂住嘴,随后又拿开,拿起地上的易拉罐一饮而尽。 然后单手将易拉罐捏扁,在路过垃圾桶时,径直丢进其中。 哐当一声,易拉罐触底,尔町再一次拧开飞行器的钥匙,油门踩到底。 他要去给雄虫买点东西,感情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且现在的尔町不同于往日,他有的是钱。 宴修在看见小亚雌将钱收下后,浅浅松了口气,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多嘱咐一句,“记得看医生。” 小亚雌比个ok的手势,“全部传达到位。” 这话一出,让宴修又有点担心,他和尔町已经很久没联系,这次也没联系。只是通过小亚雌应该没关系吧,细长的手指将通讯器捏紧,力气之大,甚至连指尖的顶端泛出白色。可他又实在担心尔町的安全,雌虫正处在被联邦特别关注的状态,自己又不在他身旁,到时候又被兰斯或者博尔特有意为难,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宴修的思绪便克制不住地跑偏。几个人影在他的脑海中乱成一团,但兰斯与尔町无意中站到一起时,宴修一个激灵,冷不丁地回神。 在这一刻,他恍然发现他完全没办法将接受尔町和兰斯站在一起的情况。 不般配,一点都不般配。 宴修的呼吸有点急促,他注意到了连忙平复呼吸,随后将通讯器放到沙发上,准备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今天大赛只录了一个开头,也是采用直播+录播的方式,根据大赛官方的通知,今晚八点估计就能看到录制版本。 而明天大赛将正式拉开序幕,到时候选手之间的氛围也不会如现在般轻松。在利益的诱惑下,所有人都是敌人。 宴修脱掉外套,往公寓自带的小厨房走。说实话,这里的厨房是宴修特别要学校的人帮忙调整过的,不然只能实现一个摆设的功能,现在在经过宴修大笔钱的填充后,可以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不过他明天用来炒菜的铁锅还没来得及开锅,眼下还有时间,他费劲巴拉地从冰箱之中拿出特地买来的肥肉,将铁锅清洗干净后擦干,放到灶台上烤干,随后将已经解冻好的肥肉顺着边缘滑入锅底。 肉刚刚放进去时,会有一点干涩,但是热度一旦上来,底部的肥肉便会从中挤出油水。铁锅同别的锅不同,像涂层锅,需要经常洗涮,保持干净,并且尽量少做一些炖煮的食材。因为浅色的涂层锅非常容易留下痕迹,一旦如此,洗涮都相当的麻烦。但相比之下,铁锅就相当方便,并且可以随意使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铁锅很耗油,需要用大量的油去养锅。 开锅也是为了后续能够不粘锅。说到这,宴修就有点想念别墅里的铁锅,那口锅他已经用了好一段时间,养的还不错,至少没有新锅这般干涩。 宴修叹口气,握住锅柄,慢慢转动铁锅,让已经滴油的肥肉沿着锅内壁慢慢滑动,将每一个角落都涂上油。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并不是一次就能成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巴掌大的一块肥肉一直在锅中转,直到肥肉一滴油水都挤不出。 耗费了大多半个小时,宴修终于得到了一口还算满意的小铁锅,他将已经干瘪的油渣夹出,厨房之中的味道相当香,他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都有点饿了。随后他又拿来鸡蛋,单手磕开,打入锅中,而蛋壳被他姿势自然地丢入到垃圾桶。 随后他慢慢转动铁锅,让鸡蛋在油水中沿着锅内壁滑动,待闻到鸡蛋的香气便可以出锅。宴修本人更喜欢溏心蛋,所以在鸡蛋白都熟透,而蛋心依旧黄橙橙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这个时候的鸡蛋,用筷子轻轻一戳中间的蛋黄,便会轻而易举地流出糖心。无论是拌饭还是单吃都相当美妙。 宴修浅尝一口,心中的情绪全部都被美食消散。 但正在这个时候,他端着盘子刚吃正香,便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来人很是刻意,并非只是路过。 公寓楼因为节目组的租用,所有不少选手来来回回地穿梭。关于这一点,宴修原本还有点不习惯,但经过一下午的适应,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一点。 但现在门口的这个人完全不是普通的路过。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距离门非常近,表明了就是对宴修有什么想法。 难道是熟人? 宴修生出了这个念头,慢慢放下手中的盘子,操纵轮椅朝玄关走去,随后他放轻动作,趴到门上,打开猫眼,往外看。 可那脚步声却完全消失了一般,宴修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奇怪了。 宴修嘟囔一声,确定外面没人后,打开了门。 “哗啦。”塑料袋的动静在下方传来,宴修垂眸,熟悉的一幕在他的眼底落在烙印。 是一袋子东西。正上面是一个漂亮的盘子。 蓝白配色,而尔町之间便这样给他送过东西。 是他。 宴修的手指握紧了门把手。 118.笼子 宴修盯着那一袋东西看了许久,久到自己都忘记了时间,等他回过神,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出去,天黑已经黑到只能看见外面闪烁的灯光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气,慢慢从地上拎起那袋东西。 很沉。 甚至比尔町之前给他买的东西还要沉。 一拎就知道花了不少钱,这让宴修有点担心,他又下意识觉得自己给尔町转的钱不够花。 给他买这么多东西,自己身上的伤口又该怎么办? 宴修心软了一瞬,拎着东西放下也不是,拿走也不情愿,可尔町早就离开了,他又不能将这一袋子东西退回。 原地等待许久,宴修别无他法,将袋子拎回了房间。只是他方才关上门,外面寂静的走廊里便传来窸窸窣窣,更好能够被他听到的脚步声。 是尔町? 宴修愣在原地,他下意识提起耳朵去听。 因为他身体不好且正在生病,节目组特别没有给他这一层安排其他的选手入住,这算是为数不多对宴修的优待,所以这个时间点,能够如此恰好出现在他门外的人还能有谁? 如果是尔町的话,那他的东西—— 宴修心里一动,连忙想要开门看个究竟,可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手,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不是他不想,而是门外的人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做,提前一步按住了门,同他竞力。 真的是尔町。 宴修确认无疑。 在这一刻,他的嘴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张开,想要询问尔町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又在他走后究竟为什么会受伤,可他嗓子哑掉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呆呆地盯着面前的门板。 门外的尔町没有地方可以坐,直愣愣地贴着门站,他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往上抬,省得里面的人一个不小心将门打开。说实话,尔町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换句话说,里面的人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想出来。 走廊尽头的窗户往内吹风,尔町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帽子,但很快,他又觉得帽子碍事,一股脑将其摘下,雪白的发丝如同瀑布一般滑落,哪怕是黑暗的长廊,也能浅浅窥探出一丝亮度。 他终于舒服了一点,往前蹭了蹭,像之前跟雄虫还很亲密时,贴在雄虫怀里一般,雄虫总是没办法抗拒他的接近,他往前蹭,未经人事的雄虫便会脸红,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跟之前一样。 尔町的额头抵住冰凉的门板,发丝将他的神情掩盖,手指戳在门上,画一个又一个的圈。从老东家的场地出来后,尔町没回家,也没打理自己,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干涸血迹,此时随着画圈的动作,一点点涂抹在门板上。 他画了一个小小的四不像的小人。 尔町完全没有画画的天赋,画出来将自己都逗笑了,但还是在旁边固执地加上了小人的归属——尔町。 屋子里的宴修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捏着便利袋的手指越来越紧,终于忍不住打开通讯器,问小亚雌,“钱够用吗?” 小亚雌正揽住阿青的肩膀,将餐厅的菜单放在他手里,特别大气道,“尽管点。我请客。” 阿青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惊到了的同时,立刻将菜单推回到服务员手中,“抱歉,走错了。” 说完,阿青二话不说拎着小亚雌就往外走,一路上对餐厅服务员的白眼熟视无睹,并在到达停车场后,一股脑将小亚雌塞进飞行器,带着人飞快离开商业区,直奔平时吃饭的自助营养液机器。 阿青将一管新鲜的营养液怼到小亚雌面前,“吃这个。吃完了跟我去自首。” 小亚雌:? 阿青死板老实地紧皱眉头,“你没有这么多钱,你很穷。我们军团每个月只发死工资。” 因为自从尔町走了之后,军团很久没有业绩,连带平时的大额奖金都没了,所以小亚雌和阿青一向过得都很节俭,尤其是阿青,平时更是省钱惯了,现在更加舍不得花。 对此,小亚雌连解释的想法都没了,他一脸死气沉沉,摸出从刚刚就震个不停的通讯器,打开一看,是向来冷淡对他的长官一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尔町:他给你发什么了? 尔町:我听到发消息的声音了。 尔町:发给我看看。 小亚雌撅开营养液的开口,一股脑塞进嘴里,吸了两口,被其中劣质的食物混合味道填满后,死气沉沉地打开宴修的聊天框截图,转发给尔町。 随后又切回宴修的聊天框简单地回了一个够。随后他抬头,叼着营养液仰望黑漆漆的天空,顿时觉得什么都没有只能跟好朋友偷偷吸营养液的样子真的特别的可怜。 但不等他看很久,阿青一脸严肃地将他正了过来,严肃死板的雌虫喝营养液也非常严肃且死板,像是监狱里的标准刑犯在吃饭。 但阿青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非常正经地教育小亚雌,“不要这样吃,小心岔气。” 本就有点无奈的小亚雌在这一刻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一口气将营养液喝完,随手摸了把脸,然后抬手擦在阿青的身上,无语道,“够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而迟钝的阿青完全没有get到小亚雌的内涵,只是当他没吃饱,从口袋中掏出通讯器,扭头在营养液自助机器上又按下一个最新款的营养液。弯下从下面的取物口拿出来,递给小亚雌,“我请你吃。” 小亚雌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股夺过,塞进嘴里。 而尔町在收到小亚雌转发的截图后,原本只是有点浅淡的笑容终于在嘴角盛开,他撩起发丝,五指张开,紧紧贴在门板上,像个傻子一样偷听屋内的动静。 宴修收到小亚雌的回应后,却没有像尔町这般松口气,他只是更担心了,甚至生出了想要同尔町正面交谈要雌虫不要再给他花钱的想法。 可当他更近一步贴上门时,却什么也没说。 宴修根本就没做好再一次同尔町说话的想法。 他们已是陌生人,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开始。 可距离近了,门上窸窸窣窣的动静清楚地传到了宴修的耳中,这下他听得更为清楚了,甚至能够分辨出尔町是在门上写字,和在哪一块写字,他松开便利店的购物袋,用手心慢慢探索尔町写字的位置。 当他的手心贴到的瞬间,门外的雌虫若有所觉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空气寂静了一秒,初秋冷淡的风在路过两人时变得黏稠。宴修身后的风,尔町身侧卷来的风,慢悠悠地在蹭到门板时,不约而同地卷上两人的手指,又轻飘飘地挪开,蹭到细细窄窄的门缝,进入到另一方的领地。 窸窸窣窣。 尔町的手指又动了。 那声响紧紧贴着宴修的手心,宴修还以为是写在他的手上,手心忍不住感觉到一股凭空而来的暖意,他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后又下意识地紧紧贴在门上。 明明面前的门板是如此凉,但宴修的心却莫名其妙躁动了起来。 尔町一字一句地写,“我不缺钱。” 宴修盯着门板的眼神愈发专注,似乎要看透那厚厚的门板,看见后面的人。 “我有的是钱,我还会有更多更多的钱。” “足够养你——”尔町的手指顿了顿,回想起下午在大厅看到唐双时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继续写,“困住你,给你一生的照顾。” “我会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你是我的。” 宴修看不见,但不知为何慢慢伸出手指,点在了门板上。 尔町还在写字,“希望你可以接受我。” 宴修的唇抿紧,指尖终于在窸窸窣窣的声响中开始滑动——“我。” 尔町的眉眼松开,面带笑容,欣赏空无一物,只有血迹构成小图案的门板。 而宴修毫无所觉,他还在写,“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宴修面容严肃,似乎在写什么相当郑重的誓言。而尔町在听到门板另一边的动静时,原本落下的手指再一次贴了上去,他补了上最后一句,也是他一直藏在心里最想写的一句话。 “家里的笼子还在,无论是关住你,还是关住我。” “都可以。” 宴修同样落下了最后一句,“不要受伤。” 两个人同时收回手,隔着厚厚的门板,神情不一。 不知过了多久,尔町率先转身,他脚步很快,雪白的发丝在空气之中滑过优美的弧线,他身后的风衣微微鼓起,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尾勾从衣服的下摆探出头,轻轻晃着,那是愉悦的象征。 而他的脚步声点亮了走廊里的声控灯,灯光由远到近亮起,恰到好处地照亮了门板上的血迹。 模糊的小人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 可还不等人看清,灯光由近到远落下,一切又回归到黑暗。 119.你现在可以是尔町的买家 同兰父见面较为困难,但是找到无所事事的兰斯却相当简单。 在兰父眼中十分乖巧听话的唐双在见到兰斯的第一时间,将手中的提包拍在桌上,脸色整个黑了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计划?” 兰斯除了面对尔町说话低声下气,对上其他任何雌虫都相当高傲。再者,他同唐双也有见过几面,但这种老师,且表里不一的款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一向不感冒。眼下唐双这般怒火滔天地找到他面前,兰斯本就被博尔特压抑的不爽直接一股脑迸发出来。 他往后一仰,单脚踩上面前干干净净,放着唐双背包的桌子,拿鼻孔看人。 “什么计划?” 大赛的事情自从交给博尔特后,作为背后主角的兰斯完全被架空,根本接收不到任何相关事情。但他又不敢同博尔特对着干,索性当撒手掌柜,开始专注于吃喝玩乐。 唐双找到他时,兰斯正泡在酒吧,身旁一堆莺莺燕燕的雌虫和亚雌,抱着酒瓶,等着从兰斯身上大赚一笔。 唐双环视四周,对兰斯本就差到极点的印象,再一次跌入更深的谷底,再者,他听完兰斯的回答,便完全知道面前的雄虫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草包。 他没话要同兰斯讲。 唐双推了下眼睛,直白道,“博尔特呢?” 兰斯有点气不过,但又确实说不出来,不服气地抬头,用下巴示意唐双去隔壁的小包厢。 唐双的怒火在兰斯这里消去不少,待他敲包厢的门时,整个人安静了许久。 “请进。” 博尔特从内到外都透露出沉稳,他同兰斯完全就是两类人,唐双端坐在博尔特旁边,还没开口,博尔特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他。 无论多少次,对上博尔特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唐双都会发自内心地打个寒颤。这样的雄虫,就是给他无数条命,他都不会选择。尤其是看这间包厢。酒吧本就是声色犬马之地,唐双早就做好了包厢里雌虫多到数不清的心理准备,可博尔特的包厢内却什么都没有。 是千真万确地什么都没有,地板上甚至看不到一点额外的灰尘。 比起没脑子的雄虫,这样的雄虫明显更为可怕。 但最可怕的是,博尔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当两个人对上视线时,博尔特将一个准备好的崭新的通讯器递到了唐双面前。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唐双没哟第一时间接过,但是第一时间从喉咙中发出了疑惑。 博尔特放松了一下肩膀,明明是一个算不上健壮的雄虫,穿上西装也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当他扯动领带时,唐双却觉得对方完全拥有将一个毫无准备的人一击必杀的能力。 是不计手段的杀。 博尔特比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身上的气质更为可怕。 许是包厢里参差不齐的光让他本就阴暗的气质更为阴森。但好在博尔特依旧好脾气地给了他解释。 “比赛的监控会时时刻刻传到我的通讯器,所有事,我都看得到。” 唐双喉咙滚了滚,他再次开口时,原本的底气消散得无影无踪,情不自禁在博尔特面前镇定下来,但也没有示弱,毕竟身出豪门的他拥有可以同博尔特比肩的能力。 “那你就这样放任他离开?” 虽然没有说名字,但两人心知肚明唐双口中的人是谁。能够让他气到这个程度,无非是能够真正威胁到他追求雄虫计划的人。 尔町。 博尔特歪了下脖子,再一次将被搁置在桌面上的通讯器递给了唐双。 “专业的东西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博尔特如此说,蛇般阴冷的视线却对上了唐双。 唐双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他,“什么意思?”但这一次博尔特没有再给他回答,雄虫解释的义务到此为止,博尔特向来不跟过于愚蠢的人进行交流。 唐双无奈,面上不显,但依旧拿起了通讯器。他既然要同博尔特合作,自然要学会包容雄虫的脾气。 只是这通讯器未免太过于空白,完全就是个刚买的机子。不过唐双在看到空荡荡的界面时,突然心有灵犀长按屏幕,找到了被隐藏起来的软件。 是一个聊天软件,打开只有一个联系人。 联系人的头像以黑色为底图,中间写了一个大大的财字,看上去完全是上了年纪且搞事业的老年人。唐双完全不会跟这种人进行交流,可他抬头看博尔特,雄虫只是懒洋洋地挑眉。 唐双打开了和这位联系人的聊天框。对方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在看见他上线的一瞬间,就转发了一个链接。 饶是唐双,都有点懵了。他面对链接愣了两秒,随后冷着一张脸点开。说实话,唐双并不觉得有什么链接是能够帮到目前的他的。他需要的是能够帮他稳稳得到雄虫的计划,而不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链接。 但博尔特一直保持沉默,唐双只能凭借自己摸索,但当他点开链接,看见里面内容的瞬间,原本可以称得上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莫名其妙。 “这是...” 惜字如金的博尔特终于再次开口,“继续看。” 链接跳转之后是一段视频,视频的背景相当漆黑,但很快,强烈的聚光灯让画面“嘭”地亮了起来。唐双能够看见黑压压的头,听到刺耳的尖叫,但很快他锁定了这个视频的主角。 居然是尔町。 在看见尔町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唐双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决定追求宴修之前,唐双从来没有对尔町有过任何负面的意见。毕竟他本身就是雌虫的一份子,平日又看不惯雄虫,可当宴修这种抢手的好货出现在他的面前,竞争力过于强烈的尔町成了他的眼中钉。 可看到曾经只会出现在联邦官方新闻频道上的尔町上将,这样直白地出现在地下擂台赛上时,唐双依旧心尖一颤。 但很快他克制了自己的同情,仔细研究这段视频——正是尔町第一次参加擂台赛的视频。 不知过了多久,唐双慢慢抬起头,他看着博尔特,经过视频的洗涤,他眼中的同情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在这一刻出现了和博尔特一样冷静到极致的疯狂。 “如果这段视频放出去,再暴露出尔町的位置。”唐双一手捏着通讯器,另一只手在冰凉干净的桌面上画圈。作为豪门世家,他相当清楚一些贵族心里的劣性根。擂台赛这种灰色产业,只要他去查,里面的东西一旦被扯到台面上,产业的拥有者不会出现大问题,但是参加其中的选手就不一定了。 但听到他的想法,博尔特只是静静地看着唐双,嘴角勾起一丝不经意的弧度,抬手按了服务铃,示意服务生给他送来酒饮。在红酒桶被送到包厢后,博尔特慢悠悠地起身,从桶中拿起红酒,仔细欣赏了上面所标注的年份和产地后,姿势优雅地从旁边拿来两个高脚杯,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 猩红的酒液顺着手腕倾斜的力度在杯子里落下,成为一个猩红的湖泊。 博尔特端起酒杯,走到唐双的身后,他淡淡开口,“你太急了。” 唐双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他不太理解博尔特的意思,但却并未急于开口。 好在博尔特也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雄虫伸出一只手,被酒液的温度变得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唐双的肩膀,但比手指温度更凉的是博尔特说出的话,“你猜我为什么给你推这个联系人?” “为什么。” 唐双的喉咙滚了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如羽毛。 “因为他需要更多的钱,而你有钱。” 唐双的眉头狠狠皱了下,他完全不理解这句话。博尔特也没遮掩,这件事涉及到了他的计划,他不介意给计划的重要参与者一个准确的提示。 “商人就是这样,一直在追求更多的利益,试图将每一个商品都物尽其用,而尔町就是他的商品。” 博尔特突然将红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轻轻搁置在桌面上,双手按住唐双的肩膀,语气如丝,阴森地缠绕在他的耳旁。 “而你——” “可以成为商品的买家。” 120.清汤面 尔町回到家时,嘴角的笑容都没有下去。 不过他今天并没有回到老教授给他安排的卧室,而是走了更远的距离,特地回到了宴修的别墅。 雄虫的离开像是一个导火索,阿青,小亚雌,和尔町一个接一个离开了曾经热闹的别墅。 眼下再回到这里,明明没有过多久,但当尔町打开灯时,眯了下眼,再看眼前的场景,依旧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曾经处处都留下他的痕迹的别墅,现在是如此陌生。 不过尔町转个念头自行安慰自己,他反手关上门,将一袋重新从便利袋买来的东西放到门口的柜子上。 换鞋,脱外套,擦手,最后拎着一袋子东西来到了厨房。 雄虫在走时很匆忙,哪怕平时有时常清理厨房,但依旧有很多常用的东西放在了宴修顺手的位置上。尔町之前很少踏足这里,常年在战场上奔波的他,对柴米油盐完全不感兴趣,可当他放下便利袋,站在雄虫平时所在的位置上,莫名生出了兴趣。 原来站在这里是这种感觉? 尔町微微歪了下脑袋,他垂头看向地面,之前在这个地方,他曾将雄虫死死压制,当时的宴修还是一个只会看他的模样而脸红的青涩雄虫。脑海中浮出这等画面,尔町情不自禁地摇摇头。随后他调转方向,抬手打开便利袋。 在离开雄虫所居住的公寓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越往下走,在走廊之中逗留的节目选手愈发多,尔町在穿梭时,还是不经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晚上不比白天,白日盛大的阳光和无处不在的监控让选手们纷纷闭上嘴,走好自己的人设。可当夜幕降临,回到无人拘束的住所,选手们强行按捺在心里的八卦和揣测如夜色般膨胀。他们寻找同伴,或者目的气息相同的选手对暗号,在发现对方和自己果真有相同的心思时,便彻底放开心里的恶意,对在大赛开始第一天便展露风头的选手进行臆想,而从预热开始就风头无量的宴修首当其冲。 明明只是按照原本的流程去走,却要遭受如此大的恶意,饶是尔町只是路过,也冷了面容。 果然,联邦的雄虫里面除了宴修之外没有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另一个被提及频率相当高的雄虫——卡洛。 联邦权力看性别,而雄虫之间另有等级。拥有豪门身世和还算傲人精神力等级的卡洛仅仅凭借几句话便俘获了大多数雄虫的信服。无论真假,当尔町走出公寓楼时,听到的最后的话题便是卡洛带头的嘲讽,“不过是一个残疾雄虫而已,空有一张好脸,等观众看腻了,迟早会认清楚他就是个残废。什么都给不了那些爱幻想的雌虫。” 卡洛最懂联邦那些成为偶像的雄虫的营销,可以说,他们家族就是以此为盈利。所以他也懂得观众们的真实心里,像宴修这种货色,只要等便可以。 时间可以击垮他的轮椅,将其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但任何嘲讽雄虫的话语,都是尔町的眼中钉。他深深将卡洛的面孔印在脑海里,换来对方一句嚣张的“看什么看。” 不过尔町并不在意,他已经沦落到谷底,无所谓别人的恶意。 可宴修不一样,他本就是谷底之人,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往上走。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宴修的阻碍。 尔町打开通讯器,随意浏览星网上的讯息。他的姿态相当漫不经心,或者说三心二意,因为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思考如何破局上,只是顺带搜索相关的做饭教程,试图复刻雄虫还在家时的场景。 他买这么一兜东西回家就是单纯因为——他想念雄虫了。 尔町在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至少卖相不错的教程,是一份很简单的清汤面。当然,说上去简单,这种食物尔町连见都没见过。他选择清汤面的教程只是因为他在便利店挑最便宜的面条和鸡蛋买。 没有大鱼大肉,反正他也学不会。 尔町按照教程用宴修留下的铁锅接了半锅水。铁锅的重量比看上去要沉,入手时,手腕条件反射向下压了压,让尔町有一瞬间的怔愣,很难想象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雄虫是如何摆弄这些玩意做出来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的。 宴修远比他想象中要神奇。 不过尔町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做错了步骤。先接水会导致他没办法煎鸡蛋,迫不得已他又将水倒掉,往锅里放油,可当他这样拧开燃气灶时,油中漂浮的水珠如疯了一般四处乱溅。 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让尔町完全忘记了方才在思考的东西,他手忙脚乱地试图收拾,可离得太近,又被油水结结实实溅到了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脸颊。点状的高温让尔町在一瞬间皱起眉,他终于在慌乱之中摸到了正确的解决办法,将燃气灶关掉。可锅里的油还热,依旧四处飞溅。 无奈之下,尔町终于向向来靠谱的小亚雌发去了询问,“油溅了该怎么办?” 小亚雌怎么知道,他完全就是厨房小白,可他不知道有的是人知道啊。 只是小亚雌已经在两个人中间传呼过一次,他作为谈过恋爱但经验相当丰富的军师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过犹不及。他总是卡在宴修和尔町之间,那他两个到底是在跟谁谈?被他传递的空气吗?万一他心眼很坏,故意传错什么,岂不是将原本情投意合的两人拆散了? 小亚雌相当直接,他将宴修之前用来记录做饭的帖子转发给尔町。 “你要直接问大厨,问我这种白痴是没有用的。” 尔町手上被溅了很大一块,过白的皮肤上已经冒出了让人皱眉的红。在尔町看来并没有多严重,但看上去确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他不得不蜷缩手指,磨磨唧唧给小亚雌扣字。 “他看不见。” 小亚雌早就想好了对策,你尽管发,剩下的交给我。 说着,他打开了聊天框,给最近过分主动的雄虫发去消息,你的帖子里有个人很急,似乎被烫伤了,你快去看看。 宴修正在客厅收拾尔町买来的东西,他在购物袋之中找到了小票。上面显示虽然尔町完全不懂不同的厨房用具有什么用,但是他会看价格,只要是没见过的东西,就买最贵的。而联邦的这类东西相当昂贵,所以在宴修看清楚小票上的数额时,差点吓得将手里的东西都丢到。 雌虫给他买这么多东西,自己还怎么过日子? 宴修念念及此,正向给小亚雌发消息,正好看到了小亚雌的消息,他回复了两句,立刻抛出自己的问题,可得到的回复只有一个,“快看论坛啊。” 什么新消息让小亚雌这么催。宴修明白,无非是对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能这样。 宴修无奈,拢了桌面上的东西,打开论坛,转移下注意力。 随后他看到了同小亚雌所说没差的问题,“主包,锅里的油为什么会溅出来。” 很白痴的问题。 但宴修向来很宠粉,他一丝不苟地打字,“你的锅里是不是有水,并且水和油的分量差不多?” 宴修一下问到了点子上,尔町朝逐渐冷静的锅里看出,发现事实确实如雄虫所说。 雄虫很懂这些东西。 尔町原本慌乱不知所措的心慢慢回落,他垂眸看向论坛,发现宴修已经率先一步提供给他解决办法,雄虫所用的言辞相当文雅,让尔町莫名感觉是宴修本人站在自己面前说话,那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顿时将他填满。 无论外面的雌虫多么想要得到雄虫,至少在这一刻,雄虫完完全全属于他。 尔町念及此,抬眸看四四方方的小厨房,觉得这比客厅的笼子还要像一个笼子,他非常想要将雄虫关在这里,最好一辈子都不出去。 邪恶的念头如同浪潮般将尔町淹没,他忍不住丢开陌生人的人设,在字里行间透露出少许占有欲。 “主包,我感觉按照你所说的办法做了以后,手上还是很痛。” 这句话中的个人情绪太过于浓烈,宴修考虑到雌虫果然是第一次做饭,他虽然不是医生,但是经验丰富,也勉强可以看一看,至少可以安抚雌虫的情绪。 “可以麻烦拍给我看看吗?” 尔町终于等到了他想要听的回答,他举起手,对着头顶的白炽光欣赏手上的红痕。 其实宴修的办法相当有用,他手上本就不是很严重,在冷水的高强度冲击下,甚至没有留下过分的红痕,可是这样的手怎么可能引起雄虫的关心呢? 尔町举起通讯器,打开相机,再一次拧开了开关,手指从水龙头的下方轻轻接了几滴水,在铁锅内油水开始沸腾时,他犹如做一道上好料理,悠闲自在,慢悠悠地弹了下水手指上的水珠。 “嘶啦。” 水族同油水接触的瞬间,铁锅之中的油点带着使命高高地落在尔町的手背上。还沾染着水珠的手背在一瞬间见了红,尔町抓组时机,将手背对准灯光,拍了照发到论坛之中。 宴修原本还在烦心,可在余光不经意看到那张逐渐加载完成的图片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别墅中厨房的样子。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家厨房的人只有一个。 尔町。 宴修原本松松垮垮搭在轮椅上的手指慢慢收紧,最后用力捏紧了扶手。 尔町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宴修没发现自己的胸口起伏相当剧烈,他实在想不明白,上一刻还在他门口的雌虫,现在就在家中自残!将自己伤害成这样,是在报复他当时没有给他开门吗?! 宴修想不懂,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涨红,扣字的手指都用力到泛白,“不会做饭的话,不要随便进厨房。” 这句话说得相当严肃,同平时宴修在论坛之中的语气完全不同,让原本正在开心水贴的水友们嗅到了怪异的气息。吃瓜不嫌事大的水友和一些真心喜欢和支持宴修的粉丝顿时说成一团。 “主包不要生气,这位网友可能只是想学做饭。” “对啊,我第一次做饭时也烫到手了,这都是小事情,主包你身体不好,不要动怒啊。”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颜值党。 “主包还能生气?这手也太好看了,换我,我直接大喊妈妈。” “敢问这位水友性别是?性取向是?是否婚配,介意多条狗吗?” 当然其中还有一语点出尔町真正的目的地的人。 “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主包你现在这么火,又不想其他小明星小网红那样高冷,天天在帖子中同网友唠嗑,这么亲切,肯定有人利用这一点,想勾引你。” 只是相信他的人很少,毕竟在联邦,雌虫要是想追一个雄虫,绝对不可能只发一个手。大自然本性决定了他们天生花枝招展的求偶本能。 所以换成在场任何一个对宴修有兴趣的,会在得到主播回复的瞬间,发过去一张独具魅力的私房照。 太委婉的雌虫得不到想要的雄虫。 所以帖子里顿时乱成一团。而宴修通通视若罔闻,他只是盯着那张照片,任凭水友们的消息在下面越堆越多,而他双手放大那张照片,仔细看上面的烫伤。 看上去是被的油溅到的,颜色不一,是分成好几次溅到的。 这么白的皮肤,看上去触目惊心。宴修心里憋闷,二话不说给尔町点了药品外卖。其实别墅之中也有备用的药品,但是要告诉尔町具体位置,就要主动同他联系,宴修不想...他和尔町之间已经在越界的边缘了。 明明已经退回了陌生人的位置,为什么雌虫又要一而再再而三招惹他。难道这样戏弄他很有意思吗?还是说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就这样将他的情绪玩弄在手心。 宴修生气时已经没办法分辨自己是否站在有力的位置上,他只是在心中一味地发泄情绪。 为什么断不干净,归根结底不就是他想要关心雌虫吗?看不得他受伤。 宴修咬紧牙关,终于没有再对尔町说出任何重话。 他试图缓和语气,“今天已经受伤的话,就不要继续做饭了。” 可回应他的是尔町主动发上来的一个视频。视频的拍摄角度模仿了宴修之前的角度,放的很低,只能看到手,和搁置在台面上的铁锅——正是前一段时间,宴修还在想念的铁锅,而现在里面搁置着一块橙黄色的鸡蛋。鸡蛋半生不熟,甚至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戳破了一角,里面黄橙橙的糖心就这样流了出来。 宴修看着这一幕,本就憋闷的心里更加难受。 但他怕尔町自己摸索更加糟糕,只能暂时压制怒火,问尔町想做什么。 尔町将教程截图给宴修看,表明他只是想煎鸡蛋,随后按照教程上的步骤往里面加水,放入买来的面条。 简简单单一句话,去没想到里面每一个字都能成为尔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宴修不得不沉了口气,从头开始教,面对尔町时,他和平日一样有耐心,只是他的语气之中总是透露着一丝丝急迫,明显到让所有观看帖子的水友都能察觉到。 “主包,两位是不是认识?” “主包,你现在可正在上升期,甚至是刚刚起步,绝对不能爆出桃色消息啊。”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不想听。” 说话的大部分水友本着我得不到,你也不准得到的心里,抽象地表达不允许宴修谈恋爱。 眼下这样跟尔町说话时的暧昧已经是网友和粉丝能够容忍的最大程度了。 可这样的话却让宴修无端炸毛。 他恨不得顺着网线飞到每一个在这叽歪的水友面前,用力摇晃他的肩膀,告诉他,他和这个要向他学习做饭的水友没有一毛线关系。 他只是单纯地——单纯地...不忍心。 宴修的手指向下滑动,他锁定了尔町的账号,能够看到尔町每一条发言。对比话超级多的网友,尔町简直可以称得上沉默,只有做到下一步时,才会向宴修发来视频,请他指导。宴修原本还能憋的住气,可当尔町再一次发来向锅中加面,但很快锅内的水溢出,他不得要领,急忙用碗去接,却再一次被烫了手后,宴修气急败坏。 “不要做了!” 帖子里瞬间噤声,网友们明明都已经分布在联邦各地上班,但还是不约而同感觉回到了高中时期,面对严肃的教导主任,谁也不敢造次。唯一胆子大的只敢支支吾吾,“主包别急啊。” 可换任何一个雌虫这样,宴修都不会这样着急。 他恨不得把尔町的双手都绑住,然后让他老老实实坐在那,可尔町相当有自己的想法,他将宴修所有的怒火都忽略,只看其中最为有用的部分。 几乎整整一个小时后,尔町发出了最后一个视频。 视频中,只露一部分的雌虫,身着干净利落,白净细长的双手之中捧着一碗费尽千辛万苦做来的——卖相甚至不太好的清汤面。而在他的手指内侧,还并了一双白瓷筷子。是宴修在家经常用的那双,此时被雌虫拿在手心,和那碗面一起递向了镜头。 眼看面距离镜头愈发近,宴修的心里浮出一个猜测,但还不能念头在脑海里成型,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讲话的尔町在视频的结尾说了一句话。 “原来平时的你是这样的。” “叮咚。” 门铃响了。 宴修下意识捏着通讯器走到门前,打开门,快递员对他笑脸相迎。 “您的快送。祝您用餐愉快。” 是那碗面。 121.礼尚往来 尔町居然将面给了他? 宴修难以置信地从快送员中手中接过打包严实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搁置在桌面上,随后慢慢掀开盖子。 一份卖相并不好的清汤面出现在宴修眼底。经过一路的颠簸,甚至看上去比在论坛中看到的更惨烈了。 焦黄的鸡蛋摊成一片,看上去仔细整理过,勉强达到了一个好看的水准。 对此,宴修没有嫌弃,他只是不知如何下手。自从打开盖子后,手指便一直停留在半空,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接近装面的盒子。 面不尽快吃,会坨得很快。 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汤里的面条已经多多少少黏在一起,但宴修依旧用这个借口催促自己,从厨房取来筷子,小心翼翼地插入面条之中。 不过宴修实在是有点小心得过分了,手里的筷子在面条之中戳了几下,让面条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没有成功吃到一口。 哎。 宴修有点懊恼,气自己不明所以的行为,但他还是坚持塞了一口到嘴里。 “嘶。” 吃下去的瞬间,宴修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面很咸,鸡蛋里面还有残留的鸡蛋壳,一口下去嘎嘣脆,甚至没有面条的口感,更像是在吃软化的海苔。 怪异,但宴修的脑海中根本没有吐掉的想法,潜意识里他已经明确了一个念头,无论尔町做成什么样子,他都要吃下去。虽然很不好吃,但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宴修有了初次体验,正巧肚子又饿,盯着眼前的面看了一会,捏起筷子,闭了闭眼,突然夹了一筷子,随后没有任何犹豫,通通塞入嘴里,仔细咀嚼后一口吞下,随后再来一口。宴修吃的很快,不到五分钟,一碗面通通进了他的肚子。 哪怕滋味不怎么样,但面条保温很好,下肚以后热乎乎的,让宴修全身都热了起来。 尔町。 宴修不自觉在嘴里念叨雌虫的名字,随后盯着面前只剩一点点汤底的面碗发呆,在某个瞬间,他端起碗喝了个一干二净。 好吃。 无论是心意还是其他,宴修第一次从中感觉到了雌虫的真诚。 只是宴修根本不敢多想,他怕这沉甸甸的一碗面中的感情将他好不容易打造好的心里城墙打破,不可以。 只是辛辛苦苦做的面都给他吃了,雌虫吃什么? 联邦统一制造的,难吃的营养液? 宴修抿了下唇,上面残留着很淡的咸味,时刻提醒着尔町还在饿肚子的事情。宴修向来讲究礼尚往来,不然日后容易拉扯不清,他……不想和尔町拉扯不清。 宴修卷起袖口,拎着尔町买的东西来到厨房,随后他挑高轮椅的高度,干脆利落地热锅,倒油,并且顺手打开视频录制。 煎鸡蛋这种小事,宴修在之前以为人人都会,可尔町的成品告诉他并非如此。 宴修清清嗓子,开口。 “今天我们来学一个相当简单的菜,煎鸡蛋。” “鸡蛋在厨房的台面上磕破,”宴修顿了下,想起面里的鸡蛋壳,又仔细补充道,“一定要控制力度,不要完全磕破,不然的话,容易流整个台面。”说着,宴修向镜头展示他手中的鸡蛋,鸡蛋壳中间凹进去一块,但壳碎,内里的膜还连着,能够看到没有任何鸡蛋液流出。 “到这个程度就可以。”宴修今天没有特地展示高超的磕鸡蛋技术,反而对着镜头用双手将鸡蛋破开,打到碗里。 他做的很慢,有一瞬间,男孩中浮出了尔町小心翼翼的模样。很难想象雌虫会去做饭,更难想到会做给他吃。 不过其中最出乎意料地是平时做什么都很厉害的雌虫居然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居然……有点可爱。 宴修手指微微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平时的话,将鸡蛋直接磕到锅里就好了,新手没有经验,可以按照我今天的教程磕到碗里,然后再轻轻倒入锅里。” “不过这里有一个点需要特别注意,”宴修举起铁锅,他真的很有劲,公寓新买的锅和比赛的是用一个,宴修根据经验特地找人定制了一口大肚锅,很可爱,像个开了口的麻将。只不过真的相当沉,比普通的铁锅要厚重很多,也让宴修裸露在外的手臂爆出青筋,但他明显习惯了,看都不看手臂一眼,只将目光对准镜头,似乎要透过镜头看向谁,说话的语气也格外认真。 “铁锅需要油,很多很多油,需要在放入菜肉之前,将锅烧热,倒油,随后慢慢转动锅,让油铺满锅内的每一个角落。” 宴修说着停顿一下,从桌旁拿起一个喷油瓶,介绍道,“每个材质的锅都有自己的优缺点,铁锅爆炒很爽,但是费油,平时更需要油养,而油的价格,”宴修耸耸肩,“大家都知道,所以为了尽可能地节省一点油,可以选择喷油瓶,最大程度上的利用好每一滴油。就像这样。” 宽大的手掌握着喷油瓶,均匀利落地上油,宴修的铁锅已经开过锅,喷上油以后更加润,镜头照过去能够明显看到光滑的油面,并且当宴修展示锅底时,能够看到油水在底部聚集成一个小湖泊。 宴修指着锅底,“到这个程度就ok。这个时候,可以将我们准备好的鸡蛋顺着锅边滑入其中,然后切记!” 宴修强调道,他将那碗面中尔町的问题不动声色地融入视频之中,“在刚打入鸡蛋后不要动它,等待半分钟,高温会让鸡蛋的一面变熟,如果不确定是否熟透,可以慢慢转动铁锅,看看鸡蛋是否可以在锅底滑动,如果可以,即是成功。” 而不是用手边可以拿到的一切东西去戳鸡蛋,这样不仅会将鸡蛋戳破,还会让其变成白白黄黄的一滩。 宴修讲到这,回头专注去看锅里的蛋。根据时间来说,鸡蛋的底部肯定已经熟透了,表面还是白边黄心,格外圆滑漂亮。 宴修向镜头展示,随后慢慢讲解,“这时候有两种选择,一是不给鸡蛋翻面,就这样等待再熟一点,时刻注意看中间鸡蛋黄的颜色,然后给鸡蛋盛出,这样就是一个溏心蛋。” “还有一个选择,是给鸡蛋翻面,两面煎到金黄,完全熟透,撒上一点点盐,就能得到一个香喷喷的煎蛋。两种都非常好吃,大家完全可以自行选择。” 说着,宴修操动锅铲将锅里的溏心蛋拿出,同时将拍摄好的视频发布到论坛。 随后他再次打开摄像头,准备拍摄第二段有关清汤面的视频。 “清汤面的优点就是方便。煎完鸡蛋后,我们倒出锅里的油,随后往里面加水,水开后加入面条,或者现在加入面条,等水开后捞出。” “然后我为大家讲解非常简单的调味,如果喜欢很鲜的味道,可以加虾皮,”宴修将一袋未开封的虾皮拿到屏幕前向众人展示。“也可以加盐,和鸡精。” 在清汤面的调味中,鸡精真的是首选,非常提味且很鲜,也可以选择盐和香油,或者酱油,最后撒一把葱花,会非常美味。 “当然还有一种让汤很漂亮的做法,就是在下面条时,将煎蛋留在其中,这样煮出来的汤会呈现鱼肚白,看上去浓郁,不过煎蛋汤的味道依旧需要简单的调味,并且要趁热吃哦。不然鸡蛋凉了以后,口味敏感的人会尝到一点点属于鸡蛋的蛋腥味。” 不过看联邦的美食文明程度,宴修觉得这里99%的虫都对口味完全不敏感,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腥味是什么东西。毕竟被称为高等餐厅的牛排餐厅,所做的美食鲜血淋漓。宴修只在唐双带来的美食中吃过可以成为全熟的东西。 看来唐双背后的地位很高,在等级分明的联邦,居然可以用美食的好吃程度来判断一个虫的身份高低,真奇妙。 宴修思考的期间,再次煎了一个鸡蛋,不过这次他没有盛出,而是加水和面条,甚至洗了一把小青菜,按照摆盘的样子放入其中。待水开后,面汤奶白,他扫了一把葱花,和少许芝麻。随后拿起通讯器,上传视频,叫了个跑腿。 以防跑腿速度太快,导致这碗面变得乱七八糟。宴修特地加强,千叮咛万嘱咐,让跑腿慢一点,给尔町呈现一份漂亮的晚餐。 而当宴修关上门,送走跑腿,再次打开论坛时,他意有所指的视频得到了尔町的回复。 宴修已经记住了尔町的id,再次看过去时,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一大片回复中的尔町。 “主包是在暗示我做的不好吗?” 尔町在这句话的最后加了一个小小的表情包,可爱的小黄圆球漏出可爱的大眼睛,水汪汪地透出可怜和无辜。 完全不像是他会用的表情包,也和尔町本人扯不上关系。所以当宴修看到这个表情包时,下意识代入了尔町的脸,随后莫名其妙回想起尔町初来时的模样。 目标明确的尔町风情万种地坐在笼子中,身上只有薄薄的衣物,媚眼如丝,同电视上冷漠寡言的上将千差万别,却会在勾引他时,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知为何,当和尔町凑近时,宴修总是想起他各种各样的不好。可在分开后,他再见到尔町,只想起他各种各样的模样,和他不经意的好。 尔町似乎真的变了个人一般。 变得柔和,再配上他精致漂亮的面容,宴修时常生出那种感觉,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就很难不对这样的雌虫心生好感。 宴修的指尖不经意在小小的表情包上摩挲,似乎隔着时空碰到了什么。 曾经感受过的触感,在这一刻成为回忆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画面,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指尖,身体各处,回忆中的人却不知在哪里。 这让宴修看着这条评论流露出留恋,连带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两分。 “没有。” 此话一出,疯狂水贴的网友嗷嗷大叫。 “主包好温柔。” “主包我明天就做饭,一定要给我指点。” “主包我跟他不一样,我不会做!” “主包主包...” 刷屏到看不清的留言将宴修脑海里的回忆冲散,他摇摇头,将无端生出的留恋尽数抛到脑后,省的自己上瘾。 可他发现他还是有一点被影响到了,因为在如此多的评论中,宴修称得上眼花缭乱。可哪怕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尔町的评论。 “那你觉得讨厌吗?” 太直白了。 直白得让宴修措手不及,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吓到了的大脑都没有给出回答。 甚至不敢回答。 尔町真是一如既往,宴修抿紧了唇,他一下子将通讯器搁置在旁边,打算不再看。可他没有关闭论坛的提示音,咚咚声一直响个不停,潜意识不停提醒宴修。 如果这些咚咚声里有一个是尔町的咚——那他还要不看吗? 宴修的唇角拉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在脑海中浮出这个问题时,他第一时间要逃开,甚至故意将通讯器落在了厨房。可不知过了多久,宴修面色苍白地回到了厨房,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通讯器旁,然后点击查看消息,数不清的评论,他一扫而过。 可咚咚之中没有属于尔町的咚。 在问完是否讨厌后,尔町消失了一般。见状,宴修心里猫抓似的痒,他终于忍不住,自暴自弃地在公屏上回复了一个好吃。 不是讨厌,是好吃。 而此刻,几乎在他回完消息的下一秒,尔町的消息再出出现。 这一次是一张图片。 亮白的餐桌前,白玉似的手双手并拢,拿着一双筷子,在的斜下方,是摆放得漂漂亮亮的面。乳白的汤,特地摆在表面的溏心蛋,绿油油的蔬菜,和香喷喷的面。 而这碗面不够大,没有完全挡住身后人的胸膛,让宴修透过手和面碗之间的空隙,窥见了尔町身上的白衬衫和星星点点的血迹。 并不明显,像是天上难得一见的流星匆匆滑过。 而配文是不讨厌。 “自说自话。”自问自答。 宴修低声评论,但他的手指却慢慢将图片放大,最终落到了衬衫打开的微小领口之中。 不知为何,宴修脑海中浮出了一个词语。 欲迎还拒。 而这时,尔町慢悠悠塞了一口面,被鲜美的滋味震惊的同时,发现了一个事情。 这碗面里有两个鸡蛋。 122.狼 一个煎蛋,一个溏心蛋。 尔町记不清自己是否吃过溏心蛋了,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雄虫做的饭了。 没想到,雄虫居然还愿意做饭给他吃。 他心里果然还有他吗。 尔町用筷子尖小心翼翼戳破溏心蛋蛋黄外面的一层皮,那层皮简直像果冻一样,他只用很轻的力度,便破开了。里面丝滑浓郁泛着光泽的溏心缓缓流淌到面上,尔町一错不错地看着,直到里面的蛋黄流过半,他用特别轻的动作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口中。 滑软的蛋香裹着面条,又鲜又泛着甜,让他冷落了许久的心顿时回暖,他又塞了一口,抬眸间,似乎在桌子对面看到了宴修的身影。之前的他不爱说话,对雄虫更是爱答不理,可雄虫总是将美食递到他眼前,轻声询问他是否好吃。 尔町的要强在雄虫面显露无疑,他总是想尽办法拒绝回答,哪怕胃里的馋虫被勾得咕咕直叫,大脑也不停地传递一个崭新的讯息——好吃,可哪怕如此,他也倔强地不肯表露心意。 可现在每吃一口,尔町就恨不得对桌子对面不存在的雄虫说一句好吃,真的很好吃,他很喜欢,超级喜欢。所以能不能在以后一直做给他吃。 尔町将最后一口溏心蛋吞入口中,吸了吸鼻子,随后他开始吃面,却在这时发现了被雄虫藏在中间的煎蛋。 若不是他吃到这里,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不是代表雄虫心里还有他。 尔町盯着那个煎蛋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眨了眨几乎干涩的眼睛,大口大口将面吃入嘴中。他没有在意任何表面的礼节,更没有管自己的姿势是否优美,他只是像野兽,被本能吸引,将面吞噬殆尽,碗里只留下一个黄橙橙的煎蛋。 尔町不舍得吃,他看了很久,也没有下筷子,最后他将煎蛋和碗一同放入冰箱,他决定明天再吃。 不然不知道雄虫下次给他做饭是何时了。 这时,尔町发现论坛之中雄虫没有再次回复他的消息,安静的屏幕之上只有师娘发来的询问。 问他今天怎么没回家。 尔町没注意何时发来的,所以在间隔一段时间之后师娘再次发来了询问,只是这次的语气之中多了一些小心翼翼。 “你看到了他的节目对吗?你去找他了吗?” 尔町知晓师娘在担心什么。 他点点头,“找了,但没见到。你放心,我不会去纠缠他。” 师娘轻轻哎了声,他想说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可他似乎又是那个意思。在师娘的眼中,爱情只有两个人都愿意才可以继续,可这只雄虫的身旁似乎不止有尔町。 他劝导尔町先专注自己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尔町可以将注意力放在现实生活,等到他已经习惯了专注自我,到时候的宴修对他来说,或许已经没有必要。 爱人先爱己。 可师娘没有想到尔町和宴修之间纠缠的如此深。 他轻轻叹气,一时间说不清两个人之间究竟是不是孽缘。 尔町见对面的师娘陷入沉默,主动给师娘发去用来安慰的消息,“在他主动见我之前,我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师娘愣住了,他不明白尔町为何会这样想。 但尔町很快给了他回答,“他不肯见我就是没准备好。师娘,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他面上看上去果断,但每一次果断的过程都相当犹豫,可当他做出决定时,便很难更改了。” 师娘愣愣地跟着嗯了两声。随后听到尔町继续道,“所以我只能等,等的到,说明我堵对了。等不到,说明我和他只能走到这里了。” 不过有一点尔町没说,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不会傻傻地什么都不做。师娘之前所说的很对,他对雄虫要靠吸引,无论是颜值,还是什么。只要雄虫,他便放出去当诱饵。他就不信雄虫这样还拒绝回到他的身边。 若到那时实在没有结果...尔町也只能接受。只是目前看来,他和宴修之间不像没戏。 听完尔町的解释,师娘终于露出笑容,他发自内心地鼓励道,“这一次我支持你。” 没有什么比提升自己更好的爱人方式了。 尔町没太纠结雄虫是否回复,因为宴修给他煮的面让他在雄虫的床上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尔町睡得很熟,也让他忽略了在半夜发来的消息。 是他的老东家,不知为何,在深更半夜向他透露了第二天的对手。 那是一只凶恶的狼。 还是只发了疯的狼,年轻,健壮,但六亲不认,只会攻击。 他本该出现在唐双家的餐桌上,现在却成了尔町的对手。 而尔町的老东家在给尔町发完消息后,打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唐先生,您要求的话我都发过去了,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尔町他并非擅长恐惧的人,之前的黑熊,亦或是猎豹,他都直面而上了,现在只是个同等级的狼,我不觉得会让他心生恐惧。” 唐双的手指摩挲博尔特给他的通讯器,这崭新的小玩意让他觉得格外好玩,甚至比家中给他提供的一系列的玩具还要令他爱不释手。他上了瘾一般来来回回把玩通讯器。 随后在收到老东家的消息时,手指一番,打开聊天框。 他说,“你不懂。” 老东家是个上了年纪的雌虫,但是他身上雌虫的味道很淡,他更像一个深受权力侵染的雄虫,举手抬足之间透露出利益为上的气味。 他轻轻扣了扣桌面,觉得无话同唐双再说,毕竟他的目的只有赚钱,但唐双并不是。老东家端起桌上的养生茶水,思索两秒,对一直等候在暗处的手下招了招手。 “你明天将狼的消息透露给雷大,”属下沉迷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老东家一向喜欢这个属下,他满意地多说了两句,“最近雷大在擂台赛上表现得不错,适当补偿一点奖金。” “别让他们死了。” 属下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毕恭毕敬,“是。” 老东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端起茶杯,伸个懒腰,“该睡觉了,身体重要。” “是。” 123.你是? “屏幕前的各位!欢迎各位准时来到我们才艺大赛的直播间!我是这场大赛的主持人!” 身穿小礼服的主持人热情洋溢,面对镜头露出大大的笑容。他一边将提前背过的台词通通念出来,一边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指导摄影师向他的方向拉近。 联邦因为雄尊雌卑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娱乐圈发展并不超前。因为雌虫团体出道很少,大部分雌虫的本能促使雌虫朝着联邦的基础行业,和军事行业发展,只有非常少的雌虫选择出来做偶像。不过雄虫掌权的情况下,雌虫偶像的发展并不明朗,有非常明显的上限,相比之下,前往军团上升更容易成为大众心中的偶像。当然两者并不冲突。 除此之外,雄虫偶像团体则是非常稀缺,大部分雄虫有背景有身世,愿意出来走娱乐圈的纯粹热爱。但雌虫是地位低,雄虫则是自身放不下面子,所以雄虫偶像不仅人数少,营业更是少。 在这种情况的影响下,联邦的娱乐圈呈现了和科技相反的发展速度,各方面设备都不缺,但因为种种情况,营销和运营方面远没有地球的娱乐圈给力,不过粉丝文化却依旧疯狂,甚至因为偶像稀缺,粉丝更加看重每一位偶像而更加疯狂。 眼下这场大赛利用权力当成诱饵,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伪装的造星节目,算是联邦历史上的先例。所以饶是大偶像身边出来的工作人员,在进行节目录制时,也多加小心。 主持人卖力微笑,给足了观众情绪价值,随后他开始介绍节目规则。 节目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筛选进阶。 雄虫区和雌虫区通过一轮轮竞争,投票,各选出排名前六的选手。 最后十二进六。 换句话说,雄虫和雌虫中各选前三进行颁奖,从某个方面来说,也算是一视同仁。 不过因为是才艺比赛,仅仅靠评委很难打出相对公平的分数,所以充分利用观众投票来决定胜负,从某方面来说,也很民主。 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暗箱操作。 主持人热情讲解,屏幕前和现场的观众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眼神之中情绪各异,但更多的是好奇。 宴修现在在后台,他身旁还有不少雄虫和雌虫。在他看来,联邦能够批准比赛进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聚集了中下层雄虫和雌虫之中的佼佼者,而在比赛之中,主办方明确表示并不介意选手之间生出火花。所以说,可以将中下层的优生率提高,算是一场不错的相亲比赛。还是不用官方掏钱的那种。 这换成谁都会同意。 不过这也导致后台的氛围很怪异,因为每个人心中的目的各不相同,有雌虫和雄虫已经看对眼,悄摸摸说上话,而有的雌虫和雄虫仅仅是站在一处,就互生恶心,捏着鼻子,恨不得离对方八米远。而宴修尴尬的主要原因是他身旁的雌虫他有印象,是见过两面的容云姝。 宴修后面在学校的论坛之中看到过容云姝相关的消息。对方凭借小巧精致,并且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面容成为学校的校花,还蝉联好几年,是很多雄虫心中的白月光,说的不好听一点,也每个雄虫都想娶回家的雌虫。 所以这导致容云姝旁边很多雄虫,有意无意地挨着,也让宴修无比难受。 他不得不偏了下脑袋,避开身旁雄虫不怀好意的笑容。可这一偏头,又对上了容云姝的视线,雌虫明显还记得宴修。毕竟容云姝之前给宴修的印象并不算好,所以眼下对上宴修的视线,容云姝愣一下后,露出笑容。 和用来面对人的公式化微笑不同,他对宴修的笑容里含了一点点歉意。 “我朋友..”容云姝在过去几年的大学生活中还算相当适应被雄虫注视,可后台实在是太挤了,他无处可躲,不得不同不认识的雄虫紧紧挨在一起,这让他很是尴尬,所以在看到宴修后,忍不住开口说两句,加上他之前确实也有要替阿钊给宴修道歉的想法。 宴修对容云姝的朋友印象超级深刻,比对容云姝还要深刻。那只雌虫相当锋利,并非是尔町那般从底层爬上来的尖锐,而是独属于上层人的懒洋洋的锋利,他能够一针见血地看出对方的目的,选择出最有利自己的选择,并选择更为合适的应对方法。 不像尔町,对待雄虫一视同仁。 当然这也可以说容云姝的朋友阿钊相当看不上宴修。毕竟他只是个穷困潦倒又残疾的穷雄虫。 这也导致宴修并不是非常想要回答容云姝的话题,宴修只是尴尬地笑了下。笑容之中的敷衍让容云姝敏锐地闭上嘴。 这时候开口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但偏偏有人故意插入两人之中,让本就尴尬的氛围变得更将胶着。 卡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群,站到了宴修身前。 阿钊特意给容云姝科普过卡洛,锐评,这只雄虫身世背景还算不错,但本身实力一般般,尤其是脾气,非常的幼稚,不过这是联邦雄虫的通病。按照阿钊的话,如果非要利用,找个这样的傻子也可以,毕竟稍微pua一下就很容易控制。 当然,容云姝的答案还是no! 他对雄虫没兴趣,甚至在看到卡洛后,又悄咪咪往宴修的轮椅后面躲了躲。他是一只亚雌,身形小,宴修的轮椅就很适合他隐藏身形。 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在突然安静的后台相当明显,卡洛不擅长控制脾气,眉头跳了跳,朝容云姝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宴修讨厌的脸。 卡洛倒吸一口气,索性直勾勾盯着宴修。 “又见面了。”卡洛将节目未开播之前,就在联邦有一定热度的宴修当成了竞争对手,所以面对宴修,总是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挑衅。 只是宴修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萦绕在他身旁,宴修早就忘记了卡洛这号人物。他歪了歪脑袋,明白身后雌虫的意思,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吧,不动声色地调整轮椅的角度,将身后的容云姝藏的严严实实,然后对卡洛发出疑惑。 “你是?” 124.初评级 周围的人能够清除地看见,卡洛原本只是跳了两下的眉心顿时拧成一团。 “你居然忘了我是谁?!” 宴修不明所以,他耸耸肩,“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们见过。” 此话一出,卡洛差点炸锅。他甚至差点从原地跳起来,气冲冲往宴修身前冲了两步。 卡洛的眼神也跟着危险起来,“我们之前在大厅前面见过。” “而且,”他顿了顿,原本表面上的怒气又压了回去,像是在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说话的语调也跟着抑扬顿挫起来,“我们的才艺也一样。” 说到这,卡洛全身的气场骤然一新,他好整以暇地绕着宴修转圈,试图看清后面容云姝。不过容云姝超级擅长躲闪雄虫,卡洛往左,他便往右,宴修夹在中间承受来自卡洛的冷嘲热讽。 但说实话,卡洛说话的语气和没有任何力度的嘲讽,在他看来犹如高中生面前站了一个小学生,如果他是大学生,可能还会跟小学生较劲,但现在的他堪比冷血无情且被压榨的高中生,他没有任何力气。 所以宴修只是简简单单地“嗯”了声,随后又点了点头,“好的。” 卡洛瞬间定在原地,宴修的回答让他在一瞬间忘掉了容云姝,他不得不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他视为竞争对手的宴修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洛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危险的语气,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向两边闪开一小段距离,并非偶像剧之中的害怕,而是担心引火上身。哪怕卡洛是个傻子,手段也不够看,但他又确实是上流社会的少爷。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只要在富人的肚子里,哪怕被脐带缠绕成了傻子,那也超过99%的穷光蛋。 宴修耸耸肩,他对待卡洛,没有对待博尔特那般严肃,说话的语气也少了恐惧,“我的意思是可以。” “可以?” “当然。”宴修的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说话时,轻轻敲动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不过关于卡洛的威胁,他早就思考过,饶是没有任何饮食文化的联邦,也自然而然地发展处少许高端美食,并采用了煎等多种烹饪方式。所以在如此多的参赛者之中,有人选择和他一样的才艺并不稀奇,而且宴修相当有自信。 他的烹饪技术可是来自美食大国,他对自己家乡的美食拥有绝对的自信,所以在面对如此的挑衅时,宴修相当大度,大度到让周围的雄虫和雌虫下意识对他高看一眼。 “能有人和我一起研究美食,通过节目将美食文化传播到联邦各地,我很开心。” “我希望我们可以在节目中光明正大地进行比拼,无论是谁输谁赢,我都开心。” “哇。”在宴修话落下的瞬间,不少人发出惊呼。尤其是宴修身后的容云姝,更是从雄虫身后探出脑袋,借助良好的地理位置,仔细看宴修。他没想到,这个雄虫还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同联邦的雄虫不同。 只是宴修如此大气,卡洛受不了,他面色怪异,挤眉弄眼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不要这么装。”卡洛憋出几个字,只是声音太小了,没人听到。卡洛见状,知道自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明明先开炮的是他,可率先败下阵的也是他。 卡洛气闷,他发现宴修真的有让他不停生气的能力。 可当他想要再说点什么,激情开场的主持人终于将吊胃口的台词念到最后,节目组的工作虫不得不硬着头皮撩开后台的幕布,冷着一张脸同里面一张张面色各异的选手对视,最后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卡洛,宴修和容云姝身上。 “各位选手按照提前抽好的号码上台,一一进行初次才艺展示,进行初评级。” 话落,卡洛在微小的缝隙中回过神,找回原本的傲气,径直向前一步,站到工作虫身前,“我是一号。” 工作虫心里有数,让开位置,“大家不要紧张,安静点听前面顺序,不要搞错,否则后果自负!” “好了。”说着,工作虫压低声音,冲卡洛道,“走吧,卡洛雄子,评委们已经等很久了。” - “现在各位都准备好了吗?马上你们就能为心中的选手投出决定性的一票了!” “现在我来为大家介绍比赛制度!” “本场大赛一共有102位雄虫和102位雌虫!分为两大赛区。赛区制度相同,以雄虫区举例,我们率先邀请每位雄虫上场,进行初次才艺展示,进行初评级!” “初评级根据在场的评委的评分进行判定,分为SABCDF!六个等级!其中S级有12位选手,其他各个等级有18位!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S级代表有潜力参与最后奖励角逐的选手,而F级代表在后面一轮的竞赛中,百分百会淘汰的选手。所以被评为F级,几乎已经奠定了必输的局面。” 当然。主持人相当会吊人胃口,他锋利的目光环视全场,见观众们屏住呼吸看他,明白时机差不多,慢吞吞地吐出后半句话,“不过如果是相当受大家欢迎的F级选手可以在后面的一轮竞赛中,选择同一位其他等级的选手一对一比拼,然后由观众投票选出获胜者。” “若F级选手获胜,则替代对手。” “若对手获胜,那很遗憾了,F级选手彻底淘汰!” “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一位选手上场进行初评级!” 聚光灯四散开又瞬间聚集,将现场瞬间引爆,观众的尖叫声冲破录制大厅,卡洛整理下衣物,在享受之中大步流星地走到聚光灯中央。 “各位老师,各位投票人!我是选手01,卡洛!” 正前方四位评委面露笑容,毒舌记者转了下手中的笔,在空白的评分表上比划了一个浅淡的S,绿茶体育冠军冲卡洛打个手势,碎嘴子影帝表露出大欢迎,只有黛珂面无表情,直到卡洛的助理将锅碗瓢盆一系列东西都搬上台时,他细细的眉皱起。 在评分表上用钢笔的另一端写了“?”。 125.轮到宴修上场了 卡洛特地找来了自家公司的金牌运营团队,在大赛开始之前便分析了利弊。 卡洛有钱有时间有技术,来参赛就是为了当皇族。 所以在精心分析后,他决定在初评级先避开宴修。毕竟他团队相当熟悉娱乐圈那套,第一个上场的选手,分数不会太低,问就是鼓励选手,敬佩选手的勇气。而且这个时候卡洛选择了和宴修相同的才艺,还能够得到观众先入为主的喜欢。 雄虫做饭这种事在联邦如此少见,观众哪怕是鼓励,也会用好奇心将卡洛送到S级,况且实在不行,还有钞能力。 卡洛最不缺就是钱。 当然卡洛很自信自身的颜值也不算差,作为从小就在娱乐圈浸淫的娱乐公司皇子,他见惯了不少偶像为了颜值动手术,保养,自己多少也很爱美。不过卡洛还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动过刀痣,毕竟很多人上赶着凑到他身旁夸赞,从头夸到脚,所以他还是相当自信。 今天更是自信地在常服外套了一件精致的白色围裙。根据他的团队调研,自从宴修的做饭帖子在网上小火了以后,娱乐圈也隐隐掀起了一场有关美食与美色的潮流。年轻一点的,还在巩固粉丝基础的小偶像已经开始暗戳戳寻找美食和美色的共同点,好利用新鲜感吸引粉丝。 这一招便被团队切切实实地提供给了卡洛。卡洛作为雄虫,也相当放得开,眼下穿着围裙还没开始做饭,便率先搔首弄姿了一番。 节目组收了好处,从摄像到主持人都相当给力,数个大屏幕上顿时显露出卡洛的容颜,他对着观众席比了一个wink,开口按照团队写好的台词介绍今天准备的才艺。 不得不说,金牌团队还是相当有实力。 “在美食文化发展落后的联邦,人人都靠营养液存活,有时候在繁忙的日子里空出一点自己的时间来欣赏美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让生活慢下来,让人生变得充实。今天我带来一道非常简单的菜——清汤面。” 卡洛说着,朝后台的方向投去目光,他原本计划的菜单并非这道,不过宴修的帖子那样热,又恰到好处地上了一道新鲜的菜,又很简单,他自然要学过来,在舞台上出出风头。 显然台下的观众也听过这道菜,在卡洛报出菜名时,议论纷纷。主持人不扫兴,高声捧场,“卡洛选手相当自信,不知道是否能让在场的评委都震惊呢?这可是只在网络热帖中出现的美食,从出现到现在,只有发帖人做出过美好的成品,现在卡洛选手是否能为我们真正地呈现这道菜呢?” 卡洛在家里也是小练了一两个小时,闻言,朝镜头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当然。网络上的东西永远只存在网络上,没人比我更清楚,网络会让很多东西变得美好,但若是他以最本来的样子出现在现实呢?” 卡洛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宴修的帖子中都是摆拍做戏,而他才是真正能够让美食重现在现实的人。话音落,卡洛拿起准备好的鸡蛋,在桌面上轻轻一磕,轻而易举地将其打入烧热的铁锅之中。 现场的镜头拍到了这流畅的一幕,观众席的众人露出惊讶,而鸡蛋的香气很快被热气激起,靠前的观众已经情不自禁地说,“好想。我从未闻过如此香的东西。” 这味道实在是太过于好闻,连评委席中没什么期待,收了钱便安静等待的评委都忍不住露出期待,尤其是黛珂,他意外地看向卡洛。 收到现场如此反应的卡洛信心大增,按照步骤继续做饭时,也朝后台的位置露出了真正嘲讽的眼神。 如此强的他,宴修到底要拿什么才能够与他相比? 好笑。 显然容云姝也想到了这点,碍于宴修刚刚在卡洛面前帮过他,容云姝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他的东西一模一样。” 宴修没有助手,他的东西都安放在了轮椅下方的置物平台上,至于灶台,节目组会自行安排。 宴修的排号是2号,紧跟着卡洛,很难说其中没有特别的安排,比如说卡洛在前,观众便对宴修做饭没有了新鲜感,再比如说两个人水平相当,率先出场的卡洛就会更加吃香。 所以容云姝看宴修从轮椅下面掏铁锅,忍不住提醒。 他虽然对宴修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也在网上看过宴修的帖子。他不羡慕被宴修追求的雌虫,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很欣赏宴修的做饭技术。只是眼下并非是纯看技术来定胜负了,卡洛那个人阴得很。 容云姝忍不住再次提醒,“你的帖子里有很多美食,你只要和他挑个不一样的就好。” 听到这,宴修的动作终于听了下来。当他 抬起头时,容云姝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安慰人的准备,可他还没张开嘴,便看见了宴修眼里的野心勃勃。 “我本来没计划和他做一样的东西。”容云姝下意识嗯了声,随后意识到宴修在说什么,整个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别...”容云姝不爱劝人,他向来认为人做出什么选择都要靠自己深思熟虑,人就是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可宴修方才帮了他,也没有指责,他多少不能太冷漠,“这样对你很不利,你完全可以让自己处在优势地位。如果——” 你的帖子是真的话。 容云姝相信宴修是真心有点技术在身上的。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便静静看向宴修。 宴修不爱打断别人说话,冷冷道,“但是现在我打算和他选择一样的美食。毕竟只有一样的东西,才能够看出差别。他既然想要模仿我,就要做好被我反打的准备。” 谈话间,台上的评委已经给出了最终的判定。 三个S一个A。 卡洛做出来的清汤面,面汤色泽漂亮,面条柔软,香气扑鼻,同论坛帖子中的成品图有89%的相似,获得了现场观众的一致好评。 不过由于面只有一碗,所以只有一位幸运观众给出了他的评价。 幸运观众吃得泪流满面,连话都说不完整,“谢谢卡洛雄子,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面。” 而这时,面带胜利微笑的卡洛从台上下来,主持人也按照顺序报出了宴修的名字。 “让我们有请第二位选手上台,他就是网络热门红贴中的美食博主,宴修!” 卡洛穿着围裙同宴修擦肩而过,期间他低声道,“加油,败类。” 而宴修头也不回,就在他马上踩到上台的台阶时,容云姝白了卡洛一眼,飞快跑过来,将一个东西塞到宴修手心。 当宴修疑惑时,容云姝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了一步,“加油。” 容云姝支持一切拥有自己梦想的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宴修美梦成真。 126.好技术 “咦?二号选手选择的才艺居然和我们一号选手一模一样!” 主持人惊讶的声音让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宴修身上,主持人不动声色地对摄像师招招手,对方给宴修手中的锅一个特写。 主持人也佯装吃惊地走上前,他摆弄宴修自己带上来的锅具,“哇,这锅一模一样,铲子也一样,甚至连用来盛菜的盘子都一样。” 主持人笑了声,打趣道,“二号选手不会选择的菜品也同一号选手一样吧?” 说着,话筒递到宴修嘴边。主持人很会抓热点,他明白哪些话题会让节目更有流量,比如雄虫之间的竞争,比如宴修的身份,“听说二号选手有一则火爆全联邦的美食贴,想必今天能够带给我们惊喜?” 宴修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并未生气,反而好脾气地对准了话筒,“既然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我计划要做的食材也一样。” 主持人的脸色僵了僵,按照卡洛的形容中,宴修很想联邦大多数不学无术的雄虫,胸无大志,同样还很会仰仗自身雄虫的身份来造势。所以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主持人并未料到宴修会正面回应。不过有过往的工作经验支撑,主持人眨眼间处理好情绪,“哦”了声,相当佩服地拍了拍宴修的肩膀。 “看来我们二号选手斗志昂扬。” “不知我们四位评委如何评级这种选择呢?”宴修有条不紊地将准备好的锅具摆上台面,主持人见状,将话题暂时抛给了评委。四位评委中除了黛珂没有事先收过卡洛的好处,其他三人早就站队了卡洛,眼下听见宴修如此直白地杠上去,三人对视一眼,嘴碎的影帝一如初见时,率先开麦。 “我很支持选手之间相互竞争,毕竟这对于我们的比赛只有看头,没有坏处。不过毕竟是竞争类比赛,大家还是要酌情选择对手,评估好自己的实力,否则很容易一开始就卷铺盖回家。” 影帝拖住下巴,朝宴修的脸上看。虽然接受过卡洛的特别交代,但他本人还是相当欣赏宴修的颜值,算是节目中为数不多的漂亮选手。 真是可惜啊。 影帝目光幽幽将视线投给了身旁的记者。记者收了钱也保持自己一贯的风格,说话毒舌且精简,“靠实力说话,评分会给出最公平的答案。”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拿起评分表,将薄薄的纸张放在手中的把玩,指尖不动声色地滑过上面最低一等的评分。 主持人将视线递给了体育冠军,喜欢扮演绿茶的体育明星依旧是那副老样子,他装无辜装听不懂,实则话里有话,“我是看过二号选手爆火的帖子的,而且我还仔细研究过里面的每一道菜,不过在我身边太少见了,哪怕我经常去的餐厅都没有过。” 众所周知他很有钱,能被他前去的餐厅自然并非普通雄虫可以触碰的存在。所以这话说的,宴修像个货真价实的骗子。 “所以可以说,我想当期待二号选手的作品,如果能够和我超级喜欢的帖子中的美食一样,我会有种追星成功的感觉。我支持你!” 绿茶冠军的语调突然上扬,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激灵。宴修也本能地抬眸看他一眼,随后他跟随话筒的方向看向了在场最后一位评委。 此时宴修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他等待主持人向他下达最后的开始指令。 主持人却示意他稍安勿躁,必要的吊人口味的评委评价是需要录制的。 镜头从准备齐全的餐桌转移到了黛珂脸上。 黛珂是四个评委之中的颜值担当,有气质有素质,往那一座,就好像在另一个图层。 人跟人之间有差距,明星与明星之间同样有差距。 黛珂的视线并未第一时间落到宴修身上,反到是轻飘飘地从他准备好的菜色上滑过。 黛珂的嗓音很好听,贵气又不娇纵,“我个人喜好很重,所以之前在节目组询问我的评判标准时,我并未明说。现在我可以明确说,我喜欢就是S,我相信我的直觉,当然,还有味觉,所以我期待二话选手的作品。” “不必畏惧。” 小小的亚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相当有分量,让现场的观众顿时发出激动的欢呼。四个评委的气度一见高下。 而宴修也终于等到了主持人释放的信号,主持人主动在他手旁的桌面上敲了敲,冲宴修点点头。 “开始!” 宴修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地热锅,随后他从一个小陶瓷罐中挖了一勺白色的东西放入锅中,只一瞬,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离得近的人不自觉吸鼻子,去寻找香味的来源。 “好香。”碎嘴子的影帝第一时间给出反应。在卡洛做饭时,这种新型的才艺便吸引了影帝的注意,不过他和卡洛实在是交情很浅,加上卡洛也提前找好了给他评价的观众,所以影帝本身并没有机会尝试卡洛的成品。 无论卡洛做的是否好吃,但至少味道足够让影帝大开眼界。 他不得不承认心中是动了想法的。 影帝眼下紧紧盯着宴修,试图从他的锅里看出点什么,实际上所有的思绪都已经在琢磨一会儿如何从宴修的锅里弄一点尝尝了。 而嘴毒的记者相当能够克制,哪怕宴修就在他的正面前,从他的位置去闻,独属于饭菜的香味是最浓的,他也仅仅是放下了手中的评分表和笔。 绿茶依旧在扮演绿茶,话少不了一点,阴阳怪气,“果然和帖子里的过程好像。” 倒是黛珂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是在场第一个大声发表正面言论的评委,“我从未闻过这样香的味道,我很期待。” 宴修闻言抬眸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从没仔细观察过这只亚雌,原本以为对方和卡洛同流合污,没想到,居然还会发表这种言论。 或许黛珂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那样。 宴修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单手拿起两个鸡蛋,在镜头不留余地地推进中,以一个非常利落地动作快速将两个蛋打到锅中。 高度和力度都刚刚好。 当镜头推入时,能够看见油亮的锅底中卧着两个黄白分明的漂亮蛋。 “好技术。” 后台之中看转播的容云姝不自觉夸出声,在他旁边的卡洛默默捏紧了手指。 127.秀色可餐 宴修想的很明白,卡洛看上去是个从来没接触过厨房的小白。这样的雄虫,想要赢过他,除非在短时间内频繁练习一道菜,可他在后台时,注意过卡洛的手指,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这太不正常了。 宴修在初学做饭时,总是因为蔬菜上的水没甩开,或者不小心,被锅或者油水烫伤。 但卡洛什么都没有,或许他准备了很抗伤的手套,戴着做饭。但上台后,看评委的态度,宴修瞬间明白,不过是采用了钞能力。 这样的人,想要赢过他,方法多的是。 宴修特地在各种小地方下心思。 好比他用的油并非是一开始买好的油,而是昨天偷偷在厨房熬出来的猪油。 奶白色,入锅会炸出自带的香味。 这样他的鸡蛋和汤多一重香味。 而且,还有一点,宴修可以打包票,是其他雄虫不具备的。那就是宴修当社畜多年来的经验,他可以用一种相当温和的态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满意。 不知道能不能比上卡洛的钞能力,但不会让他自身的评价很差。 如此想着,宴修在第一锅的两个煎蛋完成后,快速盛出,反手又是两个蛋打入其中,空气中本就浓郁的蛋香味再次上了一个档次。 评委席上的影帝忍不住咽口水,记者推了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宴修的动作,绿茶男开口的速度变慢了,说话也支支吾吾,“好像还可以。” 倒是一开始说了一大堆话鼓励宴修的黛珂默默支起下巴,沉默等待。 这一次的蛋煎好后,宴修没有再盛出,甚至将原本放在一旁的两个煎蛋一同放入其中。随后他加入温水,水液擦着铁锅的边缘将底部的煎蛋顶起,光滑的水面上浮出浅浅的一层油花,但很快在水开的时候,乳白色代替了油光,空气之中的香气开始浓郁。 操纵镜头的摄像师跟着锅内咕咚的水泡咽口水,而宴修早就料到如此,从装食材的小框中挑出本次的决胜法宝——手擀圆面。 同卡洛在市场上随便买来的细扁机器面条不同,宴修手作了面条。他手劲还算大,扯出来的面相当劲道,且长。此时他慢慢下入锅中,听到了在场不少人的疑惑声。 宴修不禁对着主持人递上来的话筒解释,“在这里我采用的油是猪油,面条是小麦粉手工赶制的。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精心准备!” 主持人配合地“哇”了声,实际上心里为场外等候的卡洛捏了一把汗。 面条下锅,空气之中的香气里多了一丝小麦的面香,宴修掐着时间,见面煮的差不多,往里面放了几根洗好的小青菜,这一步他并未在论坛的帖子中细说,现在看来,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他怎么能傻乎乎地给对手缝制嫁衣呢。 宴修学着卡洛的模样,在镜头前朝后台投去目光。他的动作暗示意味太过于明显,让后台中不少人看向了卡洛,尤其是容云姝,他超级看不惯自以为是的雄虫,加上宴修帮助过他,看卡洛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过他并未出言嘲讽,容云姝不想惹麻烦。只是在白了卡洛一眼后,不动声色地将位置转移到了距离卡洛较远的地方。 毕竟根据容云姝对联邦雄虫的了解,一会卡洛就该气不过发脾气了,他可不想当被撒气的倒霉蛋。 不过对于宴修的表现,容云姝的双眼里放出光芒,他很欣赏有自己想法的一切人。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 一锅面好的很快,在面条明显变软时,宴修关了火,往面条的汤水里放上少许盐,和鸡精。如果节目组给的时间够长,其实他完全不介意在现场熬制真正的鸡汤面。 不过联邦的人一向吃的很差,一点鸡精足够了,反正不会被挑出错。然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装碗。 宴修在台下看的很清楚,卡洛总共只做了一碗,估计是怕漏馅,所以坚持了少做少错的原则,并找了托把唯一可能出错的地方给掩盖了。 这也是宴修为什么说他一定比卡洛强的地方了。 想要出人头地,服务甲方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宴修拿出四个漂亮同款碗筷,先夹面,然后摆上青菜和鸡蛋,最后盛入少量的汤水,刚刚超过面,这样的美观度是最高的。 但若是自己在家,肯定是要将汤水均匀分布,这样可以一口面一口汤吃个爽。 随后宴修用节目组准好的湿巾擦干净手,抬头看向在场的四位评委。 当和宴修视线对上时,在场的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已经经历过卡洛一轮的观众和评委都很清楚,接下来就是大厨的反选环节了。 谁能吃上这一口,啊不,谁能获得评价资格全都看这一个对视了。 影帝闭上了小嘴巴,拿出多年的演技装出了一副相当权威的模样,记者依旧没变化,只是默默将面前的评分表挪开。绿茶还在恪守职责,帮助主持人cue流程。 “我一定会公平公正,给出我认为最合适的分数。” 黛珂坐直了身体,面前空无一物,只是他看向宴修的眼神中满是鼓励。 宴修放松自己,作为一个社恐,他可以凭借多年的经验克制自己心中的胆怯,但真正要踏出这一步,还是需要勇气的。 不过在递出自己的成果前,宴修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之中摸出了容云姝在比赛开始前塞给他的东西。宴修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看,此时终于有了点空隙,他偷摸垂眸看了一眼,几乎靠克制才没露出惊讶。 居然是一枚造型精致,看上去很贵的白色蝴蝶结小夹子。 只是容云姝给他这种东西做什么? 宴修思索两秒,突然回忆起卡洛身上的围裙,恍然大悟,随即将小夹子别到了领口。 他穿得很素,换句话说就是黑白灰,不过配上他这副病恹恹的面孔,很有病美人的感觉。尤其是当小夹子别上去时,整个人出现了一点亮色。 宴修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端起一碗面,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慢慢来到了黛珂面前。 黛珂平静的目光之中浮出淡淡的惊喜。 宴修笑了下,摆出对待甲方的职业态度,将筷子递到黛珂手心,语气温柔,“请您品尝。” 黛珂垂眸,长长卷卷的睫毛在眼皮下方投出浅淡的阴影。 近看这碗面比远看更有食欲,浓白的汤,金黄色的蛋,和扑面而来的香气,以及雄虫领口近在咫尺的小蝴蝶结。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秀色可餐。 黛珂的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再一次对雄虫释放出自己的善意。 “多谢款待。” 只是笑意中多少混杂了丁点别的意味,在镜头的推进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