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要成神,请贴贴》 藏海传102 木吉营地。 中间两个副将身穿白衣跪在中间,庄之行提剑走到他们面前,看到他们怒瞪他的模样:“不服?” “呸!”其中一人扭开脑袋,确实不服。 另一人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我只恨,侯爷为何会有你这么个儿子!竟帮着外人害他!” 庄之行冷下眉眼:“他不是侯爷了,且通敌叛国,你也想背这个罪名吗?” 他俩一个都没吭声,这可是会祸及家人的罪名。 庄之行缓缓道:“无视军中纪律,杀害无辜百姓,皇上没当场杀你们,已是很给我爹的面子了!” “皇帝不过是拿我们给你立威。” “要杀要剐,随你便,侯爷只是败了,我等是不会背叛侯爷的!” 庄之行看向四周的其他士兵,扬声喊:“众将听令!” 所有人动作一致地打了个立正,眉眼肃穆地望着高处的庄之行。 庄之行喊道:“我等,是大雍的士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让我等保家卫国,便不可有二心!绝不能,为一己之私,吃着百姓上交的粮,再把刀口指向百姓!如有违者,杀无赦!” 两位副将愣愣地看着他,实际上,他们也只以为庄之行只是为了爵位,为了木吉营,才出卖自己的父亲。 他们是对平津侯忠心耿耿,但不是是非不分。只是忠之一字,他们就不得不如此。 庄之行缓缓扬起长剑,两位副将不知为何,这一刻反而心安地闭上眼,接受死亡的到来。 长剑挥下,血溅当场。 有人上来把两人尸体拖走。 庄之行抹掉脸上的血迹,看向其他人,“明白了吗?” “明白!” 响彻云霄。 其他人里或许还有忠于庄芦隐的旧部,但这一次杀鸡儆猴就是告诉他们—— 木吉营在这一刻,是真正地换主了。 庄之行从军营回家。 府里的下人全都被遣散。 平津侯正在里边坐着,鬓角花白,眼神很空洞地盯着地面。 旁边一个庄之行安排的家丁还在端着白粥,苦口婆心地说:“老爷,吃点吧。” 这个府上,就连管家庄善都被撵走了。 庄之行走进前堂,曾经这里四处装饰奢华,如今也到处空荡荡的。 听到脚步声,庄芦隐这才动了下,抬头看他:“回来杀我了?” 庄之行平静地望着他:“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庄芦隐摇摇头,“自从你知道你娘是如何死的之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一个月。” “杀害我娘的是蒋襄,她已经死了。”庄之行说。 庄芦隐冷笑:“难道你要这个时候告诉我,你要放过我?” 庄之行坐在他对面,缓缓道:“皇上念你有不世之功,不杀你,我自然也不会杀你。你毕竟是我爹,我身上虽流着你的血,却也有我娘的血,做不到像您这么无情。您已经败了,年纪也大了,咱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好做父子,如何?” 庄芦隐审视着他,没再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沉默良久,庄芦隐才忽地开口:“汪藏海是付瑞的人,你也是?” “爹好好待在这,颐养天年。这里有吃有喝有伺候,你的旧部也死了,我亲手杀的,你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庄之行并没回答,走出前堂,去往后厨。 那后厨里就剩一个厨娘。 “侯爷。”厨娘恭敬给他行礼。 庄之行瞧了眼厨房里的饭菜,边上就是一把刚摘下来的毒草,毒岭南星,他娘就是死于这毒草。 他扬起嘴角:“记得不要下太大剂量,要慢慢来。” 厨娘低头:“明白。” 藏海传103 钦天监,汪藏海的公事房内,他看着跪在面前的时全,听着他的解释。 “前些日子家中老母病重,下官忧心过重,连夜离开京城回了老家,那时钦天监的监正还是褚怀明,他向来苛刻,不许监后司的人告假,下官也就没想要跟他告假,擅自跑了,刚从乡下老家赶回来,听说换了监正,这才立马过来向大人请罪。” 时全解释道。 汪藏海乍一听这话,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从他接手钦天监开始,就知道褚怀明为了敛财,苛刻到连帮手都不是内部培养,而是从民间随意找的生手。 “事出有因,本官也不会过于苛刻,你自己写份说明,本官也好有个交代即可。”汪藏海说。 时全拱手道:“明白,下官回去就写!” “回去干活吧。”汪藏海抬眸看着他,缓缓道:“现在监后司无人主事,叛党曹静贤的尸体,身上有很多伤,鞭伤,刀伤,烫伤,贯穿伤,这些别的生手都做不了,还需要你处理呢。” 时全垂眸,低低地应:“是,谢大人体恤。” - 汪藏海提前干完活就去街上逛,先是从枕楼提了一壶桑落,仔细看枕楼虽还在正常开业,却比往常冷清了些。 大概是因为最近皇上斩了大部分倚靠曹静贤生存的冗员,现在没被拉下马的官员人人自危,都不敢出来玩乐。 汪藏海提着桑落酒离开枕楼,又去买了一只脆皮烤鸭。 刚想直接去付宅,路过师父高明的书店时,却恰好看到高明在打手势,让他进店。 说起来,自从察觉到恩公有可能是他的第三个仇人后,他就下意识地排斥这些埋伏在他身边十年的师父……却又正因为是他们陪了他十年,又无法轻易割舍。 这些天,他都很少回自己家,也不是事事都跟高明商量。 汪藏海在心里叹了声气,拿着东西进了书店。 拐进一处隐蔽的房间,毫不意外地,看到恩公也在里边。 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衣,戴着漆黑的面具,杵着拐杖,笔直坐在那就浑然天成一种骇人气场。 “恩公,师父……你们这是?”汪藏海问。 面具人细细地打量汪藏海的表情,“他醒了?” 汪藏海内心很快警觉,“谁?” 面具人:“你不是买东西去探望付瑞吗?” 汪藏海轻扯嘴角,“姬伯伯曾是我爹好友,他知道我爱吃烤鸭,恩公不知道吗?今天心情好,还从枕楼买了酒。” 面具人沉默良久,缓缓道:“一下杀了两人,确实当浮一大白。” 汪藏海没再吭声。 “你喜欢付瑞?”面具人又问。 汪藏海不知他们到底什么用意,只好做出晚辈局促的样子,说:“恩公,现在契兄弟也并非少见……” 在岭南一带比较常见,通常分三种类型。 一种是一个稍微穷一些的男人娶不起老婆,就会把那点聘礼用于跟另一个差不多的男人结为契兄弟,搭伙过日子。 一种是告老还乡的太监,没有子嗣,又没有权势,钱总会花完,为了晚年生活,这种太监就会娶个壮丁回来过日子。 还有一种就是真情实意的两个男子,为了在一起而结契。 并且不管是哪一种,都得正儿八经地下聘,入族谱。 汪藏海不知他们是否盯上付瑞,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这方面来。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契兄弟就是上不得台面,所以他演出一副怕长辈反对的小辈。 而他确实也是有真情实意在里面,并不怕高明师父看穿他。 “你是怕我们反对?”高明诧异道,“你小子天天不着家,跟那付瑞厮混,原来是怕我们反对?” 面具人看着汪藏海局促表情,确实像个不知所措的晚辈。 藏海传 104 “不然恩公和师父为何来此?”汪藏海奇怪道。 面具人:“见你乐不思蜀,怕是都忘了你的仇了。” 汪藏海沉默了会,恨意从眼底一闪而过,果然面具人时不时就会出现激化他的恨意。 “恩公放心。”汪藏海沉声说,“我忘不了。付瑞本就是我蒯家弟子,多个人陪我报仇,并无不妥吧?” “没忘就好。”面具人说。 汪藏海看着他,试探道:“恩公觉得,第三人会在哪?” 面具人:“我不知道,但经过这一次通敌案,冬夏质子暴露她见过,并熟悉癸玺的样子,那之后,十年来没召见过柔远公主的皇上,最近隔三差五就召见她一次。” ——深谙皇宫秘事。 汪藏海心里这般对面具人下定论。 又联想起付瑞曾跟他说,面具人能找死囚给他当老师,说明此人一定位高权重,有调配、且掩盖一切的能力。 当初他以为是曹静贤或者平津侯帮面具人做的。 可如今曹静贤已死,平津侯被囚,四周还有士兵把守,根本无法对外传递消息。 而面具人依旧深知皇宫里的事。 并且,面具人在引导他去查皇帝。 “恩公是说,皇上,有可能是第三人?”汪藏海问。 “只是可能。” “我明白了。” 汪藏海从书斋出来,径直去付宅。 提着吃喝的东西进前堂,恰好碰上庄之行来探望,而管家告知他付瑞还没清醒,汪藏海吩咐过不得让人进院子打扰。 而付瑞此时此刻怕是还躺在屋里装睡。 “侯爷。”汪藏海喊了声,忽地笑出声,“以前管庄芦隐叫侯爷,如今管你叫,还真有点不习惯。” 庄之行瞥他:“既然你把我当侯爷,那你让这无礼管家让开,我要看看付瑞。” 汪藏海一脸淡漠:“不让。” 庄之行这气不打一处来,他身份是高贵,在这行不通。 谁让付瑞就偏心这小子。 “哼。”庄之行扭头就走。 汪藏海又叫住他:“侯爷,且慢。” “干什么?”庄之行脸色不虞。 汪藏海挥挥手,让管家先下去,直视着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爹那天告诉你什么秘密了吗?” 庄之行看着他良久,手里握着剑柄,淡淡道:“我只跟瑞儿说。” “不。”汪藏海紧盯着他,“你应该不打算说吧?因为对方比你爹,比曹静贤都位高权重,所以你不想让他去招惹。我们得爬到什么高度,你才肯说实话呢?” “起码……内阁。”庄之行这回不撒谎了,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爹不仅是你们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他漠视害死我的母亲,但此前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若不是我成了世子,他们根本不会动我母亲的坟,我也就无从知晓。这个时候,我就突然明白,报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不爬到相当的地位,你连知道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了这么多,汪藏海只听明白一点,这人此时此刻的话是真心实意的。 并且,仇人地位在内阁以上。 恰好就证实了今日汪藏海心中的猜想,面具人也肯定位高权重,乃至在内阁以上。 送走庄之行后,汪藏海又去付瑞的院子里找他。 这人敞开衣服,露着胸膛,就躺在那摇椅上晒太阳! 身上还有好几道鞭痕,还没结痂,狰狞赤红的。 “你就不担心被人看到吗?”汪藏海气急地过去拢上他的衣服。 “哎!”付瑞握着他手腕不给他碰,“刚上了药,没缠纱布!别人是谁啊?我就晒晒太阳早点好,不然我怎么防曹党余孽来杀拾雷?” “我……”汪藏海说了个开头,又憋住,并且把他衣服给放开,任由他敞开胸膛。 付瑞盯着他,抬起双手让他帮忙缠纱布,冷冷道:“说完。” “我保护拾雷。”汪藏海边义正言辞,边动作轻缓地帮他缠。 付瑞眨了两下眼睛,看了眼他放一边的东西,“买了什么来?” 汪藏海把酒提起来给他:“桑落。” “另一个呢?” “脆皮烤鸭,小时候咱俩都爱吃的。” “哦,来就来嘛,买自己来干什么?” “……”汪藏海不可置信地看他,“你在说我脆皮?” 付瑞缓缓站起身,直视他:“我就是伤了,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放倒你信不信?就你这小样还保护拾雷。” 汪藏海还挺不服,“我可以用弓弩。” “哦,打不过就拿针扎人吗?你手艺不错哦。” “……” 藏海传105 付瑞扒拉下来大鸭腿,递到汪藏海嘴边,“你先吃一口。” 汪藏海似乎在走神,迟钝了几息才张口啃上一口,吃了之后又皱眉说:“凉了,我去热一下。” 付瑞又看到他把烤鸭拿走去后厨,过了半柱香时间,他把烤鸭切好装盘带回院子。 “所以你路上遇到什么了?烤鸭都凉了。”付瑞边吃边问。 汪藏海看了眼他,无奈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付瑞一顿,皱着眉看他:“你丫还想瞒着我什么?” 汪藏海:“……” 说话的艺术这块,他始终不如付瑞。随随便便就能从字眼里找茬。 汪藏海:“遇到恩公和师父了,他们引导我去查皇帝,庄之行也说,第三人位高权重。” 付瑞嗯了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却看起来并不意外。 “你不好奇?”汪藏海奇怪道。 付瑞循循善诱:“你仔细想想,自从香香公主暴露铜鱼之后,又发生了通敌叛国案,庄芦隐和曹静贤手上的铜鱼,如今在谁手上?” 汪藏海:“皇帝。” 付瑞:“而癸玺需要三条鱼开启,皇帝手上现在有两条,你觉得最着急的人,是谁?” 汪藏海渐渐恍然:“是拥有第三条铜鱼和癸玺的人……而同时拥有这两样的,必然不会是皇帝,如果他有三条鱼,和癸玺,他最近就不会那么着急召见香暗荼了。而是,完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自己藏起来研究。第三条铜鱼,在我们第三个仇人手上,也就排除皇帝是第三人的可能……” 话说到这,汪藏海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对,我被恩公误导,先入为主地觉得皇上手上就是有癸玺。但是皇上也可能没有癸玺,只是他想要,毕竟他已经拿到了两条铜鱼,所以才频繁找香暗荼呢?” “不,癸玺就在他手上。”付瑞笃定道,“从见到香暗荼画的图纸开始,我就恍惚想起来,小时候我就见过癸玺。” 汪藏海定定地看着他,等他解释。 “我十岁那年不是考了状元,然后进宫吃席吗?后来皇帝离席,我以为他想害师父,所以跟踪他,看看他想做什么,结果发现,他秘密见了一人,后来我被孙公公发现,被逮去见皇帝时,就看到他桌上放着的,就是癸玺。” “当时只以为是个什么普通盒子,就没放心上,直到之前见过图纸。” 汪藏海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他那时候就过得这么惊心动魄,还胆大包天到敢跟踪皇帝? 一个不小心那可就要被灭口了。 “皇帝秘密见了……我爹?所以那时候我爹就把癸玺上交了?”汪藏海了然道。 那皇帝更不会是第三人了,要是如此,皇帝会当时就秘密把他爹杀了。 付瑞点点头,没吭声。 “所以现在的明确的线索,是皇上拥有癸玺,和两条铜鱼,但皇上不是我们的第三个仇人。”汪藏海说。 付瑞点点头,抓着鸭腿慢条斯理地啃,眸光流转间透着阴冷: “对,接下来咱们什么都不用做,皇帝和谁干起来,谁就是咱们的最后一个仇人。咱们也玩一把,隔岸观火,看皇帝怎么死。” 藏海传106 这段时间以来,付瑞的每一步都看起来像在帮皇帝巩固权力,汪藏海一度以为付瑞是个忠君之臣。 “你怎么看起来挺恨皇帝的?之前我以为,报仇和忠君,会让你陷入两难。”汪藏海问。 付瑞用古怪的目光扫他,“我忠的是天下百姓,至于皇帝是谁都不重要。” 汪藏海看他一眼,眼神里又多了些欣赏。 他刚进京时,还曾在心里暗暗抱怨过,付瑞在京城为官多年为何不杀平津侯? 如今再回头看,付瑞是想先把军权搞到自己人手上,树立庄之行的威望,稳住军心。这才有底气,在京城内乱发生时,外敌不会进来凑一脚。 当初曹静贤邀请付瑞的鸿门宴,付瑞能杀了他的三个心腹,却没杀曹静贤。 而是用一招通敌叛国之名,出其不意地让曹静贤入狱,再以快打慢,扳倒平津侯的同时,也瓦解曹静贤在朝堂的势力和威望。 这一击杀两个仇人,没引起朝堂内乱,只正风气,也没让外敌有机可趁。 “亏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一点都不了解我。”付瑞很是苦恼地摇摇头。 汪藏海:“……”又被找茬了。 他拿帕子给付瑞擦了下脸颊上沾的东西,“有时候我觉得你更像我爹的儿子,你真的把他那句‘做官就要护国为民,心系苍生’的初心记到骨子里。” 付瑞仰头喝了一口酒,又接着啃烤鸭,随口道:“没办法,谁让我记性好,根本忘不掉。” - 连着三日,汪藏海偶尔都会去一趟监后司,时全在处理曹静贤的尸体,动作一丝不苟,谨慎到极致,让人看不出异样,就像个正常认真对待工作的人。 皇帝年幼时,先帝死得突然,京城出现叛乱,当时还是小太子的皇帝差些死于乱战。 曹静贤曾把皇帝背起,逃出死局,救了他一命,如今又以通敌叛国之名把曹静贤拉下来。 皇帝念及旧情,准许其按礼制安葬。也看得出来时全对这个活干得格外细致。 万籁俱寂时,付瑞的房间里没开灯,窗边却有两个影子相对。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确定时全就是杀拾雷那个人?”付瑞指尖轻敲椅子扶手,悠然道。 对面的汪藏海原本在透过窗口看外边的夜色,无人搭理时的表情很冷,听到问话才扬起一点嘴角,“他出现得太及时了,我早早便查过他的家人,毕竟自己有个手下失踪,我不可能不管。他母亲早逝,不是他口中说的时间病重。而且他曾和褚怀明是同窗,他俩再怎么不和,还不至于连告假都费劲吧?有些牵强,但京城里刚发生叛国案,在这个人人自危的节骨眼,谁不是往外跑?他还回来,本身就挺让人怀疑。如果他是打伤拾雷的那个人,今日白天刚敛完曹静贤的尸体,今晚一定充满恨意,迫不及待要先灭口,然后再潜伏,伺机有其他行动。” 他话刚说完,外头就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直接朝着拾雷的院子落下去。 汪藏海不急不缓地站起来。 付瑞看到后,瞪着他:“哎,你干什么?坐下,我去。” 想展示一下雄风的汪藏海:“……” 藏海传107 隔壁院子里,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警惕着四周有无他人时,却又感觉太安静,让人心里难安。 不过付瑞的宅子向来清静,黑影也没多想,便从长廊径直朝着那房间门口走去。 屋里也很静,接着月色能看到床上有个拱起的身影。 拔剑对着床上的人一剑劈下去。 猝不及防地,不知什么东西从侧边飞来,他手中的长剑顷刻间断成两截。 黑衣人愣住,定是付瑞! 竟有人悄无声息就到他附近,除了那杀害他三个弟弟妹妹的人,也没谁会让他心里这般动摇。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空挡,床上的人忽地坐起来,一脚踹在他身上,他一时不察,正面接了这一击被踹飞倒在屋里。 这时,在原本灰暗的房间里,旁边骤然出现一点烛光,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清彼此的模样。 床上刚刚踹他的人是观风,拿烛台守在门口边上的人是庄之行。 而旁边的窗口边上,付瑞刚收回投掷的动作,显然就是他打断了剑,他身后,还有个狐假虎威似的躲在身后的汪藏海。 这个房间就是个埋伏! “就是你带一伙人围攻拾雷一个?要不要脸啊你?”观风语气不善地喊。 黑衣人没搭理他,转身就想跟身旁最近的庄之行打,只要打赢一边就能突破出去。 庄之行手里拿着烛台,不方便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付瑞已经横在他面前,替他和黑衣人打起来。 这黑衣人的身手算不上多好,付瑞身上虽有伤,也不费什么劲就把人按在地上。 “我赢了,我可要摘掉你面罩了。”付瑞笑眯眯地说。 黑衣人还想挣扎一下,但被付瑞擒拿的动作压得死死的,他右边脸贴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付瑞撤掉他脸上的面罩,庄之行拿着烛台蹲下,照亮他的脸。 “认识吗?”付瑞问他们。 庄之行摇摇头,观风凑过来,一脸诧异:“时全!” 相反汪藏海却似乎丝毫不意外地说:“时全……怕也不是你本名吧?” 庄之行拿绳子将时全捆起来,将屋里的所有烛台点亮,很快屋里亮堂起来,所有人都在围观审问这个被逮住的人。 “你本名叫什么?”付瑞回忆一番曹静贤身边的另外三个义子名字,好笑道:“陆焰?” “陆焚。”跪地上的人闭了闭眼。 “哦……”付瑞点点头,“所以你还真是曹静贤的义子。今晚杀拾雷,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好继续在钦天监埋伏?” “……”陆焚没吭声,只满眼痛恨地看着正面前的付瑞。 付瑞却是好整以暇地说:“别这么瞪我呀,我害你义父,你恨我,我能理解,但你义父也曾害我,并害我全家,我还个手,咱们算扯平吧?” “不止,你还杀了我三个弟弟妹妹。”陆焚咬牙道。 付瑞后背往椅子上靠,“我就想知道,你还有别的弟弟妹妹吗?别杀完你一个,下一次还来个陆火。” 陆焚依旧沉默,成王败寇。 汪藏海站到付瑞边上,问:“你义父安插你在钦天监,是为了追查癸玺?癸玺一定会出现在钦天监?” “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我今晚没死,下次我拿到癸玺,就一定能为义父和弟弟妹妹报仇!” 付瑞漫不经心掀起眼皮,深邃眸子含着笑意望向他:“那你把话说死了啊,更不能留你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庄之行默契地一挥手,长剑划过他的脖颈,刚还在说话的人猝然倒地。 付瑞叹了声气,“变凶宅了。” 藏海传108 解决完曹党余孽,第二天付瑞也才想起皇帝之前吩咐他,若是清醒过来要进宫一趟。 付瑞一直觉得,皇帝应该是要封赏他的来着。 到了皇帝的御书房,皇帝还在那玩木头。 皇帝让他照常把脉。付瑞也就听话地过去帮皇帝把脉,并说:“皇上只要有按时服药,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不用臣天天来看着脉象吧?” “可能……人到一定年纪,怕死吧。”皇帝说起这话时,另一只手还端着一块木头看,说得很不经意。 付瑞双目微阖,神情放松,收回手:“皇上龙体康健,继续服药调理即可。” 皇帝放下手中的木头,看着付瑞意味不明地哂笑:“当初,朕参加皇弟为你设的宴,喝多了点酒没站稳,你扶了朕一把,第二天就跟朕直言了朕的身体状况。从此,你知道了朕的秘密,也帮朕,开始治疗身体,朕也一路扶持你,短短一年,你杀了两个你的仇人。” 付瑞还恭敬地站在皇帝面前,低着头,在皇帝看来,他还是个满眼仇恨的少年。 实际上每次对上皇帝时,付瑞的内心都一片平静…… 他下巴稍扬,姿态从容:“皇上不也杀了两个觊觎您宝物的人吗?” 皇帝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很是动摇,“你果然知道癸玺!” 付瑞指了指他面前的桌子道:“小时候恰好无意间见过,当时皇上就摆在桌上。” 皇帝紧盯着他,眼神复杂得很,恍惚间好似看到面前站着的,就是当年的蒯铎。 “不愧是我大雍的栋梁,十岁时无意的一眼,就给你记住了。”皇帝缓缓道。 “一般的孩子,十岁能记住很多事了,皇上乃天人之姿,记不住您十岁时的样子吗?”付瑞反问。 皇帝对上他的视线,忽地想起之前付瑞来单独见他,就曾说过的话。 [您是好皇帝。] [师父说的。] 每次付瑞的话,付瑞的眼神,好像总能直击心灵,让他一下想起年少时那不可多得的童年乐趣。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样的? 是从他吩咐蒯铎出发去冬夏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结局? 想到这,皇帝又轻轻吐出口气,坐回去,“付瑞,你有一点很让人着迷的地方,就是哪怕你知道朕的许多秘密,朕也依旧舍不得杀你。” “是因为念旧情?”付瑞试着问。 皇帝轻嗤一声,眼神透着对某种东西蠢蠢欲动的渴望,但被他压抑下来,强调散漫地不答反问:“你扶持庄之行成为大雍的军心,那你是不是想在朝堂一手遮天?” 但凡他说的不是什么一手遮天,而是稳定民心,付瑞都立马说是了。 付瑞还没开口,皇帝拿起桌上的一封诏书,接着说:“朕前几天等你清醒过来时,就拟定好了诏书,准备让你加官进爵,进内阁,替朕处理朝纲。” 付瑞拱手道:“谢皇上。” 终于看到他低头,皇帝放下手中的诏书,问:“朕的身体,什么时候能恢复?” “具体时间,臣也算不出来。”付瑞依旧跟他打马虎眼,“但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为皇上做事。” 藏海传109 付瑞回到家,紧接着诏书就后一步到付瑞家,由孙公公亲自念。 听着孙公公的念词,大概是说他加了一个二品闲官,封文阳侯,入内阁。 付瑞听完,道了声接旨,又笑着说:“孙公公,如今你也成功高升了吧?怎么还亲自做这活呢?派个人来不就好了?” 曹静贤死后的督卫司,落到孙公公手上。 孙公公倒是个不比曹静贤简单的人物,付瑞每次看向他,都能对上一双笑得猥琐的眼睛。 平时付瑞上朝,孙公公就经常对他吹耳边风,巴不得他早点弄死曹静贤。 孙公公心情不错地弯起眉眼,“付大人这说哪的话,这都是付大人的功劳,所以咱家亲自来也是应该的,从你八岁写下好文章开始,咱家可就是认定你了。” 付瑞:“……” 这么一说,付瑞也恍惚地想起来,八岁那年,付瑞的一篇文章得到皇帝赏识后,被派来他家送礼的领头太监,好像就是孙公公。 这人眼光也着实毒辣,从付瑞还是丁点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巴结他。 “那孙公公可要留下来吃顿饭?” 付瑞客气地问一句。 还好孙公公也客气地摇摇头:“咱家还要回宫里伺候皇上,先告辞了。” 付瑞也收敛了情绪,拿着诏书转身回屋。 汪藏海还在桌边慢悠悠地喝起茶,桌上有一张信封,纸质很用心,是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消息。 他眼神直勾勾盯着信,却没伸手拿,但也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样子。 付瑞过去坐他对面,将信封拿起来指着他:“孙公公念诏书的时候,全家都得出来跪着听,你怎么在里边藏着?我这不是金屋,你也不是陈阿娇。” 汪藏海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那封隐约透着粉黛香气的信封上,手里来回捏了两下茶杯,淡淡道: “嗯?难道你还有别的金屋,里边藏着一名叫阿娇的女子?那位阿娇姑娘还给你写情信了?” 付瑞:“……” 他看一眼汪藏海。 这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一会没等来回答,汪藏海伸手过去…… 付瑞都以为他要拿他手上的信封,结果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拐个弯去拿了桌上的诏书看。 汪藏海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升官了。” 付瑞不明所以,含糊地应:“嗯。” 汪藏海:“还身兼数职,领好几份薪水,只被扣了其中一分,还有别的薪水可以领。” 付瑞蹙起眉,捏紧了手里的信封,因为太过用力而变皱:“所以呢?” 汪藏海:“有了薪水就可以养阿娇了,我不能养你了。” 付瑞眼角狠狠抽了一下,坐下来从桌底下踢他一脚:“我怀疑你是不是跟你师父学的本事全用我身上了?” 汪藏海沉默了会,用手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淡淡道:“三师父教我不要对女子动心,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的,你也别这样。” “你这也是师父教的吧?满嘴胡说八道,哪家师父教徒弟别对女子动心?”付瑞嫌弃道。 汪藏海哦了声:“这是二师父教的,骗术。” 付瑞:“……”他居然还承认。 汪藏海还是强调:“但我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你要相信我。” 藏海传110 付瑞将信封当着他的面拆开,果不其然看到对方蹙了下眉,很是不悦。 他将纸张摊开,展示给汪藏海看,指着上边的名字:“认识字吗?” 汪藏海定眼看到那信上最后的落款,祝怀瑾…… 好眼熟的名字,好像是付瑞给他妹妹月奴起的名。 “……” 汪藏海不自在地撇开脑袋,根本不敢看付瑞。 “你这醋吃的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不乐意你可以自己拆开看啊。”付瑞嫌弃道。 汪藏海拿眼瞥他:“我岂会动你的隐私?” “我更隐私的你都动过,这时候装什么清纯?”付瑞瞪他,“什么牌子的袋子,那么能装。” 汪藏海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慢慢红了:“……”这人说话好直白。 “月奴不是每年都会出去做生意吗?报平安了?”汪藏海转移话题。 付瑞看了会信上的内容后,又将纸张用茶水打湿,只看一眼便说:“嗯……除了大雍,她的生意还跟边陲四国有涉及,平时报平安的内容后面,就是她的情报。” “她还会做这事?”汪藏海诧异道。 “原本不会的,原本做生意只是为了找你们,以及养活我们自己,后来我说要报仇,但大雍不能乱,一旦内乱,边陲四国定会一窝蜂涌上来。她也明白,为官和报仇,都不能牵连无辜百姓的道理,所以她自己把生意发展到边境。” 汪藏海注意到付瑞眼底隐隐有些自豪的笑意。 当年灭门时,月奴也才六岁,如今一晃眼,十一年过去了,月奴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岁。 别的官员家十七岁女子,尚且不用经历这种风吹日晒的生活。 付瑞也是当官的人,有权有钱有地位,将月奴带在身边必然可以养成一个大家闺秀,而付瑞却没留着她,任由她想做生意就做生意,做间客就做间客。 “危险吗?”汪藏海问了句。 付瑞抬眼看他,笑了:“她打小,就是香暗荼的伴读,柔远公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她天赋只是相比柔远公主差一点,但也就一点,要一只手捏死她亲哥,那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她身边还有四个我亲自培养的护卫。” 汪藏海:“……” 这个家里,就连观风都跟拾雷学过些拳脚,合着全家他最弱。 “咳。”汪藏海掩饰性地咳一声,又问:“她传什么消息回来了?” 付瑞哦了声:“她说,冬夏大公主偷偷屯兵,有开战之意,而此时冬夏女王,正在带领使团进大雍上供。” “冬夏大公主?叫什么?”汪藏海蹙眉道。 “嗯,名字太长了没记住。”付瑞说。 汪藏海:“那你照着念不就好了?” 付瑞气急败坏地指着信上:“你亲妹上边写着‘名字太长了没记住’!” 汪藏海:“……” “反、反正。”汪藏海的底气被亲妹给搅和没了,“反正,冬夏好像就两个公主。” 他站起身,叹着气说:“我上司也说了让我做好迎接冬夏女王的准备,因为她送来了一份礼物,需要大雍的能工巧匠亲自接待,我今天来就是特地跟你说这个的,没想到月奴比我先一步了。” 付瑞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沉默着,目光还定在上边“屯兵”的字眼思考着什么。 “女王的目的,会是癸玺吗?”汪藏海试着揣度付瑞眼底的困惑。 付瑞想了想,淡漠道:“如果是,那咱们就没时间慢慢等第三人跟皇帝动手了,起码,我要在开战前,把癸玺毁了。仇可以慢慢报,若要战,也可以打,但这东西绝不能落在皇帝和女王任何一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