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鸾》 第198章 打雪仗 萧景笑得肩膀直抖,正要再调侃几句,却见楚明澜和沈知楠手挽手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楚明澜好奇地问。 萧景立刻正色:"在说堆雪人的事。" 萧珩:"......" 沈知楠眨了眨眼,总觉得兄弟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但也没多问,只是笑着拉起萧珩的手:"雪停了,我们去堆雪人吧!" 萧珩任由她牵着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瞪了萧景一眼,换来对方一个无辜的耸肩。 院中,积雪皑皑,银装素裹。萧珩看着妻子跃跃欲试的模样,转身吩咐下人取来几双鹿皮手套。他随手扔了一双给楚明澜,自己则拿起另一双,执起沈知楠的手仔细为她戴好。 "去玩吧,"他轻声道:"我给你堆雪人。" 沈知楠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欢快地拉着楚明澜跑到一旁搓雪球去了。萧珩望着她雀跃的背影,眼中尽是宠溺,转身走到一块平整的雪地前,蹲下身开始认真地堆起雪人。 萧景从廊下走出,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忽然,一个雪球"啪"地砸在他脚边,碎雪溅上他的锦靴。抬头望去,楚明澜正冲他扬眉:"过来打雪仗。" 他笑着走过去,随手团了一个雪球在手中掂了掂:"准备好了?" 楚明澜不甘示弱,迅速团好一个雪球:"放马过来!" 顿时,院中雪球纷飞。两人身形矫健,你来我往,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沈知楠在一旁看得兴起,连忙搓了几个雪球,飞快地递给楚明澜。有了她的支援,楚明澜这边的攻势顿时密集起来。 萧景却不慌不忙,身形灵活地闪避着,偶尔还故意露出破绽,引得楚明澜追着他打。 "嫂嫂加油!"沈知楠一边递雪球一边欢呼。 在楚明澜不间断的进攻下,终于,趁萧景弯腰团雪球的空档,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他的腿上。 "耶——!"楚明澜和沈知楠跳起来击掌相庆,笑声清脆如铃。 萧景拍了拍衣袍上的雪屑,摇头轻笑:"你们两个啊......" 远处,萧珩已经堆好了雪人圆滚滚的身子,正准备团雪人的脑袋。忽听一阵清脆笑声传来,他抬头望去—— 沈知楠站在雪地里,笑得眉眼弯弯,发梢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随着动作闪闪发亮。她整个人仿佛会发光一般,比这满院的雪色还要耀眼。 萧珩望着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曾经弄丢的小姑娘,终于回来了。 出神间,沈知楠已经抱着一个超大的雪球蹦跳着来到他面前,歪着头问:"琰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萧珩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妻子,眸光温柔:"在想楠儿。" 沈知楠抿唇一笑,将怀中的大雪球递过去:"呐!雪人的脑袋。"她得意地仰起小脸,"怎么样,我团的圆不圆?" 萧珩接过雪球,轻轻放在雪人的身体上。起身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花,声音低沉温柔:"很圆。" 他拉过她的手,将两颗黑曜石放在她掌心:"楠儿给它缀眼睛。" 沈知楠欢快地应了声,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安上。萧珩站在她身后,双臂环过她的腰,稳稳地扶着她。 "好啦!"沈知楠拍拍手,转头看向萧珩,"要不要再堆一个?给团宝也堆一个小的?" 萧珩点头,正要答话,忽听"嗖"的一声破空响——一个雪球凌厉袭来! 他揽着沈知楠旋身避开,抬头望去。楚明澜和萧景并肩而立,太子妃手中正上下抛着另一个雪球,英气的眉毛高高扬起:"二弟,带着知楠,我们比比?" 沈知楠从萧珩怀里探出头,嘟囔道:"嫂嫂这样可不公平!你们两个都会武,我们就琰之一人会,这不是欺负人嘛!" "哟哟~"楚明澜笑得促狭,指尖转着雪球,"还没开始就护上了?"她瞥了眼萧珩,拖长声调,"这可不算欺负二弟——他武功可比我们高多了。二打一没问题的。"突然她眨眨眼,"还是说...知楠觉得二弟...不行啊~" 最后三个字被她咬得百转千回。沈知楠顿时涨红了脸,正要反驳,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 "没问题的。"萧珩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一会儿楠儿给为夫递雪球就好。" 沈知楠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 四人分立院落两侧。楚明澜扬声道:"先说好,不许砸胸口以上部位——"她突然一个旋身,"准备好了没?" 雪球已脱手而出! 萧珩足尖一点,带着沈知楠轻巧避开,反手掷出的雪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萧景笑着侧身,雪球擦着衣角掠过,在廊柱上炸开一团雪雾。 这边的动静很快把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客院的左棠棠和束风吸引了过来。 屋脊上,左棠棠张望着,兴奋地拽了拽束风的袖子:"萧二公子好快啊!一打二完全不落下风!" 束风抱着剑,目光落在下方不停团雪球的沈知楠身上:"快有什么用。"他淡淡道,"他有弱点。" 左棠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紧张地攥紧衣角:"哎呀,不知道萧二公子能不能护好楠姐姐......" 话音未落,下方的楚明澜突然狡黠一笑:“小心咯~”手中雪球陡然变向,朝着沈知楠激射而去! 萧珩身形如电,瞬间闪至沈知楠身旁,揽着她的腰身轻盈旋身。雪球擦着沈知楠的发梢掠过,"啪"地砸在梅树上,震落簌簌雪沫。 楚明澜得意地扬眉:"看你能躲几次?" 话音未落,她双手连挥,雪球如连珠炮般袭来。萧景默契地在一旁策应,雪球专攻萧珩下盘,限制他的行动范围。 "哼。" 萧珩冷眸微眯,突然将沈知楠单手扣进怀里。在左棠棠的惊呼声中,他竟带着人开始高速移动,所过之处积雪翻飞。更惊人的是,他单手隔空一抓,地上的雪团自动凝聚成球,反手掷出的速度比先前快上数倍,几乎在空中拉出残影! "打雪仗还能这么玩?!"左棠棠站在屋脊上,眼睛瞪得溜圆,"直接用内力团雪?!" 束风默默往她身边挪了半步——这丫头激动得差点滑下去。 下方的战况愈发激烈,沈知楠被萧珩稳稳抱在怀中,眼前景象已快得模糊不清,耳边只余雪球破空的呼啸声。可任凭楚明澜和萧景如何围攻,萧珩的身形始终如游龙般灵动,竟让她连一片雪沫都未沾身。 沈知楠仰头望着萧珩专注的侧脸,他眉峰微蹙,黑眸如炬,下颌绷出凌厉的弧度。纷扬的雪粒中,他墨发剑眉。她一时看得入神,眼中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就在此时,萧珩突然发力,数个雪球同时脱手,如流星般袭向楚明澜和萧景。趁着二人闪避的间隙,他旋身一记扫腿,带起两团雪球,精准地击中楚明澜的膝盖与萧景的腰间! "我们赢了。" 萧珩抱着沈知楠稳稳落地,冲兄嫂挑眉。怀中的小妻子已经笑得神采飞扬,冲着楚明澜得意地眨眼。 "不打了,不打了。"楚明澜拍打着裙摆上的雪屑,喘着气摆手:“二打一都没打过,没意思。” 阿团站在廊下,抱着药罐笑看几人:"明澜姐姐过来喝药了。" 楚明澜应了一声,与萧景一同往屋内走去。萧珩转头望向屋脊,沈知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左棠棠和束风正站在上面。 "下来玩会儿吧!"沈知楠笑着朝他们挥手,"一会儿一起用午膳。" 左棠棠眼睛一亮,飞身跃下,束风紧随其后。少女一落地就满眼崇拜地看向萧珩:"哇塞,萧二公子太厉害了!"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尤其是刚才那个用内力团雪球,简直潇洒极了!" 沈知楠瞧着她这副星星眼的模样,忍不住掩唇轻笑。 束风忽然在一旁出声:"我也可以。" 左棠棠一愣,转头看向他,眼睛瞪得更圆了:"真的?那你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束风面无表情地抬手,掌心内力一吸,地上的积雪瞬间凝聚成球,稳稳落入他手中。 左棠棠"哇"地一声,兴奋地拍手:"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沈知楠看着这对欢喜冤家,笑得眉眼弯弯。 萧珩拉过沈知楠的手,轻轻摘掉被雪水浸湿的鹿皮手套。她的指尖冻得微微发红,被他拢在掌心,低头呵出一口温热的白气:"回暖阁吧。" 沈知楠迟疑地望了望屋内:"可是嫂嫂他们......" "他们结束自会过来。"萧珩将她的手拢进自己的袖中暖着,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先去。" 沈知楠这才点头,转头看向左棠棠:"要一起吗?" 左棠棠正蹲在地上研究束风用内力凝成的雪球,闻言连连摆手:"我们都还好,不觉得冷,再玩会儿过去。"她眨眨眼,"明澜姐姐那边我会说的,楠姐姐快去吧。" "好。"沈知楠跟着萧珩往暖阁走去,身后传来左棠棠兴奋的声音:"束风!再表演一次那个!" 雪地上,两串脚印一深一浅地延伸向暖阁。沈知楠忽然觉得脚下一轻——萧珩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琰之!"她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雪地滑。"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大步穿过回廊。 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一进门便觉暖意扑面。萧珩将她放在软榻上,为她换了鞋袜,又取来干燥的绒毯裹住她。沈知楠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萧珩在她身旁坐下,重新握住她的手:"还冷吗?" 沈知楠摇摇头,靠在他肩头:"有琰之在,怎么会冷。" 第199章 剑客的心意 庭院中,左棠棠低着头,指尖轻轻戳着束风用内力凝成的雪球。雪花在她指尖融化,凉意丝丝渗入。 "喂,木头,"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了?" 束风一怔,低头看她。少女依旧垂着脑袋,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我爹让我回去了......楠姐姐说他们下个月就回京,我打算同他们一起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雪球上划着圈:"这次回去以后就不出来了。我爹想让我接管山庄,说......给我找了夫婿。" "夫婿?"束风面无表情地重复,声音比往常低沉。 左棠棠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雪球在她手中渐渐变形,融化的雪水顺着指缝滴落。 束风看着她发顶的旋儿,喉结动了动:"你...喜欢那人?" 少女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我喜欢木头你啊。" 这句话落下,四周忽然安静得可怕。左棠棠终于抬起头,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模样,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黯然:"可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了。" 她突然跳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雪粒:"不说这个了!反正还有段时间,先玩够了再说!" 不等束风反应,她已经跑到门口,冲着屋内的楚明澜挥手:"明澜姐姐!我们去暖阁等你们用膳啦!" 束风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背影。她发髻中的绒花在雪光中摇晃,像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滞涩感,像是有人往他胸口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絮。他皱了皱眉,却找不到缘由。 "喂!木头!"左棠棠在回廊尽头转身,逆着光冲他挥手,"再不来我就不等你了!" 束风沉默地迈步跟上,靴底碾过那片被打湿的雪地。 暖阁 沈知楠望着门口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眉梢微动。 左棠棠依旧笑盈盈的,脚步轻快地跑到她对面坐下,仿佛无事发生。可沈知楠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她现在的笑,比方才用力了些。 “楠姐姐~”左棠棠拖长音调唤她,嗓音甜软,像是撒娇。 沈知楠不动声色地倒了杯热茶推过去,温声道:“喝点茶暖暖。” “嗯嗯!”左棠棠双手捧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热气氤氲间,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萧珩坐在一旁,目光淡淡扫过束风。那人依旧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可眉头却微微拧着,像是被什么困扰着,却又说不出口。 萧珩眸光微敛,忽然起身,走到束风身旁,淡声道:“和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好了没。” 束风一怔,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膳食还用他亲自去问? 可对上萧珩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他终究没说什么,沉默地跟着走了出去。 沈知楠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待脚步声消失,她才收回视线,伸手轻轻抚了抚左棠棠的脸颊,柔声问:“棠棠,怎么了?和束风吵架了?” 左棠棠摇了摇头,整个人忽然泄了气一般,重重趴倒在案几上,闷闷地叹了口气:“楠姐姐,我打算和你们一起走了。” 沈知楠指尖一顿,随即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嗯,我知道。” 左棠棠侧过脸,枕着手臂看她,眼底浮起一丝迷茫:“我爹来信了,说……给我定了亲事。” 沈知楠眸光微动,却没有打断她。 左棠棠继续道:“对方是江南商会的少主,家世不错,人也温和。”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又不像,“我爹说,我该接手山庄了。” 沈知楠沉默片刻,轻声问:“你自己呢?怎么想?” 左棠棠眨了眨眼,忽然坐直身子,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能怎么想?反正……反正木头又不喜欢我。”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 沈知楠看着她,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笑道:“你问过他了?” 左棠棠撇嘴:“还用问吗?他那张脸,除了‘哦’、‘嗯’、‘好’,还能说出什么?” 回廊外雪色清寒,萧珩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束风那张难得显出几分恍惚的脸上。 "怎么?和小姑娘吵架了?"萧珩嗓音低沉,带着几分促狭。 束风猛然回神,下意识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剑招般困惑:"她说...要回去了。" 萧珩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还说..."束风喉结滚动了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她爹给她定了夫婿。"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回廊,萧珩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故意不作声,等着这个榆木疙瘩自己往下说。 束风的手无意识地按上心口,向来锐利的眸子里竟显出几分迷茫:"听她说定了夫婿,我这里..."他眉头皱得更紧,"很不舒服。这是为何?" 萧珩眼中笑意更深:"你不舒服?" "嗯。"束风认真点头,那副严肃模样仿佛在讨论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那若是..."萧珩慢条斯理地开口,"她爹给她定的夫婿是你,你舒不舒服?" 束风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张常年板正的脸上突然"腾"地烧了起来:"胡...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假设。"萧珩眼底噙着笑,却故意板着脸,"你只需回答我,是你的话,还难受吗?" 束风耳尖红得几乎滴血,半晌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萧珩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还不明白吗?"他拍了拍束风的肩,"你喜欢她。" "轰"的一声,束风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瞪大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连飘落的雪花停在肩头都忘了拂去。 喜欢...左棠棠? 那个总是叽叽喳喳围着他转的小姑娘?那个总是不知羞的让自己跟了她的厚脸皮?那个...说要嫁给别人的傻丫头? 心口那股闷堵突然有了名字,烫得他手足无措。 萧珩静静的等在一旁,等着他自己消化。 束风眉头紧锁,半晌才迟疑道:"那我该怎么做?" "咳——"萧珩被这直白一问呛得轻咳,挑眉道:"这种事你问我?" "你有经验。"束风答得一本正经。 萧珩一时语塞。想起当初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耳根微热。他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束风立刻跟上,步伐稳健如常,语气却透着急切:"萧兄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做呢。" "去厨房拿些她爱吃的。"萧珩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然后把你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给她,最后直接和她说你的感觉就行。" 束风突然一个箭步拦在萧珩面前,眼中满是怀疑:"这样就行了?" 萧珩嘴角抽了抽:"嗯,这样就行了。"萧珩淡淡道,眸中闪过一丝自嘲,他当初可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萧珩负手走在前面,束风紧跟在身后,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萧兄,"束风忽然加快两步,与他并肩,"你确定这样能行?" 萧珩斜睨他一眼:"不信?" 束风抿了抿唇,那张常年冷硬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犹豫:"我只是觉得...她不会这么容易答应。" 萧珩脚步微顿,忽然想起当初自己送沈知楠玉簪时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喜欢你,你送她块石头她都高兴。" 束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皱眉:"可我没有石头。" "......" 萧珩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剑谱的冲动:"重点不是送什么,是你的心意。" 束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那我把《孤峰十三剑》的剑谱送她?" 萧珩:"......" 厨房里热气蒸腾,厨娘们见晋王亲临,吓得手忙脚乱。萧珩随意挥退众人:“你看看她爱吃什么,就拿什么。” 束风郑重其事地点头,伸手就要去端那整笼刚出锅的梅花糕:"她爱吃这个。" "等等。"萧珩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拿几块就好,你是去表心意,不是去喂猪。" 束风皱眉:"可她上次吃了两笼。" 萧珩扶额:"......那也不用整笼端去。" 最终,束风小心翼翼地挑了四块最完美的梅花糕放进碟子里。 萧珩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忽然道:"最重要的东西,想好了?" 束风的手顿在半空,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解下腰间佩剑,轻轻抚过剑鞘上斑驳的痕迹:"跟了我十二年。"萧珩微微颔首。 走到暖阁外,束风突然停下脚步。萧珩挑眉:"不敢了?" 束风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我该怎么说?" 萧珩想起当初自己对沈知楠表明心意时情景,他难得温和地拍了拍束风的肩:"就说''我心悦你'',剩下的...交给真心。" 束风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对着廊柱"砰砰"撞了两下头。 萧珩:"......你做什么?" "清醒一下。"束风甩了甩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去了。" 第200章 良缘 暖阁里,左棠棠正趴在窗边发呆,忽然听见门被猛地推开。 束风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碟点心,面色依旧冷硬,可耳根却隐隐泛红。 左棠棠一僵,立刻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衣袖。 束风沉默地走进来,将点心放在案几上,低声道:“你爱吃的。” 左棠棠愣住,抬头看他:“你……你去拿的?” 束风“嗯”了一声,目光却微微偏移,没敢直视她。 沈知楠唇角微扬,悄然起身:“我去看看嫂嫂他们过来了没有。” 她轻轻带上门,暖阁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左棠棠盯着那碟点心,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束风站在一旁,喉结滚动了下,终于开口:“你……真的要定亲?” 左棠棠指尖蜷了蜷,低声道:“嗯。” 束风沉默许久,忽然道:“别定。” 左棠棠猛地抬头:“……什么?” 束风眉头紧皱,像是挣扎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我……我不喜欢。” 左棠棠睁大眼睛,心跳陡然加快:“你……你不喜欢什么?” 束风耳根通红,终于抬眸直视她,嗓音低沉:“不喜欢你嫁给别人。” "什么?" "我说..."束风耳根通红,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认真,"不准嫁给别人。" 左棠棠睁大眼睛,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凭...凭什么?" 束风喉结滚动,突然将腰间的剑解下塞到她手里。 "我的剑。"他声音沙哑,"给你。" 左棠棠呆住了。江湖人都知道,剑客的佩剑如同性命。她颤抖着抚过剑穗,突然红了眼眶:"笨木头...你知道送剑是什么意思吗?" 束风重重点头,"求亲。"他突然单膝跪地,"十二年来,它饮血无数,从今往后,只护你一人。" 窗外传来"咔嚓"一声——沈知楠不慎踩断了梅枝。 左棠棠眼眶倏地红了:"笨木头...你知道收下剑意味着什么吗?" 束风抬头,眸中映着窗外雪光:"意味着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夫婿。" 萧珩揽着偷听的沈知楠退开几步,望着暖阁内相拥的两人,忽然轻声道:"当初为夫要是也这么直接..." 沈知楠靠近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我和琰之,是好事多磨。” 萧珩垂眸,看着怀中的沈知楠,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低声道:"是为夫当初太蠢了,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他嗓音微哑,带着几分自嘲,"让楠儿过得那般伤情。" 沈知楠仰头看他,盈盈如水。她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轻声道:"现在不是很好吗?"她靠回他怀里,声音温柔,"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萧珩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低声道:"幸好,楠儿愿意等为夫明白。" 萧珩和沈知楠正相拥着,忽然——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雪夜的静谧。 沈知楠慌忙从萧珩怀里退出来,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楚明澜和萧景不知何时已站在回廊下。楚明澜披着狐裘,眉眼含笑,而萧景则站在她身侧,唇角微扬,显然已经看了一会儿热闹。 "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楚明澜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萧珩没说话,只是对着暖阁的窗户抬了抬下巴。 萧景和楚明澜同时转头望去—— 暖阁的窗纸上,映着一对相拥的身影。 楚明澜诧异地睁大眼睛:"这是……束风和棠棠?" 萧景也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萧珩:"他们这是……?" 萧珩点了点头,唇角微勾:"嗯。" 楚明澜眼里立刻闪现出八卦的光芒,一把拉住沈知楠的手:"快说说,这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直接抱上了?" 沈知楠抿唇轻笑,低声道:"束风方才去厨房拿了梅花糕,又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了棠棠。" 楚明澜倒吸一口气:"他把剑送出去了?" 萧珩淡淡道:"嗯,十二年的佩剑,说要护她一辈子。" 萧景挑眉,眼中浮现几分笑意:"倒是没想到,束风这样的木头,竟也有开窍的一天。" 楚明澜兴奋地拽了拽萧景的袖子:"走走走,我们靠近点听听!" 萧珩无奈:"你们俩别捣乱。" 然而楚明澜已经拉着萧景轻手轻脚地凑到了窗边,萧景虽一脸无奈,却也没阻止她,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狐裘,免得她着凉。 两人听了一会退了回来,楚明澜托着下巴,啧啧叹道:"看不出来啊,束风竟如此直接了当。"说着,她眼波流转,瞥了眼萧景兄弟二人,"比你们俩强多了。" 萧景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我好歹比二弟强吧?" 楚明澜白了他一眼,唇角微扬:"也没强哪里去。" 沈知楠在一旁轻笑,伸手挽住萧珩的胳膊,温声打圆场:"好了,我们去用午膳吧,就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会儿让厨房单独给他们做一份。" 楚明澜点头表示同意:"对,别打扰他们。" 四人转身,踏着薄雪往花厅走去。楚明澜挽着萧景的手臂,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暖阁的方向,低笑道:"真没想到,束风这样的木头,说起情话来竟这般干脆。" 萧景挑眉:"怎么,明澜羡慕了?" 楚明澜轻哼一声:"羡慕什么?你当年不也只会僵着脸说''我会对你负责''?" 萧景无奈摇头,伸手揽住楚明澜的肩:"明澜,往事就不必再提了吧?" 楚明澜笑而不语,只是靠在他肩上,眼中满是狡黠。 雪地上,四人的脚印渐渐远去,而暖阁内,炭火依旧温暖,映着那一对刚刚定情的身影。 花厅内,四人围坐在紫檀圆桌旁,桌上菜肴精致,却无人急着动筷。 "连束风都和棠棠表心意了,"楚明澜托着茶盏,忽然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江浔和燕娑如何了。" 沈知楠与萧珩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一丝无奈。 "江世子就没有束风直接了,"沈知楠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碗沿,"燕娑姑娘也不似棠棠率直。怕是还有一段路要走。" 楚明澜也跟着摇头,茶汤映出她微蹙的眉:"算了,不操心他们了。"她抿了口茶,茶香氤氲间,语气轻快了几分,"感情的事,外人终究帮不上什么忙。" 沈知楠轻轻颔首,适时转开话题:"也不知道大哥在军营怎么样了。" 萧珩闻言,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温热掌心贴着她微凉的指尖:"等雪小一些,带你去军营看他。" "好。"沈知楠眉眼舒展,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用过膳,楚明澜与萧景又坐着喝了会儿茶,这才起身告辞。萧珩亲自将兄嫂送至廊下,回来时见沈知楠正望着暖阁方向出神。 "在想什么?"他从身后环住她,下颌轻抵在她发顶。 沈知楠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暖阁今日就留给那一对小情侣吧。" 萧珩低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楠儿体贴。"说罢,打横将她抱起,"那我们回清晖园。" 沈知楠惊呼一声,慌忙环住他脖颈:"放我下来,让人看见..." "看见又如何?"萧珩挑眉,大步穿过回廊,"本王抱自己的王妃,天经地义。" 清晖园内,因有着温泉的缘故,屋内倒也暖融融的。萧珩将沈知楠轻轻放在软榻上,转身走向书架,从暗格中取出几本装帧精美的册子。 沈知楠见他手中之物,眸中闪过一丝好奇:"这是什么?" 萧珩唇角微勾,将册子递到她面前:"上次不是答应给楠儿寻话本子吗?"他指尖在烫金封面上轻轻一点,"楠儿看看喜不喜欢。" 沈知楠怔了怔,随即失笑:"我以为琰之就说说而已。" 萧珩已顺势挤上软榻,长臂一揽将她搂进怀中:"这么大的雪,也无事可做。"他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嗓音低沉,"为夫陪楠儿一起看可好?" 沈知楠侧首望他:"琰之也看?" "让知楠这般喜欢的,"萧珩随手翻开一页,墨香扑面而来,"为夫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事。" 沈知楠抿唇一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锦被下,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间,书页沙沙作响间,竟真显出几分寻常夫妻的温馨。 "这位小姐为何这般胆大?"看到私会情节时,萧珩突然皱眉,"还没成亲就与人月下相会,不怕一朝有孕被家法处置?" 沈知楠指尖一顿,哭笑不得:"话本子都是这般写的..." 又翻几页,晋王殿下再度点评:"这个公子也是个不负责的,小姐都为他绝食三日,他竟还不提成亲的事。" 最后合上册子时,他竟一本正经道:"故事情节有些乏味,倒是其中闺房之趣的描写..."话音未落,怀中人已红着脸去捂他的嘴。 萧珩低笑,顺势咬住她指尖:"夫人觉得为夫说得不对?" 沈知楠羞恼抽手:"谁让你专挑这些看..." "那换个正经的。"萧珩唇角噙着笑,随手从案几上又抽出一册,烫金封面上赫然写着《将军夜探香闺录》。 沈知楠眸中闪过一丝新奇:"将军?这种类型的我还没看过呢。"她接过书册,葱白的指尖轻轻翻开扉页,浑然未觉身旁之人眼底掠过的一丝暗芒。 "这位将军倒是胆大,"沈知楠看到某处忽然指着书册轻笑,"夜闯闺阁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萧珩眼中含着丝丝笑意,带着些蛊惑的嗓音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楠儿喜欢这本吗?" 第201章 夜探香闺 沈知楠一边看着,一边点头:"嗯,挺喜欢的。"她指尖点了点书页,"以前看的都是世家公子或书生才子,这将军的还是第一次看。" 萧珩眸色微深,侵略性的目光流连在她微抿的唇上,出口的嗓音却依旧温柔:"楠儿喜欢就好。" 沈知楠又翻了几页,忽然蹙眉:"他不是将军吗?为什么每次出场都是黑衣蒙面的装扮?" "或许这样比较神秘。"萧珩随口应着,手指已悄悄缠上她一缕发丝。 沈知楠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或许吧。"她指着书中一段文字,"不过这将军蒙着面,倒真把这小姐吓得不轻。" 萧珩忽然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楠儿不喜欢蒙着面?" "嗯。"她未觉异样,指尖划过书页上缠绵的文字,"他俩明明互相喜欢,却谁都不说。这将军每次来找小姐都蒙着脸,小姐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总因私下见他而愧疚自责。"她轻叹一声,"书上说,若不是还想见这将军一面,小姐怕是早就不想活了。" 萧珩点头应和:"楠儿说得对,确实不能蒙着面。"沈知楠继续看着,没有注意身旁男人思索的神色。 正看到话本中将军摘下面巾的紧要处,忽觉腰间的手掌渐渐发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何时已探入腰间,正沿着腰线缓缓摩挲。她转头要嗔,却撞进萧珩幽深的眸子里——他薄唇贴在她颈侧轻蹭,呼出的热气烫得她浑身一颤。 "不是一起看话本子吗?"她合上册子去推他肩膀,"你老实些......" 话音未落,萧珩已翻身将她压进软枕。他指尖抚过她泛红的脸颊,声音沙哑:"楠儿近来养的愈发明艳动人了。" 沈知楠掌心抵着他胸膛,隔着衣袍都能感受到剧烈心跳。这话听着耳根发热,她偏头躲他气息:"别闹,大白天的。一会儿棠棠若是......" 未尽的话语突然化作一声轻喘。萧珩的手已灵巧地钻入裙底,指尖在膝窝处轻轻一刮,惊得她脚背都绷直了。他趁机咬住她耳垂低笑:"放心,他们今日可没空来打扰。" 锦缎撕裂声混着玉带坠地的清响,沈知楠慌忙去扯滑落的衣襟,却被萧珩扣住手腕按在头顶。软毯胡乱盖在两人腰间,底下却是他滚烫的身躯寸寸逼近。 "琰之......"她急促的呼唤被他以唇封缄,一旁那本《将军夜探香闺录》被碰落在地,正翻在香艳处——"将军解甲时,小姐才知何为攻城略地"。 沈知楠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黑。屋内只点了一盏暖黄的灯,映着床幔上的绣纹,影影绰绰。她刚撑着身子坐起。 门"吱呀"一声轻响,萧珩端着黑漆托盘走了进来,见她醒了,唇角微勾:"楠儿醒了?" 沈知楠看着他餍足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萧珩却恍若未见,径直走到床榻边坐下,将托盘放在案几上。托盘里摆着一些饭菜,香气袅袅。 "楠儿饿了吧?吃点东西,有你喜欢的雪霞羹。"他拿起羹碗,舀了一勺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沈知楠本想硬气地拒绝,可折腾了一下午,腹中确实空空如也。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张口含住了瓷勺。雪霞羹入口鲜香软滑,让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碗中。 萧珩低笑,又舀了一勺喂过去:"慢些吃。"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气氛倒是和谐——如果忽略沈知楠控诉的眼神和萧珩唇边掩不住的笑意的话。 用完膳,萧珩放下碗筷,指尖轻轻拂过她微红的眼尾:"要不要去温泉泡一会?" 沈知楠动了动身子,虽然萧珩事后已经替她清洗过,但此刻依旧酸软乏力。她点了点头,任由萧珩用锦被裹住她,打横抱起。 温泉池水汽氤氲,萧珩小心地将她放入池中。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全身,沈知楠忍不住轻叹一声,眉头舒展了些许。萧珩随后踏入池中,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手掌轻轻按揉着她的腰肢。 沈知楠闭着眼,轻哼一声:"你说呢?" 萧珩低笑,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发顶:"是为夫不好,泡完为夫给你抹些药膏。" 沈知楠闭着眼轻哼一声,纤长的睫毛在雾气中微微颤动。温泉水滑过她泛红的肌肤,将那些暧昧的痕迹衬得愈发明显。萧珩垂眸看着小妻子气鼓鼓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餍足的笑意——阿团配的药果然不错,若是从前,这般折腾一下午,她早该昏睡不醒了,如今竟还有力气同他置气。 这个念头让他的眼神又灼热了几分。 "好了..."沈知楠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哑。 萧珩将她打横抱起,用早就备好的软巾仔细擦干水珠。当他的指尖抚过她腰间红痕时,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轻轻颤了颤。 "药膏呢?"沈知楠裹着寝衣坐在床沿,看着丈夫在妆台前翻找。 "楠儿等我一会。"萧珩晃了晃手中的空瓷盒,"之前的用完了,我去找阿团..." "这么晚了..."沈知楠连忙唤住他,耳尖微红地指了指紫檀妆奁,"最底下的抽屉里...有一盒玉灵膏。" 萧珩指尖一顿:"玉灵膏?" "是...是之前嫂嫂给的。"她将脸偏向一旁,烛光映着颈侧未干的水珠,"说效果不错..." 妆奁抽屉被轻轻拉开,一个精致的青玉小盒静静躺在丝绢上。萧珩取出回到床前,见妻子已经自觉地躺在了锦被间。 药膏触及肌肤的瞬间,沈知楠轻轻瑟缩了一下。那清凉的触感让她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却让身旁人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琰之..."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抬眸正对上丈夫幽深的目光,顿时警铃大作,"你...你答应过今晚..." "嗯,答应过。"萧珩慢条斯理地合上药盒,指尖却流连在她伤处,"所以只是上药。" 沈知楠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见他当真只是上药,没有其他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躺着。萧珩替她掖好锦被,温声道:“楠儿先睡,为夫去书房处理些事。” 她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萧珩一路径直去了书房,推门而入,烛火映照下,桌案上静静放着一个包裹。他走过去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黑色夜行衣。 他唇角微勾,迅速换好衣裳,最后拿起那条黑色面巾,却犹豫了。 “楠儿不喜欢这个面巾……”他托着下巴沉思,“可若是不戴,又少了些感觉。” 纠结片刻,他低笑一声:“罢了,先戴着,待会儿再取下来便是。” 说着,他将面巾系在脸上,推开窗户,身形一闪,便如一道暗影般掠了出去,直奔清晖园。 夜风凛冽,树影婆娑。 暗处的侍卫们默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意思—— “王爷和王妃……玩得真花。” 最终,众人默契地别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清晖园内,沈知楠见萧珩离开后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安心躺下歇息。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 "琰之?"她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却在睁眼的瞬间——一个黑衣人正俯身在她榻前! 沈知楠瞳孔骤缩,张口就要喊人,却被对方一把捂住嘴。黑衣人灼热的身躯随即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压制在床榻间。她拼命挣扎,却发现对方竟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了如指掌,三两下就钳制住她的双手,长腿一压便让她动弹不得。 "唔!"沈知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里可是晋王府,怎会有人能这般轻易闯入? 就在她强迫自己冷静思索对策时,一道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晋王妃,不知可否与本将军共度此良宵?" 沈知楠瞬间睁大双眼。 黑衣人适时松开钳制,她一把扯下对方面巾—— "琰之!"烛光下,那张带着恶劣笑意的俊脸不是她家夫君是谁? 沈知楠气得一拳捶在他胸膛:"你吓死我了!" 萧珩抚着她的脸,笑得像个得逞的恶徒:"楠儿不是喜欢那本夜探香闺吗?如何,为夫这身装扮像不像?" "你!"沈知楠被他气笑了,又是一拳,"你不是答应过今晚......" 余下的话被尽数封在唇齿间。萧珩轻咬着她的唇瓣,低笑道:"那是晋王说的,与本将军何干?" 榻上锦被凌乱,两道人影交织纠缠。 萧珩忽然倒抽一口气,动作顿住:"嘶——" 沈知楠茫然睁眼,只见他俊美的面容上神色变幻,似痛似愉,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怎么了?"她声音软糯,还带着未散的喘息。 萧珩垂眸看她,喉结滚动:"楠儿……那玉灵膏里,加了什么?"他的嗓音低哑,隐忍中透着一丝难耐。 沈知楠怔了一瞬,随即想起什么,脸颊顿时绯红:"我忘了说……嫂嫂给我的时候提过,里面添了薄荷……" 她伸手推他,羞恼道:"你、你快去洗洗。" 萧珩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他俯身在她耳畔低喘,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尖发麻:"不用……" "这清凉感……"他低笑一声,恶意地动了动,"倒是别有趣致。" 沈知楠惊呼一声,指尖深深陷入他臂膀。薄荷的凉意与体温的热度交织,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刺激,让她浑身发颤。 ——这夜,还很长。 第202章 夫妻对拼 天光大亮时,萧珩终于餍足。 整整一夜,那薄荷的清凉感让他乐此不疲。每每沈知楠快要受不住时,那沁凉的触感便让她再度清醒,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沉浮。 而令他惊喜的是,这段时日阿团精心调制的补药果然见效——他的小妻子竟真的一夜未昏睡,直到天光将亮才力竭睡去。 萧珩轻抚着怀中人汗湿的鬓发,另一只手把玩着那个青瓷小盒。指尖摩挲过盒盖上精致的花纹,他忽然低笑一声:"倒是个好东西。" 若是沈知楠此刻醒着,怕是要气得咬他。 可惜她正深陷梦境,丝毫不知自家夫君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找太子妃讨要几盒。 ——这玉灵膏的妙用,来日方长。 晌午过后,沈知楠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撑起身子,意外发现除了腰肢酸软,竟无其他不适。昨夜种种蓦然浮现——想起那人一遍遍抹药膏的模样,又是怎样在她耳边恶劣低笑...... "萧珩!"她攥紧锦被,余光瞥见屏风上搭着的黑色夜行衣,顿时气红了脸。 难怪他这般殷勤,又是搜罗话本又是陪读,原来早就在这等着她! 沈知楠赤着脚冲到书架前,将那些装帧精美的话本统统拿出来。刚拿着书册转身,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楠儿这是..."萧珩斜倚门框,目光扫过她怀中的书册,挑眉道:"还想为夫扮些其他模样?" "无耻!" 沈知楠扭头就走,雪白的足尖踩过波斯地毯,在炭盆前站定。火舌"轰"地蹿高,将那些话本尽数吞没。 萧珩抱臂看着也不恼,眼底笑意愈深——横竖书房暗格里还藏着十余册,够他慢慢研习。 萧珩看着小妻子气鼓鼓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他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沈知楠在他怀里挣扎着,却被他搂得更紧。 "看来楠儿还有力气,"他在她耳边幽幽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不如......" 沈知楠顿时僵住,不敢再动,只拿一双水润的眸子瞪他,满眼都是控诉。 萧珩低笑一声,将人轻轻放在榻上,转身取来衣裙,一件件为她穿戴整齐,动作温柔细致。 净室里,他亲自拧了帕子为她净面,又执起玉梳,将她散落的青丝一一理顺。沈知楠始终抿着唇不说话,任由他摆布。 桌上,侍女们早已备好膳食。萧珩盛了一碗热汤,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唇边:"楠儿受累了,为夫给楠儿赔不是,可好?" 沈知楠别过脸,不肯理他。 萧珩放下汤碗,突然将她拉到怀中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揉着她酸软的腰肢,力道恰到好处。 "楠儿打算一直不理为夫吗?"他低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见她依旧不答,萧珩忽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夜楠儿不是很喜欢吗?一直环着为夫不让离开......"他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暧昧的沙哑,"怎么醒来就这般待为夫了?" 沈知楠耳尖瞬间通红,猛地转头瞪他:"你...你还有脸说!" 萧珩低笑,指尖抚过她绯红的脸颊:"这么久了,楠儿怎的还如此害羞?"他故意压低嗓音,薄唇几乎贴上她发烫的耳垂,"楠儿主动的那几次,不是很有趣味么?下次我们扮些其他花样如何?" "你!" "比如昨夜的将军..."他得寸进尺地含住她耳珠,满意地感受到怀中人轻颤,"下次为夫扮娇夫如何?楠儿扮凶悍的公主..."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脊梁缓缓下滑,"任楠儿处置..." 沈知楠一把捂住他的嘴,指尖都在发颤:"你住嘴!"她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说的是这个吗?明明是你每次都不知节制!" 掌心突然传来湿热的触感。萧珩舔了舔她的掌心,如愿让她收回捂着自己嘴的手。 "现在楠儿身体受得住的。"他有些无赖的环住她的腰,"昨夜不是一直醒着?"见她要恼,赶忙转移话题轻哄:"先吃些东西,明日带你去军营见大哥可好.." 沈知楠刚要开口,肚子却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让她顿时泄了气,没精打采地靠在萧珩怀里。她其实就是气这人每每在她求饶时嘴上温柔应着,行动却越发凶狠,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似的。 思及此,她悄悄抬眼——目光掠过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任谁也想不到在那事上竟如狼似虎,精力旺盛得可怕,让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她正暗自腹诽,却冷不防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萧珩显然读懂了她的小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楠儿在想什么?"他嗓音低醇,手中的瓷勺却不紧不慢地搅动着汤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沈知楠耳尖一热,别过脸去:"没什么。" 萧珩也不追问,只舀了勺鲜香的浓汤,仔细吹凉后递到她唇边。这次沈知楠没再赌气,乖顺地张口含住。温热的汤汁滑过喉间,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就这样一勺一勺,萧珩极有耐心地将各色菜肴喂给她。时而是嫩滑的虾仁,时而是炖得酥烂的鹿肉,偶尔还会夹一筷子她爱吃的藕片。 "够了..."待用了七八分饱,她轻轻摇头。 萧珩搁下碗筷,指尖抚过她的眉心:"还要睡会儿么?" "不睡了。"她声音闷闷的,指尖绕着他衣带,"明日去看大哥,不许反悔。" "好。"萧珩下颌抵在她发顶,嗓音里带着餍足后的慵懒,"不反悔。" 窗外积雪映着晴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融成一片。 侍女刚将餐具撤下,左棠棠清脆的声音便从院外传来。沈知楠正半倚在软榻上与萧珩商量明日去军营要带的物件,闻声抬眸,见那小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楠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沈知楠莞尔,招手示意她进来,顺势推了推身旁的萧珩。晋王殿下无奈起身,临走时还不忘将软枕垫在妻子腰后。 院中积雪初霁,束风抱剑立于梅树下,见萧珩出来,微微颔首。 偏厅里,侍女奉上两盏云雾茶。萧珩单手托腮,茶盖轻拨浮叶:"表了心意,后面有何打算?" 束风直视萧珩,神色肃然:"多谢。" 萧珩挑眉。 "你的经验果然好用。"束风说得一板一眼,"喝喜酒时你坐首位。" 萧珩嘴角一抽,"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束风却置若罔闻,继续道:"你知道的,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棠棠也只有她爹。以你身份,坐首位妥当。" 萧珩放下茶盏:"认真的?" "嗯。"束风点头,"待你们返京时,我们一起回去见她爹。若无意外,直接成亲。" 窗外梅枝轻颤,抖落簌簌积雪。萧珩看着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剑客,忽觉好笑——昨日还是个情窦初开的木头,今日竟已将终身大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们倒是不拖泥带水。"萧珩摩挲着杯沿,忽想起什么,"左庄主那边..." "他打不过我。"束风坦然道,"不过我会让着他,给他打几下。" 萧珩幸灾乐祸:"希望你岳父好说话一些。" 束风认真地看向他:"经过之前武林会相处的几日,应该比你岳父好一点。" 萧珩嘴角又是一抽,这话倒是戳中了他的痛处。谁能比他那个视女如命的岳父更难缠,要不是自己亲王的身份,还真不一定能在他那岳父手上讨到好。 束风却还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又补了一句:"而且棠棠没有哥哥,比起你的岳父和大舅哥,我应当会顺利很多。" 萧珩干脆转头看向窗外,假装没听见这番扎心的话。旁边传来左棠棠和沈知楠的笑声。 束风板正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她说要给我生三个孩子。" "噗——"萧珩一口茶喷了出来,"你们连这个都商量好了?" "嗯。"束风点头,眼中闪着认真的光芒,"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跟我学剑,女儿...女儿就宠着。" 萧珩突然很想知道,云隐山庄的那位左庄主,听到自家女儿要被拐去生三个孩子时,会是什么表情。他扫了对面的人一眼——这木头怕是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当着老丈人的面说的。 但萧珩并不打算告诉他,谁让他方才尽往他痛处戳! 房间里,左棠棠一进门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眉飞色舞的模样活像只欢快的云雀。沈知楠瞧着她这般鲜活,不由抿唇浅笑。 "楠姐姐笑什么?"左棠棠歪着头,杏眼里盛满好奇。 沈知楠柔声道:"看到棠棠和束风修成正果,我高兴啊。"她说着起身,"等我一下。" 转入里间片刻,沈知楠捧着一个雕花紫檀小匣子回来。她坐回软榻,将匣子递给左棠棠:"打开看看。" 匣盖轻启的瞬间,左棠棠瞪圆了眼睛—— 一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在锦缎上流光溢彩,凤钗尾羽纤毫毕现,步摇垂珠如露滴般晶莹。最底下还压着对翡翠镯子,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些..."左棠棠声音都颤了。 "给棠棠添妆的。"沈知楠笑着将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成亲那日,棠棠定是最美的新娘。" 左棠棠慌忙将匣子推回去:"这怎么行!太贵重了!" 沈知楠佯装生气,把匣子又塞回她手中:"我可是王妃,"她扬起下巴,故意摆出骄矜模样,"这点东西算什么?"见小姑娘还要推辞,她板起脸:"不许推辞,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左棠棠被她这模样逗得噗嗤一笑:"楠姐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抱着匣子凑近,"难怪萧二公子喜欢你,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好啊!"沈知楠伸手捏她脸蛋,"学会打趣我了?" 左棠棠笑着讨饶,两人闹作一团。窗外梅影横斜,将两个姑娘交叠的身影投在茜纱窗上,恍如一幅生动的双美图。 院中梅树下,束风与萧珩并肩而立,望着窗纱上嬉闹的身影。 束风眉头微蹙,神色肃然:"看来聘礼,要重新准备了。" 萧珩唇角微勾,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还有我吗?"他凤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她是王妃,我也不差。" 第203章 甜如蜜糖·苦若砒霜 束风侧目看向萧珩,眼中难得浮现一丝犹疑:"你......" 萧珩唇角微扬:"我知道你不差钱财,但最多也就和云隐山庄不相上下。"他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塞到束风手中,"任何柜坊都可以取,物件不会比楠儿给的差。" 萧珩拍了拍束风的肩膀:"兄弟一场,贺你新婚之喜。" 束风低头看着掌中刻着"晋"字的令牌,触手生寒。他抬头,对上萧珩含笑的凤眸: "以后生了儿子,"束风郑重道,"给你儿子当打手。" 萧珩有些无语的扶了扶额:"见到岳父少说点话。" "为何?" 萧珩难得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说多了到手的媳妇容易丢。" 束风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听你的。" ——他有经验,听他的准没错。 后来。左清商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只知递上厚厚礼单的准女婿,准备好的十八般武艺竟无处施展 再后来江湖传闻,云隐山庄的姑爷是个惜字如金的。 城中偏僻的小院内,夜色如墨。 屋内烛火摇曳,映出榻上交缠的身影。仔细看去,那女子始终是被动承受的一方,雪白的肌肤上已泛起红痕,却始终紧咬唇瓣,不发一声。 "看着我。"江寻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喘息。 燕娑缓缓睁开眼,眸中依旧清冷如霜,不见半分情动。这双眸子让江寻心头一刺,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烦躁更甚。他动作愈发粗鲁,似要逼出她一丝反应。 燕娑终于轻蹙眉头,却仍只是沉默。 江寻捏住她下巴:"吻我。" 她顺从地环住他脖颈,生涩地贴上他的唇。这个吻毫无温度,却让江寻彻底失控。他猛地扣住她后脑,近乎凶狠地加深这个吻,动作也越发急促。 情事草草收场。 江寻撑起身子,看着身下面色潮红却眼神清冷的女子,突然一拳砸在榻边:"你到底......" "江世子,我可以走了吗?" 话未说完,被燕娑冷清的声音打断,江寻怔怔的看着她许久,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缓缓起身穿好衣衫,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木门"吱呀"的声响在寒夜里格外刺耳。 燕娑缓缓撑起身子,雪白的肌肤上暧昧的红痕与青紫交错。她机械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衫,一件件穿回身上。 床褥上还留着缠绵后的痕迹。她面无表情地整理好每一道褶皱,最后环顾这个他们纠缠过的房间,转身离去。 马蹄声划破寂静的夜。燕娑策马奔向军营,夜风刮在脸上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的疼。 屋顶上,江寻静静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他抬手按住心口,那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块。自从上次那夜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每日去她院中等候,却只等到满庭寂寥。 今日在院中见到她时,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可当她抬眸,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依旧清冷无波,他听到自己说出最恶毒的话:"燕副将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想履行暖床的职责吗?" 更让他绝望的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垂眸道:"请江世子随我来。" 他像着了魔似的跟她进屋,看着她当着自己的面一件件褪去衣衫。当她冰凉的手指解开他的玉带时,他竟荒唐地期待她能有一丝羞愤,一丝抗拒。 可她只是平静地履行"职责",如同完成一场交易。 "燕娑......"江寻望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官道,喉间溢出一声哽咽。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最初,他只是想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江寻站在屋顶上,寒风卷着碎雪掠过他的衣袍。 下一瞬,他纵身跃下屋顶,朝着军营的方向疾掠而去。夜风呼啸,可他却觉得还不够快。 他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看着她一次次离开,不能再看着她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望着自己,仿佛他们之间只剩下交易。 清晨,沈知楠早早便醒了。因着昨日萧珩答应带她去军营看望大哥,她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连梳妆时唇角都噙着笑。 萧珩半倚在床头,眯着眼瞧她忙前忙后的模样,莫名有些不爽。他故意赖在榻上不动,看着她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又跑去屏风后挑了件斗篷披上,一副迫不及待要出门的架势。 “我都收拾妥当了,琰之怎么还不起?”沈知楠跑到榻边,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催促。 萧珩慵懒地靠着软枕,手臂一揽,将她带到身前,脸埋在她胸口蹭了蹭,闷声道:“昨晚为夫忍了一夜,这会还困着呢。” 沈知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哭笑不得。这么大个人,坐在榻上都能到她胸口,却偏要摆出一副委屈模样。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许反悔,你答应我的。” 萧珩抬起头,凤眸里闪着狡黠的光:“那楠儿补偿为夫?” “休想!”沈知楠瞪他,“不要想着忽悠我,你带我去见大哥是你昨日的道歉,这会又想忽悠我补偿你?”她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故意扯了扯,“晋王殿下的脸皮何时这般厚了?” 萧珩见没忽悠成功,反倒把媳妇惹恼了,立刻翻身下榻,动作利落地套上外袍:“好好好,为夫这就起,楠儿等为夫一会。” 沈知楠轻哼一声,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监督他洗漱更衣,生怕他再耍什么花招。 一刻钟后,马车缓缓驶出王府。车厢里,晋王殿下看着自家王妃兴奋地掀帘张望的侧颜,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今晚,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军营外,马车刚停稳,沈知楠便迫不及待地要往下跳,却被萧珩一把揽住腰肢。 "慢些,"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不是已经到了吗?" 沈知楠扶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踩着脚凳下车。她怎能不激动?前些日子听闻大哥随杨将军迎战鲜卑,虽然是事后才知晓的,却仍让她提心吊胆许久。直到柏斩云来看她,说起大哥不仅平安归来,还升了军职,她这才放下心来。 "我先去看大哥,"沈知楠转头对萧珩道,"琰之自己去军帐吧。"说着就要去取马车里的包袱。 萧珩却先一步拎起包裹,随手抛给一旁的侍卫,又将她的柔荑拢进自己袖中捂着:"走吧,为夫陪楠儿一起去。" 沈知楠诧异地抬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在营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楠儿去哪,为夫都陪你。" 沈知楠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上次她在女兵营被重伤之事。看着他紧绷的脸色,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已经过去了,琰之就不要再生气了。" 萧珩低头凝视她片刻,轻轻"嗯"了一声,却仍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 两人穿过校场时,正在操练的士兵们纷纷行礼。沈知楠远远就看见沈知宴站在兵器架旁,一身轻甲衬得他愈发挺拔。 "大哥!"她忍不住唤道。 沈知宴回头,俊朗的面容露出柔和的笑意:"楠儿?" 而一旁的柏斩域歪着头,看着缓缓走来的沈知楠和萧珩。当他的视线落在萧珩身上时,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狂热。 萧珩敏锐地察觉到这道炽热的目光,眼神微垂,正好与柏斩域对上。 "我偶像看我了!他看我了!"柏斩域猛地捂住心口,连退好几步,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夸张的举动引得沈知楠也好奇地望过去。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初长成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未尽稚气,轮廓间隐约带着几分熟悉感。 "大哥,"她转头看向沈知宴,"这少年是......" 沈知宴扶了扶额:"她是柏姑娘的五弟。" "原来是斩云姐的弟弟。"沈知楠恍然,难怪觉得眼熟。她走到少年面前,微微俯身,眉眼弯弯:"你好,我叫沈知楠,你叫什么名字?" 柏斩域看着眼前温柔的姐姐——比自家大姐和善多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叫柏斩域。姐姐你就是大姐夫的妹妹吗?" 问完这句话,他突然低头掰着手指嘀咕起来:"大姐夫的妹妹,我要叫什么啊......" 沈知楠被柏斩域那句"大姐夫的妹妹"说得一愣,转头看向自家大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说的大姐夫......是大哥你吗?" 沈知宴无奈地点了点头。 沈知楠顿时瞪大眼睛:"大哥你......和斩云姐......"就连一旁的萧珩都意外地挑了挑眉。 沈知宴看着妹妹和妹夫的眼神,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伸手轻轻弹了下妹妹的额头,立刻引来萧珩不爽的一瞥。沈知宴直接无视,打断妹妹的脑补:"我和柏姑娘暂时没关系,这个称呼是这小子非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这样啊......"沈知楠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失望。 沈知宴哭笑不得地看着妹妹的反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伤痊愈了?" "嗯,已经全好了,大哥不用担心。" 这边兄妹俩说着话,那边柏斩域已经悄悄挪到萧珩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那个......晋王殿下,"少年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一会可以教我使软剑吗?我总是学不好,父亲和大姐都说你是整个军中软剑用得最好的。" 萧珩低头看着这个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年,有些诧异。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选择刀剑枪棍这类容易上手的兵器,没想到这小子偏偏选了最难练的软剑。 "想学软剑?" 少年点头如捣蒜:"嗯嗯!" 萧珩唇角微勾:"可以。围着校场跑五十圈,跑完还能站着就教你。" 柏斩域闻言,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兴奋地握紧拳头:"一言为定!"说完转身就跑,生怕萧珩反悔似的。 第204章 战事起 女营军帐内,柯锦姝端坐于桌案后,烛火映着她明艳的侧脸。一名亲卫悄声入内,单膝跪地:"家主,晋王殿下来军营了。" 柯锦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声音轻柔:"一个人来的?" 亲卫的头垂得更低:"带着王妃一起来的。" 柯锦姝沉默良久,才淡淡道:"知道了,继续盯着,随时来报。" 待亲卫退下,她指尖轻叩桌案,目光落在刚收到的密报上—— 红唇勾起一抹笑:"就不信你不去。" 帐外风声呜咽,仿佛预示着又一轮的风雪将至 校场上,沈知楠望着柏斩域跑远的背影,不由莞尔:"斩云姐的弟弟真有意思。"她转头看向萧珩,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你让他跑五十圈,当真没问题吗?" 萧珩目光追随着远处那个奔跑的身影,淡淡道:"若他连五十圈都坚持不了,那说明他不适合学软剑。" 沈知楠仍有些不解,沈知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解释:"软剑初学时极耗心神与体力控制,若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力,不仅学不好,还容易伤到自己。" "原来如此。"沈知楠恍然点头。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划破军营的宁静。沈知宴与萧珩同时转头望去。 "怎么了?"沈知楠察觉到气氛不对。 沈知宴轻声道:"是集结的号声。"他转向妹妹声音沉稳:"楠儿,我要过去了。" 沈知楠心头一紧,却还是点头:"大哥小心些。" 沈知宴深深看了妹妹一眼,又朝萧珩点头示意,随即大步流星地朝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萧珩握住沈知楠微凉的手:"别担心,我带你去主帐。" 两人穿过忙碌的军营,沿途所见皆是整装列队的士兵。铁甲碰撞声、马蹄声、传令声交织在一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沈知楠不自觉地攥紧了萧珩的衣袖。 "没事的,"萧珩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你大哥的身手,自保绰绰有余。" 主帐前守卫见晋王驾到,立即行礼掀帘。帐内灯火通明,十余名将领正激烈讨论。见萧珩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继续。"萧珩摆手,带着沈知楠在角落的矮几旁坐下。 杨将军面色凝重:"此次鲜卑和北荻联手来犯,怕是已经达成合作,先前的战术不能再用了。" 沐将军摩挲着下巴的胡茬点头:"鲜卑擅谋,北荻善战,他们联手确实棘手。" "啪"的一声,坐在主位的楚明序突然将手中军报拍在桌上。众将领立即噤声,只见他指尖点了点那份染着血迹的军报:"刚收到的消息,北荻大军这次由乌维领兵。" "乌维"二字一出,整个军帐瞬间鸦雀无声。苏将军张了张嘴,最后只问出一句:"乌维不是几年前就不再领兵了吗?怎么会..." 楚明序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里的萧珩身上。所有将领齐刷刷转头,视线如利箭般射来。 沈知楠正听得入神,忽然察觉气氛不对。她疑惑地抬头,发现满帐将领都盯着这边,不由转向身旁的夫君。 还未等她开口,楚明序的声音已经响起:"乌维此次,怕是冲着晋王殿下来的。" 萧珩缓缓抬眼,寒冰般的目光扫过楚明序:"楚将军治军不严啊。" 楚明序立即起身,对着萧珩深深一揖:"此次战事过后,末将会严查各处军帐。"他抬起头,眼中带着决然,"愿领任何责罚。" 萧珩牵着沈知楠缓缓起身,神色淡淡:"走吧。" 说着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带着沈知楠径直出了大帐往集结地而去,留下一众沉寂的将领。帐内众人面面相觑,待两人身影消失后,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众人在萧珩说出那句“楚将军治军不严”时全都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军中有人对敌方透露晋王的消息,虽然晋王来北境的事不是秘密,但那些外族人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知晓并立刻做出反应,直接让多年不曾领兵的乌维前来。 这不是自己军中出了叛徒,还能是什么,思及此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偏偏在太子和晋王来时出了这等事。 虽说太子和晋王是来游玩的,但谁不知道他们二人代表着陛下,这让他们这些常年驻守的将领怎能不气。 "先迎战。"楚明序一把抓起佩剑,声音冷冽如刀,"等收拾完这帮杂碎,再回来清理门户。" 萧珩牵着沈知楠的手,不紧不慢地穿过军营。风带着肃杀寒意,吹动两人的衣袂。 "这是去哪?"沈知楠侧头看他。 萧珩低头为她拢了拢披风,指尖拂过她耳畔被风吹乱的发丝:"去战场。" 沈知楠脚步微顿:"琰之要参战吗?" "嗯。"萧珩轻轻点头,见她眉头蹙起,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也不一定会参战。只要乌维不上战场,为夫就不用上。" 沈知楠不自觉地攥紧他的衣袖:"那个乌维...很厉害吗?"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嗯,是个不错的对手。"他难得夸赞道,"若不是敌方阵营的,倒是个可结交之人。" 沈知楠抿了抿唇,声音轻了几分:"那琰之带着我,不会..." "不会。"萧珩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眼底,"楠儿不是为夫的累赘。而且——"他唇角微勾,"为夫有把握护着楠儿。" 沈知楠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忽然轻笑出声:"晋王殿下上战场都要带着王妃,也不怕众将士笑话你。" 萧珩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笑话就笑话吧。"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拂过她耳垂,"为夫又不会少块肉。" 点兵台下,黑压压的将士已列阵完毕,铁甲寒光映着初春的冷阳。沈知宴与其他几位节度使立于台上,静候主帅到来。身后脚步声渐近,沈知宴回头,只见萧珩牵着沈知楠缓步而来。 "带楠儿来做什么?"沈知宴眉头紧锁,待二人走近,压低声音问道。 萧珩简短说明了方才军帐中的情况。沈知宴听完,眉间的沟壑更深:"带着楠儿上战场还是太危险了。" "我有把握护着她。"萧珩目光沉静,又补充道,"营中并不安全,回城我更不放心。" 沈知宴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将士——若军中真有叛徒,他们离营后,妹妹独自留下的确更危险。他终是叹了口气,转向沈知楠:"一会跟在王爷身边,不要离开。" 沈知楠望着眼前两个为她忧心的男人,用力点头。她攥紧袖中的匕首——那是萧珩方才塞给她的。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连自保都需人庇护。但至少,她可以让他们安心。 片刻后,一众将领陆续到齐。楚明序立于点兵台中央:"出发!" 下方大军如潮水般涌动,铁甲碰撞声整齐划一。沈知宴翻身上马,临走前深深看了萧珩一眼:"护好她。" 萧珩郑重点头。 沈知楠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眼中忧色难掩。萧珩牵起她的手:"我们也走吧。" 他将她抱上墨色战马,随后翻身而上,用披风将她严严实实裹住。马儿不紧不慢地跟在大军之后,沈知楠靠在他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 "战场离这里很远吗?"寒风中,她小声问道。 萧珩收紧手臂,下颌轻蹭她发顶:"不远,也就四五里之外。" 一路上,沈知楠像个好奇的孩子,问着军中诸事。萧珩难得耐心,一一解答。 当巍峨城楼映入眼帘时,萧珩突然勒马:"到了。" 沈知楠被萧珩牵着踏上城墙时,眼前的景象令她为之震撼——下方,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对峙,铁甲映着冷光,长矛如林,战马嘶鸣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北狄的狼旗在风中狂舞,而大魏的军旗巍然不动,仿佛一道铁壁。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数万人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萧珩扫了一眼战局,便带她下了城楼。整条街巷空无一人,百姓早已撤往边城。他们走进一家尚未来得及收摊的茶楼,上了二楼,萧珩选了临窗的位置带她坐下。 "琰之不去吗?"沈知楠小声问着。 萧珩笑着将她揽到腿上,下颌轻蹭她肩头:"乌维还没露面,暂时用不着为夫。" 她正想再问,陡然—— “杀——!!!” 震天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如惊雷炸响,紧接着便是兵刃相接的刺耳铮鸣、战马的嘶吼、将士的惨叫声…… 沈知楠下意识转头望向城墙方向,可厚重的砖墙挡住了所有血腥的画面,唯有声音如潮水般涌来,提醒着她——那里正上演着生死厮杀。 萧珩的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搂得更深,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嗓音低沉:“楠儿害怕吗?” 沈知楠摇头,眸色清亮而坚定:“不怕。”她顿了顿,声音轻却有力,“他们都是各自家国的英雄,为了自己的国土而战,为何要怕?” 萧珩微微一怔,垂眸凝视着她。 怀中的小妻子明明身形纤弱,可眼底的光芒却比刀剑更锐利。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娇花,而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他低笑一声,指尖摩挲着她的下颌,语气里带着几分喟叹:"嫁给为夫,当真委屈楠儿了。"他指尖拂过她眉间,"楠儿若为男子,为夫自愧不如。" 沈知楠仰头,虔诚望进他眼底:"琰之也是英雄。"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我的英雄。" 窗外烽火连天。萧珩突然将她搂得更紧——街道远处传来马蹄声。 萧珩的手缓缓从沈知楠腰间松开,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三匹骏马踏破长街寂静,一匹白马上,楚明澜一袭红衣猎猎。 "嫂嫂!"沈知楠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挥手。 楚明澜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知楠?你怎么..."话未说完,就见窗边玄色衣袖一闪。她与身旁的萧景交换了个眼神。 楚怀戎捋了捋胡须:"你们且去,我先去城楼督战。"楚怀戎朝二楼拱了拱手,萧珩在窗边微微颔首。 木楼梯吱呀作响。萧景和楚明澜在二人对面落座。 "二弟也收到乌维领兵的消息了?"萧景看着萧珩轻声询问 萧珩眸光微动,算是应答。楚明澜解下佩剑横放膝上:“二弟对军中细作一事怎么看,可有怀疑对象。” "柯锦姝。"萧珩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窗外寒风骤起,吹起漫天碎雪。 萧景与楚明澜对视一眼。"我们也怀疑是她。"萧景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沉闷节奏,"但眼下还是战事要紧..." 说完转头看向楚明澜:“一会二弟若出战,你就待在弟妹身边,哪也别去。” 楚明澜郑重点头:“我明白。” 第205章 护夫 城墙外,厮杀声不停,风卷着硝烟从门窗涌入,微微呛人。 沈知楠坐在萧珩身旁,忽然侧头看他:“乌维为何对琰之如此在意?方才帐中我听诸位将军议论,他多年不曾领兵,此番却亲自出马……” 她话未说完,一旁的楚明澜轻轻笑出声来。 “乌维啊——”她拖长了调子,“那可是视二弟为一生之敌。” 沈知楠眸中好奇更甚,楚明澜也不卖关子,指尖敲着佩剑娓娓道来: “当年二弟还在北境时,有一回带兵巡视,正撞上乌维率狄族精锐劫掠边镇。”她瞥了眼萧珩,见他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沈知楠的发梢,笑意更深,“两人对战数百回合,未分胜负。 沈知楠“啊”了一声,忍不住攥紧萧珩的袖口:“后来呢?” “后来?”楚明澜挑眉,“咱们晋王殿下回营后,破天荒地多练了半个时辰剑。” “第二次两人在战场上遇见时,二弟挑瞎了他一只眼。他大败而归,并把这次视为一生耻辱,后面就一直逮着二弟不放了,只要二弟出现的地方,必有他,但....”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萧珩,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看着沈知楠:“之前景哥不是说过二弟天赋高,但是很懒,学什么都不用心吗?” 沈知楠点了点头 楚明澜走到一旁倒了杯冷茶喝了一口:“但后来他俩每次交手,二弟只要觉得乌维快赶上他了,他就稍微上心练一练,以至于后来乌维一直像个乌眼鸡似的盯着二弟。” 她放下茶杯走了回来:“他多年不领兵也是因为二弟四年前回京了,乌维自认为除了二弟其他人不配当他的对手。这次知道二弟来了北境,他怎会放过这次机会。自然是要同二弟比一比的。” 沈知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好笑地望着自家夫君:"琰之这般戏耍于他,难怪他死盯着你不放。"她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你们四年未曾交手,如今可有把握胜他?" 萧珩伸手抚过她细嫩的脸颊,指尖在她颧骨处轻轻摩挲:"楠儿放心,为夫心中有数。"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等到了猎物。 就在这时,一道裹挟着浑厚内力的吼声如惊雷般炸响在城墙外:"萧珩!!出来!我知道你来了!" 声音中蕴含的恨意让茶盏中的水面都泛起细碎的波纹。四人相视一眼,萧珩牵着沈知楠起身:"走吧,去看看。" 登上城楼的石阶上,沈知楠感觉到萧珩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包裹着她的指尖。可当她站在城垛前,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呼吸一窒—— 战场上一片死寂,双方大军进入第一轮休整,但满地横陈的尸首和浸透泥土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一阵裹挟着血腥气的风拂过,沈知楠不自觉地攥紧了萧珩的手指。 "没事?"萧珩低声问道,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摩挲。沈知楠深吸一口气,对他摇摇头,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敌军阵前。 那里立着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那人面容粗犷却不丑陋,左眼处蒙着黑色眼罩,右眼却如鹰隼般锐利,此刻正死死锁定在萧珩身上。 "你终于来了。"乌维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他缓缓抽出腰间弯刀,刀身在夕阳下泛着猩红的光,"四年零五个月,我一直在等你。" 萧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难为你数得这般清楚。"他语气轻慢,显得毫不在意。 乌维的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他手中弯刀划出一道血色弧线:"今日,我要用你的血洗刷当年的耻辱!"刀锋直指城头,他猛地振臂高呼:"杀!!!" 刹那间,北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铁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城下的楚明序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杀!"两军将士再度厮杀在一起,金戈交鸣之声响彻云霄。 沈知楠看着乌维竟单人独骑冲入混战之中,弯刀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他分明是在逼萧珩出战。 "等我回来。"萧珩的手指轻轻抚过沈知楠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短暂的吻。沈知楠强忍担忧,重重点头。 萧珩转向萧景和楚明澜,三人目光交汇,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得到兄嫂的应允,萧珩一把抓起佩剑墨蛟,那漆黑的剑鞘上暗纹浮动,宛如蛟龙游走。 只见他单手撑在城垛上,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如苍鹰般俯冲而下。沈知楠立刻扑到城墙边,十指死死扣住冰冷的砖石,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墨色身影。 萧珩落入敌阵的瞬间,墨蛟仍未出鞘,却在他手中化作游龙。他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敌军之中,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如落叶般被击飞。一个北狄士兵举刀劈来,萧珩侧身一闪,剑鞘重重击在那人胸口,竟将铠甲都砸得凹陷下去。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闷响中,萧珩如入无人之境。他足尖在某个士兵肩头轻点,借力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脚踢飞马背上的敌将,稳稳落在那匹战马背上。 "驾!"萧珩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向乌维。两匹骏马相向疾驰,马蹄踏起漫天尘土。 "铮——!" 墨蛟出鞘,漆黑的剑身与乌维的弯刀狠狠相撞,火花四溅。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已交手十余招,兵器相击之声如暴雨般密集。 乌维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萧珩!今日我定要一雪前耻!"他刀法突然一变,弯刀如毒蛇般刁钻地袭向萧珩咽喉。 萧珩身形后仰,墨蛟在手中一转,精准地格住这致命一击。两匹战马打着转,二人刀光剑影中,周围的士兵都不自觉地退开一片空地。 沈知楠在城墙上看得心惊肉跳,指甲不知不觉已在砖石上刮出几道白痕。楚明澜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二弟不会有事的。" 沈知楠轻轻点头,目光却依旧盯着战场上。 战场之上,厮杀震天。 柯锦姝长剑染血,剑锋划过一名北狄士兵的咽喉,鲜血喷溅在她明艳的面容上。她抬手随意一抹,目光却穿过混乱的战阵,死死锁住远处那道墨色身影——萧珩正与乌维激战,刀光剑影间,杀气凛然。 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握紧长剑,不动声色地向那边靠近。 不远处,柏斩云双剑掀翻两名敌兵,余光瞥见柯锦姝的动向,眼神骤然一冷。 “这女人,果然不安分。”她低声自语,迅速扫视四周,正巧撞见同样在厮杀中的沈知宴。 柏斩云毫不犹豫地抬手,冲他打了个手势。 沈知宴剑锋一滞,顺着她的示意望去,目光在萧珩和柯锦姝之间快速一扫,瞬间会意。他冲柏斩云微不可察地点头,两人默契地从不同方向朝萧珩的位置包抄过去。 刀光剑影,血雾弥漫。 柯锦姝步伐轻盈,借着混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萧珩靠近。她的目光扫过萧珩身后的一名士兵——那是柯家的亲卫,早已等候多时。 二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那亲卫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手中长枪猛然调转,直刺萧珩后心! 柏斩云和沈知宴正欲阻拦柯锦姝,却见她身形一闪,竟似要替萧珩挡下这一枪! ——苦肉计! 若她真被刺中,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身相救,那不管柯锦姝对晋王有何目的,日后晋王对柯锦姝都要多加照拂,至少在人前也要做足样子。 思及此,沈知宴眼眸一沉,他早就猜测柯锦姝对萧珩有意,若此次被她得逞,把楠儿至于何地,就算萧珩对她无意,但在外人口中,柯锦姝必定打上晋王的标签——他决不允许 然而,就在柯锦姝即将冲至枪尖前的一瞬——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箭势不算凌厉,准头亦有些偏差,却仍钉在那名亲卫的后背上! 亲卫身形一滞,长枪偏了方向。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萧珩与乌维的刀剑余波轰然席卷四周,狂暴的气劲直接将那亲卫震飞出去,当场毙命! 柯锦姝脸色骤沉,猛地转头看向羽箭来处—— 城墙之上,寒风凛冽。 沈知楠双手紧紧扣着冰冷的石砖,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随着战场上那道墨色身影。萧珩的剑招凌厉如电,乌维的刀势狂暴如雷,二人交锋之处,气劲震荡,无人敢近。 身后,萧景、楚明澜正与楚怀戎低声商议战况。 "报——!"一名守卫匆匆奔来,"弓箭储备仅剩三成,需立即补充!" 三人转身听取汇报,而就在这一瞬间—— 沈知楠的余光骤然捕捉到一抹异样。 战场中央,柯锦姝的长剑刚刚斩落一名敌兵的头颅。她微微侧首,目光越过混战的人群,与萧珩身后的一名士兵短暂对视。 那士兵眼神一厉,手中长枪悄然调转方向—— 沈知楠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他要偷袭!! 来不及思考,沈知楠一把夺过身旁士兵手中的长弓,用尽全力。搭箭、拉弦、松手—— "嗖!" 羽箭破空而出! 她的箭术,还是在路途上的那段时间和柏斩云学的,这一箭力道不足,准头也偏了几分,却仍旧钉在那名偷袭者的后背上! "噗嗤!"箭矢入肉,那士兵身形一滞,长枪偏了方向。 在看到萧珩与乌维的刀剑相撞,狂暴的气劲轰然炸开,那名亲卫直接被震飞当场毙命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沈知楠缓缓放下长弓,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她抬眸,正对上柯锦姝阴冷的目光。 沈知楠毫不退缩,目光如刃,直直迎上她的视线。 风卷战旗,杀声震天,可这一刻,二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 柯锦姝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沈知楠……竟坏她好事! 她原以为这位晋王妃不过是个深闺弱质,却不想,竟有胆量在万军之中挽弓射箭! 沈知楠迎着她的目光,缓缓抬起下巴,手依旧在颤抖,却无半分退缩。 第206章 算计落空 而方才萧珩与乌维激烈战斗时,就感应到了身后的袭来的长枪,正打算用气劲震飞身后长枪,余光刚好瞥见城墙之上小妻子手中射出的那一点寒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便不在管身后之人,直接与乌维对了一记。 乌维刀势狂暴,每一击都裹挟着滔天恨意:“萧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萧珩神色冷峻,墨蛟剑锋如电,稳稳接下他的每一招:“乌维,四年了,你还是只会这一套。” “少废话!”乌维怒吼,刀锋猛然变招,直取萧珩心口! 萧珩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剑尖擦过乌维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沈知宴和柏斩云提剑逼近柯锦姝,沈知宴剑锋寒光凛冽:“柯将军,战场凶险,还是别乱跑的好。” 柯锦姝面色阴沉,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远处的萧珩身上。 ——计划被打断了。 她缓缓后退一步,脸上却忽然绽开一抹笑:“我只是想助殿下一臂之力。” 柏斩云看了她一眼:“是吗?那不如跟我们一起?” 柯锦姝眯了眯眼,只得故作镇定地转身:“既如此,我去支援左翼。”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刀光剑影中,柏斩云握紧手中的剑柄,剑尖还在滴血。她与沈知宴背靠背而立,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看她的样子,没那么容易放弃。"沈知宴的声音低沉,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寒光,将扑来的敌兵逼退,"多留意一些。" 柏斩云点头,束起的长发被汗水浸透,贴在颈间。她正欲转身投入战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小心些。"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柏斩云心头一暖。她回眸,正对上沈知宴那双如星辰般清朗的眼睛。 "放心,你也小心。"她展颜一笑,明艳如北境最烈的朝阳。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仿佛周遭的厮杀都远去了,只剩下这份无需言语的默契。 城墙上,楚明澜的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与萧景同时转头,亲眼目睹了那支从沈知楠手里破空而去的箭矢。 "知楠真是块宝藏。"楚明澜走到沈知楠身边,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她能感觉到这个平时温温柔柔的弟妹此刻依旧身体紧绷,却倔强地挺直了背脊。"随时随地都能给人惊喜呢?" 沈知楠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仍紧紧追随着战场上那道墨色身影。楚明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自家二弟在万军中所向披靡的模样,突然叹了口气。 她挪到萧景身边,小声的嘀咕着:"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二弟是真配不上人家小姑娘。"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现在有点理解沈知宴了。" 萧景挑眉,看着妻子露出这般护短的神情。 "那么优秀的妹妹,"楚明澜望着沈知楠精致的侧脸,想起她方才射箭时锐利的眼神,"之前在你二弟手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萧景站在城墙上,目光扫过战场中那道凌厉身影,又瞥了眼旁边的沈知楠,轻咳一声,悄悄凑到楚明澜耳边,压低声音道: "二弟那时候不懂,现在懂了,不是对弟妹很好吗?总要给二弟一个弥补的机会是不?" 楚明澜闻言,冷哼一声,斜睨他一眼:"哼,就知道帮你弟弟说话。" 她悄悄指了指沈知楠,压低声音继续道:"人家小姑娘也是沈知宴疼爱的妹妹呢,换作是我,早把你二弟揍得爬不起来。"说着,又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得不说,沈知宴当真是涵养了得,那时候竟然没把你二弟揍死。" 萧景看着妻子越说越激动的模样,默默摸了摸鼻子,识相地闭了嘴。 ——算了,不说了。 再辩解下去,怕是连自己都得搭进去,可不划算。反正让妻子骂几句二弟,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他立刻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点头附和:"对!没错,明澜说得对。" 沈知楠站在一旁,虽然目光仍紧紧追随着战场上的萧珩,但萧景和楚明澜的对话,她却还是听到了。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她想起那个曾经冷若冰霜的他,如今会在夜深人静时为她暖脚,会轻抚她的发哄着她入睡。那些说不出口的温柔,她都懂。 "嫂嫂,"她轻声说,目光依然追随着战场上的身影,"他待我很好。" 楚明澜与萧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感慨——这个温温柔柔的女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爱那个男人。 战场上 萧珩的剑势如狂澜怒涛,乌维的独眼中血丝密布,右臂已被斩断,鲜血喷溅。他被逼的连连后退,险些坠下马去,他一咬牙,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萧珩!一起死吧!" 他嘶吼着,左手猛然掷出弯刀!刀锋裹挟着最后的杀意,破空而来! "王爷!!" 一道凄厉的女声骤然响起,柯锦姝从斜刺里飞扑而出,作势要替萧珩挡刀。 萧珩眉头一皱,余光扫过城墙上的沈知楠,眼中寒光骤现—— 除了他的小妻子,谁也别想打上他的标签! 电光火石间,他足尖猛踏马背,身形如鹰隼般腾空而起,一脚将柯锦姝踹飞出去!同时墨蛟剑锋一转,"铮"地截住弯刀,借力旋身,刀锋以更凌厉的势头倒射而回! "噗嗤!" 弯刀深深插入乌维胸口。这位北狄名将瞪大独眼,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刀柄,轰然坠马。 萧珩甚至没有多看乌维一眼,目光如电,锁定了战局后方的鲜卑主将。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潜入混战的人群。 令他意外的是,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在向同一目标靠近——沈知宴手持染血长剑,正借着厮杀掩护悄然逼近。 两人隔空对视,瞬间了然。 萧珩唇角微扬,突然暴起发难!墨蛟剑光如黑龙出海,瞬间吸引大批敌兵。 "保护将军!"鲜卑亲卫慌忙回防,却不知真正的杀机已至身后—— "唰!" 沈知宴剑出如虹,护卫尚未反应便已喉间溅血。他一把揪住鲜卑将领的衣领,提气疾掠至萧珩身侧。 "我开路,你跟上。"萧珩话音未落,手刀已劈晕挣扎的将领。 沈知宴点头,二人背向而立。一个剑势如狂风骤雨,一个招式似铜墙铁壁。所过之处,敌军如麦浪般倒下。 城墙上,沈知楠不自觉地向前半步。楚明澜轻轻拍了拍她搭在城墙上的手:"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果然,不过片刻,两道身影已冲破重围。萧珩玄衣染血,沈知宴白袍尽赤,中间挟着昏迷的鲜卑主将。 柯锦姝从尘土中爬起,嘴角溢血。她死死盯着萧珩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而另一端,柏斩云收回眺望的目光,剑尖轻挑,将一名敌兵挑落马下。 北狄和鲜卑两路大军见主将被活捉,另一个更是身死,顿时没了士气。 而大魏士兵却气势如虹,打的他们节节败退。 北风卷起残旗,这场战役,终于尘埃落定。 城楼下的马蹄声还未停歇,沈知楠已经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奔下城楼。 寒风卷起她的衣袂,发间的珠钗在奔跑中微微摇晃,可她顾不得这些,目光只紧紧盯着那道缓缓走近的墨色身影。 “琰之!大哥!”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 萧珩看着她,冷峻的眉目瞬间柔和下来。他身上的衣袍还滴着血,可眼底的戾气早已褪尽,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沈知宴看着妹妹微红的眼眶,对着她温声道:“没事了,可不许哭鼻子。” 沈知楠抿了抿唇,强压下哽咽:“哪有……” 沈知宴低笑一声,目光扫过萧珩,又看了看手中提着的昏迷不醒的鲜卑将领,轻声道:“我去找个人把他安置了。” 沈知楠点头,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萧珩。 待沈知宴离去,沈知楠终于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一头扎进萧珩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萧珩身形微僵,双手悬在半空,一时竟不敢触碰她。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妻子,声音温柔:“楠儿乖,为夫先去换身衣服可好?” 他身上满是血腥气,衣袍沾血,实在不是该抱她的样子。 可沈知楠摇了摇头,不仅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脸颊贴在他染血的衣襟上,闷声道:“不要。” 萧珩喉结微动,终是轻叹一声,伸手托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沈知楠顺势搂住他的脖子,雪白的脸颊蹭上他衣袍上的血迹,如点点红梅绽放。 萧珩抬眸看她,伸手想替她擦去,却发现自己指尖也沾着血,反倒把她擦成了一只小花猫。 他低笑一声,无奈道:“看来,只能一起去洗了。” 沈知楠耳尖微红,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轻声道:“你吓死我了……” 萧珩脚步一顿,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是为夫的错。”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紧紧贴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真的安然无恙。 街道空荡寂静,萧珩抱着沈知楠大步穿过长街,最终停在一家尚未被战火波及的成衣铺前。铺门半掩,主人早已随百姓撤离,只余几件素色衣衫挂在架上。 萧珩随手挑了几件棉麻衣裙,又寻了件自己的男子衣袍,而后转向不远处一家空置的客栈。 客栈内寂静无人,唯有炉灶尚有余温。萧珩将她轻轻放在一旁的木椅上,自己则挽起袖子,动作利落地生火烧水。火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眉宇间的肃杀之气还未完全褪去,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温柔至极。 热水氤氲,雾气缭绕。 萧珩将沈知楠小心放入浴桶,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肩膀,他褪去染血的战袍,露出精悍的身躯,踏入水中时,水面微微荡漾。 他取过布巾,沾了温水,轻轻捧起她的脸,一点点擦拭她颊上沾染的血迹。 “好了,洗干净了 。”他的指腹摩挲过她微红的眼角。 沈知楠抬眸看他,拿过他手中的布巾,轻轻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萧珩低笑一声,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楠儿今日当真厉害,还救了为夫一次呢?” 他的嗓音低沉含笑,带着几分调侃,可眼底却满是骄傲。 沈知楠耳尖微红,小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第207章 年少之地 萧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有你在,为夫怎么舍得受伤?” 水汽蒸腾,她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色,如初绽的桃花。萧珩指尖划过她的肩颈,低声问:“冷吗?” 沈知楠摇头,却被他更紧地搂住。 “撒谎。”他低笑,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背,“你明明在发抖。” 她抿唇不语,只将脸埋在他颈窝,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许久才轻声道:“我只是……后怕。” 萧珩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不怕,为夫在。” 洗漱完毕,萧珩为沈知楠系好披风的绸带,修长的手指在她颈间轻轻一绕,将柔软的绒毛领口拢紧。 "琰之不冷吗?"沈知楠仰头看他,小手揪住他单薄的衣襟。 萧珩低笑,握住她微凉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为夫不冷,楠儿别着凉了才好。" 掌心下的胸膛温暖坚实,沈知楠这才稍稍放心,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客栈。 再次登上城楼时,萧景正背对着他们与楚明澜低声交谈。听到脚步声,众将领纷纷转身行礼,甲胄碰撞声清脆作响。 萧珩挥挥手示意不用多礼,目光扫过城外战场。 下方战场中。到处都是横陈的尸骸,士兵们沉默地搬运着同袍的遗体,偶尔有利刃补入敌人胸膛的闷响。楚明序见状上前,铁甲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红:"鲜卑北狄死伤近半,我军折损三成。"他顿了顿,"经此一役,年前他们应当不敢再犯。" 萧珩微微颔首,萧景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抚恤问题已经安排下去了。"说着朝城墙下抬了抬下巴,"阵亡将士的骨灰会由专人送回原籍,伤兵营那边也增派了军医。" "嗯。"萧珩应了一声,他余光瞥见沈知楠正望着城外发呆,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楚明澜靠在墙垛上,懒洋洋道:"我说二位殿下,再站下去天都要黑了。"她转头对沈知楠眨眨眼,"弟妹怕是饿了吧?" 沈知楠这才回过神,刚要开口,肚子就不争气地"咕"了一声。萧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回营。" 夜幕低垂,军营中却火光冲天。 沈知楠掀起帐帘,好奇地望着外面的景象——篝火熊熊燃烧,将士们围坐成圈,酒碗相碰的清脆声、豪迈的笑骂声、甚至还有人拍着刀鞘唱起北境的战歌。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粗糙却鲜活的面孔,与白日里肃杀的战场截然不同。 "原来军中……也会这般热闹。"她轻声呢喃。 萧珩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胜仗之后,总要松快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楠儿要出去一起吗?" 沈知楠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不了,我若去了,他们反倒拘束。" 萧珩低笑一声,忽然握住她的手:"那为夫带楠儿去别处逛逛?" "别处?"她疑惑地侧头,却只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他没有解释,只牵着她走出营帐。带着她利落地翻身上马,伸手一揽,将她带入怀中。 战马踏着碎雪缓步前行,沈知楠倚在他胸膛,听着远处军营的喧闹渐渐模糊成背景。不知行了多久,萧珩忽然手臂用力,将她转了个方向—— 她轻呼一声,猝不及防地与他面对面而坐。马背狭窄,这般姿势几乎让她整个人陷进他怀里,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冷吗?"萧珩低声问,不等她回答,他已经用披风将她裹得更紧。玄色布料隔绝了寒风,也圈出一方只属于彼此的天地。 沈知楠摇头,耳尖却红得厉害。 "靠着休息会儿。"他抚过她的背脊,声音里带着笑意,"到了叫你。" 她乖乖贴在他心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夜风掠过树梢的簌簌声,马蹄踏雪的咯吱声,还有他胸膛传来的温度,都让人安心得昏昏欲睡。 "琰之要带我去哪儿?"她含糊地问。 萧珩低头,唇瓣擦过她发间:"去看在京城时和楠儿说过的风景。" 当马蹄停驻时,沈知楠才从他怀中抬头。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冰湖,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冰面上映着漫天星河。远处雪山巍峨,近处枯枝凝霜,而他们站在山崖边,仿佛伸手就能捞起一把星辰。 "好美啊……"她赞叹的望着眼前景象。 "喜欢吗?"他问。 她仰头吻上他的唇角,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萧珩眸色一暗,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沈知楠只觉得呼吸被尽数夺去,唇齿间全是他炽热的气息。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萧珩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指腹轻轻擦过她微肿的唇瓣。 "琰之......"她靠在他怀里喘息,脸颊绯红,眼尾还泛着湿润的水光。 萧珩低笑,手指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楠儿抱紧了。" 虽然不明所以,沈知楠还是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腰。下一秒,萧珩突然揽着她纵身一跃—— "啊!" 耳边风声呼啸,沈知楠瞪大眼睛,看着下方的越来越近的地面。她本能地闭眼埋进他胸膛,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襟。 "别怕。"萧珩的嗓音混着风声传来,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背。 几乎就在同时,两人轻盈落地。沈知楠颤巍巍睁眼,发现正站在一处被月光照得莹亮的冰湖边缘。萧珩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来。" 萧珩小心扶住她的腰,带着她轻轻踩上冰面。沈知楠起初紧张得不敢动,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放松。"萧珩在她耳边低语,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带着她缓缓滑行:"跟着我。" 渐渐地,她开始适应这种奇妙的感觉。鞋子划过冰面的沙沙声,夜风掠过耳畔的呼啸声,还有萧珩始终稳稳握住她的手。 "再快些?"他挑眉。 沈知楠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萧珩勾唇,突然带着她加速。冰面上的倒影碎成万千星辰,又迅速在身后重新聚拢。沈知楠忍不住笑出声,裙裾在风中绽开,宛如月下翩跹的蝶。 "开心吗?"滑到湖心时,萧珩突然将她举起来转了个圈。 沈知楠慌忙搂住他的脖子,却在看到他眼中的星光时怔住了。这一刻的萧珩,没有战场上的肃杀,没有朝堂上的冷峻,只是单纯为她开心的少年郎。 "开心。"她轻声说,忽然低头吻住他微凉的唇,"特别开心。" 萧珩揽着沈知楠的腰,忽然向冰湖一侧的山崖滑去。沈知楠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觉身子一轻,被他带着纵身跃起。 她轻呼一声,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竟已站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口。崖壁陡峭,洞口被垂落的冰凌半掩着,在月光下泛着莹蓝的光。 "这是......"她好奇地四下张望。 萧珩拂开洞口的冰棱,牵着她往里走:"少时无意间发现的。"他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后来闲着无聊,就给凿大了些。" 沈知楠指尖抚过岩壁上斑驳的凿痕,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却仍能想象当年那个冷峻少年独自执凿开山的模样。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萧珩带着她走到最深处,竟现出一方石室——粗糙的石桌石凳,角落里堆着些腐朽的柴火,岩壁上还留着当年火把熏黑的痕迹。 "你常来?"她轻声问。 萧珩正弯腰生火,闻言指尖微顿:"嗯。"火星噼啪炸开,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北境的冬天很长。” 闻言沈知楠仿佛看见少年萧珩独自坐在火堆旁烤火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萧珩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前,将她抱到腿上坐下。火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那张俊脸格外生动。 沈知楠环住他的脖颈:"在想少年时的琰之。"她忽然眨眨眼,"凿这山洞,原是想带嫂嫂来的吧?" 萧珩一怔,随即危险地眯起眼。沈知楠还未来得及躲,耳垂就被他含住轻咬。"唔!"她浑身一颤,耳尖瞬间烧得通红,"琰之......" "楠儿这般不在意?"他的气息烫得吓人,齿尖惩罚性地磨着那抹柔软。 沈知楠慌忙捂住耳朵,瞪他的眼神却没什么威慑力:"琰之不是说清楚了吗?为何要......" 话音未落,唇便被狠狠封住。萧珩的吻带着前所未有的侵略性,直到她喘不过气才稍稍退开,抵着她的额头低语:"为夫在意,在意楠儿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哪有。"沈知楠轻轻推他,别过脸去。 萧珩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眸色幽深得吓人:"你有。"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你明明在笑。" "你这是无理取闹。"沈知楠有些无奈,却见他突然扯下披风铺在石桌上,不由分说将她压了上去。 石桌冰凉的冷意激得她轻颤,还未回神,衣带已被灵巧挑开。萧珩的唇舌沿着颈线一路向下,在锁骨处重重一吮。 "琰之......"她刚想抗议,身子骤然一沉。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不适地蹙眉,泪光瞬间盈满眼眶。萧珩却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动作又凶又急。 石桌上的披风窸窣作响,沈知楠被他的动作弄得难受,看着他冷峻的脸,心头忽然涌上委屈:"你欺负人......" 泪珠滚落的瞬间,萧珩浑身僵住。 他慌忙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湿意,颤抖着将人搂进怀里:"那时......"喉结滚动几下,"从未想过要带她来。" 沈知楠怔住。 萧珩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吸灼热:"楠儿是第一个。" 岩壁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将交叠的身影映得摇曳。沈知楠怔怔的看着他——这个男人,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心意。 她伸手抚上他紧绷的背脊,在他又一次动作时轻轻咬住他的肩膀。萧珩闷哼一声,动作蓦地温柔下来。 "还疼么?"他蹭着她汗湿的鬓角,声音里带着懊悔。 沈知楠摇摇头,主动仰头吻他。萧珩眸色一暗,托着她的腰翻了个身。 "这次......"他握着她的指尖按在石桌上,"慢慢来。" 洞外风雪渐急,却掩不住一室春深。 第208章 哄妻记 萧珩抱着沈知楠跃上山崖,夜风卷着细雪掠过两人发梢。他翻身上马,将人牢牢圈在怀中,轻夹马腹往军营方向而去。 沈知楠整个人蔫蔫地靠在他胸前,裹着厚重的披风,像只被雨淋湿的雀儿。萧珩垂眸看她,伸手拢了拢披风边缘,确保寒风不会钻进去。 "冷吗?"他低声问。 没有回应。 萧珩抿了抿唇,继续道:"方才在洞里......" 沈知楠把头偏到另一边,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马匹踏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萧珩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放得更软:"为夫错了,楠儿原谅为夫可好?" 依旧沉默。 军营的火光已经近在眼前,萧珩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几乎是贴在她耳畔呢喃:"快到军营了,楠儿,和为夫说句话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像是被主人冷落的大犬,"明明是楠儿不在乎为夫,现在楠儿倒生起气来......"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沈知楠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想起这人后来一边发了狠的折腾她,一边说着那些莫须有的话,不由的咬咬着唇。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力道大得惊人。 萧珩慌忙勒住缰绳。 马匹尚未停稳,沈知楠已经翻身而下,绣鞋陷入积雪中,溅起细碎的冰晶。她头也不回地朝军营大门走去,背影挺得笔直。 萧珩愣了一瞬,立刻跃下马背追上去。在营门前,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 "楠儿,为夫错了,为夫说错话了......"萧珩的声音有些急切。 沈知楠猛地甩手,大步穿过辕门。 夜色已深,但军营中的篝火却烧得更旺了。 火光映照下,士兵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酒碗碰撞声、粗犷的歌声和笑声混作一团。萧景挽着袖子,正和楚明澜比试箭术,周围围满了起哄的将士。楚明澜一箭正中靶心,引得众人喝彩,她得意地朝萧景挑眉,却在这时余光瞥见营门处的动静。 沈知楠和萧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楚明澜刚要抬手招呼,话到嘴边却猛地噎住——沈知楠脸色冰冷,脚步匆匆,而向来冷峻的晋王殿下,此刻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罕见的讨好神色。 "这是......"萧景凑过来,和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萧珩快步上前,伸手去拉沈知楠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沈知楠头也不回,一把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萧珩的手在空中悬了片刻。 整个军营瞬间安静了一瞬。 "啪嗒——" 不知是谁的酒碗掉在了地上。 靠近主帅营帐的一堆篝火旁,一众从前跟随萧珩的那群人最先回过神来。 "大嫂不愧是大嫂......"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士喃喃道。 旁边的人立刻接话:"没错没错,把老大治得服服帖帖。"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敬佩。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小声喊了句:"大嫂威武!"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很快,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军营: "大嫂威武!!" 沈知楠脚步猛地一顿,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加快步伐,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了营帐,帐帘被她甩得"啪"一声响。 萧珩站在原地,面对全军将士促狭的目光,握拳抵唇咳嗽一声。 "看什么看?"他板起脸,"都想去加练?" 那群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萧珩说完也不在理会众人,急急的跟进了营帐, 营帐里 沈知楠正坐在里间的榻上,听见动静连头都没抬,只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萧珩厚着脸皮挨过去,刚坐下,她就又往边上移。 "楠儿......" 他跟着蹭过去,这次沈知楠刚要再躲,突然被一双铁臂牢牢箍住。 "放开!" 沈知楠挣了几下没挣开,气得在他肩头捶了一拳。萧珩却抱得更紧,薄唇贴着她耳畔不停念叨:"为夫错了,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沈知楠见挣扎不过,气的在他肩头捶了一拳,绣拳砸在坚硬的肌肉上,反倒震得自己手疼。 "你混蛋!" 萧珩顺势将人整个搂进怀里,大掌按住她后脑不让她躲:"是,我混蛋!惹楠儿生气了,都是为夫的错。" 帐外传来士兵们刻意压低的起哄声,萧珩充耳不闻,他把脸埋近她的脖颈,声音闷闷的:“楠儿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理我。” 沈知楠有些泄气,整个人软软地靠在萧珩怀里。她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萧珩低头看她,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小脸捧起。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进心底。 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了她。 沈知楠没有躲,也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闭上了眼。 萧珩的额头抵着她的,两人呼吸交融,谁也没有说话。营帐外,士兵们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将她搂得更深,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沈知楠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他在意她。 在意到想要抹去从前的一切,抹去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喜欢。 夜风拂过帐帘,带进一丝凉意。萧珩伸手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裹住她,却始终没有松开怀抱。 沈知楠终于睁开眼,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还生气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萧珩唇角微扬,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帐外,雪落无声。 军营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夜空,欢笑声与酒令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连平日戒备森严的女营都空无一人——除了那道独自走向深处的单薄身影。 燕十一踩着积雪,靴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女营入口的木牌,"男兵无令不得入内"八个朱砂大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只是找姐姐..."他喃喃自语,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最终还是迈过了那条界线。 空荡荡的女营巷道里只有风声。燕十一熟门熟路地拐向最里侧的营帐,却在距离帐门三步远时猛地僵住—— "嗯......" 压抑的闷哼透过帐帘传来,夹杂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瞳孔骤缩,耳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不说话?" 这个声音让燕十一如遭雷击。是江寻!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靖安侯世子,此刻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没有听到姐姐的回应,但布料撕裂的脆响和骤然急促的喘息已经说明一切。燕十一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死死盯着晃动的帐帘,仿佛要用目光烧出两个窟窿。 "混蛋..."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抬脚就要冲进去,却在触及帐帘的瞬间硬生生停住。 ——姐姐衣衫不整的样子,姐姐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怎能让姐姐如此难堪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上木栅栏。帐内传来床榻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每一声都像刀子剐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动静终于平息。 燕十一雕塑般立在原地,看着帐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江寻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素来整齐的发冠松散着,几缕碎发垂在泛红的眼角。 四目相对的刹那,江寻有一瞬间的茫然。 "十..." 燕十一的拳头裹挟着风声狠狠砸在江寻脸上。"混蛋!"青年从齿缝里挤出怒吼。 江寻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唇角立刻渗出血丝。他却没有还手,反而低笑一声,彻底放松身体躺在了雪地上。燕十一的拳头如暴雨般落下,他却只是睁着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任由青年发泄怒火。 "十一住手!" 燕娑从帐中冲出来时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她一把扣住弟弟的手腕,指尖冰凉得可怕。燕十一抬头时,眼中的血色让燕娑心头一颤,却还是强硬地将人拽到身后。 "世子恕罪。"她对着江寻行礼时脖颈弯出恭顺的弧度,声音却比地上的积雪还冷,"舍弟不懂事,冒犯了世子。一切罪责由燕娑一人承担。" 江寻慢慢撑起身子,雪粒沾满他散乱的衣襟。看着对自己恭敬异常的女子,她依旧那样的冷清,眼神那样的淡漠,仿佛方才的情事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不想的,可好像只有不停的占有她,才能证明她是自己的。 "燕娑。"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不要你还了。" 世子向来风流蕴藉的嗓音此刻异常嘶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他另一只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心口,神情有些麻木:"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好不好?" 雪花落在江寻颤抖的睫毛上,化作水珠滚下来。他固执地盯着燕娑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寂静的深潭。那里没有情动时的潋滟,没有疼痛时的涟漪,甚至没有愤怒的波纹。 "为何你拿走了它..."江寻的声音低下去,终于松开手,"却要如此对我?" 她平静地收回手,只是指尖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世子醉了。"她最后行了一礼,"夜露寒重,请回吧。" 第209章 心锁 翌日清晨,萧珩掀开帐帘时,霜雪簌簌落下。 江寻靠坐在他的军帐外,向来风流倜傥的靖安侯世子此刻满脸青紫,衣袍上沾满夜露与酒渍。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珩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江寻摇了摇头,眼神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好像真的不想要我。" 这句话让萧珩心头一震。他望着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恍惚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进来等我一会。"萧珩侧身让开。 江寻摇摇晃晃地跟进去,像具被抽走魂魄的躯壳。萧珩指了指椅案,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沈知楠正在梳发,铜镜里映出萧珩凝重的面容。 "是江世子?"她指尖一顿,从镜中与丈夫对视。 萧珩轻轻点头,取过她手中的木梳,替她将最后一缕青丝绾好:"我去去就回,柯锦姝的事...." 沈知楠微微点头:"你去吧,我一会去看看燕娑姑娘。" 萧珩的手顿了顿,随即俯身贴近她耳畔:"吃完早膳再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为夫一会让人送来。" 沈知楠侧头瞥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别扭。 萧珩瞧着她这副模样,显然还记着昨夜的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去女营让皇嫂陪你一起。" 沈知楠点头,终于忍不住抿了抿唇,算是给了他一点好脸色。萧珩这才满意地直起身,转身往外间走去。 外间,江寻仍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整个人都被抽走了魂魄。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脸上的淤青格外刺目。 萧珩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走吧。" 江寻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站起身,动作迟缓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他跟在萧珩身后,脚步虚浮,全然没了往日风流倜傥的模样。 军帐外,晨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萧珩驻足,对守在外面的亲兵淡淡吩咐:"去给王妃拿些早膳来,要清淡些的。" 亲兵领命而去,萧珩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原地的江寻,摇了摇头,径直往营外而去。 江寻只是沉默地跟上。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军营,望向远处女营的方向,眼底一片凄凉。 茫茫雪原上,两匹骏马并辔而行,马蹄踏碎薄冰,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珩勒住缰绳,任由马儿在雪地里踱步。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江寻,直截了当道:"燕娑不喜欢你?" 江寻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沉默片刻,终是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你有想过娶她吗?"萧珩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突然问道。 "自然想过。"江寻苦笑,"可她总是冷清疏离,只把我当成债主一般。" 萧珩转头看他,目光如炬:"敢不敢对她说明你的心意?" 见江寻疑惑,萧珩轻叹一声:"你昨夜那些话,不算表心意。她的回答就已经说明,她只当那是你酒醉的胡话。" 萧珩不由的想起当初自己对沈知楠的种种,当初的自己也是醉酒才敢说出来,可....,萧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告诉她,你想娶她,六年前就想娶她。当年说的话都不算,让她和你回京。" 江寻怔住,眼中渐渐燃起亮光。 萧珩勾唇一笑:"若真的非她不可,就让父皇赐婚好了。"他轻夹马腹,马儿向前踱了几步,"管她愿不愿意,圣旨一下,她就是你的世子妃。" 冰棱从枝头坠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成了亲..."萧珩回头看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意,"还怕没有办法让她喜欢你吗?" 江寻呼吸微滞:"可以这样吗?" "总好过她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你。"萧珩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沉了下来,"当年那件事知道的虽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知道的。这六年来的流言蜚语..." 他没有说完,但江寻已经明白。燕娑性子再冷清,终究是女子。 军营里,沈知楠用完早膳后,便径直朝萧景的军帐走去。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楚明澜兴致勃勃的声音: "景哥,你说昨夜二弟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知楠那般生气?" 萧景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你就不能消停点?天天不是好奇这个就是好奇那个的。" 楚明澜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帐外的守卫已经高声通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晋王妃求见。" 帐内顿时一静,紧接着便是楚明澜慌乱的脚步声。帐帘被猛地掀开,楚明澜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被抓包的尴尬笑容:"知楠来了!" 她眼睛飞快地扫了扫沈知楠身后,见只有她一人,顿时露出几分稀奇:"二弟没来?" 沈知楠耳尖微热,想起昨夜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甩开萧珩的场景,此刻后知后觉有些难为情起来。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琰之和江世子出去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想找嫂嫂陪我一起去女营看看燕娑。" 楚明澜一愣:"燕娑?" 沈知楠点头,解释道:"方才江世子来找琰之,听声音状态有些不对劲,想来是和燕娑姑娘发生了什么。" 楚明澜眼睛一亮,八卦之魂瞬间燃起:"走走走!"她一把挽住沈知楠的手臂,回头对帐内喊道,"景哥,我陪知楠去女营了!" 帐内传来萧景无奈的叹息声。 楚明澜拉着沈知楠就往女营方向走,边走边压低声音问:"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二弟怎么惹你生气了?" 沈知楠脸颊微红,抿唇不语。 楚明澜见状,眨了眨眼,忽然凑近她耳边:"该不会......是二弟在......那方面......太凶了?" "嫂嫂!"沈知楠羞得耳根通红,连忙摇头,"不是......" 楚明澜哈哈大笑,正要再逗她几句,却见女营入口处,燕十一正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沈知楠和楚明澜对视一眼,缓步走近。 燕十一站在营门前,脸色阴沉得可怕,直到听见脚步声才猛然回神。他匆忙向二人行礼:"太子妃,大嫂。" 沈知楠敏锐地注意到青年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燕十一抿了抿唇,喉结滚动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是不是想去见你姐姐?"楚明澜歪着头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女营深处。楚明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吧,我们帮你去看,回来告诉你情况。" 燕十一沉默许久,最终深深作揖:"多谢太子妃。"转身时,沈知楠分明看见他眼角泛红。 "这小子难得这个样子。"楚明澜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该不会......" 沈知楠拉起她的手:"嫂嫂,我们先去看看吧。" 两人离开之后,暗处一道人影倏忽闪过。 燕娑营帐中,苦涩的药味弥漫着,柏斩云站在榻边,眉头紧锁,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燕娑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冷如霜。 "药可以给我吗?"燕娑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柏斩云看向远处案几上的药碗,最后轻声问:"是江世子的?" 燕娑抿紧唇,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帐外突然传来沈知楠的声音:"斩云姐,你在里面吗?" 柏斩云转头看向燕娑,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扬声道:"知楠进来吧。" 帐帘掀起,沈知楠和楚明澜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当看到榻上面无血色的燕娑时,两人俱是一愣。 "这是怎么了?"楚明澜快步上前。 柏斩云看了眼燕娑,见她没有反对,才低声道:"燕娑她,有了身孕。"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沈知楠最先回神,看了眼一旁的药碗,轻轻坐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握住燕娑冰凉的手:“燕姐姐不想要吗?” 燕娑缓缓点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沈知楠连忙扶住她,拿过一旁的软枕垫在她腰后。 "我会处理掉。"燕娑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绝不打扰江世子。"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三人:"请三位不要对人提起,就当没有这件事。" 沈知楠的手轻轻覆在燕娑平坦的小腹上。她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身躯微微一颤。 "燕姐姐要如何,我们自不会多说什么。"沈知楠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只是我想问一句——" 她直视着燕娑的眼睛:"燕姐姐喜欢江世子吗?" 燕娑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沉默良久,才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我不配。"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狠狠刺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沈知楠没有移开目光,直直望进燕娑眼底:"江世子喜欢燕姐姐,喜欢了很久很久。"她一字一句地说,"从六年前就喜欢了。" 燕娑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江世子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所以不懂怎么喜欢燕姐姐。"沈知楠继续道,声音温柔似水,"还总喜欢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号子声,却仿佛隔得很远很远。 沈知楠看着燕娑愈发迷茫的神色,轻声道:"燕姐姐,江世子喜欢你。他不在意你的出身,不在意你是军户,更不在意你是孤儿。"她顿了顿,"他只在乎你喜不喜欢他。" 燕娑的指尖微微发抖,唇紧紧抿着。 沈知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要看他们二人自己的造化了。 燕娑沉默良久,最后低着头轻声道:“麻烦把药拿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显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楚明澜叹了口气,起身将药碗递到她手中。燕娑低声道谢,碗沿触到唇瓣的刹那,帐帘突然被猛地掀开—— 一道身影挟着寒风闯入,江寻连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冲到榻前,缓缓单膝跪地。 药碗悬在半空,燕娑整个人僵住了。 江寻轻轻接过药碗放到一旁,燕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可他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并未察觉这是什么药。 第210章 各自的良缘 "燕娑。" 他唤她的名字,嗓音嘶哑,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 "我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撬开了尘封六年的心锁。 "和我回京,我们成亲好不好?"江寻将额头抵在她手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肌肤,"以前说的话都不作数。" 帐内静得能听见烛泪滴落的声音。沈知楠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我不要暖床的。"江寻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盛满哀求,"我只想你当我的妻子,只想你看我一眼,不再对我这般疏离......" 燕娑的指尖在江寻掌心轻轻一颤,忽然捂住嘴,整个人伏在榻边干呕起来。她纤细的脊背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痛苦地颤抖着。 江寻一怔,手已经下意识抚上她的后背:"你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慌乱,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燕娑缓了许久才重新坐直身子,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沈知楠适时递来一杯温水,燕娑轻声道谢,接过水杯时指尖仍在微微发抖。 江寻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目光扫向一旁的药碗,一把端过来:"快,把药喝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到她唇边,眼中满是心疼。 楚明澜猛地捂住脸,几步上前夺过药碗:"你真是......"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什么药吗?就喂。" 江寻茫然地眨眼:"什么......" 楚明澜看向燕娑,后者轻轻摇头,眼中带着恳求。太子妃叹了口气,转向江寻:"你方才的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江寻郑重点头,目光转到燕娑身上。 "那没必要瞒着了,把话说开了最好。"楚明澜将药碗重重放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她有了身孕,是谁的你自己清楚。要如何,你们自己商量吧。" 说完,她一手拉着沈知楠,一手拽着柏斩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沈知楠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江寻一眼,轻声道:"江世子,燕姐姐为何一直疏远你,你思量一下自己当初说过什么。" 帐帘落下,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江寻僵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碗药,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他声音发颤,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测。 燕娑垂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江寻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目光死死盯着榻边那碗险些被喝下的药。若他再晚来一步......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猛地将燕娑揽入怀中。她的身子单薄得厉害,仿佛稍用力就会碎掉。 "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是我混蛋,我该死。" 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烫得她心尖一颤。燕娑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 "当初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江寻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是我太别扭,说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燕娑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怎么会不在意呢?那夜是她的初次,可醒来后他说的话却如一盆冰水浇下——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与我怎样,你想都别想...." 那时江寻跳脚的站在榻边,嘴里说着让她不要妄想的话。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靖安侯世子,而她只是个军户出身的孤女。自己有什么资格让他负责,何况......还是她中药在先,强迫了他。 "我没有在意你的身份......"江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只想你看看我,可你就那样走了,没有再看我一眼。" 燕娑指尖微动。这六年来,她拼命躲着他,可这人却像影子般无处不在。每次相遇,他都要用那种灼热的目光看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燕娑......"江寻突然松开她,手掌轻轻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坚定而温柔,"我们成亲吧,就在这里成亲好不好?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回京,我补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燕娑怔怔地望着他。 ——成亲? 她一个军户孤女,父母早亡,仅剩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如何配得上靖安侯世子?更何况,他的母亲是云昭长公主,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军户孤女为妻? 她垂下眼睫,指尖攥紧了衣角。 江寻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忽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不容她退缩。 “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他低声道,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母亲那边不会反对的,何况……还有孩子。” 提到孩子,他的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几分初为人父的笨拙欢喜。 “若他们不同意,我就不回去了,我们以后都在这边生活。” 他笑了笑,眼中带着少年般的意气,“我能养活你们,燕娑,你信我。” 燕娑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未来,一时恍惚。 昨夜,昨夜他还冷着脸要求她尽"职责",今日却已将余生都规划得明明白白。她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仍带着青紫伤痕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上他受伤的颧骨:"疼吗?" 江寻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彩。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脸轻轻蹭着她的掌心,笑得有些傻气:"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的笑容傻得不像那个风流倜傥的世子,却让燕娑心头一热。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守着弟弟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自己便在军中了此余生,可此刻,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她第一次生出贪恋——或许,她也可以拥有一个家? 江寻趁机将她搂得更紧:"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交给我。" 军帐外,萧珩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小妻子和另外两人鬼鬼祟祟地将耳朵贴在帐篷上的模样。沈知楠踮着脚尖,楚明澜半蹲着身子,柏斩云甚至直接趴在了帐布上——活像市井里听墙根的闲汉。 萧珩唇角微扬,正要出声调侃,却见三人突然站直身体,蹑手蹑脚地退开几步,做贼似的往远处挪去。他挑了挑眉,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刚靠近,就听见柏斩云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江世子平时吊儿郎当的,这会正经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楚明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考虑得还挺长远。" 沈知楠抿唇轻笑,眉眼弯弯:"看来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这感情好!"柏斩云眼前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年前还能再热闹一回。" 三人越说越起劲,全然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萧珩。他起初还笑眯眯地听着,直到三人讨论着讨论着,直接转移阵地,往柏斩云的军帐走去——而他的小妻子全程没看他一眼,就这样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就这样走了!! 萧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伸手想拉住沈知楠的衣袖,却只抓到一缕飘过的寒风。 "楠儿......" 晋王殿下的呼唤飘散在风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三位女子已经走远,隐约还能听到楚明澜兴致勃勃的声音:"我觉得聘礼至少要准备......" 萧珩站在原地,突然觉得今日的寒风格外刺骨。 萧珩望着小妻子消失在军帐后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上去,却在半路遇上了男兵营过来的沈知宴。 "她们在那边聊天,"萧珩指了指远处传来笑声的军帐,"估计没空理你。" 沈知宴侧耳听了听帐内隐约的谈笑声,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他朝旁边空着的旗杆处偏了偏头:"过去聊聊?" 两人各自靠着一根旗杆,沈知宴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门见山:"柯锦姝这个女人,你怎么看?" 萧珩眉头一皱。若不是江寻的事耽搁,他今日原本就是想找柯锦姝麻烦的。 "有话直说。"他语气淡淡。 沈知宴也不绕弯子,目光锐利如刀:“你的行踪,我怀疑是她泄露给北荻的。” 萧珩神色未变,显然早就猜到是她。 沈知宴继续道:“昨日战场上,她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想和你攀上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楠儿那一箭坏了她的计划,她怕是已经恨上楠儿了。” 萧珩眸色一沉。 说到这里,沈知宴顿了顿,眉头紧锁:"但问题是,无论是泄露你的行踪还是暗中谋划,我们都没有直接证据。尤其是后者,就算最后败露,最多也就只能按她一个''勾引亲王''的名声,除此之外,对她毫无影响。" 萧珩眼中寒光闪烁。柯家在北境虽然地位不及楚、柏两家,但因世代在此镇守,声望却极高,若没有确凿证据,确实不好动她。 沈知宴的目光沉冷,声音压得极低:“但放任这个隐患时刻盯着楠儿,我不放心。” 萧珩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寒意凛冽:“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他顿了顿,语气轻慢却透着杀机,“想来柯家有的是人想坐家主的位置。” 沈知宴微微颔首,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已定。 萧珩转头望向远处欢声笑语的军帐,语气忽然一转:"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难得露出揶揄的神色,"团宝快周岁了,我和楠儿决定下个月回京。你若想带柏斩云和我们一起回去,就早点搞定她。" 沈知宴面色如常,声音平静:"不劳你操心。" 萧珩扫了眼他通红如血的耳根,也不戳破,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情颇好地朝远处的军帐走去。 沈知宴站在原地,盯着萧珩的背影,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转身往男营方向大步而去。 只是脚步比平日急促了几分,背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211章 晋王惧内 军帐内,三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沈知楠捧着茶盏,眼睛亮晶晶地听着柏斩云分析江寻和燕娑的姻缘卦象,楚明澜时不时插上几句,惹得三人笑作一团。 忽然,帐帘被人挑开。 三人齐刷刷转头,只见萧珩立在门口,衣袍上沾了些未化的雪粒。他目光直直落在沈知楠身上,声音不紧不慢:"楠儿该回去了。" 柏斩云和楚明澜对视一眼,眼中顿时燃起八卦的火光。两人的视线在夫妻俩之间来回扫射,沈知楠被看得耳根发烫,别过脸道:"你自己回去吧,我...我一会和嫂嫂一起。" 萧珩没说话,只是凉飕飕地扫了楚明澜一眼。 "哎哟!"楚明澜立刻举手投降,"你们两个斗法,别带上我啊。" "嫂嫂!!"沈知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楚明澜笑嘻嘻地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小可怜,嫂嫂我啊,爱莫能助哦~"话音未落,人已经闪到帐外,只留下一串幸灾乐祸的笑声。 沈知楠转头看向柏斩云,后者立刻摆手,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快走快走,可别害我。" "你们——"沈知楠气得脸颊绯红,最终只能狠狠瞪了萧珩一眼,起身大步往外走。经过萧珩身边时,还重重踩了他一脚。 萧珩唇角微勾,看了眼识趣的柏斩云,淡淡提醒:"我和楠儿下个月回京,沈知宴会和我们一起走。" 说完不等柏斩云反应,他已经转身离开。 帐外,沈知楠走得飞快,绣鞋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萧珩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 "楠儿。"他忽然唤道。 沈知楠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萧珩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啊!"沈知楠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 "不放。"萧珩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手臂稳稳地托着她,大步穿过校场。沈知楠被他抱在怀里,随着步伐微微晃动,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刚踏入男营地界,四周的目光便齐刷刷投了过来。沈知楠想起昨夜当众甩开他的场景,耳根顿时烧得通红,小声道:"放我下来,他们看着呢。" "让他们看。"萧珩不仅没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他凑近她耳边轻声低语—— "正好告诉所有人......" 他故意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晋王殿下,惧内。" 沈知楠猛地抬头,红着脸瞪他。可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又羞得说不出话。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将士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她干脆一头扎进萧珩怀里装死,手指悄悄拧了下他腰侧的软肉。萧珩闷哼一声,眼底笑意却更深。 就在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士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王妃威武!!"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线,周围的将士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跟着起哄,声音震天:"王妃威武!!" 萧珩低头看着怀里羞得几乎要冒烟的小妻子,胸腔震动,低低笑出声来。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通红的耳垂,嗓音低沉而戏谑: "楠儿听见没?现在整个军中可都知道为夫惧内了。" 他故意顿了顿,"以后楠儿可得多疼些为夫。" 沈知楠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不仅不收敛,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 她猛地抬头,一双杏眸瞪得圆圆的,羞恼道:"闭嘴!!" 这一声娇斥声音不大,但场中的将士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片刻后,左侧的位置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起哄声:"大嫂不愧是大嫂,就是威武!!" 那一群人喊完,还不忘对着萧珩调笑:"老大,你也有今天!!" 萧珩眯了眯眼,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去:"皮痒了?" 那群人缩了缩脖子,却不怕死地冲着沈知楠喊:"大嫂,你管管老大!" 沈知楠:"......" 她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偏被萧珩牢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她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压低声音道:"萧珩!你赶紧放我下来!" 萧珩挑眉,不仅没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转头看向那群起哄的将士,懒洋洋道:"怎么,羡慕?" 众人:"......" ——这嚣张的语气,怎么听着还有点炫耀的意思? 沈知楠彻底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他肩窝,闷声道:"萧珩,你等着......" 萧珩低笑,抱着她大步离开,只留下一群将士在原地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远处的营帐旁,楚明澜倚在萧景身侧,望着萧珩抱着沈知楠远去的背影,啧啧摇头:"二弟真是越来越骚情了,以前还暗地里收敛些,现在演都不演了。" 萧景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看热闹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楚明澜轻哼一声,理直气壮:"别的都能改,这个可改不了。"她眨了眨眼,促狭道,"不看热闹比要我命还难受。" 萧景无奈,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他伸手握住楚明澜的手,温润的眉眼满是笑意:"走吧,回去吩咐人盯着点柯家,别出了什么纰漏。"他顿了顿,"二弟怕是要对柯锦姝动手了。" 楚明澜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景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那日弟妹一箭,坏了柯锦姝的计划,你觉得柯锦姝会善罢甘休?"他眸色微沉,"二弟怎么可能给弟妹留这么个隐患。" 楚明澜猛地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一把拽住萧景的手腕,拖着他就往营帐冲:"快走快走!二弟这会和知楠腻歪,估计没工夫搭理柯锦姝那边,我们得盯紧点,别让她钻了空子!" 萧景被她拽得踉跄一步,看着妻子风风火火的背影,摇头轻笑。 ——这么多年,她这急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他任由她拖着自己往前走,温声道:"慢些,不急在这一时。" 楚明澜头也不回:"怎么不急?柯锦姝那女人心思深着呢,二弟和知楠好不容在一起,可不能坏在那个女人手里!" 萧景纵容地笑了笑。雪地上,两人的脚印一深一浅,渐渐融进雪色中。 烛火摇曳,军帐内光影昏黄。 萧珩站在榻前,看着自家小妻子满脸通红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你故意的!"沈知楠气呼呼地瞪他,一双杏眸水光潋滟,衬得那张俏脸愈发娇艳。 萧珩弯腰与她平视,薄唇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是,为夫就是故意的。" 他缓缓逼近,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在阴影下。沈知楠下意识往后仰,却被他一把握住腰肢,整个人被压进柔软的衾被里。 "你..你做什么?"她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声音发颤,"这里可是军帐!" 萧珩眸色渐深,危险地盯着她:"为夫想做什么,楠儿不知道吗?" 他的气息灼热,拂过她的耳畔,惹得她浑身轻颤。沈知楠瑟缩了一下,却还强撑着冷静道:"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忽然,她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就和他们说你打我!" ——这下他总该收敛了吧? 萧珩看着她这副狡黠的模样,低笑一声,伸手挠了挠她扬起的下巴,而后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戳破她最后的希望:"楠儿是不是忘了,为夫现在在他们心中可是个''惧内''的。"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你说,他们是信你,还是信为夫?" 沈知楠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无耻!" 萧珩低头,薄唇轻轻擦过她纤细的脖颈,惹得她一阵战栗:"嗯,为夫无耻。" 他嘴上应着,行动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温热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指尖所过之处,如燎原之火,点燃一片战栗。沈知楠呼吸微乱,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以吻封缄。 晃动的烛火里,映出榻上交叠的身影。 帐外,北风呼啸,隐约还能听到将士们巡逻的脚步声。 沈知楠紧张得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襟,声音细若蚊吟:"会、会有人听见……" 萧珩低笑,咬了下她的耳垂:"那楠儿可要……小声些。" 晨光微熹,北境的寒风裹着细雪,在营帐间穿梭。 沈知楠本以为,经过战场上的那一脚,柯锦姝至少会收敛一段时日。毕竟萧珩那一脚踹得极重,至少也要缓几日。 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她和萧珩刚走出军帐没多久,柯锦姝便迎面而来。 女子一身轻甲,脊背挺直如松,眉眼间依旧是那副干练飒爽的模样,声音清朗:"见过王爷,王妃。" 姿态不卑不亢,仿佛前日被当众踹飞的人不是她一般。 萧珩神色淡淡,眸中不见波澜:"何事?" 柯锦姝坦然一笑,但声音清朗得足以让周围将士听清:"三日后,末将祖母大寿,特来请王爷赏光来府中坐坐。" 沈知楠眸光微动。 ——柯家老太君,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当年柯锦姝的祖父在北境立下大功,又为救当时还是六皇子的陛下而身负重伤,最终战死沙场。先帝感念其忠烈,对柯家格外照拂,当今陛下对这位老太君也是照顾有加。 此刻柯锦姝当着众将士的面邀萧珩赴宴,他若拒绝,岂不让军中将士觉得皇家太过寡情。 萧珩神色依旧淡漠,只微微颔首:"好。" 柯锦姝笑容不变,躬身一礼:"那不打扰王爷了,末将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去,步伐稳健,背影挺拔,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沈知楠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叹——这人的忍功,当真了得。 第212章 再遇喜事 萧珩侧目看她,笑了笑,忽然捏了捏她的指尖:"是不是觉得她很能忍?" 沈知楠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场寿宴,怕是不简单。" 萧珩勾唇,牵着她往营外而去:"走吧,回城去。" 沈知楠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微顿:"江世子他们......" 萧珩低笑:"他们昨夜就回去了。" "昨夜?"沈知楠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着急?" 扶着她上了马车,萧珩在她身旁坐下,顺手将暖炉塞进她手里:"燕娑孕吐得厉害,怀锦心疼,连夜带着人回城里了。" "噗——"沈知楠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江世子不别扭的时候,倒是个会疼人的。"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远处山峦的轮廓若隐若现。沈知楠忽然转头看向萧珩,眉间浮起一丝忧虑:"云昭姑姑那边......" 萧珩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眼底带着几分戏谑:"不用担心。姑姑不会在意燕娑的出身。" 他难得耐心解释道:"怀锦这么多年一直不肯说亲,这次不止带了儿媳回去,连孙子也一并捎上。姑姑怕是高兴得找不着北,哪里还会挑剔燕娑的身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她而言,有人肯要怀锦就该谢天谢地了。" 沈知楠听得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听萧珩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待反应过来话中内容,不由眨了眨眼:"云昭姑姑......这么好说话的吗?" 萧珩轻笑,伸手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没再过多解释:"等回去后,楠儿就知道了。" 回到府邸后,沈知楠小憩了片刻,想起三日后的寿宴,不由得有些头疼。 她站在紫檀木衣柜前,纤细的手指拂过一件件精致的衣裙,眉心微蹙。 "该穿什么才好..."她轻声嘀咕着,指尖停在一件月白色绣兰花的常服上。这些衣裳虽都是上好的料子,却都是平日穿的款式,没有一件适合正式场合。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萧珩的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为夫的小王妃在愁什么?" 沈知楠侧过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这些衣裳都不合适赴宴。我想着...要不向嫂嫂借一件?" 萧珩眉头一皱,将她转过来面对面站着,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的王妃第一次在北境正式露面,岂能穿别人的衣裳?" 不等她回答,他已转身对外吩咐:"去告诉管家,把府里名下所有绣庄的绣娘都召来。"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把珍宝阁的掌柜也叫来。" 侍女领命而去,沈知楠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这是要..." "三日内,定要让楠儿有最华美的衣裳,最精致的首饰。"萧珩眼中闪着光,"那日寿宴,必让所有人知道,晋王妃是何等风华。" 沈知楠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去赴宴,又不是去选美。"她故意板起脸,"若是太招摇,我可不穿。" 萧珩低笑,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我的楠儿就是不施粉黛,也足以让这北境的贵女黯然失色。" 院子里,十余名绣娘和珍宝阁的掌柜垂首而立,静候吩咐。 萧珩牵着沈知楠从里间缓步而出,众人纷纷行礼。沈知楠温声让他们起身,萧珩则懒散地拉着她在主位坐下,转头对管家道:"去把库房的织金锦拿来。" 管家恭敬应声退下,沈知楠却微微睁大了眼睛,侧首看他:"你要用织金锦给我做衣裳?" 萧珩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勾:"有何不可?" 沈知楠一时语塞,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句:"琰之真有钱。" 萧珩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为夫的钱不就是楠儿的吗?"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戏谑,"为夫可是连私库钥匙都给楠儿了。" 沈知楠轻哼一声,小声嘀咕:"谁知道你还有没有私藏。" 萧珩挑眉,故作委屈:"楠儿这是一点零花都不打算给为夫留?" 沈知楠斜睨他一眼,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说吧,你藏了多少零花银子?" 萧珩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不多,也就十万两。" "十万两?!" 沈知楠杏眸圆睁,"这还叫不多?!" 萧珩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但他是真委屈啊。 ——十万两已经比以前少很多了!他从前何曾为银子发过愁?可自从成亲后,私库钥匙全交到了她手里,他那时也不好意思开口找她要,那段日子,他可是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当然,这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沈知楠见他沉默,眯了眯眼:"萧珩,你是不是还藏了别的?" 萧珩立刻正色,握住她的手,一脸诚恳:"为夫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沈知楠狐疑地盯着他,正要再问,管家已捧着织金锦回来,恭敬道:"王爷,王妃,织金锦取来了。" 萧珩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接过那匹流光溢彩的锦缎,递到沈知楠面前:"楠儿看看,可还喜欢?" 沈知楠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指尖抚过锦缎上繁复的纹样,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萧珩悄悄松了口气。看着她满意衣料,挥挥手便示意绣娘把款式花样送进来给沈知楠挑选, 绣娘们捧着各式花样图册鱼贯而入,沈知楠翻看了半晌,只觉得眼花缭乱,最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萧珩见状,轻笑一声,伸手接过图册,指尖在几幅样稿上点了点:"这件裙子配织金锦正合适,裙摆用暗云纹。" 绣娘们连连点头,为首的绣娘恭敬道:"奴婢这就给王妃量尺寸。" 沈知楠刚要应声,却听萧珩已经报出一串数字:"肩宽一尺一寸,腰围一尺八寸,袖长......" 绣娘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提笔记下,而后极有眼色地福身退了出去,全程没敢抬头多看。 沈知楠怔在原地,等人都走光了才回过神,睁大眼睛看向萧珩:"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萧珩单手支着下巴,眸中漾着促狭的笑意:"楠儿想知道?" 她下意识点头! 萧珩勾了勾手指,沈知楠犹豫一瞬,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凑了过去。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他的嗓音低哑含笑:"楠儿身上每一寸......为夫都亲手丈量过。"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腰线,"要不要现在再量一次?" 沈知楠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脸颊"轰"地烧了起来,连耳尖都红得滴血。她猛地后退一步,羞恼地瞪他:"萧珩!你......你......" "我什么?"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羞恼的模样,故意道,"为夫说的可是实话。" 沈知楠抄起软榻上的绣枕砸过去:"登徒子!" 萧珩轻松接住绣枕,顺势将人拉进怀里,低笑道:"这就恼了?为夫还有...." 话未说完,沈知楠就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 萧珩低笑,轻轻拉下她的手,在掌心吻了吻:"好了,不闹你了。" 他转头看向门外,早已候着的珍宝阁掌柜适时躬身进来,双手捧着一本鎏金图册:"王爷、王妃,这是店里最新的款式。" 沈知楠这会儿还耳根发烫,索性将图册往萧珩手里一塞:"你选吧,我挑花眼了。"她抿了抿唇,又补充道,"不要太夸张的,简单些就好。" 萧珩接过图册,指尖在书页间轻轻翻动,低声道:"好。" 他翻看得很认真,时而停顿,时而蹙眉,最后指尖点在一套紫玉头面上:"这个如何?" 沈知楠凑过去瞧了瞧,眉眼微弯:"嗯,就这个吧。" 掌柜的连忙应下,恭敬退了出去。 太子府·午后 萧景和楚明澜回到府邸时,本该在上午就回来的行程,硬是拖到了下午。 原本说好与萧珩夫妇一同回城,奈何晨起时,楚明澜赖在榻上死活不肯起,眼皮像是灌了铅,连萧景捏她鼻子都只是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萧景站在榻边,看着蜷缩在锦被里的妻子,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了。 ——这一妥协,就拖到了日头偏西。 此刻,楚明澜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指尖夹着柯家送来的烫金请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去不去?" 萧景皱眉,目光落在她倦怠的眉眼上:"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楚明澜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躺倒在软榻上:"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困,想睡觉......" 话音未落,她又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花。 萧景的眉头越皱越紧。 ——楚明澜自幼习武,精力向来旺盛,何曾有过这般倦怠的时候? 他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楚明澜懒懒地抬眼:"干什么?" "去二弟府上。"萧景大步往外走,声音沉了几分,"让阿团给你看看。" 楚明澜翻了个白眼:"我就想睡个觉,不至于吧?" 萧景脚步不停,手臂紧了紧:"你平日何时这样贪睡?去看看再说。" 楚明澜见他坚持,索性不再挣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打了个哈欠:"到了叫我......" 说完,她闭上眼,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王府 沈知楠见萧景抱着楚明澜匆匆而来,心头一跳,连忙迎上去:"嫂嫂这是怎么了?" 萧景脚步未停,只沉声道:"一会再说。" 他径直抱着人往南苑去,沈知楠与萧珩对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南苑药香弥漫,阿团正坐在矮几前搓着药丸,手上沾满了药粉。见萧景抱着楚明澜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指了指里间:"放榻上。" 说完,他放下搓了一半的药丸,去一旁净了手,才慢悠悠地跟进去。 "怎么了?"阿团问。 萧景将楚明澜轻轻放在软榻上,眉头紧锁:"她这几日异常嗜睡,今晨甚至睡到午后仍觉困倦。" 阿团眨了眨眼,似是了然,却还是上前搭脉。 屋内一时静极,只听得见楚明澜均匀的呼吸声。 数息之后,阿团收回手,笑眯眯道:"明澜姐姐没事,你不用担心。" 萧景神色稍缓:"那她为何......" "有孕之人嗜睡,再正常不过了。"阿团歪着头,说得轻描淡写。 第213章 喜极而泣 萧景下意识点头:"原来只是正常......" 话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头,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阿团笑得眉眼弯弯,一字一顿地重复:"明澜姐姐有身孕了。" 萧景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半晌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萧景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明澜......有了身孕?" 阿团点头:"脉象圆滑如珠,刚一旬左右。" 萧景缓缓转头,看向榻上睡得正香的楚明澜,素来温润的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沈知楠刚踏进门槛,就听见萧景那句颤抖的"有了身孕",随即看到阿团点头确认。她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快步走进去:"真的吗?嫂嫂有了?" 少年阿团盘腿坐在药案前,指尖还沾着药粉,闻言点了点头:"脉象很稳。" 萧珩跟在后面,挑了挑眉,朝里间扬了扬下巴:"恭喜皇兄。" 透过半开的帘子,能看到萧景半跪在软榻边,捧着楚明澜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素来温润的眉眼此刻满是掩不住的激动。 沈知楠抿唇一笑,拉着萧珩退到外间。阿团已经坐回案几前,继续搓那些半成品的药丸。 "阿团,你真是太厉害了。"沈知楠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这才多久,嫂嫂就有好消息了。" 少年耳尖微红,手指灵活地揉着药团:"也没有啦,主要是明澜姐姐底子好。" 沈知楠好奇地拨弄着药筛里圆滚滚的药丸:"这是什么药?怎么做这么多?" 阿团偷瞄了一眼正在喝茶的萧珩,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小声道:"是避子药。" 沈知楠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家夫君:"你要的?" 萧珩从容地放下茶盏,唇角微勾:"不是已经有团宝了么?" 沈知楠指着满案台的药丸,声音都提高了些许:"那也不用做这么多吧?这都够用三年了!" "有备无患。"萧珩起身,在她耳边低语,"毕竟为夫......" 里间突然传来楚明澜迷迷糊糊的声音:"我这是在哪......" 紧接着是萧景哽咽的轻唤:"明澜,我们有孩子了......" 外间顿时安静下来。 沈知楠红着脸瞪他:"这事没完。" 萧珩低笑:"好,回去慢慢算。" 里间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着楚明澜怔忡的面容。 "有了......孩子?"她眨了眨眼,声音很轻。 萧景的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嗯,我们有孩子了。" 楚明澜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尚且平坦,却已经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一滴泪无声滑落,她喃喃重复:"我们有孩子了......" 第214章 柯锦姝的谋算 "大清早的,又不正经。"沈知楠推了推他的胸口,指尖微凉。 萧珩一把捉住她的手,眉头顿时蹙起:"手怎么这样冰?"不等她回答,已打横将人抱起,径直往净室走去。 "萧珩!"沈知楠踢了踢腿,"哪有大早上就泡温泉的?" 抗议无效。 氤氲的热气中,萧珩单手挑开她的衣带,外衫簌簌滑落。沈知楠还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已被带入池中。温热的水流瞬间漫过肩头,驱散一身寒意。 "舒服些么?"萧珩抚上她的脸颊。 沈知楠点点头,这才发现他竟还穿着衣袍,此刻已被泉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轮廓。她急忙退开半步:"去把湿衣脱了,一会该着凉了。" 萧珩低笑,指尖刮过她的鼻梁:"好。" 说罢竟当真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湿透的衣衫一件件飘落在水中,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偏那双凤眼还直勾勾盯着她,像是盯住猎物的狼。 沈知楠耳根发烫,转身就往池角逃:"我、我去那边泡!你不许过来!" 水花四溅间,她像尾灵巧的鱼,眨眼蹿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萧珩也不追,只慵懒地靠在池边,看着那小女人把自己蜷成一团,眼底笑意愈深—— 横竖这池子就这么大,她能躲到几时? 沈知楠趴在池边,起初还紧绷着神经,时不时偷瞄萧珩的方向,生怕他忽然靠近。可等了许久,那人依旧懒散地倚在对面,半阖着眼,一副慵懒惬意的模样,丝毫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也慢慢放松下来。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身体,蒸腾的热气熏得人昏昏沉沉。沈知楠趴在光滑的池沿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萧珩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见她防备渐消,唇角微勾。可等着等着,那小女人竟直接睡熟了,身子还一点点往水里滑—— 他挪过去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 沈知楠迷迷糊糊间闻到熟悉的松木香,下意识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全然未觉男人的呼吸陡然粗重,身体也渐渐绷紧。 萧珩垂眸,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妻子,喉结滚动,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沈知楠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萧珩沉着脸坐在书案后,正提笔写着什么,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悦。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软糯:"什么时辰了?" 萧珩闻声抬头,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神色顿时柔和下来。他起身走到软榻边坐下,将滑落的绒毯往她肩上拢了拢:"巳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沈知楠微微睁大眼睛。 萧珩从小几上端过一盏温茶,递到她唇边。见她乖巧地啜饮一口,才轻声道:"珍宝阁把首饰送来了,现在看还是等衣裳做好了一起看?" "这么快?"沈知楠讶异地看着他。 萧珩低笑,指尖拂过她睡得泛红的脸颊:"为夫送给小王妃的东西,自然要又快又好。" 沈知楠睨他一眼:"如今这种话,你倒是说得愈发熟练了。" 他忽然凑近,在她唇上轻啄一记:"楠儿不喜欢?"手指理了理她睡乱的青丝,"要看吗?" 沈知楠想了想,摇头:"还是一起看吧。"她摸了摸肚子,"现在有些饿。" 第215章 柯府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大厅里已燃起了暖炉。 萧景刚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还未入口,便见萧珩走了进来。 他眉梢一挑,慢悠悠啜了一口茶:"被赶出来了?" 萧珩撩袍在旁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皇兄不也一样?" "我是自己出来的。"萧景搁下茶盏,唇角含笑,"你是被赶的,怎么能一样?" 萧珩面不改色,指尖轻敲桌面:"自己出来的?"他抬眼看向兄长,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怕不是被赶的次数多了,练出来的经验吧。" "咳——"萧景一口茶呛在喉间,险些失态。他放下茶盏,故作镇定地拂了拂衣袖,假装没听见弟弟的话。 厅内一时安静,只余茶香袅袅。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终是忍不住:"梳个妆要这么久?" 萧珩抬眼望向清晖园的方向,与兄长对视一眼,轻叹:"等着吧。" ——那语气,俨然是习以为常的无奈。 窗外,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嘲笑这两位天家贵胄的窘境。 当茶水续到第二壶时,门外传来环佩轻响。 萧景与萧珩同时抬头—— 沈知楠一袭紫衣华服踏入厅中,裙摆如水般流动,暗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衬得她如画中仙。发间紫玉头面温润生辉,更添几分端庄雅致。而她身侧的楚明澜则是一身丹色华服,金线绣成的孔雀振翅欲飞,发间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晃,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两位佳人并肩而立,连满园素雪都黯然失色。 楚明澜走到萧景面前,忽然转了个圈,衣袂翩飞间带起一阵香风:"怎么样,好看吗?" 萧景赶忙起身扶住她的腰:"怀着孕呢,小心些。" "才一旬而已,没事的。"楚明澜撇撇嘴,却还是任由他扶着。 另一边,沈知楠见萧珩久久不语,抿唇浅笑:"琰之这个表情...是不好看吗?" 萧珩倏地站起身,一把牵过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为夫在想该把楠儿藏哪,才能谁也看不到。"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沈知楠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轻轻捶了他一下:"没正经,皇兄她们还在呢。" 萧景看着自家弟弟那副恨不得把人揣怀里的模样,摇头轻笑:"行了,走吧。" 府门外 两辆华盖马车静静停驻,黑漆车身描着金纹,檐角悬着的铜铃在寒风中轻响。 萧珩先一步踏上车辕,回身朝沈知楠伸出手。她搭着他的腕骨登上马车,紫色裙摆掠过车辕,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流光。 另一侧,萧景小心翼翼扶着楚明澜上了马车,还不忘替她拢了拢斗篷的领口。楚明澜笑着拍开他的手:"哪有这么娇气。" 车帘落下,马蹄声踏碎晨霜。 马车内,萧珩长臂一伸,将沈知楠揽进怀里。她今日熏了淡淡的沉香,发间紫玉钗随着马车轻晃,在他下颌处轻轻蹭过。 "别闹。"沈知楠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待会儿钗环该乱了。" 第216章 晋王的新玩法 "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柏斩云走到柯老太君面前,抱拳行了一礼,姿态潇洒利落,丝毫不显女眷常见的扭捏。 老太君笑着点头:"是柏丫头啊。"说着指了指沈知楠身旁的空位,"去坐吧。" 柏斩云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沈知楠身边坐下。见沈知楠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眉梢一挑,凑近低声道:"怎么?知楠被我迷住了?" 沈知楠抿唇一笑,眼中带着几分促狭:"确实惊艳,没想到斩云姐打扮起来,竟这般好看。" 柏斩云轻哼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要不是为了给老太君贺寿,我才懒得穿这累赘的裙子。"她扯了扯宽大的袖口,一脸嫌弃,"行动都不方便。" 楚明澜在旁边轻笑:"你呀,平日里舞刀弄剑惯了,偶尔也该让北境的公子们见识见识,咱们柏姑娘也是倾城之姿。" 柏斩云翻了个白眼:"少来,我可没兴趣跟那些绣花枕头浪费时间。" 她话音未落,厅中已有不少年轻夫人和小姐悄悄打量她,眼中既有惊艳,又有几分复杂。柏斩云在北境名声不小,身为女子却武功高强,行事洒脱不羁,为人却有些彪悍,让很多男子望而却步。今日这般盛装出席,倒是让不少人心生遐想。 柯锦姝站在老太君身侧,冷眼瞧着柏斩云与沈知楠谈笑风生的模样,心中不屑。 她微微侧头,对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柏斩云余光瞥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却装作不知,继续与沈知楠说笑。 又坐了一会,柯老太君看了看孙女,忽然对着下方众人道:“时间还早,外面园子里有不少玩的,你们都出去玩吧,不用陪我这老婆子坐着,怪无趣的。” 厅内众女眷客套几句后,便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出,花厅内很快便只剩下楚明澜、沈知楠和柏斩云三人。 老太君慈爱地看向楚明澜和沈知楠,温声道:"太子妃与王妃也出去逛逛吧,园子里新移栽了几株寒梅,开得正好。老身年纪大了,精神有些不济,就不作陪了。" 楚明澜含笑点头:"老太君言重了,您先去歇着,我和晋王妃出去转转便是。" 柯老太君满意地笑了笑,唤来柯锦姝搀扶自己离席。柯锦姝临走前,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沈知楠,随即低头扶着老太君缓步离去。 待祖孙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柏斩云撇了撇嘴,冷哼道:"本以为这老太君是个明白人,却不想也是个糊涂的。" 楚明澜轻笑一声,挽起沈知楠的手臂:"走吧,出去逛逛。这些动脑子的事交给他们男人去烦心,我们玩我们的。"她眨了眨眼,笑意狡黠,"难得今日这般热闹,不玩多可惜?" 沈知楠莞尔,点头应下。三人一同出了花厅,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往园中走去。 柯府的园子修得极为精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奢华。虽是冬日,但园中移栽的寒梅却开得正盛,点点红蕊缀在枝头,映着未化的积雪,煞是好看。 去往常慧堂的青石小径上,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只余两侧梅枝上还压着薄薄一层白。柯老太君拄着凤头杖缓步而行,脚步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姝儿,"老太君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晋王妃那边,祖母会让人盯着,不会让她有机会去找晋王。" 柯锦姝脚步微顿,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多谢祖母。" 她福了福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柯老太君望着孙女渐行渐远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凤头杖重重杵在地上,震落一枝积雪。 "希望一切顺利……"老太君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柯家能否恢复往昔荣光,甚至更进一步,就看姝儿的了。" 寒风卷着碎雪扑面而来,老太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突然觉得这北境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 颤巍巍地推开常慧堂的院门,两个心腹嬷嬷立刻迎了上来。 "都安排好了?"老太君低声问道。 "老太君放心,"其中一位嬷嬷恭敬道,"晋王妃身边有我们的人,绝不会让她离开女眷的园子半步。" 第217章 自食恶果 沈知楠气得捶了他一记:"胡闹!这可是柯府!" 萧珩一挥手,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挑开她的衣带,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纤细的腰肢:"放心,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话音未落,薄唇已经覆上她胸前的雪肤,细细密密的吻如燎原之火,烧得她浑身战栗。 "知楠,怎么了?"听到动静的柏斩云突然在院外喊了一声,伴随着走近的脚步声。 沈知楠一惊,死死咬住下唇才咽回一声喘息:"没、没什么...有些冷,关了下窗户..." "好,那你睡会儿。"柏斩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知楠刚松口气,萧珩已经趁机扯开她的衣襟。她慌忙捂住嘴,指尖深深陷入薄毯。身上的男人得寸进尺,滚烫的唇舌游走过每一寸肌肤,故意在敏感处反复流连。 "萧...珩..."她破碎地唤着他的名字,眼角沁出泪珠,"你...嗯...别..." 一个时辰的光景,对沈知楠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厢房内,熏香袅袅。她鬓发散乱地伏在萧珩怀中,指尖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气得浑身发抖:"你...荒唐!在别人府里...你..." 萧珩低笑,指尖挑着她的下巴,在她泛红的唇上又啄了一记,眼中尽是餍足:"方才楠儿不是很舒服吗?" "你还说!"沈知楠羞恼至极,一把捂住他的嘴。掌心传来他闷闷的笑声,震得她指尖发麻。 萧珩轻轻拉下她的手,起身替她整理凌乱的衣裙。他动作细致,连最细微的褶皱都抚平,又取来梳篦,将她散落的青丝重新挽成端庄的发髻。沈知楠任他摆弄,耳尖红得滴血,心里将这人骂了千百遍——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怎的演着演着就...... 两人刚收拾妥当,院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萧珩勾唇一笑,眼底闪过玩味:"一会有热闹看,楠儿若无聊,不妨去瞧瞧。" 他说着便要翻窗离去,忽又折返,在她耳边轻声道:"这药不错,回去找阿团要些,我们继续。"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沈知楠瞬间涨红了脸,抬手就要打他。萧珩早有预料,迅速闪身跃出窗外,衣袍在风中一展,如鹰隼般消失在屋檐之间。 "萧珩!"沈知楠气得跺脚,却只抓住一缕残留的松香气。 院外的喧哗声越来越近。她深吸一口气,抚平衣襟上最后一丝褶皱,又对着铜镜确认发髻无误,这才端起晋王妃的端庄姿态推门而出—— 只见众人簇拥着往一处而去,笑语喧哗。沈知楠上前几步,轻声问道:"这是做什么去?" 柏斩云抱着双臂,嘴角噙着一抹笑:"方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说,一处院子里的寒梅开得格外好,众人听了,便都想去瞧瞧。" 楚明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该不会是二弟的手笔吧?" 沈知楠一怔,想起萧珩临走时说的"热闹",莫非就是这个?三人对视一眼,楚明澜和柏斩云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臂,异口同声道:"走,去看看!" 三人随着人群来到那处院落。院门半掩,几株寒梅探出墙外,红蕊灼灼,确实比别处的开得更加绚烂。楚明澜仰头看了看,笑道:"还真别说,这儿的梅花是比别处的好看。" 众人正欣赏着,忽然,屋内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娇媚婉转的女声,带着几分喘息,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女眷面面相觑,脸色各异。有人惊愕,有人尴尬,还有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而院门外,原本只是路过的一众世家家主和军中将领也停下了脚步,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默契地往院内靠近了几步。 屋内,女子的声音越发娇媚,夹杂着男子的低喘,听得人面红耳赤。院中众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嗯…王爷…轻些…" 刹那间,院中一片死寂。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知楠身上,今日寿宴,所有宾客中,除了萧珩还有哪个王爷! 一时间众人看她的目光或怜悯,或讥讽,或幸灾乐祸。 第218章 最后的赢家 柯老太君浑身颤抖,目光扫过院中尚未散尽的宾客,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转身道:"今日家中出了这等丑事,老身实在无颜再留诸位,各位请回吧。" 众人心知这是柯家要关起门来处理家丑,纷纷识趣地告辞。不多时,偌大的庭院只剩下萧景夫妇、萧珩夫妇以及厚着脸皮不走的柏斩云。 老太君看向萧景和萧珩,苍老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求:"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话未说完,萧珩冷声打断:"老太君,今日之事挂着本王的名头,让本王的王妃平白受人奚落。"他眸色如冰,一字一句道,"此事,需柯将军给一个交代。" 说完,他牵着沈知楠的手径直往偏厅走去,只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柯锦姝来见本王。" 这声音不大,却让老太君如坠冰窟。她拄着凤头杖的手剧烈颤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萧景淡淡扫了老太君一眼,牵着楚明澜跟了上去。柏斩云眼珠一转,也悄无声息地缀在最后——有热闹不看,那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房间里,老太君拄着凤头杖缓缓走进来。柯锦姝裹着锦被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暗潮。 "祖母,"她哑着嗓子开口,"姝儿给您丢人了。" 老太君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拐杖:"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剩下的质问哽在喉头,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为何晋王会变成柯锦然?为何精心设计的局会反噬己身?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柯锦姝摇了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分明记得,自己踏入厢房时,看到的就是萧珩——他坐在桌边,脸色潮红,显然是药效发作的模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了......"她突然冷笑出声,"那香气......" 当时她只当那是萧珩身上散发出来的,再加上志在必得的兴奋,竟没察觉异样。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另一种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 柯锦姝浑身发抖,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始至终,这都是萧珩设的局。他早就看穿了她的谋划,故意在房中等着她自投罗网! "萧珩......"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淬着毒,"你怎么能......" 她哪点不如那个沈知楠?论家世,柯家在北境根基深厚;论才貌,她柯锦姝也是名动边关的美人;论手腕,她能把柯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萧珩却用最狠毒的手段,让她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再无可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老太君看着她狰狞的表情,心中一颤:"姝儿,此事......" "祖母不必说了。"柯锦姝突然平静下来,只是那平静下藏着滔天的恨意,"孙女自有打算。" 老太君长叹一口气,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晋王殿下让你去见他……显然是不打算揭过此事。你……" 柯锦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我已经这样了,他还不肯罢休?!"她的声音有些尖锐,手指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白。 老太君沉默片刻,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一套素净的衣裙,动作缓慢地为她穿上。枯瘦的手指系着衣带,声音压得极低:"姝儿,或许这就是命。一会儿见了晋王,你认个错,先保全自己再说。至于后面的事……"她顿了顿,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来日方长。" 柯锦姝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咬紧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锦被在她手中被攥得皱皱巴巴,仿佛是她此刻扭曲的心绪。 "听到了吗?"老太君加重了语气。 半晌,柯锦姝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嗯。" 老太君为她整理好最后一根发簪,铜镜中的女子面容苍白,却依然很美。只是那双眼睛,再没了往日的骄傲,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怨毒。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寒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柯锦姝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厢房门口的那一幕——萧珩冷漠无视的眼神,沈知楠在他怀里的模样,还有那些宾客讥讽的目光……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