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少卿大人:冲喜傻妻是大佬》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冤情与真相 聂云云再次踏入宋府,心情有些复杂。 第一次来,是因为姜弥。 她觉得姜弥很对她的胃口,想要对她好。 这一次,则是为了报恩。 到了正院,聂云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对着宋夫人行了叩拜大礼。 “姑娘何须如此。”宋夫人吓了一跳。 “夫人容禀。”聂云云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她一字一句,讲述了她幼时被宋将军救下时的场景。包括后来如何四处寻找恩公的事,她也一并说了。 “奴家行商,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恩。” “这些年,奴家名下的聂家商号几乎遍布整个大周,却一直未能寻得恩公的下落。若非二公子认出画像上的男子,奴家还不知道要找的恩公就在眼前!” 宋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知是得知聂云云的遭遇而同情,还是想起了早逝的夫君。 她命丫鬟将她扶起,又给上了热茶。 “当年海城一战,夫君以身殉国......没曾想,他救过的百姓还能记得他的好......”宋夫人心里苦,却没有提及那些栽赃给他的罪名。 反倒是聂云云,口口声声称宋将军是被冤枉的。“宋将军一身正气,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渎职一说完全是子虚乌有!” “宋将军爱民如子,连自己携带的干粮都分给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又怎么会做出贪污军饷的事来!” 宋夫人听后十分感动。 她没想到,朝廷都给宋北庭定罪了,竟还有人相信她的夫君是清白的,顿时热泪盈眶。 “夫人,奴家并非有意讨好才这么说。”聂云云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宋将军骁勇善战,若非他出手相救,我和我的婢女早就葬身在歹人之手了!” “宋将军有一颗仁爱之心,他是被人害死的!” “你说什么......”宋夫人激动地晃了晃身子。 “奴家没有撒谎。”聂云云将那晚的事情如实地说了一遍。“当天夜里其实并未有水匪来犯,倒是有一队官兵悄悄潜入村庄,见人就杀!” “我的族人,大多死于他们之手!” “怎么会......官兵怎么会滥杀无辜!”宋夫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聂云云惨笑着说道:“起初,我也是不信的。我爹把我藏在篓子里,我亲眼看到那些穿着铠甲的官兵手起刀落,杀了一个又一个......” “我藏身的地方,很快就被发现了。千钧一发之际,是宋将军赶来救下了我......” 聂云云一边讲述,一边泣不成声。“宋将军质问为首那人,为何要屠戮无辜百姓......那人却道,村子里的人都是水匪的同谋......宋将军据理力争,对方却趁他不备,拔刀刺了过来......” “宋将军拼了最后一口气,将我和其他几个幸存者送上了一艘小船,而他却......” 宋夫人听完她的讲述,险些晕厥过去。 当年,宋北庭的死讯传回京都,宋夫人还以为他是为国捐躯,死于贼匪之手。结果没多久,朝廷便张榜,细数了他十条罪状,将宋家打入深渊。 宋夫人得知消息后,当场就晕死了过去。再醒来时,人已经在牢里。好在最终圣上看在他往年的功绩上,没有对宋家大开杀戒,只是收回了以前的所有赏赐,将宋家贬为了庶民。 一夕之间,宋家沦为整个京都人人唾弃的对象。 那段日子,宋夫人险些没熬过来。 若不是想着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她就要随夫君去了。 宋夫人拭了拭眼泪,上前握住聂云云的手。“孩子,多谢你告知我当年的真相......”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的恩情。”聂云云哽咽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相信,终有一日,宋将军一定能够沉冤得雪!” “那些害了他的人,通通下地狱!” 宋夫人点头,泪流不止。 宋迟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父亲果然是被冤枉的! 就是不知,害他父亲的人,究竟是谁! “你可还记得,杀害我父亲的人长什么样?”宋迟在外人面前很少开口,这一次却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聂云云拿着帕子擦干眼泪,道:“那时天色很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人身上穿的铠甲,是镇南军的样式。” “镇南军......”宋迟喃喃地念着。“不是父亲率领的那支军队吗?” 宋夫人亦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些年来,她私底下可没少接机镇南军的人。因为她心里总觉得有愧,觉得是他夫君连累了他们。宋北庭被问罪后,镇南军就解散了。那些人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家乡务农。 宋夫人自己本来就过得挺辛苦,却还把省出来的钱托人送到宋北庭昔日部下的手中。这么些年来,一直没间断过。 谁能想到,背叛宋北庭的,竟是自己人! “母亲!”宋迟见宋夫人脸色不大好,忙上前扶住了她。 宋夫人缓了缓,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来。“母亲没事......去,派人把你兄长请过来......” 宋迟应了一声,忙唤了丫鬟进来。 事关已故的宋家男主人,屋子里只留了香菱一个人伺候着,其他人全都被打发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后,宋凛和姜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姜弥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梳,裹着斗篷就过来了。 “聂姐姐?”姜弥看到聂云云的时候,还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这个时辰,都已经宵禁了,她不该出现在府上。 聂云云起身,冲着二人行了礼。“宋大人,宋少夫人。” “聂姐姐见外了,还是唤我阿弥吧。”姜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宋凛在,聂云云可不敢造次。 宋夫人见到宋凛,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抽泣着将聂云云方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儿啊,你爹果然是被人冤枉的......你可要替你爹讨回公道啊!” 宋凛耐着性子安抚好宋夫人的情绪,藏在袖中的手捏得死紧。“不敢欺瞒母亲。这些年,孩儿一直在寻找当年的真相,已经找到了不少的证据。” “那你还在等什么,赶紧禀明天子,还你父亲清白啊!”宋夫人急切地说道。 宋凛何尝不想。只是,眼下京都各方势力角逐,局势未定。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出来,非但不能替父申冤,还有可能把自个儿搭进去。 可这些话,宋凛却难以启齿。 姜弥来到宋夫人跟前,替宋凛开了口。“娘,幕后黑手尚未查明,这时候翻案风险太大了。夫君一定是知晓其中厉害,所以才三缄其口。” “害你父亲的人,不是镇南军中的将领吗?”宋夫人面露迷茫。 “区区一个将领,如何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父亲刚下葬宫里的旨意就到了,摆明了背后执棋之人,就在京都!”姜弥怕隔墙有耳,小声在宋夫人耳边说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交易的筹码 “聂掌柜深夜造访,不仅仅是为了认什么恩公吧?”宋夫人歇下后,宋凛便带走了聂云云。 聂云云恭敬地朝着宋凛一揖。“大人慧眼如炬。” “说吧,有什么目的。”宋凛从不轻易相信别人。 聂云云紧了紧手指,说道:“我不想入王府为妾,想请大人许我一处庇身之所。” 宋凛挑了挑眉。“聂掌柜未免太高看在下。” “宋大人想要替恩公翻案,我可以为大人提供人证。”聂云云自觉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卑鄙一些又何妨。 “你这是想恩将仇报?”宋凛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聂云云苦笑着说道:“若非被逼入绝境,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宋将军是我的恩人,若有朝一日能够替他洗刷远去,我万死不辞。可如今,想要对付那幕后之人,尚且差了几分火候。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有价值。”聂云云知道宋凛多智近妖,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句谎言。 不过,聂云云说的是事实。 他们要对付的人位高权重,即便将现有的证据拿出也未必能够将其绳之于法。一个不慎,还可能把全家人的性命搭进去。 宋凛沉默了良久,已然权衡出了利弊。“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聂云云福了福身。“我私下打听恩公下落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最近更是放出风声,已寻得恩公下落。在偿还完这份恩情之前,绝不嫁人。” “你的意思,是想拉我宋家下水。”宋凛露出了然的神色。 聂云云有些难堪地启齿。“我知道,这事让大人为难了。只是那诚王狼子野心,纳我入府不过是为了我陪嫁的万贯家财。我宁可舍弃一切,也不想助纣为虐。” “诚王在民间的口碑向来不错,你为何会如此想他?”宋凛这是在明晃晃的试探。 想要让他出手,总得给他一个合适的筹码。 聂云云没有多想,便将她打听到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大人应该知道,我聂氏的商号遍布天下。每隔半月,各地的掌柜便会将当地的一些奇闻轶事写成册子送来京都。” “然后,我便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聂云云徐徐道来。“诚王封地乃富庶之地,物产富饶,尤其是盛产稻米。按理说,当地的粮食是够吃的。据那边的掌柜称,知府大人每年都要从外地购买大批粮食,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可疑的是,那批粮食只进不出。遇到灾年,开仓放的也是朝廷的救济粮。” “那么多的粮食,足够数万人一年的嚼用。”在商言商,聂云云看问题的角度很是与众不同。 她怀疑,诚王可能私下招兵买马,训练私兵。而且,当地的官员也可能倒向了诚王,帮其遮掩。否则,无法解释那些粮食的去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宋凛听完她的讲述,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聂云云不由得暗自惊讶。 难不成,宋凛早已知晓此事? 他近几年都未踏足过江南,他如何得知的? 聂云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聂掌柜。”见她许久未吭声,宋凛不得不出声提醒。 他时间宝贵,可不想浪费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 聂云云定了定心神,道:“果然瞒不了大人。” 她的底牌有限,好些都是用来保命的,不能轻易动用。事到如今,若是不如实相告,怕是无法得到宋凛的庇护。 聂云云心念转动,不得不再多拿出一些筹码。“除了粮食有异常,底下的人还发现当地的官府打着修筑防事的名义,增加徭役。” “村子里的男丁十不存一,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 “那些人被征召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宋凛敲着桌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根据前朝地理志记载,江州多群山峻岭,且矿藏丰富......” 聂云云此刻已经无法形容是什么心情了。 她只是稍稍提了一嘴,宋凛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铁器受朝廷管控,不易获取。但若是私下采矿,加以锻造,问题便迎刃而解。” “我还听说,江州流传着不少的精怪故事,吓得百姓们不敢轻易进山。原先靠着打猎为生的猎户,也都接连着消失,更是坐实了那些传说。” 不用多想,那些猎户肯定是被人杀害了,目的就是为了敲山震虎。 矿是大周朝廷所有,私下开采乃是死罪。 为了不暴露这个秘密,只能采取一些计谋,唬住当地的百姓。 “大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聂云云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悄悄派人去江州一趟。” 宋凛放下手里的茶盏,幽幽说道:“聂掌柜所言,在下自然是信的。” 稍顿片刻后,他又道:“聂掌柜想用什么方式报恩?” 聂云云顾不上羞耻,厚着脸皮恳求道:“我固然无耻,但却不想给大人和少夫人添堵。不知大人可否愿意让二公子娶我为妻?” “你想嫁给阿迟?”宋凛沉下脸来。这女人接近宋迟果然目的不纯。 “只是暂时的。”聂云云忙补了一句。“三年为期。三年的时间,想来足够大人谋划,替宋将军洗刷冤屈了。三年后,可以让宋二公子给我一纸休书,我绝无二话。” “不仅如此,我带进宋家的嫁妆,也可悉数归宋家所有。”为了摆脱诚王的纠缠,聂云云可是下了血本。 如此丰厚的条件,很难不让人动心。 可宋凛不是一般人。 他不会拿家人做赌注。 “此事,我不能答应。”宋凛道。 聂云云还想说什么,宋凛抬手打断了她。“聂掌柜可以换个条件,家弟的亲事,我无法替他做主。” 聂云云咬了咬唇。“我知道,此事的确会委屈了宋二公子。但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不会给宋凛做妾,更不会去荼毒才十三四岁的宋墨。 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宋迟,此刻满脸通红,感觉像是被开水煮过一样。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聂掌柜其实是女子。他那日见到的容貌与聂掌柜相似的姑娘,其实就是她本人! 更炸裂的是,聂姑娘竟然说要嫁给他! 宋迟正迷茫着,就听初一唤了一声。“二公子怎么不进去?” 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凉。 屋子里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宋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愿意娶她为妻 “东家,事儿可是成了?”赵武蹲守在门口,见聂云云从侧门出来,立刻驱赶着马车上前。 聂云云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走吧,回去再说。” 宋凛的态度很含糊。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边没个准话,才更让人焦灼难安。 好在宋府离金缕阁就两条街,一路走来没遇见巡夜的官差。 “东家,宋家那边如何说?”不光是赵武,聂云云的贴身婢女也满是期待地看向她。 聂云云吐了口气,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答应。且不说他们信不信我说的话,便是派人去江州求证也需要一些时日。” “诚王妃明日设宴,定是要东家一句准信儿的,这该如何是好!” 聂云云何尝不知,可她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又岂能斗得过堂堂一国的王爷。 “难道除了宋家,就没有别的出路了?”赵武跟随聂云云多年,一直拿她当半个闺女看待,不忍心她进诚王府那狼窝。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法子的。”聂云云努力镇定心神,安抚众人道。“大不了,舍了这些家当不要,与诚王谈判。” 诚王之所以想要强纳她为妾,为的就是她的万贯家财。 她若肯将半数身家交出,想必诚王便不会再为难她。只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一步。毕竟,她手底下上万人靠她养活呢。 “诚王还真是欺人太甚!” “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么!” “咱们护着东家杀出城去!只要上了船,他们未必能追得上!” 众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聂云云自然是不允许他们为了她冒险。“没有我的号令,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 杀出城不难,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是民,诚王是官,他一声令下,各州府的官员都要听他调遣。届时,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明日,我会准时赴约。”聂云云虽处于绝境,但绝不会自暴自弃,任人宰割。“替我准备一味药。” “什么药?”丫鬟不解地开口。 “一味吃了会吐血的药。”聂云云能有如今的成就,绝非寻常女子。该有的手段,她都不缺。只是,不屑用罢了。 / 宋府 宋凛将宋迟叫到外书房。 “方才聂掌柜的话,你都听见了?”宋凛毫不避讳地问道。 宋迟愣愣地点头。 “你是怎么想的?”宋凛身为长兄,自认为有责任照顾好两个弟弟。当然,他不是那种专断的性子,任何事情他都会提前跟他们商量。 这次的事,也不例外。 “什,什么想法?”宋迟支支吾吾道。 “你与聂掌柜......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凛想听听他的想法。怀有赤子之心的人,据说更容易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宋迟思索了片刻,斟酌着答道:“聂掌柜是个好人......中元节那次,我跟家里人走散了,是她派人送我回的府......还有上回,我问她借商船,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她很仗义。” “脑子也很聪明,将名下的铺子打理地井井有条,日进斗金......” 宋迟细数着聂云云的优点。 最后,还补充了一条。“她对大嫂很好!” 宋凛不禁莞尔。 聂云云对阿弥好,这也算优点? “所以,如果让你娶她,你愿意吗?”宋凛见宋迟没有说人家半句不好,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宋迟怕生,不轻易能交到朋友。 聂掌柜算一个。 宋迟茫然地抬头。“娶......是成亲的意思吗?就像大哥和大嫂一样?” “差不多。”宋凛忽然想起他和姜弥还未正式拜过堂,宴过客,不免心生愧疚。 “阿迟愿意。”宋迟没怎么想,便一口笃定道。 他自觉对家里没什么助益,总是让母亲和兄长替他操心,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他知道,兄长想要替父亲伸冤,但有一些关键性的证据和证人都在聂掌柜手上。若娶了聂掌柜,便能为兄长添一份助力,他愿意替兄长分担。 “婚姻不是儿戏,你可想好了?”宋凛不想牺牲他的幸福。 “不是有三年之期嘛。”宋迟性子迟钝,但不代表记性不好。刚才他们的谈话,他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宋凛都不知道该夸他懂事,还是骂他单纯了。 有些话只要说出了口,后面就顺畅多了。 “大哥,聂掌柜于经商一途很有天赋。若有她相助,何愁来日不能替爹平冤昭雪!” “这些年,一直都是兄长在支撑着整个家,阿迟是宋家的一份子,理应帮兄长分担。” 宋迟很少一口气能说出这么多话来,可见其心诚。 宋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迟果真是长大了!” 宋迟得到兄长的认可,很是高兴。 不过嘛,娶了聂云云便是与诚王为敌。日后,诚王少不得要在背后使绊子。宋凛倒是不怕,反正他从来都不屑与同流合污,就是怕他对宋家其他人下黑手。 聂掌柜无论是胆识还是能力,有目共睹。 反正跟诚王的梁子已经结下,也不差这一桩。 宋凛心里做好了决定,便与宋迟细细商量起来。 他们得配合聂掌柜演一出戏,好叫这门亲事来得名正言顺一些。否则,外头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凛便让十五去了一趟金缕阁,亲自将书信交到了聂掌柜手上。 聂云云正为了今日的鸿门宴发愁,宋凛的书信可谓十分及时。 聂云云飞快地将书信浏览了一遍,大概的意思已经了解。 “可是宋家那边有好消息啦?”丫鬟本来还无精打采的,见聂云云眉眼带笑,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聂云云轻点了点头。“对,是好消息。” “这么说,东家以后就要嫁进宋府了!”丫鬟很是替她高兴。 一个是嫁,一个是纳,有着天壤之别。 稍稍有心气的女子,都是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诚王妃设宴,东家还去吗?” “当然要去!”聂云云换了一身女装,并好心情的在眉心贴上了牡丹花的花钿。 今天,可是有一出好戏要唱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说书先生,报恩的故事 醉仙楼 聂云云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 诚王妃身份尊贵,等是不可能让她等的。 聂云云定下了隔壁的雅间,提前打点了一番,悠闲地坐在楼上喝茶。 “姑娘,一切都办妥当了。”赵武压低声音禀报。 今儿个醉仙楼格外热闹,不光推出了新的菜品,引来大波的食客,更是请了京都有名的说书先生坐堂,讲述着情节跌宕起伏的故事,惹得人纷纷叫好。 “只见那黑衣男子一柄长枪耍得虎虎生风,威武霸气,一刺一挑,就将那山贼挑下马来。山贼重重地摔在地上犹不死心,就势在地上一滚,一招白虎桃心,将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抓在手里......” 台下的观众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随着故事的发展上下起伏。有听得入迷的,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 “那小丫头后来怎么样了?” “可有被黑衣侠士救下?”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接着往下讲。“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山贼手段狠辣,想着有人质在手,定能全须全尾地离开。可他却低估了黑衣男子的能耐,只见他猛地将手里的长枪掷出,脚下用力一蹬,趁着那山贼分神的时候,一把捏住刀刃,再一拳用力地打向贼人的胸口。” “山贼武功不敌黑衣男子,立刻吐出一口血来。” “好!” “徒手接刀刃,好样儿的!” 台下观众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之处更是拍案而起,纷纷鼓掌。 一时间,整个大堂里都充满了叫好声。 “后来,那贼人如何了?”有人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交予了官府论罪,判了个斩首之刑。”说书先生为大家揭晓答案。 “被救下的小姑娘,可有以身相许?”喜欢风月的人,难免会往这方面想。 “以身相许自是不能。那被救的小丫头不过八九岁模样,还是个孩子呢。黑衣侠士也并非挟恩图报之辈,救下人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哎,还以为会有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呢。”听众们不由得唏嘘。 就在大伙儿以为故事到此为止的时候,说书先生拍了拍惊堂木。“大家稍安勿躁,故事还没完呢。那黑衣侠士救人只是顺手的事,但那小丫头却记了整整十年。” “十年之后,当年的黄毛丫头已长大成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商。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寻找恩公的下落。为此,不惜花费大量的银钱......” “结果呢,找到了没?”有人高声问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自然是找到了。不过可惜的是,那人早已化为一捧黄土,长眠地下。”说书先生讲到这里,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 “确实挺惋惜的!” “好不容易找到救命恩人的下落,得到的却是死讯,那位姑娘心里肯定很不是个滋味儿吧。” 在座的人,无不感慨。 “这故事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人群中忽然有人嘀咕了一句。 “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尤其是寻人的事儿。 “啊,我想起来了!”有人惊呼一声。“大伙儿可还记得那金缕阁的掌柜?她便是闻名京都的女商户,巧的是,她也张贴过寻人的告示,提供线索者赏银一百两呢!”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可惜,画像上的男子长了满脸的胡子,根本认不出来。” “那画像我也见过......” “我亦有所耳闻!” 被他们这么一提醒,不少的食客都记起来了,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是真的! 故事的主人公,便是金缕阁的聂掌柜? 诚王妃的车架来到门口,刚好听到最精彩的部分。本来,她还没怎么在意。可当听到有人提起金缕阁聂掌柜这个称呼,她便留心听了几句。 “他们说的,可有此事?”诚王妃好奇地问了一句。 “据探子来报,聂氏的确让底下的人拿着画像暗中寻人。”诚王妃身边的嬷嬷恭敬地答道。 诚王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她倒是会替自己造势。” 很显然,诚王妃并不认为故事是真实的,反而觉得是聂云云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故意让人放出风声,编造的这么一出。 “见过王妃。”诚王妃踏入醉仙楼的那一刻,聂云云就收到了消息,赶忙带着丫鬟迎上前来。 聂云云今日穿了一袭红色的裙装,精心装扮过的她姿容不俗,比起寻常闺秀来还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透着几分天然的妩媚,让人眼前一亮。 见到聂云云这般貌美,诚王妃暗暗捏紧了手指。 尽管诚王的那些谋士称,诚王对聂氏并不感兴趣,只是为听了她的陪嫁,可诚王妃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危机感。聂氏虽算不得绝色,但姿容上乘,性子又与后宅的那些女子不同,她一个女人都觉得新鲜,更何况是男人。 “王妃。”嬷嬷见聂云云还蹲着,怕被人诟病,于是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诚王妃回神,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聂掌柜不必拘礼,快些起来吧。” 聂云云笑着应了一声,而后朝着挪了挪,让出道来。 诚王妃倨傲地抬起下巴,在嬷嬷的搀扶下,抬步上了二楼。 诚王妃出门排场十足,不少人都瞧见了。 “方才那红衣女子,便是金缕阁的女掌柜?” “没听诚王妃唤她聂掌柜嘛,肯定错不了!” “没想到啊,今日能有幸见到这故事中的主角!” “幼年时以乞讨为生,险些被山匪所掳,幸得高人所救,后时来运转,靠着自己的本事将商铺开遍大周各州府,她也算得上一位奇女子了!” 百姓们在提起聂云云时,不知怎么的忽然多了一层滤镜。 原本上不得台面的商户,竟成为了传奇。 这,便是聂云云重金请来说书先生想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 “前情已经铺垫好,接下来就看宋家那边了。”赵武将散播消息的人召回,默默祈祷事情能够顺利。 聂掌柜大张旗鼓地寻找恩人只是个开头,接下来便是故事的后续。只不过,这后续不能从说书先生口中讲出来,而得靠百姓口口相传。 否则,就显得太刻意,失了真实性。 这一点,是宋凛在书信中特别强调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为所动,下马威 京都话题榜第一实时更新,聂掌柜的恩公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得不说,对吃瓜一事,京都百姓都是很认真的。 尤其是说书先生那一番荡气回肠的故事背景下,百姓一个赛一个的好奇,这个让聂掌柜念念不忘的恩公,到底是谁?恩公已逝,但应该留有后人吧,聂掌柜又打算如何报恩? 为了这个答案,百姓们夜不能寐,挠腮抓耳,恨不得冲到金缕阁当面询问。 一夜之间,金缕阁聂娘子的大名便传遍了京都。 “你们猜,聂掌柜会如何报恩?” “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想必会寻得恩公的家人,送上金银珠宝。” “金银多俗气啊,我猜肯定是送古董玉器,古籍字画。” “那万一家里没有读书人呢?” “能在京都立足,想必家世不凡。叫我说,以身相许最为合适。” 好事之人,甚至为了此事专门设下了赌局。 参与其中的,不乏高门子弟。 就连一些闺秀都忍不住下场,偷偷叫府里的下人去赌场下注。 当然,这都是后话。 醉仙楼雅间里,聂云云一直都不卑不亢,任凭诚王妃说的天花乱坠,她都不为所动。 “聂姑娘,你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咱们王府吗?我家王妃亲自相看,这还是头一回,可见对姑娘的重视。” “这些是王妃给姑娘准备的聘礼,整整十二抬,比起侧妃的待遇也不差什么!” “姑娘可莫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意。” 聂云云心中冷笑不止。 区区十二抬聘礼,她们也好意思说出口。就算是寻常官宦人家娶妻,也不止这个数吧。堂堂王府,用十二抬聘礼就想换她万贯家财,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她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么? 诚王妃见她不吭声,不由得懊恼。“聂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满?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能给个贵妾的名分,已经是抬举你了!” “前些日子,孙家姑娘入府,都只是良妾。”诚王妃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尝了一口,试图用孙家做对比来说服聂云云。 可惜,聂云云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王妃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奴家身份低微,实在不敢高攀。” “聂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诚王妃脸色一沉,将杯盏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本王妃亲自与你说,已是给足了你脸面,别不识好歹!” “王妃见谅,奴家并非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只是......奴家已有婚约在身,一女不能二嫁......” “还望王妃体谅。” “聂姑娘想要婉拒这门亲事,也该找个好点儿的理由。”不等诚王妃开口,她身边的嬷嬷已经大声呵斥起来。 “奴家说的是实话,不敢有任何欺瞒。”聂云云态度依旧,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诚王妃见她油盐不进,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有了婚约又如何!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你与诚王府为敌?” “这便不劳王妃费心了。”聂云云起身,朝着她福了一礼。“若没其他事的话,奴家告退了。” “本王妃让你走了吗?”诚王妃气得不轻。 “王妃还有何吩咐?”聂云云也不恼,垂着手等着她的下文。 诚王妃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忍住想要撕了她的冲动。“聂姑娘,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是本王妃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奴家还是那句话,一女不二嫁。”聂云云云淡风轻道。 “你!”诚王妃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若非顾忌着在外头,她早就命人将聂云云绑了,狠狠地给她一顿耳刮子。 她出身名门,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如今更是贵为王妃,何事在后宅之事上栽过跟头。 更气人的是,聂云云还未进门,就给了她几个下马威,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然,诚王妃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实不容许她肆意妄为。 聂云云带着丫鬟从醉仙楼出来,丫鬟吓得腿都软了。 “姑娘,诚王妃太可怕了!” “她身边的那些婆子也厉害,一看就不好惹!” 聂云云倒是没有太害怕。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诚王妃便是想要教训她,也会有所忌惮。 若是传出去点什么不好听的,诚王势必不会轻饶了她。 “前些时候,诚王妃可是被罚了禁足。据说,连掌家权都给了侧妃。” “她于我而言,不过就是纸老虎。” 聂云云嗤笑一声。 丫鬟望向聂云云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姑娘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那可是王府内宅发生的事。 聂云云勾了勾嘴角。 当然是花了银子啊。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好处足够多,自然能撬开一些人的嘴。 聂云云素来喜欢未雨绸缪。 跟高门大户的人打交道,怎么能不多留个心眼儿呢。 她自是早早地在各府埋下了暗子。 这些人,她轻易不会联系。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不动声色地打探一二。而且,打探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绝密,都是深宅妇人们的一些家长里短,很容易被人忽视,但却能提取出不少的重要信息。 靠着这些人,聂云云掌握了不少高门大户不能见光的秘密。 “诚王妃看似贤惠,实则善妒。姑娘今日如此忤逆于她,她定不会善罢甘休。”丫鬟愁眉苦脸道。 “那又如何!我与诚王府早就撕破了脸。”聂云云摸了摸肩头的伤,眼底浮现出恨意。 城外遇刺一事,便是诚王妃的手笔。 这笔账,她还没跟她算呢。 “我这就从南边儿调集人手过来。”赵武神色凝重地说道。 聂云云在江南发家,后来为寻恩公才来的京都。 她的大本营在江南,更确切地说,是在海城。 她在那个地方长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行商的这么些年,她不光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还有人脉。就比如江湖上能排得上名号的侠客,她就认识不少。她在那些人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算是结了善缘。 只要她开口,那些人都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聂云云不会动用这些势力。 “不是还有宋家么,且看着吧。”聂云云已经遵照宋凛的交代,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宋家那边会如何行事,她真的很期待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福女还是灾星她说了算 “王妃,这聂氏软硬不吃,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交代的差事若是办不成,生起气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回王府的路上,嬷嬷一直在念叨个不停。 诚王妃本就心情不好,被嬷嬷这么一念,心情越发沉郁了。“闭嘴!没见本王妃心烦着了嘛!” “主子就是太仁慈了。照奴婢的意思,直接下药把人迷晕了弄回王府去。等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从?”嬷嬷进言道。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下药,旁人会如何想我?若是因此坏了王府的名声,王爷怕是越发要怪罪我!”诚王妃手段有很多,但仅限于府中使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总有所顾忌。聂云云如今在京都扬名,若是强行将她弄进王府,非但不能成为诚王的助力,还会弄巧成拙。 “她不是说已有婚约在身么?行,那本王妃就再等些时日。若三日之内还是无人登门提亲,她就是在撒谎。” “你,放出风声去,谁要是敢求娶聂氏,便是与诚王府为敌。” “本王妃倒要看看,她还有何借口推脱。” “王妃高明啊!”嬷嬷适时地恭维起来。“如此一来,她便成了无人敢要的老姑娘。根据大周律法,女子二十岁仍未出嫁,便由官府做主,强行婚配。” “算起来,聂氏再有两个月便二十了。到时候,她照样逃不过王妃的手掌心!” 诚王妃想着有朝一日聂氏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 宋府 姜弥近来得了太子妃的青烟,时常被邀去东宫做客。 一开始,众人议论纷纷,以为太子这是想要拉拢宋凛,所以才对他的夫人这般客气。后来,太子妃当着众人的面澄清,说是找钦天监的人算过,觉得宋少夫人的八字很旺,有她陪伴身侧可以沾一沾她身上的福气。 “宋少夫人一个傻子,能有什么福气?莫不是骗人的吧!” “钦天监少监亲自推算出来的,还能有假?” “仔细想想,还真像这么回事!她前脚刚被拐子拐走,后脚就被宋夫人给买下,脱离了苦海;成亲当晚,宋少卿便起死回生,生龙活虎。怎么看,都是有点子福运在身上的。” “还有上回城外遇刺,多惊险啊,她居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连带着,宋夫人也捡回了一条命!你们说,神不神奇?” “还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我外甥隔壁邻居的儿子的表兄的亲妹夫在衙门里当差,自然知道内幕!” “哟,这么说来,这宋少夫人还真是个有福之人!” “哎,还真别说。自打我在宋家门口来回走了几趟,困扰多年的肺病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这也太神了吧!” “你们说,我媳妇儿多年未曾有身孕,绕着宋府走几圈,会不会就怀上了?” 流言蜚语一开始还是正常的,后来就越来越离谱。 于是,宋家的下人近几日发现,门前屋后的人流量比往常多了好几倍。那些人也没干什么,就是不停地在宋家四周晃悠。 姜弥听说了此事后,简直哭笑不得。 感情他们都拿她当锦鲤拜呢! “谣言里最夸张的一个,说是有个瞎子只是从门口经过,眼睛居然能视物了!”苏笑笑听到这些的时候,人都要笑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真当阿弥是神仙不成。 “再这么传下去,都要说你是九天玄女了!”苏笑笑前俯后仰,笑得花枝乱颤。 姜弥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妥妥的捧杀!” “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苏笑笑也觉得这事儿不寻常。“宋家可有辟谣?” “说了啊,可他们就是不信。”姜弥无奈地摊手。“百姓们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咱们还不好追究。” “难道就放任这些谣言不管吗?”苏笑笑有些担心。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她怕阿弥吃亏。 “放心吧,京都的八卦每天都在更新,过两天就好了。”姜弥倒是不急。 “你真不担心?” 姜弥摇头。“担心什么?又不会少块肉!” 以前,大伙儿左一句傻子,右一句傻子的叫着,她都没在意过。那幕后之人应该是看不惯她和太子妃来往,想将她高高捧起,然后再让她跌入尘埃。 想要对付她,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不管外面如何说,姜弥依旧每天雷打不动的去东宫待一个时辰。有时候是给太子妃讲讲话本子,有时候是逛园子,总之丝毫不受影响。 果然,没过几日,宋府周围便突然多了好些鸟。这些鸟一开始是围着宋宅打转,后来竟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掉落。然后就有人说了,这是不祥之兆。 否则,那些鲜活的生命为何突然就死了呢,肯定是被宋府里的污浊之气给熏没的。 就只差指着姜弥的鼻子说,她是个不祥之人。 这可把宋夫人给愁坏了。 “这些鸟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偏偏都死在了咱们府上!” “得赶紧想个法子,澄清谣言才是!” 姜弥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娘,别着急。这些鸟只是被人下了药,迷晕了。” “真的?可它们为何一动不动?”宋夫人眼里满是疑问。 “它们不动,自然是冻僵了啊!” “不信,一会儿您瞧。”姜弥说着,让丫鬟将所有昏睡过去的鸟搜集到一起,再在周围点起了火堆。火堆燃起来后,她又往火堆里撒了一些药粉。 片刻之后,那些躺着一动不动的鸟儿就扑闪着翅膀,活了过来。 姜弥叫人把这些鸟抓了起来,并给它们身上涂上了各种鲜艳的颜色。“一会儿,等人多的时候,把它们一起放出去。” 那些人想要给她安上一个不详的骂名,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等到这些五颜六色的鸟儿腾空而起,绕着宋府飞行之时,百姓们果然被这一异相给惊呆了。 “不是说宋少夫人不详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凤鸟在宋府上空盘旋,久久不愿离去?” “嗨,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宋少夫人真要是什么灾星,宋家的人早就倒霉了!” “是啊,没瞧见宋夫人越来越精神,宋家几位公子也越来越丰神俊朗了?哪里有半点儿衰败之相!” “我就说嘛,肯定是有人造谣!” 这时候,姜弥再让人偷偷放出话,说那些鸟就是昨天落在宋府的那些。一夜之后,它们就全部活了过来,还生出了彩色的羽毛。 “昨天死了就今天就全部复活,肯定是被宋少夫人的福气给救活的!” “哎,我要再去宋府门口拜一拜。保佑我儿子早些考上功名!” 一时间,宋府门口门庭若市。 第一百五十章 宋凛留不得了 “是谁信誓旦旦,说万无一失的?” “连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要你们何用!” 诚王坐在高位,脸色阴沉沉的。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底下的幕僚,头一回没忍住怒火,当众发飙。 幕僚们慌忙来到大殿中央,噗通跪了满地。 “王爷息怒!” “属下买通宋府的下人,在宋府四周撒下药粉,吸引那些被下毒的鸟过去。不少人亲眼目睹了鸟坠落,本该是大局已定......哪曾想,那些鸟突然活了过来......” “被投喂了药物的鸟怎么还能活,莫不是你们用错了药?” “不可能!药是我亲自配的,绝不会出错!” 幕僚们纷纷求饶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己开脱。更有甚者,当着诚王的面互相攻讦,想要甩锅给其他人。 这些人就很奇怪。 明明是在同一个阵营,却彼此瞧不上对方。不是卖弄学问,就是故意使绊子。看似个个本领高强,对诚王忠心耿耿,实则谁都不服谁,好似一盘散沙。 “够了!都给本王住嘴!”诚王听着下面吵吵闹闹的,头更疼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菜市场都没他们能闹。 诚王发了怒,这些人总算是安静了。 诚王冷冷地扫试着众人,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脾气。“你们不该好好儿反省一下么?一个个自诩诸葛在世,结果却连区区一个宋家都对付不了!” 诚王后悔了。 他不该养虎为患。 当初,就该将宋家人一并铲除。 尤其是在东宫一事上,诚王损失惨重。他花费心思埋东宫的暗桩,竟然悄无声息地被拔除了。那些人,可是他最得意的棋子。 东宫多年未曾诞下孩子,便是他的杰作。却不曾想,太子和太子妃去了趟行宫,回来便有孕了。若真生出个小皇孙来,太子的地位岂不是越发稳固? 诚王多年布局,本来一切尽在掌握,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纰漏。 诚王不得不怀疑,宋家那个傻子是不是专门生来克他的。 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东宫的暗桩被拔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跟宋家少夫人沾了边。诚王本来不信什么命格的,也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如外界传的那样,是福星转世。 “说起来,这宋家少夫人是真的邪门儿!凡事跟她扯上关系的人和事,最终都会化险为夷。” “一个妇人,如何会有这等本事?在下倒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宋凛在背后操/控。” 这些人都是些老传统,一向瞧不起女子,尤其是姜弥这种要背景没背景,要城府没城府,空有一张脸的花瓶。 他们更愿意相信,姜弥是被人摆在明面儿上的棋子。 她背后的宋凛,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王爷,无论如何,宋凛留不得了!”有人提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响应。 诚王眯了眯眼,神色颇为复杂。 宋凛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至今都未见他支持哪个皇子,可见心性之坚韧,对皇帝更是忠心。这样的忠心,难能可贵。 有朝一日,他若坐上那个位子,就需要这样对他忠心不二的臣子。 只是,这样的臣子极难收服。 宋凛几次三番破坏他的好事,诚王心中怎么会没有怨。不过,在未伤及根本的情况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颇为欣赏。 然而,接二连三的不顺,让诚王越来越沉不住气。 他不想再纵容宋凛了。 “想除掉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诚王慵懒的斜靠在软枕上,任由貌美的姬妾将酒杯凑到他嘴边。 “宋凛身边有连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想要下手确实不容易。但明日是宫宴,护卫丫鬟只能在宫门口等候。他只身一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想要弄死他,易如反掌!” 以往,诚王对宋凛百般欣赏想要拉拢,所以他们才没有对他下手。如今,宋凛已经成为了阻碍王爷大业的绊脚石,该用的手段也该使出来了。 诚王还在犹豫。 宋凛固然可恶,但真要弄死了宋凛,剩下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墙头草,会不会很无趣? “宋凛警惕心强,咱们可以将毒下在他身边亲近之人的身上,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任谁都不会怀疑都王爷身上。” “除了下毒,还可以安排季家的人混入宫中,伺机行刺!” “季家人进不了宫,邓侍郎的夫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反正,她对邓家而言就是个拖累,想必邓侍郎会同意。” “王爷,机不可失,还请尽快决断啊!” 幕僚们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弄死宋凛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最终,诚王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那便如你们所说,请邓侍郎来府上一趟。”板上钉钉的事。 / 邓府 邓侍郎已有好些时日没去过正院了。 邓夫人的歇斯底里,让他疲于应付,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直接住到了朱姨娘的屋子里。 今日王府派人来请,回来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去了邓夫人的院子。 他屏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和邓夫人单独待了一个时辰。 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邓夫人离开的时候,脸上多了好几道抓痕。邓夫人则如同疯妇一般,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做了十几年的恩爱夫妻,一朝翻脸,相看两厌,也是没谁了。 邓夫人安静下来后,忽然语气温柔地唤了丫鬟进来收拾屋子,仿佛之前那个发疯的女人不是她。 丫鬟战战兢兢地将屋子打扫干净,又点了安神的熏香。 邓夫人坐在妆镜前,异常安静。 “季氏,想想你一双儿女。” “岳丈丢了官,对琅儿没有了任何助力。他日后的前程,只能靠我!” “你若对他们还有半分感情,就按我说的做。”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善待琅儿和琼儿。连同季家人,也会一并照拂。” 那些话,如同锥子一般扎进她的胸口。 她不恨吗? 自然是恨的。 可她很清楚,那个对她爱护有加的夫君早死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利益熏心连亲生骨肉都能拿来利用的恶鬼。 她不答应,她的一双儿女便没有出头之日。 她再无能,再愚蠢,但却有一颗拳拳的爱子之心。 为了孩子的前程,她只能乖乖顺从。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古代版吉祥物 除夕前一天,宫中设宴。 宋凛作为皇帝身边得用的人,自然在宴会名单之列。 宋夫人经过云神医的一番调理,身子硬朗了不少。这次宫宴,她会一并出席。一同前去的,还有姜弥和宋墨。至于宋迟,他认生,决定留在家里照门。 不出意外,云神医也被邀请了。 只是,他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去凑热闹。当着天使的面,就拒绝了。 乾帝非但没有责怪,还赞了一句:真性情。 姜弥曾私下问过他,为什么要拒绝。 云神医说什么来着? “我以前老家就是京城的,皇城没去过一百次也有五十次。” 因着是本地人,但凡有朋友到京城旅游或者参加交流会,皇城就是必打卡的景点。那个地方,他闭着眼睛都能进进出出了。 姜弥听完他的解释,只说了一个字——牛! 姜弥头一回参加宫宴,宋夫人难免要仔细叮嘱一番。比如,见了什么人,行什么礼;哪些人有些什么忌讳,不能提;哪些人要客气一些,那些不必理会,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姜弥乖巧地点头。 所谓的规矩,总结下来就是多听,少开口。 言多必失的道理,她懂。 宋家的门第放眼整个京都,算不得显赫。所以,进宫的时辰比较靠后。等跟着内侍到德麟殿,那里已是人头攒动,高堂满座。 “宋夫人,许久未见,身体可大好了?”婆媳二人刚到,便有相熟的夫人带着闺女媳妇的过来打招呼。 “承蒙关心,已经好多了。”宋夫人得体应对。 姜弥在宋夫人的提醒下,规矩地行礼。“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宋夫人教导有方,我瞧着少夫人似是变了个模样,仪态仪礼都学得有模有样。” “模样长开后,容貌也越发精致了。” 这些夫人大都与宋家交好,言语间皆是称赞。 “哪里。”宋夫人谦虚道。“多亏了云神医,阿弥的病才渐渐好转。” 提到云神医,夫人们很是羡慕。 毕竟,云神医可没那么好请。即便是亲自前往药王谷,都不一定能见到,更何况还是请到府里。而且,这云神医在宋家一住就是个把月,这得是有多大的情分。 “我就说姐姐是个有福之人。这不,儿媳一进门,家里的事就都变得顺遂起来。” “我瞧着你这儿媳妇就喜欢,快让我家这几个不成器的多跟她亲近亲近,也好沾沾这福气。” 姜弥福星转世的传言几乎人人皆知。起初,他们是不信的。但有了七彩凤鸟一事,不少人都改变了想法。加上姜弥近来时常去东宫走动,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他们都要抬举姜弥几分。 于是,姜弥秒变吉祥物,被一群年轻的媳妇闺秀拉走了。 宋夫人有些担忧,但碍于其他人在,没有说出口。 好在这些闺秀出身都不差,行事有分寸,倒是没人为难姜弥。 姜弥倒是不怕,这些人加一起都不够她塞牙缝。 这些人当中,不乏有真心喜欢姜弥的,送了她金叶子,金瓜子什么的当见面礼。也有对她好奇的,但都是点到为止,不会问太过分的问题。 唯有一人,安静地坐在一旁,眉头轻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姜弥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下黑青,连脂粉都遮不住,而后将视线落在了她的小腹处。 “宋少夫人。”女子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 姜弥对这位夫人的观感还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打算日行一善。“这位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女子惊愕地抬眸,眼底带着一丝慌张。“就是有些畏寒,不妨事。” “云神医教了我一些医术,我帮姐姐瞧瞧?”姜弥会医术这事,迟早会被人知道。以防万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云神医这个挡箭牌拉出来用一用,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不惹人怀疑。 “宋少夫人还会医术?” “略懂一二。”姜弥说着,不经意将手搭在那位夫人的手腕处。“姐姐每回来小日子,可是疼痛难忍,还伴有恶心反胃等症状?” 女子本来没报什么希望。 毕竟,她瞧过的大夫都有好几个了,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不管用。但姜弥第一次见她,便能准备的说出她的症状,她不由得重新燃起了希望。 “都叫妹妹说中了。” “姐姐应该是年幼时伤了身子,没有好彻底。”姜弥斟酌着开口。 女子连连点头。“七岁时与家母去寺里上香,不慎掉进了寺院后山的寒潭。” 她说的情况,跟姜弥料想的差不多。 “我这病......可还有救?”女子看向姜弥,眼神里满是期待。 她嫁到夫家已有两年,却一直无所出。一向待她和善的婆母,态度日渐冷淡,就连夫君也快要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动了纳妾的心思。 她如何能不着急。 姜弥把完脉,心里大概有了数。问了她平时的饮食习惯,又问了她吃过哪些药。 女子一一如实回答。 “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姜弥一锤定音。“我给姐姐写一个药膳的方子,吃上几个月,应该会有改善。” “药膳?” “是。”姜弥点头。“姐姐的身体本就弱,常年吃药损伤更大。药膳主要是食补,既养生又不似药物毒性大,假以时日必定见成效。” 女子感激地拉起姜弥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多亏了妹妹,日后定当登门拜谢。” “谢就不用了。”姜弥摇头。“我就是瞧不得女孩子伤心。” 同为女子,当然要互帮互助了。 女子似乎是被她的话逗笑了。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姜弥毫不吝啬地夸奖。 “妹妹才是真绝色呢!”女子除却了一桩心事,神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姜弥交到了新朋友,很是高兴。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她竟是赫赫有名铁面无私的许御史的千金。夫家姓白,上头有一个大她一轮的姐姐,嫁给了宋凛恩师的长子周旭。 “原来是许家姐姐。”姜弥理了理这杂乱的关系,感觉CPU都快要烧了。“我说这么瞧着姐姐眼熟,原来是周夫人的妹妹!” “妹妹认得我姐姐?”白夫人诧异道。 “上回随宋凛去过周家做客。”姜弥笑着解释。白夫人那些日子病得厉害,怕过了病气给姐姐和外甥,所以就没参加周府办的满月宴会。 “我若是早些认识妹妹就好了。”白夫人叹道。 “有缘,迟早会见面的。”姜弥眯着眼笑。 啊啊啊啊,好想跟漂亮姐姐贴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狗男人,咬得真疼 “阿弥,你怎么躲这里来了,真是叫我好找!”苏笑笑瞥见姜弥的声音,立马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这位妹妹是?”白夫人打量了苏笑笑一眼,发现她和姜弥关系不一般。 姜弥替二人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苏姑娘。” “许姐姐好!” 受了姜弥的影响,苏笑笑在称呼已婚的女子时,都不叫什么夫人,开口就是姐姐。 姜弥说,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都是男人的附庸,没有几个女子能活出自我。 说比起某某夫人,女子其实更想做自己。 苏笑笑深以为然。 一声许姐姐,果然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急着找我,可是有事?”姜弥问道。别看苏笑笑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没个正行,但苏夫人对她教导严厉,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我方才瞧见宋大哥被一个宫女给叫走了,觉得有些可疑,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苏笑笑心思虽然单纯,但直觉却敏锐得惊人,她觉得可疑,那就一定有问题。 姜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苏笑笑指了指某处。 “许姐姐,你们聊,我去去就回。”侍卫和丫鬟没能进来,姜弥担心有人对宋凛不利。 白夫人表示理解。“妹妹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姜弥大步离开,然后找了个宫女问路。得知那条路通往御花园,便抬脚追了上去。 姜弥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跟了上去。 冬日的御花园,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尤其是夜里,寒风刺骨,裹着被子都嫌冷,一般人都不会来这里。 姜弥不认为,宋凛有这个兴致赏花。 而且,一路上,姜弥都没瞧见其他人。就连宫女,太监什么的,都没碰到,这就很奇怪了,仿佛是有人故意把这些人给引开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姜弥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宋凛长身如玉不假,却是个实打实的文人,没有半点儿功夫在身上。万一遇到危险,根本没有能力自保。 想到这里,姜弥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绕过一堆假山,姜弥便瞅见了宋凛熟悉的身影。 他矗立在湖边,背对着她,不知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姜弥正要过去寻他,就见一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径直本着宋凛的方向而去。不同于姜弥见过的那些宫女,此人身形微胖,发髻有些乱,走路的姿势也够轻盈。 而且,她一直低垂着头,手拢在袖子里,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一看就有问题。 姜弥正要出声提醒,就瞧见那宫女突然拔刀刺向了宋凛。 姜弥来不及赶过去,只得捡起地上的石子,射向那宫女的手腕。那宫女应该是不懂武功,手腕被石子击打,手一松,匕首瞬间落地。 那声响,足够让宋凛避开致命的一击。 “宋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宫女大喊一声,捡起地上的匕首就朝着宋凛劈过去。她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招式杂乱无章却凶狠异常。 一次两次没击中,她犹不死心,一直追着宋凛砍。 宋凛忌惮对方手中的武器,不敢跟她硬碰硬,只能不断地后退。 他越是退,宫女就越是凶狠。 宋凛不知何故,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竟僵住不动了。 宫女见状,大喝一声,举起手里的匕首就朝着他的胸口捅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姜弥一个横踢,直接将那宫女踢飞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宫女应声倒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姜弥扶着宋凛,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吧?” “头晕,没力气。”宋凛艰难地开口。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身体某处有些不对劲。 感觉有一股邪火在四处乱串。 “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去找太医。”姜弥给他把了把脉,神色凝重。 该死的,居然给他下这种下三滥的药。 摆明了是想要整死宋凛! 先是下药,再命人行刺。若是被一刀捅死,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如若躲过一劫,因为药物的关系,他会无法控制自己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如此一来,宋凛不光会颜面尽失,更严重一些,还会失了帝心。 没有了皇帝做靠山,宋凛就会成为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人宰割。 幕后策划此事的人,心思何其歹毒! “先把她的胳膊卸了。”宋凛靠在姜弥肩上,说道。 姜弥是个乖宝宝,立马听话照做。 她走到那宫女面前,抬手一扯,那“宫女”哀嚎一声,差点儿疼晕死过去。 “咦,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姜弥凑近凑近了一看,可不就是熟人么。“呀,这不是邓夫人么!怎么穿着宫女的衣裳,还在宫里行凶?” “你不要命啦!” 邓夫人疼得几近晕厥,却死死地撑着。“姜弥,又是你这个贱人坏我的好事!” “你要杀我夫君,我岂能当做没看见!”姜弥一脚踩在她的胸口,邓夫人险些断气。而后,她又弯腰,卸了邓夫人的下巴。 “来,让我瞧瞧,嘴里可有藏毒?”姜弥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查看。“哎呀,平日里没少吃糖吧?都长蛀牙了!” “难怪口气这么重!”姜弥捏着鼻子扇了扇,朝后退了一步。 当务之急是给宋凛找解药,姜弥没有与她多做纠缠。 反正邓夫人已经没了反抗之力,不必太过担心。 姜弥扶着宋凛,并没有原路返回。 这御花园里处处透着诡异,就这么走回去,肯定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姜弥于是另辟蹊径,直接绕道。 守在假山后等着瓮中捉鳖的几人顿时傻了眼。 “他们不走这边,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御林军马上就过来了,得尽快拿个主意。” “追上去风险太大。”为首之人脸色阴沉沉的,不甘不愿地做了个手势。“撤!” 于是,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德麟殿,宋夫人见姜弥还未回来,心中甚是不安。 姜弥第一次进宫,不晓得宫里的厉害,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她打算派人去寻时,姜弥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座位。 “阿弥,你这是去哪儿了?”宋夫人悬着的心回到了原处。 “屋子里有些闷,去外面吹了吹风。”姜弥脸蛋微红,嘴唇有些红肿,看起来确实像是吹过风的样子。 宋夫人并未起疑。 姜弥抬手碰了碰唇,疼得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狗男人! 咬得还真疼!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护短,有仇必报 宫里发生的事,瞒不过这皇城的主人。 宋凛前脚进了太医院,后脚就有暗卫将消息递到了皇帝耳边。 按理说,偌大一个皇宫,出点意外很正常。但因为受害者是宋凛,皇帝跟前的红人,所以暗卫没有敢隐瞒,直接上达了天听。 乾帝得知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谋害朝廷重臣,脸刷的一下子就黑了。 “何人如此胆大,赶在宫里行刺!”皇帝发了一通脾气,卸了心头之火,而后又问起了身旁的李公公。“宋卿可有受伤?体内的毒,可解了?” 李公公恭敬地拱手。“得亏宋少夫人跟着,宋大人这才躲过一劫。经过太医的诊治,宋大人身体已无大碍。” “行刺之人乃吏部侍郎邓大人之妻,季氏。因与宋家有私仇,故而使了手段将宋大人骗至御花园,想要置宋大人于死地。” 这样蹩脚的理由,乾帝自然是不信的。“她当皇宫是她家呢,随便找个人就能把宋卿骗去御花园?” “还有,朕记得皇后罚了她在府里禁足,她又是如何进的宫?还穿着宫女的衣衫!” 这里头的猫腻,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 季氏在宫里,肯定有内应。 然,她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把手伸到宫里来?定是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 这个人会是诚王吗? 毕竟,邓家向来跟诚王走得近。 乾帝不由得多想。 “陛下所言甚是。”李公公道。“老奴第一时间便让御林军去寻了那个给宋大人领路的宫女,可惜晚了一步。找到那人时,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死人不会说话,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乾帝眸色暗了暗,越发疑神疑鬼。 皇宫是他的地盘,却叫别人在里头来去自如,这还了得! “给朕看好了邓季氏,别让她也不明不白的死了!”乾帝原本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李公公慌忙应下。“陛下放心,御林军找到她的时候,两条胳膊和下巴都被人卸了。便是她想要寻死,也是不能的。” “哦?”乾帝忽然有些好奇。“何人动的手?” “据老奴猜测,应该是宋少夫人。”李公公眯着眼睛笑道。“宋少夫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却有一把力气。百八十斤的石头,她都能毫不费力地抱起来。” “而且,极为护短。” 李公公这么一提醒,乾帝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上回宫宴,诚王逼着宋少夫人跟宫里的女卫比武。她身法灵活的在擂台上跑来跑去,看着窝囊且狼狈,实则别人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就凭这一点,足以证明她有能力自保。 不过,说她力气大,倒是头一次见识。 “宋卿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没曾想竟会娶了这么个......孔武有力的女子!”乾帝实在难以想象,这两口子平时怎么过日子。 宋凛那般瘦弱,会不会被夫人欺负? 李公公见乾帝对姜弥感兴趣,于是壮着胆子又说了几句。“这宋少夫人性子是莽撞了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在府里可是被宋大人拿捏得死死的,叫她往东,绝不敢往西。” “听说,宋大人还亲自教导少夫人读书识字,每日不完成课业不许吃饭呢。” “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乾帝日理万机,面对的都是国家大事,听着臣子们家里的这些事儿,感觉还挺新鲜的。 “自然是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李公公掩着嘴笑。“宋府最近可热闹了,每天从门口经过的百姓络绎不绝,都说想沾一沾宋少夫人的福气呢。” 关于宋家少夫人是福星转世的言论,乾帝倒是有所耳闻。 想想,好像没毛病。 要不是福星,怎么会从一个农家女一跃成为了四品官员的夫人?嫁进门当天夜里,一直昏迷不醒的宋凛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就连落在院子里的鸟都能死而复生! 当然,这里头多多少少会有些水分,但看在她让宋凛重新回到朝廷的份儿上,乾帝愿意给她这个体面。 于是,当天的宫宴上,乾帝破天荒地夸了姜弥一句。“姜氏确实是个有福之人。” 皇帝都夸有福气的人,那自然是没人敢唱反调。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拿这事儿做文章的人,只能悻悻地歇了心思。 被点名的姜弥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这福气,上前跟她套近乎的人更多了。 姜弥表示,有点吃不消。 好在宫宴两个时辰便结束了,姜弥等皇帝和众妃嫔一离开,立马拉着宋夫人就走。生怕晚一步,又要被人围住问东问西。 烦! / 宋凛并未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宋夫人,免得她太过担心。 只是,姜弥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她是不是蠢,居然在宫里行凶!这不是妥妥的打皇帝老儿的脸嘛!” 听她如此称呼帝王,花花跟叶子吓得脸都白了。“少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姜弥撇了撇嘴。“放心吧,这会儿没人!” 宋府最近有些显眼,周围肯定少不了有人盯梢。不过,她五感敏锐,但凡有人靠近,她都能感知到。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自然是排除了泄密的可能。 花花叶子听她这么一说,稍稍松了口气。 “不行,这口气不出了,我睡不着!”姜弥思来想去,就是不得劲儿。 宋凛到底哪里招他热她了,她非得要他的命。 季家落得那样的下场,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关宋凛什么事儿! 姜弥越想越生气,干脆不睡了,换了身黑衣就往外跑。“宋凛若是问起,就说我饿了,出去觅食了。一个时辰内,必回!” 说完,不管孪生姐妹的阻拦,翻墙出了宋府。 这一片基本上都是官宅,侍郎府也在其中,一个时辰来回,足够了。 她早就把京都的大街小巷摸了个透,什么时辰从哪里走,可以避开巡逻的官兵,她都一清二楚。至于那些监视宋家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她离开。 半个时辰后,侍郎府的某处院子开始冒青烟。起初,无人在意。但随着一阵风刮过,青烟变成了明火,很快就吞没了杂草丛生的荒院,连带的周围几处院落也跟着烧了起来。 邓家人发现的时候,府里三分之一的屋子都烧没了。 事后,百姓们谈论起此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烧了半宿才被人发现,心是真的大!” “万幸烧的是库房,没有伤到人!” “那么大的火,人却没事,这也太邪门儿了!” 下人无辜。 这已经是姜弥手下留情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呼吸乱了,情动了 姜弥的性子,当日仇当日报。 她烧了邓家的院子,心里的气消了,心情自然就顺畅了。 姜弥心情好,翻院墙的时候,忍不住哼起了歌。 她转过身,刚要从墙上跳下来,就发现了院墙下熟悉的身影。 呃,被抓包了。 “去哪儿了?”宋凛也没有责怪她,仿佛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姜弥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呃......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姜弥坐在墙头,没敢动。 宋凛无声叹了口气,朝她伸手。“下来。” 姜弥干笑了一声,双手往上一撑,就要往下跳。 宋凛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接住。 姜弥本想来个自由落体运动,这点儿高度对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哪曾想宋凛突然靠近,害得她没了落脚点,惊慌之下一把将宋凛扑倒在地。 地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带着微微寒意。 宋凛闷哼一声,却尽量用手护住了姜弥的头。 姜弥愣了两秒钟,利索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但因为脚下打滑,结果刚起身就又摔了回去。这回,好死不死地磕到了下巴。 倒不是有多疼,但生理性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宋凛都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他嘴上像是埋怨,手却诚实地覆在了她的下巴处,轻轻地揉捏着。 姜弥好一会儿没说话,等缓过劲儿来才嗔怪道:“你身上的骨头怎么那么硬......” 宋凛不禁莞尔。“你不爬那么高,会摔么?” 姜弥:...... 竟无言以对。 庆幸的是,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这一幕没被其他人看见。否则,姜弥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拉了宋凛一把。“有什么事,回屋再说。” 她一面嚷嚷着冷死了,一面往屋子里冲。 白芷早就备好了热水。 姜弥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美滋滋地钻进了被窝。 宋凛落后她一步进的寝房。相较于外面,屋子里摆了好几个炭盆,暖烘烘的。他脱去沾了泥的外衣,将手在炭盆上烤了烤,直到身上的寒气全部退去这才靠近拔步床。 姜弥忙活了半夜,已然犯困。 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临睡前还不忘叮嘱宋凛开窗通风。“空气不流通,时间久了很容易中毒的。” 姜弥的话总是那么的......新颖,但却又很有道理。 宋凛检查完门窗,熄灯,上榻。掀开被子,挨着她身旁躺下。 约莫过了一刻钟,身旁的人开始不老实,顺着缝隙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没办法,姜弥怕冷。 宋凛似乎已经习惯,并没有推开她。 自己的媳妇儿嘛,能怎么办,宠着呗。 有个人形抱枕就是好啊! 姜弥舒服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沉入梦乡。少女身上香胰子的气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对宋凛来说是一种甜蜜的煎熬。 宋凛睡不着,索性复盘起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 对方先是给他下药,又派了季如烟刺杀他,看似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实则更像是一次试探。如果真是想要他死,下的就不会是令人意乱情迷的药,亦不会让季如烟动手。 这场刺杀,显得太过儿戏了。 关于幕后之人,除了诚王他不做他想。 只是,以他对诚王的了解,不该有如此大的疏漏才是。 宋凛琢磨着,渐渐地有了一丝困意。 突然,怀里的小姑娘嘟囔一声,将手伸出被子,勾住了他的脖子。宋凛的思路被打断,无奈地捉住她的手,塞回被窝里。 姜弥似是感觉有些热,放回去没一会儿又掀了被子。 如此反复几次,撩拨得宋凛毫无睡意。 想起姜弥扶着他去太医院的路上,他药效发作,一改往日的君子做派,将小姑娘压在无人的廊下,任由心中的洪水猛兽肆虐。 姜弥力气大,本可以推开他的。但不知是不是伤到他,亦或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他得了逞。 她的唇,一如想象中的娇软,美好。 宋凛有些情动,不自觉地黑暗中搜索姜弥的唇。 姜弥恰好抬头,唇角就那么好巧不巧地贴上了。 宋凛愣了一瞬,顺着自己的心意,亲了下去。睡梦中的小姑娘似有察觉,往后躲了躲。宋凛却不容她退缩,抬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 姜弥是被憋醒的。 唇上的湿热,还有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让她意识迅速回笼。 姜弥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 宋凛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将她困在怀里,加深了这一吻。换做是以前,姜弥早就一巴掌把人给扇飞了,但不知是不是氛围太好,亦或是被勾起了邪火,姜弥抬起的手缓缓地放了回去。 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宋凛将头埋在姜弥颈间,努力平息着乱窜的欲念。 他懂得适可而止。 他和姜弥的关系日渐融洽,但这并不代表姜弥已经完全接受了他。或许,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不讨厌,但远远还没有达到两情相悦的地步。 宋凛极能隐忍,他不想吓到姜弥。 他可以等。 姜弥回过神来,也在心里暗暗咒骂:姜弥啊姜弥,你怎么可以被他的美色所诱惑!你引以为傲的定力呢! 她一定是受了药物的影响。 对,没错! 宋凛在解毒之前亲了她,虽然她身体感觉良好,但不能排除有药物残留的可能。 姜弥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默默地退出他的怀抱,想要回自己的被窝里。 宋凛长臂一伸,将人给捞了回来。“不是怕冷?” 姜弥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再动。 不过,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姜弥选择了背对着宋凛而眠。 宋凛弯了弯嘴角,从身后将小小的她环在胸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再睁眼,已是除夕。 府里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宋家所有人都换上了年前新做的衣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十足热闹。 宋凛难得没有去书房,陪着弟弟们一起贴春联,放鞭炮,包饺子。吃年饭前,宋凛领着家人去了祠堂,恭恭敬敬地给祖先们磕头,上香,诉说着一年来的经历和成就。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都有了各自的担当,夫君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阿凛娶了新妇,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一家子和和美美,互帮互助,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就是阿迟那性子,十几年如一日,怕见生人......马上就到议亲的年纪了,也不知道该给他寻个什么样的娘子才合适......” “至于阿墨......淘气包一个,不提也罢!” 轮到宋夫人的时候,在夫君的牌位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头一次没有因为伤感而落泪。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阿迟弟弟叫声姐姐 金缕阁 “东家,今儿个是除夕,赵武他们在青柳巷摆了酒席,问您要不要过去。”屋子里没有掌灯,丫鬟进来的时候只依稀看到一抹身影倚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一个除夕,东家都会选择一个人待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例外。 这里头的原因,只有赵武和几个心腹知晓。 丫鬟拿出火折子,将桌子的蜡烛点燃。 聂云云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踱着步子回到内室。“你派人送几坛好酒和一些银子过去,我就不去了。” 丫鬟想说,好不容易一起过年,人多聚在一起才热闹,但想着东家的性子,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是,奴婢知道了。” 聂云云揉了揉眉心,吩咐丫鬟去取了账本。 这一天,别的府上都是阖家团圆,只有她孤苦伶仃一个人。 她的亲人,都死在了那一年的除夕夜。从此,她再未庆祝过这个节日,陪伴她的也只有这些冰冷的账本。 丫鬟将厚厚的一沓账本放在桌上后,不忘叮嘱。“屋子里光线暗,东家少看一会儿,仔细伤了眼睛。” 聂云云轻点了点头。“你去同她们热闹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是。”丫鬟应了一声,安静地退了出去。 聂云云说是看账本,其实心一直未能静下来。 诚王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这令她很不安。 不叫的狗,才是最凶狠的。 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咬你一口。 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积越重,直至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窗外一片灯火通明。 这个时辰,各家各户都已经吃过团年饭,或是举家去街上逛庙会,或是陪着孩童在院子里放鞭炮,亦或是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打叶子牌。 唯有她这阁楼上,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聂云云翻了两页账本,发现根本看不进去,索性将它们丢在一旁,熄灭了蜡烛,下楼。 后院里,下人们正有说有笑。 聂云云个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她们自然是高兴的。 聂云云没有过去打扰,提着灯笼从后门离开。她心情有些烦躁,便想着独自一人去街上走走,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宋府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完团年饭,宋墨便提议去逛庙会。 宋夫人畏冷,不想出门。 宋凛便带了两个弟弟和姜弥出门。 宋迟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嫌吵。他宁可窝在家里,逗猫逗狗的。是宋夫人说了他几句,他这才被迫上了马车。 要说最高兴的,当属宋墨和姜弥。尤其是姜弥,见了什么都觉得新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街上的小贩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不错,买! 那个好看,买! 只要姜弥看中的,有的是人争着替她买单。 还有主动投喂的。 “大嫂,这个面具适合你!” “大嫂,那边有卖桂花藕粉的,你要不要尝尝?” 宋墨像个猴子上蹿下跳,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买给姜弥这个嫂子。 宋凛这个正牌夫君,都要被他给比下去了。 “够了,吃不了那么多!”姜弥是吃了饭出门的,哪儿那么快就消化掉。 宋凛和宋迟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跟他们一样出门逛的人不少,为避免走散,宋凛提前约定好了碰头的地方。如果找不到人,就去那里等。最迟子时,他们便要回府。 不得不说,他挺有先见之明的。 随着人潮越来越拥挤,他们一家子很快便被挤散了。 宋凛和姜弥一块儿,宋迟和宋墨在一起。 初一十五和丫鬟们则各自分散开来,转眼就找不见人了。 没有了旁人,宋迟便同弟弟宋墨商量。“我想去前面的书肆坐坐,一会儿去醉仙楼碰头。” 宋墨知道他喜静,胡乱的点了点头。“我想去看杂耍,看胸口碎大石。” 兄弟二人分道扬镳。 宋迟跟弟弟分开后,逆着人群往四海书肆方向走。却不料,书肆准备打烊。不过,那伙计倒是十分热情,将宋迟请了进去。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宋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公子能来,是小的的荣幸!”伙计陪着笑脸,又给他沏了一壶茶。“您慢慢看,想看多久都没有问题。” 东家曾发下话来,称宋家有恩于她,但凡宋家人有求必应。 伙计自然不敢怠慢。 说来也巧,宋迟刚进屋不久,聂云云便也来到了此处。见屋子里还亮着灯,于是灭了灯笼走了进去。 “东家怎的来了?”伙计瞥见门口的身影,很是惊讶。 尤其,她还是一个人。 聂云云扫了一眼四周。“路过这里,进来坐坐。” “这个时辰,还没打烊?”聂云云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宋二公子。”伙计没有隐瞒,据实已报。 聂云云愣了愣神,没想到他会过来。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府里陪着家人守岁么? 聂云云思索了片刻,提着裙摆上了二楼。 宋迟喜欢安静,每次到这里都会选择去楼上,找个安静地角落,一坐就是一整天。 聂云云上去的时候,他正在书架前找书。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如同惊弓之鸟飞快地转身。那受惊的模样,让聂云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几日不见,怎的还是如此胆小?”聂云云笑着靠近。 “聂,聂掌柜......”宋迟耳根微微泛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聂云云觉得他有趣,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叫掌柜多见外啊!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和阿弥一样,唤我姐姐如何?” 宋迟胆子是小了些,但为人正派,这一声姐姐他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可是不叫人,又觉得不太礼貌。 一着急起来,脸就更红了。 聂云云看着他那关公脸,心情不自觉地就好了起来。“乖,叫声姐姐听听?” 宋迟红着脸撇开头,紧张得搓着手心。 “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阿迟弟弟?”聂云云眉眼晕开,笑得如同三月的桃花。 阿迟......弟弟......宋迟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总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这么些年来,只有亲近之人才唤他阿迟。 唤他阿迟弟弟的,聂云云是头一个。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宋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聂云云拉去桌子旁坐下来了。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陪姐姐喝两杯,如何?”聂云云脸带笑意,语气却有些落寞。 宋迟不善言辞是真,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波动异常的情绪。 “兄长说,在外头的时候不能饮酒。”他小声回答。 “你很听你兄长的话。”聂云云笑了笑,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她一整天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连晚膳都没用。这会儿有了些饥饿感,便吩咐伙计去外面买了些吃食过来。 宋迟如实点头。“长兄如父,阿迟该听的。” “他若说的是错的呢,你也听吗?”聂云云随口问道。 宋迟想了想,摇头。“兄长不会错!” 聂云云听完,不禁莞尔。 没想到,这呆子居然还是个兄控。 她朝着宋迟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真好啊......” 宋迟愣了许久,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一个人吗?” 聂云云支着脑袋,嗯了一声。“一个人!每年都是!” 宋迟刚要问她的家人,忽然想起她凄惨的身世,生硬地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故作坚强的模样,看着有些可怜。 宋迟抿了抿唇,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聂掌柜不是坏人,这个认知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不是说出门在外不饮酒么?”聂云云拉住了他的袖子。 这个举动有些唐突,宋迟果然吓得往后躲了躲。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乖乖地挪了回去。“有,有些口渴......” 聂云云噗嗤一声,笑了。 真的连撒谎都不会呢。 那涨红的脸,早就出卖了他。 不过,宋迟能够陪在她身边,聂云云很高兴。 起码,不再是她孤身一人了。 她夺走了宋迟手里的杯盏,唤伙计换了一壶茶上来。“不能饮酒便不要勉强。” 宋迟想说不勉强,可到底是不善交际,没能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一个饮酒,一个饮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聂云云在说话,宋迟在一旁聆听。 “每年这个时候,别人家都是热闹热闹闹的,就我那宅子冷冷清清......” “就算有金山银山又有何用?买不回我家人的命!” “阿迟弟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多年过去,都没能帮家人报仇......” 聂云云无处宣泄的心事,借着酒劲儿对着宋迟悉数吐露。 宋迟没想到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她,居然还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难免心生怜惜。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用茶盏换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聂云云尝了一口茶,发现味道不对。“把酒杯还给我.....” “饮酒伤身。”宋迟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姐姐酒量好得很!”聂云云喝得正高兴,不想听这些。“把酒壶给我!” 宋迟握着酒壶没有松手。 “仗着个子高是吧!”聂云云酒劲儿上来,非要抢回来不可。 她猛地站起身,朝着宋迟扑了过去。 宋迟不肯给,举着酒壶躲闪。 聂云云不肯罢休,继续扑。 宋迟索性站起身来,绕到桌子的另一边。 “乖弟弟,听话,把酒壶还给姐姐......”聂云云有了一丝醉意,说话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她一口一个弟弟的,唤得宋迟面红耳赤。 于是,她追,他躲,她再追。 聂云云喝醉之后,力气还挺大。她扯着宋迟的衣服不放,踮起脚尖去够他手里的酒壶。可惜,两人身高差了一大截,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如愿。 “我还不信了......”聂云云是个要强的,不拿到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一只手臂攀上宋迟的肩膀,一只手勾住宋迟的脖子,将宋迟当成了可以借力的树。人往上一跳,夹着他的腰就往上爬。 宋迟被她这一举动彻底震惊到了,都忘了做出反应。 其实这也不能怪宋迟,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子。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不能私下接触。 更何况,聂云云还是撒酒疯,他就更无法招架了。 伙计听到楼上的动静上来查看,见两人亲密的搂抱在一起,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 东家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瞧宋二公子那呆愣的模样,怕是吓得不轻。 哎,东家咋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万一把宋二公子吓跑了,可如何是好? 宋迟身体僵硬得像木头,好一会儿才把聂云云从他身上扯下来。 聂云云是真的醉了,靠在宋迟的肩上不肯起来。 “聂,聂掌柜,这样于礼不合......”宋迟从小受到的教导,不容许他犯错。 聂云云却打着哈欠,搂紧了他的腰。“让姐姐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宋迟挣脱不开,只得任由她抱着。 伙计偷偷瞧了好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宋二公子真是个好人! / 临近子时,街上的人潮终于慢慢地退去。 姜弥玩尽兴后,这才发现身边少了好几个人。 “他们去哪儿了?”姜弥问身旁的宋凛。 宋凛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拎着好几包东西。“一个时辰前就走散了。” 姜弥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那我们可要去醉仙楼与他们汇合?” “不接着逛了?”宋凛温柔地替她抹去嘴角的糕饼屑。 姜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时辰不早了,该回家了。” 宋凛听她说回家二字,眼神变得越发温柔。“嗯,回家。” 两人转身正要往回走,却不料遇见了熟人。 周玟音见到宋凛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可在瞥见他身旁的姜弥后,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宋大哥。”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眼里泛起了泪光。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怎么欺负她了呢。 姜茶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你的桃花债,你自己解决! 她朝他使了个眼神,就要挣脱他的手先离开。 宋凛却是不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夫人不是说想吃醉仙楼的烧鹅?现在过去应该还没有打烊。” 他说完,拉着姜弥与周玟音主仆二人擦肩而过。 周玟音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宋迟有了秘密,约见 回府的路上,宋迟频频走神。 宋凛问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他都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姜弥支着下巴看他。 可疑,很可疑。 “二哥去了四海书肆。”宋墨代为回答。 四海书肆,果然是宋迟会去的地方。 可姜弥总觉得,今天的宋迟看起来跟以往不太一样。而且,刚刚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脂粉味。书肆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姜弥盯着宋迟打量,发现他领口上好像蹭到了些什么,留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 结合这些线索,姜弥有理由怀疑,宋迟是不是去哪里喝了花酒! 不过,这个结论在脑子里走了一圈又被她否认了。 宋迟是个书呆子,做任何事都是一板一眼的,还有严重的社恐,绝不会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难道是不小心跟某个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宋凛见姜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迟,不动声色地递了块帕子给她。“把嘴角擦一擦。” 姜弥没有多想,顺手接了帕子,胡乱的抹了抹嘴。 这个举动看似没什么,但落在旁人眼里却是石破天惊的程度。 大哥居然把自己的帕子给大嫂擦嘴! 他不是有洁癖么! 还有,大嫂接过帕子的时候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仿佛这一幕发生过无数次,早就见怪不怪!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宋墨和宋迟对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四个字。然后,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了。姜弥擦完嘴,顺手将帕子丢给了宋凛,宋凛二话不说接了,还若无其事的塞回了袖子里。 宋墨:什么情况? 宋迟:你问我我问谁? 宋墨: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哥吗? 宋迟:应该是吧...... 宋墨:我要不要试探一下,看看大哥是不是被夺舍了? 宋迟:你有胆子就去,别拉上我! 两人正打着眉眼官司,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宋府门口。 姜弥打起帘子,率先跳了下去。 坐了近一个时辰的马车,腿都麻了。 姜弥伸了个懒腰,吩咐花花跟叶子带上从街上买回来的糕点,径直去了正院。这个时辰,宋夫人应该还没歇下,正好过去陪着她一起守岁。 “大嫂老是花花,叶子的叫,是不是不大好?要不,改个名儿?”宋墨忍不住开口。 宋家的婢女,大都有个好听的名字。 花花和叶子,太普通了。 而且,姜弥可是堂堂四品官员的夫人,贴身婢女取这么个名字,总觉得不太雅。 “你大嫂的婢女,她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宋凛睨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宋墨哽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宋凛没再搭理他,大步进了院子。 “大人。”十五快步上前,叫住了他。 宋凛见他神色肃然,便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宋墨和宋迟很识趣,什么都没问。 宋凛迟疑了片刻,转道去了书房。“何事?” “那边儿派人送了信过来,邀主子初五去潇湘馆一叙。”十五恭敬地答道。 “知道了。”宋凛眸色暗了暗。 那边许久未给他传信了。 一来,他公务繁忙,鲜少能抽出空来。二来,两人之间的来往需谨慎又谨慎。 除非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通常是不会见面的。 此次传讯过来,那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十五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颗核桃,用手指一按,便露出了里面的字条。 宋凛借着廊下微弱的灯光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是关于他在宫中被人下药一事。 下药的是膳食局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曾在太后娘娘宫中当过差,被找到时已经服毒自尽。而领着他去御花园的宫女是丽嫔宫里的,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太液池里。值得一提的是,丽嫔当晚也出现在了御花园附近,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除此之外,还在御花园附近发现了好几组新鲜的脚印。从鞋码来看,属于孔武有力的男子。 这些消息早已被皇帝下令封锁,旁人愣是没听到半点儿风声。 那人能查到这些,已是不易。 这,是那位的示好。 宋凛沉默片刻,将字条伸进灯笼里点燃。“回个话,就说初五,我必定准时赴约。” “是。”十五抱拳,转眼消失不见。 宋凛在廊下吹了好一会儿风,这才转身往内院走。 他脚下步子沉稳,似闲庭信步,脑子却飞快地转动着。 宫宴上发生的一切,不断地在脑子里闪过,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诚王在背后指使。这又是下药又是刺杀的,本该是环环相扣的必死之局,却不知何处出现了变故,最终功败垂成。 下药,应该不仅仅是想让他在宫宴上出丑。 丽嫔出现在御花园,应该也不是巧合。 想到丽嫔,宋凛几乎没什么印象。他只知道她的母亲出身宋家旁支,他要唤一声表姑。宋府还未败落前,他曾随父亲回老家祭祖,见过几次。 丽嫔年纪比他年长几岁,算是他的表姐,有过几面之缘。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相关的记忆。 宋凛想不明白,这件事里为何有她的影子。 宋凛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正院门口。 院子里,姜弥正兴奋地放着礼炮。 竹筒做的壳子,里面不知掺了些什么东西,点燃引线后,就有火花从竹筒里冒出来。火焰忽高忽低,不间断地喷射,还伴随着各种颜色,煞是好看。 宋夫人带着丫鬟仆妇围在旁边,一个个眼里都带着新奇。 “阿弥当心,莫要被火星子烫着了!”宋夫人不时地叮嘱着。 “放心吧,很安全的。”姜弥回头,朝着宋夫人比了个手势。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没玩过这个了,一时兴起,就拉着访友归来的云神医一起捣鼓。关于火药的配比,引线的长度,他们讨论了好半天。 没想到,第一批试验品,效果还不错。 “这种是放地上的,相对安全。下次改进一下,做个能一飞冲天的。”云神医童心未泯,玩起来比年轻人还要疯。 老顽童之名,名副其实。 宋凛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压在心头的事渐渐被抛在脑后。 第一百五十八章 美色误人啊 姜弥在古代的第一个除夕,玩闹到半夜才散。 她已经很久感受过这么浓浓的年味儿了。 比起后世,这里的娱乐活动有限。但却是她过得最充实,最热闹的一个年。后世的记忆里,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过,住着空荡荡的房子,抱着手机,开着电视,熬到十二点钟,上床睡觉。 最初的时候,她还会应景地贴一贴春联,买了鞭炮偷偷在河边放,亦或是去某些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一起跨年。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就不爱凑热闹了。 过年的氛围也是一年比一年淡。 今晚,她玩得很开心,仿佛又找回了一些童年的乐趣。 最重要的是,姜弥还收到了好几份压岁钱。 宋夫人给的,云神医给的,宋凛也给了。 宋夫人和云神医给压岁钱,姜弥能理解。毕竟是长辈嘛,得意思意思。宋凛是她名义上的夫君,给压岁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当然,谁会嫌钱多呢。 姜弥很坦然地收下了。 洗漱完,姜弥正用烘笼烤着头发,无意中瞥见书案后的宋凛,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或许是姜弥的目光太过炙热,宋凛抬头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姜弥没有避开,还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宋凛将手伸到炭盆上烤了烤。“想起一些公文还没处理。” 他在撒谎! 姜弥的直觉告诉她。 不过,她没有戳破。 宋凛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便不多此一举。 “晚安。”等到头发烘干,姜弥打了个哈欠就钻进了放了汤婆子的被窝里。 白芷那丫头就是贴心啊,知道提前把被窝给她暖起来。有了暖暖的被窝,她就不用去蹭宋凛的被窝啦。 她决定给她涨月银。 姜弥美滋滋地躺进去,慢慢地等着周公降临。 宋凛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就在姜弥快要睡着的时候,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胳膊。 她被宋凛揽进了怀里。 姜弥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她翻过身去,刚要问他想干嘛,宋凛的唇就压了下来。 姜弥脑袋一空,整个人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僵住不动了。等回神时,宋凛已经放开了她。 “睡吧,不闹你了。”宋凛侧过身,规矩地平躺着。 姜弥在心里骂了一句喵了个咪! 渣男! 撩完就跑,当她没脾气是吧! 姜弥一个翻身,骑到了宋凛身上,扑上去就是在他脖子上一顿啃。 喜欢撩是吧? 谁还不会呢! 宋凛身子一僵,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肩膀处传来清晰的疼痛,理智才渐渐回笼。 “阿弥......”他掐着她的腰,嗓子沙哑的厉害。 姜弥气哼哼地又在另外一边留下一道牙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嗯,对称了! 心里舒坦了! 姜弥是个有仇必要的人,而且是当日仇当日报,绝不留着过夜。 “叫你欺负我!”姜弥嗔了他一眼,重新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却忽视了某人眼底熊熊燃烧的火苗。 下一瞬,姜弥再次跌回宋凛的怀抱。 再然后,夫妻俩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外间,白芷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些动静,但实在是太困了,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翌日,姜弥是在宋凛怀里醒来的。 不同于以往,她身上光溜溜的,只剩下一件藕荷色的肚兜。 姜弥差点儿尖叫出声。 宋凛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慵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母亲昨夜歇得晚,没那么早起来,再睡会儿。” 姜弥哪里还睡得着,一张脸如同煮熟的虾子。 唉,果然美色误人啊! 都怪宋凛,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 姜弥气得在他手臂上掐了他一把。 宋凛闷哼一声,捉住她的手腕不放。“乖,别闹......” 姜弥察觉到危险,果然没再挑衅。 不行,腰还酸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天光大亮,两人这才起身。 白芷进来伺候姜弥梳洗的时候,发现床上的被褥似乎换过了。她依稀记得昨晚用的是藏蓝色的绸缎褥子,这会儿却成了桃红色。 难不成,是主子自己换的? 白芷没有多想,认真地帮姜弥梳着头发。 今日是大年初一,一会儿得去正院给夫人拜年。 姜弥选了一身喜庆的红色夹袄,领口用兔毛做装饰,保暖又舒服。头发上也罕见地戴了几样钗饰,搭配那一身红,看着越发娇艳动人。 白芷总觉得少夫人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姜弥穿戴整齐,宋凛从外头进来,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走吧,去给母亲请安。”宋凛朝着姜弥伸手。 姜弥瞪了他一眼,绕过他身旁出了门。 宋凛有些不自然地捻了捻手指,很快恢复如常。 两人到正院时,宋迟宋墨兄弟俩已经磕过头了。 宋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前后脚进来的两人,越看越满意。 “新的一年,祝娘亲心想事成,芳容永驻!”姜弥在蒲团上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给宋夫人磕头。 “好孩子,快些起来。”宋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宋凛也撩起衣摆,恭敬地叩拜。“愿母亲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好好好。”宋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有此佳儿佳妇,她很满足。 如果宋迟也能说上一门好的亲事,就再好不过了。 宋迟隐隐察觉到宋夫人殷切的目光,不知怎的脸颊有些烫。 姜弥给宋夫人行完礼,又朝着云神医拱了拱手。 HAPPY NEW YEAR! 她对了对嘴型。 云神医读懂信息,回了句——米兔。 所有人到齐之后,丫鬟们便鱼贯而入,将朝食端了上来。 热热闹闹的吃过早膳,众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大年初一,少不得有交好的人家登门拜年。 就比如隔壁苏家。 苏笑笑是跟着苏夫人一起来的,穿着簇新的红色袄子,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你出门捡到银子了?”姜弥好奇地问了一句。 “比捡到银子还高兴!”苏笑笑悄咪咪地附在她耳边说道。“寄居在我家的那个讨厌鬼,可算是被打发走了!” 姜弥咦了一声。“不是说会留在京都过年吗?” 春闱在即,来回奔波不是明智之举。 苏笑笑撇了撇嘴,道:“他不回去不行啊!听闻我那舅母出了事,他这个大孝子要是不回去,指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继风波 苏笑笑是个坐不住的,和姜弥聊了会儿八卦就嚷嚷着要去院子里放焰火。 她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消息,愣是缠着姜弥想要过一把瘾。 姜弥拗不过她,直接把人丢给了宋墨。 宋墨嘴上说着麻烦,却还是任劳任怨地去宋迟的院子将剩下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两人在院子里闹腾,姜弥却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都怪狗男人,害她没睡好! 姜弥坐在椅子里打盹儿,惹得苏夫人频频往她身上瞟。 “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苏夫人朝中姜弥的方向怒了努嘴。 宋夫人见姜弥脑袋一点一点地,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昨儿个守岁,闹腾了半宿才歇下......” 半年过去,苏夫人对姜弥的态度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一开始,她确实是有些瞧不上。姜弥要出身没出身,要家底没家底,还是好姐妹花银子买回来的,跟府里的丫鬟差不多。 这也就算了,她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苏夫人就更嫌弃了。但随着相处的日子久了,苏夫人愣是从姜弥身上瞧出几分好来。 比如,姜弥命格好,给宋家招福。 比如,姜弥性格好,嘴巴甜,孝顺,能逗宋夫人高兴。 再比如,她不争不抢,出了一口吃食,从不惦记其他,省心。 这么一看,这儿媳妇似乎还说得过去。 苏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起,放弃了心里的那点儿念想。她宝贝闺女千般好万般好,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得巴巴儿等着宋凛和离? 解开心结后,苏夫人心胸宽广了,眼界也跟着打开了。年前各家来往频繁,苏夫人便把精力放在了打听其他儿京都好郎的身上。 娘家兄长倒是不止一次试探,想来个亲上加亲,苏夫人都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让两个孩子相处看看,关键是要看有没有缘分。 于是,便有了苏笑笑跟姜弥吐槽的那些话。 苏夫人倒不是嫌贫爱富什么的,人嘛都是往高处走的。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将就呢?娘家侄子是个举人,一表人才,其实也是不错的。奈何,宝贝疙瘩没看中。 苏夫人爱女如命,自然是顺着她的心意了。 因为此时,她与兄长还起了龃龉。兄长离开的时候,说了好些过分的话,苏夫人伤心了好久。 宋夫人命丫鬟给姜弥拿了床毯子,生怕她着凉。吩咐完这些,才接着与苏夫人话家常。“翻过年,笑笑就十五了吧?” “可不是!”苏夫人瞄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人,忍不住叹气。“还跟个孩子似的!” “左右还小,可以多留几年。”宋夫人笑道。 大周女子最迟二十岁婚嫁,可以慢慢挑。 “我家老爷倒是有想过招个上门女婿。”苏夫人与宋夫人交好,有些事情不怕让人知道。“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难免会舍不得!” 宋夫人觉得这主意不错,只是招赘婿容易招人闲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鲜少有人会把闺女留在家里。“可是苏家那头出了什么幺蛾子?” 苏夫人最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人都憔悴了。 “还能是什么!宗族那边又想往老爷身边塞人呗。还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不成笑笑不是苏家的后人,不是老爷的亲骨肉?”苏夫人心里别提多怄了。 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非得盯着他们家的这一亩三分地。 “嘴上说的可好听了,说是可以不给名分,等孩子生下来寄在我名下。” “我呸!我才不要给别人养儿子!” “后来又说从族里过继一个,也被我一口回绝了!外头进来的,到底不是亲骨肉,养不熟。” 苏夫人提起这事就恼火。 “这话在理。”宋夫人给她添了杯茶,让她消消气。“你家老爷是怎么想的?” 说起苏大人,苏夫人脸上才有了些笑意。“老爷也不愿意。他说曾经找人算过一卦,道士说他命里无子不必强求。实在是被逼急了,便说招个赘婿,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有苏家一半的血脉,这才将那帮人打发了。” “苏老爷活得通透。”宋夫人赞了一句。“不过,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 “可不是!一个个摆着长辈的谱,呼天抢地的......”苏夫人很是看不上他们的作为。“都快出五服的亲戚了,还把手伸得这么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夫人忍不住感慨。“我也正为了阿迟的婚事发愁呢。” 宋迟生得仪表堂堂,学问也是有的,还靠自己的本事在工部谋了个官职,按理说是不愁说亲的。奈何他那性子......见了人就跟见了鬼一样,紧张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真要是带出去相看,肯定会被人看了笑话。 她活到这个岁数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就怕孩子受委屈。 “姻缘是天注定的,不是没有,而是还没到时候。”苏夫人柔声开解道。 宋夫人点头,表示认同。 宋凛处理完公事回来,一眼就瞧见了靠在椅背上睡得香甜的姜弥。 宋凛进屋,给苏夫人见礼,寒暄了几句。 苏夫人含笑看着宋凛,是越看越满意。然后,便是无尽的遗憾。 多好的女婿人选啊,可惜没有缘分。 “母亲,我先带阿弥回房歇息。”宋凛请示道。 “去吧。”宋夫人笑眯眯道。 儿子媳妇感情越来越好,她这个做母亲的高兴都来不及。 宋凛朝着苏夫人微微颔首,而后打横将姜弥抱起。 姜弥睁了睁眼,见是宋凛,便又合上了眼睛。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夫人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一对璧人!” 宋凛一路抱着姜弥回到栖梧院,沿途的丫鬟仆妇纷纷驻足行礼。 进了寝房后,姜弥醒了一会儿。 看宋凛的眼神有些不善。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宋凛放下帐帘,轻声问道。 姜弥磨牙。 她不舒服,是谁害的? 宋凛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怪我!以后会注意的。” 还想有以后? 姜弥想撸袖子干架了! 谁赢了,这房里的事就谁说了算! 第一百六十章 一鸣惊人的宋书呆 “明天要去父亲的同僚家拜年,想想就好没意思啊!” “我还不如待在你们这儿,起码自在!” 苏笑笑离开前,还有些意犹未尽。 宋家好玩的东西太多了! 比起跟那些闺秀们比诗词歌赋,比哪家衣服首饰好看,有趣? 姜弥大方地塞给她一盒曲奇饼干。“总不过就这几天,熬过去就好了。” 在京都,应酬肯定是少不了的。 苏笑笑作为苏大人的独女,自然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这是什么?”苏笑笑闻着挺香。 “哦,我家丫鬟做的糕点。”姜弥的话一半真一半假。饼干确实是丫鬟们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她负责出嘴,她们负责动手。 “那就不客气啦!”苏笑笑大方地收下。 苏夫人见状,忍不住又要嘀咕她几句。“还不跟你姜姐姐道谢,真是没规矩!” 苏笑笑吐了吐舌头。“我跟阿弥是什么交情,说谢太见外了!” 苏夫人瞪了她一眼,到底是没再啰嗦。 站在门口寒暄一番,苏夫人拽着苏笑笑进了隔壁院子。 “我是怎么教你的?就算是关系再好,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哎呀,阿弥又不是别人......” “你再顶嘴试试?” “好嘛,娘亲......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母女俩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姜弥才踱着步子进屋。 进了二门,姜弥就遇到了宋迟。 “大嫂......” “有事?”姜弥眨眨眼。 “有件事,想跟大嫂商量。”宋迟煎熬了一整晚,实在是找不到人倾诉。见到姜弥后,他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说吧,什么事?”姜弥还挺好奇的。宋迟在宋家的存在感很低,是个典型的闷葫芦。除非是太感兴趣的话题,否则一棍子下去都敲不出半个字来。 宋迟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欲言又止。 姜弥秒懂,朝着孪生姐妹花使了个眼色。“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姐妹俩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会儿没外人了,说。”姜弥站得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宋迟却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是难以启齿。 姜弥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于是主动开口。“是跟昨夜书肆发生的事有关?” 宋迟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哇哦,果然有事儿。 姜弥双眼放光。“来,跟嫂子说说,遇到什么麻烦了?” 宋迟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我,我想过完年找个媒人提亲。”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嘛! 书呆子这是开窍了? “展开来说说。”姜弥搓搓手,坐等下文。 宋迟不擅长讲故事,都急出汗来了。“就,就是有了肌肤之亲......” 姜弥震惊地跳了起来。 宋书呆真是一鸣惊人啊! 谁说他社恐来着?都和姑娘家深入交流过了! 姜弥嫁给宋凛半年了,关系才刚刚有了突破呢。 “那姑娘是?”姜弥咽了口口水,进一步试探。 “大嫂认识的......”宋迟说到这里,脖子都红了。 姜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认识?” 宋迟嗯了一声。 姜弥挠了挠头,她还真猜不出来。她认识的姑娘家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关系好的就一个苏笑笑。但她昨晚一直陪在苏夫人身边,没有分开过,第一个就排除了。 “能给点儿提示吗?”姜弥琢磨了半天都没有头绪。 “金,金缕阁。”宋迟说话声音跟猫崽儿似的,若非姜弥听力好,都要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了。 “金缕阁......聂姐姐?”姜弥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宋迟再次点头。 “你们......”姜弥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二人是怎么搅合到一起去的。 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发,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我必须负责。”宋迟鼓起勇气,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姜弥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有担当!” “这事,你跟娘说过了吗?”姜弥问道。 宋迟摇头。“不,不敢。”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想让我帮你去跟娘说?”怪了这么大一个弯儿,姜弥可算是知道了他的目的。 宋迟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大嫂,可以吗?” “可以。”姜弥答应得爽快。“不过,你得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姜弥对聂云云的了解,她不是那种心机深沉,喜欢耍手段算计别人的人。 这里头,或许有什么误会? 宋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一个劲儿地在廊下走来走去。“就是,她喝醉了......不小心被绊倒,摔进了我怀里......我伸手接住了她......” “然后呢?”姜弥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兄弟,多讲点儿细节啊喂!究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酒后乱性?还是郎情妾意,互相看对眼了,一时没把持住?你倒是多说几句啊! 姜弥急得不行。 听故事最讨厌听一半! “然后,她就睡着了。”宋迟张嘴半天,然后来了这么一句。 姜弥脑子里闪过一排问号。 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那为何宋迟说要请媒人去提亲? 姜弥脑子有些乱。“你说的负责,该不会只是抱了她一下吧?” 姜弥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宋迟红着脸点头。 姜弥小嘴微张,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 好纯情的小男生啊!只是不小心和对方撞到了一起,就觉得欺负了人家女孩子,要对人家负责。 他还把这种助人为乐,称作有了肌肤之亲,害得她误会了半天! 姜弥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 “大嫂......”宋迟被她笑得越发窘迫了。 “没事,让我缓缓......”姜弥伸手扶了扶腰。 艾玛,一时得意忘形,结果腰遭罪了。 等笑够了之后,姜弥才问道:“咳咳......这事你有没有问过聂姐姐,她答应嫁你吗?” 然后,宋迟就傻眼了。 “我,我要先问过她吗?” “当然啊!”姜弥一本正经道。“结婚又不是一个人的事,你总得先征求她同意吧?” 宋迟啊了一声,脑子终于转过弯儿来。“我,我该怎么做......” “简单。”姜弥打了个响指。“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吗?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花!一会儿,你跟我去后院,咱们......” 姜弥积极地替他出谋划策。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就连宋凛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你们两个......密谋什么呢?”宋凛的突然出声,吓得姜弥和宋迟同时跳了起来。 宋迟是胆子小。 姜弥则是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尴尬。 “没什么......” “啊,今晚月色不错......” 姜弥生硬地转移话题,撒腿就跑。 宋凛挑眉。 正月初一,哪儿来的月亮! 小姑娘肯定有事儿瞒着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狗男人的美男计 府里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宋凛。 十分钟不到,姜弥就招架不住,把宋迟给卖了。 “就这些了......”姜弥捂着嘴,退后了好几步。 狗男人,动不动就用美男计! 还有没有点儿新花样了! 宋凛抹了抹唇,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用得着偷偷摸摸?” 姜弥不服气,拿眼睛瞪他。“我们站在院子里说话,没刻意避讳谁!” 宋凛不置可否。 姜弥调整好情绪,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你觉得,阿迟所提之事,母亲能答应吗?” “阿弥觉得呢?”宋凛不答反问。 “不知道。”姜弥诚实地摇了摇头。 宋夫人的心思,还真不好猜。 宋凛绕到桌案后面,不紧不慢地开口。“宋家的家规可看过?” “没有。”姜弥翻了个白眼。 她没事看那玩意儿干嘛。 “有空的话,可以让丫鬟念给你听。”宋凛知道她在装傻后,就没再逼着她读书识字。 姜弥应了一声。 “少夫人,热水备好了,可要沐浴?”白芷进来禀报。 姜弥陪着苏笑笑闹了半天,出了不少汗,不洗澡会很难受。 姜弥在里间沐浴,宋凛坐在书案后看书。 两人彼此陪伴又互不打扰。 约莫两刻钟后,姜弥从净房出来时,白芷已经把床铺好,照例放了个汤婆子进去。 “白芷你多大了?”姜弥忽然开口问道。 白芷整理被子的手一顿,恭敬答道:“奴婢十八了。” “有相好的吗?”姜弥又问。 白芷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奴婢年幼时家里就给定了娃娃亲。” 白芷是从外头买来的,活契,到了婚嫁的年纪,家里就会来赎人。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白芷白天睡够了,这会儿精神得很,不找点事儿做有些无聊。 “父亲母亲健在,上头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白芷如实答道。 “娃娃亲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爹是个铁匠......人老实本分......” “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娘说找人看了日子,要等下年。”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聊得火热。 姜弥算了算。“这么说来,再有半年你就要离开宋府回去嫁人了......”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姜弥被伺候得服服帖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白芷也有些伤感。 说实在的,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能被宋府这样的人家买回去做丫鬟。宋府的主子们都很好相处,对下人也十分宽容,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不少。 在宋家这几年,她没吃什么苦,反倒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上次回去探亲,母亲还私下打探,问成亲后还能不能回宋府当差。毕竟,宋家给的月钱不少。这些年来,家里用她攒下的银子盖了新房子,添了好些牲口,日子越过越好,自然是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在宋家做下去。 白芷没有给她娘确切的答案,因为她也拿不准。 宋家的主子厚道,但她不能得寸进尺。 每个府都有自己的规矩。 白芷想到这里,不由得红了眼眶。 “怎么还哭了?”姜弥最见不得人掉金豆子,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 “奴婢就是有些不舍。”白芷努力扬起一抹笑容。 “你只是回去嫁人!”姜弥苦笑不得。“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白芷做事妥帖,又很会照顾人,少了她姜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了还可以回来吗?”姜弥的话,成功得让白芷止了泪。 “当然可以。”姜弥表示欢迎。“新来的丫鬟难免用得不趁手。即便是不贴身伺候,做个管事也行。这院子里的东西多,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这事,姜弥本想找个机会跟宋夫人提一提的,但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今天刚好说到这茬儿,姜弥便记在了心上。 夜里,姜弥依旧在宋凛怀里入睡。不同于前一天,宋凛今晚还挺老实的。 姜弥躺了好一会儿,等到身后的人呼吸变得清浅,这才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姜弥被宋凛唤醒。 “今日要陪母亲去山上祭拜外祖母。”宋凛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自从上回去季府大闹了一场,季家便同意宋凛把秦氏的尸骨从季家的祖坟迁了出来,挑了个风景绝佳的地方重新安葬。 大年初二,出嫁女大都会在这一天回娘家。 宋夫人没有娘家可回,便提出要去秦氏的墓前祭拜一番。 宋凛是孝子,当然要满足母亲这一心愿。 一家人简单地用过了早膳,便坐马车出了城。这一回,路上倒是十分顺利,没出什么乱子。回城时,也没有遇到刺杀什么的,就是出了点意外。 一个妇人带着孩子突然出现在官道上,险些被马车撞到。 宋夫人见那母子二人穿得破破烂烂,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让丫鬟拿了点碎银给他们。那母子二人感激涕零,跪下来就朝着马车的方向磕头。 妇人蓬头垢面,嘴里啊啊呜呜的,是个哑巴。 她手舞足蹈的,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年幼的孩子朗声替母亲开口。“我娘亲让我给夫人磕头,多谢夫人施以援手!” “听着孩子说话的口气,似乎是读过书的?”宋夫人好奇地掀起车帘的一角。 姜弥朝外瞥了一眼,发现两人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一举一动都颇有规矩,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还有那孩子刚才的一番话,有些文绉绉的,确实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举手之劳罢了。”丫鬟代为转达了两位主子的意思。“二位若是还能走,最好是尽快入城。晚了,城门可就要关了。” “多谢夫人提醒。”孩子又朝着马车鞠了一躬。 “是个懂事的。”宋夫人忍不住赞叹。 宋家积善行德,每逢灾年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帮助这对母子,真算不得什么,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没过多久,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宋家人抛到了脑后。 然而,那对母子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路过城门时,孩子还不忘打听了一下恩人的身份。 “你说前面那辆马车?”得了一包麦芽糖的守城兵指了指渐渐远去的马车。“大理寺少卿,小宋大人,听过没?那马车里坐着的,便是宋家的夫人和少夫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宋凛居然有朋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初五。 宋凛一早便要出门。 “去哪里?”姜弥随口问了一句。 “见个朋友。”宋凛愣了愣,答道。 这个冰块脸居然有朋友?姜弥有些意外。 她穿过来这么久,可是一次都没见过有谁来府上找他。为此,她还专门找了宋迟和宋墨询问,他们兄弟二人也不清楚宋凛私下与谁交好。 “他这是把自己活成了孤寡啊!”姜弥那会儿还忍不住感慨。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朋友,姜弥不惊讶才怪。 见姜弥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宋凛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奇心太盛,不是件好事。” 姜弥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谁好奇了!” 宋凛笑了笑,没有吭声。 宋凛出府不久,宋迟过来寻她。 “大嫂说的那个什么花,要怎么弄?”姜弥脑子里的新奇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好些都从图纸变为了现实。宋迟如今是姜弥的小迷弟,她说什么他都相信。 姜弥于是收起了跟踪宋凛的心思,叫来白芷和其他几个会针线的丫鬟,教她们用丝线钩花。 “这个钩子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奇怪啊!” “少夫人说要用它做花。” “只听过织布,刺绣,这钩花还是头一次听说......” 姜弥拍手,示意她们安静。“我只教一遍,大家都看好了。” 她拿起特制的钩针,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一钩一绕一拉一挑,看起来十分简单。 丫鬟们起初并不上心,觉得她就是闹着玩儿。但当姜弥将第一朵勾勒好的玫瑰花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大伙儿立马发出了惊叹声。 “这花叫什么名儿,好漂亮!” “少夫人的手也太巧了吧,就那么戳几下,就做好了一朵!” “看着挺简单的,我来试试。” “我也试试。” 丫鬟们喜欢得不行,纷纷拿着钩针开始模仿。 只是,针法虽然简单,第一次上手却很容易出错。没多会儿,丫鬟们便开始如临大敌,不停地拆了织,织了拆,反反复复,糟蹋了不少的丝线。 “怎么这么难啊!” “我这里少了一针,整体看着就不行了!” “重来!我还不信学不会了!” 丫鬟们跟丝线较这劲儿,姜弥则翘着腿在旁边吃着瓜子。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宋迟竟然是第一个学会的。 他一个大男人,手比女孩儿还要巧! “大嫂,你看是这样吗?”宋迟将做好的玫瑰递到她面前。 “孺子可教!”姜弥给他比了个赞。“继续加油,还有九十八朵在等着你!” “为何是九十九?”宋迟有些不解。 “九与久同音,寓意长长久久。”姜弥替他解惑。“你要是愿意,九百九十九朵也行!” 宋迟哦了一声,乖乖地继续钩起了第二朵。 姜弥帮他算了一下,按照他这速度,两天之内应该可以做完。等到九十九朵玫瑰成型,她再帮他绑成一个花束。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这样的浪漫。 / 潇湘馆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宋凛饶了半座城才来到这里,被接应的人从后门领了进去。 相较于前面的热闹,潇湘馆的后院倒是难得的幽静。 “庭安,好久不见。”听见门口的动静,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亲自从屋里迎了出来。 男子同样生了一副好相貌。 不同于宋凛这种天生的冷脸,他气质温润,笑起来如沐春风,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亲近感。 宋凛朝着对方拱了拱手,正要行礼,却被拦了下来。 “这里又没有外人,庭安无需多礼。”男子扶起他,将人拉进了屋子。 “殿下何时回的京都?”宋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能用殿下这个称谓的,只有皇室成员。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美男子,正是乾帝的儿子,五皇子李焱。 “宫宴结束后到的。”李焱笑嘻嘻道。“这不,一回来便来找庭安叙旧。” 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宋凛揉了揉眉心。“叙旧可以,只是这地方......” “啊,忘了庭安你娶妻了......”李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懊恼的模样。“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对了,下回可以带上嫂夫人一起。”李焱补充了一句。 他对宋凛的妻子还挺好奇的。 宋凛很是无奈。“殿下还是多操心自个儿的事吧。” 李焱比宋凛小一岁,排行第五,上头几个皇兄都已经成家。去岁,乾帝便要给他赐婚,他留下一封书信就躲出去了。为此,惹得乾帝发了好一通火。 李焱虽说是皇子,但生母只是个宫女,生下他之后就去了。太后怜惜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便将这个孙子养在了自己身边。 因为有太后的照拂,倒是不曾有人苛待李焱。但太后毕竟上了年纪,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这养着养着,就把他养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混不吝样。 纨绔做过的那些事儿,他都做过。 纨绔不敢做的事儿,他也做过! 乾帝每每都被这个儿子气得胸口疼。 “一走就是大半年,陛下没罚你?”宋凛问道。 “怎么没罚!我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呢,膝盖都肿了!”李焱委屈巴巴地说道。“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帮忙求情,这才保住了一双腿。” “活该!”宋凛凉薄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李焱撇了撇嘴。“你都不安慰我几句!” “殿下这不是没事么。”宋凛才懒得哄。 他的好脾气,都只留给一个人。 “果然啊......娶了妻就是不一样!”李焱啧啧几声,眼神颇为嫌弃。 “说正事。”宋凛不认为他约出来见面,只是为了闲聊。 “我在回来的路上差点儿被掳去土匪窝里做了压寨夫人。”李焱清了清嗓子。“不是说江州一带很太平嘛,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山匪来!” “殿下可有事?”宋凛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倒是还好,就死了几个侍卫。”李焱摆了摆手。“不过,我怎么瞧着,这事儿都有些蹊跷。江州那边的官员可是年年都在跟朝廷要银子剿匪,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一点儿成效都没有!” “还有啊,我路过好多村庄,都不见一个男丁,你说奇怪不奇怪?” 宋凛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李焱不可能撒谎。 这么说来,聂云云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当嫂子的操碎了心 “宋大人,路上小心。”李焱的侍卫小六将宋凛送到后门,目送他上了马车。 “有劳。”宋凛掀起帘子一角,微微颔首。 小六恭敬地抱拳。 马车缓缓驶离,直到出了巷子再也看不见,小六这才敛去笑容将门关上。 “走了?”李焱倚在窗边,欣赏着楼下的街景。 “是。”小六垂首。 “你有没有发现,庭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李焱忽然开口道。 “似乎清减了些?”小六努力回想。 李焱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小六他生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走在人群里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而且,性子有些木讷,你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多问半句。 正因为如此,李焱才将他带在身边。 “小六,找萧娘子要两坛上好的酒,一会儿随小爷我去东宫拜见太子。”李焱似乎是待够了,起身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就往楼下走。 小六忙不迭地拿起椅子上的斗篷,追了上去。 / 初六,天逐渐放晴。 姜弥托人给金缕阁那头送了信,将聂云云约了出来。为了宋迟,她这个做大嫂的真是操碎了心。不仅要当牵线的人,还要手把手地教他怎么追女孩子。 “一会儿见了人,不用说话,就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 “含情脉脉,会吗?” 宋迟摇头。 姜弥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就是......你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 “刻刀?”宋迟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 姜弥:...... 好一朵奇葩! 不过,姜弥并没有歧视他。 毕竟,人各有志。 有的人爱权势,比如诚王。 有的人爱珠宝,比如苏笑笑。 有的人爱舞刀弄枪,比如宋墨。 有的人爱银子,比如......她。 宋迟的喜好只是有点冷门。 “那你就把她当成是你最宝贝的东西,见到她的时候两眼放光,饱含热情......”姜弥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句描述着,试图打通这呆子的任督二脉。 宋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摇头。 姜弥扶额。 好吧,是她操之过急了。 “算了,一会儿看我眼神行事。”姜弥觉得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走一步看一步吧。 约见的地点离宋家不远,走着过去约莫一刻钟。 姜弥走在前面,宋迟抱着九十九朵玫瑰走在她身后。 姜弥回头,见他不时地看向四周,跟做贼似的,不由得头疼。“你给我把背挺直了!” 姜弥一个口令,宋迟立马抬头挺胸。 花花和叶子跟在身后,努力憋笑。 地方是聂云云订的,是一处不起眼的杂货铺子。铺子的后面有一道暗门,经过一条冗长的通道,再出来时便是一座幽静的院子。 “聂姐姐选的地儿不错啊!”姜弥打量着四周的精致,仿佛置身江南园林。 京都地处北方,建筑风格恢弘大气,虽也有亭台楼阁,看起来却庄严肃穆。但此处的景致却大不相同,它有着江南独有的小巧别致,雕梁画栋处处都透着玲珑雅趣。 姜弥正欣赏着美景,聂云云已经带着丫鬟迎了上来。 “聂姐姐。”姜弥笑着朝她挥手。 聂云云在看到宋迟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她没料到,他也在。 “宋二公子。”她依照规矩朝他行礼。 宋迟神色看着明显有些慌。 得,这小子又开始社恐了! 姜弥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打招呼!” “聂,聂姐姐......”宋迟一紧张,竟跟着姜弥唤了一声。 姜弥愣住了。 聂云云也愣住了。 好在她反应快,笑着应了一声。 “愣着干什么,花!”姜弥索性破罐子破摔,懒得纠正了。 宋迟回过神来,将抱了一路的花束递到了聂云云面前。“送,送你......” “这是......”聂云云有些不解。 为了给聂云云一个惊喜,姜弥特地用一块帕子将花盖了起来。刚才只顾着说话,都忘了掀开帕子了。 出丑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出着出着就习惯了。 “这是玫瑰,一种来自西域的花。”姜弥知道宋迟最笨,化身他的嘴替。 聂云云捧着花束,一眼就喜欢上了。满目的红色,很是惊艳。更难得的是,这些花朵由丝线编织而成,却如同真花一般娇艳逼真,可见用心。 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这花从何而来?”聂云云拨弄着花瓣,问道。 姜弥有意替宋迟留个好印象,赶在他之前开口道:“是阿迟亲手做的,整整两天,不眠不休呢。” 姜弥的话多少有点夸张,宋迟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聂云云抬眸看了宋迟一眼,压着嘴角道谢。“宋二公子有心了。” 宋迟支支吾吾想要解释,却始终没能开口。 几人寒暄了一番,聂云云便请他们到前厅落座。姜弥没说几句话,就说想要逛园子。聂云云正要起身相陪,却被她拦下了。 “阿迟,你不是有话要对聂姐姐说么?”她朝着宋迟使了个眼色。 聂云云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宋迟身上。 姜弥趁机带着丫鬟开溜。 “少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花花担心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姜弥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传出去,对聂掌柜的名声不好......”花花好心提醒。 姜弥扯了扯嘴角。“这里就咱们几个,你们会出去乱说吗?” 花花和叶子齐齐摇头。 她们自然是不会的。 “聂姐姐会到处宣扬吗?”姜弥又问。 两人还是摇头。 “这不就得了!”姜弥摊了摊手。“你们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呢。”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少夫人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就这样,两个丫鬟被姜弥拐去逛园子。聂云云的丫鬟元宝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也寻了个借口离开,留下独处的空间给宋迟跟聂云云。 宋迟本就不善言辞,又没了姜弥助力,就更不知道怎么表明心意了。 聂云云瞧他紧张得都冒汗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到底在怕什么!” 宋迟听到吃这个字眼,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殷红的唇瓣上。 她莫不是忘了,除夕夜醉酒后的事情? 对着他又啃又咬的,他脖子上至今还有个牙印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季家的结局,活该 季府 季老爷到底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他身体本就不好,加上没有人精心伺候着,身体很快就起了褥疮。除夕前夜,又听闻女儿在宫中行刺未遂,被下了诏狱,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去了。 被发现时,身体都僵了。 季老爷这一去,季府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为了给他治病,账上的银子花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大都被季长岭拿出去赌输了。 等到办丧事的时候,季柳氏一查账,差点儿晕死过去。“账上怎么就只剩下三十两?” 账房一脸为难道:“老爷看病花了不少钱......大公子前些天又支走了五千两......” 季柳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要你们就给?” “大公子说,他是老爷唯一的子嗣,将来季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账房缩着脖子道。 “混账东西!”一向把儿子当眼珠子疼的季柳氏头一次发了火。“眼下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竟任由他胡作非为!” “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 下人们战战兢兢,领了命令四处去寻人,最后在烟柳巷的一家青楼里找到了季长岭。 季长岭被人从床上揪起来时,脑袋还晕乎乎的。 “敢打扰本公子睡觉,不要命啦!”宿醉的滋味有些难受,一番拉扯之下更想吐了。 “公子,快些回府吧!老爷他......”小厮急得眼睛都红了。 “老爷怎么了?”季长岭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穿着衣裳。 “老爷......去了!”小厮哽咽道。 季长岭的手一顿,而后发了疯似地往外跑,连衣裳都顾不上穿了。 小厮捡起地上的衣裳,正要追出去,却被那妓子一把拽住。“过夜钱还没给呢!” 小厮哪里有银子给,推脱道:“府上这两日有白事,等过两天,你们派人去季府。”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切!没银子,逛什么青楼啊!”妓子翻了个白眼。想起昨晚季长岭被哄着签下的欠条,她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 季长岭匆匆忙忙回到家,就见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 他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去了正堂。 “昨儿个不还好好儿的么,爹怎么突然就死了!”季长岭不敢置信,拉着季柳氏就是一通询问。 季柳氏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鬼混!” “赶紧把银子拿出来,你爹的丧仪还没置办呢......”季柳氏一边说,一边擦泪。到底是夫妻一场,季老爷去了,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什......什么银子......”季长岭心虚地移开视线。 “账房说你前些天支了五千两。”季柳氏虎着脸道。“赶紧拿出来,等着急用呢!” 季长岭心里咯噔一下。“没,没了......” “怎么会没了!”季柳氏的声音猛地拔高。“那些钱,你都花哪儿了!” “我,我被刘阿四他们带着去了赌坊......”季长岭的脑袋恨不得能垂到地上。 季柳氏一听赌坊二字,差点儿气晕死过去。“还,还剩多少?” “全,全没了......”季长岭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我也不想去的,是他们非拉着我去凑热闹......刚开始的时候手气不错,一直都在赢钱,后来就不行了,慢慢的钱就都输光了......” 季柳氏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回了椅子里。“你,你......” 她指着这个败家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五千两啊,整整五千两啊,都输光了! 那可是季家最后的积蓄了!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管家都懵了。“老爷的尸身可不能放啊,棺材总得买一口吧!” 季柳氏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哆哆嗦嗦地支使丫鬟去房间取了她的首饰盒来。这些东西,是她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逢年过节才会戴。 “拿几样去典当,记得要活当......等办完了丧事,再想办法赎回来......”她没说一句话,心就揪一下。 舍不得啊! 管家几乎是从她手里硬抢过去的。 典当了首饰,置办了棺材,又买了一些丧葬用品,银子就花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报丧。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侍郎府。 邓家听闻季老爷过世,非但没人过来问候,还给了管家一纸休书。 “季氏犯下如此罪行,败坏我邓家名声。此等恶妇,我邓家是万万不敢留的。”邓老夫人早就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给料理了。 季柳氏听说女儿被休,哪里肯罢休。她也顾不上那许多,带了几个丫鬟就跑去邓家要说法。“我女儿嫁到你们邓家,为你们邓家开枝散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季柳氏,你该弄清楚一件事。若非看在她为邓家诞下了一双儿女的份儿上,她早就该暴毙了!”邓夫人丝毫没有给亲家留情面。 季柳氏一个妾扶正的继室,也配在她面前吆五喝六。 “休书已给,以后你们季家同我们邓家再无半点儿关系。” “来人,送客!” 季柳氏是被婆子赶出邓家的。 她在门口骂骂咧咧半天,人家都懒得搭理,平白的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泼妇的名声。 “这人是谁啊,竟然敢在侍郎府门口闹事?” “看她那穷酸样,是来打秋风的吧?生米恩斗米仇,这话一点儿不假!” “没捞着好处,还反过来骂人家,真是世风日下哦~” 路过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季柳氏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打击一个连着一个,季柳氏终于是病倒了。 因为没有银子,加上名声坏了,季老爷的丧事办得十分简陋,连吊唁的人都没有几个。丧事过后,季柳氏不得不变卖家当来维持日常开销。 府里的下人发卖的发卖,只留了一半。 原先季柳氏有多风光,晚年就有多凄凉。 “听说,都开始变卖田庄和铺子了。”苏笑笑跟姜弥八卦的时候,嘴皮子可利索了。“季家宗族那边得了消息,一个个气得不行,来季家找她要说法......” “季柳氏撒泼耍赖,说季家的家业是她儿子季长岭的,族里无权过问。” “那些族人可是被气得不轻,还扬言要把他们从族谱上除名呢!” 姜弥拍着巴掌叫好。“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季家虽说是宋凛的外家,苏笑笑对季家人却没有半点儿好感。 两人吐槽了几句后,苏笑笑少不得要提醒她一二。“季柳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可得提防着些。这种没脸没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搞不好会把主意打到你们宋家头上!” 不得不说,苏笑笑的嘴挺灵的。 没过多久,季家果然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