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叔双重生?我画符换夫打脸全家!》 第60章 倒贴尽孝 “二少夫人来了。” 门口一声通报,屋子里的婆媳两人迅速对了个眼神。 裴依依低头规规矩矩站了起来。 苏妧一进门,就看到裴依依一副仿佛刚刚被训过的模样。 她没有吱声,自然地和李慧娘行过礼,“给母亲请安,不知道母亲和大嫂这么着急找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李慧娘捂着胸口,一副怒火攻心的模样,“有你们两个这样做儿媳妇的吗!” 裴依依当场就“啪”地给跪下了。 苏妧吓了一跳,没跟着跪,而是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好像生怕待会儿裴依依磕头会砸到她的脚背。 裴依依失策了,可是她已经跪下了,这个时候起来也不好。 只能硬着头皮请罪,“母亲息怒,身体要紧,都是我们做小辈的错!” 然后转头朝苏妧使眼色,“弟妹你还不赶紧跪下向母亲请罪!” 苏妧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嫂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知道,可别拉上我,我自从嫁进来就去过你们东苑一趟。” 裴依依语塞。 李慧娘暗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看来这事还得她亲自出马。 她凄凄惨惨诉苦起来,“我在这侯府当了二十多年的主母了,每日的燕窝自从嫁进来就没有断过,原本想着儿子们娶了媳妇,我能享福了,结果福没享到,连燕窝都吃不上了,哎哟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裴依依连忙道,“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奉养父母的,弟妹你快说句话啊!” 苏妧懂了,这是要她出银子呢。 她说,“大嫂说的对,奉养父母这是当子女的本分。” 李慧娘一看她上钩,立刻拍板,“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你们都每个月交一笔银子上来,就当做你们都奉养费了,我们当父母的辛苦养育孩子这么大,也该享享福了。” 她装模作样地揉揉心口,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这样吧,也不用太多,每个月给个三千两意思意思就行了。” 她套着满绿翡翠镯子的富贵手朝苏妧伸过来,“苏妧你现在就把你们西苑的交了吧。” “我?”苏妧一秒都没犹豫,马上一指地上的裴依依,“长幼有序,大嫂先交钱我再交。” 裴依依的脸色“唰”地一白。 李慧娘轻咳一声,说,“东苑已经给过了,在你来之前你大嫂就给我了。” 裴依依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这么感激自己的婆母,虽然婆母有时候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婆母啊! 苏妧诧异,“真的吗?我不信。” “你!”李慧娘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不想给是不是!” 苏妧连忙摆手,“母亲误会了,我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当然不好随便乱说,不过我们西苑毕竟不是嫡长子,也不好越过东苑去,所以他们给三千两我们肯定是不能给这么多的,要不然岂不是让世子爷脸上没光?” 李慧娘不悦,“两个都是儿子,虽说无戈不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但我这些年对他视如己出,怎么能一个多出一个少出!” “母亲这话说错了。”苏妧不疾不徐和她理论,“如果两个儿子都是一样的,那家产是不是也应该一人一半?将来侯府的爵位是不是也一人一半?如果是,那我没有二话,东苑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李慧娘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爵位只有一个!” 苏妧颔首,“是这个道理啊,既然我们拿的少,那出的自然就要少啊,不过要是父亲母亲愿意把爵位给我们西苑,那你们百年之后我肯定给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点臭钱就像要侯府的爵位,做她的春秋大梦! 李慧娘忍气吞声,“行!你们可以少出,但也不能太离谱,起码四六分,东苑出三千两你们也要出两千两!”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让苏妧每个月给两千两的。 苏妧点头应下,“两千两就两千两,不过这笔钱是我们拿来专门孝顺父母的,每一笔是怎么花用的都该记录清楚,买吃的买喝的,买衣服,买首饰,买药材等等,全部都四六分。” 李慧娘咬牙切齿,“四六分就四六分!” 苏妧又打断她,“不过手下的人办事手脚不干净,各种拿回扣是常有的事,我看还是这样好了,爹娘需要什么让人列个单子,我直接让人把东西送过来,反正我们苏记经营范围广,基本上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们苏记都有,自家人拿货还更便宜,算你们一个亲情价好了。” 她俯身拍拍听得一愣一愣的裴依依,“大嫂要是想从苏记拿货也可以,每次先把货款给我我也给你算亲情价,要是想从别家拿货也没问题,只要每次大嫂一把东西拿回来,我马上照着你四成去苏记调货,这样保证西苑规规矩矩,肯定不越过世子爷和大嫂去!” “等等!你等等!”李慧娘听得云里雾里,“这怎么就从拿银子变成从苏记拿货了呢?” “没错啊母亲,你要银子不就是为了买买买吗?那我们直接把东西给您买回来不是更省事吗?”苏妧情真意切。 李慧娘的脑子晕晕乎乎,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妧快刀斩乱麻,“那就这么定了,母亲还是把三千两还给大嫂吧,您要吃燕窝,大嫂孝敬你六两我就孝敬你四两,大嫂给银丝燕我就给银丝燕,大嫂给血燕我也给血燕,绝不会以次充好!” 苏妧温柔地朝跪着的裴依依伸出手,“大嫂,买燕窝去?” 裴依依懵懵懂懂抓住她的手站起来,可是根本不挪步子。 买燕窝。 她哪里有钱买燕窝。 她自己连银耳莲子汤都喝的是边角料炖出来的。 “怎么杵在这里不动呢大嫂?”苏妧疑惑了一下,突然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母亲您还没把那三千两还给大嫂呢,大嫂去给您买燕窝不拿银子怎么买嘛。” 李慧娘差点要气出毛病来,“我、我还要给她三千两?!” 苏妧好心纠正她,“不是给大嫂三千两,不是您说的这三千两本来就是大嫂之前给您的吗?” 第61章 争抢一空 “少夫人你真的答应出跟东苑一起尽孝啊?那世子夫人买多少燕窝,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搭四成?”回去的路上,麦冬一阵肉疼,“血燕可贵了!” 苏妧点她脑袋,“你心疼什么,她只要狠的下心买,我就能把钱从她那六成里赚回来。” 麦冬似懂非懂,“怎么赚啊,她也不一定非要在我们苏记的铺子里买啊。” 苏妧道,“你不知道吗,最好的燕窝都在海上,大峥能做海上生意的商家寥寥无几,除去专供皇宫的,民间几乎都被我们苏记包圆了,不管是苏记还是张记李记,只要卖燕窝,那就必定是从我们苏家拿的货。” “况且,你也太高估侯夫人的气量了,”苏妧对这个婆母的小气深有体会,明明也不缺钱,但是除了给自己花和给儿子晏无拘花,其他人要她一文钱都跟要了她命似的,“你信不信,不等出侯府的门,那三千两就要被她要回去。” 果然,等换了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苏妧就看到姗姗来迟的裴依依一脸菜色。 她全当看不见,笑眯眯的给裴依依让路,“大嫂先上车。” 裴依依实在笑不出来,心事重重地钻进了车里。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荷包,里面就剩一个她的陪嫁金镯子了。 平常她都嫌弃这镯子俗气,不愿意戴,今天真的要当掉去给婆母买燕窝,裴依依的心都在滴血! 跟着苏妧出门后,先后去了几家铺子。 燕窝都是极好的,但是一听掌柜的报价格,裴依依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嫂,这燕窝也看了好几家了,你到底中意哪一家的呀?”苏妧用手扇扇风,逛的有些累了。 裴依依装模作样牵了牵嘴角,“我觉得这些铺子里的燕窝给平常人家吃还凑合,但是给母亲吃就还是差一些,既然是孝敬母亲的,那自然应该给她最好的。” 苏妧朝对面看了一眼,“那行吧,大嫂你先自己逛一会,我去对面的苏记铺子里看看,正好和掌柜打个招呼。” 裴依依八风不动,矜持地点了点下巴,“嗯。” 等苏妧带上麦冬一走出去,裴依依立刻端不住了,赶紧拿出自己揣了一路的金镯子给贴身丫环,“你快去,按我交代的办!” 丫环“诶”了一声,揣上东西偷偷摸摸走掉了。 裴依依一个人在路边又是心虚又是不安,不知不觉目光就落到了对面那家铺子……苏记成衣铺。 苏记成衣铺内,杨嬷嬷张望了半天没人搭理。 她不禁摆起架子来,插着腰往柜台上一靠,扯着嗓子朝里面叫,“哎哟我说掌柜的,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人招呼我啊,我可是你们主家小姐特地请过来的贵客!” “来了来了!招待不周,真是对不住了,今天店里客人实在太多了!”掌柜的立马搓着手从人群里挤出来,上下一打量杨嬷嬷,“是侯府的嬷嬷是吧?小姐交代过了,嬷嬷您看这东面挂着的全是店里做好的成衣,您有看上眼的可以拿了去后面试穿,满意了直接穿走!” 杨嬷嬷没想到苏妧这么上道,居然还真的找人过来知会了。 她清清嗓子,“所有的衣服都随便挑?” 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自便,只要是穿在身上的,您满意都穿走!” 杨嬷嬷瞬间眼睛一亮,“这话可是你说的!” 她瞬间以和肥硕身躯不匹配的飞毛腿直奔成衣那儿,呼啦啦卷走一大捧。 躲在帘子后面看的麦冬不住的皱眉,“这个杨嬷嬷该不会是想把这么多衣服都穿在身上吧?这眼看着都入夏了,她也不嫌热得慌。” 苏妧打着扇子笑眯眯,“随她去,她喜欢受罪就让她受罪,你要是劝她她还觉得是你想占她便宜。” 麦冬的腮帮子鼓得像个河豚,“热不死她!” 杨嬷嬷果然想方设法把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拼命往身上套,而且她拿的还不光是她自己适合穿的衣服,还有年轻小伙的,老汉的,年轻姑娘的…… 她边套边嘀咕,“这件给我儿子穿,穿上肯定特精神!这件给我老头穿,他那衣服都洗的发白了,太埋汰,还有这件叫我儿子拿去送给李家姑娘,那丫头眼皮子浅,保管见了这衣裳马上答应嫁给我儿子嘿嘿!” 别看杨嬷嬷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但是她抠搜的性子随了李慧娘。 能不花自己钱的地方,绝对不花自己钱。 能占便宜的地方,说什么不能漏掉一点! 就算是摔了个大马趴,那也得顺便抓把土,才算不亏本。 等她好不容易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连走路都困难,勉勉强强从后面走出来喊了一声,“掌柜的!” 掌柜的应了一声,“您挑好了吗?” 旁边突然一锭金元宝“啪”地拍到了柜台上! 杨嬷嬷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就听那拍金元宝的客人说,“你这个文曲星套装有多少我要多少,赶紧的都拿给我吧!” 旁边拍了半天队的其他客人顿时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也都要买的啊,你一个人独吞了我们怎么办?再说你买那么多穿的了吗!” 那客人不乐意了,“你们管我呢?我转手给有需要的人不行啊!” 帘子后的苏妧“哦豁”一声,“这都有黄牛了!” “什么牛?”麦冬没听清。 苏妧给她塞了块桂花糕,叫她去旁边吃去。 这客人一掏金元宝,其他客人纷纷把自己的钱甩上去,嚷嚷着,“我先排队的!这是我的钱,快把衣服给我!” “我也把钱放这儿了!” “掌柜的你快出货啊!” 杨嬷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就看那些客人跟钱不值钱似的,哗啦啦往柜台上送啊。 她的手,要不是被太多层的衣服束缚得抬不动,她都要往自己怀里搂了! 掌柜的赶紧站到高处,“大家都别急啊,我们的衣服是很充足的,今天保证大家都能拿到,一个一个来!” ………… 当天晚上回去,杨嬷嬷要把事情报告给李慧娘听。 “夫人您是没看到啊!今天城里发生了一件新鲜事……” 杨嬷嬷话说到一半,突然发觉的李慧娘的屋子里多坐了一个人。 那是个神情寡淡的女人,一身青色道袍,一副清心寡欲的世外高人模样。 第62章 五毒俱全 李慧娘瞪她一眼,“还不赶快行礼,没看到我这里有重要的客人在吗!” 杨嬷嬷张了张嘴巴,好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位莫非就是……简星阁的女师傅?” 那女人手中拂尘一甩,就似乎有一道流光划过,“我的确来自简星阁。” “哎哟喂!”杨嬷嬷当场跪下,跪着女师傅连磕三个头,“一直听我的老姐姐说女师傅您灵验极了,您一定要保佑我长命百岁,发财!对,发大财!” 李慧娘觉得十分丢人,忍不住都想捂脸了,“杨嬷嬷你赶紧起来,我在和女师傅谈正事呢,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事就先出去!” “没事没事啊不!老奴没事但是可以站在旁边伺候吗夫人?”杨嬷嬷面露渴望。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能碰上这种活神仙啊。 要是能得到她的指点,那自己这辈子不就有了吗? 苏妧一脚踏进侯府,突然停住。 麦冬跟着回头,“是有什么东西忘在车上了吗少夫人?” 苏妧缓缓蹙眉,环顾四周,“你觉得觉得……侯府有什么东西变了。” “变了?”麦冬环顾一圈,“没有啊,不是和我们走的时候一样吗?再说了少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下人们的月银一直没发下来,大家都可劲儿地偷懒呢,也没人会跑来打扫啊搬东西啊。” 大家明面上不对裴依依说什么,但是暗地里恶心的手段可多了呢。 比如厨房的厨娘们故意给东苑送刷锅水当汤,扫院子的老嬷嬷每天往最滑的石头上泼几遍水,连马厩的小厮都只给马吃一半的草料敷衍了事。 他们确信等主子受不了这方方面面的不舒服,那他们的月钱就快发下来了。 苏妧看了又看,“不对,我还是觉得有哪里变了……” 她闭眼,再一睁开。 周围的事物通通变成有各色不同的气在流转的样子。 然后苏妧发现侯府上空,东南西北四个角,都分别有异样的气旋在流动。 侯府的气运虽然逐渐在走下坡路,但是和苏妧本身并不相克。 现在这些四角的气旋,却仿佛一张大网笼罩在苏妧头顶。 她正想看得再仔细一些,突然间喉咙口翻涌上一阵血腥味,“咳!” “少夫人!”麦冬惊呼一声,连忙辅助她,“少夫人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给您去叫个大夫来看看吧!” 苏妧咽下喉间那股不适,摇摇头,“我还好,不用找大夫,麦冬你赶快去府里悄悄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麦冬有些不放心,“现在吗?” “对!”苏妧很着急,“越快越好!” 好在麦冬向来是个不问太多,说什么做什么都性子,马上应下,“奴婢这就去!” 苏妧扶着墙缓了一阵,迅速调整精神,先往离自己最近的东南角去! 东南角方位靠近大门,一直往前走,在快接近东苑范围的地方,苏妧远远的看到了一头石狮子。 她快步走过去,就在石狮子地下看到了一张压着的符。 苏妧蹲到草丛里,刚碰到那张符,就立刻被烫到一般,瞬间缩回了手。 她举着微微颤抖却看不出丝毫伤痕的右手,不爽,“女师傅的功力都深厚到如此地步了?不应该啊,我看她分明是个半吊子,有点天赋但心思不纯,怎么会一张符就把我捏的死死的?” 一定是其他地方有问题! 苏妧绕着那石狮子环顾一圈,忽然发现,“原来是火山石雕的石狮子!” “需要帮忙吗?” 忽然身后冒出一道轻佻散漫的声音。 苏妧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一身坤武营铠甲的晏无戈正躺在墙头,悠哉悠哉地望着她,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 他弯起漂亮的凤眼,“不过先说好,找我帮忙可是要付酬劳的,我要十张以身代之符。” 苏妧,“呵!” 然后撸起袖子,朝自己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一搓,弯腰就抱住石狮子开始挪! 晏无戈看她吭哧吭哧努力半天,额头都汗湿了,那石狮子也没有挪动一分,“噗嗤”一下笑出来,“怎么样,还不找我帮忙吗?” “你是狮子大开口,知不知道十张符要消耗我多少精力,我还不如自己慢慢挪!”就在苏妧筹划着,是不是该在底下挖个坑,然后垫些圆木,用滚动摩擦代替滑动摩擦来搬运重物时。 晏无戈的声音忽然幽幽地从头顶飘落,“你要是再拒绝我,我就喊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张嘴就喊,“快来人——” “我答应!”苏妧迅速掐住他的苗头! 晏无戈一跃从墙头跳下来,稳稳落地,“早答应不就好了,还省得自己出那么多力气。” 苏妧,“……”她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无耻。 算了,先破阵要紧。 有了个工具人,苏妧也不动手了,扇着风往地上一坐,指挥晏无戈,“把这个石狮子挪开,最好是可以搬到那边水沟里去。” 晏无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暗渠,动了动胳膊和腿。 然后一个回旋踢踢中石狮子。 苏妧挪了半天不见丝毫动静的石狮子当即非常干脆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嘭”地掉入暗渠。 苏妧目瞪狗呆…… 一阵风吹来,被石狮子压着的那张符就飞起来。 晏无戈眼疾手快凌空一抓,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来,“这谁画的鬼画符,比你画的还难看呢!” 苏妧点头认同,“确实难看,赶紧撕了。” 这张符里阴气煞气血腥气五毒俱全! 晏无戈二话没说,刷刷几下就把那张符撕成了齑粉。 就在他扬手要扔掉时,苏妧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用空白的符纸包住了那团齑粉。 “不急不急,这东西还有用呢。”她咬破手指,在空白符纸背后画了几笔,然后用树枝在刚才石狮子的位置刨了个坑,把符纸埋进去。 正在李慧娘那里喝茶的女师傅突然动作一顿! 李慧娘连忙追问,“怎么了女师傅,可是这茶水有哪里不妥?” 女师傅放下茶杯,摇摇头,“二少夫人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不及要赶紧见一见她了。” 第63章 师傅来了 李慧娘当即撇嘴,“那个苏妧有什么好见的,不如女师傅你先见一见我儿子?我儿子从小别人就说他命格金贵,哎哟,女师傅你见了肯定欢喜!” 女师傅几乎有些克制不住的欢喜,她用力攥了攥手里的拂尘,才让自己出口的声音维持住世外高人的平静,“这……可以吗?” 李慧娘求之不得呢,“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杨嬷嬷快,你去东苑跑一趟看看世子爷回来没,让他赶紧到我这边来一趟,就说我有要紧事!” 杨嬷嬷连忙应了一声,扭身就要跑出去,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迎面撞上个丫环急急忙忙跑进来,“夫人不好了,世子爷今天出门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 “什么?!” 李慧娘拍案而起,比李慧娘更早一步站起来的居然是女师傅。 女师傅忙问,“那世子爷现在人呢?伤的怎么样?” 李慧娘忙不迭点头,“对,世子现在怎么样了?叫大夫来看了没有?” 丫环低头道,“已经让人去请了——” “那就是大夫还没到,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李慧娘再也坐不住,急匆匆走下来,“我得去东苑亲自看一眼!” 然后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客人,连忙又回过头来,“女师傅您看……” 女师傅垂眸颔首,“这么说可能会让侯夫人不高兴,但是我还是觉得世子爷突然受伤可能有蹊跷,最好还是让我过去看一眼我才能确定。” “对对对!女师傅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事蹊跷,我儿子一向与人为善,从来就没有得罪过谁,怎么会突然被人打呢!”李慧娘亲自引路,“劳烦女师傅跟我一起去看一下!” 一群人呼呼啦啦往东苑跑。 ………… 苏妧擦了把额头的汗,朝正在侯府正中的百年银杏下挖土的晏无戈喊了声,“你好了没有啊,挖了这么半天还没挖到,到底行不行?” 晏无戈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听到这话扬起手里的铁锹就朝树上的苏妧舞过去,“你这么厉害你自己挖啊!” 苏妧仓惶往后一躲,抓紧树干,“我警告你,我可是在上面给你放风的,要不然被人发现你在挖这棵你家老祖宗种下的树,一顿藤条肯定免不了,你还得跪祠堂!” 正说着,她突然瞥到一大群人朝这边来。 赶紧往树上一趴,朝晏无戈招手,“有人来了!” 晏无戈一个翻身就利落地落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还没忘把作案工具铁锹也给带上来。 就是地上已经挖了半人深的坑有些不好办,但凡走近点都能看得见。 苏妧嘀嘀咕咕,“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然后就看到以李慧娘为首的一群人匆匆穿过长廊,直接从他们这棵树的三丈开外路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朝这边多看,很快就离开了。 晏无戈好笑,“你这次又用的是什么符,还挺有用的,他们真的没过来。” 一回头,就看到苏妧脸色凝重,正望着李慧娘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 晏无戈,“怎么了?” 苏妧再三回想,确认自己刚才没看错,“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个手持拂尘的青衣女人,就在侯夫人身边。” 晏无戈沉吟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刚才那张鬼画符就是出自她手吧?” 苏妧颔首。 她知道放走了茯苓,女师傅早晚要来。 她也做好了准备要等人来。 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苏妧你在怕什么?” 苏妧瞬间拧起眉头,琥珀色的桃花眼里满是嫌弃,“谁说我怕她了?” “就是说啊,那老女人一看就半桶水晃荡,装神弄鬼骗钱的老虔婆一个,你随手一张符比她画的好看多了,你要是连她都斗不过,别说你是我西苑的人啊,小爷丢不起这个人!哎哟!” 晏无戈话没说完,就被苏妧一脚从树上踹了下去。 她顺手把铁锹也扔给了他,“继续挖你的坑!” 晏无戈撇撇嘴,抡起胳膊继续干。 结果这次运气逆天,一铲子下去,瞬间就碰到了个硬物! 苏妧赶紧探头,“挖到什么了?” 晏无戈的铁锹左右巴拉巴拉,从土里扒拉出个木盒子来,打开—— 里面同样是一张看一眼就让他眼晕的符纸。 树上的苏妧很着急,“快接我一下,我要下来!” 晏无戈伸长胳膊。 苏妧刚要下去,他突然把手一收! 苏妧瞬间缩回脚来,板起脸孔,“你干嘛。” 晏无戈耸耸肩,“逗你一下而已,来吧来吧——” 他又把手伸出来,苏妧这次留了个心眼,脚往下探,手却抓树枝抓得紧紧的。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这阴险狡诈的家伙又把手收回去了。 苏妧翻了个白眼,果然呐还是不能指望别人。 好在她爬的也不是太好,下面是松软的土地和草皮,跳就跳了! 晏无戈明明看到她看到自己收手了,还等着她来求自己。 谁知道下一刻她就毫无预兆地自己从树上跳下来了! 苏妧正准备和草皮来个亲密接触,一道黑影忽然掠过来,一把将她拦腰揽住,两人的衣袂在半空中旋出一朵飘逸的花儿! “你是真不怕摔断腿,就放低姿态求求我能闪了你的舌头不成?”晏无戈妖孽的凤眼玩味地睨着她。 心里却是暗暗吃惊,他手里揽着的腰好细,稍一用力就像能被自己折断似的。 忽然眼前的清冷神女莞尔一笑。 晏无戈的脑袋一晕,苏妧瞬间挣脱他,跳下地来,还顺便非常“不凑巧”地狠狠踩了他一脚。 “嗷!”晏无戈痛得单腿弹跳不止。 苏妧拍拍裙摆,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盒子,“黄龙木做的,还真是煞费苦心。” “什么意思,黄龙木很贵吗?”晏无戈踮着脚一瘸一拐挪过来。 苏妧解释道,“不是贵不贵,而是黄龙木属土,侯府中间的位置也属土,土克水,两相叠加效果更强,就像之前东边那石狮子是火山石,属火,而东方也属火,火克金。” 晏无戈似懂非懂,“所以这……金木水火土的,有什么问题?” 苏妧问,“西苑在哪。” 晏无戈抬手一指,“西北方。” 苏妧颔首,“西方属金,北方属水,你说那石狮子和这黄龙木克谁?” 第64章 离她远点 晏无戈瞬间反应过了,气急败坏,“卑鄙无耻!姐姐你赶快画个圈圈诅咒他们,把他们都咒得下不来床!” “我对阵法并不精通,”毕竟她是个正正经经的符修,“不过可以稍作改动,借力打力。” 晏无戈说女师傅是半桶水,但其实那女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甚至上辈子她交给苏妧的东西也都很有用。 不过。 她交给苏妧的,通通都是损己利人的东西,比如有难同当符,以身代之符,借命符…… 都要从苏妧自己这里牺牲去帮晏无拘渡劫挡灾。 一次两次三次…… 晏无拘次次有事,她次次往前冲着顶雷。 当她是个避雷针成精吗! 苏妧随手从旁边折了一支杨柳枝来,“咔嚓”把盒子里的符纸捅了个对穿。 再用杨柳枝把符纸挑出来,往水渠边的泥土里一插! 刚刚踏进东苑的女师傅忽然觉得背后寒毛一竖! “女师傅你怎么不走了,可是这里有什么不妥?”李慧娘一看她停下来,立刻十分紧张。 女师傅又静心感受了下,甚至动手一通掐算,并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拂尘一甩,声音空远,“无妨,我只是看看这里的风水格局是不是对世子有妨碍。” “有吗?”李慧娘很紧张。 女师傅道,“没有,这地方是整个侯府风水最好的地方,十分利于居住在这里的男主人。” “哎哟那就好!那就好啊!”李慧娘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把晏无戈那野种赶去了西苑,把东苑留给了她的亲儿子。 “啊!痛!” 屋子里传出晏无拘的痛呼声。 几人瞬间没了在外面继续说话的心思,李慧娘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无拘!你伤得严重不严重啊,快让母亲看看!” 正捂着头让裴依依擦药的晏无拘一看来了一大群人,还有不认识的,慌忙站起来行礼,“母亲您怎么突然来了。” 李慧娘胳膊一顶,直接把裴依依拱到了一边,从她手里劈手夺过伤药,“裴氏你是怎么做人娘子的,连上个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裴依依满脸委屈,弱弱道,“母亲我已经很小心了……” “我看你就是不用心!”李慧娘直接一句话给裴依依判了死刑。 然后一扭过头来,看到晏无拘那原本美玉无瑕的面孔上青一块、紫一块,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熊猫眼,嘴角还破了一块皮。 顿时整颗心都揉到了一起,“这、怎么就伤得这么严重了,是哪个脏心烂肺的狗东西!居然对你下死手,不知道你是三殿下的人吗!你快点派人去告诉三殿下,就说有人想害你的命!” “娘!”晏无拘被她机关枪似的一通输出弄得头大,“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可能只是因为我想抄近道碰到了歹人,这么小的事不必惊动三殿下吧?” 他虽然现在已经投靠三殿下,但是还什么功都没有为三殿下立呢,怎么好意思狐假虎威起来呢。 李慧娘不赞同,“你既然跟着三殿下做事,那三殿下当然要给你做主了!” 晏无拘和她说不通,只能敷衍应对,“我心里有数,您不用操心了。” “啊对了!”李慧娘突然一拍脑袋,连忙回头介绍起来,“儿子你看,这位是简星阁的女师傅,很有神通的,快让女师傅帮你看看!” 晏无拘几乎下意识皱眉感到反感。 女师傅拂尘一甩,一股世外高人之风,“世子安好。” 她规规矩矩也没有过界的举动,晏无拘也不好说什么,勉强点了下头,“既然是母亲请来的,那就陪母亲多聊聊天吧,正好我平日公务繁忙,也不太能陪母亲。” 他原想就这么把这个女师傅打发走。 谁知对方突然一抬头,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世子爷近来会有一难,还需要多加注意!” 晏无拘没忍住嘲讽的笑,“你这人真是……本世子给你留几分脸面,只要你把我母亲哄高兴了,回头走的时候自然也会送上一份礼金让你不至于空手而归,你倒真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起来了!” 女师傅面露仓惶,“不是,你误会我了……” “请你离开!”晏无拘把头一转,不再看她。 李慧娘着急地拽了晏无拘好几下,但是晏无拘看着温和,实际是个非常有脾气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女师傅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表情,“好吧,既然世子不愿意见我,我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十年内,你最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她突然拂尘指向一旁的裴依依。 裴依依瞬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 “少夫人你们回来啦!” 麦冬端着茶点刚从小厨房出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像是刚从矿洞里爬上来的人,顿时笑容一僵,“你们这是……去盗墓了?” 晏无戈抢先占了葡萄架下的摇摇椅,把两条大长腿往石桌上一架,“怎么说话呢你这小丫头,小爷堂堂坤武营指挥使,会去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哎呦我累死了,快给我送杯茶来!” 麦冬连忙倒了杯水送过来,半路却被苏妧截了过去,直接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我们刚去干了件大事,有什么吃的吗,给我拿点来。” “有的有的。”麦冬又赶紧去端刚才的茶点。 苏妧还没伸手,晏无戈就抢先一步抓了一块,然后扬起眉梢挑衅地看着苏妧,故意嗷呜一下咬了一大口! 苏妧,“你洗手了吗。” 她平静地掏出一块干净手帕,包起茶点,这才不疾不徐送入口中。 晏无戈不以为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看你就是当惯了富太太,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 苏妧淡定地告诉他,“忘了跟你说,你刚才挖坑的地方是大厨房临时养鸡鸭的,经常有很多鸡屎鸭屎。” 晏无戈瞬间跳起来,“你不早说!” 看着他急忙去找水洗手的背影,苏妧勾了下唇。 晏无戈洗完手回来,道,“最近我要出去一趟,去南岭剿匪,可能十天半月才回来,跟你先说一声。” 苏妧一顿,“我爹被抢的地方,就是南岭一带……” 第65章 最旺世子 “岳父大人被抢了?!”晏无戈一拍桌子,匪气十足,“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苏妧一阵牙酸,“你什么时候跟我爹这么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爹呢。” 晏无戈振振有词,“一个女婿半个儿,岳父大人就是我亲爹!你要是不服气,我们两个去他老人家面前分辨分辨,看他站你还是站我!” 苏妧尴尬地轻咳了声。 她当然不会带着晏无戈去找自家老爹,那不是自己往坑里掉吗。 “总之,就是我爹前些日子送货的时候经过南岭,被一伙人给抢了,货物被抢个精光,人也受了些伤,你要是方便的话,带我一起去?” “你也要去?”晏无戈瞬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这可是正经去剿匪,不是去春游踏青闹着玩的,你要去了,我跑都来不及带上你。” 苏妧拍掉手上的点心屑,整整裙摆,端正一坐,“你放心,我跑得肯定比你快,你别到时候哭着求姐姐救命就行了。” 晏无戈凉凉一笑,“这话可是你说的!” 苏妧颔首,“我说的没错。” ………… 次日一早,女师傅一身整齐地站在了西苑门口。 昨天没能见上苏妧的面,今天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就很容易找上门来了。 握住西苑的门环,敲门。 砰砰砰! 院门没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说你昨天为何当众诋毁我,原来是和苏妧一伙的!” 几乎一夜未眠的裴依依一大早就心绪不宁地满侯府溜达,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她看到了这么一幕。 她鼓起勇气,气愤上前,一把抓住女师傅,“走!你跟我去母亲面前把事情说清楚去!” 女师傅不悦地皱了皱眉,“我昨天说的句句属实。” 裴依依都快气哭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说的句句属实?有你这样的修道之人吗!” 说着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居然真的硬生生把女师傅拽到了李慧娘面前。 李慧娘还没起床呢,被吵起来,看着哭哭啼啼的裴依依和被强行拽着的女师傅,脸色很是不好。 开口就呵斥,“裴依依你又闹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裴依依“扑通”就给李慧娘跪下来,“求母亲给我做主!就是这个女师傅昨天口口声声污蔑我,要毁了我和世子的姻缘,结果今天一大早我就看到她鬼鬼祟祟在西苑门口徘徊,她根本就是苏妧找来的帮手!母亲您这么聪明的人可不要被骗了啊!” “什么?!”李慧娘一下子坐直了,瞌睡也瞬间没了踪影。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女师傅,裴依依她说的可是真的?” 难不成自己被苏妧做局了? 女师傅挣开裴依依的手,没好气地掸了掸褶皱的衣袖,“我的确去了西苑,不过是看侯府的风水,还有,我什么时候要拆你的这桩婚了?” 她拂尘一甩,“你与世子的确有夫妻缘分,而且你们命中会有一子,但是不是现在,起码要等十年后,你现在过于亲近世子,只会给世子带来麻烦。” 李慧娘的心思不断回转,想起自打裴依依进门后,晏无拘好像的确诸事不顺。 先是坤武营的差事没了,后又在康国公的寿宴上出了丑,现在更是莫名其妙走在路上都被人套麻袋给打了。 她儿子长到这么大,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怎么就突然不对劲了呢? “你这还不是要坏我姻缘!”裴依依没想到有人这么死鸭子嘴硬的,她一辈子的好修养都要败光了,恨不得扑上去和女师傅扭打起来! “够了裴依依!”李慧娘一声怒喝,“你给我老实呆着!” 婆母发话,裴依依瞬间跟鹌鹑似的缩了回去。 李慧娘连忙笑眯眯迎上女师傅,“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这儿媳妇小门小户出来的,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也不知道她在家父母都是怎么教的。” 裴依依的嘴唇咬到发白! 她一向都被夸知书达理,即便父亲官职不高,可是结交的也都是清流,如今居然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女师傅摆了摆手,“无妨,她还年轻,难免沉不住气。” 李慧娘又问,“女师傅刚才说我儿要十年后才会有一个儿子?这,是不是时间太久了?有没有办法提前一些啊?” 她原本不过是试探性地一问,没想到女师傅竟然认真地掐算了片刻后,颔首,“倒是有办法可以一试,就是需要命格与世子爷相合之人给世子爷借一些气运。” 李慧娘立刻拍板,“那就借!什么人和我儿命格相合?” 女师傅拂尘一甩,“昨日侯夫人把侯夫人之人的生辰八字都给我看过,这当中最旺世子爷的人是……” “夫人!二少夫人过来请安了!”杨嬷嬷突然一脸惊慌地进来通报,好像在密谋什么坏事怕被人撞破似的。 李慧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慌什么,她来请安就请安了,我一个当婆母的还怕她不成?让她现在外面候着!” 之前让苏妧出钱她不出,出力,她跟着裴依依就买了小半包燕窝,两人加一起都不够她吃三天的。 李慧娘心里可有气没发出来呢,正好她今天自己送上门,不得给她好好立立规矩? 女师傅轻咳了一声,覆到李慧娘耳边低于,“最旺世子爷的人,就是苏妧。” 李慧娘当即神色一变,“快!把苏妧给我叫进来!” 刚准备出去堵人的杨嬷嬷脚下一扭,差点没闪到自己的腰,“啊?” “啊什么啊,让你把人叫进来!”李慧娘着急催促。 事关她儿子呢,怎么能耽搁? 不多时,苏妧就在杨嬷嬷的带领下走进来。 她一眼看到了侯夫人身边的女师傅,刚要张嘴…… 女师傅竟是立刻对她打了个眼色,轻轻摇头。 苏妧暗自一哂,还跟她玩起无间道来了。 好啊,姑奶奶就陪你玩玩儿! 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着急地往侯夫人面前一扑,“哎呦母亲快救救我吧!我自打昨日回来就头痛欲裂,噩梦连连,听说母亲这里来了个顶顶厉害的女师傅,求女师傅大发慈悲啊!” 第66章 太贵太贵 女师傅寡淡的面容几不可察地漾起一丝笑纹,转瞬又消失不见。 李慧娘嫌弃地扒拉开苏妧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虽然看不上裴依依,但是更不喜欢苏妧。 李慧娘道,“你着急忙慌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苏妧连忙摆手,一脸真诚,“哪儿能啊,这不是听说昨天母亲找我,我刚好回来的晚了没赶过来,所以今天特地来一趟吗?” 李慧娘心说“我才不想找你呢”,她抬手指了下女师傅,“这位是简星阁的女师傅,的确很有神通,你找她给你看看吧,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这是你自己要找女师傅帮忙,酬金就该你自己出!” 苏妧忙不迭点头,继而转向女师傅,“女师傅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什么小人?有没有办法做个法,把害我的小人都咒死!” 女师傅背后蓦地出了一层冷汗,勉强扯了下嘴角,“少夫人年纪轻轻的,不要戾气这么重,做事留一线日后也是为自己留下善缘。” 苏妧捂着头故意哼哼唧唧,“留不了啊,我这头疼的不行,一晚上都在床上烙煎饼了,恨不得一板砖把害我的小人拍死才痛快!” 女师傅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递给苏妧,“那你可以先把这张符带在身上,这是功德符,多做好事自然就能低消你身上的业力了。” 苏妧接过来一看,笑死! 这是一张女师傅没教过她的符,说是“功德符”,可分明是“减功德符”。 这符纸带在身上,每天功德-1。 她又翻到背面,一片空白。 但苏妧确定这后面肯定不是真正的空白,应该是用特殊的墨汁写上了晏无拘的命格。 她这边功德-1,晏无拘那边功德+1。 能量是守恒的,她平白减掉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不想要? 苏妧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立刻“感动”得快要落泪,“谢谢女师傅,这张符您看多少酬金合适啊?” 女师傅拂尘一甩,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一切皆是缘分,给我一千两即可。” 苏妧瞬间“啪”地把符纸往女师傅手里一塞,“不要了不要了!我忽然觉得我这头痛还能忍忍!” 女师傅目瞪口呆,“你……怎么……” 她想说,苏妧分明家底丰厚,怎么连区区的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而且这张符就是给苏妧准备的,她不要了,那这张符怎么办? “她不要我要啊!”李慧娘两只眼睛都发亮了,巴巴的就要过来抢那张符。 女师傅下意识猛的一避开! 李慧娘一愣。 女师傅赶紧找补道,“侯夫人若是想要,之后我再帮你画一道更适合的,这一道还是留给二少夫人吧,她现在头疼欲裂,更需要!” 苏妧连连摆手,“我怎么敢和母亲抢,自然是应该先孝敬母亲的!” 说完主动告退,“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母亲了,我这头实在是不舒服,得先回去休息了。” 李慧娘根本没心思搭理她,摆摆手就完了。 结果女师傅却郑重提醒她,“侯夫人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刚才在说什么?世子爷的气运啊。” 说完提步就追了出去! 李慧娘愣了一愣,“啊……该不会给苏妧那张符是为了旺我儿子的吧?” “母亲!”地上已经被遗忘的裴依依一把抱住李慧娘的腿,急着表明心迹,“我也可以的!把那张符给我,不管要我牺牲什么,只要对世子爷有好处,我都可以的!” 李慧娘一声冷笑,一脚把她踢开,“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把侯府这个月的用度给变出来吧。” 裴依依脸色惨白。 完了! 她才刚刚嫁进侯府还没有一个月,难道就要这么被冷落在后院直到老死? 钱钱钱,她要去哪里变这么多钱…… “有了!”裴依依竟然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到了一招,她急忙对李慧娘跪好,“母亲可知近来京城十分盛行文曲星套装,一套普通的细棉布衣服,竟然可以卖到八百八十八文,还供不应求!” 李慧娘嗤笑出声,“你在说什么胡话,细棉布的衣服也就我们府里的普通下人穿的,这种衣服还供不应求?” “是真的夫人!”旁边的杨嬷嬷忍不住凑上来说话,然后把自己那天在苏记成衣铺看到的情景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夫人您是不知道啊,那店里人山人海的,都快没地方落脚了!那些人就破了头都要抢那个文曲星套装,还有人直接砸下金元宝说有多少要多少!其他人一听都急了,那钱就跟小山似的都堆到了柜台上,掌柜的忙都忙不过来!” 这话要是裴依依说的,李慧娘还要怀疑。 但是从跟随自己多年的杨嬷嬷口中说出来,李慧娘忍不住心动起来,“怎么就卖得这么好呢?” 杨嬷嬷一拍胸脯,“这奴婢知道!说是有几个考中的学子考试的时候都穿的这一套衣服,所以家里有人考学的都想买一套回去,图个吉利!” 裴依依连忙道,“我的陪嫁里也有一间成衣铺子,不就是普通的蓝白色细棉布吗?我让人进一些货来,找绣娘加班加点,他们卖八百八十八文,那我卖六百八十八文,比他们苏记便宜二百文呢,不买是傻子!” 就算是卖六百八十八文,那也是很大的一笔赚头了,毕竟也不是用什么昂贵布料做的。 李慧娘当即拍板,“做!就按你们刚才说的做,本钱我来出,裴依依你就出个成衣铺,利润我就跟你二八分吧,免得说我这个婆母欺负你,咱们首先就先进它个三千两的棉布!” 这种赚钱的好事,她怎么能放过,让裴依依去占便宜呢? 裴依依迅速估算了一下,要是三千两全买了布做成衣服,卖出万两银子完全不是问题! 再扣掉成衣铺和绣娘的一些钱,剩下的也完全够她把侯府运转起来了。 她马上应了下来,“母亲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第67章 兴师问罪 “苏妧你站住!” 苏妧走出李慧娘的院子,就刻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了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一开口就是她熟悉的女师傅的声音。 她收敛心绪,整理好情绪。 脚下一转,回过头来时已经是一张激动的脸,“师傅!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怎么样我刚才表现得好不好?” 女师傅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什么表现的好不好,我给你的功德符你为什么不要?” “啊?难道师傅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不是为了让我给你打配合,好把这符纸顺利卖给侯夫人的吗?”苏妧满眼的真挚。 这让原本有一肚子质问的话的女师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亏她还以为是苏妧发现了什么…… 不对,苏妧也不应该发现什么,毕竟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发现什么,怎么可能突然就开窍了。 女师傅叹了口气,把那张功德符硬塞进了苏妧手里,“这本来就是为师给你准备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看你是下山后沾染了俗世不好的习惯,才把人都想得那么坏,我是你师傅,还能害你吗?” 呵呵,可不是呢吗。 苏妧慌忙摆手,“那我就更不好接受师傅的好意了,一千两我现在是真的拿不出,师傅你不知道,苏记前阵子出了点事情,现在上上下下的银子都挪出去要赔给人家了,我也不能这个时候这么不懂事找爹娘伸手要不是?” “苏记……出事了?”女师傅的神色有些微妙。 苏妧心念微微一动,女师傅这个反应……难不成这抢劫案还和她有关系? 她嘴上没停,“是啊师傅,这世上坏人真是太多了,看到别人有的就眼珠子红,也不想办法通过正途去获得,成天净想着偷鸡摸狗,烧杀抢掠,这些人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好了!”女师傅沉声呵斥住苏妧,“我们修行之人要讲口德,你这样随意诅咒别人,会有损自己的功德,伤害的是自己。” 苏妧立刻垂首恭敬,“师傅教训的是,是弟子忘形了。” 真是好笑,骂那些作恶之人,损的却是自己的功德? 这世道要是这样,那何以报德? 女师傅对她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你知道分寸就好,既然你家里有困难,这张功德符为师就送给你了。” 苏妧立刻,“不好吧师傅!” 女师傅态度强硬,“长者赐不敢辞,师傅给你的你就拿着!” 苏妧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好吧!既然师傅这么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师傅放心,我一定好好贴身带着!” 女师傅眼里总算露出了一点真心的喜色,“拿着吧,为师这次来还为一件事……” “师傅是想问茯苓?”苏妧先发制人。 女师傅倒是有些意外苏妧如此坦荡的自己主动提起来,“不错,茯苓跟随你身边多年,你去简星阁就一直陪伴着呢,可以说和你亲如姐妹,你怎么能把人赶走?说她要勾引你夫君,为师是万万不相信的!” 原来茯苓背后的主子是女师傅。 亏的她这么多年还一直吃苏家的用苏家的,难怪上辈子背刺自己那么不留余地。 苏妧吸了吸鼻子,神色受伤,“师傅猜的没错,茯苓的确没有勾引我夫君,但是我看到了!” 女师傅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到什么?” 苏妧琥珀色的眼瞳微微闪动,声音轻缓而沙哑,“我看到……茯苓偷偷摸摸往我现在夫君的杯子里下毒!” 女师傅松了一口气。 苏妧继续道,“自打成婚当天我被换亲,我就看茯苓那丫头很不对劲,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来!这要是被侯府的人知道了能饶过她?所以我只能扯了个谎说她想勾引我夫君,把她打一顿给送走,谁知道她自己就先跑了,可见她的确心里有鬼,师傅你说我做得难道不对吗?” 女师傅的脑子里想的东西可就多了。 茯苓是她布局很早的一枚棋,为了培养茯苓对自己的忠心,所以她早就安排茯苓和晏无拘接触过。 因为换亲而没能让苏妧嫁给晏无拘,以茯苓的偏激……可能还真做得出一把毒药直接把晏无戈送上天的蠢事。 “你做的是对的,”女师傅也只能先这么应下了,“但是没了茯苓你身边不是没人伺候了吗?要不然为师帮你找几个。” 苏妧连忙摆手,“不用了师傅,侯府规矩多,不让随便添下人,我先凑合凑合,等我婆母的口风什么时候松了,我再想办法弄些自己人进来。” 苏妧突然眺望女师傅身后,“师傅有人来了!” 女师傅立刻后退,和苏妧保持距离。 苏妧也匆匆一摆手,“那我先走了,您有事随时找我!” 见苏妧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十分信赖和亲近,女师傅也放心许多,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见面之后,苏妧就离开了永庆侯府。 …………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 陆危带着一支准备妥当的商队早早的候在了苏记茶馆的门口。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带到马车停下,车帘掀开。 一身男装的苏妧带着小厮打扮的麦冬跳了下来。 苏妧环顾一圈,很满意,“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 陆危,“是!” 苏记的商队赶到城门口时,一群身着坤武营兵服的士兵正好出城。 晏无戈一身银白铠甲,腰跨长弓,骑着一匹一人高的骏马,赫然一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 他狭长的凤眼往她这边只是瞟了一眼,就目下无尘地移开,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团空气。 苏妧打了个手势。 苏记商队的人就都退到了一边,把路让开,让坤武营的人先走。 直到坤武营的人都出了城,苏妧他们才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 坤武营队伍末尾的士兵打了个哈欠,“什么人这么不知死活,坤武营的队伍也敢跟,我去把他们轰走!” 旁边立刻有人把他拦下,“你没看到他们打的是苏记的旗帜吗?苏记啊,我们这位新指挥使的夫人不就是苏记的小姐?” 第68章 大峥律法 “几个意思啊?出门办公差,还帮老岳父家押货啊?” “谁叫人家是指挥使呢?”那士兵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来坤武营几年了,还没碰上过这么早出发去执行任务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另一个也是睡眼蒙眬的道,“说是去剿匪,剿匪哪里是我们坤武营需要做的事?交给下面的人随便去山里转两圈不就行了,我们可是京城的坤武营,是负责京城护卫的!” “哎,谁叫我们跟了个剿匪出身的指挥使呢?这位晏二少可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咱们跟着他不剿匪还能干嘛?” “你们看看他长得那个样儿,比细皮能肉,比小白脸还小白脸,我可是听说他在京中纨绔里也是头一等的会玩儿,就他这样的,你们真信他能剿匪?” 换了男装的苏妧他们骑着马远远地跟在队伍最后面一段。 这些闲言碎语随着风声飘到他们耳中,麦冬拧着眉哼唧,“这些大男人一个个这么嘴碎,还总说女人是长舌妇,我看他们的舌头才应该割了去下酒呢!” 苏妧笑着睨她一眼,“你还学会喝酒了?” 麦冬嘟了嘟嘴,“奴婢就是打个比方。” 苏妧颔首,“不过你说的对,他们现在心里不服气,总会想方设法给晏无戈找不痛快的,是该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麦冬立刻高兴起来,“那少夫人要怎么做,奴婢能不能帮忙!” “且走着瞧吧,前面自然有人等着给他们挖坑呢。”苏妧信马由缰。 这里暂时离京城还不远,一路上还算安全。 这会儿正好看看风景悠闲一阵,等到了南岭,就想闲也闲不下来了。 队伍一路急行军到傍晚。 苏妧朝商队打了个手势,“就地安营扎寨。” 陆危回头看了一眼,“现在?主子不必担心我们,这些都是经常送货的老人,我们还能再走,这里荒郊野岭,我们还是不要离坤武营太远比较好。” 苏妧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树干上,找了块背风的空地,盘腿而坐,“放心,他们不会离我们太远的。” 其他人看苏妧停下了,也都跟着安顿货车和马匹。 麦冬急急忙忙跑过来,给苏妧地上水囊和干粮,“可是主子,地图上说再往前面走二里地就是驿站了,今天完全赶得到,要不我们补充一下还是赶紧追上去吧?” “哟,麦冬长进了,出门还知道要看地图了。”苏妧分了她一块饼。 麦冬被夸得不好意思,“奴婢方向感不是很好,怕自己会迷路,特地把地图揣在身上了,主子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真的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地图。 苏妧顺势让她铺到地上,陆危和其他苏记商队的人也都围了上来。 “既然你提前看了地图,那有没有注意这段时间的天气呢?”苏妧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这里就是你说的二里之外的驿站。” 跟着手指沿着官道瞬移,一路往他们这边退。 “这里是一出山路,前段时间这里一直暴雨连连,这段路极易发生滑坡,天气不好官府的人也来不及清理修缮,所以这段路现在已经被堵死了。” “啊?”麦冬不可置信,“就算前段时间下雨,也不一定路真的塌了吧?” “一定啊。”苏妧咬了口饼,边咀嚼边含糊不清道,“我提前找苏记的人探过路,他们告诉我路堵了。” 像苏记这样常年需要到处送货的商户,怎么能不了解路上的情况呢? 毕竟时间就是金钱,一耽误时间,一笔单子就没了,还可能要赔偿别人一大笔钱。 商队众人彻底放松下来,“小主子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看来咱们这次出来,肯定能平安回去!” “那还用说啊,小主子都和我们一起出门了,这就是带着一定把我们都全须全尾带回去的决心啊!” 帐篷很快支起来,火堆也架了起来。 陆危离开了一会,甚至带了只野兔子回来。 麦冬抱着野兔子不肯撒手,一个劲求苏妧能不能不吃兔兔。 苏妧顺手撸了把兔子毛,“喜欢就养着吧,反正我们也带了很多肉干,不是非要宰了这只兔子不可。” 麦冬欢呼一声,找了根绳子系住兔子一条腿,牵着去旁边吃草了。 没一会,离开的坤武营队伍又折返回来。 他们看到苏妧他们已经有吃有喝了,而自己从大清早一路赶路到现在,又累又困,又渴又饿。 顿时心里极其不平衡。 “喂!没看到官兵队伍吗,滚开!”走在前面的坤武营士兵极其不耐烦地冲过来,直接一脚踢翻了苏妧他们刚架起来的铁锅。 锅里的热水泼了一地,麦冬尖叫一声,抱着差点烫到的野兔子赶紧躲开。 “哟呵,还有兔子!正好给军爷我今晚加餐了!” 士兵动手就去抢野兔子。 “少爷!”惊风着急喊了一声,想要策马出去阻止。 晏无戈抬手一拦,“你慌什么。” 惊风想说:那可是你娘子,少爷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呢,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少夫人他们啊? 麦冬突然一声惊呼,“我的兔子!” 那士兵扯着兔子的长耳朵就已经等不及垂涎欲滴了。 哗啦——! 突然一道马鞭凌空抽下,准确无误地抽在那士兵抢兔子的手背上。 士兵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一松手! 麦冬慌忙把兔子抱进自己怀里。 士兵望了眼血淋淋的手背,眼神要杀人,“混账!居然敢袭击坤武营的人,信不信把你全家脑袋都砍了!” 苏妧握着马鞭站起来,琥珀色的桃花眼毫无畏惧地迎上那名嚣张的士兵,“大峥律法第一卷第四册明文规定:官兵掠夺百姓物资者,鞭二十!我才抽了你一鞭子,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士兵神色一慌,但想到自己闹了半天,那新来的指挥使也没有站出来帮他夫人的娘家商队说句话,显然也并没有多在意这商队的人。 顿时底气就又足了,“你放屁!那兔子分明是我捉的,是我们坤武营兄弟的加餐,是不是啊兄弟们!” 他振臂一呼,当真身边有不少士兵响应。 第69章 让他折腰 “是啊!那兔子分明就是他捉到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抢坤武营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还不赶紧把兔子送过来,再磕几个响头给你爷爷们赔罪啊哈哈哈哈哈!” 他们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拥而上。 结果下一刻就全都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突然苏妧手里的马鞭“哗啦哗啦哗啦”一阵连抽,边抽边骂,“好一群不要脸的臭兵痞!颠倒黑白就是说的你们! 想要当我爷爷,好啊!我爷爷在地下埋着呢,我这就送你们下去给他老人家磕头!” “哎哟哎哟!这哪儿来的臭小子这么不识抬举!弟兄们上啊!哎哟我的屁股!” 苏妧出手太快,而且毫不留情,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跟他们坤武营对着干的人。 一不小心几个人都被抽了好几下鞭子,纷纷挂了彩! 惊风悄悄往旁边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家少爷居然勾着薄唇一副看得兴致盎然的样子。 不是啊少爷,您这是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 “臭小子你找死!” 被打的士兵恼羞成怒,突然一把抽出腰间跨刀! “刷刷刷”十来把刀全对着苏妧。 晏无戈的妖孽俊脸瞬间一冷。 “哎——”惊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的主子就一下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空中黑影旋了一圈,那些士兵的跨刀乒铃乓啷掉落一地! 晏无戈落地,凌厉的凤眼扫视一圈,“你们干什么,谁教你们拿刀对着百姓的!” 被打落武器的士兵还不服气,“大人!是这些贱民先动手的!他说我们抢他兔子,要鞭打二十!” 晏无戈一哂,侧目瞥了苏妧一眼,“她哪一句说错了,大峥律法写的明明白白,我眼睛也没瞎,你们抢人家东西,就是每个人都该鞭打二十!” 士兵们愣住,“这……” 什么情况? 刚刚指挥使不是明明没对他们的行为说什么吗? “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晏无戈叹了口气,“那就派人立刻把你们送回京城兵刑司,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众士兵惊出一身冷汗! 兵刑司那地方向来以酷刑闻名,凡事进去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们连忙给晏无戈跪下,纷纷求饶,“大人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 晏无戈朝身旁一指,“捧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求我有什么用?还不赶紧过来向人家商队的兄弟赔礼道歉,我要是出手,你们每个人抽二百鞭子都不够!” 那些士兵立马转头朝苏妧磕个不停。 “我们是混账!有眼不识泰山!小兄弟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们一回吧!” “是啊小兄弟!你要是不解气再多抽我几鞭子,只要不送兵刑司什么都好说!” “我们也是饿极了一时糊涂,肯定不敢有下回了,要不然我去多抓几只兔子给你,就当赔罪了?” 苏妧转了转手腕,把马鞭一丢,“所谓上行下效,我看最应该道歉的是你这个长官!” 坤武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就算是晏大人他老岳父的人,那也不敢对姑爷这么嚣张吧?往后还打不打算在苏记继续干了? 谁知晏无戈听后长眉一扬,略一沉吟,“你说的……挺有道理!” 然后当真当着所有人的面后退三步,双手作揖,郑重其事对着苏妧一拜,“刚才之事是我们坤武营多有得罪,我这个指挥使御下不严,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众人,“!!!” 夭寿啦!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无法无天的永庆侯府二少爷吗? 不是说这人行事乖张,向来目无王法的吗? 听说李将军的小儿子得罪了他,直接就把人家李公子的腿给打断了,这会儿李公子还拄着拐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妧身上。 让坤武营指挥使给一个平头老百姓赔罪,这小子这辈子是有了。 谁都想不到,苏妧恐怕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心安理得的那一位。 让晏无戈给她赔罪这种事,她上辈子可没少做。 每次都把本就病弱的晏无戈气得更加阴鸷。 他暴躁,他狂怒,他还无能为力。 故意晾着晏无戈片刻,直到觉得他的腰似乎也撑不下去了。 苏妧这才勉强“嗯”了一声,“知错就改,大人还是个好大人。” 晏无戈瞬间直起腰来,朝那些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来的士兵做了个挥手驱赶的动作。 他们立马做鸟兽散! 苏妧转身招呼商队众人,“重新把锅支起来,烧热水,做晚饭。” 陆危他们很快就把踢翻的锅子重新架了起来,又把身上仅剩的水凑了凑,勉强又够一锅。 “主子,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水源。”陆危背上商队有所人的十七八个水囊,过来向苏妧请示。 苏妧点点头,“小心点,这附近蛇虫野兽也不少。” 陆危,“是!” 晏无戈揣了惊风一脚,“看看人家,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一起去找水!” 惊风迅速捡了几个水囊,跑得比狗还快。 晏无戈自来熟地往苏妧身边一坐,脸上带着笑,声音却咬牙切齿,“不厚道啊苏妧,你早知道前面的路不通,也不先告诉我一声,故意看着我出丑?” 苏妧柴禾堆里添了几根树枝,“你也没问啊,而且你不是也借我的手帮你在坤武营立威吗?明明可以自己打鞭子,非要装好人。” 晏无戈连忙撇清,“什么叫装好人啊,我本来就是个心地慈悲的好人啊,不信你去问问以前我带过的那些兵,我什么时候罚过他们了?” “那看来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做,难怪这么熟练。”苏妧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包香料粉末,往沸腾的锅里一抖,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翻滚出来。 晏无戈忍不住用了嗅了好几鼻子,“这什么东西,怎么闻着一股鸡汤味?” 苏妧,“就是用鸡汤做的,我们苏记的商队在外行走都会带这些简易食物上路。” 咕咕哒—— 突然山林间传出一声怪异的鸟叫声。 苏妧的动作瞬间顿住! 第70章 小兔乖乖 “看什么呢?”晏无戈着急想喝鸡汤,看她停下来,都想自己上手了。 “鸟叫声不对。”苏妧说。 晏无戈,“哪里不对。” “这是黑骊鸟的叫声,这种鸟多生活在西北地带,不喜阴雨,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预料之中的吗?”晏无戈实在忍不住,抢过苏妧手里的木勺子,在锅里搅动起来,“我们这么大阵仗来剿匪,对方也不是傻子,总要做出点反应来,赶紧吃吧,趁现在还有空,填饱了肚子就是一场恶战呢!” 苏妧诧异,“你早就知道有匪徒的暗哨,你还连日行军,不怕人家以逸待劳吗?” “待不了。”晏无戈舀起一勺,囫囵吹了吹热气就往嘴里送,然后马上被烫得缩回舌头,“咳咳!你也看到大路被堵死了,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过不来,正好今晚吃饱喝足,互不打扰。” “大人!你那边在吃什么呢,好香啊!” 坤武营的人也就地安营扎寨了,但是他们带的大多是冷食,就着热水嚼吧嚼吧,实在是和晏无戈这边热气腾腾又香气浓郁的鸡汤比不了。 晏无戈咧嘴一笑,“想吃啊?没你们的份儿!本大人和他们关系好才能分上一口,你们就老老实实吃自带的干粮吧!” “不带这样的啊大人,知道苏记是你老岳父家开的,那我们也都算是苏记姑爷手底下的人吧?怎么还能厚此薄彼呢?” 晏无戈大手一挥,“等这次剿匪完了回京城,苏记酒楼我请你们吃庆功宴!” 众人立时欢呼! 夜色很快降临,山林间除了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就只有不知名的鸟叫声。 翻过两座山,藏在密林深处的某个山寨里,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为首的光头壮汉一脸横肉,“怎么样,官兵的情况打探清楚了没有?” 手下人立刻送上来一根小竹筒,“刚刚送来的飞鸽传书,请老大过目!” 光头一伸手,下面人立刻把情报递上。 光头迅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一声冷笑,“居然派了坤武营来对付我们,还真是下血本了。” 手下人很担心,“那不是京中的精锐部队吗?会不会很麻烦,不行我们先撤吧,现在还来得及!” “慌什么!”光头厚实的熊掌重重拍在木桌上,“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罢了,养尊处优太久了,恐怕都不记得血是个什么滋味了,就让我们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可是我们之前只抢过路过的商队,对上朝廷的人还是第一次……”手下的人各个都还是很紧张。 “怕个屁!”光头突然往怀里一摸,跟着掏出一叠符纸拍在了桌上! 其他人见到那些符纸,瞬间眼睛都亮了! ………… 次日天亮。 商队的人和坤武营的人各自做各自的早饭,洗漱收拾,倒是相安无事。 只有晏无戈又厚着脸皮过来蹭商队的饭。 他拎着水囊往苏妧旁边一坐,“苏妧,赶快把路线图告诉我,要不然一会他们来问我走哪条路,我都回答不上来!” 苏妧咬了口刚热过的肉包子,一脸嫌弃,“你会不知道走哪条路?” 晏无戈凑到她面前,妖冶的凤眼直勾勾望着她,“真的,我发誓!这不是有你呢吗,那些多余的事情我根本就没做,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快点快点,难道你不想替我岳父大人报仇了?” 苏妧几口吃完包子,朝旁边麦冬一伸手,“地图。” 麦冬立刻放下怀里的兔子,找出羊皮地图送上。 苏妧在地上摊开,随手捡了根昨晚烧过的树枝,“你看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之前我爹出事的地方在往西大概五里的地方,我也打听了一下最近被抢的其他商队,出事的位置分别是这几个。” 她每说一句就会在地图上对应的画下一个黑圈。 很快地图上就出现了四五个小圈圈。 她抬头问,“看出什么来没有?” 晏无戈对着地图上的几个圈沉吟,“从出事的这几个位置来看,离得都不太远……” 他也捡了根黑树枝把那几个圈连在了一起。 然后树枝重重落在一点,“这范围里只有一条岔路,这伙抢匪应该就是从这条路上来的!” 苏妧“嗯”了一声,然后从他们所在的方向直接画了条曲线,直达一个叫黑蒙山的地方,“这就是你要的路线。” “等一下!”晏无戈虽然也觉得那个黑蒙山很可疑,但是,“你凭空乱画哄我玩呢?你画的地方哪里有路?” 地图上的那片区域分明是空白啊。 苏妧把树枝一抛,“商队一直都在开拓新的商路,这就是最近传来的最新情报,到底有没有路你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少爷,都收拾妥当了,坤武营可以出发了!”惊风过来回禀。 陆危也帮苏妧把马牵了过来。 晏无戈一把抓起地上的地图,“出发!” ………… 万万没想到,苏妧在地图上随手一画的路线,居然真的有路可通。 一直潜伏在暗处观察坤武营动向的匪徒们慌了。 原本如果走大路,清理出官道,在抵达他们的地界,起码需要三天。 但是现在这群人完全没有搭理被堵住的官道,反而抄了一条近路。 照这个情况,今天傍晚说不定就到黑蒙山了! 一边疯狂“咕咕哒”给附近的伙伴传递信息,一边跟着坤武营的队伍在深山老林里上蹿下跳。 马背上的苏妧突然随手扔了个铃铛给麦冬,“给你玩儿。” 麦冬不明所以,就看到那铃铛上面还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符纸,“主子,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苏妧微微一笑,“就是个小玩意,给你的野兔子系脖子上不是正合适吗,免得跑得没影你找不到干着急。” 那是一道迷音符,铃铛的声音会对动物产生影响,让动物失去方向,一直在原地徘徊。 不过对于他们的队伍没有影响,因为马的方向是人操控的,只要人不迷路,马有没有方向感不重要。 麦冬立刻开心地把铃铛给小兔子挂脖子上了。 于是山林间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反复扑棱着翅膀来来回回。 日暮时分,原本还在吃肉喝酒的匪徒们往山下一看—— 天!塌!了! 第71章 一箭破军 “老大老大,快起来!朝廷的人杀过来了!!!” 光头正喝得醉醺醺,四仰八叉躺在虎皮椅子上,突然就被人给薅了起来。 顿时恼火上头,一个大逼兜就把过来通风报信的人给扇了出去,“胡咧咧什么呢!朝廷的人没个三五天都到不了我们山脚下,这才第几天,你喝多了马尿发酒疯呢!” 被打得脸颊高高肿起的手下委屈非常,“不是老大,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兄弟们都乱了,咱们要不要逃啊!还来得及逃吗!” 光头的神智稍微回笼一些,果然听到外面乱哄哄一片。 他赶紧抄起大刀,急匆匆登上了瞭望台。 从瞭望台往下面一看…… 黑压压的一片! 光头一个激灵,酒都给吓醒了! “老大怎么办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还是跑啊?”手下人没有主意。 “慌个屁!”光头迅速摸出一张符纸,往战旗上一贴,“既然他们敢来这阎罗殿,我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山脚下。 晏无戈扶了下僵硬的脖子,“嘶!这都看半天了,这帮匪徒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啊,怎么半天没个动静?” “你怎么不打上去呢?”苏妧在树荫下躲懒。 晏无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敌在暗我们在明,不让他们先动手,我们万一着了他们的圈套怎么办?我先吓唬他们一下,等他们一冒头,我们打一下子掉头就跑!” 他话音未落“嗖”地一声哨响! 紧跟着数不清的暗箭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不好了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坤武营众人慌成一团,人叫马嘶,都没看到敌人所在,就手忙脚乱地拿刀对着空气中的暗箭一通乱砍! 晏无戈眉头紧锁,“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靠近的,怎么我完全没发觉!” 即便是再熟悉山里的路,但是有大批人马靠近,势必惊动山里的飞鸟野兽,是不可能完全不让人发觉的,除非走得非常慢。 可是坤武营的出现就已经是出其不意了,匪徒怎么可能比他们更早一步埋伏在这里! 这种情况…… 苏妧脑子里瞬间想到了一种符! 她站起来举目四望—— 四周黑压压的林子和时不时冒头的匪徒脑袋混合交织在一起,忽然她看到了半山腰上一面旗子疯狂挥动! “晏无戈!” 苏妧朝那面旗子一指,“能不能把那东西弄下来!” 晏无戈狭长凤眼一眯,转瞬间弹弓搭箭。 “咻”地一声,长箭破空而出! “哎哟我的娘哎!”光头尖叫一声,瞬间把脑袋缩回去。 手里一直舞得很起劲的战旗也被射断,掉下瞭望塔。 他就抓了一截木头柄,要不是他脑袋躲得快,那箭头就扎他光头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战旗掉落的一瞬间,四下草丛里突然变得闹哄哄。 立马坤武营的人就很容易发现潜藏的匪徒。 捡起地上的土坷垃石块就是一顿胖揍! 匪徒哀嚎躲藏,场面乱作一团。 晏无戈大喊一声,“兄弟们快撤!这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坤武营众人立马追随他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不好了主子!”麦冬突然一下跳起来,惊慌地扫扫四周,“我们好像被丢下了!” 商队众人往边上一看——身边空空如也! 就他们十几个人押着十几辆货车杵在半道上,这目标简直不要更明显! 苏妧指着晏无戈的背影叫骂,“晏无戈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赶紧回来救我们!” 跑出去一段的晏无戈匆匆挥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你们也赶紧跑吧,货物哪有人命重要啊!” 有货?! 干惯了抢掠商队的行当,匪徒们一听这两个字,当即眼睛都亮了! 定睛往下一看—— 那十几车商队的货物简直像闪闪发光一样,抓着他们的眼球让他们挪不开。 “老大老大!好像又是苏记的货,咱们还抢不抢?” 光头被手下搀扶着爬起来,哆哆嗦嗦朝下面看了一眼,“……坤武营的人呢?” 手下,“老大,他们都被吓破了胆,跑走了!就剩了一支商队傻傻的被丢在那里!” 光头一脚踹过去,“那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老子的货抢上山,去啊!” “老大东西很多,比上次还多了一倍不止,下面就那么几个兄弟怕是人不够啊!” “那就多派点人下去啊,反正坤武营都跑了,怕什么!他们来一次我们打一次,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光头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爆头的事,这会儿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他就说嘛,什么狗屁坤武营,不过是在京城养尊处优的一群绣花枕头! 真要动起手来,哪能跟他们这些在刀头舔血的兄弟们比! 山上的匪徒“呼啦啦”跑下去。 苏妧他们早被吓得“丢盔弃甲”,原地只留货车和货物。 眼看着匪徒们逐渐把货车包围,躲在草丛里的麦冬一脸肉疼,“主子,咱们真的把货全丢给他们啊?其实可以拉几车走的,全丢了我们得损失多少啊!” 苏妧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们想要,也要有本事能拿的走。” 匪徒们想把箱子抬起来,结果几次用力,箱子根本纹丝不动。 “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这么重?” “你小子没吃饱饭吧,就这么大的箱子能有多重哈哈哈!”有人嘲笑着上前自己动手,结果也是根本没抬起来,还差点闪到自己的腰。 麦冬不可执行,“我们的箱子没有特别重啊。” 苏妧微微一笑,“我在箱子里面贴了千斤符,他们要不是项羽在世,力能扛鼎,别想着自己一个人能抬起来。” 那人顿时骂骂咧咧,直接抽出钢刀,对着箱子就是一通乱砍,“老子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麦冬听着那金属碰撞的刺耳声,直缩脖子。 苏妧却是完全不担心,她还加了一道“锁死符”,反正是别想把箱子暴力打开。 “嘭”地一声,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打开了!” 第72章 小爷不爽 苏妧一跃而起! 下一瞬肩膀就被人重重按下。 晏无戈猫着腰挪到她身后,“激动什么,不就是个破箱子。” 苏妧不悦地眯起琥珀色眼睛,“这事关一个符修的尊严,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晏无戈抬抬下巴,“那个光头有点意思,是他把你的箱子给砸开的。” 光头手里拿了把大砍刀,刀上附了一道符纸,正朝着自己的兄弟洋洋得意,“怎么样小子们!还是老大厉害吧,来把箱子打开!” 其他匪徒高呼“老大威武”,然后用力把箱子盖子一掀—— “这、这怎么回事,箱子里全是沙石泥土啊?” 晏无戈大吃一惊,“是你调包了还是本来就是那些东西?” 苏妧噙着浅笑,“我都知道要来找抢匪了,难道还带着价值不菲的货物上门?傻子也没有这么做的吧。” “混账!居然敢耍老子!”底下的光头已经恼羞成怒,一脚踹翻箱子,“老子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恐怕先被大卸八块的是你哦。”晏无戈豁然起身,手指一捏,吹了声悠长的口哨。 霎时间地下人头攒动,那些本该跑得没影的坤武营士兵居然都冒了出来,把匪徒们团团包围。 “不好了老大,我们中计了!”匪徒慌乱不已。 “叫个屁!”光头摸出一张符往新的战旗上一贴,“弟兄们给我杀啊!” 刚才还十分害怕恐惧的众匪徒突然间热血上涌,提刀就上,而且各个战斗力爆表,以一当十! 这让好不容易形成包围之势的坤武营竟然不敌,包围圈瞬间破口,还被杀的连连后退。 “破军符!”苏妧终于看清了那战旗上的符文,“难怪可以把我的锁死符给破了。” “别在那说风凉话了,就是他旗子上的符纸搞的鬼是吧,看小爷来毁了他的战旗!”晏无戈算是听出了个收尾,抽出长弓就要故技重施。 那光头这次却是鬼得很,瞬间又往战旗上换了张符。 他那些弟兄一下收拢回来,形成强而有力的防守之势,稳如泰山! 晏无戈一箭射出去,竟然被他们挡得滴水不漏,连光头的衣角都没碰上。 “这不可能!”晏无戈十二岁以后就已经是箭无虚发了,根本没想过这一箭会是这个结果。 当即直接一次取了三支箭,一齐拉弓。 嗖嗖嗖! 三箭齐发! 结果这三支箭和刚才一样中途折戟,不止是他,其他坤武营弓箭手放出来的箭也一样没有伤到那群匪徒。 “盾守符!”苏妧现在可以确定了。 眼看晏无戈还要继续射箭,她一手按住他的弓弦,“不要浪费力气,只要他那张符还在,普通的弓箭是根本伤不到他们的。” “哈哈哈哈!一群绣花枕头,过来给爷爷舔鞋,爷爷就留你们一具全尸!”光头居然还趁机冒头了。 苏妧发现他附在战旗上的符纸又换了。 她立刻察觉对方意图,“他们要跑!” 结果下一刻人数不少的匪徒奔走疾跑,那速度几乎连马匹都撵不上,更不要说这里是深山野林,马匹根本也跑不快。 坤武营的人被甩下来一大截,眼看着那伙匪徒要跑上山。 晏无戈火冒三丈,足尖一点就要飞身去追! 就算杀不了光头也要扒下他一层皮来。 结果刚跳了半人高,突然被人从下面拽住靴子,用力一扯! “啊!”晏无戈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摔了个四仰八叉,杀气腾腾地瞪着罪魁祸首,“苏妧!你成心来捣乱是不是!” 苏妧居高临下,“你现在追上去就算占了点小便宜,对整体战局而言有什么作用?” “那也好过就这么白白放跑了他们,小爷不爽!” “知道你不爽,所以才要用脑子。”苏妧蹲下来,朝他示意了下身边的位置,叫他蹲过来。 晏无戈梗着脖子,“是你害我摔倒的,就这态度?” 苏妧“呵呵”两声,“行,那你躺着吧。” 晏无戈一个骨碌爬起来,“小爷就不听你的!” 这不还是乖乖蹲过来了吗,和之前的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苏妧都懒得说他,直接切入正题,“我看这伙匪徒来历不简单,刚刚那个光头几次三番在战旗上换不同的符纸,因为没有凑到近处看所以我不敢打包票,不过他所用的符应该大致是这四个。” “从山上向我们包围过来让人无所察觉,是潜行符。 破开我的货箱,又让匪徒突然战力暴增,是破军符。 攻守转换,稳固如山,是盾守符。 迅速移动,回到老巢,是疾行符。” 陆危突然出现,“主子,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然后双手奉上一截断掉的战旗,正是之前光头在半山腰被射下的那个。 苏妧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潜行符!” 晏无戈拽过来一看,“一通鬼画符,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既然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这些符你是不是也都会画?” 苏妧,“会。” 晏无戈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那你快画啊!小爷这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针尖对麦芒,我弄不死他们!” 苏妧把衣袖一卷,“麦冬。” “是,主子!” 麦冬立马抽出随身携带的羊毛毡,铺上空白符纸,还给苏妧递上了蓄存了墨水的毛笔。 看他们主仆这一套准备如此之齐全,晏无戈都要怀疑苏妧是不是早就知道会碰上今天这一出了。 苏妧拔开笔帽,闭眼凝神,片刻之后睁开眼睛。 运气于笔尖,刷刷刷刷,四道符纸一气呵成! 从她自己的眼睛里看出来,可以看到那四张符纸上的符文都散发着淡淡的华光,清韵流转,品阶非常! 晏无戈却对着那四张符纸皱起眉来,“我怎么觉得你这四张,没有一张是跟这战旗上的一样的,是不是画错了? ” 苏妧一张口,“噗”地一口血却先于话音出口。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麦冬眼泪汪汪,陆危气得要拔刀,惊风一个劲在中间劝和。 “少爷你真是天生会气人,还不赶紧赔礼道歉啊,人都被你气吐血了!” 晏无戈也被吓得手足无措,“我……” 山上突然响起悠长的号角声,光头站在瞭望塔上蹦跶,“受死吧!一群小杂种!” 他战旗一挥,数不清的硕大滚石从山上倾泻而下—— 第73章 干他丫的 手下的匪徒惊慌失措,“老大你疯了!这滚石一放,我们的山寨也无所遁形,往后还怎么混啊?” 光头无所畏惧,“干完这票咱就跑,往后换个山头照样是条好汉,但一定要把那个指挥使的命给我留下!” 手下奇怪,“老大你跟那指挥使有过节?” 光头迅速咳嗽了一声,恶狠狠瞪过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咱们做匪的本来就跟当官的不共戴天,叫你干嘛就干嘛,再废话老子一刀宰了你!” 手下连忙闭嘴,不敢多问。 山下的苏妧一把扯过晏无戈,压住他脖子指着地上的四张符纸,“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兵法你读过吧!” 晏无戈下意识反驳,“小爷从小就不爱读书,又不是晏无拘那个书呆子……” “少装!”苏妧信他个鬼,他要真的不学无术,上辈子怎么可能那么难杀,“兵法有云,其疾如林,其徐如风,不动如山,侵略如火,这四张符纸从左到右就是风、林、山、火四符!要怎么用你应该懂了!咳咳……” 晏无戈看她脸色惨白,于心不忍,“你没事吧?要不然先找个大夫看看?” 苏妧把四张符纸往晏无戈手里一拍,“快去,干他丫的!” 那符纸一入手,晏无戈就有种奇异的感受,仿佛攥着的东西有一股雄浑的气运在流转。 “自己藏好了,等着小爷回来!” 他一跃翻身上马,把符纸附到了坤武营的战旗上,“坤武营众人听我号令!” “主子,我先背你离开这里!”陆危在苏妧面前蹲下身来。 她勉强在麦冬的搀扶下爬了上去,还不忘嘱咐,“别跑太远,我还要看着那群匪徒怎么死呢。” 麦冬五官皱巴成一团,“主子您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吧,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然后催促陆危,“陆大哥,咱们还是往远了跑,远一点安全!” 苏妧忽然笑出了声,“慌什么,没看到滚石已经被挡住了吗……” 啊? 麦冬和陆危连忙回过头去看,就看到坤武营众人列队如山,整齐又紧密,竟然真的将那连堆的滚石给挡在了半路,并从一处泄洪,统一让滚石从那个方向落下去。 哗啦啦啦的石头接二连三,腾起满地泥泞。 山上的光头还以为这是坤武营的人被砸得稀巴烂的表现,一个劲在那叉着腰“哈哈哈哈哈”。 麦冬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妧缓慢解释,“风林山火就是行军打仗专用的符纸,疾如林 意思是行动迅捷整齐有序,徐如风意思是如微风轻柔、隐蔽无声,不动如山是防守稳固、坚定沉着,侵掠如火是攻击迅猛如同烈火!” 陆危反应很快,“那这风林山火四张符,岂不是匪徒那四张符的升级版?” 苏妧道,“应该说,是那四张符的老祖!” 绘制那四张符的人有一些本事,给匪徒的那些符纸的确非同凡响。 但明明有更厉害更好用的风林山火四符,却没有给匪徒,不知道是觉得匪徒用不上,还是根本就画不出! 他们说话间,坤武营众人已经转守为攻,直接大军压境,压上了山去! 山上的匪徒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 “老大不好了!那些官兵没死,他们打上来了!” “老大快想想办法啊,我们怎么办啊,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不想死哇!” “老大呜呜呜!救命啊呜呜呜!” 手下一片鬼哭狼嚎,光头抬手就砍了一个! 脑袋飞出去,鲜血溅起一片。 其他匪徒都吓得不敢说话! 光头恶狠狠环视众人,“哪个再敢给老子哭丧,老子立马就送他下去见阎王!都给老子把刀拎起来,不就是官兵吗!又不是没杀过人,给老子干死他们!” 光头也是下狠手了,直接“啪啪啪”把自己手上能用的上的符纸全给贴了上去。 潜行符开路,破军符突袭! 盾守符放自己身边! 还剩下一张疾行符…… 眼看着坤武营已经杀到了门口,匪徒们即便在有符纸加持的情况下却依然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光头眼珠子一转,迅速把疾行符往自己身上一贴! 死道友不死贫道! 山寨后面有条小路,他趁着混乱赶紧溜走,还能保全性命! 突然面前一把弯弓一横! 光头一惊,慌忙要退。 那长弓比他更快,直接往他脖子上一套,往后一扯! “啊!!!”光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扯住弓弦,好不让弓弦把自己的脖子给拉断,“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认输了!别杀我!” 背后一声年轻的轻嘲, “你以为你是谁啊?服个软就能换一条命?刚才你在上面叫嚣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说着他手臂一个用力,瞬间弓弦就从光头脖子上刮下一层皮来。 光头屁滚尿流,“别杀我!只要你别杀我我把山上的金银财宝都给你!都给你还不行吗!” 晏无戈一脚踩住他肩膀,逼到他耳边,“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符是从哪儿来的?” 光头立刻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那人的脸!” “真是难缠。”晏无戈想了下,从腰间扣扣搜搜摸出一张玫红色的真话符。 然后“啪”就给贴到了光头的大脑门上。 “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符纸都是从哪儿来的。” 光头还想下意识否认,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自己叭叭的往外瞎说大实话,“是个女的!她来的时候都梦着头脸,我们互相没见过对方的脸,全靠信物接头!” “什么信物!” 光头脱口而出,“就缝在我的牛皮腰带里!” 这话一出光头就神色大变! 晏无戈已经利落地一把匕首迅速割开了光头的腰带,果然在里面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取出来一看,凤眼猛的一缩,“星陨铁!” 晏无戈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北骊人!” 光头喉咙里突然发出“嗬嗬”两声。 晏无戈瞬间意识到不好,等他捏住光头下颌时,人已经睁着眼睛没了气息,只有嘴角一道黑血流淌而下…… 第74章 不准下次 京城,坤武营校场。 东方让一箭放出,深深钉在最远处的靶子红心上。 背后传来掌声。 “五弟好兴致啊,可惜,可惜……” 东方让没好气地回过头,野兽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一副儒雅微笑模样的东方谌,“可惜什么可惜!最烦你们这种说话说一半故弄玄虚的,要么就别开口,要么就一次性说完,扭扭捏捏跟个娘儿们似的!” 东方谌还是没有脾气地笑着,但说出口的话却扎得人跳脚,“可惜五弟这么精湛的射术,还是在流觞宴上输给了永庆侯府的晏无戈,这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算算日子,去剿匪的晏无戈也该回来了吧?” “哼!”东方让重重摔下长弓,“他回不来了!” “哦?”东方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五弟这话是从何说起,连兵部都没有得到消息,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渠道?” 东方让倨傲地昂了昂头,“这需要什么特殊渠道,都说南岭一带匪徒猖獗,他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是出事了,要我说这永庆侯也是真不会办事,挑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来当坤武营的指挥使,前前后后都还没满三个月吧?这不是又要让指挥使换人了?” 三皇子心思一动! 指挥使换人……那么晏无拘岂不是最有希望接替这个位子的人?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赵大人!” 突然一名骑马报信的士兵快马从门口冲了进来,边跑边喊! “谁回来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这个时候竟然异口同声! 当然那名着急去报信的士兵没有看到在角落校场的两名殿下,已经一溜烟奔进去找赵大人了。 两名殿下对看一眼,突然左右分开,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纷纷往城门口赶!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兴冲冲地从城门进来。 他们身上是坤武营那身标志的统一制服,但是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这里一道口子哪里一团线头,还满是泥泞脏污,跟平常所见的高高在上的坤武营大相径庭。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还挺高兴! “咱们这次回来可跟京城里那群家伙不一样了,咱们是真的杀过匪徒见过血的!” “可不是呢嘛!出去一趟就是涨见识,我们指挥使大人年纪轻轻,但谁能不服!” “大人说好了要请我们去苏记吃庆功宴的!大人没忘吧!” 他们扯着嗓子在后面哟呵。 马上的晏无戈扬了扬手,“小爷向来说话算数,吃!今天放开了肚皮吃,撑死了算我的!” 众人一阵欢呼。 跟在队伍后的麦冬撇撇嘴,“这群人真是,翻脸跟翻书一样,去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妧慢悠悠靠躺在货车上,正抱着一只红果子啃,“此一时彼一时嘛,你看晏无戈这一路上和他们同吃同住,有时候惊风打到的野味他自己不吃,分给伤员吃,一来二去的,谁不迷糊?” 晏无戈在收拢人心方面其实一直很有一套,要不然他上辈子也不会在次次用完就被扫回后院的情况下,仍旧在镇北军中收获了一批死忠。 那些人,直到晏无戈死后几年都还念着他的旧情,死活不接受晏无拘的统领。 苏妧几次三番软磨硬泡,最后他们竟然集体告老还乡了,也不留下来帮晏无拘。 麦冬哼了一声,“我看他就是故意想蹭我们的鸡汤和肉干,所以才把腥臭的野味让给伤病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妧“噗嗤”一声,一下子没忍住笑,结果牵扯到心肺,顿时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晏无戈骑马绕到他们车边,问,“我们都去苏记酒楼,你们呢,回侯府还是一起去?” 麦冬秒答,“当然去酒楼啊!不是有大餐吃吗?” 答完才想起来这个事要苏妧来做主,她缩了缩脑袋,“……对吧主子?” 苏妧撑着爬起来,“想去就去,正好吃完饭我去成衣铺走一趟,之前的文曲星套装差不多该卖完了。” “好嘞!”麦冬高高兴兴应了一声,抱起小兔子亲了亲,念念叨叨说一会去后厨给它偷胡萝卜。 身旁的马蹄声一直没有离开,苏妧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过去,“你还有事?” “喂,”晏无戈盯着她苍白的小脸看了半天,忽然来了句,“你上次取心头血给我画符是装的吧。” “晏无戈你……!”苏妧拍案而起,又因为太过虚弱又倒了回去。 她一边按着胸口一边质问,“你是什么时候长的脑子?” 晏无戈不可置信地指着她,“果然!我就说你这次损耗这么大,画符的时候也是随随便便就拿根笔画了,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心头血,怎么我上次招个魂都那么麻烦,苏妧,你给我用苦肉计!” 苏妧扯了下嘴角,“你不就吃这一套吗?” 他们之前那种关系,前世死敌,她不用苦肉计晏无戈能那么快相信她? “你够狠,不准有下次!” 晏无戈扔下一个包袱,转身就策马跑了。 听了半天八卦的麦冬轻轻挪过来,帮忙把那个包袱搬开,“姑爷的脾气真得改改,主子你都受伤了,他还砸你……哎?” 打开了包袱的麦冬突然一顿。 苏妧跟着凑过去看,“怎么了?” 麦冬把包袱摊开,“这不是主子你昨天说好吃的野果子吗?明明到处都找不到了,这是上哪儿找了这么一大包?” ………… “什么?西苑的野种居然回来了!” 李慧娘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意外,然后立刻愤怒地朝旁边的女师傅瞪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师傅你不是说这次他一去必定遭遇大劫,九死一生的吗!怎么我儿的身体还没好他倒先回来了!” 这些日子,李慧娘对女师傅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 起先她是非常相信女师傅的,毕竟当初女师傅的一道符就能让她看遍了大夫也不见起色的后背痛一下子就缓解了。 再加上杨嬷嬷在旁边吹风,李慧娘就更加相信了。 可是这段时间,她通通按照女师傅的指导做事,说是会旺晏无拘,但晏无拘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后,至今还卧床不起! 突然一个丫环惊慌失措跑进来,“不好了夫人,世子爷失足落水了!现在生死不明!” 第75章 给我记账 李慧娘一行人火急火燎赶到东苑,抓住个下人就问,“世子捞上来没有?” 下人回答,“捞是捞上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倒是快说啊!”李慧娘急的嘴上都快冒泡了。 那下人结结巴巴,“世子爷找是找到了,也请了大夫,但不知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大夫也说不出原因……” 女师傅神色一凛,迅速一阵掐算。 而后脸色一黑,“不好夫人,世子恐怕有性命之忧!” 李慧娘一把抓住女师傅,“你要救救他!不管你要什么,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什么都给你!” 女师傅眯了眯眼,发现这侯府的整个气场竟然能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从原本克制西苑助长东苑,完全变成倒反天罡,反而把东苑的气运全用去滋养西苑了! 真是又震惊又可怕! 得亏这段时间西苑没人,要是苏妧和晏无戈住在侯府,那现在的晏无拘恐怕就不止是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 女师傅当即下了决心,“请夫人迅速让人为我准备香炉、书案、朱砂,还有世子爷的一滴血,要快!”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李慧娘尖叫着呵斥下人,“都杵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女师傅说她要什么吗,快去办啊!” “是!” 下人们匆忙离开。 女师傅拉住已经六神无主的李慧娘,眼睛紧紧攫住她,“还需要侯夫人去办一件事!” ………… 苏记酒楼自打开张以来,就没有被挤得这么水泄不通过。 里里外外所有能坐人的地方,甚至走廊的地上,楼梯的台阶上,都被坤武营的人占满了。 掌柜的和伙计们没有一点不耐烦,好酒好菜车水马龙地一盘盘从厨房运上来。 苏妧在后院的摇摇椅上啃野果子,“晏无戈你点这么多菜,银子带够了吗?” “银子?什么银子。”晏无戈正低头啃鸭翅,苏记的酱香鸭翅是招牌,就是平时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嫌这里档次不够不愿意来,他都没机会吃上呢。 今天自己终于啃上了,真香! 苏妧瞪大了琥珀色桃花眼,“就你今天点的这些东西,少说也要五百多两了,你难道想吃我苏记的霸王餐?!” 晏无戈擦了下嘴,漂亮的薄唇勾出个迷人又欠揍的弧度,“我岳父大人说了,让我有机会带朋友常来苏记,都是一家人,该吃吃该喝喝,不要银子!” 苏妧捂着心口,差点吐血,“不可能!谁也没有在我们家吃白食的特权,麦冬给我记账,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笔都不准漏!” 晏无戈跟着阿巴阿巴,“记记记,你愿意记多少就记多少,难道让你写几笔还能让小爷有什么真金白银的损失?” 苏妧把果核一拍,“没人能从我苏妧手里逃掉一笔账!” 她和晏无拘上辈子的账都记得清清楚楚,要是连这基本技能都丢了,简直对不起苏家祖宗! 晏无戈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嘀咕,“那我的账你可得记一辈子。” 苏妧,“你说什么?” 晏无戈立刻轻咳一声,“我说你真小气!” “小姐,成衣铺的掌柜来了。”麦冬指了指他们身后。 苏妧回过头去,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拿块帕子在擦手上的果汁果肉,表面上一本正经,“掌柜的来了。” 掌柜的朝苏妧行礼,“主家小姐好,那个……” 他看了看旁边的晏无戈和在不远处啃鸭脖子的惊风。 苏妧微笑颔首,“无妨,这些都是自己人,掌柜的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自己人? 晏无戈的耳朵尖禁不住动了一动。 掌柜的这才放松下来,“回小姐,这段时间成衣铺的生意非常好,文曲星套装三日前就已经售罄,但是我们的新货因为棉布没有送到的缘故,到现在也没有赶制出来,除此之外,东街还出现了一家小成衣铺,竟然出了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文曲星套装,并且每套只卖六百八十八文。” “这是谁这么厚颜无耻,自己不会做衣服吗,非要学我们的文曲星套装!”麦冬一听就来火了,叉着腰骂骂咧咧,“带我去,我上门去骂他们去!” 苏妧安抚摸了摸麦冬的脑袋,“先别急,掌柜的还没说完呢。” 掌柜的笑了笑,“小姐当真料事如神,虽然他们的衣服做得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是根本卖不出去,的确不足为惧,小人比较担心的是不少客人预定了文曲星套装,我们却迟迟交不出货这该怎么办。” “嗯?”麦冬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既然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的还便宜两百文,为什么会卖不出去啊?” 苏妧问她,“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买文曲星套装?” 麦冬,“当然是买回去穿啊。” 苏妧循循善诱,“成衣那么多,文曲星套装比普通成衣都要贵,为什么非要买这一套呢?” 麦冬理所当然,“他们都想高中啊!” “对!”苏妧点头,“因为穿着苏记衣服的学子高中了,重要的是‘苏记’而不是衣服,就像你去庙里求签,相国寺的灵签就是比其他寺庙都要贵,重要是签吗?重要的是相国寺啊。 灵验不灵验才是最重要的,既然都花超过普通成衣的价钱买套装了,图的不就是个吉利?别人模仿得再像,哪怕就是我们店里的绣娘做的,但只要不在苏记出售,那就是假的。” “小姐说的是,”掌柜的也帮苏妧佐证,“那些客人都说宁可等,也一定要买我们苏记的货,可是我们真的拿不出新货,要是这么一再拖延恐怕会影响我们苏记的声誉……” 苏妧说,“货不是早就有了吗?” 掌柜的,“啊?” 苏妧说,“就是模仿我们的那家成衣铺,既然他们的货都卖不出去,堆着也是堆着,不如卖给我们,掌柜的你找个生面孔去找他们谈,价格就压到……一百文一套。” 晏无戈“哈哈”笑出声,“是哪个冤大头要被你宰得这么狠啊。” “是东苑。” 晏无戈一下子笑得呛到,“你骗我的吧?” 惊风突然匆忙跑来,“少爷,三殿下找您,说有重要的事情!” 第76章 下了血本 晏无戈虽然对东方谌这个人持怀疑态度,但是人家毕竟是皇子。 来都来了,他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苏妧和成衣铺掌柜又交代了几句,掌柜的欢欢喜喜去操办进货的事了。 就连麦冬这个爱凑热闹的都忍不住跟了去。 “二少夫人!哎哟老奴找了您好久,可算是找到了!” 突然杨嬷嬷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 苏妧吓了一跳。 酒楼掌柜的匆匆过来拉人,“你这个老太太怎么回事,都说了这里是酒楼后院不待客,你怎么自己不管不顾就往里面冲呢!” 杨嬷嬷把脸子一甩,“什么老太太老太太的,我比你大多少啊你就这么叫我,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小姐都得给我三分薄面,你还敢对我大呼小叫!” 然后一扭头就对苏妧教育起来,“二少夫人你可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呆在店里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是永庆侯府的人,出门说话做事那代表的都是侯府的脸面,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侯爷和侯夫人考虑你说是不是?” 酒楼掌柜的脸色惨白,他在苏记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难道今天因为一句话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苏妧微笑着点头,“杨嬷嬷说的是,不过这家酒楼不是我的嫁妆,它还是属于苏家属于我爹的,我一个外嫁女总不好手伸得太长是吧,知道的是为了侯府,不知道的还当侯府想打我一个儿媳妇娘家家产的主意呢。” 掌柜的诧异,他没记错的话,但凡手持主家令牌,那所有的苏记店铺就都要听从号令啊。 小姐手里不是有那块令牌吗? 杨嬷嬷脸色一僵,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奴婢就是随口一说,二少夫人还是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回侯府去吧,你爹来了!” 苏妧一惊,“他怎么来了?” ………… 距离上次她爹苏富贵被抢,也不过过去半个月。 陆危分明说她爹断了一条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都不该到可以下地活动的时候。 难道苏家又出什么事了? 按照她爹苏富贵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这么着急来找她,一定是出大事了! “亲家老爷好着急的样子,但是突然身体不适,侯夫人就让给安排在客房先休息了,就在前面。” 杨嬷嬷一路把苏妧带到了侯府偏僻的客房。 苏妧心里着急,伤都没好就着急赶来京城,可不是要身体不适吗? 一脚踏进客房,就朝里面喊,“爹,我来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炉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依稀可以透过纱帘看到里面的床榻上侧卧了一个人。 苏妧叹了口气,快步朝床榻走去,随手撩起纱帘,“爹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把那人扳过来一看,苏妧瞬间吓得跳开离床榻三尺远! 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苏富贵,而是…… 晏无拘! 同一时间,院子外面的空地上。 女师傅面前各种法器一应俱全。 她伸手,“世子的血。” 李慧娘立刻把滴了一滴晏无拘血的碗捧过来。 女师傅看了一眼水里的红色血珠,然后划破自己的手指,也滴了一滴血进去。 跟着用匕首作笔,快速搅动碗里的血,使之混合在一起后,从水中抽出匕首,在空白符纸上刀刀用力刻下符文! 不知道是刻符太累还是因为别的,女师傅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最后一笔刻好,她瞬间膝盖一软,“咚”地跪倒在地! 头顶风云际会,明明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却忽然间卷起了狂风,乌云蔽日,似乎有什么强大的气流从侯府的四个角落疯涌而上! 屋子里的苏妧看到四周疯狂涌动的气流,着实诧异,“竟然能为了帮晏无拘破局,不惜反噬自身?” 这局是女师傅自己布下的,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早就织成了天罗地网,即便是她自己也改不了。 强行破局,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一下,起码三年阳寿! “女师傅!”李慧娘着急地想去扶人,又怕打扰了女师傅做法,“您、您没事吧?” 女师傅强压下五脏六腑翻涌的血气,依旧深色平淡地摆摆手。 只是撑着桌子起身时,微风吹散的发丝中多了几缕银白,“接下来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请侯夫人务必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人破坏阵中两人的好事!” 李慧娘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让人看得死死的!” 不就是裴氏那个小家子气的会闹吗? 事关她儿子的性命,裴氏她摁也得给摁死了! 杨嬷嬷和一个丫环一左一右搀扶着女师傅赶紧下去休息了,女师傅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好像随时都要死过去一样。 而屋子里的苏妧也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 房门推不动。 窗户也打不开。 她要出去,必须找到阵眼! 突然背后一阵悉悉索索。 苏妧瞬间回头,一下子和睁开眼睛的晏无拘对上了视线。 昏暗光线中的晏无拘和平时看着有些不一样,少了些故作清高的温润底色,反而多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欲色。 苏妧没有先动,“世子爷醒了?要不要赶紧叫人过来伺候。” 晏无拘突然一下扑过来—— 早就防备着他的苏妧拔腿就跑!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然后她刚跑了两步,就突然眼前一黑。 之前画风林山火四符的时候消耗太大,她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就这么着急地赶回来见她爹苏富贵。 大意了! 脚踝突然被人抓住,猛的往后一拖! 苏妧惊呼一声,下一刻就被晏无拘压在了身下。 她突然在他眉心看到了符文…… 同命符! 这是要把她的命运和晏无拘绑到一起! 而且同命符一旦结成,根本无法解开。 被绑定的人单方面的分享自己的气运、健康等等一切好事,还要承担对方一半的病痛、厄运,而另一个人却纯纯只要享受好处就可以了。 她上辈子,也和晏无拘绑过这个符! 但是! 绑定同命符有一个要求。 两人必须有肌肤之亲! 第77章 再揍一顿 「妧娘,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妧娘,你这么为我舍命,将来我一定为你挣个诰命回来!」 「妧娘,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你我此生足矣……」 苏妧的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接二连三冒出一堆上辈子晏无拘甜言蜜语的画面。 真是……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晏无拘就要低头亲上她的脖子…… 苏妧猛的拔掉发簪用力一扎! “呃!”吃痛的晏无拘本能地捂住脖子的血窟窿。 苏妧早就飞起一脚,把人顶开! 她没有逃跑,而是翻身骑了上去,蘸了晏无拘脖子上的血,在他眉心就地改符! 晏无拘挣扎着要起来,苏妧“刷刷”几笔结束,抓起旁边的花瓶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子! 嘭! 花瓶碎裂,晏无拘晕晕乎乎摇晃两下,两眼一闭,柔若无骨地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样子还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欺骗感。 苏妧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过度透支自己画符就是这种结果。 突然“哐当”一声,一个身影破窗而入! “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还非拦着不让小爷进来!” 落地的瞬间,晏无戈看到苏妧大马金刀骑、衣衫不整地骑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气喘吁吁。 而地上那个男人……是晏无拘! 晏无戈只觉得脑门子上“轰隆隆隆”全是滚雷,巨大的酸楚涌上眼眶,“苏妧你!你们!” 看到闯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晏无戈,苏妧一直强撑着的神经总算耗尽,身体一松就朝后倒去—— 尽管满腹心酸委屈,看到她倒下的刹那,晏无戈还是条件反射地闪身过去接住了她。 然后突然看到地上的花瓶碎片,“咦?”了一声,“你打他了?” 激动中透着一股子快要藏不住的喜色! 苏妧有气无力,“你瞎啊!” 她揍的这么明显,有必要多问一嘴吗。 晏无戈轻咳了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无拘不是一直对你很嫌弃的吗?” 苏妧点点他的眉心,一想晏无戈应该是看不见那符文的。 简单说了一下经过,“还记得上次我们把侯府的几处阵法都破坏了吗,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大哥的日子应该挺不好过的,有人看不下去,想让他跟我结同命符,所谓同命符就是……” 听完苏妧的描述,晏无戈顿时火冒三丈。 他单手抱起苏妧往旁边一放,“你在这里等一下。” 苏妧,“啊?” 然后就看到晏无戈折返回去,拎起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晏无拘一顿拳打脚踢! 那哐哐的节奏,拳头都舞出残影了。 本来已经昏迷的晏无拘痛得醒过来又马上被打晕。 片刻之后,晏无戈人模狗样地回来,掸了掸略微发皱的衣裳,微笑问苏妧,“我这套拳打得怎么样?” 苏妧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反正她抽空朝地上的晏无拘瞥了一眼,如果不是知道是本人,那肿胀的猪头任谁也认不出来那是永庆侯府世子爷。 晏无戈哼了一声,放下衣袖,“小爷留他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俯身把苏妧打横一下抱起! 苏妧惊呼已经,手臂连忙缠上他脖子,“干什么去?” 晏无戈凤眼瞪她,“人都已经解决了你还要留在这里?” “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吃了哑巴亏?”苏妧拍拍他,示意晏无戈,“把我放下。” 晏无戈将信将疑,但还是依照她的指示做了,“然后?” 苏妧朝外面示意了一下,“我马上大喊,你过去再把晏无拘揍一顿!” “啊?” 突然侯府客房里传出一声尖叫。 “出什么事了!”就在不远处守着的李慧娘原本已经在打盹了,被这声音一下子给惊醒过来! 杨嬷嬷笑眯眯地过来给她打扇子,“没事的夫人,不就是西苑的那个吗,估计是咱们世子爷血气方刚,太过勇猛了,她承受不住才叫的!” 说着就是捂嘴一阵笑得暧昧。 李慧娘有些迟疑,“是……吗?” “是啊,怎么不是啊!那侍墨不是才跟了世子爷没多久现在就已经怀有身孕了吗?”杨嬷嬷这边讨好的话还没说完,客房那边“乒乒砰砰”地动山摇! 李慧娘豁然起身,“不行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等他们赶到把门锁一开,就看到里面苏妧正鹌鹑似的缩在角落,而晏无拘被人单方面摁在地上殴打! “啊!!!”李慧娘肝胆俱裂,“住手快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晏无戈在她叫过之后,还故意又补了一脚! 直接把晏无拘踢出去好几米,然后才喘着气回过头来,“母亲?母亲您来的正好,这无耻贼人混入侯府居然意图轻薄我娘子!幸好我听到了娘子的呼救及时赶到,母亲不必惊慌!我已经将贼人制服,这就绑了送去官府!” 说着就朝外喊人,“惊风!” “住口!” 李慧娘恨不得上去把晏无戈掐死,“哪来的贼人,那人是你大哥!” “什么?”晏无戈吓得当即捂嘴后退,一副受到巨大冲击的样子。 下人们赶紧在李慧娘的吩咐下上去把已经面目全非的晏无拘给架了起来。 李慧娘只看一眼,差点心痛得死过去,“苏妧你!” “我在呢母亲。”虚弱的苏妧柔柔弱弱应了一声,从角落走了出去来,还不忘给李慧娘屈膝行礼,“母亲明鉴,我觉得此事蹊跷,我们应该是被有心人设计了!” “什、什么?”李慧娘声音都在抖,把她儿子打成这样,他们西苑两口子还好意思说被设计了? 苏妧用力颔首,言之凿凿,“我被人故意引到这间房里来,一进门就遭遇了贼人,吓得根本没看清就大喊救命,然后夫君就来救我了,但如果夫君没有赶来呢?那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试想我一个二少夫人却和世子爷被人孤男寡女地发现在一起,那我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定是有人嫉妒我与夫君情比金坚,才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陷害我!请母亲为我做主,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了世子爷的名誉,严惩元凶——” 苏妧突然抬手一指,“就是她!” 第78章 痛不欲生 “就是她,杨嬷嬷!” “啊?关老奴什么事啊!”突然被指到的杨嬷嬷立刻跳脚,“夫人您知道的,老奴都是按您的吩咐做事,从来就不曾自作主张……” “好你个老刁奴!”她话没说完苏妧就厉声呵斥,“难道你要说今天这荒唐事是母亲吩咐你做的吗?!” “那怎么可能!”李慧娘立刻撇清关系。 苏妧点点头,“我也是十分相信母亲的,这分明是杨嬷嬷记恨我之前给林嬷嬷的红包比给她多,故而才有今天这一出,只是一些银子的恩怨,她居然就要逼死我,怎么会有人如此歹毒!” 杨嬷嬷百口莫辩,“你胡说八道!明明是夫人……” “杨嬷嬷!”李慧娘突然一声呵斥,“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杨嬷嬷脑袋一缩,后怕于自己刚才差点说漏了嘴。 苏妧立刻端端正正对李慧娘请愿,“我知道母亲向来处事公允,定然不会因为杨嬷嬷是你身边的人就有所偏袒,如果母亲觉得为难,那我就豁出这张脸去,告到大理寺去!” 慌乱自李慧娘脸上一闪而过,犹自冷哼,“不过是些家务事,自己关起门来就能解决,要是闹到公堂,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一个商女不顾及脸面,可你夫君现在也是在朝为官,难道他的脸面你也不顾了吗!” 晏无戈只觉得极其讽刺,他的好嫡母居然还有为他考虑的一天。 苏妧低头抽泣两声,眼角实际没有一滴泪,“与其忍气吞声,不如鱼死网破!反正我和侯府这门婚事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大不了待到案情定下,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晏无戈瞳孔一缩,着急地一把抓住苏妧! 要不要赌得这么大,玩脱了怎么办? 苏妧一回头,顺势一整个扑进他怀里,“就是一想到就此要和夫君不复相见,我就痛!不!欲!生!” 实在哭不出来,赶紧借晏无戈的胸膛挡一挡。 晏无戈,“……” 听着她肝肠寸断地对自己“诉衷情”,丹凤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张没有半点悲伤的清冷面孔。 僵硬了一下,心情复杂地拍了拍苏妧的后背。 李慧娘的脑子转的飞快,旁的事情不管,这事要是捅出去了,苏妧一个商女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是她儿子晏无拘的名声就毁了! 当机立断,“来人呐,还不快把杨嬷嬷这老刁奴拖下去!”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妧抽空问了句,“就只是拖下去吗?” 李慧娘,“你……” 晏无戈立刻不依不饶,“对啊!就只是拖下去算什么处置,先让我打这老刁奴一顿鞭子再说!” “夫人!夫人救命啊!”杨嬷嬷吓得魂不附体,对着李慧娘拼命磕头! 晏无戈那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被他打一顿自己这老命还能活吗?! 李慧娘急的汗都出来了,仓促补话,“拖出去杖、杖责二十!” “八十!”晏无戈迅速比了个八字,“起码八十,这种心思叵测,设计主子的刁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李慧娘急赤白脸,瞪晏无戈,“你是要把人活活打死吗?!” 苏妧“呜呜呜”扑得更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各退一步,五十差不多了。” 天知道,晏无戈此刻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完全不敢动弹! 她……抱这么紧干嘛! 晏二公子面上一副要杀人的阎王样,“咳!那就、五十,不能再少了!” 总算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把这句话还算完整地表达出来了。 李慧娘挥挥手,“拖下去杖责五十!” 杨嬷嬷惊恐万状,“夫人您不能这样!老奴跟了您三十年,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李慧娘一声呵斥,“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 被冷落许久的林嬷嬷总算抓到机会,推开柔弱的丫环自己上去就抡了杨嬷嬷一耳刮子,然后一块破布把杨嬷嬷的嘴巴堵的严严实实,“夫人,都办妥了!” 李慧娘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挥挥手。 林嬷嬷立刻带人把死猪般的杨嬷嬷拖了下去。 “好了,罪魁祸首我都已经处置了,我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李慧娘警告地瞪着苏妧和晏无戈,“这既是为了侯府的脸面,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否则让侯爷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你们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赶出门去!” 说完一甩衣袖,带着人赶紧抬着她的宝贝儿子晏无拘去就医了。 晏无戈的脸色如同冷玉阴沉,“这事要是真让我爹知道,他可能真的会把我们两个扫地出门!” “你以为能瞒得住你爹?”苏妧看没人了,这才放心地从晏无戈怀里退出来。 扶了扶散乱的发髻,理了理凌乱的衣裳。 她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就是脸上没有半点与之匹配的神情。 怀里忽然一空,还有些怪异的不适感,晏无戈皱了皱眉,“那你还非要闹大?你要是气不过,我大可以半夜把晏无拘给阉了,完全不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妧“噗嗤”一下笑出来,“晏无拘要是半夜被阉,你爹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是你干的,比我现在好到哪里去?” “那不一样,晏无拘废了,侯府就只有我一个儿子,我爹就算心里知道,可是他没有证据,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晏无戈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实则眉头一直皱着根本没松开。 和侯府决裂,那应该是他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走到的一步。 苏妧知道他没他嘴上说得这么轻松,拍拍他的肩膀,“没到那一步呢,姐姐说了要让你继承侯府,就一定说到做到!” 这才刚刚开始呢,直接退场算怎么回事? “少夫人,老爷来了!” 门口麦冬突然出现,身后跟着的个拄着拐的人,正是苏妧的老爹苏富贵! “爹?”苏妧吓了一跳! 苏富贵应了一声,正要朝里面看。 晏无戈一个箭步冲出去,揽着苏富贵就往外走,“岳父大人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我一早就去城门口接您老人家了!哎哟,岳父您这腿是怎么了?哪个王八羔子打的,小婿去帮您打回来!” 苏富贵“哎呦哎哟”地笑个不停,简直快被晏无戈哄成胚胎。 苏妧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她爹看清她现在这副模样,要不然肯定以为她在侯府被欺负,非得大闹起来不可。 她不经意朝苏富贵背后一瞥,突然看到一股浓重的死气升腾摇曳! 第79章 祖坟冒烟 “岳父大人来的这么突然,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晏无戈把苏富贵安顿下来,特地亲自斟了茶,双手殷勤地送到苏富贵面前。 苏富贵接过茶杯笑呵呵,“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想着做生意诚信为本,还是自己跑一趟比较好,正好离京城近,就顺路过来看看我女儿。” 苏富贵忽然左右看看,见没有其他人,凑到晏无戈耳边压低了嗓子问,“我这个女儿……” 感觉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晏无戈竖直了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就听苏富贵接下来道,“……是不是特别温柔贤淑,柔婉贞静,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比你们京中的贵女都强吧!” 晏无戈一下笑出声来。 苏富贵瞬间把脸一拉,“你笑是什么意思!看不上我家阿妧是不是,你要是觉得这个娘子你娶亏了,我这就把女儿带走!” 说着竟然真的起身就要走人。 “岳父!岳父!”晏无戈赶紧追了两步,把人拦住,“我是觉得您说的太对了,我娶了这么个娘子简直是祖坟冒青烟,晚上睡着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啊!绝对没有不满意娘子的意思,绝对没有!” “当真?”苏富贵的眼睛上上下下扫了晏无戈好几遍。 晏无戈不住点头,像只真诚小狗。 片刻之后,苏富贵这才缓缓就着晏无戈的搀扶坐了回去,“我这个女儿从小就离家,这大了大了又远嫁到京城来,我这心里真是舍不得,如今看到女婿这么爱重她,我也算稍微放心一些了。” 他低头往怀里掏了掏,然后“啪”地给晏无戈塞了一叠银票。 晏无戈一惊,“这是?!” 苏富贵说,“我们苏家不是官宦人家,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帮得上的,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着,只要你对我女儿好,往后我肯定短不了你的银子。” 晏无戈这辈子还没一下子揣着这么多钱过,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突然斜刺里伸出来只手,一下子就把他手里的银票全给勾走了! “我的银票……” 晏无戈下意识去追,被换完衣服回来的苏妧手肘一顶,瞬间老实缩了回去。 苏妧单手一捏,挑眉,“一万两?” 苏富贵尴尬地看天,“女儿你的手还真准,就这么一捏就知道有多少了哈哈……” 苏妧抿了抿唇角,面容严肃,“爹,你那批货交不上赔偿就要三万两,这已经基本是苏记所有的流动资金了,你哪儿变出来的一万两补贴你女婿的?” 同时眼睛斜晏无戈,她爹敢给,他还真敢要啊? 苏富贵的声音越来越小,两只手对啊对对啊对,“就是……湖城那边的宅子,我卖了一套。” “都开始卖房子了还说不是大事?”晏无戈一把抢过苏妧手上的银票,强行塞回苏富贵手里。 “岳父大人,我侯府虽然不是泼天富贵,但是在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钱您务必拿回去,帮苏记渡过难关才是最要紧的!苏记可是您多年的心血,要是就这么没了,往后我吹牛都不知道该怎么吹了呢!” 苏妧有些诧异。 差不多的情形,上辈子晏无拘对于苏家的态度一直都是:商人轻贱,既然都已经和侯府结亲了,那就该早早把那些摊子收拾干净,往后清清白白做人,最好再供出几个读书人考中功名,苏家也算是把商人的血洗干净了。 苏妧收敛思绪在苏富贵身旁坐下,“三万两的赔偿我来解决,爹你应该安心在家养伤,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苏富贵道,“毕竟是第一次跟人家做生意,就直接交不上货,我这个当老板的还是亲自跟对方见一面,赔礼道歉比较好。” 苏妧拧起了眉头,“按照契约,该赔多少就赔多少,为什么你还非要亲自跑一趟,除非……对方很不好惹?” 苏富贵在苏妧如同明镜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僵持了片刻后,他慢慢点了点头,“定契约的时候,对方说要是货有任何问题,就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呵呵……虽然是开玩笑的口气说的,但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苏妧一巴掌拍在桌上,“这种不靠谱的客人,为什么要做它的生意!” 苏富贵尴尬地摸鼻子,“这不是当时你和侯府在议亲,侯爷给牵线做的介绍嘛,我想着往后是要做亲家的,总不好不给侯爷面子。” 苏富贵当然可以拒绝,但是他要是拒绝了,苏妧嫁进来可能就面对不知道什么样的小鞋了。 所以别说这单生意看起来利润还可以,就算是倒贴,他也不介意吃一点亏。 “侯爷?”苏妧质问的眼神立刻妄想晏无戈。 晏无戈立刻摆手,“你别看我,家里的钱财我什么时候沾过手,这些事情我爹也从来没跟我说过。” 也是,晏无戈在侯府就是个工具人,惊风都说自从苏妧来了后,他们西苑的人才算正正经经被人当人看了。 “所以这件事还是要重视,要不然侯爷在中间也难做,女儿你说是不是?”苏富贵说来说去就还是想自己出面去摆平。 苏妧忽然勾唇一哂,“那自然是好、好重视!” ………… “侯爷您总算回来了,夫人已经在您书房哭了大半天了!” 晏明忙了一天,刚从外面回来,管家就立刻迎了上来。 晏明一听这话,当即眼皮就是一抽,“又怎么了?” 管家尴尬,“这……您还是亲自问夫人吧。” 毕竟他一个下人,涉及到主家私密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晏明一声冷哼,“长话短说。” 管家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大概阐述了一下,“就是今天白天二少夫人突然在客房叫起来,说有贼人,二少爷上去就把贼人给打了,还说要送官,大家闯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个贼人不是别人,而是……是世子爷!” “什么?!”晏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老大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平时做事不是最有分寸,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管家陪着小心,“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书房,李慧娘早就得到了信儿,一看门口有人影,立刻一声哭嚎,“这么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我还不如——” “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 突然一道年轻的声音半路就把李慧娘的话给抢过去了。 然后就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苏妧,大晚上的穿一身白裙,格外扎眼地就往门口的柱子上冲——! 第80章 硬撑罢了 贱人! 李慧娘心里跳出两个大字! 刚刚回家的晏明也是被这情景吓了一跳,当即大喊,“快救人啊!” 管家连忙和下人们冲了上去。 苏妧恰到好处地“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就在距离柱子还有半个身位的时候华丽丽地摔倒了,脑袋从柱子上一擦而过—— 留下了一块看起来很是明显的红肿,但力道实际没有多重。 “快!快把二少夫人扶起来!” 在管家的催促下,麦冬赶紧跑出来把苏妧扶住。 苏妧却不愿意起来,而是转身直接对着晏明的方向跪了下去,“父亲您总算回来了,请父亲为我们西苑做主!” “做什么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受什么委屈了就在这里要撞墙,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台上唱大戏啊!”一场精心安排的高光被抢走的李慧娘十分气不顺,指着苏妧的鼻子就一路从书房里骂了出来! 苏妧瑟缩了两下,像个被不敢反抗的受气小白花。 她上辈子见太多裴依依的这副做派了,现学现卖,也是手拿把掐。 “夫人!”晏明声音一厉,虎着脸瞪李慧娘,“看看你还有没有一个侯门当家主母的样子,你是长辈,要端庄要大度!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跟着转向跪着的苏妧,态度就和蔼了很多,“苏妧你说,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为父肯定帮你做主!” “侯爷你!”李慧娘一看他问都不问,这胳膊肘就要往外拐,就更上火了。 结果被晏明狠狠瞪了一眼。 他都要被李慧娘给蠢哭了,自己正等着苏家的嫁妆来填补亏空呢,苏妧真要是在侯府撞死了,苏家还能巴巴地继续把钱送来? 苏妧吸了吸鼻子,端端正正跪好,“回父亲,方才我院子外面有几个下人在嚼舌根,若是说的旁的还好,我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没听见,可是他们、他们竟然传我不检点!说我和世子爷不清不楚!我虽然出身商户,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哪容得他们随意作践!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混账!”晏明当即把脸一拉,回头责问李慧娘,“你是怎么管教的下人,就让他们这么败坏主子的名声吗!” 李慧娘缩了缩脖子,推诿道,“现在又不是我在管家,不是都交给裴氏了吗……” 她明明已经交代了不准泄露风声,但裴氏那个蠢货居然还让人故意去挑衅。 晏明深吸了一口气,“我看裴氏这个家管的也不怎么样,这样吧,从今天起这管家的事情就交给苏妧。” 满以为权力要回到自己手里的李慧娘被这个决定砸的猝不及防,“什么?!” 晏明没有搭理她的不满,只和蔼地对苏妧说,“好了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往后这侯府上下交给你来管,要是再有哪个下人胡言乱语,你直接打杀了,我也是一句话没有的!” 说着就想让人都散了。 李慧娘一把拦住他,“侯爷!你给苏妧主持了公道,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儿子,侯爷可知道无拘他今天被晏无戈打成重伤,现在已经在床上下不来地了!” 晏明一听果然脸色就变得可怕,“太过分了,到底还有没有点兄友弟恭的样子!来人呐,把老二给我叫过来!” 苏妧突然一声痛哭,“母亲这话言过其实了,现在下不来地的人明明是我家夫君啊!” 李慧娘差点尖叫,“你在说什么疯话!” 结果苏妧回头对着后面招招手。 就看见惊风和一个家丁两人居然抬了个担架上来,往晏明面前一放—— 之间担架上的晏无戈全身裹着纱布,虚弱地挣扎着要起来,“见过父亲……” 但晏无戈是只起了一点点就瞬间脱力又跌了回去。 苏妧惊呼一声,立刻心疼地扑过去,抓着晏无戈的肩膀一通摇晃,“夫君!夫君你没事吧,我就说了让你在西苑好好歇着,可是你非要来见父亲,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守寡了啊!” “假的假的!”李慧娘急的跳脚,“他明明下午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现在就躺这儿了!” 李慧娘扑上去就一把撕开苏妧,“哗啦啦”几下就把晏无戈身上的纱布扯了下来,一脸邀功地对晏明喊,“侯爷你看——” 结果晏明的嘴角抽了几下,很是难评地开口,“……看什么?” “当然是看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李慧娘的话说了一半,活生生卡在自己喉咙里了。 晏无戈的身上,大大小小青青紫紫,全是遍布的伤痕! 甚至可能是刚才刺激过度,他这会儿连嘴角都流出了血迹。 苏妧偷偷藏起还沾着红颜料的手指,往眼角抹了点生姜水,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母亲即便是不喜欢我夫君,也不该这么折腾一个为了替朝廷剿匪而负伤的人。” 李慧娘,“他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侯爷不信可以问林嬷嬷!” 林嬷嬷刚要站出来帮腔。 晏无戈就虚弱地咳嗽了声,刷白的脸色配着他垂下的眉眼,整个人有种破碎的美感,“不过硬撑罢了……咳咳,我也不想让娘子和父亲母亲担心啊……” 苏妧差点没笑出声,赶紧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死死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好了够了!”晏无戈这副重伤的模样,让原本要责罚他的晏明也不好意思再动手了,况且人家还是为了剿匪受的伤,“天色都不早了,就不能都消停点,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他打了无拘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李慧娘不可置信,她儿子今天挨了几拳,她就要让晏无戈双倍还回来! 晏明忽然一声冷哼,“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老二为什么动手打人?” 李慧娘脸色一白,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下去。 她本来想含糊盖过去的。 晏明意味深长地警告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慧娘羞愤难当,狠狠跺了跺脚,剜了苏妧一眼,无声警告:你给我等着! 转身走掉了。 晏明趁机也想一并打发了他们,“你们没什么事的话,也都回去吧……” “父亲。”苏妧抬头望着他,“您介绍给我父亲的那单生意,出了点问题。” 第81章 没安好心 晏明脚步一顿,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能出什么问题,对你们苏记来说不就是很普通的一单生意吗?而且你父亲再三保证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苏妧苦笑一下,很是无奈,“原本的确没有问题,但是我爹前阵子去送货路上遭遇了匪徒,导致现在我们苏记实在没办法赶出货来。” 晏明不悦,“你们怎么能没有备货啊,做生意难道不多准备点商品的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让我怎么和三殿下交代!” “三殿下?”苏妧眸色一动,“这事和三殿下也有关系吗?” 她一直以为苏记和三皇子扯上关系,是后来晏无拘投靠三皇子门下被重用后才有的事。 晏明并没有注意到苏妧的异常,只为这件事头痛,“买家是三殿下的友人,你们苏记这次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才好!” “父亲放心!”苏妧立刻抢着表态,“我们会按照契约赔偿他们三倍的违约金,另外为表诚意,我想亲自登门致歉,父亲您看方便帮我和买家约个时间吗?” 一听苏记会赔偿,晏明的脸色立刻阴转晴,“既然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回头我就让人跑一趟,定好了时间地点知会你。” 苏妧,“多谢父亲!” ………… 半夜。 西苑的下人都歇下了,唯独小厨房里还亮着灯。 麦冬偷偷摸摸从最里面的灶里摸出一块饼,献宝似的送到苏妧面前,“少夫人您看,奴婢特地给您留的。”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苏妧不住搓手,两眼放光,“快给我快给我!” 捧到手里还烫手,却左手倒右手,一阵手忙脚乱怎么也舍不得丢,“好香!这个味道和街口那家王大娘烧饼一样了,麦冬你手艺真不错啊!” 手里那块烧饼突然被人半路截胡。 “可不就是王大娘烧饼吗?小爷特地让人去买的。”本该在房间躺平的晏无戈偏头张大嘴咬了一口,“嚯嚯!烫烫烫!” 苏妧一脚踹过去,“谁让你跑出来的,不知道你现在应该‘重伤在身’吗!看看你身上这纱布,都快变成破布条了!” 晏无戈耸了耸肩,“重伤在身也得吃饭啊,再说了惊风笨手笨脚的,根本就绑不好这绷带,要不然你来?” 他说着两条胳膊一张,本来就是勉强挂在身上的纱布们顿时飘飘荡荡,宛如风中的挂面。 画面太美,苏妧不忍直视,一把捞过纱布往他脖子上一套。 就在晏无戈要自鸣得意的时候,突然她手腕用力一扯! “咳咳!”晏无戈惊慌地被拉得跌落下来,死死护住脖子,“你想谋杀亲夫啊!” 苏妧挑眉,“谁叫你抢我烧饼吃!” 晏无戈抓着咬了一口的烧饼在她面前挑衅,“有本事你抢回去啊,来啊来啊!” 苏妧突然一把拽下他脖子,跟着踮脚一口咬住了那烧饼! 也一并……咬住了晏无戈的一根手指。 温软的舌头卷过酥香的烧饼,转瞬就从他指尖移了开去。 晏无戈的耳尖“轰”地一下,要烧起来! 麦冬老妈子似的操心,“少夫人你不用担心的,烧饼我这里还——” 她刚想说“还有一块”,就被一双刀子似的凤眼扫过。 麦冬吓得一噎! “给你给你,不就是一口吃的,这么斤斤计较。”晏无戈满不在乎地把手里那半块烧饼扔给了苏妧。 苏妧毫不客气接过来,伸手让麦冬倒杯水来,同时吩咐晏无戈,“你坐下。” 麦冬赶紧给两人都倒了杯茶,然后默默到角落站好。 真是不敢想象,侯府的两位主子居然为了块王大娘烧饼斗智斗勇到如此地步,啧啧! 晏无戈满脸写着不耐烦,身体却很老实地在苏妧给他指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次去南岭剿匪的物资应该已经清点过了吧。”苏妧问。 晏无戈颔首,“那是自然,都登记入册了,你要是这个时候想薅点什么羊毛,跪下求小爷都来不及了。” “里面还是没有苏记的货?” 晏无戈也严肃正经了起来,放下了瞧着的二郎腿,“还真就没有,那个山寨里里外外我们也都搜了很多遍,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通通都带回来了,连牛羊都没放过,应该不可能有遗漏。” 苏妧若有所思,“东西的确是他们抢的,但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连个装货的箱子也没有……” 如果直接找到了赃物,那苏记倒是不必赶工也不必赔钱,直接把这批货交上就可以了。 “所以你们苏记到底运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货品?”晏无戈好气。 苏妧,“墨条。” 晏无戈费解,“什么东西?” 苏妧往后仰了仰,眼神鄙夷,“就知道你这种肚子里没墨水的,根本听不懂。” 晏无戈当即拍案而起,“谁说小爷没墨水的,我可是三岁会背诗,五岁能做赋,我……!” 苏妧挥挥手,“你这鬼话留着梦里骗骗自己吧。” 永庆侯府二位少爷,世子天生文曲星下凡,文采出众,木秀于林。 而二少爷顽劣不堪,连教书先生都打跑过五个,自那之后侯爷实在头痛,也不愿意管他了,直接往书院里一丢,能学学,学不了拉倒。 后来也的确,世子风度翩翩,二少爷魔王在世。 苏妧吃完了烧饼,擦干净手,“麦冬,把这段时间的账册拿来我对一下,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睡吧。” 晏无戈看她低头翻阅账册的模样,视线不知怎的,就集中在了她额头那块红上。 他突然一跃而起,冷声命令道,“从明天开始,你就称病在家休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大门一步!” 苏妧一下子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她还有三万两银子没到手,老爹身上的黑色死气还没解决,一大堆事情等着做呢。 晏无戈站在小厨房门口,背对着她,“三殿下想见你。” 苏妧稍微愣了一下,心思斗转,颔首,“那就见!” 晏无戈豁然回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当心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抹锋芒从琥珀色桃花眼中划过,苏妧勾起唇角,“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骨头剩不下!” 第82章 何以为谢 “哎,咱们这条街上的生意全被那苏记成衣铺一家抢走了,掌柜的,你们我们天天把大门打开在这里枯坐,有意思吗?” 裴氏制衣坊的伙计已经不知道坐在门槛上叹了多少声气了。 生意好不好他其实不在意,他就是觉得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这个饭碗也要丢了,到时候他去哪儿喝西北风去啊? 掌柜的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就知道坐在哪里发呆,不知道喊两声吗!” 伙计很委屈,“喊了也没人来啊——” “老板在吗?” 门口忽然出现两个人。 伙计吓得一下跳起来,掌柜的也赶紧从柜台后笑眯眯迎了上来,“哎哟客官,欢迎光临,您看看您都需要点什么,我们小店虽然门脸不大,但是京中各种时兴的款式我们都是有的!” 陆危轻咳了声,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身上斯斯文文的长袍,然后迅速偷看了眼写在手心里的提示小抄,“那个文曲星套装,你们这里有没有的?” “有的有的!”掌柜的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 这套成衣他们店里积压了不少,可是根本卖不出去。 他马上就小小声跟陆危说,“客官你来我们这里是来对了,我们这里一套只卖六百八十八文,不像斜对面那家黑心!居然比我们贵了整整两百文,真是心肠都烂了!” 陆危竖起一根手指,“一百文一套。” 掌柜的刚挽起的笑脸立马垮了,“存心来捣乱的吧你!” 陆危,“一百文一套,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 “什么?!”掌柜的顿时不敢把人往外赶了,眼珠子飞快转了转,“你要买那么多套一样的衣服干什么?” 陆危冷峻面孔一沉,“这你就不用管了,就说卖不卖吧。” “这……” 掌柜的在犹豫,陆危又赶紧悄悄看了眼小抄。 然后依照上面的提示,执行。 “不卖算了,我去别家看看。”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客官请留步!”掌柜的慌忙追出去,扯着陆危的胳膊就把人往里面拽。 不远处苏记茶馆里看到这一幕的麦冬憋笑差点没把脸憋烂,“少夫人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派陆大哥去能行啊?奴婢看陆大哥平时连笑都很少笑,一点也不像做生意的人啊。” 苏妧饮了一口碧螺春,“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才最让人难猜,裴氏制衣坊的人估计还以为他是什么神秘的大老板呢!” 麦冬托着脸继续看热闹,“话是这么说,可是陆大哥突然把他们的货全给买了,他们难道不会起疑吗?毕竟谁会买那么多?” “他们会替陆危想好理由的,比如……陆危是个不懂行的外地货商,想大批量倒卖,但是他不知道京中之前已经有人做过这种事,客人们却只认苏记的招牌,根本不愿意从二道贩子手里购买。 然后裴氏的人就会怕陆危打听到这状况跑了,三下五除二,赶紧敲定这比生意!” 苏妧这边正娓娓道来呢,那边就看到陆危从裴氏制衣坊出来了,朝街口招招手。 立刻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伙计驾着空货车就迎了上去! 麦冬不敢置信,“这就……成了?” “能有多复杂?”苏妧耸了下肩。 “二少夫人好兴致!” 突然一道含笑的男声从身后冒了出来。 麦冬吓得立刻关窗,缩到一边角落站好! 苏妧则是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角,这才从容起身回过头来。 她对来人屈膝一礼,“原来是三殿下,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您。” 一点都不巧。 晏无戈说东方谌想见她,必然在侯府门口安排了人。 看到她出门往这边来了,这不马上就来了一场“巧遇”吗。 东方谌笑眯眯颔首,“本王正好喜欢这里的茶。” “哦?三殿下喜欢哪种茶?”苏妧居然真的接下了这个话题。 东方谌一愣。 他嘴边倒是有一堆名贵茶叶的名字,可是转念一想,苏记茶馆就是一家普通的小茶馆,往常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平民,连个稍微有点身份的官员都很少,怎么可能有那些名茶? 苏妧就喜欢看别人尴尬,不过她分寸也掌握的恰到好处。 看东方谌尴尬到了临界值,她又自然地接了句,“该不会是和我一样喜欢碧螺春吧?” 东方谌立刻顺杆往上爬,“对!就是碧螺春,看来本王和二少夫人还是很投机的,连喜欢的茶都一样!” 说完径自在苏妧对面坐了下来,“不介意本王拼个桌吧。” 苏妧,“是我的荣幸。” 她转头对麦冬吩咐,“去让伙计上壶新茶,再来两盘茶点。” 麦冬如蒙大赦,赶紧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三殿下看起来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她家少夫人也是个好人,可是那两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自己这个丫环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东方谌“唰”地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本王就开门见山了,听闻你有一手画符的功夫堪称出神入化,此次晏无戈能顺利剿匪,你在其中可是功不可没啊?” 坤武营中果然有东方谌的眼线。 苏妧会画符这件事,本来也不是秘密,只要有心人打听一下就知道她从小被送往简星阁修习。 只不过在这次剿匪之前,恐怕是没人想过她的符纸有这么大的作用。 苏妧微微垂首,翻出一只新茶杯,给东方谌斟上茶,然后给自己刚刚才那杯续上水。 很简单的动作,但她做起来行云流水,风雅又不失从容,即便是从小受到最严苛教养的贵女也不过如此,更难得的是苏妧身上没有那种初出茅庐贵女的小心翼翼,她可以把控整个场面。 “三殿下想要我的风林山火四符?” 东方谌没料到苏妧如此直接,虽然有些意外,倒也不觉得冒犯。 他笑容更加亲和,“本王一向是个惜才爱才之人,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为何不让本王帮你发挥得更大呢?” “啪”地一下,苏妧把茶杯往东方谌面前一放。 琥珀色的桃花眼一抬,笑,“那三殿下想好要用什么酬谢我了吗?” 第83章 所图甚大 如此开诚布公,上来就谈回报。 东方谌此生遇到的人里,这样的也是掰着手指头能数出来了。 他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锐利的光,语气一如之前温和,“你现在就找本王要酬谢,是不是太早了?待到本王大事做成,说不定你夫君也可以跟着官升几级,日后给你挣个诰命也是可能的。” 苏妧端庄微笑,“晏无戈是晏无戈,我是我,他官升几级,怎么能算作是对我的酬谢呢?” 东方谌扬眉,“夫妻本是一体,他好不就你好吗?本王这次可是还特地提醒了他,让他去剿匪是老五在背后撺掇这件事呢,难道还不能代表本王的诚意?” “夫妻若真是一体,那让他给三殿下画几张符,三殿下看看是不是和我画的一样用呢?”苏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半点生气,但给出的回应却都刚刚好切中痛点。 东方谌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笑脸攻势这么无用武之地。 僵持片刻,他终于稍微松动,“那你想要什么?” 用晏无戈画的符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苏妧到底有多大价值,他也要好好考量。 这会儿东方谌就有些责怪晏无拘的不识好歹了,如果当初他娶了苏妧,那现在自己何须这么纡尊降贵来和一个商女谈条件。 只要晏无拘这个夫君一句话,这些事情还不是都办的漂漂亮亮明明白白的? “这……”苏妧沉吟,似乎所图甚大。 东方谌甚至已经生出了要是她提出的要求很过分,那他走人。 不过只是走人显然不够,苏妧这个大杀器,不能为他所用,也绝不能继续留着! 苏妧忽然弯眼一笑,“我是个商人,也没什么大见识,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比银子更有价值的了,三殿下你看……” 苏妧伸出三根手指,“三万两,如何?” 东方谌一惊! 跟着就是笑出了声,“你确定要三万两买断这次给本王的人情?” 他还以为苏妧会狮子大开口,结果弯弯绕绕了半天,她最想的居然只是钱? 是他高看了一个后宅女子。 苏妧有些局促地攥了攥手指,“三殿下觉得三万两太多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银子,不满三殿下,您之前帮忙牵线给苏记的那笔生意出了岔子,我们苏记单是赔偿就要赔偿对方三万两,我也是实在想不出能从哪里弄到这笔钱了,刚好今天三殿下您就来了……” 东方谌抬手打断她,“既然你坚持,本王就如你所愿,三万两银子这两天本王会准备好,不如三天之后我们约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妧若有所思。 晏明对商队被抢这件事毫不在意,只在乎不能交货会坏了三殿下的面子,可见晏明对这笔生意的内容并不知情,也不关心。 而如今,东方谌对于苏记商队出事这件事,也没有过多追问,反而很快敲定了三万两买符的交易。 那么。 东方谌的确可能借苏记商队运了东西,但必然不是重要的东西。 可能只是先行试探苏记商队这条路线是不是靠谱的饵,能送到最好,丢了也不伤大雅。 她立刻点头,高兴的应下来,“一切就按三殿下说的办!” 东方谌忽然又问,“那本王如果多给你三万两,你是不是可以多画一些符给我?” 苏妧微微一僵,跟着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不瞒三殿下,画符都是需要透支我自身精力的,短时间内画这种消耗很大的符,轻则重伤,重则当场陨命!如果不是苏记出了事,给我再多银子我也不会再画的,这四张符画一次就要至少修养一年。” “原来如此……”东方谌放心了。 他把符纸都给收了,留下的苏妧就是个空壳子,也画不出别的符来成为别人的助力。 东方谌端起茶杯,朝苏妧一举,“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苏妧!” ………… “吓死奴婢了!”麦冬在外面磨蹭了好半天,直到看到东方谌离开,她才敢回来。 苏妧好笑,“你怕什么,三殿下出了名的好脾气,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麦冬摇摇头,“倒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觉得今天的三殿下看起来有点不一样,虽然还是那副笑模样,但是让人不敢放肆。” “你还想去人家皇子面前放肆啊?”苏妧诧异地挑高了眉毛。 麦冬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奴婢哪儿敢啊!” “小姐。”陆危突然出现在门口,“东西都弄回来了,小姐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苏妧衣袖一整,从容起身,“成衣铺那边掌柜的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陆危,“是。” “正好,过去看看热闹!” 苏记成衣铺突然放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这让沉寂许久的街道瞬间热闹了起来。 走过路过的不禁纷纷探头看过来,“这苏记成衣铺是有什么喜事吗?” “不知道啊,这段时间他们家都没有货卖,我还以为要歇业了呢。” “怎么可能歇业啊,人家之前的生意多好,挤都挤不进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听说最近南边连日暴雨,布匹都运不过来,你说这苏记成衣铺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才好多天没有货的?” 苏记成衣铺的伙计迎出来,“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文曲星套装刚刚到货,并且还有四位新科进士题字悬挂,走过路过都进来沾沾喜气啊!” “哎哟!居然有新进士的题字,这我得进去瞅瞅!” “我赶紧回家把之前买的那套文曲星套装拿回来,在那题字下面供一供!” “我也去!” 立马小小的苏记成衣铺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进店之后,他们就发现在最显眼的位置挂了四幅字,上面都有落款和盖章,一对就能对的上今年新科进士的名字。 顿时场面更火爆了! “这四幅字其实早就到了,小姐一直留着不让挂,原来是为了今天。”掌柜的笑得见眉不见眼,喜滋滋给苏妧上茶。 苏妧对完了这个月成衣铺的账本,放回柜台,“等这批货清完,就把这四幅字打包送到苏记客栈去。” “啊?”掌柜的刚刚挽起的笑脸顿时要垮,“可是小姐,我们这成衣铺的生意正红火,为什么要把字送到客栈去啊?” 苏妧微笑,“自然是为了赚更多的银钱,掌柜的放心,你的奖励该有的一文钱不会少,我会让我爹日后对你委以更大的重任。” 掌柜的瞬间开心了,连忙作揖,“那就多谢小姐了!” 这里一派其乐融融,混迹在人群里的裴依依却眼珠子红得快滴血了! 她一把抓住身旁的裴氏制衣铺掌柜,指着苏妧旁边的陆危问,“那不是刚才在我们店里用低价买走我们所有套装的男人吗!怎么回事!他为何会在苏妧的旁边!” 第84章 吾有一友 裴氏掌柜一脸难堪,“小姐你问我我问谁啊,小人就是个打工的,这永庆侯府的贵人小人除了您,一个也不认得啊,再说了,刚才那桩生意可是您最后拍板,小人才敢定下的,您不能现在出了事就来怪小人吧?” “你!你是当掌柜的,平日在外面见的人难道不比我多?你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苏记的人吗!”裴依依被气得脸都憋红了。 谁知掌柜的手一拱,“小姐您是真的难伺候,我也不继续在这碍眼了,您给我把工钱结一下,马上我就走!” 反正裴氏制衣坊的生意差的要死,他这段时间都在骑驴找马,已经物色了好几家掌柜的差事了。 本来还在犹豫想着要不要干完这个月再说,现在一看裴依依这做派,掌柜的手一甩,不伺候了! 裴依依完全不可置信,“你!你怎么能这样!” 掌柜的也不和她多说,扭头就走。 都不干了,谁还把你当主子供着? 周围人越来越多,裴依依害怕被人认出来,自己更没脸,赶紧捂着头跑回去了。 回到裴氏制衣坊,看着空荡荡的店铺,无所事事的伙计。 裴依依只想哭! 突然门口走进来个人,“掌柜的在吗,赶紧给我从账上支一百两银子,公子我急用!” 裴依依没好气地抬起头。 和门口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对了个正着,那公子立刻眼睛一亮,“阿姐,你怎么也在啊!” 说着加快两步,跑到了裴依依面前,“阿姐现在可不一样了,当了世子夫人这通身的气派都富贵得很啊,那我不支一百两了,阿姐给我五百两吧!” “五百两?!”裴依依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骂人。 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又让她的脑袋在想骂人的时候,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汇来,她硬生生憋着咽下了这口气,摆出长姐的姿态教育道,“裴钰你一个学生,做什么需要五百两,难道阿爹阿娘每个月没有给你银子花用吗?” 裴钰怪笑一声,面露嘲讽,“阿姐你一个闺阁妇人什么都不懂,我每天要喝同窗吟诗作对,要吃酒席,要买笔墨纸砚,就阿爹阿娘每个月给的那点银子够干什么啊?一百两都已经是我省着花了,阿姐你不能现在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弟弟的死活了,将来你不还是得靠我考取功名,才能让你在侯府的腰杆子硬起来?” 裴依依脸热难堪,“我没那么多钱!” “哎呀阿姐,你这就是把我当叫花子打发了。”裴钰脸色一放,瞬间收起了之前的笑脸,“你在京城开了这么大间铺子,你跟我说你没钱?爹娘为了给你长脸,把家里仅有的这点底子都给你当做嫁妆带去侯府了,你翻到跟我哭起穷来了?” 说完裴钰直接一推裴依依,自己挤进了柜台,“你不给我我自己动手拿,这钱原本就是我们裴家的!” 被推倒的裴依依撞上柜台,痛得直吸气,但是裴钰不高兴的声音已经传来,“钱呢!怎么这柜台里就只有这么一点钱!” 裴依依暗暗攥紧自己的衣角,庆幸还好她把刚才的货款放在了自己身上,否则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婆婆李慧娘交代。 裴依依吸了吸鼻子,“真的没钱,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根本就没有生意,生意都被苏记抢走了!” 裴钰皱眉,“苏记?那不是你妯娌吗,都是侯府的,难道你们一家人还跟自家人过不去?” “谁说不是呢。”裴依依总算找到了个可以吐苦水的出口。 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跟她弟弟裴钰说了一遍。 当然,在她的叙事里,她完全是受害者视角,辛辛苦苦做点衣服想薄利多销,还被苏妧那黑心商女低价抄底,更是连店里的掌柜都嫌工钱不高而辞工了。 “这个毒妇 !”裴钰听完义愤填膺,连那张原本看着还算斯文的脸都扭曲了。 裴依依柔柔弱弱,“我斗不过她,这次的成衣生意还是用了婆母给的本钱,却赔成这样,回头肯定要被婆母责怪,而且公爹还把掌家权也给了她,我这个世子夫人就是看着风光,实际上在侯府一点地位都没有!” 本来是故意示弱说的话,可是越说裴依依越是真的代入了自己的处境,顿时觉得自己在侯府的前途一片黑暗。 忍不住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 “好了阿姐。”裴钰也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裴依依天生一朵小白花,一哭起来让人心都跟跟着碎,“不就是一个商女,还能翻了天去?我认识一个朋友,能帮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掳走,远远地发卖了! 到时候天高路远,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不是要她如何就如何!” 裴依依吓得一个激灵,哭都忘了。 她有些惊恐地望着裴钰,“卖了她?!可、可她是侯府的二少夫人啊,她要是不见了……” 裴钰自信接话道,“不见了就不见了,二房本来就是庶出,这个儿媳妇也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商女,本来就和侯府的身份不匹配,她消失了,大不了装模作样找一下,过阵子还能给二少爷娶一个更门当户对的新娘子,说不定二少爷还要感谢你呢!” 裴依依目光闪烁,两只手绞得死死的,帕子都被她捏成了一团,“可我从没做过这种事,我怕万一被人知道……” “怎么会被人知道?这事本来也不是阿姐你做的啊。”裴钰安慰地拍拍裴依依的肩膀,“要怪只怪那个苏妧不知检点,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在外抛头露面,被人拐走了,也是她自己活该,和阿姐和我们裴家,本来就没有一点关系啊。” 裴依依张了张嘴,可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裴钰直接替她做了决定,“那我就去和我那个朋友说了,阿姐你安心回去等着就行!” ………… 当天夜里。 “少爷!不好了少爷!” 惊风急吼吼赶到坤武营。 晏无戈正两条长腿翘在桌案上心不在焉地翻兵书,“怎么了,她让你请我回去?” 他故作矜娇地一声轻哼,“告诉苏妧,小爷不回去,小爷公务繁忙,没空来回跑,除非她亲自来请,那我勉强考虑给她一个面子……” 惊风把他手里的兵书一抽,“少夫人被人掳走了!” 第85章 神秘甲方 “什么人狗胆包天!” 晏无戈瞬间抄起长刀就一跃而起! 劲风掠过,差点没把惊风给带倒。 惊风慌忙提步追了上去,边跑边说,“不知道对方来路,少夫人现在被人拐去黑市了!黑市复杂,属下不敢轻举妄动,赶紧回来找少爷报信了!” 黑市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乏穷凶极恶之徒,那伙人可是连官府的人都敢杀的! 晏无戈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你就把她一个人丢那了?” 惊风连忙骑马追上,“没有,属下找了个友人帮忙盯着!” 两匹快马迅速融入夜色,直奔黑市而去。 一阵悉悉索索后,苏妧终于挣脱了身上的绳子,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没想到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一间很豪华的房间,各种珠帘红纱,香风阵阵,还有偶尔清脆的铃铛声点缀。 就是这品位有点俗,看起来非常像那种不正经的营业场所。 “大爷,下次下来喔,奴家会想你的~” “哎哟死鬼!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家里那个母老虎看得紧?” “别急嘛,咱们到我房间去~” 隔着门竟然真的飘进来莺莺燕燕的声音。 苏妧悄然抹了把汗,被打晕的时候她有点意识,原本是想顺水推舟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自己。 可是…… 她好像没有和这方面的人结过仇,难道就是个意外?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厉害的呵斥声,“都在这发什么呆呢!里面那个还没醒?让你们在这看半天了你们就真的在这里杵着,不知道泼盆冷水啊!” 脚步声转瞬到了放门口。 苏妧左右一看,迅速闪进了红纱后。 几乎是她刚藏起来的同一秒,房门就被人“哐当”撞开。 一个穿得跟野山鸡似的老妈子扭着腰走进来,身后跟了两个壮汉,壮汉手里还提了个水桶,那胳膊比苏妧大腿都粗。 这三个人,脸上都遮了一张半脸面具。 老妈子的眼睛迅速往地上一扫,瞬间瞳孔缩紧,“人呢!” 地上就留了个空麻袋,都瘪下去了,里面有没有人一看便知。 两个打手面面相觑,立刻互相甩锅,“不知道啊!他一直在外面看着,我就去放了个水,肯定是他放跑了!” “你放屁!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没人从房里出去过!” “好了!”老妈子气愤跺脚,“在这里吵个什么劲儿,还不快给老娘去找!不可能有人能从老娘这里逃出去,人一定还在!” “是在找我吗?” 忽然红纱后人影一闪,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苏妧 居然主动从后面走了出来。 老妈子跳脚,“快抓住她!” 苏妧手一扬—— 一把粉末扑面而来! 三人猝不及防正是往上冲的姿态,被泼了个满面,然后…… 咚咚咚! 三声,再一低头,就看到老妈子和两个壮汉打手整整齐齐躺在了地上。 苏妧总算扶墙松了口气,摸了摸指尖的伤口,“幸好迷魂符可以烧成粉末范围攻击。” 要不然一张一张贴,她根本没办法同一时间制服三个人。 苏妧随手摘走了老妈子脸上的面具,对着那张脸看了半天,发现不认识。 就没有再细究。 低头把老妈子的面具戴到自己脸上。 她贴在门口,透过门缝偷偷观察了一阵子,确定没有人在暗中埋伏,这才整了整衣裙,拉开房门,一个闪身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灯华璀璨,连空气里的酒气都要把人熏醉。 苏妧不动声色地混迹在人群里,几次快要被路过的咸猪手碰到,都被她轻巧避开,脚步丝毫不停留地往前走。 可是很奇怪。 她明明看到大门就在那里。 但苏妧来来回回走了七八次,每次都是笔直朝着门去的,却最后总是绕回到人群里。 而那些客人则进出自如,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铃铃铃…… 耳边飘过清浅的铃音。 苏妧瞬间抬起头。 “迷音符?” 不,是改过的迷音符。 迷音符只对动物有用,对人无用。 但这里的迷音符明显对人是有作用的。 难怪刚才老妈子那么自信不会有人逃出去。 苏妧在原地静站了片刻。 要破解迷音符无非两种办法:一是有这个符修的清心符傍身,二是趁着铃铛不响的时候快速移动,见缝插针跑出去! 但是她等了一会后,就放弃了。 这里的铃铛……太特么多了! 根本就等不到铃铛不响的间隙。 “到底在哪里!会不会带路!”突然一声带着怒气的呵斥声传入苏妧耳朵里。 苏妧一下子扭头看过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身穿黑色滚金常服,即便是脸上蒙着面具,也阻挡不住他那野兽一样令人感到恐惧的杀伐之气。 东方让突然脚步一刹,凭借野兽的直觉直勾勾朝身后看过来—— “客人?”带路的伙计见他突然停下了,不由地小心翼翼问了句。 东方让眯着眼睛看了片刻,骤然收回视线,“走!赶快带我去见富老板!” 富老板!? 正在人群底下蹲得双脚发麻的苏妧突然听到这一句。 这个富老板,不就是和苏记做这笔三万两生意的甲方吗? 苏妧连忙探了下头,就看到伙计已经迅速带着五皇子拐过弯去。 她顾不上发麻的双腿,赶紧火速追上! 黑市之外。 惊风再三劝阻,“太危险了少爷,要不然我们还是多找一些人来,把这里团团围住,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把少夫人交出来吧?” 晏无戈没好气地踹他一脚,“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你不说是官府的人还好,你一说,他们恨不得把苏妧大卸八块,你这是想救人还是想她快点死!” “少夫人都这么危险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少爷的身份,你不是更危险!”惊风还想再劝。 晏无戈直接抓起面具往头上一戴,“要么你跟我一起进去,要么你在外面放风,如果我一个时辰不出来,你就去……” 他拉过惊风的耳朵,嘀嘀咕咕一阵低语。 惊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晏无戈打他一下,“发什么愣,听明白了?” 惊风连忙把自己过于惊愕而张大的嘴巴手动闭上,用力点了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第86章 你求我啊 黑市,万应楼。 昏暗狭窄的街道里,就这么一座三层高楼张牙舞爪,血红色的灯笼系着长长的红纱,月色中飘飘摇摇,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谲魅惑。 晏无戈一进门,就被塞了一杯酒。 穿着清凉的花娘娇笑着睇着他,一只套着铃铛的脚却把他进门的路拦得死死,大有他不喝了这杯酒,就不让他进门的意思。 晏无戈眼尾余光四下一扫,就已经瞥到了几处暗桩都盯着自己这边。 他斟酌了一下,一仰脖子灌下了那杯酒。 杯底朝天,一滴也不剩。 花娘这才满意了,娇娇柔柔把路让开,“客官里面请,玩得尽兴哟~” 晏无戈一哂,把酒杯随手一丢。 里面形形色色全是和自己一样蒙着半张脸的人,谁也认不出谁。 惊风说苏妧就是被人给掳到了这里。 晏无戈大致扫了一圈,找到个管事样子的人,随手抛了一锭银子过去。 对方立刻笑眯眯,“哎哟客官,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和我说,我们这万应楼有求必应!” 晏无戈挑起薄唇,笑容肆意,“你们这儿就这些姑娘吗?” “哎哟客官,这么多姑娘还不够您挑花眼啊,您的眼光可真够高的。” 晏无戈,“倒也不是,主要是我这个人有点怪癖,就喜欢比较新鲜的,最好是别人都没碰过的那种,你们这里有吗?” 管事一下笑开,“有有有!只不过这种都没调教好,怕打扰了客官的雅兴,通常我们是不会马上放出来待客的……” 又一锭银子抛过来。 管事的立马话锋一转,“小人这就带您过去!” 说着就把晏无戈往里面带。 万应楼里面看起来居然比外面要大得多,要不是有管事的在前面带路,晏无戈都要被绕晕。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 晏无戈下意识一挣。 管事的已经骂出来,“哪儿来不懂规矩的!还不快滚下去!” “等等!” 晏无戈的厌恶瞬间转变,手臂一勾转而直接把那抓住他的姑娘揽进了怀里,“小爷忽然觉得她就不错,也不肖麻烦你带我去找别人了,你忙去吧。” “就这个?”管事的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晏无戈怀里这个是哪个姑娘。 被晏无戈沉声一呵,“看什么看?怎么这个姑娘小爷还点不起了?”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客官您好好玩,小人先告退!”管事的没看清姑娘的脸,但料想这么主动找客人的应该不是个新手,该懂的规矩都懂才对。 路过的时候小小警告了一下,“好好伺候!” 姑娘柔柔点头。 待到管事走远,苏妧才从晏无戈怀里把脑袋挣扎出来,“走了?” 晏无戈低头瞥她,声音凉凉,眸色幽深,“早走了。” “那你不早说!”推了他一把,苏妧赶紧从他怀里撤出来。 晏无戈抿了抿薄唇,“让你别出门别出门,你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他抓住她手腕,“走,我带你出去!” “等等!”苏妧拖住他,朝反方向指了指,“我看到五殿下了,他来找富老板,就在那边!” 晏无戈皱眉,“不要多管闲事,我爹不是已经说了会帮你约见富老板吗,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等不了,我打听过和这个富老板做过生意的人,下场都很惨,根本不是赔钱了事那么简单!”苏妧还一直记挂着她老爹身上那团黑气的事。 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苏家就在海上出事了。 她不能拿自己的家人冒险! “晏无戈,我需要你帮我!”苏妧望着他的眼睛,坚定中带着恳求。 晏无戈忽然俯身下来,和她视线平行。 两人明明隔着各自的面具,但相互在对方眼里没有任何遮掩。 他勾起轻慢的笑纹,“那你求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答应了呢?” 苏妧一把抓住他的手,“求你帮我!” 靠! 这膝盖弯得也太快了吧。 晏无戈迅速压下自己快要升天的唇角,“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就你事多!”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苏妧当即一个跳跃把他脖子往下一勾,“赶紧的,我先跟你说一声,五殿下去的那边跟这边不一样,那边是招待女客的。” 晏无戈,“啊……啊?!” ………… 万应楼里别有乾坤,和它背对背的另一边也是大门敞开做生意,但做得是招待女客的生意。 两边有小路互通,客人可以两边来去。 此时此刻,苏妧正一副大爷模样,揽着娇俏小郎君晏二少的腰,时不时在他利落分明的下巴上摸一把,暗声警告,“你头低一点,小鸟依人懂不懂?一点职业精神都没有,你这样的真进了这地方,肯定业绩垫底。” “小爷这身高,这体格,这样貌!能业绩垫底?!”晏无戈激动地要跟苏妧争辩起来。 苏妧一把把人拽下来,“小声点!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发展啊,不过随便说你两句就这么在意。” “小爷不干了!” “我刚刚求你你可是答应的,不能出尔反尔!” 晏无戈气结,苏妧这女人狡猾得很! 刚才也没说是求他干这种事啊! 忽然一名青衫郎君从他们身旁路过,飘逸的发带若有似无地故意撩过苏妧的手背,他笑吟吟回过头来,“女客第一次来吗,要不要上我屋里坐坐?” 晏无戈当即往苏妧身上一靠,抱得紧紧,“先来后到懂不懂,这是我的客人,你滚开!” 青衫郎君惊讶地捂嘴,“你好凶啊,这样是不会讨女客喜欢的。” “我……!”要你管啊! 苏妧赶紧把人拴住,朝青衫郎君挥挥手,“下次,下次来找你,今天我有点忙。” 晏无戈不可置信地瞪她,她还有下次? 青衫郎君笑眯眯欠了欠身,“那我下次等着女客你来。” 晏无戈赶紧拉着苏妧离开! 这地方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该来的! “五殿下!”苏妧突然朝前面一指。 他们就看见角落地雅间里,隔着竹帘两道身影对坐,面朝他们这边的,正是五皇子。 而另一个人则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女子。 苏妧四下打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既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又能藏身。 突然手臂被晏无戈拉过去,圈住他的劲腰,“抱紧我!” 苏妧下意识圈紧。 下一瞬就一下被他带飞到了屋顶上! 晏无戈熟练地挑开一片瓦,竟然全程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下面两人对话的声音传上来…… 第87章 我要奖励 “私卖铁器,可是重罪。”女子的声音。 对面的东方让有些暴躁,“不是说你们这里什么生意都能做的吗!” 女子笑着打断他,“我没说不能做啊,只是既然是重罪……得、加、钱。” 东方让的眼神有些可怕,像是能把人给活生生吞了,“你还要加多少!” 对面的女子丝毫不惧,声音里的笑意都没有减少,“翻倍。” “你!”东方让拍案而起! “不想谈可以出去,我让人给你带路。”女子直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让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女子打了个哈欠,“送客!” 马上有人跑进来,带着东方让就出去了。 手下人小心翼翼询问女子,“富老板,您要走了吗?” “走什么走?老娘难得来一趟,不得好好放松放松!你去给我找个美娇郎,要柔弱不能自理那种,我最喜欢那种了,让人洗干净在房间等我,我随后就来~” 手下人忙不迭应声,“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已经站起身走出两步的女子突然猛的一回头——! 目光直指屋顶上的一片瓦。 “怎么了?”手下人不明所以。 富老板收回视线,“没事,走吧!” 屋顶上的两人大气不敢出,直到确定看到女子走远的背影,才终于敢动了动。 苏妧无声指了指晏无戈,“幸亏你刚才把瓦及时放回去了,要不然现在我们两个估计在被满院子追杀!” 晏无戈自己也心里发毛,“那女人,不简单!” 苏妧拽拽他衣角,“走!” “去哪?” “没听富老板说要找美娇郎吗!” ………… 看着浴桶里被苏妧熟练用花瓶敲晕的美娇郎。 晏无戈表示,很难评,“……”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拖走?”苏妧朝旁边柜子抬了抬下巴。 晏无戈甩甩头,迅速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好的记忆甩出去。 他伸手一捞,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大男人捞出来扛上肩。 苏妧早就开好了柜门等着。 等他把原本的美娇郎往柜子里一放,她迅速把柜门一关。 想了想,又回去把柜门拉开了一条缝。 晏无戈莫名,“你干什么?” “给人留条缝,万一在里面憋死了怎么办?”苏妧说。 晏无戈颔首,“也对,待会儿你也要躲进去,是该给自己留条缝,那个富老板一会儿进来,你是要清蒸,还是要红烧?” “清蒸红烧个头!”苏妧没好气地打他一下,“好好跟人说话,我们一定要本着能哔哔觉得动手的原则,最好是……” 她琥珀色的桃花眼忽然自下而上深深打量了晏无戈一眼,勾唇,“能用二公子的美貌,说服她,让她对我们坦诚相告!” 晏无戈冷冷一哂,“你是在说梦话吗?她要讹诈你三万两,还要对你的家人不利,你要跟人家做朋友?” “不试试怎么知道,怎么,你怕富老板?”苏妧眉毛一扬,就那么微妙的一点挑衅,却是瞬间踩在了晏无戈的雷区。 晏无戈立刻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会怕她!” “那就交给你了!”她一锤定音,抓着晏无戈的衣领就往浴桶里推—— “喂、喂你干嘛!” 噗通! 晏无戈猝不及防被推进了浴桶里,气愤地一下站起来破水而出,却下一瞬就被苏妧压着肩膀又坐了回去。 苏妧说,“我弄走了富老板的美娇郎,总要给她补一个新的,你也听到了,富老板最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那种……” 她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晏无戈。 被水浸透的衣裳紧密贴合在身上,起伏明显的肌肉线条,和顺着脖颈流淌蜿蜒的水珠混合着氤氲的热气,有种撩人的迷醉…… 苏妧拘起一捧水,淅沥沥从他头顶淋下…… 晏无戈闭眼甩头,水珠从他的额发和浓密的睫毛上飞溅出来。 苏妧却蹙起了眉,“不对,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她端起晏无戈的下巴仔细端详,呼吸相闻的咫尺距离。 两人骤然拉进的距离,让刚睁开眼的晏无戈不自觉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见眼前清冷的女子忽然莞尔一笑,目眩神迷中,晏无戈看到苏妧指尖擦过她的莹润如花瓣的唇。 俯身过来,呵气如兰,“闭眼。” 晏无戈浑身绷紧,气息不稳,上身却不自觉前倾迎上来,按照苏妧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抹温软的触感擦过他薄薄的眼皮。 他一愣,仓惶睁开眼来。 苏妧满意地看着他被自己的口脂涂红了眼尾,“果然这样就柔弱了……” 晏无戈的眼睛眼头尖而眼尾飞扬,过分妖冶张扬,漂亮得极具攻击性。 但被口脂的红色一晕,就像水中破碎的水莲花,勾得人心襟摇曳,忍不住想狠狠把他弄碎! “苏妧你这么利用我,难道不应该给我一点奖励?” 晏无戈的低沉的声音混合着水汽,危险地拉成一条线。 “奖励?”苏妧沉吟。 认真思索他是想要金钱上的补贴,还是全是权势上的助益…… 突然水里的晏无戈仰起头在那肖想许久的唇上亲了一口! 空气一瞬间凝结无声。 苏妧静默了两秒,才居高临下地缓缓开口,“……确定这是你要的奖励?” 晏无戈目光直勾勾,灼热滚烫,“你是不愿意……” 苏妧一把揪起他衣领,水花四溅,在他仓惶抓住浴桶边缘的手背青筋暴突是,低头亲上去! ………… 片刻之后。 房门“吱呀”一响,苏妧躲出门来。 擦了擦有些火辣辣的唇角,“这口脂真是一点都没给我剩下。” 她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猫到角落的树丛里蹲着。 那个富老板不简单,思索再三,她还是决定躲到外面来比较好。 几乎是她这边刚刚蹲下,拐角处就出现了纷乱的人影。 “美娇郎已经洗干净在里面等候了,老板您好好享受,这里给您留几个人伺候?” 夜色中,女子一手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门口。 她眯着醉眼朝亮着灯光的房间看了看,笑出了声,“不必了,让人都撤走,别打扰了我的好兴致!” “是不是还是留两个下来保护您的安全比较好?” 女子突然“咔嚓”徒手捏碎了酒壶,并在她的指尖捻动下,纯铜制造的酒壶就这么碎成了齑粉。 下人的脸色如同见鬼。 女子的笑声更大,“就我的身手,谁能对我怎么样,嗯?” 第88章 彼时彼刻 “还不滚!”女子声音骤然一厉! 下人吓得撒腿就跑,屁滚尿流! 女子甩了甩手上的酒水,一脚踹开房门,“小美人,姐姐来啦~” 房间里烛火突然一灭! 苏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两道黑影在黑暗中来回闪烁,甚至有东西飞起来。 就在她担心会不会闹出大动静,把万应楼的人都给招过来时。 预想中的声响却并没有发出来。 片刻之后,房门一开。 一身湿漉漉,衣衫不整的晏无戈抱着手臂往门口一靠,“都搞定了,进来吧。” 苏妧瞥了他一眼,确定里面的确是没有动静了。 这才从树丛里站起来,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跑进房间去。 “喂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先?”门口的晏无戈摆了半天造型,出门前还特地把自己的衣服撕了几道口子,结果人家问都不问。 背对着他的苏妧摆摆手,“记得把门关上。” 晏无戈气到无语,郁闷地握了好几次拳头,最后老老实实把门给小声带上了。 火折子一晃,屋子里的灯就被苏妧重新点了起来。 苏妧举着油灯,就看到正中央的椅子上,一名身穿红金色牡丹袍的女子被人用红纱五花大绑。 女子垂着头,好像是昏迷了。 在苏妧的灯火靠近,想要看仔细一些时,突然抬起来! 苏妧吓得仓惶后退,就看到那女子面容平平无奇,但眼神很是厉害,嘴巴叽里咕噜做着夸张的大动作,但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过从她的口型可以猜得出,骂的很脏。 苏妧拍着胸口后退两步,没好气地瞪了晏无戈一眼,“不是说了让你说服富老板吗,你怎么还把人给捆上了呢?” 晏无戈拢了拢身上破布条似的湿衣服,“我是想说服她啊,可是她上来就动手动脚,我没办法,只好把她不老实的手脚都给捆上了。” 富老板气到抓狂,即便被捆得结结实实,还在用力挣扎,手臂上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苏妧惊呼一声,一下扑过去撩起了富老板的袖子,“好有力量的手臂!这肌肉线条真是绝了,姐妹平时怎么练的,能分享一下吗?” 对面的富老板表情一僵,连最有煞气的眼珠子都变得迟钝起来,怪异地在苏妧脸上溜达了几圈。 但苏妧脸上的表情实在太真诚了,以至于她甚至都开始为自己刚才的骂骂咧咧不好意思起来。 “有没有眼光,就那细胳膊细腿的,能跟小爷比?”晏无戈不满地抬起了自己颇有力量感的胳膊。 富老板的眼神瞬间又要杀人! “你懂什么,男女的审美是有差异的,本来底子就不一样的两种人,怎么能用一种标准去衡量呢?”苏妧赶紧好声好气双手合十,“对不住啊富老板,他就是嘴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富老板“哼”了一声。 苏妧看她态度软化,赶紧趁热打铁,“其实我是苏记的,我叫苏妧,今天冒昧前来主要是为了之前和富老板的那笔墨条生意,因为知道富老板是大忙人实在很难见到,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所以这次…… 富老板能大人大量,跟我好好谈一谈吗?如果你同意就眨一下眼睛。” 晏无戈直翻白眼,“你傻了吗,她扎眼之后出尔反尔怎么办?” “富老板商海沉浮多年,诚信为本,怎么可能骗我!”苏妧立刻坚定地站在了富老板那边。 富老板也恨恨地朝晏无戈瞪了一眼,当视线转向苏妧的时候明显好转,特地矜持地、慢动作地眨了一下眼。 苏妧笑容一绽,伸手一下就摘掉了富老板身上的噤声符! “好你个王八羔子!老娘看你长得不错才想跟你睡一晚,你居然偷袭老娘!混蛋王八蛋龟孙子臭鸭子!要不是老娘今天吃多了酒,非得扒下你一层皮!” 富老板中气十足的怒骂瞬间如同滔滔江水,呼啸而至! 晏无戈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被一阵巨涛卷过,手明明第一时间想去捂耳朵,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呼!”富老板大大呼出一口气,“骂完了,我舒服了。” 跟着头转向苏妧,“苏……” 苏妧立刻,“苏妧!” 富老板点头,“我是富蓉,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被人这么绑着强行见面的还是第一次,你们两个……有种!” 苏妧微笑,“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富蓉诧异,这长得清清冷冷的小神女似的,居然一点也不谦虚? 苏妧镇定从容,“我就长话短说了,这次的墨条出了点问题,苏记交不上货,我会按照契约书赔偿你三万两——” “跟我做生意,违约了可不是只赔银子这么简单!”富老板傲慢一哂。 苏妧扬眉,“所以背后是什么人不放过苏记?” 富蓉一愣,不禁多看了苏妧一眼。 “不方便直说?”苏妧倒也不意外,“那我来猜,猜中了你就看我一眼,也不算富老板泄露秘密。” 富蓉把头一偏,“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不该说的我是不会说的,你们今天就算砍了我脑袋我也不会说,只不过我若有事,你们两个也别想活着走出万应楼!” 突然外面火光一闪。 屋子里的三人同时朝那边看去—— 数丈高的烈火瞬间腾空而起! “怎么会!”晏无戈一脚踹开房门,热浪却瞬间从门口狂涌进来! 要不是他躲避及时,一张脸都要给灼毁容了。 “火、油!” 脑子里深刻的记忆翻涌破土,侵袭着苏妧的四肢百骸! 此情此景…… 一如彼时彼刻! 上辈子她就是老眼昏花后被丢弃在京郊偏僻的院子里,给浇了不知道多少桶火油,活活……烧死在那里! “来人呐!救火啊!人都死哪去了!救火啊!”富老板扯开嗓子拼命喊叫。 “发什么愣!” 苏妧突然被人猛的拽了一把! 她如同灌了铅的手脚冷得像冰,却也一下子从海水般窒息的回忆里挣了出来。 晏无戈把浸湿的破衣服塞给她,“捂住口鼻,我没死你肯定死不了!” 第89章 卷王附体 苏妧一把拽过他的腰带! 晏无戈被带着往前一冲,凤眼错愕,“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 腰间的匕首被苏妧一下抽走。 她连看都没有多看晏无戈一眼,折返回去飞快把富蓉身上的捆绑红纱给割断了。 富蓉也很诧异,在一根绳子割断后迅速自己动起手来,“别管我了,我这边没问题!” 苏妧应了一声,用晏无戈给她的湿衣服捂住口鼻,迅速环顾四周,“这里有没有密道之类的出口!” 富蓉叹气,“这句是个普通的小郎君房间,万应楼是有密道,但不在这里!” 突然头顶“咔嚓”一声。 “小心!”晏无戈飞身扑过来,带着苏妧一起趴到在地! 一根断裂的房梁就擦着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掠过去。 “嘶!” 晏无戈闷哼一声,后背火辣辣的痛。 苏妧迅速爬起来,看到他身后被刮掉了一长条衣料,鲜血直流! 富老板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回事!火烧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人来救,人都死光了吗!” “这火就是冲着你来的吧!”晏无戈毒舌嘲讽。 富老板脸色一黑,却没有反驳,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好了都别吵!”苏妧迅速从荷包里摸出几张空白符纸,“我现在画几张避火符,待会儿一人拿一张,冲出去!” “避火符?还有这种东西?”富老板很好奇。 苏妧没时间解释,火势已经烫得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了,这里的火油泼得非常多,简直是不烧死他们不甘心一样! 咬破手指,凝神静气。 琥珀色桃花眼闭上,再睁开! 血落符成! “噗!” 只是画了一张,苏妧就坚持不住,胸臆间翻涌的血气快要把她整个人都吞没。 “够了快停下!”晏无戈一把扶住她快要倒下的后背。 富老板也惊到了,“这东西这么厉害吗?画一张就要吐血?!” 苏妧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晏无戈把那张避火符往她怀里一塞,“你这么没用,这东西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哎你……”富老板刚要表达异议。 就被晏无戈刀子似的目光一剐,瞬间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好可怕! 苏妧攥着符纸缓缓平复呼吸,“柜子里……还有一个人。” 晏无戈当真恼火,“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再带个累赘!?” 苏妧一下勾住他的手指,很轻的力道,却让暴走边缘的晏无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说,“人多……未必就是一间坏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富蓉这会应该死得透透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不远处的高楼上,一道黑影正目光疯狂地盯着正烧得热烈地房子。 他身旁的人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少爷,也烧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派人去救火了……” “混账!”黑影一巴掌扇出去,“你是想让富蓉逃出生天是不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被打的手下仓惶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小人是担心火势蔓延,万一到时候牵连到整个万应楼,再想挽救就来不及了!” “就算烧了整个万应楼,只要能让富蓉死都值了!”黑影振臂一呼,“烧!让这把火烧得再热烈些!” 他们吵得激烈,没有发现就在这时,一团黑影从烧得几乎只剩个骨架的屋子里撞了出来,在地上骨碌碌连滚出去好几米,直到撞到树才堪堪停下…… “嘶!” 黑色的一团里挣出只手来。 “什么臭男人,这么硬,这么重!压死老娘了!”富蓉从黑色里第一个爬了出来,把身边还不省人事的美娇郎一脚踹开,“呼!老娘再也不喜欢美娇郎了,还是娇娇软软的女孩子可爱。” “苏妧!醒醒!”晏无戈把苏妧从床单的破布里拉了出来,轻轻拍打她的脸。 苏妧一阵轻咳,把堵在嗓子眼的浓烟给咳了出来,“出、出来了?” 她低头摊开掌心。 那张避火符已经变成了一团灰烬,同时四缕透明的气息从符纸灰烬上飞快飘走。 这是用他们四人的魂力凝成的念力。 别看这里除了苏妧,其他人都不是符修,但是每个人的念力都是一种力量,积少成多,凡人之力亦可撼动天地! 富蓉用力拍掉身上的树叶,一步冲到苏妧面前半跪下,“妹妹,你今天这救命之恩我富蓉记下了!三万两赔偿不用你给,万应楼也不会找你们苏记的麻烦,今后有事你随时来找姐!” 苏妧一把拉住富蓉手腕,脸色惨白得几近透明,目光却异常执着,“该赔多少赔多少,定好的契约苏记从不背诺,不过我这里还有一桩新生意和富老板谈一谈!” 富蓉都惊到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谈生意,妹妹你是真的牛!” 苏妧,“那谈不谈?” 富蓉,“谈!等我收拾了手下的败类,去我房间,我们谈个通宵!” “不准去!”一只手瞬间挤进两人之间,硬是把他们分开到安全距离,晏无戈一脸戒备地盯着富蓉。 富蓉一下子就不爽了,“你一个小郎君,我跟我妹妹说话呢,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噗嗤!” 苏妧实在没忍住。 瞬间两道凌厉的视线同时朝她射过来。 苏妧摆摆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很高兴的事,实在没忍住,你们不用管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黑。 “苏妧!” 失去意识前,她庆幸的是,还好已经从火场跑出来了。 ………… 看到晏无戈打横抱着个人从万应楼里冲出来,潜伏在暗处的惊风立刻冲了上去。 “少爷!怎么回事啊,我们还没来得及放火呢,这万应楼怎么就自己烧起来了,你救到少夫人了吗?” “废话真多,备车了没有!”晏无戈凤眼如刀,一扫过来就能刮掉人一层皮。 饶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惊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马车目标太大了,只有马!” 说着赶紧把自己的马匹牵了过来。 晏无戈一个翻身就飞上了马背,“让人都撤了,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是!” 已经背身去的晏无戈突然又回过头来,俯身,“你去找一个叫裴钰的,套了麻袋绑起来别动,等我回来好好招待他!” 第90章 是他活该 裴钰是被一盆凉水从头破到尾给生生冻醒的! “谁!谁敢动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套着,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点朦胧的光透过来,看到面前似乎有一道人影。 “呵!” 一声低沉华丽的冷笑。 裴钰还没来得及辨认,就突然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啊!!!” 从出生到现在,他作为裴家唯一的男丁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当即什么读书人的气节,什么风度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裴钰破口大骂,“狗东西你找死啊!我姐夫是永庆侯府世子爷,你再敢动我一个试试,我让我姐夫灭你满门!灭你满门!啊!” “啊啊!别打!啊!好痛!别打啊!啊!” 迎接他的是更加狂风暴雨般的鞭子,抽得裴钰像个陀螺似的滴溜溜在半空转,嗓子都快喊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他自曝身份后,对方打得更狠了! 突然鞭声一停。 裴钰如蒙大赦,赶紧喘了两口气,“你想要什么你说……要钱还是要别的,只要我有我通通都给你,只要你别打……啊!!!” 又一鞭子抽过来,这次的鞭子比之前的更痛更狠! 一鞭子抽到本就淋漓的伤口上,伤口都被刺激得本能地骤然一缩! 一只骨骼修长的手握着鞭子,正一下一下轻轻在面前的盐水里荡涤,确保鞭子的每一根倒刺都能沾到盐水。 摇曳的火光映照出水盆中的倒影,是一张利落分明,眉眼如妖的俊美脸孔。 “少爷,他痛晕过去了。”惊风探了探已经垂下脑袋不再动弹的裴钰,小声提醒。 那到张狂凛寒的身影转过身来,神色怪异地一挑眉,杀气森森,“这么没用?可我的气还没消呢。” 说着又是“刷刷”几鞭子抽过去! 明明已经晕过去的裴钰硬生生被痛得从昏迷中又被拉了回来。 裴钰先是威胁,再是求饶,到后面放声大哭,哭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但是落在他身上的鞭子一点都没变少。 一下一下,就那么狠狠抽在他身上,把他浑身上下抽得没一块好肉。 裴钰最后如同一头死猪,只含含糊糊从喉咙里冒出一点气泡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爷!少爷可以了!”惊风发现了晏无戈的不对,赶紧从后面抱住他! 他的凤眼都已经变成血红色了! “放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抽!”晏无戈力气大得惊人,手脚并用竟然一脚就把惊风踹出去几米远! 惊风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晏无戈已经冲过去单手掐住裴钰脖子把人举了起来! 惊风倒吸一口气! “少爷住手!” 他三步并作两步,不管不顾地猛的把手里的东西往晏无戈后背“啪”一贴! “你……”晏无戈的凤眼还是血红,却动不了。 惊风赶紧把裴钰从他手上解救下来,顶着晏无戈吃人的视线,对着他拜了拜,“对不住了少爷,属下也是没办法,幸好少夫人给的定身符有用,我还是先把少爷送回去吧!” ………… “苏妧你这个毒妇!你把我弟弟还来!苏妧你出来!出来啊!” 苏妧是被一阵骂街声给吵醒的。 她漂亮的柳眉粗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扶着额头坐了起来,“麦冬……” “少夫人你醒了!”麦冬立刻跑了过来,把苏妧搀扶起来,“太好了少夫人,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然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苏妧抬手打断麦冬的絮絮叨叨,“什么人在外面吵。” 麦冬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东苑的世子夫人,少夫人不必管她,姑爷送你回来的时候交代了,说少夫人需要静养,什么人都不准来打扰。” “苏妧!你出来!” “苏妧!” “你心虚了不敢出来是不是!” 苏妧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衣袖一扫,起身,“去会会她。” “啊?” 西苑门口,裴依依还在哭闹不休地拍门,突然那一直紧闭的院门一下拉开—— 裴依依猝不及防一下冲了进去,直接扑到了地上。 苏妧两手从门栓上举起,一脸无辜,“我可没碰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裴依依的肩膀抖了抖,膝盖的疼痛让她的清泪瞬间顺着白皙的巴掌脸楚楚可怜地流淌了下来。 但她却倔强地咬了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回过头来愤怒地望着苏妧,“苏妧你把我弟弟弄到哪里去了!这里可是京城,朗朗乾坤王法昭昭,你要是敢乱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妧一下笑出了声,“你……弟弟?” 她倒是从上辈子的记忆力勉强翻出了这号人物。 是个以读书为名的混子,裴家的家底并不厚,但是裴依依的这个弟弟结交的却都是些权贵子弟。 和那些人成天吃喝玩乐在一起,花钱如流水,家里没钱了就来永庆侯府打秋风。 甚至被苏妧碰上过几次,他还舔着脸上来找苏妧借钱。 被苏妧毫不客气地怼了一脸。 事后晏无拘却怪她没有当家夫人的气度,那点小钱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她却斤斤计较咄咄逼人,一身铜臭味,很是掉份。。 现在想来…… 他和裴依依该不会是那个时候就和裴依依有点什么了吧? 苏妧瞬间收敛思绪,神色淡淡,“你弟弟是谁,我都未曾见过,大嫂就算要攀咬也要有点依据,你弟弟不见了你不上街去找,来我这里哭闹,真是好没有道理。” “你回来了!我弟弟裴钰不见了,一定是你!”裴依依一把抓住苏妧的裙角,“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弟弟放了,要不然我抓你去见官!” 苏妧突然蹲下,一把扣住裴依依的小下巴,琥珀色眼睛凌厉如刀,“我回来为什么不行?我不该回来吗!” 裴依依被捏的下颌骨生痛,止不住抽气,眼泪潸潸而下,“你不是没事吗,为什么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妧全明白了,原来昨天那场绑架是裴依依姐弟在背后作妖! 她扬手“啪”地一巴掌抽歪了裴依依的脸,“我回来是我命大,你弟弟回不来是他活该!” “啊!”刚爬起来的裴依依瞬间又被抽会泥地里。 “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一声呵斥响起! 第91章 把命给她 裴依依一抬头,就仿佛见到了救星,“世子爷,救我……” 苏妧“啪”又一巴掌反手把裴依依抽到了另一个方向! 抽完人后,才不疾不徐地整了整衣袖回过头来,“世子爷这是好了,神智清醒了?” 晏无拘温润如玉的俊脸上闪过难堪,甚至有些仇恨地盯着苏妧,“光天化日之下,你能不能有点羞耻之心!” 苏妧挑眉对回去,“我怎么没有羞耻心了?” 晏无拘被她的目光逼的恼羞成怒,不能提及那天在客房的事,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打女人就是没有羞耻!” “好!”苏妧突然大步上前。 晏无拘心里一慌,下意识后退,“你要做什么——” 啪! 苏妧抬手一记大耳光扇过他的脸,“既然你那么看不惯,那我就打男人可遂了你的心愿?” 一旁的麦冬吓得猛的倒吸一口气,赶紧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 晏无拘白玉似的脸上鲜红的一个巴掌印,把他自己都打懵了,“你、你……!” “苏妧你疯了!他可是世子爷,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裴依依也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结果苏妧一听到她的呼唤就回身过来,衣袖一扬。 “啊——!”裴依依瞬间抱头尖叫,“别打我!” 然而她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 再睁开眼,就看到苏妧只是自顾自地整了整层层叠叠的裙摆,“你们夫妻俩来我西苑无理取闹,还不准我这个当主人的教训教训了?” “只要你把我弟弟放了,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裴依依倒是真的有一颗救弟心切的心,“否则就让爹娘做主,苏妧你也讨不了好!” “好啊,有证据你尽管去!”苏妧朝大门口一指,“我在这里等着,你有本事就把我轰出侯府大门,没本事就回去抱着被子哭鼻子去吧!” 裴依依哪里有证据,她就是没有,才来找苏妧的! 她赶紧爬起来缩到晏无拘身边,“世子爷你帮帮我,我家就我弟弟这么一个男丁,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爹娘可怎么活啊,那也是你的岳父岳母啊,世子爷你劝劝苏妧,她肯定愿意听的!” 晏无拘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依照他骄傲的本性肯定是会毫不犹豫拒绝裴依依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拒绝的话就是张不开嘴,简直快把自己的脸给憋红了。 苏妧冷眼瞧着他眉心的同命符闪闪烁烁,简直快笑出声来。 体会到了吗? 和另一个人的命格绑在一起,无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请求的感觉。 “苏妧!”晏无拘终究还是开了尊口,“不管裴钰做了什么,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差不多可以收手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别让我厌恶你!” 苏妧一挑眉。 “哦哟哟,你的厌恶是什么绝世酷刑吗?” 突然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麦冬眼睛一亮,“姑爷回来了!” 被惊风搀扶着进来的晏无戈一身黑衣,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的时候,让晏无拘和裴依依都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又退,只为了离他远点。 晏无戈薄唇一哂,回过身来,站到了苏妧身边。 还带着血色的凤眼轻扫过面前两人,“马上从我的西苑滚出去,我最近心情不好,晚了,就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了。” 苏妧不禁偏头多看了他一眼,现在的晏无戈浑身血腥气,微眯的凤眼带着淡淡的疯感,恍惚间有种上辈子他快到穷途末路时期的影子。 那个时候的晏无戈,最难杀,最刁钻! 晏无拘直接望向苏妧,一脸的失望和质问,“你也是这么想的?苏妧,我在给你机会,你最好珍惜!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怎么还有脸面继续留在侯府?” 晏无戈蹙了蹙眉,侧头低声问苏妧,“他什么意思?” 说的字每一个拆开他都懂,组合在一起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苏妧勾了下唇角,低声回他,“他以为我跟他睡了。” “他竟敢!”血色瞬间弥漫晏无戈整个眼眶,“我要剁了他!” “哎。”苏妧一把抓住往上冲的晏无戈,点了点自己的头,“他现在这里不大正常,你跟他说不通。” 苏妧上前一步,“我不知道裴钰的事,不过苏记门路广人脉多,如果你们想要消息的话我可以帮忙打听。” 裴依依脸上露出惊喜,苏妧这么说就是松口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意思了! 相信她弟弟很快就会被放回来了。 “不过,”苏妧伸出三根手指,“需要三千两银子打点。” 晏无拘脱口而出,“你狮子大开口!” 苏妧两手一摊,“觉得贵可以去找别人,我也没有因为我们是亲戚就强迫你们非要找我帮忙不是吗?” 裴依依还在纠结,突然她的丫环急匆匆跑来,“世子夫人,您父母来了,着急要找您!” “好,我马上去!”裴依依深深看了苏妧一眼,转身踉踉跄跄跑走了。 晏无拘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直伸着手,好像生怕裴依依随时会摔跤。 晏无戈拧眉,“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 “晏无拘对裴依依更加温柔体贴了,是吗?”苏妧一语切中要害。 晏无戈恍然大悟,“确实是这个感觉,不对劲!” 很不对劲! 晏无拘这厮装得很,清高又好面子,即便喜欢裴依依,但是他向来行事说话都以“礼”为先。 在外面,根本就不会这样对裴依依又是搀扶又是呵护。 永远都必须是他是主体,而妻子不过是配件,衬托得他更完美的一件装饰品罢了。 苏妧葱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眉心,“那是因为他身上的予命符发挥作用了,予命符的符文和同命符互为阴阳,二者结合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完整的符文,可是符文已经结成,自然没人能知道当初画在晏无拘身上的到底是阴的那一半还是阳的那一半!” 女师傅煞费苦心,怎么也没料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一道符吧? 苏妧猜,女师傅根本就不知道予命符的画法,否则当初也不会教她同命符,而是应该直接教给她当血包的予命符画法。 晏无戈若有所思,“予命符,把命给她?” 苏妧微笑,“孺子可教。” 晏无拘不是和裴依依爱得深沉吗,想到两人即将日日上演给命文学,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少爷!” 惊风突然一声惊呼。 苏妧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晏无戈高大的身躯给压下—— 第92章 我非好人 “少爷又发病了,幸好有少夫人给的定身符,要不然我真的控制不住。” 惊风的声音絮絮叨叨在耳边响着。 晏无戈的意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想要睁开眼,又撑不开。 苏妧瞥了眼自己刚才扶在他后背上的那只手,掌心粘稠一片血红,“他这伤口昨晚弄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处理?” “啊?”惊风吃惊,赶紧看了一眼,才确定苏妧说的是真的,“少爷真的受伤了,可是他没说啊,我也不知道。” “赶紧去拿药箱来。”苏妧不确定这家伙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想检查,又有些无从下手。 麦冬倒是很有眼力,已经先一步去拿了药箱过来,“来了来了,纱布、剪刀、金疮药通通在这里!” 惊风立刻上前接过,“我来!” 苏妧直接抓住晏无戈身后的衣服破口,“刺啦”一下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还沾着火场里的木屑和灰烬。 “先冲洗清创,再伤药,苏记的金疮药很有用,可以给他多用些,三天之内不要碰水。” “清、清创?”惊风有些手足无措,“我也不会啊,要不然去找个大夫过来?” 苏妧顿了一下,卷起衣袖,“我来。” 惊风都惊到了,少夫人一个闺阁女子,居然完全不害怕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的吗?刚才东苑的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可都吓得够呛啊,还只是闻到他们少爷身上的血腥味。 “他已经发烧了,不赶紧清理干净会很麻烦,你过来帮我搭把手。”苏妧的确不害怕,她上辈子在镇北军中什么样的伤病没见过? 缺胳膊断腿的,甚至脑袋被砍下的,腰斩的,各种死状,也要为他们做好收殓,给他们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最后的体面。 “来了来了!”麦冬又端了清水进来。 惊风帮忙压着晏无戈的下半身。 苏妧捧起清水,朝着晏无戈的伤口浇了下去…… “呃!”明明上一秒还在昏迷,下一秒晏无戈就一下子被疼痛刺激醒! 他血红的凤眼瞬间染上杀气! “哐当”一声,水盆打翻。 惊风想困住他却已经慢了一步,被直接掀飞出去,狼狈的和脸盆作伴。 而唯独这个时候,整间屋子里最柔弱的苏妧居然跨身压在了晏无戈身上,以手为笔,笔走龙蛇地在晏无戈身上画下一道定身符! 最后一笔落成,晏无戈刚好起了一半。 苏妧被摔下床去,本就苍白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了。 “少夫人!”麦冬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 晏无戈定在那里,浑身的杀气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放开小爷!你们都想死是不是!我要把你们的骨头一块一块拆下来喂狗!” 苏妧翻翻荷包,又找出一张清心符贴在了他脑门上。 晏无戈才忽然安静下来。 “没、没事了吗?”惊风还有些惊魂未定。 苏妧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轻轻颔首,“暂时控制住了,他这样发病一般会持续多久?” 惊风立刻回答,“短则一天,长的话可能两三天才会恢复神智,其实少爷以前不这样,自从上次受伤用了重药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少夫人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根治?” 苏妧仔细观察着晏无戈,淡淡道,“治病是大夫的事,但是他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现在却仍然会发病,会幻痛,我觉得是心理上的瘾。” 她上次和晏无戈用了有难同当符,确实感受到他的伤痛有多难捱。 晏无戈应该是个极能忍耐的人,上辈子却痛苦到需要一直依靠裴依依的寒食散来缓解。 可见那猛药的副作用确实很强大。 “等等!”脑子里某根弦突然被拉了一下,苏妧豁然起身,望向被定住的人,“我怎么觉得……晏无戈现在的表现,这么像是服用了寒食散后的戒断反应?” 寒食散服用过后,可以减轻痛苦,身体和脑袋都轻松愉悦,整个人轻盈似神仙。 但是想要再用寒食散,却没能及时续上的时候,原本的痛苦就会加倍,再平和的脾气也会变本加厉的暴躁疯狂! ………… “苏妧会来求我的!既然我好好跟她说她油盐不进,那就只能等着她跪着来求我!” 裴依依对着铜镜一下一下梳理着长发。 她这一天一夜已经憔悴了不少,本就瘦削的下巴显得更尖,眼下两道乌青,显示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好好睡觉的辛劳,而脸上那红艳艳的巴掌印更是扎眼。 丫环给她送上点心,“世子夫人说的对,他们西苑本就是二房,低人一等,还不知收敛,您是在教他们规矩,长嫂如母,就算是让他们跪下磕头也是应该的!” 裴依依“啪”一下把檀木梳子拍在梳妆台上,“我不想这么做的,是他们逼我的!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从我面前消失呢?” “世子夫人,二少夫人要见您。”外面的人突然来报。 裴依依一下子站起身,“让她进来!” 苏妧再次走进东苑,心情相当微妙。 上辈子她在这里度过了十数年,几乎一草一木都熟稔于心。 现在再看,换了个女主人,这里居然很陌生。 “苏妧。”裴依依弱质纤纤地站在台阶之上,那张向来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脸居然也露出了一丝得意,“你想通了?” 苏妧在她三不远的地方站住,“给我解药,我告诉你裴钰在哪。” “裴钰果然是你抓的!”裴依依恨恨地盯着她。 苏妧只是微笑,清冷精致的面容端庄又沉静,“我只是能告诉你地方,这和你弟弟是谁抓的有什么直接的因果关系吗?” 裴依依气得胸口起伏,“先救我弟弟,等人回来我自然回把解药给你!” “不行,”苏妧从袖子拈出一张折叠四方的纸,“一手交解药一手交地址,我也信不过你,毕竟书香世家教出来的小姐不也做得出背后下毒这种卑鄙的吗?” “你!”裴依依从小都是被赞美着长大的,但是进了侯府她被逼的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做些事情自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这个坏人做这个交易呢?”苏妧说着,居然又掏出了个火折子,放到写着地点的那张纸下,“不如你好好想想。” “对了我提醒你一句,这上面的地点我也没看过,下面人送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你当然可以慢慢拖,但要是再送一份过来的话,你那细皮嫩肉的弟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裴依依心想她肯定是虚张声势。 没想到下一刻就看到苏妧真的把纸点起来了! 第93章 不作不死 “住手你这个疯子!” 裴依依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想抢夺苏妧手里的那张纸。 被苏妧抬手一躲,朝她伸手,“解药呢?”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张纸还在一直烧,火都没灭过。 裴依依抖着手慌慌张张从身上抓了个纸包塞给苏妧,“快把地点给我!” 苏妧扬手一挥,挥灭了火苗,把还在冒青烟的纸张放在裴依依手上,“世子夫人拿好,我们完成交易,各自安好,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苑,应该是急着回去拿解药给晏无戈。 “疯子!真是个疯子!”裴依依恨恨骂了两句,抖着手赶紧把纸张打开。 当看到里面的那行字没有被烧掉时,她终于是长长松了口气。 “世子夫人,就这么把解药给了她,也太便宜她了!”裴依依的丫环是陪嫁过来的,对裴依依忠心的很,也和裴依依一样讨厌西苑的所有人。 裴依依扯了扯嘴角,“我骗她的,寒食散哪儿有什么解药?” ………… “我骗她的,裴钰在哪我根本不知道。” 回到西苑的苏妧随手那那包解药往香炉里一丢,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啊?!那他们现在一打开发现是空字条,不是要马上找过来跟我们算账?”惊风马上紧了紧自己身上的佩刀,“我去外面拦着!” 苏妧,“谁说我给的字条是空的?” “那上面写的地点是?” 虚弱的声音带着刚刚清醒不就的沙哑。 几人立刻转过头去,就看到躺了半天的晏无戈自己坐了起来。 惊风给他擦洗过,现在他身上就披了件宽宽大大的白色亵衣,墨发散下,溜了几缕发丝,锋利薄唇殷红如血,脆弱的神情越发显得眉眼浓烈如妖。 苏妧眉梢一挑,这真是……颇有几分勾栏式样啊。 她勾勾手指,麦冬立刻递上新沏好的茶。 苏妧低头抿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开口,“城北百信米仓。” 晏无戈浓烈凤眼蓦的一缩,“那是……!” “想起来了?”苏妧好整以暇,“你爹藏了许多私自贪墨的军需物资在那里地方,你说要是今天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好儿子非要为了裴依依带人闯进去,该有多精彩?” 永庆侯这人表面风光,私底下偷鸡摸狗也不是一两天了。 他克扣下来的那些东西,回头都会转手悄悄送到远的地方处理了,就可以倒腾出一批银子趁手。 而这个百信米仓表面上就是个粮店存放粮食的仓库,门面不大,生意一般,又开在贫民最多的城北,根本没人会想到这地方和侯府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这地方也是苏妧接手侯府后才知道的…… “不对,你怎么知道那地方?”苏妧突然一下反应过来。 她接手侯府的时候,晏无戈早就挂了。 “咳咳!”晏无戈立刻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都只是你想的完美,但他们可不一定会按照你安排的路子走。” “他们会的。”苏妧很笃定。 如果没有予命符,或许真的是个未知数,但是她的好师傅这不是送了份大礼吗? 裴依依那个人,一点心思全花在男人身上,不是夫君就是弟弟,关心则乱。 侯府外面一阵嘈杂声,看样子是一大群人出门去了。 苏妧起身,“走麦冬,我们也去看个热闹。” “是!”麦冬立刻揣上小吃和苏妧的斗篷,欢快地跑在了前面。 晏无戈本想自己起来,但动了一下立刻后背伤口牵扯到整个背脊动不了,“惊风!” 惊风立刻跑上来,“怎么了少爷?” 晏无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借力站起来,“我们也去看看!” 惊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少爷,我跟少夫人学了个新词叫不作不死,要不你还是消停点吧?” ………… 城北,百信米仓。 一间本处荒凉地带的米仓,此时却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 听闻消息的米仓老板慌忙带着看守赶了过来,立刻一字排开,拦在门口。 晏无拘站在马车上,睥睨地扫了一眼老板,“我们找人,不相干的人让开,我并不想伤及无辜。” 老板咬牙切齿,“找谁也不行!这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你们马上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晏无拘皱起眉头,他很不习惯和这种下等人打交道,下意识烦躁地想要避开丢给官府处理。 不远处小楼上,隔着帘子暗中观察的苏妧轻声吩咐,“给他们添把火。” 麦冬立刻打了个手势。 “啊!!!” 米仓方向突然传来个年轻男子的惨叫。 “阿弟!”马车里的裴依依一下子冲出来,眼泪已经盈在了眼角,“夫君你快点去救我我弟弟啊,晚了只怕来不及了,我们裴家就他这么一个男丁,他绝对绝对不能出事啊!” 晏无拘的那点退意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心疼万分地将裴依依护在怀里,“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弟弟出事!” 他回头对着手下家丁吩咐,“冲进去!” 家丁们立刻大喊着往里闯。 米仓老板大惊失色,“哪来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要强闯吗!放箭,快放箭!” 仓库里存放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比起这个秘密被曝光,和人发生点冲突,斗殴打人都是小事! 嗖嗖嗖! 米仓的人放出暗箭。 晏无拘大吃一惊,“他们竟然持有武器!” “啊!”突然声旁的裴依依被流箭挂到了手臂,顿时殷红的血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裙。 晏无拘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啪”地断了! “大胆刁民!我是永庆侯府世子,你们竟敢伤我夫人,我定然叫你们血债血偿!” 苏妧吹了声口哨,“真难得,谦谦君子的世子爷居然还有这么爷们儿的一面?” 对面的米仓老板一听晏无拘身份,顿时膝盖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一看手下人还要放箭,吓得赶紧扑上去打断,“住手住手!都住手!这是世子爷,伤到了他你们脑袋还要不要了!” 手下人一慌,顿时一个个束手束脚,“那还拦不拦?” 米仓老板赶紧卷起双手成喇叭状,大喊,“误会啊世子爷!自己人!” “谁跟你们这群歹人是自己人!”裴依依一边痛得流泪,一边担心裴钰,“世子爷赶快冲进去,我弟弟从小体弱,恐怕撑不了多久!” 谁能拒绝美人流泪的请求? 种了予命符的晏无拘更是不能。 根本就不会武的他甚至自己提了把刀就冲了上去! 轰隆! 米仓厚重的大门被破开—— 第94章 步步为营 “小姐。”陆危突然站在了苏妧身后。 麦冬忍不住朝他竖大拇指,“陆大哥你刚才那生惨叫叫的太到位了!” 陆危轻咳一声,硬朗的小麦色皮肤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他赶紧板正脸孔,对苏妧说,“军巡处的人到了。” 苏妧勾起唇角,“我看到旗子了,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啊,这么快就走啊?”麦冬很是遗憾,“现在正精彩呢。” 苏妧说,“我让人晚一刻钟去通知永庆侯,现在也差不多该去迎一迎了!” …………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侯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是死人吗!都不知道拦一下世子吗!” 晏明一接到消息,公务都来不及管,直接丢下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苏妧在前面带路,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看起来非常着急心焦的样子,“听说是大嫂一直在催大哥,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乱说话,以免被有些人传成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不是。” 苏妧脚步一转,“就在前面,父亲您看!” 来的时候,晏明只听说晏无拘风风火火赶去了城北的一个米仓。 他还在心里祈祷,肯定不是百信米仓,只不过巧合的也是个米仓罢了。 谁知道苏妧这一带路,一下把他就给带到自己藏匿军需物资的老巢来了。 晏明一看到“百信米仓”的招牌,差点没当场栽过去! “父亲!”苏妧及时拉住他,暗中掐了他手上的穴位一把,“您可不能倒下,正是需要您主持大局的时候啊!” “哟,这不是永庆侯吗?”军巡处那边忽然有人眼尖一下看到了晏明,立刻打了声招呼。 晏明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老政敌李大人。 他们俩同年拜官,晏明靠了祖荫,免考直接进了镇北军,而李大人则是一路从五举一点一点过关斩将杀上来的。 本来以为最后能拼一把,赢得一个武状元。 谁知当年的皇帝一看最后名单上两人的名字,直接就钦点了晏明为头名。 这个仇,李大人记一辈子! “父亲,沉住气!”苏妧的声音及时在身后响起,“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晏明一下子清醒过来,瞬间端起职业假笑,“哎哟这不是李大人吗?真是巧了,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惊动了你。” “小事?”李大人一声冷笑,手一挥,“抬上来!” 立刻他的手下“哐哐哐”抬上来几十个箱子。 箱子一打开,李大人翻身下马来,“军靴,军棉衣,军粮,军供伤药……永庆侯,这一个小小的米仓竟然搜出本应该供给镇北军的军需物资,这可不是小事,这是贪墨军需物资的大罪!” 晏明脑子转得飞快,当即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那这可真是件大事了!彻查!一定要彻查!没想到我儿今天一场大闹竟然误打误撞地撞破了这么一桩惊天大案,无拘你辛苦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 晏无拘下意识要顺应这个父亲的命令。 谁知道裴依依突然转身就往米仓里冲,“阿弟!我阿弟还在里面,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依依!”被予命符影响的晏无拘不由自主地立刻跟了上去。 “混账!”晏明急的冲上去,直接拽住晏无拘的衣领把人给抡了回来,“滚回去!” “可是……”裴依依刚抽噎了一下,就对上晏明的死亡视线。 晏明,“还有你!” 裴依依的气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像是小兔子一样眼睛憋的通红,却不敢发出声音来了。 看到裴依依这副想哭不敢哭的模样,晏无拘大概脑子昏了,脱口而出一句,“父亲,依依的弟弟裴钰还在里面,求父亲先救人!” “救人?这米仓里除了货没有人,你们找错地方了吧!”从里头出来的士兵随口回了一句。 “怎么会……”裴依依仇恨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人群后的苏妧,“苏妧你竟敢骗我!” 苏妧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满眼写着无辜,“大嫂你在说什么呢,我是看你们风风火火的出门了,实在不放心,才找父亲过来的,你不能因为觉得我告状,就故意针对我啊。” “明明就是你!就是你告诉我我弟弟被人绑到这里来的!” 裴依依的话让晏明一下子转头看过来。 如果是苏妧把人引到这里来的,那苏妧就很该死了! 苏妧皱起眉来,“大嫂你说话可要讲证据,空口白牙就是诬陷!” “谁说我没有证据,我还有你手写的字条,拿出来一看便知!”裴依依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了苏妧的圈套。 但是没关系,幸好她把字条随身携带在身上了! 裴依依从袖兜里一掏,送到晏明面前,“父亲您看——!” 她手掌一摊开,数道视线全都集中到了上面。 空气凝滞了一秒。 晏明赫然脸色一厉,“裴氏你在搞什么鬼!胡闹也不看看场合!” “我……”裴依依一愣,立刻朝自己手心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字条? 只有一把灰烬,而且因为她手掌摊开,被风一吹,瞬间飘散得无处寻踪。 裴依依浑身血液都被抽走了,“这、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知道了,这字条被苏妧烧过,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字条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烧光了!” 苏妧叹息一声,很是大度地说,“大嫂你要不然好好想个理由再编吧,纸在你身上烧,你居然完全不知道?” 其实裴依依猜的大差不差。 那张纸上,苏妧顺手画了一道湮灭符,只要一炷香时间,就会自己灰飞烟灭。 如果没有她火烧那一段,那纸上的自燃痕迹会很明显,第一时间就会引起裴依依的注意。 但是正因为苏妧烧了一部分,所以湮灭符的效果就混迹其中,反倒辨认不出来了。 “你!我!” 裴依依如鲠在喉,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晏无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呼吸困难,他上前一步站在晏明面前,“父亲!依依肯定不会说谎……” 突然一个大逼兜扇过来,直接把晏无拘的脸扇偏了,跟着衣领被晏明一把提起。 永庆侯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再废话,信不信这个世子我换个人来当!” 第95章 少爷不行 “恭迎父亲回府。” 永庆侯风风火火赶回侯府,没想到晏无戈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晏明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 苏妧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下来,施施然对着晏明屈膝一福,“是我派人告知夫君的。” “是啊父亲,”晏无戈真是喜欢这该死的默契,他才开个头,苏妧就很自然地替他把台阶铺好了,“我还给您带了个人来。” 晏明有些不耐烦,他还一脑门子的官司要处理呢,“有什么事下次再——” “来人呐,带上来!”晏无戈手掌一拍。 立刻有人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大汉从后面带出来,晏无戈一脚就把人踹到了晏明面前。 那人踉跄跪下,立刻爬起来冲着晏明“呜呜”个不停,表情愤怒又着急,只是嘴也被堵着了,发不出其他声音来。 晏明一下子目光微妙起来,“黄副将?” “没错,就是这个黄副将,”晏无戈随手抛出几张摁了指印的认罪书,“多年来他一直利用职务之便,贪墨军中物资,以谋取私利,简直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他已经全都承认了,请父亲过目他的认罪书!” 晏明看着那一张张认罪书,脑子里的思路顿时清楚起来。 黄副将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这些年黄副将没少参与其中,而且自己都是隐藏背后,让黄副将出面去操办的。 现在断在黄副将这里,也少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 晏明一把抓过那些认罪书,手掌重重拍在了晏无戈的肩膀上,“你做得很好!替为父抓出了镇北军中的蛀虫,可见你是个可堪大用的孩子,将来为父一定会多多倚重你!” “来人呐,把黄副将这个叛徒带走!”晏明一抬手之间,就已经决定了黄副将的生死。 黄副将被拖走的时候目光绝望,但不管他再怎么挣扎不甘,也没有人会听到他的话了。 “苏妧。” 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苏妧收回在黄副将离去方向的目光,对上晏无戈的视线。 他朝里面一指,“回家了。” 苏妧微笑颔首,“好!” ………… “真是没想到,少夫人一出手就非同凡响!这可是少爷你近二十年都没有过的成就,还得是咱少夫人!” 惊风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经过和麦冬一通分析。 麦冬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是和少夫人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居然都默默办成了这么大一桩事吗? 晏无戈揉了揉还有些不舒服的腰背,“惊风你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踩我?” 惊风一噎,“少爷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说少爷不行的意思,只是少夫人真的太行了!” 眼看着晏无戈脸色变黑,惊风马上用力找补,“但是话说回来,少夫人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给少爷你出头吗?少夫人这是心疼你呢!” 晏无戈的怒气微微一卡,继而薄唇不自觉扬了起来,“为我出头?” 苏妧慢一步进门,看到屋子里的几人气氛怪异的兴丰,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惊风立刻,“在说少夫人为少爷出——” “咳咳咳!”晏无戈立刻大声咳嗽,“你干什么去了。” 苏妧扬起了手中的瓶子,“出门的时候顺便去苏记药房拿了一瓶祛疤膏,刚才忘在马车上了,回去拿一下。” 晏无戈有些窃喜,虽然他在军中刀枪无眼,各种伤痕早就习惯了。 但是他知道苏妧这女人,分明就是肤浅得很,最爱好看的脸。 上辈子,她不就是看上晏无拘那张小白脸? 苏妧在晏无戈旁边坐下,“裴钰被你弄哪去了?” 晏无戈挑起眉梢,“怎么,你心软了?” “怎么可能?”苏妧对那个裴钰没有半点好印象,“我是怕你念着旧情,不舍得下死手。” 怎么说也是他上辈子的小舅子。 惊风听得一脸莫名其妙,“少夫人误会了,我们少爷和那个裴钰根本不认得,哪里有什么旧情,少爷下手可狠了,要不是我拦着,现在裴家人都该去收尸了!” 晏无戈迅速瞪了多嘴的惊风一眼,“他就会夸张,我不过是略微出手教训了一下,那裴钰原本打算把你绑了之后远远地发卖了,我一寻思,他既然思虑如此周全,定然不能叫他的心血白费,所以就让人把他打包远远的发卖了。” “噗!”苏妧刚喝了一口茶一下子吐出来,她赶紧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就裴钰那个样子会有人买?” 晏无戈两手一摊,“白送总有人要吧?总有他的好去处。” 轰隆隆—— 外面突然响起了打雷声。 苏妧心中一算,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四。 瞬间和记忆中某件事对上了号。 她朝惊风他们一颔首,“你们先出去。” 惊风、麦冬:“是!” 等出了房间,惊风挠挠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是晏无戈的人,应该只听少爷一个人的吩咐才对啊。 “哎呀,又下雨了!”麦冬手掌遮头,抬头望天。 惊风也仰起头,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整个京城上空,不过顷刻,细如银针的雨丝就变成了豆大的雨滴。 ………… 宫里一片大雨滂沱,却有一处宫殿中的下人们不得不冒着大雨来来回回快速奔波,没有一人脚上的鞋袜是干的。 “太医,太医!朕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叫过来给小十一看病!” 新上位不久的顺公公脸上都是汗,“皇上,太医院的大夫都已经传了个遍了,也、也找不出新人来了啊……” “混账!”皇帝震怒,“偌大一个太医院,居然没人能治好十一皇子的高热症?朕每年那么多俸禄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屋子的奴才吓得通通跪下。 “父皇息怒!” 一道月牙白的身影带着如沐春风的味道在宫殿门口出现。 众人纷纷行礼,“参见三殿下!” 皇帝脸上的表情还是冷硬的,勉强扯了扯嘴角,“老三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朕现在一心记挂着小十一的安危,没有心情说其他事。” “父皇,”东方谌恭敬行礼,道,“儿臣正是听说了十一弟生病的事,这才匆匆赶来,儿臣还给十一弟带来个神人!” 﨔 第96章 救星来了 “哦?” 皇帝的表情稍微松动,但还是谨慎,“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你带来的是什么人,能比他们都有用?” 三皇子丝毫不乱,“太医们都没有办法,可能十一弟就不是因为生病,儿臣带来的,是一位世外高人。” 他回头朝身后唤了一声,“请女师傅进来。” 门口一道青影一闪,仙风道骨的表情淡漠的女师傅就手持拂尘走了进来。 她朝皇帝行了个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皇子介绍道,“这位是来自简星阁的女师傅,很有些本事,既然十一弟的病太医看不好,何不让她一试?” “这……”皇帝还在迟疑。 病榻上的十一皇子突然一个激灵狠狠抽搐起来,砸得床板“咚咚”响。 皇帝一惊,“快!快压住十一皇子,别让他伤到自己!” 几个宫人一拥而上,压手的压手,压脚的压脚。 十一皇子本就瘦弱的脸更是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潸潸滚落,“让她……滚出去!” 一向神色淡漠的女师傅眉头一皱,“十一殿下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殿下这是中邪了,我只需略微出手就可解决。” “滚出去!”十一皇子居然一脚踹开了一个宫人,宫人倒跌出去差点撞到女师傅。 女师傅眼神一厉,骤然抢步上前,拂尘在十一皇子面上一扫! 瞬间原本抽搐不止的十一皇子安静了下来。 东方谌立刻高兴起来,“父皇您看,女师傅果然说到做到!” 皇帝也不禁侧目多看了女师傅几眼。 女师傅拂尘扫过一下后,就立刻规规矩矩退到了原本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看起来十分谨守规矩,没有半分逾越。 “你对小十一的高热症也能治吗?”皇帝开口。 女师傅心中一喜,知道这是终于让自己登堂入室了,“自然可以,只需要让我在十一殿下的宫中布置一番,不出一日,十一殿下自然平安无事。” 皇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又问,“那小十一到底是被什么邪祟缠上了,才会突然恶疾的呢?” 女师傅单手抱着拂尘,另一只手一番掐算,而后回到,“近来暴雨连连,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他们的怨念化作业力反噬到了十一殿下身上,皇上要彻底解决此事,还需要尽快派人赈灾,安抚灾民才是。” 东方谌适时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愿主动请缨前去赈灾!既是为父皇分忧,也是替小十一祈福!” 皇帝神色严肃,“老三你要想清楚,赈灾不是随便说说的事,受灾地区情况复杂,环境艰辛,还可能有流民作乱,你贵为皇子贸然前往,万一有个好歹,可得不偿失!”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的余光若有似乎地观察那女师傅的神色。 这么刚好,老三带了人来说要赈灾,然后老三就自请去赈灾,皇帝止不住要多想。 “父皇不必为儿臣担心,儿臣想的很清楚!”东方谌态度坚定,“如果父皇有其他更合适的赈灾人选,儿臣甘愿让贤,如果没有,儿臣愿意赴汤蹈火!” “好!”皇帝大手一挥,一锤定音,“既然你坚持,朕就恩准了!” “谢父皇成全!”东方谌当即跪下对皇帝磕了三个头,内心的激动快要按耐不住。 皇帝朝女师傅指了指,“那个谁,既然你能治好小十一的高热症,你就开始吧,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父皇我不要……!我不要她!”十一皇子强烈反对,他心中的火都能烧起来,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因为过分羸弱的身体只有很微弱的声响。 皇帝皱眉,“不可任性!” 东方谌也笑眯眯地劝导,“是啊小十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道理了,可不能给父皇添麻烦啊。” 十一皇子全身动不了,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这比他刚才浑身抽搐还要更难受!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在逐渐减弱,气息进入肺腑的通道越发狭窄,连勉强维持的最后一丝清醒都快要从脑子里被抽走。 “皇上,苏妧求见!” 忽然顺公公的一声通报,如同天籁之音响起! 东方谨快要闭上的眼睛一瞬间睁开,望眼欲穿地看向门口—— 影影绰绰的雨幕中,一人身穿深色斗篷踏着水雾而来,看不清脸,可即便只是那么个模糊的剪影,东方谨竟也觉得心瞬间就安了。 脱下带了水的斗篷,苏妧整了整着装,恭恭敬敬向着上方的皇帝行礼,“苏妧参见吾皇!” “是你啊。”皇帝神色一松,对她的态度倒是比对女师傅要和煦很多,“平身吧,你怎么突然来了。” 苏妧微笑着站起身,“想着也有一段时间未曾来看过十一殿下了……诶?三殿下和女师傅也在啊?” 东方谌微笑着点了点头。 女师傅那边没什么表情,真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们认识?”皇帝指了指女师傅。 苏妧从容颔首,“这位女师傅是母亲特地请来的,目前正住在侯府。” 女师傅道,“的确如此。” “原来如此。”皇帝有些失望。 苏妧心下暗笑,她之前谎称是因为用了家师给的平安符才让十一皇子恢复神智,皇帝还一度急切地想要寻找她的师傅。 但是现在,女师傅不是让她在人前装作互相不认识吗? 那苏妧当然不能让皇帝知道这位女师傅就是她的“家师”了,否则皇帝还不对女师傅说的话唯命是从? 皇帝挥挥手,“那你们该做什么就自便吧,真还有很多奏折等着批阅,实在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主要是他看十一皇子也安静了好一会了,看样子应该问题不大。 几人纷纷欠身,“恭送皇上。” 三皇子跟着皇帝一起去处理政务了,十一皇子这里就剩下了女师傅和苏妧。 大门一关,女师傅瞥了苏妧一眼,就自顾自摸出身上早就准备好的符纸,分别在宫殿四角摆放起来,“苏妧你和十一殿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之前一场宴席偶然相识,十一殿下落水,我把他救了。”苏妧瞥了一眼女师傅压在瓶子下的符纸。 哟呵,摄魂符啊。 这把高端局! 她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把抢过女师傅手里的符纸,“师傅这是什么符啊,我怎么从未见过?” 﨔 第97章 嫩芽破土 女师傅神色一紧,差点当场开口骂人,“把符纸还给我!” 苏妧的手背被狠狠打了一下,瞬间见红。 手里的符纸也被女师傅抽了回去。 她张开五指投降,“我不过是看看,没见师傅教过我画这种符。” 女师傅神色傲然,“这种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画的,你的天赋平庸,不教给你是为了你好,人只能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过满则亏!” 苏妧心下暗笑,摄魂符她满状态下,可以画着当废纸扔。 面上却是一副十分虚心受教的样子,“师傅说的是,不过这符纸上干什么用的?我却是能力不够,看不出十一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女师傅把符纸压在方位上,又换了个地方重新定位,“是为了稳固十一殿下的魂魄,他之前不是痴傻了很多年吗?就是因为魂魄不稳,我在他寝宫的四角都镇上符纸,就可以保证邪祟无法靠近他,不出一夜,他的高热症就会消失。” 是啊,魂都被摄走了,可不是就不发烧了吗。 高热其实是自体在和外邪对抗的一种表现。 等到这四道摄魂符一成,十一皇子就会变成一具提线木偶,对女师傅的吩咐言听计从。 “师傅真厉害!”苏妧满脸崇拜,“对了师傅,我最近整个人精神都不是很好,你看我脸色,我是不是被人暗算了?” 女师傅一看苏妧,果然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整个的从内到外都精气神很虚的样子。 心里笑了笑,这正是同命符的效果,她承担了晏无拘一部分的痛苦,可不是应该憔悴吗? “为师并不能看到你身上有什么被人做手脚的痕迹,应当是你最近太过劳神所致,如果你觉得身体不好,可以每日多念即便功德经。”女师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苏妧差点笑出声。 女师傅可真会算计,功德经的确有增加功德的作用,可是她之前给了自己减功德符。 是让自己每天增加功德然后无缝嫁接到晏无拘身上去吗?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她脸上了! “师傅说的是,我回去会好好做功课的,不过如果功德经都没有什么作用的话,我还有其他办法吗?” 女师傅眼珠子一转,神色警惕起来,“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苏妧,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接触了什么其他人?” 上次侯府的阵法被破,她就觉得事情蹊跷。 第一时间想到苏妧。 可是马上就自己否定了。 苏妧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从七岁就跟着她在简星阁修行,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当师傅的再清楚不过。 苏妧摇摇头,脸上一片坦然,“不曾啊,难不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吗?师傅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我也好有个准备。” 女师傅盯着她好几秒,但是从苏妧脸上看不到任何线索。 她又笃定苏妧的水平根本办不到那些事。 只能作罢,“只是给你提个醒,我们的能力非同一般,但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去做坏事,你可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如果有拿不准的事情就来找为师。” 她这一段话简直像是在做自我介绍。 苏妧十分虚心地听着,“师傅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 女师傅放好了最后一张符,再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摄魂符的阵法已经布置完毕,瞬间放心下来,下巴都抬高了几分,“为师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吗?” 阵法已成,不是符修大拿根本无法破坏,贸然触碰还会被反噬。 所以把这个十一皇子丢在这里就可以了。 苏妧毕恭毕敬把她送到门口,道,“我还要和十一殿下说几句话,来了还没和十一殿下打过招呼呢,稍微停留一会再走。” 女师傅果然没有耐心,拂尘一扫,“那你自便吧,为师先走。” 苏妧,“好。” 目送女师傅被宫人带着走出宫殿,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苏妧才勾起唇角。 双手一合,带上房门。 床上躺着的十一皇子模模糊糊感觉有人靠近,但他的五感已经很麻木,看不清也听不清。 他不清楚靠近自己的是危险还是别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忽然一点微凉的红色点在了他的眉心。 “清醒了吗?” 苏妧就立在他床头,那双琥珀色桃花眼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宛如神明,那还在滴血的指尖格外刺眼。 东方谨怔愣了一瞬,一下清醒过来。 就感觉原本笼罩在身上的那张无形网就像突然接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自他眉心开始,瞬间疯狂地退去触须,如同潮水。 “我……”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多了。” 苍白瘦削的少年立刻支撑着单薄的身躯就要从床上起来。 被苏妧单手按住,“我只是解了你身上的定身符,但你这寝宫已经被人布下了摄魂阵,在阵法破除之前你贸然离开,会马上遭到反噬,轻则失智,重则丧命。” 东方谨瞬间僵住,复杂的情绪在他寒烟似雾的眼中一闪而过,他仰起头,一把抱住苏妧的手臂,“老师,求你帮我!” 一抹笑意自苏妧唇边漾开,可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小机灵鬼,上次打赌明明是她赢了,他也并未按照约定奉她为老师。 这会儿知道事关自己性命了,见风使舵的倒是快。 苏妧毫不留情抽出手臂! 东方谨肉眼可见地惊慌! 下一瞬,苏妧的手放到了他头顶,“我来,自然就是来帮你的。” 东方谨冷硬的心一下子被和软的风拂过,颤动两下,即将破土开出花来时…… 苏妧又道,“不过相应的,事成之后我需要十一殿下给我一点利息。 ” 即将破开的土瞬间又冻上了。 东方谨淡漠地瞥苏妧一眼,“公平交易,我没有异议。” “那就说定了。”苏妧把床角的薄被丢给他,“一会可能会风有点大,你自己裹一下。” 东方谨的嘴角抽搐两下,不屑:他这宫里四处门窗都关着,哪儿来的风…… 苏妧从四角翻出女师傅刚刚放置的摄魂符,回到宫殿正中,拔下发簪朝着符纸正中一簪子扎下去—— 瞬间四面八方的风狂涌而来! 﨔 第98章 求你教我 东方谨本就处在病中,被这么一吹差点晕过去。 慌忙抓起薄被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个脑袋挣扎出声,“你做了什么!” “哦,借力打力而已。”苏妧也被吹乱了发丝,一抹鲜红发带凌厉张扬飞上半空,想被宿命拉扯的风筝线,牵扯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因果。 被她发簪钉住的几张摄魂符颤动不已,仿佛某种活物激烈挣扎着要从发簪地下挣脱出来! 苏妧更用力握紧发簪,刚才给东方谨破定身符时还未愈合的手指上有新鲜的血液顺着银簪蜿蜒流淌而下,啪嗒啪嗒落在符纸上,洇开纸上的符文。 像是两股完全相悖的力量对冲,此消彼长,你来我往,符文一会明一会灭,变换不停。 更多的风从皇宫四面八方集结而来,不仅东方谨的寝宫,连外面的人都被吹得迷了眼。 “哎哟风好大!怎么突然刮起风来了?” “嗨,瞧你这话说的,现在不是在下雨吗,下雨刮风多正常啊。” “说的也是啊,就是好像刚才的风没有这么大。” “天气嘛,变幻无常的,没准一会就好了。” 宫人们三三两两闲聊着。 正被带领着出宫的女师傅不禁抬起头,朝空中不知来向的风看去,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在她想掐算一下时,那阵怪风突然没了。 闲聊的宫人立刻道,“你看我说的吧,这风就是一阵儿,这不就没了吗。” 女师傅伸手接了一片半空中的雨,雨水落在掌心,微凉,迸溅。 就是普通的雨,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师傅您请,前面就是停马车的地方了,按照宫里的规矩小的不好再跨过这道宫门了,您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带路宫人的声音一下子把女师傅的注意力给拉回到了现实。 女师傅拂尘一扫,“没问题,有劳了。” 应该是她多心了,她至今还未见过有人能催动风云变色的,正要有这种神人存在,如她这般的世外高人给人提鞋都不配,宫中哪里还需要大费周章请她来呢。 “可以了!” 苏妧看到摄魂符上的符文彻底暗淡下去,终于松开了发簪。 身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疑惑地回过头,就看到床上一个小山包鼓鼓的团在那里,瑟瑟发抖。 苏妧信步闲庭走过去,拈住被子一角,用力一掀——! “还给我!” 突然失去了保护屏障的十一皇子一下子跳起来,下一刻就被苏妧一个擒拿手摁到了床板上。 苏妧扬着眉梢,“你怕什么,我是你的老师,不会伤害你,反倒是你自己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东方谨挣了挣,但苏妧压的角度很妙,他根本挣不开。 他愤恨得直接咬破了自己的唇,“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弄的!” 苏妧反问他,“很难猜吗?你根本就不是邪祟入体,就是生病发热,太医院这么多大夫,我不信他们连一个小小的发热都治不好,除非是你不想让他们治好。” 东方谨倔强地别过头去,不回答苏妧的问题。 苏妧嗤笑一声,随手一张真话符贴他身上。 “回答我,为什么把自己故意弄生病。” 东方谨不想回答,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故意透露了个私卖武器的渠道给五哥,他没有顺利买到东西现在很生气,要找我算账,我只能称病不出。” 苏妧,“万应楼的路子是你给透露给五皇子的?” 东方谨诧异,“你怎么知道?” 苏妧松开他,整了整衣裙,在旁边的黄梨木太师椅上优雅落座,“你是想让为五皇子制造造反的条件,哦不,这可能只是第一步,先卖五皇子人情,再把五皇子的动向泄露给三皇子,这样他们鹬蚌相争,而你则可以渔翁得利。” 东方谨一个骨碌爬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苏妧倾身靠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报仇了?” 东方谨的肩膀缩在一起,像只瘦骨嶙峋的鸟,“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对我做过什么!我现在恢复正常了,一刻也等不了!” “那也得给我等着,老老实实等!”苏妧握住他身侧的手,一根一根掰开,那手指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指甲都嵌入了自己肉里。 而东方谨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苏妧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一点一点擦掉他掌心的血迹,“你现在不计后果地攻讦他们,他们顶多是受些皮外伤,这么多年,他们两人的势力在朝中早就根深蒂固,而你就为了逞这一时之快,就可能被送回皇宫深处关着,成为一个永不见天日的皇子。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没想到也这么热血上头,毫无章法,你这些算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简直愚不可及!” 苏妧连同手帕和他的那只受伤的手一起扔了。 东方谨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 少年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沉默把他裹得密不透风。 苏妧觉得也许今天不是继续和他谈话的好时候,扶着椅子一步起身。 突然裙角被一只手攥住! 苏妧回头。 瘦弱苍白的少年仰起头看着她,她第一次在那好像总是飘渺不定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 “教我!你教我……该怎么做!” 苏妧暗暗诧异,这小鬼的消化能力,比她想的要强得多啊。 “你是我的老师,你应该教我!”久久没有等到苏妧的回应,东方谨有些控制不住地暴躁起来。 苏妧捏着他的手骨,把自己的裙角从他掌心抽了出来,“第一步,你就该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我对你的期望可不仅仅是当一个藩王而已。” 东方谨的瞳孔骇然一缩,“你是想让我当皇……” “嘘!” 苏妧的食指抵住了他负伤的唇角,“你心里有数就好,不是所有的话都要说出口的,免得落人话柄。” 东方谨突然双腿并拢,恭恭敬敬面对苏妧的方向,磕了个头,“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苏妧把新收的便宜学生拉起来,“不过你这一次既然病了,那就不能白病一场。” 东方谨,“啊?” 﨔 第99章 我会自便 “祥平十五年,五月二十四,暴雨连连,民不聊生,皇帝下旨派三皇子前往南方赈灾。” 晏无戈单手撑着头,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轻声自语。 忽然他话锋一转,“她怎么还不回来,总不会是在故意躲我吧?” 身后没有回答。 晏无戈回过头去,“惊风,惊风!” 已经抱着刀靠墙睡着的惊风一个激灵,瞬间惊醒,“怎么了少爷!” 晏无戈扯开薄唇笑得危险,“你睡得很香啊,少夫人都没回来,你闲着没事做吗!” “啊?”惊风没捋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这么晚了,少夫人应该是不回来了吧,少爷要不然你洗洗睡吧?” 晏无戈一个杯子砸过去! 惊风慌忙闪避,杯子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炸开。 惊风赶紧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幸好他跑得快,“时辰真的不早了少爷,少夫人不是说你要好好养伤的吗?” 晏无戈眉梢一挑,“说的对,那小爷勉为其难听她一次,看在她这么关心我的份上。” 他朝惊风一招手,“去把我的床铺搬过来。” “啊?”惊风扫了一眼主卧,“可是这屋子里就一张床啊,少爷难道你要打地铺?” 晏无戈要不是有伤在身,真想一脚把人送上天,“我的床铺难道不配放在床上?这里本就是我的卧房,凭什么要我搬走让出来给别人?” 惊风立刻领会精神,“少爷这是立起来了,我这就去搬!” “搬什么,需要帮忙吗?” 房门“吱呀”一下,一身水汽的苏妧从麦冬伞下走了进来。 晏无戈立刻坐直,一副全神贯注等她许久的样子,“事情都办完了?” 苏妧颔首,“差不多,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困吗?” 惊风刚要开口,晏无戈立刻一记眼刀制止了他,他自己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那盒祛疤膏……” “送出去了。”苏妧说。 晏无戈差点一跃而起,“送出去了!”强压下自己想刀人的心,他锋利的薄唇反而绽开了个微笑,“送给谁了?” 苏妧脱下被打湿的斗篷交给麦冬,“十一殿下,他这些年在宫里受了不少苦,多好的底子,可不能白瞎了,正好趁着现在有时间多养养,说不定将来能养成个姿容绝世的小殿下来呢。” 外貌也是加分条件,旁的不说,古往今来的帝王,就没有哪个是缺胳膊少腿的。 而且听说,早逝的那位太子殿下就是个难得的美男子,长得好看还待人亲和,可不是分分钟就把人心收拢得死死的吗? “哐当”一声,晏无戈面前的茶具全打翻了。 苏妧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晏无戈两手一摊,笑声很凉,“手滑了一下。” 惊风和麦冬两人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屋子里好可怕啊! 苏妧抬手一挥,“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早点休息。”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告退溜走! 房门一关。 苏妧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拉起晏无戈衣领,琥珀色桃花眼睨着他,“你在闹什么?” 晏无戈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一下,声音微哑,“你该不会亲了我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苏妧冷白的指尖拂过他的下颌骨,回道,“那不是你自己选的奖励吗?奖励难道还有后续?” “苏妧你!” 话未出口,被苏妧的手掌一把捂住。 她目光冷静得可怕,“亲亲抱抱可以,只要你情我愿,我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但晏无戈,更多的我现在没有,也不打算给,我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你也一样吧,侯府的之路你才踏出第一步,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苏妧翻身从他腿上下来,“时辰不早,我要睡了,你自便。” 上辈子晏无戈是个妥妥事业脑,相信现在也只是一时糊涂,很快就能清醒。 晏无戈沉默许久,忽然一声轻笑,整理衣领的手指摩挲着上面残留的一点馨香,血色凤眼危险又冷静,“好,我会自便。” “这个给你。” 苏妧突然扔了个东西过来。 晏无戈条件反射地接住,落入掌心的是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纸,“这什么东西,你该不会要咒小爷英年早逝吧。” “你英年早逝还要我咒?这个成就上辈子不就已经达成了吗。”苏妧扬眉挑衅,“是气运符,我从十一殿下那里借了点他的皇子气运,画了两道气运符,我爹一张你一张,留着吧,说不定再过不久你就用的到了。” 谁叫他一直是个倒霉鬼。 晏无戈却是飞快翘了下薄唇,又迅速压下,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借十一殿下的气运,对他不会有损伤吗?” 所以在她心里,他和她爹是齐名的? “自然是有一些的,所以我和他做了交换。”苏妧已经做完简单的洗漱,放下帘子脱鞋上床,“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谁说他要走? 恰在此时惊风抱了铺盖卷过来,“少爷,你的床铺都打包过来了!” “嗯?”苏妧一下探头出来。 晏无戈面不改色心不跳,“最近有人盯着西苑,总不好让他们看到我们夫妻分房睡。” 苏妧,“哦。” 然后就转回去继续睡了。 惊风抱着东西尴尬地站在门口,“少爷,这床铺……” 晏无戈眼神朝地上一指,“铺床啊,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 ………… 这些天,有人夜夜好眠,有人彻夜未眠。 永庆侯以言行无状为由,把晏无拘世子的头衔撤了这件事,转眼间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任凭李慧娘如何去哭天抢地,晏明也没有丝毫松口。 他自己还一脑门子的官司,把黄副将送出去顶罪后,其他地方还要扫尾,而且他这个上司怎么也不可能摘得干干净净。 上面果然震怒,当场就把黄副将判斩,甚至都等不到秋后。 而晏明虽然“不知情”但是也有御下不严的责任,罚俸三年。 这让向来很好面子的晏明已经十分不能接受了,再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晏无拘那好儿子造成的,刀了这儿子的心都有! 苏记茶楼。 “二少夫人好兴致啊,或者本王不久就该改口称呼你为……世子夫人了?” 苏妧从容起身,屈膝一礼,“三殿下果真守时。” 﨔 第100章 为他筹谋 东方谌还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明明连日阴雨,外面街上几乎找不到一块不沾水的地,但是他就是可以把自己保持得如此干净,可见背地里下了不少工夫。 他笑眯眯地颔首,“说好了三日当然就是三日,你要的三万两本王已经带来了,本王要的东西你……该不会没准备好吧?” 东方谌近来和简星阁的女师傅来往比较密集,也旁敲侧击问了一些风林山火四符的事。 按照女师傅的说法,这种符纸不是没有,但非天赋卓绝的强大符修根本画不出来。 即便要画,也不是短短几天就能画完的。 一张符,一轮春秋。 也就是说要画出如他听闻中那么厉害的符纸,最起码需要四年时间。 苏妧朝东方谌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们坐下详谈。” 果然。 东方谌有些失望,倒也没有那么意外。 苏妧亲自动手,给两人斟了两杯茶,推到他面前。 然后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三万两可以拿出来了吗?” “咳!”刚喝了一口茶的东方谌一下被呛到,慌忙擦了擦嘴角才勉强维持住自己一贯的微笑脸,“你不是说坐下详谈吗?” 苏妧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够详细吗?还是三殿下对我还有什么疑问?” “你、你画好了?” 苏妧摘下腰间荷包,从里面两指挟出四张符,放在桌面上一字排开,“从左到右,依次是风、林、山、火,怎么用应该不必我教三殿下吧,毕竟殿下不可能没读过兵法。” 东方谌一把抄起四张符,他只看到四张符纸颜色不同,可是那神秘莫测的符文完全看不懂,“本王如何验证你画的这些符纸是真的可以用?” 苏妧低头一笑,把茶杯端到自己面前,“三殿下这就为难我了,是您主动求上门来,我按照约定画好了您要的符,您要验证,那就只能拿去实战了,不过符纸一旦试过就会失效,我也无法给三殿下再补齐,要不要试,您自行斟酌?” 东方谌一下笑开,“本王就是开个玩笑,苏记经营多年,向来诚信为本,想来你也不会拿苏家的信誉开玩笑,本王说的对吗?” 这是拿苏记要挟她了。 苏妧从从容容接下,“必然不会让三殿下失望。” 东方谌摸出袖中的银票,推到苏妧面前,“按照约定,这是你的三万两。” 苏妧接过来只是两指一拈,就知道这个厚度的数目没错,“殿下真是爽快,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哦?”东方谌倒是有些意外。 苏妧在最能和自己提条件的时候,把要求兑换成了庸俗的三万两。 现在交易已经完成,她反倒开口了。 这是……后悔了? 他朝苏妧伸手一“请”,“说说看,本王未必能答应,不过听听倒无妨。” 一直很坦荡从容的苏妧竟然紧张地绞紧了手指,“我……” 东方谌竖起耳朵,这么难以启齿吗,那他倒是越发来兴趣了,说不定就是一个可以拿捏苏妧的软肋。 苏妧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是极力掩饰的紧张,“希望三殿下能多给晏无拘机会,多多提携他!” 东方谌一下子睁开了笑眯眯的眼睛,“本王没有听错吧,你不为自己的夫君晏无戈求,却要为晏无拘求?你和他……” 苏妧仓惶打断,“总之,这就是我的请求,其他的请三殿下别问了,我也不会说,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与三殿下就当今天从未见过!” 有意思! 东方谌觉得自己抓到了苏妧的小辫子,心下反倒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他收起那四张符,“本王向来言而有信,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永庆侯府的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一团乱麻,不过越乱越好。 原本他还在想,失去了世子头衔的晏无拘到底还有没有继续留在身边的价值,现在看来,倒是并不急着把晏无拘丢了。 三皇子走后,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人暴力破开! 黑色身影翻进房来,一脚踩在刚刚东方谌坐过的那边桌子上,晏无戈脸色不善,“你什么意思,公然给我戴绿帽子?” 苏妧嫌弃地瞥了眼桌上的鞋印,“滚下去,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从小被人教过吗?” “还真没人教过我,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在我头上动土!”话虽然这么说,晏无戈那只脚倒是老老实实放下去了。 看到苏妧掀起的眼神,又赶紧用衣袖擦掉了桌上的鞋印。 苏妧,“……我怎么记得你洁癖来着。” 晏无戈扬眉瞪回去,“你管我?说,刚才替晏无拘求情是什么意思,你到现在还念着和他的旧情?是不是我碍着你们破镜重圆了?” 苏妧指天。 晏无戈瞬间扑过来把她的手指按了下去,“倒也不必指天发誓,你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还是对这些神鬼之事多多敬畏吧。” 苏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是要说这天气,你还记得上辈子南方暴雨,皇帝派三皇子赈灾的事吗?” 晏无戈轻咳了声,若无其事坐回去,“三皇子赈灾有功,和百姓同吃同住,颇得民心,尽管过程艰苦,但自此回京后,他的声望一跃而上,无人能及!” 苏妧又问,“那你知道……陪三皇子一起去赈灾的心腹一个都没活着回来吗?” 晏无戈一愣,眸色瞬息万变,“你是想让三皇子带晏无拘去赈灾?” 苏妧赏了他个欣慰的眼神,“多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啊,我怎么能不为他好好筹谋?” “少夫人!” 突然麦冬在外面敲门。 苏妧,“进。” 麦冬推门而入,神色焦急,“少夫人,刚刚得到的消息!” 她双手递出了个纸条。 苏妧接过来一看,瞬间瞳孔紧缩。 “嘭”地一下,狠狠把纸条拍在桌上! “真是好算计,为了不让晏无拘去赈灾,所有人的命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工具!” 所以她爹,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才被动葬身大海的吧! 﨔 第101章 要养我吗 晏无戈不明所以,从她手底下把那张纸条扣了出来。 然后捧起苏妧的手吹了吹,“疼不疼?都红了。” 苏妧一个激灵就要抽回手,手腕却被他更先一步抓住! 指尖勾缠。 苏妧用力抽回手,警告地瞪他一眼,晏无戈反而笑得活色笙香起来。 他修长手指这才不疾不徐捏起那张纸条。 令他意外的事,上面竟然写着侯夫人李慧娘今天和别人说过的话。 李慧娘对儿子晏无拘的情况表示很担心,并且晏无拘和她提出想去南方赈灾。 女师傅强烈反对,说这次一去,晏无拘会有一个大劫,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前往。 并表示,如果有人非要晏无拘去,那就只能让晏无拘因为一些“不得不留”的原因而绊住脚,比如——亲人丧礼。 这瞬间勾起了晏无戈上辈子的记忆,“我记得岳父大人……” 苏妧打断他,“现在不是岳父了!” 晏无拘那个贱人,这辈子别想再踩着她老爹的命奔他的锦绣前程! 麦冬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是啊,少夫人和姑爷难道要和离?” 晏无戈眼神恐怖地扫过去,“和什么离!你这个月的宵夜没有了!” “啊?!”麦冬如丧考妣。 她太惨了!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往李慧娘的院子里安插的眼线,连这么机密的对话你都能弄到手?”晏无戈必须迅速把和离这个话题带过去,免得某些人多想,一不小心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就不好了。 苏妧平复下情绪,才开口,“你别忘了,现在侯府是谁掌家,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我苏记最不缺的就是钱。” 晏无戈冷笑,“你不缺钱,为了三万两拿命给三皇子画符?” 他可还记得她上次画完那四张符就吐血了,居然还学不会教训,脑子怎么长的! “没有拿命。”苏妧摸出两张符纸,放在桌上,“你看看,这两张符有什么不同?” 晏无戈立刻仔细去看。 片刻之后却皱起了眉,“没有什么不同,上面图案都是一样的。” “你对着光看。”苏妧拿起符纸举到他眼前。 这一次晏无戈看出了区别,“一张墨迹是实的,另一张……墨迹虚虚实实,好像墨条太过劣质?” 苏妧指着左边那张,“实的这张是完成符,虚虚实实的是半成符,半成符就像一棵小树苗,需要时间慢慢吸纳灵气成长,最后终究会长成同样的大树,但是画半成符的时候,我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心力即可。 我算了一下时间,三皇子请旨到出发去灾区,少说路上要花费一个月时间,而这一个月他身边都是人,半成符会吸纳他们身上的灵气来成长,等到三皇子要用的时候,自然已经看不出破绽了。” 晏无戈反应过来了,“你骗三皇子?” 苏妧两手一摊,“不过是晚些兑现承诺,这怎么能叫骗?” 十一皇子的宫里她也放置了一些半成符。 她现在用自己的能力直接对抗女师傅是不明智的,所以借力打力,需要多一点耐心而已,她等得起! 突然外面一串鞭炮声响起,热闹非凡。 麦冬立刻伸着脖子张望,“少夫人,好像是咱们的学子客栈开张了!” “学子客栈?”晏无戈怎么完全没听苏妧提起过? 苏妧走到窗边,果然看到斜对面的苏记客栈门庭若市,大红彩绸十分显眼,掌柜的更是亲自站到了门口喜气洋洋地给客人做介绍。 “苏记客栈重新开业改名——学子客栈!众所周知我们客栈之前一直就有接待进京赶考的学子,很幸运!前阵子我们客栈出了四名高中三甲的进士!所以我们老板决定将客栈改为专为学子服务的地方。 里面不仅有各类书籍,茶室,棋室等等学习的地方,每月还会请两位大儒前来讲学,若是住在店内的学子高中,本店食宿全免!” 围观群众中的学子立刻沸腾了,“给我订一间房,我要之前考中进士的房间沾沾喜气!” “我我我!我也要订!” “谁都别跟我抢,今天小爷带的银子最多!” 才刚刚开业,门口的客人就差点为了争房间打起来,晏无戈更是在里面看到了好些个熟面孔,“林尚书家的三郎君?赵御史家的傻大儿?孔大儒家的二世祖?这一个个的,都是混子中的混子,他们能读的进书,母猪都能上树了!” 苏妧很满意这个情景,“我他们读书干什么,我只要他们的银子,不枉费我提前给他们家里都透了风,这几个土财主聚在一起,你猜我那四间房能不能拍出个一万两一间?” 晏无戈“啧啧”摇头,“明面上绝对拍不了,他们身边有人跟着呢,三千两撑死了,不过他们喜欢吃喝玩乐,你在店里加点彩头,比如仅有一支名家毛笔,上一位进士的砚台,独家补脑食谱什么的,三五天吧,他们应该都能花到一万两这个数。” 晏无戈歪头,凤眼闪耀着满满的夸赞,“娘子你怎么这么会赚钱啊,是要养我吃软饭吗?” “咳!”苏妧没好气地手肘撞他一下,“晏无戈你好好说话。” 晏无戈俯下身来,和苏妧的平视,“姐姐你怎么这么会赚钱啊,是要养我吃软饭吗?” 苏妧的耳朵“轰”地一下烫起来。 “小姐不好了!”陆危一下子破门而入,“老爷失踪了!” ………… “富老板!” 苏妧闯进还没修缮完毕的万应楼。 正在指挥手下人搬东西的富蓉回过头来,看到苏妧顿时眼睛一亮。 直接单手一撑围栏,就从二楼跳了下来,稳稳落到苏妧面前,“妹妹想我了吗?这才几天不见,这是不是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说着就张开双臂要给苏妧一个熊抱! 半路就被晏无戈毫不客气挡了回去,他凤眼不善,“别用你的手碰她!” 富蓉哼了哼,真诚建议苏妧,“妹妹你这个男伴长得是不错,就是这脾气真是臭!听姐姐的,换了他,姐姐给你找个听话可人的~” 晏无戈“唰”地抽出一把刀。 﨔 第102章 深入虎穴 “你别添乱!”苏妧赶紧把人拽回来,上前对富蓉欠了欠身,“冒昧打扰富老板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现在遇到一点难事,只能想到富老板帮得上!” 富蓉负手而立,“你说!” 苏妧,“我爹失踪了,希望能借用你们万应楼的势力帮我找到他!” 早知道,今天就先让麦冬把气运符送去给她老爹了! 为了赴三皇子的约而耽误了一会,苏妧怎么都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偏差,她爹就不见了。 要是她爹有个万一…… 苏妧抿了抿唇,都不敢往下想!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还觉得冒昧?不找我帮忙你要找谁,找人这种事,我们万应楼排第二,都没人好意思排第一!”富蓉当即大包大揽应了下来。 找苏妧详细了解了一下苏富贵的特征,还有失踪之前的行动轨迹。 很快万应楼的网就撒了出去。 与此同时,侯府内的裴依依也在坐立不安。 她的母亲已经哭成个泪人,“依依啊,你快想想办法,你弟弟失踪了,现在你爹也不见了,这个家里就这么两个男人,他们都失踪了,这是天塌了啊,往后我还怎么活啊!” 裴依依不断给她母亲擦眼泪,“爹怎么会突然不见呢?是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裴母继续哭,“怎么可能啊,你爹一向与人为善,没听说他得罪过人啊。” 裴依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她爹没有得罪人。 和她弟弟裴钰一样失踪了。 那么……最可能的人。 ——就是西苑! 裴依依拍拍裴母后背,“母亲您在这里等消息,我出去一趟!” “依依!依依你去哪啊!”裴母在后面喊。 倒是引起了刚刚回来的晏无拘的注意。 晏无拘刚刚去正房挨了晏明一顿骂,原本垂头丧气回来,却忽然看到裴依依急匆匆走了。 当即双脚就不受自己控制地跟了上去。 “苏妧,你出来!苏妧你出来我们谈谈!” 裴依依不管不顾冲进西苑。 下人一再阻拦,“二少爷和二少夫人都不在,世子夫人您要不先回去?” “苏妧你在哪!” “苏妧!” 裴依依不顾他们的阻拦,硬闯了进去,直接推开房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确根本就没有人。 “人呢!”晏无拘陡然出现在门口。 他到底是正经主子,下人们都畏畏缩缩,“回世……啊不,回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小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啊。” 这一声“大少爷”真是刺得晏无拘肺管子疼。 他握了握拳头,上前拉住裴依依的时候动作却还是不自觉放的很温柔,“依依你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找他们?” “我爹!”裴依依还没说话,眼泪就盈满了眼眶,“我爹不见了,一定是他们干的,我弟弟失踪了他们还不满足,还要对付我爹!” 一看到她的眼泪,晏无拘刚刚回笼一些的脑子瞬间又被丢出了九霄云外,脱口而出,“我去求三殿下帮忙,一定能找到你爹!” 裴依依也没觉得这有任何不妥,反而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谢谢你夫君,我爹就拜托你了!” ………… “就在这里。”富蓉指着江边一艘大船说。 已经夜色四合,江上的风吹得岸边的水草层层叠叠地摇曳,把苏妧他们一群人的身影完美隐藏。 靠近码头的地方,有一群打扮粗犷的人在来来回回的巡逻,船上的灯笼被吹翻了个,导致光线也明明灭灭,甚至看不清楚那边到底有多少人。 富蓉继续解说,“这是一群在水上讨生活的凶徒,经常帮人运一些不方便明面上运送的货物来谋生,这些货物可能是私盐,可能是赃物,也可能是……人。 听说苏老爷是在路上撞破了他们的好事,然后就被一起抓过来了。” 苏妧却皱着眉反对,“不会,我爹这个人从不管闲事,他即便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也是第一时间溜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爹苏富贵虽然不能评价为什么好人,但是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 “呃……”富蓉摸了摸鼻子,“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这伙人心狠手辣,又是在他们擅长的水边,要是硬来,恐怕我们讨不到好处。” “那边什么动静!” 突然一名大汉朝他们这边大喊一声。 富蓉倒吸一口气,“完了完了!” 苏妧一把抓住她的手,摁住她往下! 晏无戈盯着他们两只交握的手,眼珠子瞬间就红了,一伸手扣住苏妧的手腕就要拉开。 苏妧赶紧另一只手把他拽到另一边。 看到自己也被牵手了,晏无戈的心态才一下子平衡了。 大汉举着火把走到他们跟前,就隔了一丈,芦苇在二者之间成为若隐若现的屏障,只要对方的眼力再稍微好一点,或者他再往前…… “出什么事了!” 船上有人朝这边询问。 大汉回过头去,摆摆手,“没事,我好像看错了!” “怎么回事啊老三,今晚上你没喝多吧,这就眼花了哈哈哈!要不要找几个姑娘伺候伺候你啊!” “想得到美,船里那些可是要出手卖大价钱的,哪儿轮得到他啊,下辈子吧!” 一阵吵闹,那大汉竟然就这么举着火把回去了。 富蓉莫名其妙,“不应该啊,我都看到他那锃光瓦亮的大脑门上只剩三根头发了,他居然没看到我们?” 苏妧指间夹着一张符纸,“隐匿符,可以让你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要你不自己主动打破这个局面,比如开口说话或者碰触对方,都不会被识破,刚才我抓着你们俩,隐匿作用会传递到你们。” 富蓉两眼一亮,“还有这种东西!快给我看看,那我们直接贴着这符不就可以上船去找人了吗?” 晏无戈一哂,“有没有脑子,也不看看那船上多少人,而且入口就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还有好几个人在来回巡逻,你怎么能不让他们碰到你?要是你也被抓,那就传为佳话了,万应楼的富老板被人给活捉了!” 苏妧盯着那艘黑压压的大船,目光沉沉,“那就只能……深入虎穴了!” 﨔 第103章 你要陪酒 富蓉立刻竖起耳朵,“你什么计划?” 苏妧琥珀色的眸子静静盯着那艘大船,“强闯不行,那如果是有一笔生意要和他们做呢?他们这些人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没有道理拒绝送上门的利益。” 富蓉环顾四周,“我们去哪找生意给他们?” 苏妧,“我。” “你?!” “不是说他们的货也有可能是人吗,”苏妧压了压被江风吹得散乱的额发,那几缕发丝缠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颈上,夜色中美得惊心动魄,“我这份姿容,送上门去,没有不要的道理。” “不行!”晏无戈一把扣住她手臂,眼神可怕,“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这副长相谁看得上,更不要说让他们拿命来冒险,我不同意!” 富蓉摩挲着下巴,有些跃跃欲试,“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弱不禁风,万一出点什么事跑都来不及跑,要不然还是我去,我身手好!” 苏妧,“……” 晏无戈,“……” 富蓉瞪他们,“你们两个不说话,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晏无戈嘴巴淬毒,“你家没镜子吗,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拿你去卖,你猜他们会不会直接想打死我?” “你!”富蓉的拳头瞬间举起来! “好了!” 苏妧按下吵闹的两只,“时间不等人,听我的,行动吧!” 她爹上辈子就是今天祭了,苏妧根本不敢再耽搁。 晏无戈冷着俊脸别向一边,“你别想,我不会配合你的。” 富蓉举手,“那我装卖家,走,姐姐罩你!” 拉起苏妧就起。 晏无戈急了,“喂!” ………… “什么人!不想死就滚开!” 刚一发现有人朝码头靠近,船上的人就立刻提起武器警惕地逼过来。 他们刚举起武器,就被一柄闪亮的匕首擦着头划过。 “笃”地一下,匕首钉在船上。 来人凉薄一笑,“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叫你们老大出来跟我谈一笔生意!” 大汉们一阵慌乱,马上有人跑进了船舱。 不一会一个头目模样的络腮胡子男人大步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朝他们看了又看。 然后一拳砸在小弟身上,“瞎了啊!就两个人你们怕个屁啊!” 晏无戈直接扬声喊人,“老板,有一桩大买卖你做还是不做,不做我找别人了。” 络腮胡子一脚踢开碍事的手下走上前去。 他上下一打量,就看到一身匪气的晏无戈穿着普通,身后一截麻绳还牵了个头被套着的人。 络腮胡十分警惕,“你,认识我?” 晏无戈薄唇一勾,笑得无畏,“经常在水上跑生意的胡老大,谁没有听说过?我既然能找到这里,自然是有朋友介绍的。” “哦,敢问是哪位朋友?” 晏无戈突然眼神一厉,唇角明明还勾着,浑身透着的气息却冷得渗人,“做生意而已,胡老大还是不要打听太多的好,我就是因为你这里不多嘴,才特地过来找你的。” 胡老大沉默了两三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个讲规矩的,说吧,你要出的是什么货!” “是她。” 晏无戈手里麻绳一拽,身后的人便不由自主地踉跄朝前跌去。 就在即将撞到胡老大时,又被晏无戈一抬手给拉住。 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扯下了套头的口袋。 突然接触到光线的苏妧不适应地皱眉闭眼,却也把那张清冷绝艳的神仙面容展露在了人前。 胡老大一瞬间眼睛就亮了,那眼珠子恨不得黏在苏妧身上拔不下来。 晏无戈咬着后槽牙出声提醒,“胡老大——!” 胡老大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赶紧擦了下自己差点留下口水的嘴角,“哪弄来的,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晏无戈笑得杀气腾腾,“瞧你这话说的,要是没麻烦,我也不会找你胡老大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胡老大和晏无戈相视而笑。 胡老大朝晏无戈示意,“出个价!” 晏无戈朝船舱看了看,“去里面谈?站在外面风大,吹得我头疼。” 胡老大还是十分警惕,“就你一个?” 晏无戈,“就我一个。” “好!兄弟里面请!” 胡老大侧身让路,让晏无戈牵着苏妧先一步踏上船板。 他走在最后,朝门口的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 两个兄弟立刻心领神会,在胡老大上船后,立刻撤掉了板子,纷纷跳上了船。 既然是一个人来的,那来了就不必走了。 “不好!”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富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伙人是要黑吃黑直接跑啊! 她得赶紧回去搬救兵去! 进入船舱的胡老大瞬间没了刚才在外面的拘谨,他大声呵斥走一群正围着桌子拼酒的手下,把地方空出来,朝晏无戈道,“坐!既然来了就不要见外,来喝酒!” 胡老大抓起脚边的酒坛,拍掉上面的封泥,“哗啦啦”就给晏无戈倒满了一碗。 几个手下对了下眼神,那坛子酒可是顶级烈酒,老虎来了也是三碗不过冈,看来老大是要留下这小子了。 “唔唔!”被塞着嘴的苏妧挣扎起来。 晏无戈用力一拽,就把她拽到了自己腿上,毫不客气地贴上她的耳边,暧昧地摩挲苏妧的脸颊,“怎么,你要陪酒吗?” 苏妧桌子下的脚狠狠踩他一下,提醒他赶紧办正事! 晏无戈痛得倒抽一口气,顺势一口咬在她脖子上掩盖掉。 “兄弟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啊!这么个大美人真的舍得转手卖掉?该不会是故意拿我涮着玩呢吧!” 胡老大把酒碗往晏无戈面前一推! 晏无戈侧过头来,笑得张狂,“美人固然宝贵,但是留着她会给我带来麻烦,什么东西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啊,你说是吧胡老大?” 他端起酒碗,仰起脖子,就毫无防备地全给灌了下去。 胡老大一看他喝了酒,顿时脸色就和缓了不少,“兄弟脑子清醒,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来,再喝!” 说着又马上把晏无戈的酒碗给满上。 晏无戈眯了眯眼,有些迷醉的酒气,“先让人把我的货带下去吧,我们好好谈谈价,不用她在这里碍事!” 﨔 第104章 被拖下水 胡老大求之不得,立刻喊人来,“来人呐,把这小娘子带下去关好了!” “是!” 苏妧被人扯着麻绳拽走。 她所过之处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有路过的都时不时朝她吹声轻佻的口哨,眼珠子一个比一个恶心。 她暗暗记下来时路,被一路拽到船舱最底部。 “滚进去,老实点!” 背后被人重重一推,苏妧就跌了进去。 身后的铁门“哐当”一下,重重关上! 冲鼻子的臭味一下子卷上来,苏妧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她赶紧稳了稳身体,重新站起来。 适应了昏暗光线的眼睛也终于看清楚这船舱底下的情形:到处是或坐或躺的人,男男女女全都有,他们被捆着手脚,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各种味道混杂。 当看到有新人进来,他们已经麻木得甚至没人抬头朝这边多看一眼。 苏妧尝试喊了一声,“苏富贵?” “在呢!” 突然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一下子举手站起来。 苏妧立刻跌跌撞撞找过去。 苏富贵也正后悔自己这回答得太快了,谁知道来找自己的是仇人还是亲人,这嘴真该死啊! “爹!” 苏妧一把抓住苏富贵的手,压着嗓子飞快地说,“是我,我来救你了!” 苏富贵一下子眼睛都睁大了,“女儿!” “嘘!”苏妧一个眼神过去,苏富贵立马心领神会。 父女俩做贼似的蹲在了角落里。 苏富贵这会儿高兴劲过去了,脑子回归,又开始担心起来,“你怎么亲自跑来了,笨死了!好歹报个官啊,你一个女娃娃来能帮得上什么忙,这不是添乱吗!” “来不及,事急从权!”苏妧也想准备得更充分。 可是一想到那条死亡时间线在苏富贵头顶悬着,而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还不确定这边什么情况,就只能先不管不顾冲过来。 苏妧一脚踩住绳子一端,手腕灵活地转了几下,就轻轻松松从绳圈里挣脱了出来。 她朝苏富贵示意了一下,“爹,你的手拿过来。” 苏富贵立刻把乖乖递过去,“搞快点,你爹我鞋底还藏了点蒙汗药,一会把门口的守卫放倒,我们就赶紧出去!” 突然旁边伸过来个脑袋,着急地大喊,“苏兄!你逃跑要带我一个啊!” 死寂许久的人群一下子被激起了涟漪。 “谁!谁要逃跑!” “怎么跑!” “带我一个!也带我一个啊!” 苏妧只恨不得给旁边这个小可爱一个大逼兜,咬牙切齿地笑问,“你谁啊!” 苏富贵没好气地哼了声,“你那个姓裴的妯娌的爹!要不是他被人抓的时候,突然大喊了一声‘苏兄救我’,老子根本就不会在这儿!” 苏富贵越想越生气! 他多滑溜啊,泥鳅似的,居然也在阴沟里翻了船,就因为逛街的时候想抄近道走了小巷子,就被拖下了水! 苏妧直接把老爹鞋子里的迷药挖出来,往裴父手里一塞,“裴伯父,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这包迷药就交给你了!待会儿我们全听你的指示行事!” 苏富贵着急地想拿回那包迷药,被苏妧死死摁住。 而苏妧这句话也是完全没有避着旁人的意思,让所有人都听到、看到那包迷药给了裴父! 瞬间那几十道饿狼一样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裴父身上。 裴父一抖,下意识要打退堂鼓,“我就是个文人,怎么有力气对抗他们……” “裴伯父你可千万别这说,你是朝廷官员啊!当官的哪个不是有勇有谋,肯定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见过的世面大多了,我们都相信您!”苏妧把他捧得更高的。 果然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原来是位大人!大人您行行好,救救我们!” “是啊大人!您带我们一起逃走吧,我们都听你的!” “大人肯定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 苏妧随手丢了把匕首出去,“大家先解绳子!” 转眼间裴父就被拥挤过来的人群包围,苏妧趁机拉着苏富贵躲远了。 苏富贵急的直跺脚,“我就藏了一包迷药啊,你都给他了,我们完蛋了,那就是个软蛋!遇到事情只会拖后腿,根本帮不上忙!” “爹你别急,带着他们我更跑不了,一包迷药而已,给就给了。”苏妧并不多在意那一包迷药。 她摸出身上的一张符纸,“这张避水符你拿着,一会我想办法制造混乱放你出去,你什么也不用管,只管跑!” 她爹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要是落水了就完蛋了! 苏富贵一把抓住苏妧,“你跟爹一起!” 苏妧,“两个人跑起来不方便,你放心,我有计划。” “可是……” 苏妧认真郑重地对苏富贵交代,“不要犹豫,不要回头,你越快跑出去我才能越快安全!” “好!”苏富贵当即握紧避水符,“爹出去给你搬救兵!” 两个人在这里你推我让,才是真的浪费时间! “吵什么!都找死是不是!” 果然船舱底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门口的苏妧立刻指着里面柔弱开口,“大哥不好了,他们要逃跑!” “什么?!” 门口的守卫当即怒了,一把拉开铁门提着棍子就冲进来! 苏妧“啪”一张定身符贴上,抽出他的棍子对着后脑勺就是一抡! 里面的众人甚至来不及责怪苏妧告密,就看她干脆利落解决了一个守卫。 苏妧随手摘下定身符,大力拉开铁门,“大家快走!” 那些被困在这里多时的人瞬间看到了希望之门,一个个像疯了似的争先恐后往外冲! 就连裴依依那个号称自己只是个“文人”的爹,都冲得格外起劲,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外面立刻乱起来,两方势力发生冲突。 苏妧推了苏富贵一把,“快走!” 苏富贵落在最后,船舱最底下这个时候除了他们父女俩没有其他人了,反倒没人朝这边追过来。 苏富贵立刻蒙头往外冲! 苏妧迅速回到船舱里,“唰唰唰”往船板上贴了好几张符纸! 立时就有江水渗过符纸“哗啦啦”地往里面灌。 与此同时,江上突然来了一群船只,气势浩大地拦住了胡老大他们的去路。 三皇子端坐高台,轻轻一抬手。 下面的人立刻喊话,“船上的人听着!马上靠岸下船,接受朝廷检查!” 胡老大他们通通一惊,“是朝廷的人!混账,老子被人阴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自己对面喝酒的晏无戈。 﨔 第105章 格杀勿论 晏无戈瞬间举起双手,一脸的无辜,“不是我!” 胡老大嗤之以鼻,“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了?来人呐把他给老子绑了!关到底下船舱去!” “可是老大,底下的那些货都自己跑出来了,现在甲板上正一片混乱呢!” 胡老大一把抓过大刀,“那就砍了!谁乱跑就砍谁!砍给对面朝廷的人看看!他们敢乱来,这些平民的脑袋就会落地!” 晏无戈被人五花大绑,很快扔到了船舱最底。 胡老大则带着他一群兄弟上甲板,用人质威胁朝廷的人。 “晏无戈?” 苏妧在模糊的光线中看到有个人被扔了进来,门口被重重锁死,一股血腥味在昏暗中弥漫开来。 “你受伤了?”苏妧立刻摸索着找过来,拉起地上的人。 晏无戈扯了下唇角,“娘子担心我啊?” 苏妧没好气地打他一下,“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伤哪儿了?” 晏无戈侧头贴到她耳边,促狭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苏妧迅速找到他后背,伸手一按—— “嘶!” 晏无戈瞬间痛得狠狠打了个颤! “我就知道,背后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苏妧从随身的荷包里到处一粒药喂到他嘴边,“先吃,暂时帮你止血止痛,等出去之后重新给你包扎处理。” 晏无戈打蛇随棍上,“我这可是为你受的伤,要你亲自动手给我包扎。” “出去给你包!”苏妧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说是来了一群朝廷的人,”晏无戈动了动被绑得太紧的手腕,“富蓉怎么会去找朝廷的人,这些人穷凶极恶,碰上官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岳父大人呢,在不在船上?” 苏妧颔首,“在!刚刚已经出去了,我爹很机灵,应该没问题!” 轰隆! 突然这艘大船剧烈一震! 晏无戈一把抓住苏妧,这才发现不对劲,“怎么这里这么多水?” 已经深到他膝盖的位置了! 苏妧扶着他站稳,“我在这里贴了引水符,再过不就这艘船就会沉,他们船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也别想带走!” 晏无戈却皱起了眉,“可是不对,刚才不是沉船的动静,更像是……” 此时此刻,甲板上一片血流成河。 胡老大整个人都疯魔了,“狗官!这些可都是你们的子民,难道你们就真的这么不顾他们死活了吗!” “三殿下……”官船这边,晏无拘看到此情此景,于心不忍。 东方谌抬手打断他,还是一副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模样,“哪有平民?那一船分明全都是匪徒。” 被抓的平民拼命哭喊,“三殿下救命啊!我们真的是平民!真的是!” 甚至有人不惜跳下水,拼尽全力往官船这边游,只求能换到一线生机。 三皇子突然从旁拉过一张弓,“嗖”地一箭射出——! 箭矢直直扎进水中游来的平民眉心,那人很快沉了下去,水底泛起一团血花。 晏无拘呼吸一紧,瞳孔地震! “无拘第一次见杀人?”三皇子拉过他的手,把刚刚那张弓放到了他手里,“这种事,熟能生巧,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来,你试试。” 晏无拘本能地推拒那刚刚杀了人的凶器,三皇子却突然“嗯?”了一声。 晏无拘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进退维谷! 三皇子笑容和煦,“无拘,本王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你应该不会让本王失望吧?” 他朝水里一指,“那么多目标呢,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你也是武将之家出来的世子,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晏无拘的心就像被丢进了沸水里煎熬。 他没有想到,人前斯斯文文的三皇子杀起人来眼也不眨,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秘密今天恐怕就要这么大白于人前。 “狗官!你们不让老子活,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 甲板上的胡老大手里的人质杀的差不多了,他也没有筹码了。 突然仰天大笑,点燃了一根引线。 黑暗中血腥浓重的大船就这么直挺挺朝着三皇子他们所在的官船直挺挺撞过来! “快保护三殿下!” 官船上一片混乱,三皇子被人护着迅速撤退。 晏无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轰隆”一声巨响! 强烈的火光和热浪在夜色中撕开一条口子,气劲将晏无拘连同船上的其他人猛的掀飞了出去! 胡老大他们的船,也在巨大的爆炸中化为残骸。 “女儿!” 借着避水符刚刚爬上岸的苏富贵看到这一幕,老泪“唰”一下就下来了,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他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伯父!苏伯父!” 及时赶到的富蓉赶紧把人扶住,拍打叫唤了好几声。 但是苏富贵没有一点反应。 吓得富蓉赶紧试了试苏富贵的鼻息。 确定他还有呼吸后,富蓉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随手把苏富贵交给自己身后的手下,“把老爷子送回去,好好看护,其他人跟我一起在这附近的水域秘密搜寻,别被官府发现了,但凡找到苏妧和她那个小白脸,马上来通知我!” “是!” 万应楼的众人于芦苇之中整齐又低声地应了一声。 同时官船上一片狼藉。 三皇子从人后冲出来,看着毁于一旦的贼船,目光阴鸷可怕,“附近三十里江域通通拦起来,告诉下面的人,一旦有人从水里出去,都是水匪,格杀勿论!” 他亲民爱民的好名声必须保全,今晚这些可能泄密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是!” “三殿下!”晏无拘扶着胸口踉跄而至,对着三皇子跪下,“我岳父可能还在其中,恳请殿下开恩!” “哦,本王倒是忘了……”东方谌按了按太阳穴,“今天搞这么大的阵仗,本王可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救你岳父的一片拳拳孝心啊。” 明明全身被江水打湿,晏无拘身上却还是又出了一层冷汗,“三殿下的大恩,我必铭记于心,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报!抓到一个活口,他说自己是晏世子的岳父!”手下人突然来报。 﨔 第106章 埋在一起 晏无拘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自己的岳父是活着还是死了。 如果裴父已经不在了,或许他就不必硬着头皮向三皇子求情…… 那边手下人已经在三皇子的示意下提这个人上来,往三皇子面前一扔,落水狗似的。 “哎哟我的老腰!”裴父踉踉跄跄爬起来。 刚要开口,就一下对上三皇子笑眯眯的眼睛。 这个表情要是在天朗气清的大白天看着,定然十分亲切,但是现在周围满是死尸和破船,三皇子这么格格不入,就格外渗人了! “裴大人……还真的是你!”东方谌一眼认出了裴父,好像还有些惊喜。 裴父赶紧跪好,瑟瑟发抖,“参、参见三殿下!下官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殿下,殿下救我一命,真是如同再造父母了,下官必定终生感念殿下大恩大德!” 东方谌单手托住下巴,俯身认真看向裴父, “裴大人可真是得了个好女婿啊,今天本王出动这么多人,可都是为了救裴大人你一个呢。” 裴父狠狠打了个激灵! “下官无以为报!”他不知道三皇子想要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要是说错了话,可能今天就不能活着从这艘船上下去了! “怎么会?”东方谌抬手,“还是因为裴大人的功劳,才让本王剿灭了一群作恶多端的水匪,虽然过程很惨烈,但是水匪无一人生还,怎么看都是大功一件啊?” “是是是!三殿下说的对,此事功德无量!” 东方谌很满意裴父的上道,“到了父皇面前,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裴父恨不得指天誓日,“下官明白!” 东方谌颔首,“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裴大人了,在这里守着,看到任何漏网之鱼务必要一网打尽!” “三殿下!”裴父突然磕了个头,“下官在船上还看见了几个熟人!” “谁?!”东方谌一下子警觉起来。 裴父,“是侯府二少夫人苏妧和她的父亲!” “苏妧为什么会在船上?”晏无拘脱口而出,“岳父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想替苏妧遮掩一二。 裴父却言之凿凿,“我就是和苏妧她爹一起被抓的,这种事还能看错?她找到船上来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总之绝对不会看错!还有,我跑上甲板的时候,好像还看到了晏二少!” “晏无戈?!”晏无拘的声音一下子高扬起来,有种隐隐按耐不住的兴奋,“你确定他也在吗?” 裴父摇头,“只匆匆看了一眼,不确定,但是我可以肯定苏家父女是在的,我还和他们说过话的!” 东方谌眯了眯眼睛,“苏妧……可惜了啊。” 才给他画过一次符,就这么葬身江水了? 他略微一抬手,身旁的侍卫立刻凑上前去。 东方谌平静地开口,“传令下去,重点搜寻的一男一女夫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 “咳咳!” 苏妧陡然偏头吐出一口水,一直被憋住的呼吸终于开始顺畅起来。 “总算醒了!”晏无戈全身脱力,从她身上把按压的手掌拿开,往浅滩上的石头上一靠。 苏妧冷得发抖,颤颤巍巍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环顾四周。 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 只有江水在黑暗中不断前进翻滚,芦苇在身边摇曳连绵。 “这是……哪里?” 晏无戈摆手,“不知道,总之还活着,幸好你提前往船舱里引了不少水,要不然那突然一炸,我们两个现在可能你一块我一块,缠在一起都分不清彼此了。” 苏妧听得直皱眉,“你还能说的更恶心一点,谁要跟你缠在一起分不清。” “你啊。”晏无戈翻过身来,漂亮得过分的凤眼直勾勾看着她,“我们是夫妻,就算死了也要葬在一起。” 苏妧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山坳,避风,适合过夜。 撑着膝盖站起来,朝晏无戈招呼,“还能起吗,我们换个地方。” 晏无戈朝她伸出手,“姐姐拉我一把。” 苏妧无语。 “啪”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用力往上一拽! 结果他根本就可以自己起来,苏妧的力度太大,反而自己踉跄地往后跌去。 被晏无戈长臂一带,就拉了回来。 他顺势就把自己整个人架在了苏妧肩上,“背后伤口又裂开了,好疼啊!姐姐快扶我过去坐。” 他这伤怎么说也是因为救自己而伤的,苏妧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把人带了过去。 片刻之后,山坳里亮起了一团篝火。 两个人都瑟瑟发抖地围着火堆烤衣服。 太过劳累,精疲力尽,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的一声呵斥把两人吓了一跳,同时惊醒过来,发现已经天亮。 晏无戈已经瞬间摸出身侧的匕首扎了过去。 苏妧眼皮一跳,飞扑出来,死死把他的匕首摁在身后,朝来人露出个笑来,“这位小哥是本地人吗?不好意思啊,我们本来是去寻亲的,途经此地,被人给打劫了,人生地不熟的,不得已只好在野外过夜了。”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身本地人打扮,身上还背着鱼篓,带着竹笠,应该是这附近靠打渔为生的村民。 小哥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两人,“被打劫了,怎么衣服全是湿的?” 晏无戈无缝衔接,自信又从容,“被打劫了,我们为了逃命跳了江,等劫匪走了才从水里游上来的!” 小哥恍然大悟,“那劫匪可太狠了,幸好你们会划水,要不然可能连命都没了!” 苏妧抽噎两下,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是是是,小哥你看方不方便借我们两身干净衣裳,我们可以给钱。” “我……”小哥刚要开口,突然远处有人喊他。 “二狗子!村长通知说官府要找一对年轻夫妇,你要是看到了,要马上报告啊!” 小哥麻利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然后一回过头来,看到苏妧和晏无戈两人站在面前,“你们……” 﨔 第107章 别对他笑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晏无戈,“我们——” “兄妹!”苏妧脱口而出,一把抓住晏无戈,往自己这边一拽,脸靠了过去,“小哥你看,我们两个长得多像啊,妥妥的兄妹!” 小哥举着手指着他们半天,“……像不像我看不出来,反正你俩都挺好看的哈哈!” 他招招手,“跟我来吧,我家里只有一些粗布衣服,你们别嫌弃就好。” “不会不会,谢谢小哥!”苏妧立刻甜甜笑着感谢。 晏无戈拽她一下,用口型无声警告:别对他笑! 苏妧懒得理他。 出门在外,见人三分笑,人家伸手不打笑脸人懂不懂啊。 哦,晏无戈这种一向目中无人的少爷,应该是不懂的。 算了,打交道这块还得交给她。 两人一路都刻意避开人走,还好小哥家住的不远,而且是村子边缘。 进去之后一番洗漱换装。 不多时,再出来。 两人看到对方都愣了下。 “噗嗤!”晏无戈第一个没忍住,笑得凤眼弯弯,“苏妧你现在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乡土气!” 没了在侯府的高冷气息,还……怪可爱的。 苏妧白了裤脚都短了一截的晏二少一眼,“你身上泥土的芬芳也不比我少。” “你们换好了吗?”小哥在外面喊。 两人瞬间收敛笑容,装出一个比一个还要老实巴交的表情。 苏妧,“好了!” 小哥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些简单的吃食,“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先随便吃点填填肚子,要是一会你们想去报官我就带你们去。” “报什么官?”晏无戈脱口而出! 小哥理所当然地说,“你们不是被劫匪抢了吗?” 苏妧在桌子底下踹了晏无戈一脚,表情已经迅速进入悲戚的状态,“报官也未必能抓到劫匪,而且我们着急去寻亲,盘缠已经不多了,不好在这里久留,反正我们损失也不大,还是算了。” 小哥认同地点点头,“那确实还是赶路要紧,你们往后路上可要小心了,我看最近江边都是官府的人,估计水匪横行,很是危险呢。” “到、到处都是官府的人?”苏妧没想到事态发展得这么严重,“有听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小哥摇摇头,“要不我回头帮你们打听打听。” “有劳小哥了。”苏妧递了块小小的碎银子过去。 小哥立刻摆手,“这可使不得!我就是帮了点小忙,这些东西在我们青芒镇都不值钱的,姑娘给的太多了!” 青芒镇! 苏妧和晏无戈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成算。 青芒镇距离京城已经快三十里,没想到漂了一夜居然漂了这么远。 苏妧还是把碎银子推了过去,“小哥你就拿着吧,我们毕竟拿了你的东西,也不好吃白食,等我们填饱肚子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小哥也不富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银子手下了,但是特别热忱地说,“那我再去给你们准备一些干粮,你们留着路上吃!” 说完就跑了出去。 屋里就留下苏妧和晏无戈两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南下!” 然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晏无戈奇怪,“我南下是有重要的事,你去干什么,南边在闹水灾,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好时候。” 苏妧抿了口茶水,“我去做生意,倒是你,你可是有官职在身,没有命令擅离职守,就不怕上面给你治个渎职之罪?” 晏无戈一下笑起来,眼睛直勾勾看着苏妧,“怎么,你担心我啊?” “好不容易把晏无拘拉下马,你这个世子爷还没正式当上呢,就作死,那我之前那些努力算什么?喂了狗了?”苏妧记得上辈子永庆侯府是没人去南方赈灾的。 晏无拘原本要跟随三皇子去,但岳父苏富贵突然意外身亡,他不得不留下参加丧礼。 而晏无戈,那个时候已经染上了寒食散,成日在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有机会就给他们东苑使绊子找麻烦。 后来晏无拘之所以能得到三皇子的重用,是他去了镇北军,在苏妧的幕后指点下很是打了几场漂亮的仗。 “怎么能算喂了狗?明明是喂了我。”晏无戈纠正。 纠正完,忽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自己把自己给变成狗了? 他迅速轻咳了声,“渎职的事情你不用管,总之我有安排,不会牵连到你。” 苏妧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皇上给你下了秘旨?” “咳!”晏无戈一下子呛咳出声。 苏妧瞬间了然于胸,“难怪你有恃无恐,那我们两个还要不要放点假消息回去,好让京城在找我们的人更安心?” “惊风应该会看着办。” 晏无戈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在哪呢!你刚刚说看见两个生面孔确定没看错?” 苏妧,“!!!” 晏无戈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抱紧了!” 她立刻手臂缠上晏无戈的窄腰! 几乎是他们飞上房梁的下一秒,破旧的木门就被人暴力踹开。 几名官兵带这个村名走进来,眼神凶狠地四处扫射,“在哪呢!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啊你个刁民竟敢耍我们!” 官兵一脚踹过去。 那村名就被踹的跌坐在地,慌忙摆手,“饶命啊官爷!小的确实看到了,他们就跟二狗子站在一块说话呢!绝对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借小人十个胆小人也不敢在您面前说假话啊!” 苏妧认出来了,这人是之前在远处喊了二狗子一声的那个。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打声招呼就走,没想到竟然去找了官兵。 “那人呢!你倒是把人给我变出来啊!”官兵拽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逼问。 村民慌张地四处乱看,突然看到桌上的两副碗筷! 立刻跳起来,“官爷你看!这里还有吃了一半的碗筷,人肯定就在附近,听到我们来了才赶紧躲起来的,现在就去找,肯定还能找得到!” “你们是什么人,突然闯进我家干什么!”二狗子去而复返。 村民立刻跳过去把住他,“二狗子!刚才在江边和你一块说话那两个人呢?” 﨔 第108章 把你玩死 瞬间房梁上的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晏无戈悄然摸到了腰间的刀。 待会儿动起手来,一击必中能灭掉起码三个,剩下两个有点麻烦,要是让他们跑出去叫人的话…… 二狗子眨巴眨巴眼,“你说啥呢?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还做梦呢,这屋里就我一个人住,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妧一挑眉,对这小哥的反应有点诧异。 那村民顿时急了,撕着二狗子不肯松手,“你才喝过了呢!我分明看到你跟人在江边说话,再说——” 他指着桌上,“你说这里就你一个人,那怎么有两副碗筷!你说啊,你说啊!” “是啊!怎么会有两副碗筷!”官兵也恶狠狠地盯着二狗子。 二狗子梗着脖子,“我昨晚吃的忘记洗碗了不行啊!想说一会吃完早饭一起洗不行吗!” “不可能!那两个人一定还在这里!”村民大急,闷头直接往里面闯,“我就不信找不到!” 官兵也是一通搜寻,但这屋子就屁大点的地方,里面就一张床一个柜子,床底下和柜子里都打开看了,根本就没人。 二狗子突然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上次你偷了我一篓子鱼我打了你,你就怀恨在心故意害我对不对!官爷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我这个人最老实了,从不说谎话!不信你们可以出门问问邻居,但是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他最喜欢吹牛说大话,十里八乡都知道!” “你!”那村民急的跳脚。 官兵被耍十分恼火,一拳把人打倒,“敢耍你爷爷玩儿,今天就把你抓到大牢里去好好玩玩!” “不要啊不要啊!官爷我错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吧!我再也不敢了!” 村民惨叫着被官兵拖走。 二狗子立刻把门关上,压着嗓子回屋里喊,“妹子,兄弟?你们还在不在?” 晏无戈和苏妧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直到二狗子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出门去找。 他们才从房梁上下来。 二狗子给准备的干粮还放在桌上,苏妧只是看了一眼,对晏无戈道,“走吧,这地方不安全了。” “不打声招呼就走?人家小哥可是要伤心的。”晏无戈似是而非地笑着。 苏妧颔首,“说的有道理。” 然后就要拉开门去叫人。 下一瞬就被晏无戈捂住嘴给拉了回来,晏无戈脸色不善,“你还真打招呼?谁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帮我们,万一之前不知道找我们有赏金,现在知道了心动了,怎么办?” 苏妧拉下他的手掌,琥珀色的桃花眼直视他,“所以你刚才提的是什么蠢货建议?” 晏无戈轻咳一声,目光四下乱飘,“我就随口一说,试探试探你,看看你会不会上当。” 苏妧淡淡回怼,“省省吧,姐姐上辈子把你玩死的时候你是真不记得了?还在这试探我,没事多给自己吃点猪脑子补补呢。” 他们两个,都是很难信任别人的人。 苏妧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一道隐匿符,抓住晏无戈的手,“走了。” ………… 京城,永庆侯府。 西苑的大门突然被人用脚踹开。 林嬷嬷叉着腰在院子里指指点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但凡是值钱的东西,通通搬走!” 屋里的麦冬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你们干什么!” 林嬷嬷尖刻一笑,“哪儿来的小蹄子,老身做事还用跟你报告吗!” 说着直接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麦冬,闯进主屋。 一进去,林嬷嬷的眼睛都差点闪瞎了! 这个金貔貅! 那个玉如意! 南海红珊瑚! …… 个顶个的全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啊,就算她常年在侯夫人的院子里伺候,也没有见过这么气派富贵的情景! 顿时双脚加快抡了两步,上去就把东西通通抱进自己怀里。 麦冬爬起来去跟她争抢,“放手!这些是我们少夫人的东西,你们不准动!谁都不准动!” “去你的少夫人!你家少夫人都死了,这些东西现在通通都是侯府的,是侯夫人的,你一个小贱人敢阻拦侯夫人,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一耳光子抽过去! 麦冬被打得摔倒在地,马上有两个家丁上来把她压在地上。 林嬷嬷扫货扫疯了,尤其是一拉开苏妧的梳妆台,那里面琳琅满目的宝贝简直被她口水都给激出来了! “我的我的,通通我的!”林嬷嬷疯狂往自己衣兜里扫,这么多东西,她随便藏下个一两件,侯夫人也不会知道的。 麦冬肿着脸颊眼泪狂流,“你敢咒我们少夫人死,我要去告诉侯爷!” “呸!”林嬷嬷狠狠朝麦冬啐了一口,“你什么东西,还想见侯爷!我告诉你,不仅你家少夫人死了,二少爷也死了!从今往后西苑就是个没主的,你们这些下等玩意等着被发卖吧!” “谁准你们来西苑撒野!” 门口突然倒飞进来两个家丁,跟着惊风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眼看到麦冬被两个人摁在地上,上去就是两拳。 那两个家丁“哎哟”两声,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慌忙抱头跑到林嬷嬷身后躲避。 麦冬拉着惊风的手臂“哇”地一声就哭出来,“惊风大哥,他们说少爷和少夫人死了!” 惊风拍拍她的脑袋,“别听他们胡说!” “谁胡说了!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一定如实禀报侯夫人,把你们都给处置了!”林嬷嬷现在山间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那就试试看啊!”惊风“唰”地抽出半人高的马刀。 顿时西苑鸡飞狗跳,进来抢掠的全都跑了个精光! 惊风松了口气,收刀回鞘。 回头看见麦冬还在摆刚才被林嬷嬷他们抢下来的东西,打算一样一样放回原处。 “别弄了麦冬,我们先离开侯府。”惊风说。 麦冬眨巴眨巴还泪汪汪的眼睛,“啊?” 女师傅站在隐蔽处,看到惊风带着麦冬翻墙而去,这才走了出来,“真跑了?” 她又不放心地用苏妧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番,“的确已经是死水一潭。” 晏无拘此去南方会有大难,苏妧现在直接死了,应该是已经把这一劫用她的命给填上了吧? 﨔 第109章 记得故人 相思城。 距离京城三十里,南下必经的关口。 苏妧他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见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 她上前和一个大娘打起招呼,“大娘,这城门口怎么被拦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还着急进城抓药呢,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排到我。” 那大娘一听她是去抓药,马上放下了戒心,“我听说是上面在抓什么人,都排了好几天了,姑娘你要是实在着急,去前面看看能不能花点小钱,跟人买个位置,要不然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进去呢!” “谢谢大娘!”苏妧说着就要往队伍前挤。 晏无戈一把拉住她,“别轻举妄动。” 苏妧拉下他的手,“安全起见,分头行动。” 两个人目标太大,之前在渔村的时候,对方就知道有一男一女了,这个组合太过碍眼。 突然身后马鞭一响,“都是些什么贱民,还不给本小姐把路让开!” 众人一阵惊慌,苏妧被人撞倒,晏无戈刚要过来,就被一把马鞭拦住了去路。 那圈起来的鞭子一转,挑起晏无戈的下巴。 马上的年轻女子一袭红衣如火,盯着晏无戈的视线更是张扬放肆,“刚才本小姐就觉得你底子不错,现在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晏无戈凤眼一眯,一股杀气就要翻腾而起。 突然瞥到对面的苏妧在拼命对他使眼色。 苏妧:拿下她,混进去! “蒋小姐,您怎么来了!”城门口的守卫快步小跑上来,把周围人都给清退了,留下一条宽阔的路直通城门。 蒋小姐? 晏无戈忽然想起来,他以前在镇北军有个部下叫蒋康,听说有个女儿骄纵任性,很是让人头疼。 蒋康从镇北军退了之后被派去哪里来着…… 马上的蒋梅哼了一声,“本小姐出去狩猎不行吗,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出门还要跟你们打招呼吗?滚开!” 说着一鞭子抽出去,站在最前面那个守卫脸上立刻多了一条鞭伤,吓得慌忙后撤。 蒋梅朝脚边的晏无戈一指,“把他给我带回去洗干净,等着晚上伺候我!” 立刻几个守卫上来,押住了晏无戈。 “等一下!”晏无戈突然大喊一声。 蒋梅不悦地回过头来,“你敢废话一句,本小姐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晏无戈突然一指人群里的苏妧,“这个女人刚刚偷了我的钱!请大小姐给我做主,把她抓起来!” 蒋梅盯着晏无戈两秒。 就在下面人一个个汗流浃背,暗恨这个小白脸不知天高地厚,这点小事竟敢麻烦蒋小姐出面时。 蒋梅突然笑出声,“你倒是很乖,知道现在是本小姐的人了,就恃宠而骄起来了。” 她素手一扬,“把那个女的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是!” 苏妧就这么被揪出来给一并带进了城。 ………… “老爷,小姐回来了!” 蒋康正在看一份密函,一听到身后的声音,立刻把密函捏进手里。 回头恶狠狠瞪了来人一眼,“谁叫你这么没规矩闯进来的,出去,领罚十军棍!” 手下一僵,只能匆匆抱拳退下,“是。” 蒋康见人走了,这才赶紧把手里的密函放在香炉里烧掉。 直到烧成灰烬,彻底销毁,他才呼出一口气。 “爹!”蒋梅大步闯进来,把马鞭往桌上一放,“我这次出去抓了个漂亮的小白脸回来,他可比我们相思城的那些男的都要好看!” 蒋康一个头两个大,“女儿啊,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让为父省点心,爹给你定了门好亲事,你就安安稳稳嫁过去当少夫人,生儿育女,这不是挺好的吗?” 蒋梅嗤之以鼻,“生儿育女算什么好事?我娘就是生我的时候人没的,什么男人值得本小姐把命搭上,他就是祖上当过皇帝本小姐也不稀罕!” “嘘!”蒋康吓得赶紧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巴,“小祖宗你可赶紧闭嘴吧,这种话哪里是能瞎说的,要是传出去,你爹我也保不住你!” 蒋梅扯下她爹的巴掌,“谁敢乱嚼舌根,本小姐割了他舌头喂狗!” “行了行了,爹这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你没事自己玩儿去,这段时间别出城了,外面不太平。”蒋康交代里几句。 蒋梅拿上鞭子起身,“那爹你要不要见见我今天新带回来那个小白脸?我看他长得手长脚长的,倒是蛮适合放到你军中谋个差事的。” “呵呵,”蒋康干笑两声,“你的小白脸还想来我军中做事?到时候擦破点皮了,你不得跟我大闹天宫啊?” “不会啊,他要是那么容易就死了,那就是活该,本小姐才不会为这种短命鬼伤心呢。”蒋梅抱住蒋康的胳膊摇摇晃晃,“好不好嘛爹,你就给他安排个差事做吧!这样将来女儿招赘的时候,也好给你上门女婿一个正经身份啊。” “你还想招他做赘婿?!”蒋康心里大惊! 这是什么品种的狐狸精,居然才让他女儿见一面就想着要嫁了? 蒋梅无所谓,“万一呢。” 这下蒋康是真的坐不住了,赶紧抓住女儿,“去,去把人带来我看看,为父一定要好好为你把把关!” “好嘞!”蒋梅立刻一蹦一跳出门去了。 不多时从外面扯了个双手被捆住,一身泥泞的男人进来。 蒋康一看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典型的乡下泥腿子,居然敢肖想他的女儿。 他往太师椅上一靠,声音不怒自威,“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蓬头垢面的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双染着浅淡血色的凤眼如灼灼星火,笑意渗人,“好久不见啊蒋康,可还记得故人吗?” 蒋康倒吸一口凉气,“噗通”就从椅子上跪了下来,“少将军!” 蒋梅满脸莫名,“什么玩意?” ………… 官兵押着苏妧走在地牢狭窄的通道里,两旁的犯人不断伸出手来喊冤。 “滚开滚开!谁的爪子碰脏了老子的衣服,老子把它手砍了!”官兵手里的大刀不耐烦地一挥! 顿时两边的爪子都老实了。 苏妧瞥了眼两边牢房里的人,就见他们个个畏畏缩缩,神情恐惧,看着并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这监牢里却是人满为患。 然后他一回过头来,就对着苏妧猥琐地笑,“怎么样妹妹,你要是不懂规矩呢就要跟这群又脏又臭的犯人关在一起,你要是懂规矩呢,我这里也不是不能商量~” 苏妧畏惧地低垂着头,“规矩我懂的!我这里有个东西孝敬你——”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官兵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这死丫头穿得寒酸居然还藏着银票! 他一把伸过手去抢,苏妧突然抬头,干脆利落地把定身符往他身上一拍! 﨔 第110章 换谁舍得 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动不了,官兵大惊失色,“贱人!你对我干了什么,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苏妧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风,“满嘴喷粪,臭不可闻。 ” “你!” 苏妧“啪”一耳光抽过去,一把匕首已经横在来官兵脖子上,“我问你答,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听懂了?” 官兵瑟瑟发抖,“你、你可别乱来!这里是大牢,都是我们的人!” 都说他们蒋小姐恐怖,这女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怎么比他们大小姐还恐怖! 苏妧手臂一拉。 瞬间官兵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啊!我要死了!”官兵失声惊叫。 苏妧的一下子对准他的嘴巴,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看来是想起了苏妧刚才的那句“我问你答”。 “算你识相。”苏妧的匕首重新回到了官兵的脖子上,问,“这里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关他们。” 官兵,“关他们当然是因为他们是犯人!” “你胡说!”马上有人反驳,“姑娘,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是被冤枉的可怜人呐!” “不老实,真讨厌。”苏妧不得不在他身上画了一道真话符,“再问你一遍,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关在这。” 官兵还想胡说八道,但是嘴巴却不受控制地竹筒倒豆子,“他们是逃难来的,蒋大人吩咐把这些人都关着,晚上去矿山挖矿,白天关在大牢里,如果有死伤就扔去乱葬岗。” 苏妧挑眉,“什么矿山?” 官兵,“铁矿。” “谁的铁矿?” 官兵一噎,“不知道。” 这是真不知道,但是他刚刚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现在已经很想死了。 苏妧没想到在相思城还有一座铁矿山。 能够养得起这么大秘密矿山的人,肯定非同小可。 上次五皇子去万应楼想购买铁器,如果他有铁矿山,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 那么这座矿山难不成是…… 三皇子的! “你可以休息了。” 官兵一愣,然后在苏妧的微微一笑中,被砸中脑袋,彻底晕死过去。 苏妧捡起他腰间的钥匙,往里面一扔,“自己开门出来,先不要出声,外面还有很多守卫。” ………… “爹!你是不是疯了,那个人就是我在城门口随便捡来的,他怎么可能是什么少将军?” 蒋梅看他爹忙里忙外,跟孙子似的,整个人都非常不爽。 蒋康一把推开碍事的她,“我是老了又不是瞎了,是不是少将军我还能认错?你可真是我的大活宝,随便捡个男人都能捡到镇北军的少将军!” 蒋梅气得嘴巴可以挂油瓶,“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能养他当我的小白脸了?” “哎呀我的祖宗诶!”蒋康赶紧打断她,眼睛狠狠瞪她,“那是什么人啊你也敢让他当你的小白脸?我当年可是亲眼看见他万军之中把北骊大将的父子三人首级全给斩回来的,浑身上下都被血腥腌入味了!这么个活阎王你也敢惹?” 蒋梅不满,“我不管!人是我领回来的,就是我的!” “你给我闭嘴吧!”蒋康把蒋梅往外撵,并叫来手下,“把大小姐看住了,今晚不准她出房门一步,不然我唯你们是问!” “是!”手下人立刻强行把蒋梅拖走。 蒋梅大哭大喊,“爹你怎么能这样!我不服!我不服!!!” 蒋康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调整好表情,端着酒壶走了进去,“招待不周,让少将军受委屈了!” 屋内桌边,晏无戈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简单的黑色和灰色,是蒋康自己年轻时候压箱底穿过的衣服,一头半干不湿的长发半束在脑后,那双浓烈如妖的凤眼听到声音看过来—— 饶是蒋康是个大老爷们,都不禁心肝抖了一下! 不怪他那个逆女舍不得,这换谁谁舍得?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普通呢,现在看来,普通的是他自己的脸,他的衣服已经在新主人身上焕发第二春了。 可惜…… “蒋大人招呼得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洗漱一番,吃顿饱饭了。”晏无戈朝对面的空位一伸手,“请坐。 ” “谢谢少将军!”蒋康赶紧小跑过去,恭恭敬敬把酒壶放到桌上。 然后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明明是他的地方,怎么他这个主人反倒像个拘谨的客人? 蒋康迅速找回状态,拎起酒壶给晏无戈倒了一杯,“少将军能来我的相思城是给我面子,不知道您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会如此狼狈?” 晏无戈端起酒杯晃了晃,目光忽然落到蒋康面前的空酒杯上。 蒋康一惊,连忙把自己的杯子也倒上酒。 双手捧上,“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子,就把酒杯喝空了。 晏无戈眼里的光才瞬间柔和下来,他漫不经心地挑起薄唇,对着蒋康一举,“遇到点意外,不小心流落至此,我打算在你这里多住几天,没问题吧?” “瞧少将军这话说的!您能在我这里落脚,是我的荣幸啊,”蒋康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我再敬少将军一杯!” 看他连喝两杯。 晏无戈这才举起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蒋康暗暗一喜! 赶紧又给晏无戈倒上,“少将军应该没来过相思城吧,我们这里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民风淳朴,风景秀美,很是繁华,得空了一定请少将军去城里转转!” 晏无戈颔首,“听起来很有趣,那我明日就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里的酒杯突然“啪嗒”掉落,人也顺势伏倒在了桌上。 蒋康有些紧张,“少将军?少将军您是喝醉了吗?少将军?” 他喊了好几声,晏无戈也还是保持着脸朝下趴着的姿势,一动未动。 蒋康跪久了的腿一下放松下来,扶着桌子站起来,“你可别怪我啊少将军,谁叫你挡了不该挡的路呢,念在过去同袍的份上,我会找副好棺材把你葬了的!” 他抽出挂在墙上的大刀,举到晏无戈头顶,重重砍下——! 﨔 第111章 我靠还来 “你在干什么!” 蒋梅突然冲进门大喊一声。 蒋康一惊,“女儿你怎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昏迷不醒”的晏无戈突然翻身跃起,转眼夺下蒋康的大刀,反手砍了出去! “爹!”蒋梅一鞭子带着杀气重重抽出去! 晏无戈侧身一闪。 鞭尾捎到他宽大的衣袖,“哗啦”一下裂开长长的一道口子。 晏无戈转身缠手,破开的袖子往蒋康脖子上一缠,双手背过去,用力一拽! “啊!” 蒋康一声痛呼,被一个背摔重重砸在地上,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都裂开了! “来人呐!有刺客!”蒋梅已经一脚踹开门冲着外面大喊。 瞬间黑压压的士兵铁甲涌进来,把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 晏无戈一把拽起地上的蒋康,横刀在他脖子,血色凤眼轻蔑扫过面前众人,“滚开!” “你是不是疯了!我爹好心好意招待你,你居然恩将仇报!”蒋梅气急败坏,“还不快把我爹放了,本小姐还能好心留你一条性命!” 晏无戈把蒋康往身前一拽。 锋利的刀锋割开蒋康的脖子,他顿时痛得一激灵。 晏无戈恶魔般的声音有趣地在耳边响起,“照着说,我还应该谢谢蒋大人了?” 蒋康“嘶嘶”直抽气,他也是武将出身,但是年岁渐大,而且和晏无戈这个疯子对上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少将军你也别怪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一路过来想必不容易吧,就算你从相思城逃出去了也会在其他地方被抓到,到时候他们可不像我,会念着旧情,给少将军你一个痛快!” 晏无戈一刀砍下他一条手! “啊!!!”蒋梅头皮都快炸了,尤其是看到她爹那条手臂就砸在她面前。 晏无戈勾着薄唇,笑得嗜血,“可是怎么办呢,我向来就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想给我个痛快,我偏偏不想给你痛快,我先砍你一条手,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再砍你一条手,蒋大人浑身上下应该还是有很多处可以让我砍的。” 蒋康脸色刷白,既是痛的,也是怕的,“别!少将军手下留情,是蒋某错了!我这就让人给少将军让路!” 为今之计,先保住自己的命! 屋子里施展不开,外面才是他埋伏的精兵强将! 蒋康立刻挥手,“你们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手下人看看蒋康,又看看蒋梅。 蒋梅一脚踹过去,“看本小姐干什么,让开啊!你们想害死我爹是不是!” 房间里“哗啦啦”退出来一大群人。 走在最后的,是拿刀架着蒋康脖子的晏无戈。 蒋康手脚都是软的,“少将军,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马匹和干粮,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我爹!我跟我爹做交换!”蒋梅大声嚷嚷。 蒋康瞪女儿,“有你什么事!别添乱!” 蒋梅眼泪汪汪,“爹你流了好多血,要赶紧去包扎!” 晏无戈寒眸一扫周围高楼,“准备了多少人对付我?” 蒋康后背一僵,“不、不是!我没有——” 晏无戈一把扯下他腰间的冲云箭。 蒋康,“不要!” 晏无戈一拉尾线,瞬间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 “刷刷刷刷”四处高楼冒出数不清的黑影,一个个手持弓箭,对准中间。 晏无戈眯眼,“可真不少啊!” “怕了吧!还不赶紧放了我爹!”蒋梅还在洋洋自得。 殊不知她爹蒋康的表情已经像死了爹娘,“少将军你何必逼我至此!我本不想把事情闹的这么难看!” 不等蒋康说完,那些弓箭射手通通搭弓上箭,黑暗中如此整齐划一,声音听的人心头一紧! 蒋梅突然意识到不对,“你们干什么!我还没下命令让你们射箭,快住手!” 她和她爹还在中间,这么多箭,从这么四面八方疾风暴雨的射下来,她跟她爹不得一起跟着变成刺猬了?! 然而那些人根本对蒋梅的命令视若无睹,已经拉开了弓弦。 蒋康急得直跺脚,蒋梅面如白纸。 晏无戈凤眼一眯。 突然一阵山呼暴动,浓重的夜雾席卷而来。 “杀啊!!!”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人趁着夜色涌了出来。 埋伏的士兵慌作一团,“什么人!来的是什么人!” 然后他们忽然看到自己身边出现的竟然全是敌人。 瞬间原本要射往下方的箭矢乱七八糟脱手而出,都着急地先解决眼前的威胁。 雾色中离得最近的蒋梅看到横在她爹脖子上的刀面寒光一闪,顿时找到了方位,“少将军,我杀了你!!!” 她抽出身侧士兵的长箭刺了出去——! 晏无戈皱眉要避,蒋康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死死抱着晏无戈,想要同归于尽! 嗖! 一道箭羽破空而来,擦过蒋梅的剑身,打偏了她这一刺! 晏无戈透过迷雾,看到高处一抹单薄纤瘦的身影身手矫健地收回这一弓。 他一下笑出声,反手一刀割开蒋梅脖子。 “女儿!!!”蒋康肝胆俱裂。 晏无戈也没让他伤心太久,回首一刀就戳进了他腹部。 “不必谢我,送你们父女团圆。”他说。 苏妧正在用力甩手,突然一道身影就掠到了深浅,她吓了一跳,后退的一步却突然踩空! 腰间一条长臂揽过来,带着她在半空转了个圈,稳稳落地。 晏无戈狭长凤眸饶有兴味地盯着她,“怕我?刚刚不是还舍不得我死吗?” 苏妧哼了一声,举起双手,“有点后悔救你,太疼了。” 她白皙的手掌上两道深深的划痕,都见血了。 然后突然看到晏无戈身后冒出来个黑影。 “小……!”苏妧刚要开口。 晏无戈随手一挥,砍掉了那人脑袋,“这种粗活以后还是留着给我吧,娘子端坐高台,喝喝茶赏赏风,即可。” 苏妧被他放到高处。 他则一个飞身下去,杀进杀出,明明是鲜血淋漓的场面,他竟然格外酣畅。 苏妧想起上辈子第一次上战场的晏无拘,被吓得直接从马上跌下来。 同样一个爹,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咻——啪——! 头顶突然又炸开一朵冲云箭。 苏妧倒吸一口凉气,这波还没解决完,还来?! 﨔 第112章 功德减一 大批黑甲侍卫冲入蒋大人府邸。 惊风带头,朝里面一指,“上!” 苏妧赶紧找出清心符,用火折子点燃成灰,往空中一撒!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用了幻雾符,会让中符之人产生幻想,分不清敌我。 毕竟她带的是牢里的草台班子,得用些手段。 现在正规军来了,那就凭本事硬碰硬了! 接下来就是秋风扫落叶的单方面收割。 战事结束的时候,那些跟着苏妧从大牢打出来的犯人还很懵。 一看到惊风带人靠近,立马先一步给跪下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不是我们想造反的,是她逼我们的!” 说着一下子就把苏妧给出卖了。 坐在高处的苏妧打了个哈欠。 惊风快步上前,低头一抱拳,“少夫人辛苦了!” 众犯人,“?!” 苏妧微微一笑,“辛苦的是你们,这么着急赶过来,路上都没歇过吧?” 她朝旁边招招手,“二公子,是不是该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啊?” 晏无戈一身染血,笑容越发邪肆,“早准备好了!蒋康这里顿顿山珍海味,厨房里都热着呢,让兄弟们打扫一下,都去吃肉喝酒!” 坤武营众人高声欢呼。 ………… “苏妧妹子!”富蓉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相思城,一见到人就是一个熊抱! 晏无戈立刻上去把人扯开,警告地指了指富蓉,“离我娘子远、一、点!” 富蓉“切”了一声,完全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我跟我妹妹说话,有你这个小白脸什么事?” 说着又往苏妧这边凑了凑,“我跟你说真的妹妹,他脾气太差,姐姐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好几个人选,都是江南来的,人好看,脾气还温柔似水,都给你留着!” 晏无戈大喊一声,“惊风,把这女人给我扔出去!” 苏妧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辛苦富老板日夜兼程了,我爹怎么样?” 富蓉拍着胸脯,“苏伯父好好的,最近我让他一直在我那里养病,暂时没把人送回去,你看你是现在把他接回去,还是我给你送回老家去?” “不用!”苏妧倒是觉得现在这安排很好,“这么说我爹还活着的消息,目前没有传出去?” 富蓉沉思,“应该……没有吧,我还看过有人去苏记闹事,不过你放心,我都让人摆平了,就算你跟你爹都不在,姐姐罩你几家铺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哦对了!你之前托我买了货,我都准备好了!” “什么货?”晏无戈竖起了耳朵。 苏妧说,“我不是告诉你我南下是为了去做生意吗?没货怎么做生意。” 晏无戈不可置信,“你还真去做生意?南边现在到处被淹,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谁有闲钱买你的东西。” “我要的也不是他们的钱啊。”苏妧微微笑,“有些东西,花再多钱都买不到,但有时候只要一碗饭,一个馒头,就是天大的恩情。” ………… 轰隆隆! 天空又打起了雷。 三皇子看了眼被厚厚云层覆盖的天空,顿时心情一阵烦躁。 他抬手叫停。 手下人立刻小跑过来听候吩咐。 东方谌吩咐,“要下雨了,今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手下犹豫,“可是……三殿下,这地方前段时间才刚滑坡过,我们要不然还是往前面再赶赶路吧?大概再走四十里就到驿站了……” 东方谌又累又苦,人的耐性也被逼到了极限,口不择言起来,“本王说了想在这里安营扎寨你偏不同意,这赈灾的队伍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本王的!本王、走不动了!” 手下还想再劝,“可是前面再走走真的就到驿站了……” “无拘!”东方谌回首一招手。 晏无拘赶紧不是很熟练地驱策着自己的马儿迎了上去,“三殿下有何吩咐?” 这是家里特地给他挑的最温驯的一匹马,而且他还特地去学了好几天骑马。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很不熟练。 东方谌一指旁边的空地,“你是镇北军出身,行军打仗对你家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你来说说现在这地方到底能不能安营扎寨?” 晏无拘环视一圈。 只见周围很是平坦,周围也没看到有什么滑坡坍塌的痕迹。 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到时候出问题了,他可承担不起。 “我觉得还是……” 本来要说还是赶路去驿站的好,可是话要出口时,他脑子里突然听到“笃“地什么东西一敲的声音。 顿时这一路上的疲惫,辛劳,通通都席卷上来。 每天天一亮就要赶路,路上也是冷水冷食,吃的不是饼子就是肉干,他牙都嚼累了。 而且,一天七八个时辰呆在马上,他的屁股也很是受不了。 不就是稍微耽误一点时间吗,他们一路上都这么拼命赶路了,让灾民们稍微等等怎么了? 总不能为了赈灾,把他们这些朝廷的人给累坏了吧? 于是一出口就变成,“还是三殿下英明!大伙赶路都累了,就在此地歇下也好,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走更远的路啊。” 东方谌满意了,“无拘果然是本王的知己,来啊,吩咐下去,就地安营扎寨!” “是!”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马上忙碌地准备起了营地。 头顶的天空虽然一直“轰隆隆”“轰隆隆”,但竟然没有让雨下起来。 东方谌满是疲惫,营帐一准备好,就进去休息了。 晏无拘就在他旁边的营帐,也早就支撑不住,偷偷拿上伤药进了帐篷。 ………… “每敲一下木鱼,晏无拘的功德就减一分,他那位好母亲不是喜欢天天在佛堂装模作样吗?那就让她好好为自己儿子祈祈福。” 苏妧把玩着手里的小木鱼,云淡风轻地说着趣事。 富蓉“啧啧”称赞,“妹妹好手段!你说也是奇怪了,越是这种坏事做尽的,越是喜欢在家里弄个佛堂吃斋念佛,装给谁看啊?这个蒋大人也是一样,居然把那么多金条都藏在了佛堂里,偏偏这菩萨还是个泥塑的,都舍不得镀个金身,能保佑他才怪呢!” 突然佛堂里的灯火一灭,一道寒光闪过。 富蓉惊呼一声,“小心有刺客!” 﨔 第113章 他要死了 苏妧在黑暗中慌忙躲进供桌下。 就听见外面乒铃乓啷好一阵乱七八糟的打斗声。 片刻之后,油灯重新被点亮。 富蓉气喘吁吁,“行了妹妹,出来吧,没事了!” 苏妧一掀桌布,先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名身穿坤武营衣服的男子倒在地上,晏无戈一脚踩在尸体之上,也跟富蓉一样在气喘吁吁。 苏妧诧异地爬出来,“这小卒这么厉害,你们两个对付他一个都这么吃力?” “哪儿啊!”提到这个富蓉就来气,狠狠瞪了晏无戈一眼,“小喽啰姐姐两下就打趴下了,后面全是跟他打的!” 苏妧,“你们俩打什么?” 晏无戈冷哼,“你问这个疯女人。” 富蓉,“问我?问你才对!自己人为什么不出声,害我浪费力气。” 晏无戈针锋相对,“你也没出声啊,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还想再打一架是不是,来啊!老娘怕你啊——”富蓉撸起袖子就要上去。 苏妧扶额,“吵!” 两人瞬间默契闭嘴,眼神上尽管还在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 晏无戈抬起脚,把那尸体踢翻过来,“我一直知道坤武营里有内鬼,死了这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那怎么办?你们两个还活着的消息,岂不是马上要被传出去了?”富蓉担心起来。 苏妧倒不是很担心,“早晚是要知道的,不过暂时这个消息还传不出去,现在城门封锁,相思城里的人出不去,除了这城里的内鬼直接行刺外,他们就只能通过飞鸽传书这样的渠道把消息送出去,不过我早在城楼上布置了迷音符。” 晏无戈眉梢一挑,“那明天可以喝鸽子汤了。” “什么鸽子汤,我也要来一份!”富蓉表示要掺一脚。 ………… 夜半时分,那一直悬在头顶的厚重云层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随着一道惊雷,大雨哗啦啦就如瓢泼般落了下来! 李慧娘一下从床上惊坐而起。 “夫人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林嬷嬷马上上来献殷勤。 她这段时间在侯府可谓如鱼得水,除了侯夫人,其他人见了她都客客气气,更不要说数不清的人偷偷给她塞银子巴结她。 就连东苑的世子夫人裴氏都给她塞了好几回,就是那裴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太抠了,统共也没超过十两银子。 就这点,还想让她在夫人面前替她美言?想得倒美! 李慧娘一头的冷汗,“我、我做梦梦到无拘了,那么大的雨,山上的石头突然就全都塌了下来,把我的无拘给压住了!林嬷嬷你说,无拘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林嬷嬷马上笑着安危,“夫人想多了,这梦都是反的,再说世子爷是去办正事,哪里能天天往家里捎信儿的,让三殿下知道了岂不是要不高兴?” 李慧娘稍稍被安慰到,“你说得对,但是我这心里还是放不下,我还是去佛堂念念经吧,就当是给无拘祈福了。” “夫人都劳累一整天了,这大晚上的还要去佛堂,要是被世子知道了是要心疼的,要老奴说,不如让世子夫人去佛堂,她这个当妻子的总得为世子做点事啊。” 林嬷嬷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睡梦中的裴依依从床上挖了起来。 在这凄风苦雨的大晚上,裴依依一个人被关在狭小森冷的佛堂里。 林嬷嬷扔下一本经书,“夫人吩咐了,让你把这卷经书抄写一遍,不抄完不准吃喝。” “林嬷嬷!”裴依依急忙叫住要离开的林嬷嬷,为难地看了眼那本经书,“这经书也太厚了,抄完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林嬷嬷你帮我说句话吧,毕竟我也是给过你好处的不是吗?” 林嬷嬷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回过头来道,“世子夫人说笑了,夫人原本是要你抄三遍的,要不是老奴劝着怎么可能只抄一遍,你可不能得了好处还觉得老奴不帮你啊。” 说完从裴依依手里抽出了袖子,转身就出去把佛堂的门给反锁了。 裴依依重重锤了下地面,“给我等着,等我当上了侯府主母,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我通通赶出去!” 外面忽然传来小丫鬟的对话声。 “听说了吗,侯夫人昨儿个悄悄在墙角烧纸呢。” “烧纸?难不成是给西苑的二少爷?可是侯夫人不是一向最不喜欢二少爷的吗?” “我听说啊……是少给二少夫人的,有人听见侯夫人念叨二少夫人的名字了!” 苏妧?! 裴依依的表情变得扭曲可怖,“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她看了眼佛像,跪好。 一边敲木鱼,一边在心里诅咒苏妧! 千里之外,大雨滂沱的泥泞中。 士兵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泥里把三皇子和晏无拘给挖了出来! “殿下!三殿下您醒醒啊!” “不好!三殿下的腿被压到了,这么下去恐怕要废啊!” “还傻愣着干什么,大夫!叫大夫啊!” 晏无拘在吵闹声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人影特别乱,大雨冲刷得他耳朵也听不清声音。 可是这种时候,他竟然脑子意外地清醒,这是他这些天最清醒的时候,因为不会再莫名其妙地开始想裴依依现在在做什么,饿了吗?渴了吗?睡了吗? 他这段时间…… 到底在干什么! 他明明是个胸怀天下的有志之士,应该为自己的前程谋算,而不是一再耽搁在一个女子身上! ………… 飞驰的马车上,苏妧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符力波动。 “晏无拘的予命符出现了残缺。”她说。 “什么?”晏无戈靠在马车里侧,有些不悦,“你对他还真是关心啊,隔着千里,都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苏妧神色淡淡,“不算,毕竟他身上有我画的符,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他遭受了重大事件,在生死徘徊。” “他要死了?!”晏无戈一下子激动起来。 﨔 第114章 没人性味 苏妧摇头,“不确定,因为那道予命符是我改的,上面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所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即便是真的命悬一线,不到最后一刻也未必没有转机。” 晏无拘这人,上辈子纯纯一条咸鱼躺赢。 幼年靠老娘,婚后靠她,后期靠三皇子。 明明绣花枕头一个,居然还真的身居高位,富贵一生,还特么偷情弟妹有了儿子。 运势好得令人恶心! “妹妹!前面就是苏记商行了,我的那些货都让人先运过来放到这里了。” 前面赶车的富蓉突然招呼了一声。 苏妧一撩车帘,就看到雨后的晴空下,宽阔街道正对面,一块红底金字的“苏记商行”匾额闪闪发光。 “二堂姐?!” 突然有人对着苏妧惊呼一声,完全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苏妧眉梢一扬,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见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见安是苏妧的堂弟,她爹是苏妧的二叔。 二叔不是什么经商的料,但是苏富贵一直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富贵了,要帮忙提携家里,所以让弟弟在江南帮忙管管仓库。 苏见安的表情微微一僵,“这边的店铺出了点事,我跟我爹赶来处理!” 苏妧猜想到了,“这段时间苏记确实有些小麻烦,辛苦你们跟着担心了。” 苏见安连忙摆手,“堂姐这是做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就是有困难的时候大家相互帮助吗?” 说着伸长了脖子往苏妧身后看,“堂姐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不是一个人,你瞎啊。”富蓉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晏无戈也跟着下车。 苏见安又等了等,没见他们马车上再有人下来,“就……三个人?” 富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小鬼怎么说话呢,三个人不是人啊?” 苏见安被瞪得一瑟缩,讨好地陪着笑脸,“没有没有,我是看看要怎么安排住宿,不过这位姑娘我之前见过。” 富蓉颔首,“当然见过,我前两天才往你们这边送过货!” 说着一揽苏妧肩膀,“走,我带你去看看货!” “不急吧!”苏见安赶紧把他们拦住,“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先坐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苏妧也觉得的确有些饿了,“也好。” “这位是……?”苏见安忍不住多朝晏无戈看了两眼,只因为这人看起来就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晏无戈却忽然展颜一笑,对苏见安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和煦,“我是你堂姐的——” “保镖。”苏妧顺理成章接话道。 晏无戈瞬间眼神可怖地望过去! 在家“夫君”“夫君”的叫,这一出门,怎么不是“兄长”就是“保镖”,他这么见不得人吗? 苏见安奇怪道,“陆危呢?以前不是一直是他寸步不离地陪在堂姐身边的吗?” 晏无戈眉头一皱:寸步不离? 苏妧含糊其辞,“他有点其他事要忙,先吃饭吧,我还真有些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苏见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欢欢喜喜把他们迎入苏记商行。 很快一桌充满江南特色的酒席就摆上了桌。 “堂姐你吃,都是你爱吃的!我们把家里的厨子也带过来了,保管是纯正的家乡味道!” 苏见安很是热情周到,还不忘给上了一壶碧螺春。 富蓉摔先抄起筷子吃了一口,“唔!好吃!” 苏妧先倒上一杯茶,“好吃就多吃,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不用客气。” 她把手里的茶杯顺手放到富蓉面前。 晏无戈就坐那等。 等啊等,等啊等。 苏妧居然就直接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完全没想着给他倒杯茶。 晏无戈筷子一放,“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 说完就转身直接走了。 苏妧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富蓉一脸看不上,“早跟你说了这个不行,趁早换了吧,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吗,你信我,姐的审美绝对可以!” ………… 后院。 苏见安鬼鬼祟祟开了扇门,一个侧身闪了进去,“爹?” “哎哟!”里面的苏二叔吓了一跳,迅速把银票锁进匣子里,没好气地瞪了苏见安一眼,“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苏见安不安地搓着手,“我害怕啊爹,外面那个可是二堂姐,你不知道她从小被送去简星阁修行,身上一股子没人性味儿吗。” 苏二叔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没人性味儿?那叫不食人间烟火,没事多读读书多读读书,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苏见安嘟囔,“不就是一个意思吗,反正她心里想什么,根本没人看得出来,我一个人去见她都紧张得手心冒汗了,咱们干的事该不会被她发现吧?” 苏二叔冷哼一声,“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她就一个丫头片子,都嫁出去了,苏记哪里还轮得到她做主,再说了你不是说他们总共就三个人吗,三个人难道能翻天?” 苏见安还是一个劲摇头,“我紧张!我害怕!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爹,反正我们在江南看仓库,每年能捞到的油水也不少了……” “没骨气的东西!”苏二叔气得一巴掌呼他头上,“做都做了,现在没有回头路了!你知不知道那仓库里的东西现在值多少钱?” 苏见安讷讷,“多少钱?” 苏二叔举起三根手指,“南方暴雨,灾情严重,单是大米价格就翻了三十倍!” 苏见安倒吸一口冷气,“那、那我们岂不是要发了?!” 苏二叔一脸志在必得,“有点出息,让你点的迷香都点上了吧?” 苏见安连连点头,“二堂姐太谨慎了,我都不敢在吃食上动手脚,只好放到香炉里。” “那也差不多了。”苏二叔一招手,“走,我们去看看!” 苏见安立刻拔腿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门口,苏二叔装模作样,“苏妧啊,二叔听说你来了,紧赶慢赶的马上就回来了,你——” 大门一推开。 里面两个人躺倒在桌上。 﨔 第115章 先迈左脚 苏二叔差点笑出声! 苏见安却一下子慌了,“不对爹!还少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二堂姐的保镖,应该挺厉害的!” “慌什么!”苏二叔到底老沉,抬手招来人问,“跟他们一起的那个保镖人去哪了?” 下面人立刻回到,“刚刚出去了,看着是往城里逛去了,需要把人找回来吗?” “不用!”苏二叔当机立断,“他要是回来,你们就说苏妧不在这,突然很着急地走掉了!” 他又按住苏见安的肩膀吩咐,“你去,把他们来时的马车马匹通通处理了,要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一点线索!” “好的爹。”苏见安慌慌张张跑走。 ………… 夜色降临。 苏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捆在一间仓库里,周围一箱一箱的货品都茅草盖着,上面还有万应楼的标记。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请富蓉帮忙收购的那批货。 突然门口进来一个人。 “哟,我侄女这是醒了?刚好也该吃饭了,来,二叔特地给你送饭来的。” 苏妧挣了挣绳子,没挣开,他们捆得可紧了。 这么怕她? 她勾起唇来,“二叔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半年没见过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是这么接待我的?” 苏二叔举着油灯走过来,把食盒往地上一放。 和苏富贵相似的脸,却总是带着虚伪的假笑而显得尖刻。 “瞧你这话说的,二叔毕竟是你亲二叔,难道还能害你?”他拍拍旁边的货箱,“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这些东西你二叔稍微倒倒手,就能生出几倍几十倍的银子!” 苏妧一下笑出声来,“二叔可真是会开玩笑,这东西是你的吗你就想据为己有?我只不过让人把货在这里暂放一下,你就想着怎么拿它赚钱了,太阳从你头顶过你怎么不摘下来挂脑门上啊?” 这些可是她画了四张符,从三皇子那里换来的三万两买来的赈灾物资! 粮食、布匹、药品都有涉猎,甚至还动用了万应楼的势力。 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相对合理的价格收到尽可能多的物资。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苏二叔恼羞成怒,“我告诉你,苏记从今往后就是我做主,你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你留着我,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苏妧的思路很清晰。 她可不认为苏二叔真的是顾念叔侄之情,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一直不敢动,是怕她爹苏富贵。 现在苏二叔觉得苏富贵不在了,所以才越发放肆起来! 这令苏妧也想起一些上辈子的事情来。 她爹本该在一场海难中去世,家里传给她的消息是家中姐妹也一并葬身大海中。 而她二叔一家,举家去了关外做生意,却一去就断了音讯,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时苏妧以为他们是在关外遭遇了不测,毕竟那里很乱,每年都有商人意外死在那里。 现在看来,去关外可能就是二叔一家卷款潜逃! 苏二叔笑眯眯,“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苏妧,二叔知道你有些本事,和你那两个只会咋咋呼呼的姐妹不同,他们就只能给人做个玩物,但你可以帮二叔的大忙!” 苏妧神经一凛,“你把我姐妹怎么了!” 苏二叔摆摆手,“可不敢胡说,二叔当然是为他们好的,女子嘛,一辈子不就是结婚生子、找个好归宿这点事吗,当二叔的自然要为他们筹谋,我可是好一番精挑细选,把他们远远的都嫁出去了!” 苏妧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狂暴翻涌的怒意,“这么多货,你找好买家了吗?” “这跟你就没关系了。”苏二叔嘴很严。 苏妧摇摇头,“我是想帮二叔介绍个好买家而已,毕竟我现在人都已经被你们捆了,我不是想找个机会立功,好让你们对我好点吗?” 苏二叔哈哈笑出声,“所以二叔就说你们家就你这丫头最懂事,不过不用了,买家二叔早就找好了,从今往后,你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给二叔画符就行了。” “那要不我现在就给二叔画一张?”苏妧很有工作积极性。 苏二叔一愣,“现在画?” 苏妧颔首,“是啊,我看二叔印堂发黑,乌云罩顶,恐怕很快会有大难临头,急需一张转运符保命,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苏二叔脚下一个踉跄,“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二叔怎么不信呢?”苏妧朝门口一抬下巴,“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先迈的左脚?” “啊?”苏二叔懵了,脑子疯狂回忆,他刚才进门的时候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来着? “好像……大概是左脚?”苏二叔不确定地说。 苏妧立刻接到,“这就对了!今天六月初五,二叔你刚才左脚踩中的方位为煞星位,你完了,马上就会倒大霉!轻则半死不活,重则一命呜呼!” 苏二叔狠狠打了个激灵,“你胡说!我刚刚明明先迈的右脚。” 苏妧摇头叹息,“右脚更惨,右脚是灾星位,不仅二叔你自己要倒霉,你的家人,像我见安堂弟,还有我二婶,一家子都跟着倒霉,家、破、人、亡!” 苏二叔吓得要死,“你骗鬼呢!”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他,言之凿凿,“你不信可以让天道给你示警!” 说着她脚下朝地面一踏。 轰隆隆! 瞬间外面响起一声巨大的闷雷,仿佛要把苏二叔给当场劈成焦炭。 “啊!救命!” 苏二叔吓得抱头遁地,魂不附体! 苏妧柔和开口,“二叔?转运符你还要不要,不要就算了,反正等你一家家破人亡了,我也可以逃出去。” “你想得美!”苏二叔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扯住苏妧,“快画!现在就画!” 苏妧狼狈地挣了挣,“二叔你绑着我的手我怎么画?” 苏二叔十分警觉,“你想骗我把你松开?” 苏妧,“这也是没办法,我总不能用嘴咬着毛笔画吧?” 谁知苏二叔一拍大腿,“对!就用嘴画!” 﨔 第116章 嘴可真硬 “啊?”苏妧面露不甘。 苏二叔越发得意了,“别想在二叔面前耍花招,二叔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说着他很快出去,准备了符纸、朱砂和一应用品。 苏二叔把东西往苏妧面前一放,“画,现在就画!” 苏妧咬了咬牙。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照指示咬住了毛笔。 苏二叔看她这副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就知道苏妧这死丫头没憋什么好事,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给自己画转运符。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这个当二叔的只需稍稍施加手段,就把她那点小九九看得明明白白的。 还想从他这里讨到便宜?做梦! “呃!” 苏二叔突然哽住脖子,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脖子,眼眶瞪大,青筋暴突! 咬着笔画完一张符的苏妧抬起头来,“二叔感觉怎么样,被操控的感觉很美妙吧?” 苏二叔仇恨地盯着她,恨不得把苏妧吃肉喝血! 苏妧踢了踢脚,“过来给我把绳子解开。” 苏二叔心里爆炸怒吼:谁要给你解开绳子啊! 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这么直挺挺走过去,解开了他之前反复绑了不知道多少道的绳子。 绳子一从身上脱落,苏妧就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苏二叔愤怒,“你!” 苏妧,“闭嘴。” 瞬间苏二叔的嘴巴就像被无形的针线给缝起来一样,竟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张口说一句话。 苏妧捡起地上的绳子,把苏二叔拖过来! 左一道右一道给他捆成了个粽子! 苏二叔目光可怖:苏妧你不得好死! 苏妧死死绑了结,累瘫在地上,“我姐姐和小妹在哪里,说。” 苏二叔的嘴不受控制,“昨天刚让人送去南边金水城了,那里有人接头!” “谁接头!”苏妧刚一问完,控制不住胸口翻涌的血气,“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苏二叔吓得大叫一声,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立刻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呐!救命——!” 突然一把刀横在了他脖子上,一身黑衣的晏无戈融入黑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的这里。 此刻单手执刀,另一手揽着苏妧,不让她过于虚弱的身体到地。 外面立刻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 “二老爷!出什么事了!” 晏无戈眉梢一挑,“要我教你怎么说吗?说错了可没有改正的机会哦。” 苏二叔惊出了一身冷汗,拼命咽下想要大呼救命的冲动,扯着嗓子对外面喊,“别进来!” 刚准备冲进去的手下纷纷在门口一愣,莫名其妙的,“二老爷?” 晏无戈的刀尖往前一递,瞬间贴在了苏二叔的皮肤上,示意他继续。 苏二叔差点吓尿裤子,“让你别进来听不懂吗!滚!都给我滚!” 门口的手下面面相觑。 犹豫了一会,还是都退下了。 “我明明听到二老爷在里面喊救命啊?” “会不会是看见老鼠了?那仓库可不敢随便乱进,二老爷之前就吩咐过,除了他和见安少爷,谁也不准进去!” “万一是真出事了呢?” “要不然去找见安少爷吧!” “对!” 仓库里,苏妧拍了拍晏无戈,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晏无戈不悦地皱起眉,非但没松开,还一把将人抱得更紧,“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次,你打算怎么谢我的救命之恩?” 苏妧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强行画绝对命令符的后果现在就反噬到她身上了。 她小声喘着气,“你不来我……也死不了!” “你!”晏无戈被气得够呛,“嘴可真硬!我就不应该管你!” 话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可是半点没松。 单腿勾过之前绑苏妧的椅子。 晏无戈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左,把苏妧抱坐到自己腿上,“有什么想问的,抓紧时间,小爷的耐心可不好。” 苏妧侧头靠在晏无戈耳边,虚弱的声音只有他听得见,“问他,金水城谁接头……” 晏无戈颔首,大声重复,“金水城谁接头?” 已经摆脱了绝对命令符控制的二叔现在可不是有问必答,他老狐狸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上下打量晏无戈,笑得一脸暧昧,“小子,我看你对我这侄女很上心嘛,但是你别忘了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你们两个是没有未来了,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 晏无戈,“哦?” 苏二叔觉得自己走对了这步棋,立刻道,“只要你放了我,我就把这死丫头送给你!你带着她远走高飞,谁也不会知道她以前嫁过人,反正我原本也是打算把她送给我媳妇的娘家侄子当外室的,给他给你都一样——啊!!!” 苏二叔话没说完,突然一根手指甲被活生生拔掉,痛得满地打滚,“你干什么啊!神经病啊!” 晏无戈一脚踩住他鲜血淋漓的手指头,凤眼张狂又阴狠,“那你知道她的人是谁吗?” 故意停顿一两秒,他才继续,“……是我。” 苏二叔五雷轰顶! “你、你是……”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理智又不断地告诉苏二叔这不可能。 苏妧明明是换亲,她跟那个侯府二公子听说关系很不好的。 而且晏无戈不是一直说是个臭名昭著、心比天高的纨绔吗?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跟着苏妧来当什么保镖吃这份苦? “再问你一遍,金水城谁接头,”晏无戈忽然展颜一笑,迷惑苍生,“忘了告诉你,我精通坤武营的十大酷刑,询问是一把好手,但还没有哪个人能在我手上把这十大酷刑都熬过去,二叔要不要试一试?” “不、不不不!我不要!”苏二叔已经享福多年了,连下巴都有三层,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毒打,“我说!我都说!” ………… “爹!我爹呢!”苏见安听到消息就觉得不好,大半夜赶紧爬起来,慌慌张张赶到了仓库外。 手下人赶紧把情况和他说了,“二老爷在里面呢,刚刚突然叫救命,但是我们要冲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又让我们滚,小的们实在不敢拿主意,见安少爷你看……” “这……我……”苏见安一向是个没主意的,现在突然就要赶鸭子上架,心里慌得一匹。 突然里面传来声音,“见安堂弟来了是吗,进来一叙!” 﨔 第117章 好难伺候 苏见安第一反应就是瞬间跟耗子一样跳开! “我、我不去!”他抓住前面的手下,“就说我不在!” 手下人喊了一声,“见安少爷说他不在!” 苏见安,“……” 仓库里的人,“……” “见安堂弟,你爹在里面呢,你确定不进来?”里面的人继续喊话。 苏见安进退两难,现在想装不在都不行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时。 里面的人叹息一声,“那行吧,我们出去见你——” “别!”苏见安一慌,立刻手动拒绝,“我进来,我这就进来!” 他怂就默默怂就好了,还让这么多人看笑话,往后还活不活了? 片刻之后仓库的大门打开一条缝。 苏见安探头探脑,当看到苏妧所在的方向。 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冲,就是膝盖往地上一跪,“对不起二堂姐,我错了!我真的不想害你的,都是我爹逼我的啊!” 说着“嘭嘭嘭”磕了好几个响头。 本来打算给苏见安一个下马威的晏无戈诡异地沉默了,“你这个堂弟……怎么骨头这么软?” 苏妧扯了扯嘴角,“刚才嫌我嘴硬,现在又嫌我堂弟骨头软,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晏无戈嫌弃地瞥了苏见安一眼,“我才不用他伺候。” 苏妧抬了下手。 晏无戈立刻转达命令,“你起来吧。” 苏见安畏畏缩缩,磕磕绊绊爬起来后,就看到那个保镖张狂地抱着他二堂姐坐在椅子上,一副土匪头子的狂劲儿。 顿时心里狠狠打了个鼓! 然后又看到地上他老爹血淋淋地趴着,半死不活。 更害怕了!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那么清心寡欲从小修行的二堂姐……居然偷人?! 苏妧虚弱开口,“请他帮个忙。” 晏无戈秒懂,对苏见安命令,“你明天跟我们去金水城一趟,找到接头人,老老实实做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我们心情好还能勉强饶你一命。” 苏见安一抖,“你们……不、不杀我啊?” 苏妧一下笑出声,“原来你还怕死啊?” 苏见安立马又把脑袋低回去,“二堂姐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都是我爹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 苏妧挑眉,“没办法就可以助纣为虐是吗?你是他儿子,你要是咬死了不答应,他是能杀了你吗?” “我……” 晏无戈不耐烦地打断他,“最烦听人找借口,就说你帮不帮这个忙吧,你不干我就现在解决你。” “我干!”苏见安连忙答应下来! ………… 金水城,泰安楼。 一个刀疤脸正一下一下把玩着手里的刀子,刀刀扎进桌板里,深入半尺,力道惊人! “苏记的人来了没有?”刀疤脸问。 手下立刻有人上来回话,“老大,刚接到的消息,苏记的苏见安刚刚进城,估计再过不久就回来拜会您了。” 刀疤脸一声嗤笑,“怎么来的是苏见安那个胆小鬼,他老爹呢?” 手下人摇摇头,“不清楚。” 刀疤脸把刀子一扎,“货他们带了吗?” 手下道,“倒是赶了好几辆车来,应该是带了货来交易的。” 刀疤脸一下乐了,“来个废物也好,既然他们大老远把货送来了,就不用麻烦他们在运回去了!” “老大,之前苏记送来当人质的那两个小娘子怎么处理?需要现在带过来送还给他们吗?” 刀疤脸没好气地一刀划过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进了老子嘴里的鸭子还有飞了的道理?!” 手下人惊呼一声,虽然躲得很快,但还是被划了一刀,顿时鲜血横流。 但却只敢捂紧了了手臂不敢吭声。 他们老大有个坏习惯,越是听到别人呼痛求饶,就会下手更重! 果然手下没吭声,让刀疤脸感觉很无趣,一挥手就把人给赶下去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泰安楼门外。 苏见安畏畏缩缩从车上下来,“二堂姐,就是这儿了……你看我都已经把你们带到地方了,能不能放我回去了?”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富蓉抽出短刀左右把玩。 昨天这臭小子让她富老板阴沟里翻了船,虽然现在她人是没事了,但这口气她可没咽下。 苏见安一看到那刀,瞬间就老实地跟个鹌鹑似的,“没!我什么都没说!” 他二堂姐是怎么回事啊,出去一趟回来身边的人各个都跟索命鬼似的! 苏妧挑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泰安楼?你们居然和泰记合作,这是把老祖宗的脸都丢了喂狗了吗?” 苏记和泰记水火不容。 而且他们祖上还有仇,当年苏妧的爷爷就是在逃荒的时候被泰家害死的。 苏见安的手指头都快被自己绞断了,“我爹找的买家,我也是没办法……” 富蓉一个白眼翻上天,“妹妹你家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废物的?跟你真是半点都没像到!” 苏妧耸肩,“正常,你弟弟不也是完全比不上你吗。” 富蓉一下子被哄高兴了,“说的是呢!我家那个蠢货弟弟还妄想上位,现在已经尸块都被野狗啃完了吧!” 苏见安再次狠狠打了个激灵! 好恐怖! 他想回家救命啊! 他还只是个孩子! “苏公子!”泰安楼里迎出来几个人,一看就都是一脸凶相,看着很不好惹。 苏妧放下车帘,“富老板,这里交给你。 ” 她要先去解救姐姐和妹妹。 富蓉大包大揽,“放心!” 说着一拽缩头缩脑的苏见安,直接大步迎了上去。 迎出来的人奇怪地看了眼刚刚离开的马车,问,“马车里是谁,怎么不一起进去?” 苏见安,“是……” “是丫环和小厮,”富蓉大大方方把话接过去,“我们见安少爷出门可娇气了呢,吃的穿的都要从家里带,这不,让手下人先去客栈安顿,等完事了少爷就可以直接去入住了。” 那几个人笑笑,“苏少爷这柔弱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讲究人,那就别耽搁了,里面请吧。” 苏见安浑身写着拒绝,却被富蓉的短刀抵着后腰,不得不老老实实走进泰安楼—— 﨔 第118章 这孙子谁 “我们去哪?”晏无戈驾着马车跑在路上,却没有方向。 苏妧翻开一张金水城的地图,手指圈出一个地点,指给晏无戈,“这里。” “紫竹林?”晏无戈奇怪,“你事先得到消息说你的姐妹在紫竹林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段时间明明一直都和苏妧在一起,她身体虚弱得厉害,一天一夜的路程,她在路上几乎都在昏睡。 进了金水城才清醒过来。 苏妧“嗯”了一声,单手支着脑袋,若有所思,“泰记的少东家泰澜渊是个喜好风雅的人,泰记的生意做得很脏,什么黑的白的灰的他们都染指,但是泰澜渊这人却很矫情,住处一定要静,要有竹,喝得水要是山上的活泉水,焚的香要是海底的水沉香,屋子里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一尘不染。 整个金水城竹子最多,又幽静清雅的地方,也就只有地图上的这一处了。” 晏无戈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苏妧闭目养神,“对手嘛,总是了解的清楚的,我也了解你啊。” 晏无戈的嘴角控制不住升起,又很快自己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压下。 紫竹林外,一队守卫手持火把来回巡逻。 晏无戈观察了片刻,给出分析,“等这一次他们最后一个人转过那个石灯,我们有大概一息时间冲进去,可以在不惊扰任何看守的情况下。” 苏妧“嗯”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珠也在静静观察这里的地形,“进去之后先上屋顶。” “好!” 几乎是这个字音落下的同时,那守卫的最后一个人就转过了石灯。 苏妧抱进晏无戈的脖子,两人瞬间掠了进去! 最后一名守卫狐疑地转过身。 “看什么呢?”前面的人问他。 他在抓抓后脑勺,“不知道,刚才突然觉得背后有黑影过去?” “你是困了打瞌睡了吧,这里前前后后哪有人?” “说的也是。” 守卫就这么离开继续去巡逻了。 紫竹院的屋顶上,苏妧和晏无戈静静蛰伏。 下面有两个人端着空饭碗出来,“你说这两个小姐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被关到这里来的,居然吃嘛嘛香,一碗不够还叫我添饭?”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会不会是……”那人点点太阳穴,“这里有点问题?” “可能还真是,反正看起来不太正常!幸好明天就走了,我好怕他们突然发疯把我给撕了!” “不会吧,看着两个都是柔柔弱弱的。” “就是太柔弱了,你没听过会咬人的狗不叫吗?” 那两人说着说着,走到了苏妧他们下方。 苏妧正要提示,身旁的晏无戈已经一个翻身跃下! “你……”下面两人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就被干脆利落敲晕了。 甚至他一手一个,把两人连同他们手上的空饭碗都接得稳稳的,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晏无戈在下面出声。 苏妧一下从茅草屋顶上滑落下去—— 在半空中就被晏无戈打横抱住,旋了一圈,稳稳落地。 晏无戈一指地上两个躺着的,“你选哪一个?” 苏妧随手一点,“这个吧。” 片刻之后,换了紫竹院下人衣服的二人组狗狗祟祟从角落溜了出来。 循着那两个下人刚才来的路线往回走。 很快找到一间房门被铜锁挂着的房间。 晏无戈抽出匕首就要硬来。 被苏妧阻止,“我来,你别闹太大动静出来,帮我看着点。” “你还会这个?”晏无戈诧异。 “很简单啊。”苏妧从荷包里摸出一张“想开了符”,往铜锁上一贴。 瞬间“咔哒”一声,铜锁就自己弹了开来。 晏无戈,“……你的符纸还能用在这种地方,我也是没想到。” “是有点奢侈,但是现在救我姐姐和妹妹,没时间计较这些。”苏妧推开门缝,一个闪身挤了进去。 晏无戈紧随其后,还不忘把开了的锁装模作样挂在门上。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苏妧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晏无戈掏出火折子,抓了个蜡烛过来点亮,马上发现了端倪,“那边,好像有个地窖入口!” 苏妧立刻快走两步,果然看到一扇没来得及关好还有些翘边的地下入口。 下面立刻传来女子的声音,“唔!唔唔!” 苏妧心头一紧,“大姐小妹!你们别急,我是苏妧,我来救你们了!” 她一脚踏进阶梯,突然周围轰然一亮! 一面硕大的天罗地网从天而降,兜头把他们罩了个严严实实! 一道含着笑意的年轻声音从屏风后走出来,“好久不见啊妧妹,我原本没想这个陷阱真能把你抓住的,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过了今晚就当我们有缘无分,没想到我们还是缘分未尽!” 那人白衣绣金线,手持白色孔雀扇,金冠镶明珠,面容更如明珠皎皎,贵气逼人。 走到椅子边要落座前,手下人还立刻掏出一块帕子迅速把椅子给擦了一遍。 他这才稳稳坐了下去,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妧。 晏无戈恨不得把他眼睛挖出来,“这孙子谁啊?” 苏妧收回地窖里的半边腿,“泰记少东家泰澜渊。” 泰澜渊羽扇掩胸,一副伤心的模样,“妧妹怎么对我称呼这么生分,连名带姓的?其实你叫我一声渊哥哥,说不定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能答应你呢。” 苏妧勾了下散落的额发,清冷绝艳的脸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家是世仇?废话就免了,说吧,我大姐和小妹被你藏哪儿了。” 她就说刚才感觉有些不对,那两个下人既然是要去添饭的,那肯定一会就回来,没道理会把屋子里的灯给灭了。 泰澜渊兀自疯狂,“世仇又如何?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迫和我分离的是吗?我早说过,你只要相信我,把自己交给我,其他的事渊哥哥都会处理!你爹和我爹那两个老东西也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了,泰记和苏记早晚都是我说了算!” 晏无戈醋疯了,“苏妧,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﨔 第119章 忍你很久 苏妧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泰澜渊这哥们儿搁这儿玩什么虐恋情深呢?他俩也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啊! 苏妧一脚踢开碍事的晏无戈,直视泰澜渊,“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意思,你要是能放了我大姐和小妹,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泰澜渊一下子笑开,“我就喜欢你这识大体的样子,就算是威胁人也还是这么礼貌,你放心,你大姐和小妹我都好好的让人看着,比如我们先办婚礼,等回到泰家,我再给你补个新身份,把你风风光光迎进泰家做主母。 妧妹你这么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又贤惠又顾家,我相信我们成亲后一定会是举案齐眉的一对神仙眷侣。” 苏妧的脾气压了又压,压不住了,“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我温柔善良、知书达理还是贤惠顾家了?” 泰澜渊很是坚持,“你是啊!你一直都是我心中完美的主母样子!” “呵呵!”晏无戈忽然笑出了声。 “闭嘴!我和妧妹说话,有你这个外人什么事!”泰澜渊对突然出现的嘲笑声十分敏感。 晏无戈两手一摊,“刚开始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你这个蠢货压根就不认识真正的苏妧是什么样子的,你所谓的喜欢不过喜欢了一个你幻想出来的完美妻子罢了,可苏妧就是苏妧,她又为什么要配合你的幻想去过自己一生呢?” 苏妧诧异地看着他。 “你住口!”泰澜渊很生气,“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的妧妹指指点点!” 晏无戈打断他,“你要是温柔善良的妻子,那还是趁早对苏妧死了心吧,苏妧她非但不善良,还睚眦必报,既装模作样,又手段狠毒,谁要是得罪了她,她挖你祖坟也要把这笔债加倍讨回来!” 他上辈子在她手下吃的教训可太多了,桩桩件件全是自己的血泪史啊。 但泰澜渊听得直破防,“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来人呐,给我把他舌头割了!” “少东家……”手下人有些为难,“这金刚丝织就的天罗地网要是一旦打开,他们逃了怎么办?” “金刚丝啊?”晏无戈忽然来了兴趣,“就是传说中刀枪不入,只有北骊星陨铁可破的那个金丝吗?” 泰澜渊嗤之以鼻,“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惜知道也救不了你的狗命。” 他回头怒瞪自己的手下,“蠢货!不会先把人捆起来再把网撤走吗!” 忽然晏无戈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冷冷的,硬硬的。 他诧异地回头看了苏妧一眼。 苏妧若无其事,连一个余光都没往他这边瞟,“泰澜渊,我有句话要跟你单独说。” 泰澜渊一下子站起来,贵公子的矜持都掩不住他呼之欲出的激动,“妧妹要和我说什么?” 苏妧不悦地蹙起柳眉,“我都说了要和你单独说,难道你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吗?” 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露出弧线优美的雪白脖颈,“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泰澜渊立刻羽扇一挥,“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可是少东家,您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万一出现状况我们来不及进来保护您啊。” 泰澜渊回头严厉质问,“你这用的是不是金刚丝,没有骗我吧?” 手下慌忙摆手,“怎么可能啊少东家,您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以次充好糊弄您啊,这绝对是金刚丝,每一根经纬线都价值千金!”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废话?既然是金刚丝他们就不可能破网而出,我又怎么会有危险?”泰澜渊的质问句句在理。 噎得手下吭不出气来,挣扎再三,只得一抱拳,带着所有人退下了。 人一走,泰澜渊立刻像个孩子似的欢快奔到了苏妧面前,“妧妹!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你说吧!” 苏妧抬起琥珀色的桃花眼,勾勾手指头,“你再过来些……” 这可是苏妧屈指可数的对他有好脸色,泰澜渊立刻俯身把耳朵倾了上去—— 突然“哗啦”一声金属和金属碰撞的尖锐刺鸣声在眼前破开! 泰澜渊惊觉不好! 但金丝网已经被瞬间破开一个大洞,晏无戈手持一把古朴短刀,正分毫不差地抵在泰澜渊的脖子上。 “少东家!” 外面的手下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都退后!”晏无戈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 苏妧有些忙乱地把金丝网从身上扯了下来,一步走到泰澜渊面前。 她压了压晏无戈的刀,“把他的头按下来点。” 晏无戈手腕一动,泰澜渊立刻被迫低下头来。 他看到和自己面对面的苏妧,笑了,“妧妹到底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苏妧“啪”抬手一耳光,把他的脸直接抽偏过去! 泰记众人,“!!!” 这就是少东家口中温柔贤惠,善良可亲的小仙女? 苏妧甩甩发麻的手掌,清冷面容上的笑容如沂水春风,“我忍你很久了!” 泰澜渊被打懵了,头偏在一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还不赶快放了我们少东家!否则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泰记的人看到泰澜渊受到这么大的羞辱,都快炸了! 苏妧冷若冰霜地扫他们一眼,反手又是“啪”一耳光狠狠抽在泰澜渊脸上。 泰记的人,“你怎么敢!” “怎么不敢?”苏妧挑眉回视他们,“你们要是再大放厥词,我还敢,你们越惹我生气,我就让你们少东家的脸越难看!” 苏妧一把抓起泰澜渊的衣领,吩咐,“让你的人去把我大姐和小妹带来,现在,立刻。” 泰澜渊的脑子还是懵的,对上苏妧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在混沌中有一丝陌生的东西觉醒了。 “按她说的做,把人带过来。”泰澜渊说。 泰记的人面面相觑,然后派了两个人出去,剩下的都在紫竹院严正以待! 月上中天,泰安楼内一片狼藉。 刀疤脸像条脱水的河豚一样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一地碎酒坛碎碗碟。 富蓉拍了拍手,转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她一个,没有其他站着的人了。 可是不对啊,苏见安呢? “刀疤哥!快带人跟我走一趟,少东家出事了!”一个守卫蒙头就冲了进来! 﨔 第120章 非同凡响 然后一看到这满地狼籍,顿时倒吸一口气! 扭头就要跑! 富蓉一个飞身扑过去,直接就一记背后锁喉,把人摁在地上! “跑什么,老娘是鬼吗?” 被她压着的守卫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生平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 “你刚才说你们少东家出事了?少东家在哪里,带我过去。” 她和苏见安在这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猜测不错,那东西应该就在这个所谓的少东家手里了。 守卫挣扎,“呃!呃呃!” 富蓉皱眉,“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老娘现在就灭了你!” 守卫,“呃呃!” “那个……”苏见安弱弱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指了指那守卫,“你好像把他勒得不能说话了。” “嗯,是吗?”富蓉这才把手稍微松一点。 死里逃生的守卫立刻跪地,“我同意咳咳!一百个同意咳咳咳!”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炉子里的香都快要燃尽。 苏妧撑着脑袋,时不时朝下点头,随时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妧妹,里面有床,要不你先进去睡一会?”泰澜渊的眼睛从头至尾,就一直没有从苏妧身上离开过。 晏无戈不悦地踢他肚子一脚,“有你什么事,闭嘴!” 泰澜渊痛苦地曲起后背闷哼。 苏妧也甩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我没事,你的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她只是之前强行画了绝对命令符,现在精气神都非常虚,虚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需要更多的休息来恢复调养。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破门声。 一直守在这里的守卫顿时一个个眼睛都亮起来了,“少东家别怕,我们的救兵来了!” 泰澜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谁叫你们去搬救兵了?” 他不是明明让他们去把苏妧的姐姐妹妹带过来的吗? 守卫头子立刻道,“少东家放心,您一直交代我们,要是出事就马上去找刀疤脸他们,小人一直铭记于心!” 谁知下一秒外面居然传来富蓉豪气干云的声音,“那个什么少东家在哪里,给老娘滚出来!否则老娘一把火烧了你们这里!” 守卫们面面相觑,这特么是他们的救兵? “富老板?” 苏妧朝外面喊了一声。 紧接着富蓉就提着半死不活的刀疤脸冲了进来,一看到苏妧他们,顿时像见了亲人,“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找到你姐妹了吗?” 苏见安畏畏缩缩走在最后,“二堂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咱们是要和泰记不死不休了吗?你拿刀对着泰记少东家,咱们苏记会被泰记打击报复死的!” 那些守卫里有人立刻抓住机会,一把扑倒苏见安,把人挟持了。 和苏妧他们对峙,“马上放了我们少东家,否则就让你们苏记的少爷一命抵一命!” 苏妧大大方方一抬手,“请便。” 苏见安如丧考妣,“二堂姐!救我啊!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够了!”泰澜渊也终于受不了自己手下的自作聪明,豁然起身,晏无戈的刀锋甚至划破了他的脖子。 他竟然没有叫痛,而是怒气冲冲地呵斥自己的手下,“马上把苏家两姐妹带过来,别再自作主张,现在就去!谁再给我整些有的没的,我把他扔海里喂鲨鱼!” 手下们狠狠打了个激灵,他们熟悉的难伺候的少东家又回来了。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什么一语双关。 很快两个被绑住手脚,头上套着布袋的女子被送了过来。 苏妧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大姐和小妹,但还是不由自主迎了上去。 布袋被扯下,两个人的脸露出来,一张清丽婉约,一张天真明媚。 正是苏妧的大姐苏妗和小妹苏姝。 “大姐!小妹!”苏妧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扑过去抱住两人! 富蓉眼疾手快地割了他们的绳子,摘了他们塞嘴的破布。 大姐还没开口,就淌下两行清泪,“二妹你总算是来了,姐姐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然后就跟小猫似的抽抽噎噎起来。 富蓉忍不住揉了揉胸口,“怎么苏家大娘子一哭起来,就让人觉得好愧疚啊?” 小妹把绳子一脱,塞口布一拿,天真无邪的脸面无表情地朝苏妧一点头,“二姐。” 然后下一秒撸起袖子“蹭蹭”冲到苏见安面前,一脚踢他裆下! 苏见安,“唔!!!” 苏姝仍然面无表情,手脚并用,一下一下又一下,揍得苏见安连头都抬不起来。 连富蓉这个看客都产生幻痛了。 “好了小妹,歇会儿。”苏妧从袖子摸出一块糕点递给她,“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好的。”苏姝回过头来,抓起糕点认真吃起来,完全不像和她身后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苏见安有什么关系。 晏无戈忍不住凑到苏妧身边,“大姨子和小姨子都是非同凡响之人啊。” 苏姝突然抬起头,大眼睛直勾勾看向晏无戈。 观察了片刻,开口,“姐夫,你比画像上好看多了。” “是吗!”晏无戈瞬间整个人都明朗了好几个度,苏家拿到的画像是晏无拘的,可不是不能跟他比吗,“小妹真是好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他甚至开始搜刮全身,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用来做见面礼。 “妧妹,”泰澜渊偏了偏脖子,“你想要的我都已经给你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苏妧微微一笑,“我想要的东西,还差一样!不过你刚好有,应该也不介意被我打劫一空吧?” ………… 京城,皇宫。 大臣们刚刚结束早朝,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面色沉重,议论纷纷。 “真不知道康国公是怎么想的,三殿下去赈灾出了意外,才刚刚急匆匆送回京城,他居然举荐让十一殿下去赈灾,十一殿下才几岁啊,这不是去送死吗?” “哎!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康国公肯定是已经站在五殿下那边了,这是为了保全五殿下,把十一殿下推出去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康国公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位大人吓了一跳,连忙火速分开,以袖遮面,跑得比耗子还快! “舅公。”忽然身后有人唤了一声。 康国公一回头,看到瘦弱苍白的十一皇子正站在那里。 﨔 第121章 不选他哥 “哟!这不是小十一吗!” 康国公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五殿下给截了胡。 东方让拄着拐,一步一瘸走上来,野兽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瘦弱可怜又无助的东方谨,“你这是害怕去赈灾,想找舅公帮你说情?” 东方谨恐惧地往后缩了缩,不敢碰触东方让的眼睛,“五、五哥,我不是……” “嘴硬什么?”东方让完全不把他说的话当话,“你从小到大可是连京城都没出去过,现在居然要去南方赈灾,啧啧啧!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浑身上下连皮带骨都没几斤,这一去,恐怕就交代在那边了哈哈哈哈!” “五殿下慎言。”康国公不得不过来稍作提醒。 东方让倒是很给康国公面子,立刻就笑眯眯接下了他的建议,“哎哟本王一时心直口快,小十一你别放心上,舅公推荐你去肯定是为了你好,主要还怪你五哥我不争气,刚好前两天摔断了腿,只好让你这个当弟弟的顶上了。” 东方谨都快被说哭了,匆匆对他们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东方让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得意洋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东方谨一转过身去,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小白兔似的害怕神色? 他没有回寝宫,而是直奔宫门。 马车一出去,就有人站到了旁边,“十一殿下。 ” 东方谨撩起车帘,看了眼外面伫立如刀的陆危,“老师让你来接我的?” 陆危,“是,小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十一殿下抵达,只是不知这京城里的其他几位殿下会不会为难您……” 东方谨擦掉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已经解决了五哥那个大麻烦,他那么自负,必定不会认为我能翻出什么风浪,至于三哥,我听说他的腿是真的断了,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也不顾上我吧。” 陆危觉得这位十一殿下还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真要这么容易就把危机解除,小姐也不用特地就留自己在这里保护。 他掏出一张符纸恭恭敬敬递上,“这是小姐给殿下的寻踪符,交代殿下务必随身携带!” 东方谌不解,“寻踪符,做什么用的?” 陆危汗颜,总不能重复苏妧那句“野狗出门得拴链子”吧。 “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东方谌手指一勾,收起那张符,“那行,走吧。” 他们离开后,宫门不远处立刻有一道黑影快步离去。 ………… 哗啦啦哗啦啦。 天空就好像破了个大洞,瓢泼的雨水没有尽头。 富蓉心情烦躁,“这破天气!一天十二个时辰它得下雨下十个时辰,照这个下法,我们每天才能走出几里地去?” 苏妧“嗯”了一声,低头认真看手上的羊皮卷。 富蓉好奇地凑过去,“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跟你说正事呢。 ” “我也在做正事。”苏妧把几张羊皮卷铺开在一起对比。 富蓉只看一眼就觉得头疼,“你们这些文化人成天盯着这些东西,真是让人脑门疼,我好无聊啊,就不能来个人陪我聊聊天?你那个小白脸呢,干什么去了?” 门外雨连天,苏妧抬头看了一眼,“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富蓉挤到她对面,“说真的,你这个长得是真顶!脸好看身材也绝佳,就是脾气真的臭,他有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最好脾气温柔的。” 苏妧一下笑出声,“兄弟啊……还真有个哥哥,脾气也确实像你说的温温柔柔,很是讲究礼法,走到哪里都是斯斯文文的,被称为端方君子的典范呢。” “哇!我就随口一说,还真有这种人啊!”富蓉顿时两眼冒光,“那你能不能把他哥哥介绍给我?放心,都是姐妹,好处费我肯定少不了你的!” “他哥哥啊……”苏妧对晏无拘实在有些难评,“还是别了,他哥是个恋爱脑,娶了老婆,现在对老婆可忠心了,为她生为她死的,一时半会怕是掰不过来。” “啊?”富蓉顿时不高兴了,“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你也是,明知道他哥好,当初怎么不选他哥呢?” 刚刚淋着雨冲回来的晏无戈一下子停下了门口,放轻呼吸与夜色融为一体。 苏妧推开挡住她光的富蓉,“别,我就喜欢脾气不好的!” 晏无戈一下翘起嘴角。 富蓉还在苦口婆心劝,“妹妹你人看着瘦弱,怎么一身反骨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 “应该什么?”晏无戈踏破雨夜,裹挟着夜色闯进门来。 恰逢外面闪电一晃,富蓉一眼看过去,差点把心脏给吓出来。 慌忙捂住胸口,一个大喘气,“你属什么的,大半夜跟个鬼一样突然就冒出来!” “哼。”晏无戈把身上的蓑衣一脱,随手往门边一扔,大步走过去。 一见到灯下苏妧看过来的眼睛,立刻笑得春风荡漾,“我回来了。” 富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妹妹看不出来啊,你驯狗挺有一套的!” “你说什么!”晏无戈拔刀就要和富蓉干起来。 苏妧曲起手指一敲桌子,“坐。” 晏无戈用杀人的视线剐了富蓉一遍,这才收刀坐到了苏妧旁边的位置上,“按照你给的地图我去查探了一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还带着雨水,在羊皮卷上迅速圈出几个地点,“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坍塌,原本的路径都被掩埋。” “完了!”富蓉一看那几个路线就感觉不妙,“南下的几条大路都被堵死了?那我们这批货岂不是要砸在自己手上?” 苏妧却不忧心,朝晏无戈示意,“继续说。” 富蓉心想都已经噩耗连连了,还有继续说的必要吗? 晏无戈却点出了几个之前完全没人关注过的地点,“如你所料,这几个地方反而塌出了一条意外的捷径,如果我们沿着这条路线走,非但不会耽误行程,还会比原本预计的更提前十五天抵达灾区!” 﨔 第122章 半路伏击 一支队伍在泥泞的官道上艰难前行。 陆危骑马和马车平行,口中一直在劝,“十一殿下,前面的岔路口我们稳妥起见,还是应该走左边。” 东方谨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走右边,右边快。” “可是……” 帘子“哗啦”一下掀开,清冷霜眸瞥了出来,明明还是个少年却浑身透出令人不容小觑的威严,“你在质疑我的决定?看在你是老师派来的人,我给你几分薄面,但你最好不要蹬鼻子上脸,否则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陆危一怔! 车夫已经停了下来,“走哪边啊?” 东方谨,“右边!” 车夫一抽马鞭,马车就朝着右边那条路去了。 陆危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右边虽然近,但是路况的不确定性要高得多,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狭窄的小道两旁,绿竹茂盛。 一群黑衣蒙面人静静蛰伏。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 跑在最前面的队伍显露出来。 黑衣人认出来人,朝同伴打了个手势。 眼看着队伍一点一点落入他们的圈套…… 突然的一声口哨声唤醒了所有蛰伏的暗哨,瞬间手持凶器的黑衣人蚂蝗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陆危大惊,“保护殿下!” 他第一个迎了上去,想趁着黑衣人的包围还没彻底完成前杀出一条血路。 但黑衣人数量太多了,转眼他们就把陆危包围,并且还有多余的人手去围攻马车。 马车车夫立刻跳下去,扭头就跑! 黑衣人一刀刺进马车,发觉不对,挑开帘子一看,“车里没人!” “不可能,人肯定在这里,跑哪去了!” “刚才那个车夫!” 突然有人反应过来。 刚跑出去没多远的车夫惊慌一回头,黑衣人看到了他的脸,立刻指着他大喊,“人在那里!杀了他!” 顿时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全扑了过来! 东方谨慌忙朝旁边一跳! 顺着山坡飞快滑落下去。 黑衣人们扑了个空,直接寄出远程飞镖。 嗖嗖嗖! 东方谨冷笑:一群蠢货,他是往下滑,飞镖朝上怎么可能打的到他。 然而他笑声还没溢出口,突然听到头顶“咔嚓”“咔擦”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他惊慌地抬起头,就看到一棵粗壮的竹子被飞镖拦腰截断,比他大腿还粗的竹竿正直挺挺朝他滑落的路线砸下来—— “啊!!!” 随着竹子轰然到底,东方谨再也忍不住抱住头大叫出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突然有人抓住了他,把他一把扯到了自己披风下护住! “嘶!” 一声压抑的忍痛抽气声,把东方谨从巨大的震惊中扯了回来。 他连忙从披风下钻了出来,就对上了苏妧清冷严厉的眼眸,“十一殿下很不听话,谁让你走这条路的!” 东方谨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哇”地一下哭出来,紧紧抱住苏妧的腰。 “没事吧!”晏无戈砍断碍事的竹枝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苏妧姿势怪异地肩膀。 瞬间目光一凛,“你受伤了,就为了救他?” “咳!”苏妧迅速用咳嗽声掩盖他的声音,警告晏无戈不要乱说话。 晏无戈仍没有半分收敛,甚至威胁地朝十一皇子的方向亮了亮刀。 苏妧突然一扶肩膀,弱弱开口,“好疼……” 晏无戈迅速收起武器,过去一把将人抱起,“现在马上去包扎!” 东方谨愣了好几秒,直到看到两人已经走出去一丈远,才反应过来,“别出去!外面都是刺客!” “现在都是尸体了。”晏无戈头也不回。 尸体? 怎么可能,明明有那么多…… 等东方谨一步踏出竹林,看着满地排得整整齐齐的黑衣人尸体,内心十分复杂…… “大人,”坤武营的手下迎上来,对晏无戈汇报,“本来留了几个活口,但是这些人都在牙齿里藏了毒药,一发现不对就立刻服毒自尽了!” 晏无戈没有理会他,直接快步把苏妧放到了马车上。 这才回过头来,问手下,“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手下递上一块令牌,“查到这个,是五殿下王府的令牌。” “五哥想杀我!”东方谨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但还是感到很愤怒。 晏无戈接过令牌,手指摩挲过上面的花纹,“的确是五殿下府上的东西没错,但是不是五殿下的人还不好说。” 东方谨气愤得肩膀都在抖,本就孱弱的少年更显可怜,好像一捏就会碎,“这么多尸体还不能证明吗,你到底是哪边的?莫非有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晏无戈想刀人的心都快压不住了,刚才这小鬼就害苏妧受伤,现在还说话这么难听,他是时候给这个小皇子一点外面世界的毒打了! “十一殿下。”苏妧披风里的手紧紧抓住晏无戈,防止他冲动暴走,“令牌就算不是伪造,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获得,这些人行事如此谨慎,知道失败就立刻服毒,怎么会这么刚好留下令牌这么明显的线索给我们呢?” 东方谨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苏妧继续道,“凡事多想一想,不要说风就是雨,可能你的热血上头也恰好是对方算计中的一步,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就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哎哟!这么多人啊,刚才肯定很热闹!”晚来一步的富蓉看到一地黑衣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惋惜,这么大的热闹她没凑上啊。 晏无戈道,“不用可惜,你现在来得也正好,给苏妧处理一下伤口。” “我妹子受伤了?!”富蓉立刻跳过来,气势汹汹,“哪个王八蛋干的,我掘他祖坟!” 苏妧,“那可得挖出好多竹笋来。” 富蓉,“啊?” “小姐,我从他们身上找到这个。”陆危递上了几枚飞镖。 苏妧伸手接过。 富蓉摇头,“这能看出来什么,我只能看出飞镖上面淬了毒,又不是孩子,还能看着长相找到爹妈不成……” “嗯,可以试试找爹妈。”苏妧说。 﨔 第123章 殿下得死 富蓉大吃一惊,“不是,我就随便说说,这也能找?这就是个死物啊。” “可以用溯源符试试。”苏妧说着,直接用指尖擦了肩上伤口的血,在飞镖上画了一道符文。 跟着伸手,“把相思城的铁矿给我。” 富蓉,“啊?” 晏无戈已经掏出了一块铁矿递过去,这是他们留下做证据的,回京的时候好向上面交代。 那块铁矿石一入手,瞬间就和飞镖一起振动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富蓉没见过这种情景。 苏妧看得分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会产生共鸣。” 晏无戈很快明白,“你的意思是这些黑衣人是在相思城偷偷挖铁矿的人豢养的私兵?” “谁?谁在相思城偷挖铁矿?”东方谨没有参与到前面的过程,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总之不是五殿下,”苏妧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你五哥有多穷!” 东方谨蹙眉,“那三哥也没有富到哪里去,他一向两袖清风,王府的吃穿用度都十分节俭,父皇还为此夸过他好几次。” 没想到这小子对朝政还挺关注,这种事情都知道? 苏妧笑笑,“你三哥穷,可你三嫂不穷啊,三王妃的娘家祖上干的是摸金校尉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三万两买我手上的符纸。” 富蓉好奇,“摸金校尉是干嘛的?” 晏无戈,“盗墓的。” 富蓉顿时一阵吸口水,“这是个发财的路子啊!就是我们万应楼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要不然我早就干一票了!” 苏妧建议她,“还是少做为好,损阴德。” 富蓉想了想,“可我好像本来德行也不多?” 头顶又是“轰隆隆”一阵响。 几人瞬间回过神来。 “先找地方避雨,不要留在这里了!” ………… “派出去的人全都没了消息?”三皇子一条腿绑着木板动弹不得,那向来很好脾气的笑模样也变得阴森可怕,“没用的东西!不过一个小十一都解决不了,本王养他们干什么吃的!” 下面跪着的黑衣人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东方谌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失败了,那本王就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他挥挥手。 黑衣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突然被黑暗里冒出来的人利落地拧断脖子,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殿下?”三王妃温温柔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妾身特地为您炖了补汤,对您的伤势恢复有好处,您要不要喝一口?” 东方谌拍拍脸,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笑眯眯没脾气的模样,“王妃请进。” 三王妃推门而入,手上端着汤碗,笑吟吟地走进来,“刚才听到殿下屋子里有些吵闹,是不是下人笨手笨脚又惹殿下生气了?这种笨奴才打出去就是了,气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东方谌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王妃有心了,有你在身边照料,本王没有什么生气的地方,这王府上上下下都被你打点得妥妥帖帖,本王都心疼王妃了,没事你就多歇着。” “殿下。”三王妃忽然抓住东方谌的手,目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务必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夫妻一体的,王爷好,妾身才会好!” 东方谌心里一震,下意识按住自己那条断腿,“可是本王……” 大夫已经说了,他这条腿伤得很严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腿是不可能再回复如初了。 可是……! 历朝历代,哪有国君是个瘸子的。 就凭这一条,父皇也是再无可能把那个位子交给他! 而一直对他抱以期待的岳父一家,这些年流水般的支持也都算打了水漂! “殿下安心,”三王妃意外地沉得住气,“简星阁那位女师傅不是颇有神通吗?既然普通的大夫治不了殿下,那就找女师傅来,听说永庆侯府的大少爷都快死了,也被女师傅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她既然有这本事,还能治不好区区一条腿?” “女师傅?!”东方谌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对!本王怎么把她给忘了,马上派人把她请来!” “另外……”三王妃见自家夫君重新振作了,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小十一那边殿下也不用忧心,派出去那些人的暗器上都涂了千年古墓的阴湿毒,但凡沾上一点,他活不了!” ………… 行进的马车里,东方谨躺在中间,额头上敷着湿帕子,一贯苍白的脸现在都显出一层不正常的红来。 富蓉直摇头,“不好,十一殿下高烧不退,已经一天一夜了,再这么下去,人不烧死也烧成傻子了!” 晏无戈神色严肃,“能用的药都用了吗?” 富蓉,“当然!能用的办法都试过了,大夫都找了好几个,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要是十一殿下死在赈灾路上,是不是我们都得陪葬啊?” 苏妧纠正她,“是我们,没有你,富老板放心,你是秘密加入我们队伍的,你的身份我们没有说破,如果有什么意外,你直接跑。” 苏妧还有些庆幸,“幸好让我大姐和小妹他们先回家去了,不至于连累他们。” 富蓉拍案而起,“你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丢下朋友就跑的人吗?再说现在还不到最后时刻,万一这小殿下死不了呢?” 苏妧按下她激动举高的手,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得、死。” 富蓉,“啊!?” 几日后,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十一皇子受皇帝派遣来南方赈灾。 却意外于途中感染疾病,高烧几日后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浩浩荡荡的队伍挂着白幡,抬着棺材和一众随葬品,进入了受灾最严重的无极洲。 无极洲靠近大海,本就容易受到水灾,今年更是暴雨不断,这里的民房几乎被淹了个透。 而苏妧记得,上辈子她爹出事的那艘船,就是从无极洲被打捞上来的。 船上的货物,也是在无极洲消失的。 “殿下啊!我一心为民、殚精竭虑的小殿下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队伍还没走到地方,一名身穿绯色官服的官员就如丧考妣地扑到了棺材面前! 苏妧不经意地一抬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茯苓!” 第124章 路子狂野 “你在喊谁?”晏无戈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堆挤在一起的人头。 苏妧也错愕了一下,迅速转头在人群中找了找。 但是人太多,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实在找不到刚才那一眼的熟悉。 ……难道是她看错了? “这位大人是?”那位绯色官服的官员哭过之后,仰头朝马上的晏无戈看了过来。 晏无戈勒马停步,一翻身,黑色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令人下意识地退后。 晏无戈却一把把住了那位大人的胳膊,浓烈的凤眼放肆盯在对方那胖乎乎的脸上,“在下坤武营指挥使,晏无戈。” 那大人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哎哟!原来是晏大人,晏大人真是年轻啊,这么年轻就被皇上委以重任,原本应该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只可惜这十一殿下走得早……唉!” 晏无戈忽然眉梢一挑,“谁说十一殿下走了?” 胖大人,“啊?” “是啊,谁说本殿下走了的?父皇委派给本殿下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这是要我走到哪里去?” 随着一道清澈的少年音,一道身穿白衣的瘦弱身影从后面的马车里走了出来。 少年还未长开,但身上独属于天家的贵胄之气已经不容忽视,而且他腰间还挂着昭示皇子身份的莽纹玉佩! 胖大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你难道是……” 东方谨从容地走上前来,淡淡微笑,“我是东方谨,十一皇子。” 胖大人“扑通”就给跪下了,“参见十一殿下!下官绝对不是咒您,而是、而是你们这又是棺材又是白幡的……” 跟着他突然把怨恨的视线瞪到晏无戈身上,“晏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十一殿下好好的,你居然就敢说殿下归天了!” “我何时说过?”晏无戈概不认账。 “你!”胖大人气得打抖。 晏无戈还咄咄逼人,“我们此行一直都是秘密行动,一没有派人来给你们无极洲传信,二没有对上面报告过说十一殿下没了,不知道你为何信誓旦旦一见到棺材就说是十一殿下没了,莫非你有什么消息是比官方还要更快的?” 胖大人憋红了一张脸,内心慌的一匹! 因为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十一殿下病故的消息是外面传的,但是朝廷并没给过正式官文。 而这些白幡啊棺材啊,虽然都是丧葬用品,声势浩大,可是也没有任何地方写着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十一皇子! “那你们抬着棺材进城是想干什么!”胖大人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来。 “自然是为了给百姓放赈灾粮!”苏妧站到高处,登高一呼,“大家受苦了!十一殿下不远千里给大家带来了粮食、药品等赈灾物资,请大家排好队,依次领取!” 百姓们顿时躁动起来,一个个都隐隐激动,又忍不住怀疑。 “真的有赈灾粮吗?” “这好像都是朝廷来的第三波人了,前两次也说有,可是我们压根一粒米都没分到!” “我就喝过一碗稀粥!家里的孩子都饿了三四天了,再这么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天!” 晏无戈一跃上了棺材,抬手一掀! 棺材板一下飞了出去,差点把胖大人的官帽给削平。 胖大人惊呼一声,慌忙捂住自己的脑袋。 百姓却是一阵欢腾! “有粮!真的有粮!棺材里和随葬品原来都是粮食!” 胖大人大吃一惊:什么,他们把赈灾粮藏在丧葬队伍里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想出的这种野路子! 有人悄悄摸上车,企图偷一点赈灾粮。 刚摸到袋子就被一刀剑光砍过! “啊!”那人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晏无戈笑得人畜无害,“都说了,排好队,谁不听话,谁就滚出去!” 这人的教训让其他企图趁乱占便宜的人都彻底歇了心思。 在坤武营人的帮助下,现场很快排起了长队。 领粮的领粮,领药的领药。 尽然有序得令人泪目! 胖大人心情复杂,看了好几眼后,正打算悄悄离开。 就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苏妧,“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见过这个人吗?” 她亮出了一张自己刚刚草草画出的茯苓画像。 胖大人只看一眼就迅速把头摇成拨浪鼓,“没见过!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女娃娃,这里可不是你胡乱游玩的地方!” “她是本殿下的人,你有意见?”十一皇子站了出来。 胖大人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十一殿下误会!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这里鱼龙混杂,您不知道这些刁民啊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一个姑娘家家的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要不还是赶紧到住处去休息吧!” 东方谨看了苏妧一眼。 苏妧颔首,“这位大人说的有理,十一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脸色看着都苍白了,是该好好休息。” 东方谨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看起来很虚弱吗?老师真是关心他。 ………… “这边请这里边是特地打扫过的,就等着十一殿下大驾光临呢!”胖大人一路笑呵呵把人带进了驿站。 然后一推门—— 苏妧惊讶捂嘴,“呀!这就是大人说的‘特地打扫’吗?你们无极洲的打扫方式真的是好别致啊。” 胖大人一愣,回过头一看—— 就见满地狼籍,桌椅板凳翻得到处都是,连床上的被子都有一半挂在半开的窗户上,要命的是外面还在下着毛毛雨,被子都湿了一半了。 更不要说那些瓶瓶罐罐的摆件,拖拖拉拉的帷幔…… 苏妧正要提醒东方谨加把火。 东方谨就无师自通地把俊脸一冷,“你好大的胆子!就是这么刻意苛待本殿下想轰本殿下走的是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啊十一殿下!”胖大人又给跪了,脑门上的汗涔涔而下。 见鬼了,他明明刚刚特地吩咐过把这里抓紧打扫一下的。 虽说十一殿下来的突然,但也不至于打扫过后堪比打劫吧? “十一殿下切莫生气,我想这位大人肯定不是故意的。”苏妧适时帮着劝说起来。 胖大人一个劲点头,“是是是!” 苏妧继续道,“为今之计,这驿站是住不下了,看来只能先去这位大人府上暂住几天。” 胖大人,“是是是!” 哎不对! 他怎么要把人往自家领了呢?! 那他家里的秘密…… 第125章 稳如老狗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胖大人的府邸。 胖大人全程不住地在擦汗,“家里没怎么打扫,让十一殿下就这么住进来,下官真是惭愧!惭愧啊!” 苏妧一踏进大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熟悉感。 简星阁的熟悉感! 她琥珀色的桃花眼淡淡扫过四周,“大人家里……风水不错。” “这位姑娘还懂这些?”胖大人的心提得更高了,“其实就是找了一些风水师傅帮忙看看,不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谁说的是对的,胡乱一通瞎弄罢了。” “那难怪了。”苏妧走到一座石灯前,一脚把它踢翻! 胖大人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苏妧回过头来,一脸真诚,“帮你把这破坏风水的东西弄掉啊,大人这宅子本来是非常好的招财局,但就是有这个石灯在这里,它把财运引进来,又不让财运落地。 通俗点说,就是让大人你看得到钱又摸不到钱,就像驴子前面吊着的胡萝卜,只是好看而已,大人你近来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呢?” 胖大人神色一变,虽然嘴上还没有服软,但是明显已经信了几分,“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把这个石灯挪走,事情就解决了?” 苏妧摇摇头,“石灯只是个最明显的破财点,风水这个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这里变了,那整个宅子都要变,所以要变成真正的招财局,还要到处转一圈。” 胖大人忍不住搓起手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那姑娘你看你反正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能不能帮我看看?” 东方谨一声冷笑,“脸可真大,你知道她在京城看一次风水多少酬劳吗?” 胖大人一下子踌躇起来,“下官一年俸禄才不过几百两,无极洲现在又是灾情连连,实在拿不出来啊殿下!下官想要改变这风水,也是想着能得了银子能造福百姓,救灾救民啊!” 苏妧深深点头,“大人真是青天父母官!就冲着你这一片孝……哦不,真心!我怎么好意思再问你要酬劳呢,这样吧,我们先吃个饭,然后我有空帮你把这宅子看看。” “哎哟那太好了,快快里面请!”胖大人一下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忍不住催促下人,“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东方谨小声问苏妧,“老师你还会看风水啊?” 苏妧脸不红气不喘,“不会。” 东方谨,“啊?!” 苏妧掐了他一把,眼神警告,“小声点,别给我露马脚!” “可是……” “慌什么,我不会,这个胖大人他也不会啊,他又凭什么能拆穿我?”苏妧稳如老狗。 她虽然不精通风水,但感觉的出这里有非常森严的禁锢之力。 刚才故意踢翻了一座石灯,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禁锢符文。 普通人没什么感觉,但是武功高强的人到了这里就会被禁锢住武力,变得和普通人无异。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么小心防备着? …………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让外人住进来!” 胖大人刚偷偷摸摸进入后院一间房,就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 阴鸷的怨恨从他胖脸上一闪而过,他不高兴地回过头来瞪着那人,“姑娘才是疯了,本大人和你们做生意是给你们脸,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那女人上前一步,露出脸来。 赫然是当初偷偷从永庆侯府逃出去的茯苓。 只不过如今的茯苓早不是当初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她阴恻恻地盯着胖大人,“他们有人认识我!” 胖大人点头,“我知道,就是那个十一殿下身边的女子是吧,她手上拿了你的画像,你还真是不小心,明明看你出门都戴着帷帽,还能被人看到长相,也不知道是真小心还是故意露着狐媚子脸勾搭男人呢!” “你!”茯苓对满嘴污言秽语的胖大人很不高兴。 胖大人伸手过来就要摸到她光滑的小脸,“不过说说而已,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茯苓气愤地拍掉他的咸猪手,“你敢对我乱来,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哈,你一个女人家能对我怎么不客气?不是我说,你再外面跑生意风餐露宿的也是辛苦,不如跟了本大人做本大人的十八房姨太太,本大人保证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啊!” 胖大人突然一声惊叫,保持着想占便宜而没占到的姿势被定在来那里,动弹不得,“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茯苓用力摁紧那张定身符,回身往椅子上一坐,傲然道,“给你一点教训罢了,你不是问我能对你怎么不客气吗?我告诉你,这只是道开胃菜,你要是再惹我不高兴,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胖大人狠狠打了个激灵,“姑娘!我错了姑娘,你还是快收了你的神通吧,咱们毕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茯苓不给他好脸色,“两个条件,一,你马上去把十一殿下身边那个女人解决掉,明天我不想在这宅子里再见到她,二,马上把我的那批货装船准备出海!” “啊?”胖大人一个头两个大,“那女人的是好说,可是现在连日暴雨,海上风大浪大,连最老道的渔民都不肯出海,你怎么出海?除非你自己开船,反正我是找不到人手给你用的。” 茯苓咬咬牙,“那就先解决那个女人!” 看到苏妧出现在这里,她总觉得心里不安,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但出海看来是困难重重,那就只能先消灭一个让她不安的因素。 “好好好!姑娘怎么说我怎么做,能把我放开了吧?”胖大人很好商量。 茯苓把定身符一揭,胖大人瞬间恢复了自由。 他连滚带爬赶紧离开了这里。 ………… 叩叩叩—— 苏妧的房门被敲响。 “姑娘休息了吗?我家大人请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您要找的那个人他有一些重要的线索要告诉姑娘。” 苏妧把门一拉,就看到外面站着个侍女,低眉顺眼的,视线根本都不敢和她对视。 第126章 太凶残了 苏妧微微一笑,很是和软好脾气的模样,“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侍女连忙应答,“是啊,奴婢带您过去?” 苏妧颔首,“好啊,那麻烦你了。” 她随手带上门。 在侍女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一间厢房。 “老爷,人带来了。”侍女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里面立刻传来胖大人的声音,“快,快请进来!” 侍女推开门让到一边,苏妧一步踏进去,身上瞬间就被贴了一张符纸。 她琥珀色的桃花眼动了动,“大人这是做什么?” 胖大人反手带上门,笑得油腻腻,“刚才没仔细看,你这小模样还长得真不错!” 他搓了搓手,有些急不可耐,“别害怕,我会好好疼你的,有人想要你的命,但你要是把老爷我伺候高兴了,老爷可以饶你一命!” 苏妧轻笑出声,“哦,饶我一命?让我猜猜这个有人,是不是就是画像里的那位?”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只要好好伺候老爷就行!”胖大人一把拉过苏妧。 苏妧抄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嘭”就是一下! “你!”胖大人惊愕得瞪大眼睛,然后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脑门上流淌下来。 他抬手一模,“……血?!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妧一耳光抽过去,“嘴真臭啊。” 胖大人火大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个女人这么打过,扑过来就要和苏妧一决生死。 苏妧“啪”一张符贴他脑门上。 胖大人“咚”一下躺地上了。 他惊慌不已,“为什么我的符纸对你没用!你对我又干了什么!” 苏妧轻轻一哂,她提前在身上带了清心符,其他符纸当然不会对她有作用。 她一脚踩在胖大人脖子上,“闭嘴,你现在是我的人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没有资格向我提问!” 胖大人梗着脖子对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我的府邸,只要我大喊一声,马上就会有人冲出来把你大卸八块!” 苏妧扬眉,“哦是吗?难道你让我进门前没有提前吩咐外面的人,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闯进来?” 胖大人,“你怎么知道!” “啧!”苏妧一脸失望,“没想到还真这么龌龊,又龌龊又蠢,就这点脑回路,我稍微用脚趾头想一想就把你猜了个透,真是恶心又无趣。” 苏妧脚下一用力! 胖大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别别别!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我,我一定知无不言!求姑娘一定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苏妧直接一张“真话符”贴上,这种滑头她才不信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必须叠个 buff。 她问,“画像上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胖大人,“就在这宅子里!” 话一出口,胖大人就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他明明没想说的,怎么这话就自己一下从喉咙里滚出来了呢? 苏妧的眼底浮起盎然兴味,她就说自己不可能看错人,果然那人就是茯苓! 她音调平缓地继续追问,“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胖大人又不自控地实话实说,“她让我把你解决掉,但是我想你一个丫头片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想先把你睡了再说!” 苏妧“啪”一耳光抽过去,抽完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没想打你的,但是你说的这话真欠揍,我没忍住。” 胖大人嘴角淌下血来,又害怕又痛又不敢出声。 苏妧抽出块手帕擦手手掌,“她为什么在你这里。” 胖大人的嘴再次不受控制,“她来和我做生意,她有一批货不符合出海的规定,要通过我拿到通行文牒。” 苏妧心念一动,“什么货?” 胖大人哭哭啼啼,“我不知道啊,这我真不知道!但是她把货藏在我这里了,就在后院!你要是想知道你自己去看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现在还不能走。”苏妧把脚从他脖子上抬起来,“我需要你跑一趟,去告诉画像上那个人,就说她的货出了问题。” “啊?”胖大人真的想哭,“我、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的,我这人从小就胆小!” 那女人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不对,今天他想动手动脚的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女人好可怕! 苏妧不悦地眉头一皱,“闭嘴,我不喜欢听借口,你再多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也开不了口。” 胖大人瞬间闭紧嘴巴。 苏妧随手在他额头上画了几下,“好了,我给你身上种了言出必行符,你必须按照刚才我吩咐的做,如有违背,当场暴毙!” 胖大人狠狠打了个激灵! “苏妧!” 突然房间被人破门而入,晏无戈风尘仆仆,神情间全是焦急! 当看到苏妧好好地看在那里,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找到了归处。 快步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苏妧被抱得动弹不得,“怎么了?我好好的,没事。” 晏无戈冷哼一声,“好什么,这个潘大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一听说就马上赶回来了,你身边就一个小鬼能顶什么用!” “晏大人!救命啊晏大人!”胖大人一看来的是同僚,立刻求救起来,“我是被这妖女勾引陷害的!你快帮我把脑门上的符纸揭掉啊!要不然你也会被妖女害死的!” 晏无戈把苏妧拉到一边,很有礼貌地说,“稍等我一下。” 然后抓起胖大人的衣领,一拳把他脑袋揍偏! 空中飞出两颗牙。 苏妧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凶残,太凶残了! 忍不住提醒了句,“别给打死了,我还要用他钓鱼呢!” 晏无戈打完一轮这才收手,“放心,我坤武营的人刑讯最有轻重了,说不打死就一定留一口气。” 胖大人真的好像就剩一口气了,胖胖的身躯气喘吁吁,连痛都叫不出来。 “嗯?”苏妧忽然发现不对,奇怪地盯着晏无戈,“你进来这里之后没觉得武力被禁锢住吗?” 晏无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能是因为我身上一直带着你给的清心符?” 苏妧脑子里忽然蹦出那句:自己种下的符无法再用自己的符力化解! 她俯身捡起刚才那张贴在自己身上的定身符,指尖一探—— 竟然在上面感受到了自己的符力! 第127章 战绩结算 茯苓在房间里左等右等,等着胖大人过来向她汇报苏妧的死讯。 可是胖大人好像完全忘了她这个人,居然直到夜幕降临都还没有过来。 就在她坐不住打算亲自去看看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不好了!后院起火了!” “后院哪里?” “就是一直不准任何人靠近的那边!到底要不要去救火啊?可是大人之前吩咐了没有命令不准接近啊!” “快去找大人问一问吧!” 那个蠢货猪头!这么重要的地方都能失火! 茯苓当即抄起帷帽往脑袋上一戴,抓上盛满符纸的荷包就冲了过去! 后院浓烟滚滚,茯苓一冲进去就看到到处火光冲天。 “蠢货!这群蠢货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一个来救火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自己往里面冲,掏出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 “谢谢你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忽然一道含笑的声音从茯苓背后冒出来。 茯苓狠狠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头—— “苏妧?!”茯苓仓惶摇头,惊惧交加,“不!你怎么还活着,你明明应该已经……” “已经被解决掉了?”苏妧忽的吹散手里的一把符灰。 顿时什么浓烟,什么火光,什么尖叫……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后院,还是那个后院。 除了廖廖几个人,根本没有人影,还是守卫森严无人敢靠近的样子。 “不!不对!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明明看见火光看见浓烟……”茯苓懊恼得抓头发,神志都开始错乱了。 苏妧微微一笑,“那不过是我用幻雾符造出来的幻景罢了,你手上拿了我这么多符,竟然不知道我有幻雾符?” 茯苓慌乱又莫名,“什么幻雾符,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你是从什么地方偷学的歪门邪道,被女师傅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妧眉梢轻扬,神情愉悦,“所以你手上的符纸还都是简星阁学来的那些……那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茯苓猛地摸出一把符就朝苏妧拍过来,“去死吧!”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屋顶上的晏无戈一箭破空。 “啊!”茯苓一声惨叫,符纸飘散一地,她捂着血淋淋的手臂怨毒地瞪着苏妧。 苏妧不退反进,一把扯下她装符纸的荷包。 手指往里一探,全是独属于她的符力! “还给我!”茯苓尖叫。 苏妧面容骤然一冷,“还给你?这是你的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一个端茶送水的侍女,什么时候学会了符修的本事?” 茯苓面目狰狞,“这是你逼我的!” 她陡然抓出一把刀,就朝苏妧刺过来—— 苏妧侧身一躲。 茯苓抓住了机会,一把将苏妧拖进房间! 晏无戈飞速从屋顶掠下来,抬脚一踹。 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房间里的茯苓用刀抵着苏妧的脖子,笑得阴恻恻,“苏妧你完了,这屋子里早就被布置了阵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今天也出不去!” “你居然没说天王老子来了我今天也死定了,怎么,舍不得我死?”苏妧还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淡然模样。 看得茯苓一阵火大,“你装什么!谁说你不用死了,只不过是在你死之前还有一点最后的价值罢了!” “哦?”苏妧好奇,“什么价值。” 茯苓的刀背拍了拍苏妧的脸,憎恶又羡慕,“你之所以可以一直踩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不就是因为你是苏家小姐,而我只是个卖身的侍女?那如果你这张脸……换到我的脸上呢!” 苏妧惊慌地捂住自己的脸颊,“难不成你还会换脸之术?!” 终于看到了苏妧的惊慌失措,茯苓得意的脱口而出,“我只需把你的脸皮剥下来,等我出了海去到北骊,自然有人帮我把你的脸制成人皮面具! 到时我再用你的身份回到侯府,夺回世子夫人的位子,我就能和世子爷长长久久,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呵!”苏妧轻嘲出声。 原来是暗中和北骊人勾结在一起。 茯苓就像一下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苏妧,“笑你费尽心机,居然只为了个男人,你有这份胆识,奔赴万里,铤而走险,明明可以得到更多,你却只想当个世子夫人,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跟晏无拘的关系势同水火吗?” “什么?”茯苓不可置信,“不可能,你只是为了气世子爷,才被迫换亲而已,你心里一直爱慕的人明明是世子爷,你别想骗我!” 苏妧平静地结算战绩,“我把晏无拘脑袋砸了,抢了他在康国公寿宴的风头,坑了他娘一大笔银子,还让他丢了侯府世子的头衔,哦对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你确定还要为他回侯府去?” “你!”茯苓道心破碎,目眦欲裂,“你怎么这么恶毒!” 苏妧理所当然,“我又不喜欢他,难道还惯着他?” 然后她手中藏着的发簪突然狠狠朝茯苓扎去! “啊!”茯苓尖叫一声,手里的刀子划过苏妧的脖子。 苏妧不退反进,借着身体的力量直接把她撞墙上! 整个屋子里的阵法瞬间被撞得一波动! 苏妧立刻甩出一张符纸,“开!” 瞬间原本门窗紧闭的房间所有门窗通通打开。 早就在外面徘徊多时的晏无戈一箭射来! 刚要对苏妧动刀的茯苓被一箭狠狠钉在了墙上! “啊!!!”茯苓又痛又怒,愤怒地抓出藏在怀里的一道血红符纸朝苏妧后背用力拍来! 晏无戈瞳孔骤缩,长弓一伸,套住苏妧的腰把人用力拽过来! 符纸没拍到苏妧,反而落在了他身上。 “轰”地一下,冲天火光在他身上瞬间腾起! ………… 龙床上的男人骤然一坐而起! 顺公公立刻迎了上来,“皇上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可要找太医过来瞧瞧?” 皇帝闭了闭眼,掐住胀痛的眉心,“朕梦到小十一出事了,今天有没有小十一的消息?” 顺公公道,“十一殿下不是前两天才传了消息回来吗,下一次恐怕还得三天后,要不奴才找人去问问?” “报!”殿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无极洲传回的八百里加急,请皇上速览!” 第128章 不你不想 永庆侯府突然接到消息,说十一殿下从南方赈灾回来,苏妧也在队伍之中,让侯府派人去接。 “什么?苏妧居然还活着?!” 李慧娘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燕窝就这么喷了出来。 林嬷嬷连忙给递上了帕子,“千真万确!刚刚老奴在门口听得真真切切的,听说这次她还有功,上面说不定要赏赐呢!” 李慧娘一阵脑仁疼,“凭什么!我的无拘还在床上躺着不省人事,苏妧那贱人却要受到上面的赏赐!她一个女子要那些赏赐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这功劳要记也要记在我们侯府头上,有她什么事!” 她突然一把拉住林嬷嬷,“晏无戈呢!苏妧还活着,那晏无戈那小杂种是不是还活着?当初这两个人可是一起失踪的!” 林嬷嬷摇摇头,“没听说还有旁人,也可能是老奴没听仔细,要不老奴出去打听打听?” “快去快去!”李慧娘急不可耐地打发林嬷嬷。 林嬷嬷刚要出门,就和门口的女师傅撞了一下,连忙低头道了句歉,就着急忙慌走掉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女师傅随口问了一句,她是来和李慧娘说晏无拘今天的情况的。 李慧娘闷闷不乐,“苏妧回来了。” 女师傅,“什么?!” 李慧娘,“苏妧啊,就是西苑的那个,不是说她在水里淹死了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跑去和十一殿下一起赈灾去了,十一殿下这次差事办的漂亮,这次风光回京,苏妧那贱人也跟着一起沾光。” “夫人!”女师傅急切地紧紧抓住李慧娘的胳膊,“如果苏妧没死,那世子爷就有救了!” 李慧娘一下子跳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女师傅信誓旦旦,“绝对是真的,苏妧的命格和世子爷本就十分契合,有她在,可以帮世子爷挡掉一切灾祸!只要她回来,世子爷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李慧娘也跟着高兴起来,然后嘴角升到一半突然放下来,“不对啊,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怎么之前我的无拘遭这么大的难,苏妧也没帮他挡掉半分,现在我儿子昏迷不醒,她反倒好好的回来了?” 女师傅神色沉重,“应该是之前的符出了点问题,毕竟我们当时都不在场,否则我不可能算不出苏妧还活着,但是夫人,我们现在必须抓住苏妧这根救命稻草!” 女师傅本来以为是因为苏妧已经死了,所以晏无拘才没法多过南下这一次的劫难。 晏无拘半个月前被送回来的时候,人都快凉了,女师傅散了自己几十年的修为,才强行保下了晏无拘一条命! 但,命虽然是保住了,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女师傅现在自己也虚弱得很,每日每日看着晏无拘躺在床上又无能为力,自己也被折磨得形销骨立。 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转机这不就来了吗? 李慧娘用力点头,“你说得对!现在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不管有没有用,我都不能放弃我的无拘!” 女师傅,“那我们就……” ………… 城门两旁挤满了夹道欢迎的百姓。 东方谨骑着一匹雪白大马,走在队伍前面。 百姓纷纷呐喊。 “十一殿下英明神武!” “十一殿下爱民如子!” “十一殿下!” …… 东方谨少年青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握着缰绳的手却不自然地痉挛了两下,“老师,我想——” 对于从小被丢在无人问津的宫殿里长大的他来说,这样的场面让他非常不舒服,他浑身上下都泛滥着想逃跑的气息 “不,你不想。”旁边马上的苏妧头戴帷帽,一身素衣如雪,清清冷冷得仿佛在这烈阳普照的画面里单独隔绝出了一个世界。 东方谨抿了抿唇角,清冷霜眸泛起一丝异样涟漪,“可是我觉得他们好吵,想让他们都消失!” 苏妧两指夹着一张符纸递了过去。 东方谨愣了一下,“这是……” “清心符,让你平心静气。”苏妧说。 东方谨接了过来,果然这种符一握在手里,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清澈溪水洗礼过,那些烦躁的心绪都安静地蛰伏了下去,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十一弟!” 忽然前面两匹马拦住了队伍的去路。 东方谨一见到他们,刚压下去的烦躁瞬间又有些死灰复燃。 “微笑,你越沉稳他们越慌。”苏妧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东方谨愣了一愣,继而垂下眼睫,翻身下马。 等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三哥五哥,你们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五皇子一跃就轻轻松松从马上落了地,野兽般的眼睛在东方谨身上来回刮了两遍,“小十一看起来精神很好嘛,去赈灾也没见你变瘦,倒是三哥去了一趟回来就跟变个人似的,哈哈!三哥你是老了不中用了!” 一旁的三皇子被句句戳中肺管子,还要勉力维持微笑。 在侍从的搀扶下,他才勉强从马上下来,一落地就立马有人递了拐杖过来。 马上的苏妧无声挑了下眉,看着上辈子最后的赢家,天之骄子,如今这副步履蹒跚的模样,还真是很神奇的一幕啊。 她也翻身下马,默默站到了东方谨身后。 三皇子一步一步走到东方谨面前,“小十一确实是出息了,比我们这些当哥哥的都要强,往后有什么三哥能帮得上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三哥定竭尽全力!” 周围数道惊异的目光射过来。 三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往后他要全力辅佐十一殿下了? 五皇子的脸色当即就很不好看,“三哥还是喜欢这么早就说大话,我劝你多想想,没事还是在王府好好养伤吧!” 任谁也不会高兴刚刚拉下一个劲敌,劲敌扭头就给另一个对手当后盾去了。 东方谌微笑颔首,“是有些累了,”然后他的目光突然越过十一皇子,径直落到那素白的身影上,“苏妧,本王和你顺路,不如一起走?” 东方谨立刻拦在苏妧身前! 不久之前三皇子可是下过追杀令,全面追杀苏妧和晏无戈,现在苏妧活生生回来了,三皇子能放过她? 苏妧摘下帷帽,“那就有劳三殿下了。” 第129章 有野男人 马车上,苏妧和东方谌对面而坐。 东方谌噙着浮于表面的笑容,声音威胁,“你胆子很大,就这么上了本王的马车,就不怕有来、无回?” 苏妧随手将帷帽放到身旁,“三殿下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杀我?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东方谌静静观察她几秒,忽然笑出声来,“本王还真是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但有时候你就是太聪明了,未免一不小心就会自绝后路。” 苏妧摇头,“聪明人是不会让自己没有后路的,三殿下有求于我,而我恰好也有求于殿下,我觉得我们可以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东方谌眼睛一眯,“你知道本王想要什么,你就敢和本王等价交换?” 苏妧的视线往下一溜,落在东方谌那条腿上。 东方谌甚觉被冒犯,“放肆!” 他立刻掩耳盗铃地挡住那条腿。 “都怪你给本王的那风林山火四张符,根本就不能用!苏妧你骗了本王,本王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当时暴雨如注,山体突然崩塌,东方谌慌乱之中立刻抓出了苏妧给的符纸,本想用疾如风帮自己迅速离开险境,可是根本没效! “这不可能。”苏妧言之凿凿,脸上没有丝毫心虚,“三殿下把那四张符都用了吗?” “当然没有!本王只来得及用一张……” 苏妧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那三殿下大可以把剩下三张符纸拿去试验,但凡没有达到我承诺的效果,我的头拧下来送三殿下当球踢!” 东方谌沉默不语,心里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苏妧如此言之凿凿,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当初在用那张符的时候时机慢了? “咳!”东方谌很快恢复状态,“你说的话本王自然会有验证——” “我可以让三殿下的腿恢复如初。”苏妧忽然抛出一记惊雷。 东方谌甚至失态到一下子在马车上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苏妧看到他额头被车顶撞得红了一块,都忍不住幻痛起来,“我怎么敢和三殿下开玩笑,不过我也说了我有条件。” 东方谌重新坐了回去,这回的心情和状态都和之前大不一样,“你说!” 他遍访名医,也没有人对他的腿有办法。 简星阁那个女师傅,更是毫无用处! 只不过才刚起手画符,就连连吐血,根本没有让他的腿有一丝丝好转。 听闻今日苏妧跟着小十一一起回京,在王府颓了许久的东方谌一下子就垂死病中惊坐起了。 来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现在…… 稳了! 苏妧整了整裙摆,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优雅又从容,“我要三殿下帮我夫君晏无戈得到侯府世子的头衔!” 东方谌一下笑来,“晏无戈?本王怎么听说他人已经没了……” “即便没了,世子头衔也是可以一争的!”苏妧有条有理,“人死了都可以追封,我想为我夫君争个世子过分吗?我知道三殿下只要想,这对您来说不是难事。” 东方谌颔首,“好,本王应下了!不过你要先把本王的腿治好。” 苏妧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符,“这是一张‘以身代之’符。” ………… 三殿下的马车在永庆侯府门口停下。 苏妧从马车上下来。 还没进门就有人冲了出来。 “好啊你个苏妧!我这个当婆母的特地亲自去接你,你居然面都不露,现在又是坐了哪个野男人的马车回来了!你丈夫可是尸骨未寒,你就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来,是把我永庆侯府的脸面在地上踩啊!”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朝对面扫了一眼,就李慧娘憔悴的脸。 猜想她这段时间为了儿子的事,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状态都有点癫。 要不然换做以前,李慧娘也做不出在大门口就大放厥词的事情来,她这个婆母还是更擅长阴阳怪气。 苏妧上前,一把抓住李慧娘往自己这边拉! 李慧娘大惊失色,“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林嬷嬷快把她拉开啊!” 林嬷嬷这老忠仆立刻就要上前表现。 被苏妧一记冷眼吓得定在当场。 苏妧直接强行把李慧娘拉到马车边,“母亲不是说有野男人吗?我实话告诉您,里面还真有个男人,您要不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是谁?” 李慧娘只觉得自己头皮都快炸了,“苏妧你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居然没有一点羞愧,还要拉着我来看!你——” 车帘忽然被撩开,东方谌还是人前那副和煦微笑的模样,“侯夫人好久不见,本王腿脚不便,原本没想着要下车,不过既然侯夫人如此热情地想要见一见本王,那我不出来打个招呼似乎也不是很合适?” 李慧娘,“!!!” 什么叫五雷轰顶,她这会儿有了深切的体会。 刚才还准备上前帮忙的林嬷嬷这会早缩到犄角旮旯里去了,生怕一不小心被大人物指到当炮灰给扬了。 苏妧拽了李慧娘一下,温声提醒,“母亲,三殿下在和您说话呢。” 李慧娘陡然回过神来,赶紧匆忙拢了拢鬓发,“三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侯府蓬荜生辉,要、要不您进去坐一坐?” 东方谌略一沉吟,“也好。” 什么?! 李慧娘不过是口头客气一下,她还急着拉苏妧回去救她儿子呢,哪有时间招待三殿下啊? 东方谌道,“本王也许久没有见到无拘了,正好去探望他一下。” ………… 东苑。 在床边坐了许久的裴依依刚一起身,就忽然眼前一黑。 “世子夫人!” 侍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裴依依缓了一缓,眼前渐渐清晰过来。 她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照顾世子太久了,有些累了。” 侍女跟着叹气,“咱们世子爷要什么时候才醒啊,他醒来看到夫人这憔悴的样子,肯定要心疼坏了!” “大嫂不必忧心,今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我掐指一算,大哥一会就能醒来!”一身素白的苏妧径自推门而入,不请自来。 第130章 本王都懂 裴依依慌张后退,不自觉和侍女紧紧抱作一团,“你、你怎么会出现,现在可是大白天!” 苏妧愣了一下,怪异地蹙起眉,“那我应该大半夜出现?” “啊!”裴依依尖叫闭眼,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大蒜来,对着苏妧的方向一通乱砸,“赶紧滚回你的地府去,别缠着我啊!要不然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苏妧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笑。 裴依依上辈子为了她那个短命的儿子,可是什么阴险手段都使出来了,结果现在居然怕鬼? “裴氏!”李慧娘实在是觉得丢脸,冲出来一声呵斥,“你发什么疯呢!没看到还有客人在吗!” 裴依依被李慧娘的声音一下子拉回现实,愣了一愣,才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就看到门口不止苏妧一个人,苏妧身后,还站着李慧娘,还有……三殿下! 裴依依膝盖一软,连忙整理仪容,“参见三殿下,母亲,你们怎么忽然都来了。” 李慧娘没好奇地白了裴依依一眼,“三殿下来探望无拘,我看你最近照顾无拘没日没夜的,想必是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留在这里也是丢人现眼,还是眼不见为净。 裴依依委屈地看向李慧娘,“可是……” 既然是来看望她夫君的,哪有她这个当妻子的不在场,而苏妧这个弟媳妇陪在一旁的道理? 李慧娘懒得同她废话,“林嬷嬷,送裴氏下去休息。” “是夫人!”林嬷嬷立刻上前,粗壮的胳膊一把架住裴依依,提小鸡似的把人给“请”了出去。 三皇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床前。 苏妧也亦步亦趋,然后就看到床上躺着的晏无拘。 还是那副君子温润的模样,但连日来的卧床也让他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一遍一样,皮肤蜡黄,嘴唇脱皮,眼窝都深陷了进去。 苏妧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原来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比晏无戈上辈子可丑多了。 “三殿下特地来看无拘,我替无拘在这里感谢三殿下来,但是殿下也看到了,无拘他现在还没醒,没法起来和您说说话……”李慧娘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偏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东方谌颔首,“本王看到了,说起来也是本王对不住他,要不是本王带他南下,说不定他现在不会变成这样。” 李慧娘连忙摆手,“三殿下哪里的话,这都是无拘自己命里的劫数,怨不得任何人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李慧娘这段时间把能诅咒的人几乎都诅咒了一遍,东方谌也不例外。 东方谌忽然回过头,“苏妧,你不是说有办法能把晏无拘唤醒的吗?” “什么?!”李慧娘一瞬间看苏妧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苏妧心下冷笑,三皇子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从头至尾就没说过自己能救醒晏无拘,但是他现在这么说了,救得醒是他三殿下的恩典,救不醒就是她苏妧的过错! 往后在这永庆侯府,怎么都别想好过了。 苏妧轻轻一笑,“符纸我不是已经给了三殿下了吗?殿下只管把符纸烧成灰,喂大哥喝下即可。” 东方谌扬眉,他没想到苏妧居然真敢接这个话。 惊讶之余,倒还真有几分欣赏了。 东方谌一扶额头,“瞧本王这记性,差点就给忘了。” 他取出之前苏妧给他的那张以身代之符,抬手就要放到香炉上点燃。 “三殿下!”李慧娘惊呼着扑过去,用身体挡在晏无拘床前,紧张地盯着那张符,“这是张什么符纸?刚好我府上有位简星阁来的女师傅很懂这些,不然我让人去请了来先看看吧?” 东方谌的笑容更和煦了,“侯夫人这是担心本王会害无拘?” 李慧娘拼命摆手,“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三殿下一直对我们无拘很好这我知道……” 苏妧在旁边看得好笑,要不是有三皇子来这一趟,这张以身代之符还真没这么容易给晏无拘用上。 “既然知道,那本王相信一切尽在不言中。”东方谌右手握拳,放在心脏位置,郑重其事,“本王都懂!” 苏妧赶紧轻咳一声,差点忍不住喷笑出来。 她算看出来了,三皇子这人也是个道貌岸然的戏精。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符纸烧成了灰,混如茶杯,还亲自扶起晏无拘,给他把水给喂了进去。 李慧娘急的直冒汗,那样子看着都快哭了。 “咳……咳咳!”突然晏无拘发出了微弱的咳嗽声。 所有人都是一愣。 李慧娘已经瞬间扑了过去,“无拘!无拘你醒了吗?你听见娘跟你说话了吗?” 屋子外面的裴依依听到这动静也立刻忍不住要冲进来。 却被林嬷嬷的铁臂拦住,林嬷嬷不客气地斜她一眼,“大少夫人还是别让老奴难做了,老奴网开一面没有把你送回去,已经是违背侯夫人的命令了,你要是非要乱来,那老奴只好得罪了!” 裴依依急得像只兔子,眼睛都红了,“世子爷醒了,他醒了啊你没听到吗?” “那你也不能去!”林嬷嬷说完,直接把她往旁边的厢房里一推,随手一把锁给锁上了! 世子爷要是醒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下人都有赏,她可不能错过了! 裴依依一个人在里面干着急,试了好几次也没把门拉开。 正当她要豁出去大喊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小丫环交谈的声音。 “麦冬姐,咱们二少夫人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 麦冬? 就是西苑那个一直跟在苏妧身边的小丫头,她也回来了? 麦冬的声音颇有些得意,“肯定不会!你没看到二少夫人一回来就被请来东苑了吗?这你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另一个小丫环刚好问出了裴依依心中的疑问。 麦冬压低了嗓音,但是他们好像不知道一门之隔有个裴依依,反而离门更近,让裴依依听得更清楚了。 麦冬说,“侯府这是摆明了要让世子爷兼祧两房!一会只要世子爷喝下滴了我们二少夫人血的符水,他往后就会对我们二少夫人死心塌地,忠贞不渝!什么裴氏,不过就现在还能威风几天罢了,等世子一醒,她就该扫地下堂了!” 第131章 慷人之慨 裴依依五雷轰顶! “真的假的?那符水有这么灵吗?” “当然了,还有一个秘密我悄悄告诉你,侯夫人请来的那个简星阁的女师傅……其实就是我们二少夫人的师傅!你说她好好的为什么下山来啊?她其实就是来帮助我们二少夫人和她的正缘喜结连理的!”麦冬言之凿凿。 想了想又添一把火,“你也知道这世子夫人的位子本来就是我们家小姐的吧,女师傅就是来拨乱反正的,有些人占了别人的东西,早晚都要还回来!” 说完赶紧一拉那小丫环,两个人一起跑了。 门后的裴依依用力咬着下唇,血珠都冒了出来,“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她就说为什么那个女师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不好,还想方设法地把苏妧和世子爷往一起凑! 裴依依用力擦掉眼角的泪水,兔子急了也咬人,“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 “哎呀,是本王看错了,还以为刚才无拘是要醒来呢。”东方谌说着,深深惋惜地叹了一声。 他回过身来,“本王出来时间很长了,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些公务要着急回去处理,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哎呀!”苏妧忽然身形不稳,一脚就要踩到东方谌的瘸腿上,对方迅速一收脚。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地打了个机锋。 苏妧已经自己站稳,“三殿下这就走了,要不再稍微坐一下吧,父亲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脚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好了。 既然他想要的东西得到了,那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了? 东方谌眯了下眼睛,“这……” 他的脚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为什么一定要帮苏妧呢? 苏妧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三殿下要真是急着走,那就走吧,不过殿下腿脚不便,路上可一定要小心,万一不小心摔了碰了,这伤势再加重可就不好了。” 东方谌一下子笑起来,“既然侯府如此盛情挽留,那本王就再坐坐。” “侯爷回来了!”恰在此时,管家来报。 东方谌拐杖先行,“那本王就去和永庆侯说几句话。” 管家连忙小心翼翼在旁护着,“三殿下慢着点,小人为您带路!” 三殿下人一走,李慧娘的声音陡然一厉,“把门给我关上!” 苏妧知道,这是终于等到机会来对付自己了。 她轻移莲步,走到书案前,“母亲怎么好像忽然生气了?” “呵!”李慧娘一声冷哼,往椅子上一坐,“苏妧,跪下!” 苏妧一脸惊讶,“跪下做什么?” 李慧娘心中积攒的怒气蹭蹭蹭直往外顶,“你一声招呼不打,在外厮混,连日不归,难道不该跪!你撺掇三殿下给无拘灌下不明符水,让无拘至今不醒,难道不该跪!你还目无尊长,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给我这个当婆母的行礼敬茶,难道不该跪!” 林嬷嬷狗腿地双手送上一根藤条,“夫人,家法给您请过来了。” 苏妧忽然凉凉飘过来一句,“母亲的后背不痛了?” 李慧娘瞬间像被踩到了尾巴,惊恐地看向苏妧,“你在说什么?” 苏妧淡淡摇头,“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母亲之前不是莫名其妙背痛吗?找了好多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顺口问一句。” 顺口一问? 可是李慧娘分明觉得苏妧别有用心,却没有证据。 正在她惊疑不定时,林嬷嬷端来一碗符水,“夫人,都按照女师傅的吩咐弄好了,只需要滴入血给世子爷喂下即可!” 借命符! 苏妧一看到他们手中的碗上漂浮着的淡淡符文,一股恶心就从骨头深处反胃出来! 她太恨了! 上辈子她借了两次命。 一次晏无拘战场重伤,她自己心甘情愿借出十年。 还有一次,就是被活活烧死,强行“借”出了所有仅剩的寿命! 她压在书案白纸上的手指重重按下一笔,苏妧的声音一瞬间在众人耳边涟漪般回荡。 “既然你们这么心疼晏无拘,那就每人都为他借一部分命吧!” 慷他人之慨算什么本事? 割肉的刀,得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一瞬间,绝对命令符成。 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拿起银针,刺破手指,依次滴入那碗符水中。 先是林嬷嬷,再是李慧娘,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奴婢。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 “世子爷我来了!” 突然大门被人撞开,裴依依狼狈地冲进来。 当她看到银针和符水时,立刻毫不犹豫冲过去,抢过银针就扎破自己手指,迅速滴入自己的血。 然后生怕晚一步就会被别人给阻止,马上把那碗符水给昏迷中的晏无拘喂了下去! 苏妧真是要被他们之间感天动地的爱给取悦到了,“来得正是时候。” 裴依依回过头来怒瞪她,“苏妧你的阴谋诡计被我识破了,别想抢我的夫君,他一天是我的夫君,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夫君!” 苏妧素手一抬,“忘掉你们刚才看到的所有,你们只记得,是我苏妧被你们强压着给放了血,并且这碗滴了我血的符水被喂给了晏无拘。” 几乎是她双手“啪”地拍响的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脑袋就像被洪钟大吕撞过,“嗡”地一下,空白一瞬! 又迅速被已经编织好的记忆填满。 苏妧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往地上一坐,柔柔弱弱瘫坐着,“醒来。” 李慧娘等人虚焦的视线一下子恢复清醒! 她瞬间恢复战斗状态, 指着苏妧的鼻子就骂,“让你给世子治病是你的福分!你有什么资格不情不愿!” “娘……”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轻得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吹散在风中。 众人一愣,同时朝着床榻的方向看过去—— “无拘!” “世子爷!太好了世子爷醒了!” “夫君呜呜呜呜……夫君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我……” 裴依依的哭诉才刚开个头,就被李慧娘毫不客气扔到一边,“起开!我跟我儿子说话呢,你在这里碍什么眼!” 没人在意被丢在角落,刚刚“放血”的苏妧。 苏妧觉得无趣,正打算离开,忽然从人群包围中传出晏无拘的一声,“……苏妧呢?” 第132章 手段真脏 刚起身起到一半的苏妧瞬间又跌坐回去,迅速切回刚才的虚弱模式。 人群潮水般让开,刚好让晏无拘看到了一身狼狈,却紧咬着嘴唇,倔强坚强的高岭之花。 晏无拘强撑着要自己起来,李慧娘等人赶紧左左右右搀扶着。 他望向苏妧,声音微弱,却语气坚定,“你今天的这份恩情,来日我一定还你!” 苏妧,“?” 不是,她怎么觉得晏无拘这货现在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突然外面响起晏明的声音,“这大白天关着门,一个个都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屋子里的人全体一个激灵。 李慧娘小声警告众人,“刚才的事情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让它滚出侯府!” “母亲……”晏无拘似乎并不赞同隐瞒。 李慧娘强硬地抓了抓他的手背,“你听娘的,不会错!” 她在家里请了女师傅这件事,本来已经让晏明不是很舒服了。 要是让晏明知道刚刚给晏无拘喝了符水,说不定要和她这个发妻闹翻。 李慧娘最后深深警告了苏妧一眼,这才让林嬷嬷去开门。 “侯爷来了,侯爷大喜啊,世子爷他刚刚醒过来了!”林嬷嬷一开门,就立刻嘴甜地报了喜,想着说不定能得到个大赏。 原本被关在门外的晏明还有些不高兴,忽然听到晏无拘醒了,都不由地一愣。 随即快步跨进了屋子,“无拘真的醒了?” 半靠在床上的晏无拘朝晏明欠了欠身,“让父亲担心了。” 晏明也是真的心疼他,赶紧让人把他给扶起来了,“你刚醒,还是要注意休息。” 跟着他视线一扫,扫到了还坐在地上的苏妧。 顿时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李慧娘立刻抢话,“苏妧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回事啊林嬷嬷,你都没看到吧,还不赶紧把二少夫人扶起来!” 林嬷嬷连说自己老眼昏花,赶紧过去搀扶苏妧。 苏妧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倒不是装的,是画了绝对命令符对自己的透支太大。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都有了各自的解读。 “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去拜见父亲,是我失礼了。”苏妧对晏明恭恭敬敬屈了屈膝。 晏明“嗯”了一声,“你这一趟出去,也不容易,无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苏妧立刻衣袖掩面,低低抽泣两声。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那随着抽泣一同颤动的双肩也如同凉凉的雪花扑簌簌落在人心头,让人不由地跟着心酸。 晏明咳嗽两声,搜肠刮肚,也没找出两句安慰的话来。 毕竟他对晏无戈,一向是需要的时候就召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挥去。 他不是看不到晏无戈每次眼里渴望被夸赞的期待,和被冷落的黯然。 但就是因为晏无戈有所期待,才会这么听他的话。 人是不能被满足的,一旦满足了就失去了继续控制这个人的筹码。 不过现在,反正晏无戈人也已经不在了。 晏明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人郑重其事地宣布,“我会正式册立晏无戈为我永庆侯府的世子,明日就去户部办理文书,也算是给你们西苑一个补偿。” 苏妧眼底弧光一闪。 “什么?!”李慧娘再也维持不了一点侯夫人的体面,整张精细描画的脸都扭曲了,“我不同意!” 晏明威严的目光一瞪,“永庆侯府姓晏不姓李!” ………… “好了夫人,别生气了,生气老的快。”林嬷嬷给李慧娘小心翼翼递上一碗燕窝,“侯爷今天的话虽然是说的不中听,但是西苑那个,毕竟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让他占几天世子的头衔,又能怎么样呢?” 李慧娘端起燕窝舀起一勺,又放下,再舀起一勺,还是没有半点胃口! 气得把碗往桌子一放,“世子的位子只能是我儿子的,只能是我的儿子!既然西苑的小杂种反正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非要让他占几天这个头衔?这是存心恶心谁呢!” 林嬷嬷道,“听说是因为上面打算要给二少爷记功,侯爷应该是想圣旨下来的时候听起来体面些,毕竟连皇上都夸赞的人,侯爷这个当父亲的要是不表示表示,岂不是显得和皇上对着干?” 其实林嬷嬷没好意思说,主要是晏无拘的南下之行太拉胯了,侯府两个儿子对比简直惨烈。 这个时候要还是执意让大少爷当世子,那二少爷不是白死一样?外人肯定要说闲话的。 李慧娘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死都死了,还要搅风搅雨!回头我必定要找女师傅作个法,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夫人。”说曹操曹操到,女师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李慧娘立刻召唤她,“请进请进!正好我要去找女师傅呢。” 女师傅人走进来,脸色却是份外的憔悴,她还是握着那把不离身的拂尘,“我来是想问问,借命符的事情,夫人可是办妥了?” 李慧娘忙不迭点头,“女师傅真是厉害,无拘喝了那碗符水,立马就醒过来了!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女师傅再三确认,“夫人亲眼看着苏妧放的血吗?” 李慧娘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还是指着自己的眼前发誓,“千真万确,我看得真真的!” 林嬷嬷也在旁符合,“老奴也看见了,放血的时候二少夫人还老不情愿呢,有咱们侯夫人在,哪里容得她放肆!夫人一声令下,我们就给她把血放了!” 女师傅总算稍微放心下来,“那就好……” “好什么好!”裴依依突然不请自来,怒气冲冲闯进来指着女师傅的鼻子,“母亲你们都被骗了!你们知道吗,这个女师傅她其实是苏妧的师傅!她来我们侯府就是为了把世子和苏妧撮合到一起的!无商不奸,苏家的手段果然够脏!” “什么?!”李慧娘大惊失色。 女师傅一向岿然不动的脸也出现了裂纹。 ………… “听说裴氏在侯夫人那边吵翻天了,女师傅被轰了出去,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麦冬叽叽喳喳像只麻雀,把这段时间侯府和京城发生的事情有鼻子有眼的都汇报给苏妧。 然而身边却没有人回应。 麦冬一回头,就看到苏妧脑袋垂落在那,嘴角还淌下一道血迹来…… “少夫人!” 第133章 热热闹闹 苏妧被这声惊叫吓得一下子醒过神来,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怎么了?” 麦冬慌慌张张指着她的嘴角,想帮忙又不敢随便乱碰,“少夫人你吐血了,奴婢去给你找个大夫吧!” 苏妧把人拦下,“不碍事,我这个毛病大夫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纯粹画符画的。 “那……奴婢能帮你做点什么呢?”麦冬还是很不放心。 苏妧朝梳妆台方向抬了下下巴,“那边右下角最后一格抽屉里有个小册子,你去拿过来。” 麦冬连忙跑过去,按照苏妧的吩咐,果然在最下面的抽屉红绸下面找到了一本小册子。 她双手捧着给苏妧送过来了,“这是什么啊少夫人?” 苏妧微笑着,“嫁妆清单,听惊风说西苑被打劫的时候你差点跟人打起来?” 麦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怪奴婢没用,东西都没保住。” “没关系,不过是在他们那里暂放几天,如今我不是回来了吗?”苏妧把册子推到麦冬面前,“你要是闲着没事,就看看这上面有多少东西是被他们拿走了,等我休息好了,就带你去通通拿回来!” “好的少夫人!”麦冬干劲十足。 林嬷嬷蹲在西苑外面,伸长了脖子,竖直了耳朵。 她等啊等,等啊等。 等了半天。 西苑里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而她已经快被大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了。 林嬷嬷把腰一叉,“小贱人,既然你不出来,那老娘就给你把这份大礼送进去!” 侯夫人吩咐了,无论如何得搅黄了换封世子这件事! 那她就给苏妧偷个野男人,到时候寡妇失格,西苑颜面尽失,侯爷也不好意思让一个不知廉耻的商女当世子夫人吧! 林嬷嬷朝身后一勾手指头,“李二牛!” “来了二姨!”一个粗壮如牛的男人顶着一脸猥琐的笑,“二姨你找我来肯定有什么好事吧?到底是我亲二姨,什么时候都没忘我这个亲外甥,您放心,我以后肯定给您送终!” “送你个大头鬼!”林嬷嬷气得一脚踹过去,“老娘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你少在这里胡咧咧!” 林嬷嬷朝墙头一指,“你,从这里爬进去,里头就只有苏妧和她的那个小丫环,你把人打晕了脱光了拖上床,然后我就喊人过来捉奸!” “哎哟我的二姨哎!”李二牛差点给跪了,吓得面无人色,“你这是害我呢吧,里面的可是少夫人,我一个马厩打杂的去睡少夫人,不得被人活活打死啊!” “瞧你那点出息!”林嬷嬷狠戳李二牛的脑袋,“你这是替侯夫人办事,侯夫人还能真的把你打死?到时候只说把你拖下去乱棍打死,实际送到后门就悄悄给你放了,还给你一笔银子,你娶妻生子下半辈子都够了,哪里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就知足吧!” 李二牛禁不住有些意动,“真的不会打死我?” “不会打死你。” “还给我银子?” “给!” “好!”李二牛一拍大腿,“二姨我听你的,这票我干了!” 屋子里的苏妧耳朵动了动,她在门口贴了监听符,这些污言秽语全听进她的耳朵里了,感觉真是脏的不行。 “麦冬。”苏妧招招手。 麦冬立刻附耳过去,边听边点头。 ………… “林嬷嬷!” 突然被人拍了下后背的林嬷嬷差点大白天把魂儿给吓没了! 一回头看到麦冬,更是心虚得差点叫起来,“你、你叫我干什么,要死啊!”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怎么完全没留意到呢! 麦冬咧嘴笑呵呵,本就有些圆嘟嘟的脸显出几分憨气来,“林嬷嬷你银子掉了。” 她一抬脚,脚下一块碎银子,起码二两! 麦冬还有些迟疑,“不过我没亲眼看见从你口袋里掉出来,是你的吗?” 林嬷嬷,“当然是我的!”她看见了就是她的! 说着立马弯腰捡起,毫不客气地往袖子里一揣,还瞪了麦冬一眼,“你干什么去!” 麦冬自然而然接话道,“我家少夫人说有些饿了,奴婢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少夫人拿回来一些。” 说着麦冬赶紧跑走几步,“那奴婢就不打扰林嬷嬷了,林嬷嬷走好!” 看到那张春宵符稳稳贴在林嬷嬷身上,麦冬放心了。 林嬷嬷眼珠子一转,“麦冬这死丫头出去了,欸!正好,现在西苑就只剩苏妧一个了!” 想必她外甥李二牛必定能够得手! “哎呦呦!吓死个人!” 林嬷嬷才刚这么想,就听李二牛惊慌失措,从刚翻进去的院墙里又慌慌张张翻了出来,撒腿就要跑。 林嬷嬷上去就一个黑虎掏心把人薅住,“你跑什么!事情还没办妥呢,给我滚进去!” 李二牛面无人色,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二姨你还是找别人吧,太可怕了,那院子里是没别人,可是有一条比我大腿还粗的大蟒蛇!简直要我命了,我得赶紧走!” 林嬷嬷一耳光抽过去,“你还没睡醒呢吧!院子里怎么可能有什么大蟒蛇,这里是京城,侯府!又不是深山老林!” 李二牛还是强烈拒绝,一个劲往后退,“二姨我真不骗你!我刚翻过院墙就看见了,看得真真的,反正我是不进去了,你要不信你自己去看一眼啊!” 说着就来扒拉林嬷嬷的手。 这两人一来二去,林嬷嬷手上的动作忽然变得不对劲起来。 原本抓着李二牛衣领的手居然从他领口钻了进去,眼神迷离,脸颊泛红,“二牛啊,姨都没发现你长得这么壮了,让姨好好看看~” 李二牛浑身一个激灵,“二姨你干嘛!” 他扭头就跑。 林嬷嬷可不是娇滴滴的女娃娃,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扑上去就“呲啦”一下把李二牛的裤子给直接扒了下来! 麦冬适时出现,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呐!有贼啊!快来人抓贼啊!” 犹豫李慧娘在西苑附近埋伏了很多人盯着,所以麦冬这一声喊,立马一大堆下人涌了出来! “哎哟喂,二少夫人真是够不要脸的,这夫君才刚死,她就光天化日之下跟人苟合!” 第134章 一网打尽 “是哪个嘴贱的狗奴才在乱嚼舌根呢?”苏妧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 所有的下人吓得一个激灵! “二、二少夫人,你怎么在这!”刚才碎嘴的丫环整个人都快竖起来了。 苏妧环抱着手臂,悠然地靠在葡萄架上,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呢?” “你、那他……”丫环指指苏妧,又看看那边正撕扯在一起的那对男女。 有人眼尖,一下子惊叹出声,“哎呦呵!那女的好像是林嬷嬷啊!” 正巧李二牛一把抓住林嬷嬷的头发往后一拽,林嬷嬷的脸露了出来。 众人,“啧啧啧!” “那男的好像是马厩打杂的李二牛啊!” “我怎么记得李二牛好像还管林嬷嬷叫二姨来着?” “嗨!谁知道是不是真二姨呢,说不定就是为了方便把人带进来编的一个亲戚关系。” 李二牛忽然发现周围为了那么多人,又羞又臊,挣扎着朝众人求救,“快来人啊!我是被迫的!快把这疯婆子从我身上拉开啊!” 林嬷嬷一脚踹他背心,跟着趁他摔倒,一个饿虎扑食就压了上去,“跑啊!你还要跑到哪里去,早就说了让你从了我,哪儿那么多破事磨磨唧唧!” “吵什么!” 这里的大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侯府管家。 管家一来,顿时所有人都低头缩脖子,噤若寒蝉。 只有被春宵符上头的林嬷嬷越发兴致昂扬,李二牛被压得嗷嗷叫。 苏妧走上前,“管家,这两个人青天白日的就在我西苑门口肆意妄为,衣衫不整,白日宣淫!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吧?我想父亲一向以治家严明而闻名,肯定不会纵容的。” 管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二少夫人放心,侯府家法森严,这两个腌臜东西往后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说着就要让人把林嬷嬷和李二牛拖下去。 “等一下。”苏妧把他叫住。 管家的表情几乎有些维持不住,强压住暴躁回过头来,“二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苏妧素手一扬,“还有这里的这一群,刚才都围在这里胡说八道,眼睛都没睁开,就口口声声说是我在和人苟合。” 下人们惊慌失措,“二少夫人!奴婢就是眼神不好,罪不至死吧!” “是啊二少夫人,我是听他们说才跟着说的,不怪我啊!” “奴婢错了!奴婢家里全靠奴婢一个人做工养家,二少夫人饶了我吧!” 苏妧勾了勾唇角,眼神看起来似乎很是悲悯,“唉,你们……” 下人们觉得这下妥了,之前就听在西苑做事的人说二少夫人很好说话,果然,他们只要装装可怜,推卸责任,她一个女子面皮薄,怎么也不好再抓着他们不放的吧。 苏妧惋惜道,“眼神不好,还能被侯府招进门做事,现在侯府的用人标准都这么低了吗,该不会都是偷偷走了后门进来的吧,管家?” 管家脸拉得老长,“把这些狗奴才都带下去!” 跟着对苏妧一欠身,“二少夫人放心,新的下人明日就会送来,一定严格挑选,不会是些不长眼的。” 苏妧终于露出个满意的笑,“那就有劳了。” 一大群人通通被带走,刚才还略显拥挤的花园一下子就空荡荡了。 苏妧正打算回去,把院子里那张吓唬人的幻景符给摘了,忽然身后就有人唤了一声,“二少夫人,大少爷请您去东苑一叙。” 苏妧神色微动,“晏无拘找我?” ………… “她竟敢把我的人都给扫地出门!” 李慧娘听闻这个噩耗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当时那些下人哭喊吵闹的声音早被隔绝在侯府之外了。 下面人一个个低着脑袋,谁也不敢吭声。 李慧娘想找个人吐吐槽,忽然发现她身边最得力的杨嬷嬷和林嬷嬷居然都不在了。 剩下的侍女一个个比乌龟还乌龟,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顿时有种被架空的恐惧,但很快又安慰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苏妧一个入侯府连半年都不到的小丫头片子,能把她一个执掌侯府多年的当家主母给架空?笑话! 这时又有人匆匆来报,“夫人,大少夫人刚刚收拾东西回娘家住去了。” “什么?”李慧娘用力掐了掐眉心,“裴氏她又闹什么!” 下人唯唯诺诺,“好像是,和大少爷吵嘴了,然后大少夫人一气之下就走了,还说大少爷不亲自去接她就不回来……” “那就让她滚!”李慧娘一个头两个大,“不就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晏无拘前阵子对裴依依那疯魔了似的千依百顺,忽然一个激灵,连忙补充吩咐,“让人务必把无拘给我看紧了,他现在正是养身体的时候,没有我的允许,一步都不准他踏出侯府!” 下人弱弱回到,“大少爷没追去,好像大少爷也很生气。” 李慧娘一下子高兴了,双手合十到处拜拜,“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看来我的无拘终于清醒了,男人何患无妻啊!那个裴氏喜欢作就让她作死吧!” 下人继续道,“大少爷让奴婢请您过去,说有事和夫人说。” “那你不早说!”李慧娘瞪了下人一眼,整了整衣裙,立刻精神抖擞地往东苑去了。 只不过李慧娘万万没想到,等自己到了的时候,居然看到苏妧就坐在晏无拘对面。 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妧眉梢一扬。 还未等她开口,虚弱得晏无拘倒是主动出来阻拦了,“母亲,是我把她请过来的。” “你找她做什么,她就是个扫把星!每次见面都没好事!”李慧娘对苏妧的怨念很大。 晏无拘一阵虚弱咳嗽,立刻就把李慧娘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忙不迭给儿子拍背顺气,“好了好了,你别着急,娘不说了还不行吗,你这孩子也真是容易着急上火。” 苏妧对这母慈子孝的戏码实在没什么兴趣,她透支画符,这会儿特别想回去补觉,这对母子可真够会折磨人的。 就听总算不咳嗽了的晏无拘忽然说的,“我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想商量一下兼祧两房的做法。” “噗!”苏妧刚喝进去的一口绿茶瞬间被呛了出来! 第135章 生个孩子 晏无拘抬了抬下巴,自以为玉树临风,君子端方。 可他忘了他自己现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枯槁模样。 他说,“你不必太过感激,我说过我一定会还你这份情,虽然你是个出身卑贱的商女,但我允许你生下我的孩子……” 嘭! 苏妧把茶盏往桌面上一砸,弯起的桃花眼强压住眼底的杀气,她微笑说,“你最好现在闭嘴,别说我不爱听的,要不然我会让大家都很难看!” 只说实事求是地说她的卑贱出身,她就这么大反应吗? 晏无拘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苏妧到底还是不够沉得住气,高门贵女的大气、端庄她日后还是需要好好的学起来。 “我不同意!”李慧娘先出来当了拦路虎,“无拘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么帮她?” 照李慧娘对意思,现在苏妧刚刚立功回来不好动她,那就等个一年半载,到时候把人往乡下宅子一送,想个办法让苏妧“病故”。 那苏家那些万贯嫁妆就都还是侯府的,而苏妧这个人只要消失就好了,和晏无戈一样,永远消失! 晏无拘却很坚持,“母亲,我不想永远欠着别人,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我们侯府这么大,难道还养不起吗?” 他突然话锋一转,看向苏妧,“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谈清楚,就是你生的孩子是没有继承侯府的资格的。” 苏妧都被气笑了,“继承侯府?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现在不也只是个大少爷吗,这侯府只有世子能继承,你生的孩子恐怕只能继承东苑的锅碗瓢盆。” “苏妧你给我闭嘴!”李慧娘狠狠剜了她一眼,“这侯府早晚都是无拘的,你和你生的小杂种想都不要想!” 她甚至觉得裴依依生的孩子都不够格,她的无拘这么优秀,就是配个郡主公主都配的起。 正好裴依依闹脾气回娘家了,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干脆休妻算了! 苏妧豁然起身,“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是我的那谁来也别想抢走,好了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话要和你们说,先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一早还要和父亲一起去户部办册立世子的文书。” 李慧娘愠怒,“你!” 苏妧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二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说完从容起身,转身就走,连对李慧娘行礼告退都没有。 反正这里除了他们母子也没有别人,做戏都省了。 李慧娘气得头晕,“不过是给个死人加头衔,她还真得意起来了,我等着看她跪在我面前哭着认错的那天!” 晏无拘没想到事情这么不顺利,忍不住有些埋怨,“母亲你说话就不能把脾气收敛一些吗,再怎么说我也是因为她的血才醒过来的,何必咄咄逼人?” 李慧娘震惊地看晏无拘一眼,“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没听到苏妧刚才对我说话有多不客气吗?你不教训她,反倒埋怨我?我才是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那个人!” 那对母子怎么争吵,苏妧没空管。 她回到西苑就关起门来睡觉,睡到昏天黑地。 朦朦胧胧间,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给抱了起来。 苏妧一惊,陡然睁开眼,“谁!” 一双手瞬间捂住她嘴巴。 那双染着淡淡血色的凤眼近在咫尺,“好久不见啊姐姐,想我了吗?” 苏妧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拽下他的手掌,沉声质问,“你疯了!谁让你来侯府的,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晏无戈一声轻笑,顺势贴了过去,“这么怕我遇到危险啊?放心,这里不是永庆侯府。” 苏妧一愣,立刻看向四周。 虽然光线昏暗,但从摆设陈列看得出,这里的确不是西苑的那间房。 “这是哪里?” “泰安楼。”晏无戈颇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把我交给你的世仇泰澜渊,你就不怕他公报私仇,把我悄悄弄死?” 苏妧不以为意,“他要报仇也是来找我,对你下手算什么?你现在可是十一皇子面前的红人,泰家这次借了十一皇子的光,才能搭上做皇商的线,不把你捧着哄着都怕怠慢了,还敢动你?” 晏无戈抱着苏妧的纤细腰肢不撒手,手掌忍不住轻轻摩挲,“反正我不管,你就是不关心我,从无极洲就把我往旁边一丢,这一路上还不跟我一起回来,我这可都是为你受的伤,你要补偿我!” 泰澜渊那个贱人,真当他看不出来呢? 每次盯着苏妧的时候,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明显就没对苏妧死心过! 苏妧一哂,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这张宛如女娲毕设的脸。 明明她才是被抱着的那一个,却在态势上分明是上位者,“你的补偿,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自己回来拿吧!” “你还真给我准备了?”晏无戈不过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想到苏妧这么把他放心上,“我等不了明天了,现在就要好不好?” 说着就要亲上来。 被苏妧一把薅住后衣领给扯开,“累了,没心情。” 被撞到头的晏无戈丝毫没觉得不开心,反而还笑出了声,“你不用动,我来。” “旁边有人我睡不着。”苏妧抬腿从他身上下来,旁边就是铺的软软的床铺,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泰记,用的都是真丝被面,就是舒服…… 晏无戈不高兴地跟过来,“那你以前是怎么和晏无拘睡一张床的?” 闭着眼睛的苏妧伸出食指摇了摇,“就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我怕我半夜爬起来把旁边睡着的人给刀了!” 甚至一刀都不解恨,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才好呢! “呵呵,他可是还想跟你生个孩子呢,你舍得吗?” 苏妧一下睁开眼,“你连这都知道,在侯府安插耳目了?” “我让惊风在自家盯着点,这无可厚非吧?谁叫你不让我露面。”晏无戈听到惊风给他传回这些线报的时候,已经在脑子里给晏无拘安排上一百零百种死法了。 嘭嘭嘭! 房门突然被急促敲响,泰澜渊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外面来了个简星阁的女师傅要见我,晏无戈你醒着没,这人好像是从你们侯府出来的——” 他话音未落,房门被一下从里面拉开。 泰澜渊拍门的手一顿,“妧妹?!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 第136章 给他体面 “她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想我了我不行吗。”晏无戈不要脸地从后面缠上来,自然而然圈在苏妧肩上。 苏妧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记肘击,打得晏无戈弓着背瞬间退开。 她微笑着整了整衣领,对泰澜渊道,“不用理他,他还没睡醒。” 泰澜渊朝晏无戈的方向轻蔑地哼了一声,“我看他也脑子不大正常。” 苏妧侧身让路,“进来说。” “不准他进!”晏无戈长臂一伸,把进路挡得死死的,“这里是我房间,娘子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随便进来?” 泰澜渊手里的白羽扇用力扇了好几下,“这里还是我泰记的地盘呢,你才是那个外人!” 苏妧侧身出去,“那换个地方谈,隔壁有空房间吗?” 泰澜渊立刻殷勤地迎上去,“有的,隔壁就空着,走吧妧妹我们去那边谈!” “喂,你们!”晏无戈还想说点什么,那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迫不及待转去隔壁了。 泰澜渊那个死心机还把门给带上了! 晏无戈迅速回身捡起外衣套上,转而跟去了隔壁。 进去的时候,泰澜渊已经一脸道貌岸然地坐苏妧对面了。 晏无戈瞥了他一眼,拉了张凳子,坐到苏妧旁边。 苏妧一抬手,他就迅速到了杯茶递过去。 苏妧的桃花眼看他一眼,晏无戈立刻摆出不值钱的笑。 苏妧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泰澜渊你继续。” 泰澜渊立刻乖乖汇报,“我跟这个简星阁的女师傅之前从未见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找上我,这人我是见还是不见?” 晏无戈,“不见!” 苏妧,“见。” 两人对视一眼,晏无戈有理有据,“那个女师傅本来就心怀鬼胎,这次从侯府被赶出来,肯定心怀不满,不要给她任何希望,等小爷找个机会直接送她上路!” 苏妧淡淡道,“既然知道她心怀鬼胎,那怎么能把这个鬼胎放出去?自然是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最安全稳妥。” 她对泰澜渊吩咐,“你先探探她的口风,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你都说考虑考虑,不要把话堵死,也不要一口答应,这种事情你做起来应该得心应手吧?” 泰澜渊自信地摇了摇羽扇,“我可是泰记的少东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是打娘胎里就会的本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妧忍不住敲打他几句,“我有必要提醒你,泰记现在皇商的资格还没确定下来,你要是敢乱来,我保证一状告到你家老爷子面前,让他狠狠打断你的腿。” 泰澜渊瞬间把腿缩了回去,一脸紧张,“妧妹你怎么这么不信我呢?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不过我就喜欢你命令我,威胁我的样子!” 苏妧莫名其妙,“什么?” 泰澜渊已经兴奋地站起身,“好了,我这就去会会那个女师傅去,等我消息!” 看他大摇大摆出去,晏无戈漂亮的眉心都快打成死结了,“他什么意思?” 苏妧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他可能觉醒了什么奇怪地属性,比如……抖 M?” “抖什么?” ………… “少东家!”一见到泰澜渊出现,女师傅立刻站了起来。 只不过她现在的情形着实有些狼狈,以前总拿捏着的那股子仙风道骨的劲儿现在是没了,有些散乱的头发和被撕了几道口子的衣裳反倒显出几分落魄来。 泰澜渊在苏妧面前伏低做小,这会儿又人模狗样端了起来。 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摇起白羽扇,“你坐。” 女师傅这才整了整衣摆,端端正正坐了回去。 泰澜渊撑着额头望着她,“你找我什么事?这半夜三更的,你最好是有事,否则我会很生气,我一生气,那个让我生气的人就可能会不太好过哦。” 女师傅虽然落魄,但见过的大人物不少,在一个商人面前并不露怯,反倒笑得气定神闲,“自然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我这里有一桩大生意,要是泰记能吃得下,可以把你们的死对头苏记狠狠踩死在脚下,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力!” 泰澜渊一下子坐直了,“你此话当真?” 女师傅胸有成竹,“绝无半点虚言!” ………… 隔天又是个晴好天气,好像自从十一皇子从南方赈灾回来,连日来的暴雨就终于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户部门口,苏妧拿着刚才晏明拿出来的文书反复阅读核对。 晏明背着手,气定神闲,“放心,这是户部出具的文书,都是经过仔细校对的,绝不会有错,从现在开始晏无戈就是我永庆侯府正式登记在册的世子,而你就是世子夫人了。” 苏妧也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个字,素手满意地合上了文书,“辛苦父亲跑这一趟。” 晏明作秀似的深明大义起来,“无戈也是为国捐躯,做父亲的这一份最后的体面该给他当然要给他的!” 苏妧看破不点破,只看了看天色,道,“夫君他今日回来,父亲要不要和我一同去接一接他?” 晏明一愣,“是今天回来?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这种大事不好耽搁的!” 永庆侯府的灵柩回城,正是他这个当父亲的“痛心疾首”“泣不成声”的好时候,如何能不好好表现一番,好让上面人知道他永庆侯府为朝廷为大峥做了多少贡献?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快到侯府了……”苏妧说。 晏明立刻爬上马车,“那还等什么,快回去!” 说着还特地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务必抄近道也要提前赶回侯府! 苏妧上了后一辆马车,麦冬立刻递上解暑的凉茶,问,“少夫人,侯爷的马车已经走掉了,我们要不要快马加鞭啊?” “不急。”苏妧接过凉茶喝了两口,“我不过故意把时间说得紧迫些,吓唬吓唬他,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为晏无戈等过一次,就让他今天多站一会也不为过吧?” 麦冬立刻点头,“那咱们远远跟着!” 第137章 欢迎归来 晏明的马车一阵风驰电掣赶回侯府,到了门口的时候,发现晏无戈 灵柩还没来。 立刻又吩咐门口的家丁,“去,把夫人叫出来跟我一起迎接二少爷!还有大少爷!家里还有什么人,通通叫到门口来迎接!” 家丁赶紧跑去通知。 等苏妧的马车姗姗来迟,就看到一脸抱怨的李慧娘和虚弱得弱柳扶风的晏无拘都站在了永庆侯府大门口。 他们身后,侯府的下人们依次排开,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着街口看,仿佛要迎接什么十八代祖宗。 “苏妧!”李慧娘一眼看到了苏妧,立刻呵斥,“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站好!” 她指了指身边只容得下一只脚的空位。 苏妧从容从马车上下来,朝门口众人欠了欠身,然后。 一步,站到了晏明并排的位置。 李慧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懂不懂规矩!那是你可以站的地方吗——” “晏二公子到!” 突然的一声喊,瞬间让所有争吵不满都噤声。 晏明一眼看到一辆黑色马车被人声势浩大地护送着,走进了这条街。 他立刻扑了上去,脚步踉跄,“无戈我的儿!爹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说着情不自禁淌下两行老泪,但男儿有泪不轻弹,晏明马上低头用袖子擦拭掩饰。 忽然头顶一道华丽低沉的声音熟悉地响起来,“没想到父亲竟然举全家在这里迎接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晏明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一抬头真的对上了晏无戈那狐狸似的张扬笑脸,顿时脚下一软,“啊!你、你你……” “夫君,”苏妧越过所有人,噙着微笑款步上前,朝马车上的晏无戈伸出了手,“欢迎归来!” 晏无戈薄唇不自觉勾起,笑意颠倒众生,伸手握住苏妧那只半空中的手,“许久不见娘子,我也甚是想念啊。” 哪里许久不见,分明昨晚还见过。 苏妧对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又上一层楼很是无语,“回吧。” 晏无戈一步一跃,轻轻松松下了马车。 “苏妧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骗了所有人!”李慧娘第一个沉不住气,脱口而出就是震惊过后汹涌而出的怒气和不忿! 晏无戈瞬间凤眼一眯,杀气毕现。 被苏妧一把拉到身后。 苏妧盯着一张比所有人都还要更委屈的脸,弱弱抽泣两声,“母亲这是在说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啊,母亲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们回去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这里这么多眼睛看着呢,母亲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侯府的颜面吧?” “你!”李慧娘被这茶言茶语气得快心脏病犯了,扬起一巴掌就要甩苏妧脸上。 晏明突然一声呵斥,“够了!” 李慧娘这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旁边的奴婢给一左一右扯了回去,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晏明脸色黑沉得恐怖,深深看了苏妧和晏无戈一眼,“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进府!我要好好给他们接接风!” 这两个人简直狗胆包天!居然敢设下这么一个大陷阱,把他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到底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父亲且慢。”苏妧擦掉眼角的一点眼泪,从袖中摸出一本官服文书。 晏明大惊失色,“你敢——” 苏妧已经转身面向众人,“各位,我公爹一向办事公允,赏罚分明!此次我夫君南下立下大功,让侯府与有荣焉,父亲特地去了一趟户部,已经正是册立我夫君晏无戈,为永庆侯府世子!” 围观了半天的吃瓜群众一片惊叹。 “侯爷果然深明大义!” “到底是谁之前说侯爷偏心大儿子,作贱小儿子的啊,这不分明对小儿子也很好吗?” “这就是换个普通人家,也很难一碗水端平,侯爷到底是不一样,谁有能力谁就是世子!” 各种议论声,间或夹杂着几个人弱弱地为晏无拘说话,说哪有大儿子还在的情况下让小儿子当世子的,而且大儿子也很有文才,学识渊博啊。 但是这种人很快就被怼了下去,再厉害,去南下赈灾不还是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了?你再看看人家二公子? 事实胜于雄辩,在赤果果的现实面前,说得越多只会显得越难堪。 晏无拘那温润如玉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白,都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无拘!”李慧娘总算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及时扶了一把,“你是不是身体不适?娘给你找大夫!” 那头母子心慌意乱。 而刚刚归来的晏无戈看着苏妧手上的文书,却愣在了当场。 苏妧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他筹谋多年,甚至上辈子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手的东西! 她修长柳眉扬了扬,不解,“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拿?” 晏无戈的一瞬间回过神,伸手……抓住了那份文书! 迫不及待摊开。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自己的名字,盖着户部鲜红的大印,如此真切,做不得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臆间翻涌的情绪。 转身,朝着晏明的方向,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多谢父亲!” 晏明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嘴角抽了一下又一下,到底没能忍住情绪,一甩衣袖,转身大步进了侯府大门! 苏妧压了压嘴角,兴味盎然,“可还满意我给你的补偿?” 晏无戈愣了一愣,“补偿?” “是啊,你昨天不是问我要吗?我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苏妧掸了掸衣袖,抬脚往里走,“走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 侯府花厅。 苏妧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四面八方端坐了好几个判官。 晏明坐在最中间,脸黑如锅底,李慧娘坐在他左手边,一直在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地诅咒着什么。 晏无拘坐在右手边,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里的一切和他无关,然而他周身凝滞的沉重气息几乎能把人溺毙。 苏妧施施然一颔首,“父亲母亲,大哥。” 晏明拍案而起,“你们两个孽障,跪下!” 他话音未落,管家带领的打手就抡着胳膊粗的棍子朝他们的腿打来! 第138章 你不许跪 晏无戈凤眼骤冷,一记扫堂腿就把这群狗东西全扫趴下,顺带抢了一根棍在手里转了一圈,游刃有余,“我看谁敢放肆,我现在可是正经八百的侯府世子!” 打手们都怵了一下,捂着被打痛的地方往后蠕动,不知道是畏惧晏无戈的身份,还是畏惧他的手段。 苏妧轻轻一哂,那张向来冷淡的面孔上少见的出现这种带着人气的真心笑意,“父亲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夫君千里迢迢去赈灾,如今立功归来,不说安排一桌接风宴就罢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李慧娘跳起来指着苏妧的鼻子骂,“你们这是欺骗!是把我们都当猴耍!不是说晏无戈已经死了吗!” 苏妧扬声呛了回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晏无戈死了?” “你!”李慧娘本来以为可以脱口而出,可是脑子里过了一遍,竟然真的找不到苏妧承认过一句晏无戈死了。 每一次提到这事,苏妧就是一副悲戚模样,换个傻子也会觉得她就是这个意思的吧! “侯爷!”李慧娘自己想不起来,立刻求助别人,“侯爷你可千万不能纵容他们,必须把晏无戈的世子之位给撤了!现在立刻!” 晏明的脸色比吞了蟑螂还难看,他凌厉的视线越过苏妧,直接盯在晏无戈身上,刀子似的,“老二你自己说!用这种卑劣手段争权夺位,兄弟阋墙,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晏无戈被父亲的视线凌迟,下意识就要跪下。 膝盖刚弯了一下,却被旁边苏妧一把拽起,“不许跪!” 她声如寒霜,竟是比晏明这个一家之主的气势也丝毫不输。 就晏无戈迟疑的这一下,令晏明感觉颜面扫地,“好啊!你现在胆子大了,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苏妧声声质问,“父亲让他跪,理由是什么?夫君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居然敢顶撞长辈!”李慧娘一声呵斥。 苏妧完全没被她的气势吓到,声稳如昔,“知道错哪了,下次他才能引以为戒,不让父亲再生气,不是吗?” “你、你!”李慧娘头顶生烟。 晏明也是一脸杀气腾腾。 他们都知道自己不高兴的点在哪里,偏偏这话又不能张嘴明着说出来。 上位者犯错时不想着改正,总想着怎么把责任推卸给下面人,让他们自省,让他们惭愧,再让他们被惩罚后还要发誓以后更加忠心耿耿。 何其可笑! “父亲母亲!”晏无拘忍受不住这压抑的氛围,豁然起身,“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仓惶逃跑的背影明显一条腿走路有瑕疵。 “无拘!无拘!”李慧娘这是为亲儿子谋划呢,亲儿子第一个走掉了,让她接下来还怎么发挥? “总之!”晏明到底还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种时候他身为这个家里权力最大的人,他根本就不需要跟人讲道理,“世子的位子不是你该得的,晏无戈你自己回头想个理由去请求皇上废掉你的世子头衔!” 跟着视线转到苏妧身上,“至于你!苏妧,你只不过是一个儿媳妇,不觉得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吗?侯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女人插嘴,我看你是在苏家欠管教,如此的没有规矩!” “来人呐,”晏明抬手召唤,“把他们两人各自带下去,按家法处置!” “父亲!”晏无戈心脏一紧,瞬间用身体拦在苏妧前面,“都是儿子的错!和苏妧没有关系,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我皮糙肉厚,我受得起!” 管家已经带着又一批打手涌了进来,他们眼里没有任何对西苑两个主子的敬畏,他们只听命于晏明这唯一当家人。 晏明看着晏无戈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几乎是有些残忍地扯开了嘴角,“现在才知道错?晚了。” 他养大的狼崽子,还能不知道怎么拔了它的牙? 晏无戈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突! 忽然身后的苏妧一手搭在他肩上,如轻风拂过,“莫慌。” 晏无戈都哭笑不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装世外高人呢?! “圣旨到——”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公鸭嗓,一瞬间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给激了一下。 “人呢?圣旨到,怎么偌大一个侯府都没人出来接旨吗?”顺公公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侯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这位顺公公也是个人物,别看人家细皮嫩肉还不到二十岁,但先前那棵大树汪公公倒台后,居然是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上位了。 据说现在宫里一大堆可以当他爹的公公争着抢着要给他当干儿子呢。 “来了来了!” 晏明急急忙忙跑出来,总算迎上了顺公公的脸,“让顺公公特地跑一趟,真是怠慢了!” 说着就准备跪地接旨。 “等一下。”顺公公把着晏明的胳膊,眼睛在他身后溜达,“贵妇二公子呢?这圣旨是给二公子和二少夫人的。” 晏明如遭雷击,“什、什么?” “还发什么愣呢,赶紧叫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出来啊!”顺公公尖锐的公鸭嗓根本不给晏明消化的机会。 一边是圣旨,一边是被一群打手围在屋里的西苑两人。 晏明天人交战! “侯爷!”顺公公一声,把人叫醒。 晏明一咬牙,当机立断,“公公稍等,我这就让他们出来!” 到底还是皇帝最大,这个他万万得罪不起。 不多时,苏妧和晏无戈走了出来。 顺公公一见到他俩,脸上瞬间笑开成一朵花,“二公子二少夫人,皇上听说你们今日团聚,特地传召让二位随咱家进宫,皇上要见你们!” 这还要把人带走? 晏明一边庆幸幸好还没让下面人动手,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解释不清楚的伤痕。 一边心里又忍不住打鼓,皇上有什么事要见他们两个小辈?永庆侯府是自己当家,要见也是见他晏明啊。 苏妧施施然欠身,“有劳公公,我们换身衣服,这就随你进宫面圣。” 晏明冷冷扫过他们两人一眼,“到了宫里要懂规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有分寸!” 第139章 皇后好意 “永庆侯府的小侯爷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这次南下赈灾,听说屡建奇功,不仅打击了贪官污吏,还几次救十一殿下于危险之中,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是刚刚进宫那位吗?我远远地看见了,长得可真俊啊!” “可惜已经成婚了,要不然京城去结亲的人家不得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破啊!” 两个宫女叽叽喳喳说着八卦,从御花园路过。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月季花丛后,还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贵人。 等他们走远,一个气喘吁吁的宫女才姗姗来迟,“皇后娘娘,您刚刚掉落的耳环奴婢给您找到了,您看看!” 那一身雍容华贵的女子回过身来,勾画精致的眼睛瞥了一眼宫女手上捧着的耳环,“嗯,是这只没错。” 宫女松了口气,“那太好了,奴婢这就帮娘娘戴上,应该赶得上十一殿下的接风宴。” 皇后若有所思,“不去接风宴了。” “什么?”宫女突然听到这句,不由地愣了一下,“可……那是十一殿下,是娘娘您的亲儿子啊,这么多年十一殿下好不容易熬出头来,您是母后啊,您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皇后抬手打断宫女的劝说,“本宫已经决定了,现在去见皇上,这个时辰,想来皇上应该是在……御书房!” 皇后转身就往御书房方向去,宫女只能赶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 御书房,龙涎香袅娜。 皇帝正和晏无戈交流这段时间派他去执行的秘密任务。 皇帝道,“所以相思城的铁矿虽然可疑,但至今也没有找到铁矿幕后主人的线索,是吗?” 晏无戈低头,“已经让人把蒋康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但是对方很谨慎,矿上的工人也都是从各地抓来的流民,一旦死伤就会被扔在乱葬岗,他们全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工作。” 皇帝一掌重重拍在扶手上,“简直胆大包天!在我大峥居然有人如此无法无天,别让朕抓到他,让朕抓到,朕必定把他碎尸万段!” “皇上。”顺公公在门口欠了欠身,禀报道,“皇后娘娘来了。” 皇帝蹙眉,“皇后怎么来了,给小十一的接风宴也不在这里举行啊,她是不是记错了地点?” 顺公公也不好说什么,只问,“那要传吗?” 主子是怎么想的,这不是他一个当奴才的该多嘴的,至于要怎么决定,当然还是要把问题交给皇帝。 皇帝动了动胳膊和腿,“朕也忙公务许久了,让皇后进来吧。” “是。”顺公公转身出去。 没一会就看到一道娉婷的华贵身影出现在门口,“臣妾参见皇上。” 晏无戈早在看到人影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一边,此刻也是恭恭敬敬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随意乱看。 皇帝笑容和缓,“皇后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位是?”谁知皇后的声音一下子就转向了晏无戈。 晏无戈立刻朝皇后行礼,“臣坤武营指挥使,晏无戈。” 皇后“哎呀”一声,“早就听说永庆侯府的二公子少年英雄,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呐,非同凡响!” 皇帝笑呵呵,“皇后夸你呢,还不赶快谢恩。” “哎。”皇后拦住皇帝的调侃,“臣妾不过嘴上说说,这有什么好谢恩的,皇上这么说,臣妾若是不给点什么东西出来,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哦?你还准备了赏赐给晏无戈?”皇帝有些意外。 皇后捂嘴轻笑,“原本呢是没有的,这不是臣妾今日见到晏大人本人了吗?忽然就觉得很合适了。” “合适?” 皇帝还没理解。 皇后立刻朝皇帝屈膝一福,“臣妾有个侄女,年方二八,人品才貌都是极好的,此次晏大人立功归来,当然是应该好事成双啊!臣妾斗胆请皇上做主赐婚他们二人!” “不可!” 晏无戈差点一下蹦到屋顶上去。 皇后愣了一愣。 晏无戈赶紧解释,“多谢皇后娘娘美意,但是臣家中已有妻室,娘娘错爱,还是把您的侄女另配如意郎君吧!” 皇后听后只是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再说晏大人如此优秀,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名女子呢?将来晏大人前途无量,出入各处的时候,身边是不是怎么也该有一位拿得出手的端庄贤妻呢,皇上您说是不是?” 这是打算直接拿皇权来压晏无戈。 “咳咳咳……”谁知皇帝只是以拳抵嘴,眼神躲避就是不和她对看,“是……还不是啊,这是一个问题,朕这些天忙政务忙得头昏脑胀,还真的一时想不清楚。” “皇上?”皇后不理解,皇帝一向对她宠爱有加,再说她这不是在替他奖励臣子吗? 明明是好事一桩,哪有拒绝的道理? 皇帝打哈哈,“那个什么,时辰也不早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赶紧往小十一那边去吧,对了晏无戈,你娘子应该也在那边是吧?” 皇后眸光一闪,懂了! “晏大人那位娘子原来也在宫中,正好本宫也想见一见她,本宫和你们一道去!” 皇帝立刻应允,“好好好,那皇后你先行一步,朕这边收个尾马上过去和你会和。” “那臣妾先行告退。”皇后裙摆一甩,迫不及待先出去了。 晏无戈悄然凑到皇帝身边,小声询问,“皇上刚才为什么不替臣拒绝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皇帝乜他一眼,“你也说了是好意,朕怎么能阻止皇后的一片好意呢?” 主要是他也摸不准苏妧现在还想不想换掉这个夫君,要是万一苏妧有这个意思,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正好顺水推舟不是? ………… 叶檀宫。 十一皇子的接风宴就安排在这里。 此时宴席已经准备就绪,多数宾客都已经陆续入席,就等着正主十一皇子到来就可开席了。 “哪个是苏妧?” 忽然身后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 第140章 自请下堂 苏妧狐疑地回过头来。 就见到已经穿着一等宫女着装的女子正傲慢地环视四周,当看到她回头,视线当即就对了上来,“你就是苏妧?” 苏妧从容站起来,理平略微褶皱的灰紫裙裾,这才抬起头,不卑不亢一颔首,“我是。” 宫女有些不满意她慢吞吞的做派,几步走到她面前,施恩似的说,“皇后娘娘要见你,你跟我走一趟。” 皇后? 苏妧上辈子完全没有和这位后宫之主打过交道,只知道是个被皇帝宠了一辈子的女人。 皇后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就是已故的太子殿下,小的是十一皇子。 按理说,她既然能让大儿子当上太子,也应该能让十一皇子不至于过得太差。 但似乎太子的早逝给了这位皇后娘娘太大的打击,以至于她成天郁郁寡欢,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一个智力不正常的小儿子,这才让东方谨这么多年一直被刁奴们死命欺负。 “愣着做什么?我刚才同你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宫女忍不住不悦地皱起眉来,对苏妧的沉默很有意见。 苏妧唇角一勾,得体又从容,“并没有,那劳烦姑娘带路。” 宫女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下狐疑。 不是说这个苏妧就是个出身低贱的商女吗,怎么她一举手一投足完全像个大家主母,竟然挑不出半点错来? 苏妧跟着宫女离开人群,在长廊上转来转去,终于到了一间偏殿。 宫女站在门侧,朝里面一指,“皇后娘娘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苏妧淡淡一颔首,先是在门口站住,朝里面扬声自曝身份,“永庆侯府苏妧,求见皇后娘娘。”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 苏妧这才伸手推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皇后凤冠威仪照人,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她脸上并没有什么风霜,甚至眼神都给人感觉单纯得很,像个一贯被宠得很好的孩子。 而另一个年龄看起来和苏妧相仿,身上穿的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飞羽蝴蝶裙,在白纱上点缀白色羽毛,配以最好绣娘的手艺绣出形态各异的蝴蝶暗纹,行动之间,羽毛轻扬,看起来飘飘欲仙,如月宫嫦娥。 苏妧不动声色扬了下眉,她就说这裙子的样式别致,即便是定价一百金,也必定有人趋之若鹜。 这不,面前这个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苏妧走过去行礼。 上面的皇后没有直接叫她起身,而是直接开口就问,“你就是苏妧?” 苏妧心说,这不是明知故问的废话吗? 但一般上位者说这种废话,就是为了打压你,在气势上先把你压得死死的,最好看到你惊慌无助、不知所措。 一旦大坝决堤,剩下的溃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保持着屈膝的姿势,不卑不亢,“是。” 皇后没有见到她如预想般的露怯,有些不满意。 捏了捏保养得宜的指甲,从上到下挑剔地打量了苏妧好几遍,“也不过如此,听说你出身商户,女戒女德估计是一本也未曾学过吧?” 苏妧七岁就入了简星阁,当然不会读这些东西。 她柔顺地回答,“不曾。” “欸!”皇后把手往膝盖上一放,一脸叹息,“晏无戈如今回来必然是会步步高升的,身边有一个如你这般拿不出手的妻子,叫他如何自处?” 苏妧不动声色,“斗胆请问,是晏无戈对皇后娘娘诉苦了?” 皇后端着架子,“他自然不会和本宫说这些,只不过他毕竟也算是十一皇子身边的人,本宫作为十一皇子的母后自然要为他身边的人多打算,你虽然先天不足,但这也不是你的错,这样吧,你自请下堂,本宫自会给你重新安排门好亲事,虽说比不得侯府,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是完全没问题的。 而且有本宫这个媒人给你撑腰,你那新夫家也不敢对你不满!” 苏妧微笑起来,“听起来,皇后娘娘似乎已经给晏无戈找好了新的妻子人选?” 皇后笑起来,明媚娇憨,真的很少见能把这样的形容词用在她这个年龄和地位的人身上。 她拉过身旁少女的手,“既然你猜到了,本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是本宫的侄女玉潭,安国公府嫡出的小姐,身份、地位、学识、品貌都是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让你自请下堂,是给你体面,否则你以为哪个男人会为你拒绝玉潭这样的姑娘?到时候你只会更难堪。” 被拉着手的少女娇羞地把头低得更低了,露出的侧脸红得像个水蜜桃。 “要是我不呢?” 皇后自顾自,“算你识相,你今天回去就……等等!本宫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苏妧站直了起来,弯了半天腿,膝盖真是够累的。 她迎上皇后满是警告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重复,“我说,要是我不呢?皇后娘娘的确是处处为我考虑,也为我安排了好归宿,但我这人天生不识好歹,偏要撞一撞南墙才知道那墙到底硬不硬,自请下堂不可能,要不然皇后娘娘还是让晏无戈给我一纸休书吧!” “你!你!”皇后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更是完全不敢相信有人这么不识好歹拒绝她的安排,“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识抬举的蠢妇!来人呐——” 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皇后刚想让手下人把苏妧拖下去教训,来人却先一步打断了她,“打扰母后了!” 皇后脸色一僵,“小十一,你怎么来了?” 换掉一身风尘仆仆装束的东方谨,现下已经重新沐浴梳洗,装扮一新。 当真人靠衣装,少年本就干净清澈的底子在锦衣华服的衬托下,瞬间更是贵不可言。 他清冷霜眸一扫皇后和她身边的侄女。 玉潭慌乱地站起来要行礼,东方谨却已经瞬间收回目光,“儿臣来找她。” 他一把抓住苏妧的手! 对皇后匆匆一颔首,“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第141章 殿下成长 “你给我站住!”皇后在后面喊。 但东方谨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风风火火拉着苏妧就直接离开了偏殿。 被落下的皇后脸色难看,气得直跺脚,“他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是他的母后,来了不跟母后说一句话就这么拉着人走掉了?” 玉潭只能好声好气劝慰,“娘娘别生气,十一殿下肯定是有正事要忙,接风宴那边都等着他呢,他不好耽搁。” 皇后还是气鼓鼓,“他忙他的,带走苏妧干什么!一个商女能对他有什么用!本宫看他就是存心气我,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 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玉潭赶紧手忙脚乱给皇后递手帕。 被拉出来的苏妧回头看了眼,问东方谨,“十一殿下确定就这么走掉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吗?” 东方谨少年倨傲地一抬下巴,“你怕母后找你麻烦?那老师就要跟紧了我,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要跟着,有我在,母后不能拿你怎么样。” 苏妧若有所思,“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好?” 东方谨扬眉,“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苏妧忽然松了口气,“得知你们关系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东方谨愣了一下,跟着下一秒一下子笑起来,“你怎么不劝我?劝我要和母后好好相处,毕竟她可是皇后,整个后宫就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人了,即便是父皇也会因为她的几句话改变决定。” 自他懂事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劝他。 哪怕他一直就是个“傻子”,并不能控制自己听懂他们的劝说,按照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去做。 但他们就是不死心,千方百计想让这个傻皇子讨母后的欢心。 苏妧忽然有些玩味的笑起来,“我劝你就听吗?” 东方谨立刻强烈抗议,“当然不会!” 苏妧颔首,“所以我为什么要浪费力气?” “可是……你……”东方谨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希望苏妧劝他还是不劝了,只是觉得她这个反应很不对,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苏妧随手摸了颗梅子出来,递到他面前,“吃吗?” 东方谨把头一别,“不吃!”现在是吃东西都时候吗。 苏妧“哦”了一声,自己吃了,“那十一殿下希望对皇后娘娘做到什么地步?” “做到什么地步?”东方谨一愣。 苏妧颔首,咀嚼几口,把梅子咽下,“刚才你故意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把我拉走,是明目张胆下了皇后的面子,皇后娘娘可能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事后肯定会找我算账。” 东方谨目光闪烁两下,有些心虚,“你、你都知道?” “知道啊。” “那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苏妧有拿出一颗梅子,“十一殿下气皇后娘娘是真,帮了我也是真。” 她望着少年紧张无措的面孔,弯唇,“殿下成长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师了呢!” 懂得利用人心的脆弱,施恩的同时又利己,一箭双雕,有何不可? “殿下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君子论迹不论心,单从本心出发,没有人是那么纯白无暇的,但只要你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就无需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苏妧掌心还躺着那颗漂亮的梅子,送到他眼前,“现在吃吗?” “吃!”东方谨不客气的抓过来,一把塞进嘴里。 下一秒酸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怎么这么酸!” 苏妧哈哈大笑,“我从来也没说过不酸啊,但只有我一个人被酸到多无趣啊,你说是不是?” 东方谨气得要过来打她,苏妧撒丫子就跑!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十一皇子身上还能看出点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孩子气。 ………… “十一殿下到——” 随着太监公公尖细的一声通报,霎时间所有席间人都站起了身来。 东方谨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就要踏进自己的主场,竟然罕见地有些怯场。 “殿下大胆往前走,身后有我。”苏妧的声音清清浅浅从身后传来。 东方谨飘忽不定的心一下子就落回到了该在的位置,“嗯。” 他迈开步子,从一众低垂着头的宾客中间穿行而过,径直坐到最上面的主位上。 “各位免礼。” 看他有模有样地招待群臣,苏妧也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感。 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席位上。 跟着开席,奏乐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起初的东方谨是有些拘谨,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这种环境,就像天生命硬的鱼儿,不管丢到什么水里都能勇敢的存活。 酒过三巡,苏妧还未在席间见到晏无戈,不禁蹙眉寻找了起来。 她和晏无戈都是以给十一殿下接风为名被招进宫来的,他不应该到现在还不出现啊…… “是永庆侯府的少夫人吗?”忽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到苏妧身边,一头一脸的都是冷汗,看起来十分着急。 苏妧,“是我!” 小太监立刻指着后面方向,“小侯爷来的路上出了意外,刚刚不慎落水,生死未卜!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苏妧瞬间起身,“快带我去!” 冲出去的瞬间,苏妧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晏无戈会水吗? 不知道,虽然上次他们在船里是顺利逃出来了,可是晏无戈上辈子就是落水挂掉的! 有时候命定你要死在水里,不管你会不会水,就是会死在水里! …………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去往接风宴现场的晏无戈却狂奔地跟在一个小公公身后,“你说我娘子落水了,她到底在哪里落水!你快带我过去!快啊!” “就在前面!”小公公带着他转过一个弯—— 入目一个硕大的荷花塘,绿叶田田,荷花含苞待放。 一名白裙女子狼狈地在水里扑腾,溅起层层水花,“救唔!救命!救……” 话音未落,人就好像支撑不住,朝水底沉落下去。 小公公急的跳脚,指着水里的人儿,“快啊小侯爷!就是那个!” “噗通”一声! 晏无戈人已经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第142章 他们无德 “真是一出好戏啊!”皇后娘娘坐在高处的凉亭山,手边几碟精致糕点,一杯茉莉花茶,伴随着不时从荷塘吹上来的微风,别提多惬意。 看到晏无戈跳下水去,她不由地扶着栏杆,上半身更往外探了探,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娘娘小心!”一旁的宫女连忙伸手扶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皇后却全然不在意,“本宫没事!玉潭的水性真是不错,在水里扑腾这么久了还有力气,你帮本宫盯紧了,待会晏无戈一抱着玉潭上岸,咱们就立刻杀过去!” “奴婢知道了。”宫女刚应了一声,忽然睁大眼睛,“娘娘!那边来人了!” 皇后定睛一看,瞬间笑出了声,“是苏妧!本宫精心安排这场好戏,怎么能不叫她一起来围观呢?到时候她亲眼看着她的夫君和别的女人一起从水里上去,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由不得她说不愿意,最好她妒火中烧闹起来,正好可以治她一个善妒的罪名,休了了事!” 晏无戈正在水里奋力往前游,忽然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 不对! 他分明记得苏妧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灰紫色衣裙,刚才这水里那白花花一团跟个荷包蛋似的,不应该是她吧? “救命!唔!救……救我!” 水里的白衣女子距离晏无戈不到一丈远,而且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岸上的小公公急的不行,“小侯爷快救人啊!再不救人就真的来不及了,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晏无戈!” 岸上突然响起一声喊。 水里的晏无戈骤然回头,一眼看到了岸边站着的苏妧。 他立时扭头朝岸边奋力游来。 岸上的小公公和高处的皇后急的团团转,“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救人一命,他怎么能扭头就跑!?” 哗啦啦一阵水声。 晏无戈从荷花塘里爬上来,连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抹一下,就冲到苏妧面前,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她!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的苏妧,“……你要不要先把湿衣服换了?” “苏妧!”晏无戈咬着她的耳朵,几乎是恶狠狠地,“你就不能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苏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你是不是还忘了水里还有一个?” “关我什么事!” 听到他这句,小公公们是彻底绝望了。 赶紧到处喊人来,下水的下水,打捞的打捞。 折腾了好一阵,半死不活的玉潭才被人从水里捞上来。 精心梳起的发髻早成了落汤鸡,反复描画的妆容画成一片,身上那价值百金的羽毛蝴蝶裙早被荷花池的污泥染得斑斑驳驳。 玉潭此刻正弯着腰侧着头,咳得惊天动地,努力把呛进肺管子里的水给咳出来。 饶是她水性再好,但故意在水里挣扎半天,保持着要沉不沉的状态,也累的够呛。 “玉潭!本宫的玉潭啊!”皇后娘娘姗姗来迟,一来看到侄女这副模样,给心疼坏了! 宫女太监们也是一窝蜂地围上来。 “晏无戈!”皇后豁然转身,质问的眼神恨不得把人扒层皮下来,“你刚才明明就已经下水了,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把玉潭救上来!你这是草菅人命!” 晏无戈这才松开苏妧,转过身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棱角分明的俊脸更显凌冽! 皇后都猝不及防心里怵了一下! 晏无戈恭恭敬敬对着皇后低头欠身,“皇后娘娘恕罪,臣刚才突然腿就抽筋了!不得已为了保命,只能先行上岸,否则要被淹死的恐怕就不止这位姑娘,而是臣要和她一起淹死了,难道皇后娘娘很希望臣被淹死?” “本、本宫可没这么说!”皇后心虚地飞快眨眼,“但是你明明就可以救人,却见死不救,本宫看你分明是听了这个苏妧的蛊惑!” 晏无戈凤眼一沉,他一个人担下来,就是不想把事情牵扯到苏妧身上,怎么皇后还是如此坚持? “皇后娘娘这可冤枉我了!”苏妧突然抽泣一声,竟然比他们所有人都先一步委屈起来,“这位玉潭姑娘落水的时候我可不在,总不可能是我故意想害死她吧?再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位小公公告诉我说我夫君落水了,那我赶到这里可不是要呼唤我的夫君吗?” 突然被指出来的小公公吓得“扑通”就给跪下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差事办砸了,根本一个字都不敢说。 事情没有按照皇后的计划发生,她现在脑子一团混乱。 干脆一跺脚,胡搅蛮缠,“本宫不管!总之玉潭的清白是被毁了,你们要负责!” 晏无戈举起手,“臣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这位姑娘!” 苏妧好奇,“玉潭姑娘是小公公们救的,难不成皇后娘娘想让自己侄女去给太监当对食?不要啊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您亲侄女,玉潭姑娘罪不至此啊!” 皇后急得要跳起来,“本宫何时说过要让玉潭给太监对食!” 苏妧眨巴眨巴眼睛,“啊,不是这个意思吗?” 晏无戈一本正经,“我听着也是这个意思。” 想要道德绑架他们,可惜皇后万万没想到,她面前站着人模狗样的这两个,根本就没道德。 皇后快要气炸,“你们!!!” “吵吵闹闹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威严的呵斥声响起。 众人一回头,就看到一道明黄的身影和十一殿下一起走了过来。 慌忙跪地,“参见吾皇!” 皇帝突然出现,就连原本边上趴着装虚弱的玉潭也不敢放肆,连忙爬起来跪好。 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下面众人,顺公公立刻凑上来,对着皇帝低语一番。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皇帝这下已经全部清楚了。 他不禁掐了掐胀痛的眉心,不知道平时明明身娇体弱的皇后,今天怎么这么能折腾。 “父皇,”十一皇子突然上前,对着皇帝恭敬一礼,“如果晏无戈要休妻,儿臣是万万不同意的,要休也只能我老师休了他。” 第143章 裁大动脉 “我何时说过要休妻?!”晏无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皇后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老师?你说谁是你的老师?难不成是苏妧?” 十一皇子居然露出了个堪称乖巧的笑,“母后猜的不错,苏妧就是我的老师。” 皇后只觉得头脑发昏,“你是不是被她下蛊了!她一个商女,有什么资格当你皇子的老师!你想要老师,母后可以为你延请名师,别人不说,安国公就是我们大峥有名的大儒,你太子哥哥当年也是他亲手教导,让玉潭回去说一声就是了!” 十一皇子却摇摇头,“老师哪是随便说拜就拜,说不拜就不拜的?母后你从前也说过,我不如太子哥哥聪慧,我这样的蠢才,就只有苏妧这样别具一格的老师才堪堪相配呢!” 皇后脸色一白,神色惊慌! 她是说过东方谨“蠢才”,但是这话是在东方谨还是个傻子的时候说的,并且当时仗着他智力不正常,完全不顾及,反复说了不知多少次。 可是,他怎么会记得? “苏妧,”皇帝突然发话,把话头递给了她,“今天这事,你怎么说?” 晏无戈瞬间紧张地朝她看过去,很小幅度地摇头!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那个玉潭姑娘,可不能因为这个把他休了! 苏妧之前还在装柔弱绿茶,突然就主宰了生杀大权,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不知道怎么调整。 她赶紧掐紧了手心让自己继续保持住这泪光盈盈的表情,“回皇上,我觉得这都是一场误会,今天最要紧的是十一殿下到接风宴,现在我们还是应该赶紧去换下湿衣服,一起为十一殿下庆贺。” 皇帝满意了,“你是个识大体的。” 在他心中,也是小十一的接风宴最重要! 他大手一挥,“那就依你所言,都散了吧。” 众人心中各有小九九,但皇帝发话了,只好都假装无事,各自退下。 玉潭落在最后,宫女原本想上去搀扶她起来。 皇后突然一声呵斥,“让她自己起来!” 跟着语气冷漠地撇了一句,“没用的东西,本宫都给你把路铺成这样了,你还这般不争气,安国公府的没落看来是谁也救不了的!” 玉潭一瞬间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低垂着的脑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却倔强地自己踉跄着爬了起来,“对不起姑姑!是玉潭没有做好,求姑姑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姑姑失望!” 皇后摆摆手,一副很嫌麻烦的样子,“该给的机会本宫都给了,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争取。” “是!姑姑的意思玉潭明白了!” ………… 十一皇子的接风宴之后办的很顺利。 帝后接连出息,给足了东方谨排面。 皇帝也毫不吝啬地大加赞赏东方谨这次的差事办的漂亮,给了不少赏赐。 相信今天一过,朝中的风向就要变了。 回去的马车摇摇晃晃,晏无戈几次欲言又止。 却看到苏妧支着脑袋在闭眼小憩,完全没有要问自己的意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他纠结着一咬牙,决定破罐子破摔时。 苏妧忽然开了口,“你怎么招惹人家姑娘了?为什么皇后非要把自己侄女嫁给你呢?” 晏无戈立刻指天誓日,“天地良心,我连那姑娘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牵扯!” “哦~”苏妧睁开琥珀色的桃花眼,眼底一片明澈,“那我懂了,皇后这是看你得势了,想拉拢你。” 晏无戈趁机往苏妧旁边一靠,“那皇后娘娘可真是看错人了,皇上都跟我说了,这次南下,苏记出钱又出力,全部赈灾物资都是你筹措的,而且你还救了十一殿下,要不是你在朝中没有官衔,皇上不好直接赏赐,这些东西也到不了我和永庆侯府的头上。 皇后还想把你踢走,从我这儿捞好处,那岂不是……” 晏无戈还在想合适的形容词,苏妧已经自然而然接了下去,“裁员裁到大动脉。” 突然马车一停,惊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夫人,到了。” “到了?”晏无戈奇怪,他记得到侯府没有这么快。 撩起车帘一看,外面赫然挂着“苏记”的牌子。 苏妧已经跳下了马车,朝他挥挥手,“我到了,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 “你不跟我回家?”晏无戈着急地迅速跟下马车,“是我刚才哪里解释的不够清楚吗?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妧笑着拍拍他的肩,“很清楚,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所以今天暂时不回去。” “什么事?”晏无戈顺口一问。 忽然衣领被苏妧拽住,她一下把他拉拽下来,踮起脚尖贴到他耳边…… 晏无戈的心跳瞬间飞快,控制不住地像是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苏妧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漾开,“你忘了在无极洲的那场大火了?里面藏着的可都是我苏记的墨条,我要不查清楚,怎么能安心睡得着觉。” “小姐,客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陆危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把长刀,目光冷冽比刀还无情。 苏妧瞬间退开,“来了。” 被丢下的晏无戈,“……” 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没让自己在苏记的门口失态。 然而妖孽的笑容越发变态,“惊风,你有没有觉得好好一个人,身边多个侍卫就特别碍眼?” 惊风瞬间背后一凛,“会、会吗?” 他最近是做错了什么,让少爷都恨不得要除掉他了吗? 亏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兢兢业业,是侍卫界的翘楚啊。 苏记后院。 苏妧刚一推门,就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跳。 “爹?大姐小妹,还有泰澜渊,你们怎么都在?” 她以为只有泰澜渊一个的。 苏富贵一脸愁容,“女儿啊,苏记出事了,爹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是实在是扛不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通个气,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只能壮士断腕,把你大姐和小妹托付给你了!” 第144章 找大金主 苏妧直接走到空位坐下,“冷静,一个一个说。” 泰澜渊举了下手,“妧妹,我这边不是很着急,要不然我排最后?” 苏妧抬手朝外面一请,“要不然你出去待会儿,我要先处理一下家事。” 泰澜渊瞬间站起来,乖乖走到外面,还把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的苏家其他几人,“……?” “女儿啊,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对泰澜渊做了什么?该不会是给人下蛊了吧!”苏富贵表示很惊慌。 大姐和小妹也一脸的求知欲。 苏妧一脸无辜,“我哪儿会下蛊啊,就抽了他两个耳光。” 苏富贵“啧啧”两声,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大姐和小妹也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 苏妧无语扶额,“你们到底要不要说?不是说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吗。” 苏富贵立刻严肃起来,“我们苏记被上面盯上了,现在下方供货商通通都不给我们供货,走在路上的货全卡在了各路官府,非说我们的货有问题要检查,检查了好多天也不说是什么问题,就是扣着不放行!” 苏妧眉心蹙起,“再这么下去,我们苏记还能坚持多久?” 大姐苏姈,“十天。” 苏富贵忧心如焚,“能坚持几天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签好的订单没法完成,我们要给人赔钱,这么多单子算算加在一起,把苏记裤衩子都卖了都不够赔啊!” 苏姈平静地补充,“大概要卖两个半苏记才够补上赔偿款。” 苏富贵一把辛酸泪,“女儿啊!爹老了,扛不起这么大的旗子了,苏记没了也就没了,爹就是怕你们姐妹几个将来受委屈,你现在在侯府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要是爹出什么事,你可一定要照顾你大姐和小妹啊!他们俩不像你,都没你这么机灵,我一想到他们要吃苦,我这心啊,哇凉哇凉的啊!” 苏妧手忙脚乱地劝慰,老爹反而越哭越伤心。 她实在忍不了,声音拔高,“够了别哭了!” 苏富贵一噎,有些委屈地看着苏妧。 苏妧深深吸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你都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要对付苏记,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这个……”苏富贵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苏妧颔首,“好,你不说我去找万应楼的富老板帮忙,反正不过是出钱买消息,现在苏记还没倒台,这点银子我还出的起。”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苏富贵吓得急忙拦住她去路,“就这点事怎么还要花银子,真是不知道勤俭持家!” 苏妧挑眉,“所以对方是?” 苏富贵咬了咬牙,“……永庆侯。” 苏妧真的一下笑出声来了,“这狗东西行动倒是快啊!” 苏富贵差点吓得头发都竖起来,“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到你这么骂你公爹,要出大事的!” 苏妧淡淡回道,“无妨,陆危在外面守着,没人听见。” “哦是吗。”苏富贵深吸了个口气,跟着一段优美的输出,“这个老王八蛋!老子好心好意跟他结亲家,他就这么狼心狗肺报答我!活该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出门被马车撞死!生儿子没屁——啊呸呸呸!祸不及子女,这句我还是先收回吧。” 主要是考虑到晏无戈那个女婿还凑合,把他也骂进去就不合适了。 苏妧,“舒服了?” 苏富贵呼出一口气,“神清气爽!” 苏妧朝凳子一指,“那坐,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苏姈叹了口气,悲春伤秋,“能有什么对策,民不与官斗,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苏记碾死,也许把苏记献给永庆侯,他才能高抬贵手。” 一直沉默的小妹苏姝哼了一声,“那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其余苏家几个人,“!!!” 苏姝把头又低了下去,“当我没说。” 苏富贵唉声叹气,“实在不行,苏记给就给了,只要能保住你们,什么都没有人重要,再说苏妧你现在不是也成世子夫人了吗,说不定将来这些财产还是会落到你手上,那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苏妧一哂,即便富有如苏记,落到晏明手上,也不够他的奢靡无度糟蹋的。 况且他还有个年年需要巨大经费养着的镇北军。 而永庆侯府根本就没有善于经商之人,苏记到了他们手上,就是一只杀鸡取卵的鸡,一次性吸完血,就再没有利用价值。 而且晏明此举,分明是因为她骗取了世子之位,在教训她! 他动动手指头,苏家全家就都要覆灭,很得意哦? 苏妧双手往桌上一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爹你们敢不敢赌!” 苏富贵立刻坐了下来,“什么想法?” 苏妧,“我们把苏记让出去!” 苏富贵,“送给永庆侯?” 苏妧眸光闪烁,“不!我另找了个大金主。” ………… 苏记珠宝坊。 一个傲慢泼辣的丫环进门就把首饰盒狠狠砸在地上,叉着腰大声职责,“好啊你们苏记做生意,居然以次充好!把我们小姐的红宝石偷偷换成了廉价的琉璃珠!大伙快来看看啊,都来看!就是他们赚着黑心钱,坑蒙拐骗,臭不要脸!” 顿时客人们都围了上来。 丫环一阵牙尖嘴利的输出,“我家小姐前几日拿了一套十八颗红宝石来找他们做成首饰,取回去一看全变成了琉璃珠!大家千万别上当了!” 有人捡起地上摔碎的红色珠子看,“哎哟,真的是琉璃珠,这东西便宜得很,怎么和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相比啊,也太黑心了!” 顿时珠宝坊里吵闹起来。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苏记药铺,苏记酒楼,苏记绸缎庄……闹事的人此起彼伏,苏记商行鸡飞狗跳。 “真是好不热闹啊!”三皇子正好端坐在对面的苏记茶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闹中取静。 “三殿下真是守时。” 苏妧站在了东方谌身后。 三皇子回过头来,微笑着伸手一请,“你们苏记都乱成一锅粥了,你怎么反倒并不着急的样子?” 第145章 极限拉扯 苏妧按住胸口,叹了口气,“我急在心里,所以这不是着急忙慌地请三殿下出来一叙了吗?” 东方谌扬眉,“和本王有什么关系,你店里这些闹事的人可不是本王找来的,苏妧,说话办事要讲证据,否则就是污蔑,本王向来注重声誉,你要是污了本王的清名,本王可不会客气!” 苏妧连忙摆手,“我并没有说这些人是三殿下派来的意思,而是想和三殿下谈一桩生意。” 东方谌一下子笑出声来,眼神锋利如刀,“上次你用四张符从本王这里套走了三万两,又用这三万两给小十一筹措赈灾物资,花本王的钱,让小十一在父皇面前狠狠露脸,这手空手套白狼你可真是套得漂亮啊!居然还敢和本王谈生意!” 这些话,上次见面的时候,东方谌没有明说。 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 皇子能做到他这个份上,又怎么可能是个被人耍了都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 苏妧叹息一声,“这是一个误会,我的确是用那三万两买了很多赈灾物资,原本是想运到南方去大挣一笔,但谁知出了意外,晏无戈那个显眼包居然背着我去十一殿下面前邀功了,我不得已,也只好把东西拿出来,我也肉痛啊!” 她继续道,“其实我苏记虽然是出了一部分力,但还远远不够,十一殿下这次的赈灾物资大头是泰记捐献的,他们还因此攀上了皇家势力就要变成皇商了,三殿下可能不知道,泰记和我们苏记向来是死对头,我这么劳心劳力,还为他人做了嫁衣,也是没处说委屈呢。” 苏记和泰记的冤孽,三皇子倒是听书过一些,这件事上苏妧的确没有骗他。 看她苏记也吃了瘪,三皇子的心里才稍微舒畅了些,进而说话的态度也缓和了。 他拎起茶壶给苏妧也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所以你要和本王谈什么生意?”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倏”地抬起,“我想邀三殿下成为苏记的老板,不知三殿下意下如何?” 东方谌眼睛一眯,身体都不由自主前倾了,“你要把苏记的利润分给我?分多少?” 苏妧眉梢一扬,没想到东方谌人还怪好的,居然没要一口全吞下。 她举起两根手指…… “二八不行!”东方谌当即否定。 苏妧略一沉吟,把手指加到五根,“那,五五?这已经是底线了。” “是吗?本王不过几句话之间,你就从二八变成了五五,为何本王觉得这可谈的空间还是很大啊?”东方谌左右手交握在一起,还是最常用的那张笑脸面具,格外沉得住气。 苏妧忽然起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三殿下喝茶了。” 东方谌一愣,眼看着苏妧就要走出雅间。 急忙大喊一声,“站住!” 苏妧倒是没有什么脾气,回过头来,“三殿下还有事?” 东方谌目光攫住苏妧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的生意就没得谈了,如今苏记岌岌可危,你确定要这么冲动的一走了之?” 苏妧得体地微笑着,“做生意,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我既然在三殿下这里谈不到想要的条件,自然也是可以换个合作对象的。” 东方谌一下紧张起来,眼神危险可怕,“你还约了别人?是谁!” 苏妧,“能和三殿下不相上下的合作对象的确不多,您应该不难猜的。” 东方谌一下子想到了,“老五?可是老五对你们永庆侯府恨之入骨,你确定找他去谈,他不会先宰了你?” 苏妧丝毫不惧,“五殿下的确行事冲动,但也为人豪爽,爱恨直接,当初他就很欣赏晏无戈,我如果让晏无戈负荆请罪,让他抽一顿,哪怕没有苏记,我想五殿下也不会拒绝的。” “况且,”苏妧真情实感地一叹,“五殿下他,真的很缺钱!” 东方谌脸色难看,东方让的确缺钱,如果说那家伙和自己相比最大的短板是什么,那应该就是钱财不足了。 别看东方让暴戾凶残的威名在外,也是有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的。 因为他直爽大方,好东西给起来从不手软,以至于自己每每要用钱的时候反倒显得拮据。 ……要是插上了苏记这对翅膀。 “好!五五就五五,本王给你这个面子!”东方谌当即拍板。 苏妧会心一笑,“三殿下爽快!我这就去拟订契约,还请殿下稍候。” ………… “侯爷。”管家走进书房来,禀报,“二少夫人回来了。” 晏明得意地回了一声,“来求我?告诉她我不在,她要是愿意就自己在外面跪着。” “呃……”管家一脸欲言又止。 晏明没等到管家离开,不禁有些不悦地回过头来,“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年纪大了,本侯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 管家虽然很为难,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二少夫人没来求见侯爷,她……去了侯夫人的院子。” 晏明眉头一皱,“什么意思?捧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我还以为苏妧还算个机灵的,怎么如今也笨起来了。” 管家擦擦脸上的汗,“二少夫人正在侯夫人的院子里……打劫。” “什么?!” ………… 李慧娘的院子里。 麦冬正一手揣着嫁妆册子,一手指点江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通通都是我们少夫人的嫁妆,抬走!” 李慧娘气得跳脚,“苏妧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我的院子,这里通通都是我的东西,你上门来明抢,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她本想呼唤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林嬷嬷和杨嬷嬷。 但事到临头,忽然发现自己的两门神都折掉了,杨嬷嬷被送去乡下庄子,林嬷嬷和她那个外甥偷情,现在还被打得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身边这些个丫鬟,平日里一个个被林嬷嬷和杨嬷嬷驯得服服帖帖的,这会儿却都太过木讷听话,竟是一个有血性,敢往上冲的都没有! 苏妧一哂,不疾不徐挑了把空椅子往上一坐,修长手指轻轻抚平膝上的褶皱,“母亲这话说错了,我拿走的都是我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原本就是我的,我都不知它们怎么长了腿跑到您的院子里来了,只好亲自把它们抓回去,何错之有?” 第146章 脸的问题 苏妧直接走到空位坐下,“冷静,一个一个说。” 泰澜渊举了下手,“妧妹,我这边不是很着急,要不然我排最后?” 苏妧抬手朝外面一请,“要不然你出去待会儿,我要先处理一下家事。” 泰澜渊瞬间站起来,乖乖走到外面,还把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的苏家其他几人,“……?” “女儿啊,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对泰澜渊做了什么?该不会是给人下蛊了吧!”苏富贵表示很惊慌。 大姐和小妹也一脸的求知欲。 苏妧一脸无辜,“我哪儿会下蛊啊,就抽了他两个耳光。” 苏富贵“啧啧”两声,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大姐和小妹也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 苏妧无语扶额,“你们到底要不要说?不是说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吗。” 苏富贵立刻严肃起来,“我们苏记被上面盯上了,现在下方供货商通通都不给我们供货,走在路上的货全卡在了各路官府,非说我们的货有问题要检查,检查了好多天也不说是什么问题,就是扣着不放行!” 苏妧眉心蹙起,“再这么下去,我们苏记还能坚持多久?” 大姐苏姈,“十天。” 苏富贵忧心如焚,“能坚持几天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签好的订单没法完成,我们要给人赔钱,这么多单子算算加在一起,把苏记裤衩子都卖了都不够赔啊!” 苏姈平静地补充,“大概要卖两个半苏记才够补上赔偿款。” 苏富贵一把辛酸泪,“女儿啊!爹老了,扛不起这么大的旗子了,苏记没了也就没了,爹就是怕你们姐妹几个将来受委屈,你现在在侯府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要是爹出什么事,你可一定要照顾你大姐和小妹啊!他们俩不像你,都没你这么机灵,我一想到他们要吃苦,我这心啊,哇凉哇凉的啊!” 苏妧手忙脚乱地劝慰,老爹反而越哭越伤心。 她实在忍不了,声音拔高,“够了别哭了!” 苏富贵一噎,有些委屈地看着苏妧。 苏妧深深吸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你都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要对付苏记,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这个……”苏富贵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苏妧颔首,“好,你不说我去找万应楼的富老板帮忙,反正不过是出钱买消息,现在苏记还没倒台,这点银子我还出的起。”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苏富贵吓得急忙拦住她去路,“就这点事怎么还要花银子,真是不知道勤俭持家!” 苏妧挑眉,“所以对方是?” 苏富贵咬了咬牙,“……永庆侯。” 苏妧真的一下笑出声来了,“这狗东西行动倒是快啊!” 苏富贵差点吓得头发都竖起来,“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到你这么骂你公爹,要出大事的!” 苏妧淡淡回道,“无妨,陆危在外面守着,没人听见。” “哦是吗。”苏富贵深吸了个口气,跟着一段优美的输出,“这个老王八蛋!老子好心好意跟他结亲家,他就这么狼心狗肺报答我!活该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出门被马车撞死!生儿子没屁——啊呸呸呸!祸不及子女,这句我还是先收回吧。” 主要是考虑到晏无戈那个女婿还凑合,把他也骂进去就不合适了。 苏妧,“舒服了?” 苏富贵呼出一口气,“神清气爽!” 苏妧朝凳子一指,“那坐,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苏姈叹了口气,悲春伤秋,“能有什么对策,民不与官斗,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苏记碾死,也许把苏记献给永庆侯,他才能高抬贵手。” 一直沉默的小妹苏姝哼了一声,“那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其余苏家几个人,“!!!” 苏姝把头又低了下去,“当我没说。” 苏富贵唉声叹气,“实在不行,苏记给就给了,只要能保住你们,什么都没有人重要,再说苏妧你现在不是也成世子夫人了吗,说不定将来这些财产还是会落到你手上,那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苏妧一哂,即便富有如苏记,落到晏明手上,也不够他的奢靡无度糟蹋的。 况且他还有个年年需要巨大经费养着的镇北军。 而永庆侯府根本就没有善于经商之人,苏记到了他们手上,就是一只杀鸡取卵的鸡,一次性吸完血,就再没有利用价值。 而且晏明此举,分明是因为她骗取了世子之位,在教训她! 他动动手指头,苏家全家就都要覆灭,很得意哦? 苏妧双手往桌上一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爹你们敢不敢赌!” 苏富贵立刻坐了下来,“什么想法?” 苏妧,“我们把苏记让出去!” 苏富贵,“送给永庆侯?” 苏妧眸光闪烁,“不!我另找了个大金主。” ………… 苏记珠宝坊。 一个傲慢泼辣的丫环进门就把首饰盒狠狠砸在地上,叉着腰大声职责,“好啊你们苏记做生意,居然以次充好!把我们小姐的红宝石偷偷换成了廉价的琉璃珠!大伙快来看看啊,都来看!就是他们赚着黑心钱,坑蒙拐骗,臭不要脸!” 顿时客人们都围了上来。 丫环一阵牙尖嘴利的输出,“我家小姐前几日拿了一套十八颗红宝石来找他们做成首饰,取回去一看全变成了琉璃珠!大家千万别上当了!” 有人捡起地上摔碎的红色珠子看,“哎哟,真的是琉璃珠,这东西便宜得很,怎么和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相比啊,也太黑心了!” 顿时珠宝坊里吵闹起来。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苏记药铺,苏记酒楼,苏记绸缎庄……闹事的人此起彼伏,苏记商行鸡飞狗跳。 “真是好不热闹啊!”三皇子正好端坐在对面的苏记茶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闹中取静。 “三殿下真是守时。” 苏妧站在了东方谌身后。 三皇子回过头来,微笑着伸手一请,“你们苏记都乱成一锅粥了,你怎么反倒并不着急的样子?” 第147章 不哄男人 “我何时说过要休妻?!”晏无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皇后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老师?你说谁是你的老师?难不成是苏妧?” 十一皇子居然露出了个堪称乖巧的笑,“母后猜的不错,苏妧就是我的老师。” 皇后只觉得头脑发昏,“你是不是被她下蛊了!她一个商女,有什么资格当你皇子的老师!你想要老师,母后可以为你延请名师,别人不说,安国公就是我们大峥有名的大儒,你太子哥哥当年也是他亲手教导,让玉潭回去说一声就是了!” 十一皇子却摇摇头,“老师哪是随便说拜就拜,说不拜就不拜的?母后你从前也说过,我不如太子哥哥聪慧,我这样的蠢才,就只有苏妧这样别具一格的老师才堪堪相配呢!” 皇后脸色一白,神色惊慌! 她是说过东方谨“蠢才”,但是这话是在东方谨还是个傻子的时候说的,并且当时仗着他智力不正常,完全不顾及,反复说了不知多少次。 可是,他怎么会记得? “苏妧,”皇帝突然发话,把话头递给了她,“今天这事,你怎么说?” 晏无戈瞬间紧张地朝她看过去,很小幅度地摇头!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那个玉潭姑娘,可不能因为这个把他休了! 苏妧之前还在装柔弱绿茶,突然就主宰了生杀大权,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不知道怎么调整。 她赶紧掐紧了手心让自己继续保持住这泪光盈盈的表情,“回皇上,我觉得这都是一场误会,今天最要紧的是十一殿下到接风宴,现在我们还是应该赶紧去换下湿衣服,一起为十一殿下庆贺。” 皇帝满意了,“你是个识大体的。” 在他心中,也是小十一的接风宴最重要! 他大手一挥,“那就依你所言,都散了吧。” 众人心中各有小九九,但皇帝发话了,只好都假装无事,各自退下。 玉潭落在最后,宫女原本想上去搀扶她起来。 皇后突然一声呵斥,“让她自己起来!” 跟着语气冷漠地撇了一句,“没用的东西,本宫都给你把路铺成这样了,你还这般不争气,安国公府的没落看来是谁也救不了的!” 玉潭一瞬间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低垂着的脑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却倔强地自己踉跄着爬了起来,“对不起姑姑!是玉潭没有做好,求姑姑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姑姑失望!” 皇后摆摆手,一副很嫌麻烦的样子,“该给的机会本宫都给了,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争取。” “是!姑姑的意思玉潭明白了!” ………… 十一皇子的接风宴之后办的很顺利。 帝后接连出息,给足了东方谨排面。 皇帝也毫不吝啬地大加赞赏东方谨这次的差事办的漂亮,给了不少赏赐。 相信今天一过,朝中的风向就要变了。 回去的马车摇摇晃晃,晏无戈几次欲言又止。 却看到苏妧支着脑袋在闭眼小憩,完全没有要问自己的意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他纠结着一咬牙,决定破罐子破摔时。 苏妧忽然开了口,“你怎么招惹人家姑娘了?为什么皇后非要把自己侄女嫁给你呢?” 晏无戈立刻指天誓日,“天地良心,我连那姑娘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牵扯!” “哦~”苏妧睁开琥珀色的桃花眼,眼底一片明澈,“那我懂了,皇后这是看你得势了,想拉拢你。” 晏无戈趁机往苏妧旁边一靠,“那皇后娘娘可真是看错人了,皇上都跟我说了,这次南下,苏记出钱又出力,全部赈灾物资都是你筹措的,而且你还救了十一殿下,要不是你在朝中没有官衔,皇上不好直接赏赐,这些东西也到不了我和永庆侯府的头上。 皇后还想把你踢走,从我这儿捞好处,那岂不是……” 晏无戈还在想合适的形容词,苏妧已经自然而然接了下去,“裁员裁到大动脉。” 突然马车一停,惊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夫人,到了。” “到了?”晏无戈奇怪,他记得到侯府没有这么快。 撩起车帘一看,外面赫然挂着“苏记”的牌子。 苏妧已经跳下了马车,朝他挥挥手,“我到了,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 “你不跟我回家?”晏无戈着急地迅速跟下马车,“是我刚才哪里解释的不够清楚吗?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妧笑着拍拍他的肩,“很清楚,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所以今天暂时不回去。” “什么事?”晏无戈顺口一问。 忽然衣领被苏妧拽住,她一下把他拉拽下来,踮起脚尖贴到他耳边…… 晏无戈的心跳瞬间飞快,控制不住地像是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苏妧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漾开,“你忘了在无极洲的那场大火了?里面藏着的可都是我苏记的墨条,我要不查清楚,怎么能安心睡得着觉。” “小姐,客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陆危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把长刀,目光冷冽比刀还无情。 苏妧瞬间退开,“来了。” 被丢下的晏无戈,“……” 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没让自己在苏记的门口失态。 然而妖孽的笑容越发变态,“惊风,你有没有觉得好好一个人,身边多个侍卫就特别碍眼?” 惊风瞬间背后一凛,“会、会吗?” 他最近是做错了什么,让少爷都恨不得要除掉他了吗? 亏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兢兢业业,是侍卫界的翘楚啊。 苏记后院。 苏妧刚一推门,就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跳。 “爹?大姐小妹,还有泰澜渊,你们怎么都在?” 她以为只有泰澜渊一个的。 苏富贵一脸愁容,“女儿啊,苏记出事了,爹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是实在是扛不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通个气,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只能壮士断腕,把你大姐和小妹托付给你了!” 第148章 看你本事 “真是一出好戏啊!”皇后娘娘坐在高处的凉亭山,手边几碟精致糕点,一杯茉莉花茶,伴随着不时从荷塘吹上来的微风,别提多惬意。 看到晏无戈跳下水去,她不由地扶着栏杆,上半身更往外探了探,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娘娘小心!”一旁的宫女连忙伸手扶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皇后却全然不在意,“本宫没事!玉潭的水性真是不错,在水里扑腾这么久了还有力气,你帮本宫盯紧了,待会晏无戈一抱着玉潭上岸,咱们就立刻杀过去!” “奴婢知道了。”宫女刚应了一声,忽然睁大眼睛,“娘娘!那边来人了!” 皇后定睛一看,瞬间笑出了声,“是苏妧!本宫精心安排这场好戏,怎么能不叫她一起来围观呢?到时候她亲眼看着她的夫君和别的女人一起从水里上去,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由不得她说不愿意,最好她妒火中烧闹起来,正好可以治她一个善妒的罪名,休了了事!” 晏无戈正在水里奋力往前游,忽然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 不对! 他分明记得苏妧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灰紫色衣裙,刚才这水里那白花花一团跟个荷包蛋似的,不应该是她吧? “救命!唔!救……救我!” 水里的白衣女子距离晏无戈不到一丈远,而且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岸上的小公公急的不行,“小侯爷快救人啊!再不救人就真的来不及了,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晏无戈!” 岸上突然响起一声喊。 水里的晏无戈骤然回头,一眼看到了岸边站着的苏妧。 他立时扭头朝岸边奋力游来。 岸上的小公公和高处的皇后急的团团转,“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救人一命,他怎么能扭头就跑!?” 哗啦啦一阵水声。 晏无戈从荷花塘里爬上来,连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抹一下,就冲到苏妧面前,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她!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的苏妧,“……你要不要先把湿衣服换了?” “苏妧!”晏无戈咬着她的耳朵,几乎是恶狠狠地,“你就不能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苏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你是不是还忘了水里还有一个?” “关我什么事!” 听到他这句,小公公们是彻底绝望了。 赶紧到处喊人来,下水的下水,打捞的打捞。 折腾了好一阵,半死不活的玉潭才被人从水里捞上来。 精心梳起的发髻早成了落汤鸡,反复描画的妆容画成一片,身上那价值百金的羽毛蝴蝶裙早被荷花池的污泥染得斑斑驳驳。 玉潭此刻正弯着腰侧着头,咳得惊天动地,努力把呛进肺管子里的水给咳出来。 饶是她水性再好,但故意在水里挣扎半天,保持着要沉不沉的状态,也累的够呛。 “玉潭!本宫的玉潭啊!”皇后娘娘姗姗来迟,一来看到侄女这副模样,给心疼坏了! 宫女太监们也是一窝蜂地围上来。 “晏无戈!”皇后豁然转身,质问的眼神恨不得把人扒层皮下来,“你刚才明明就已经下水了,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把玉潭救上来!你这是草菅人命!” 晏无戈这才松开苏妧,转过身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棱角分明的俊脸更显凌冽! 皇后都猝不及防心里怵了一下! 晏无戈恭恭敬敬对着皇后低头欠身,“皇后娘娘恕罪,臣刚才突然腿就抽筋了!不得已为了保命,只能先行上岸,否则要被淹死的恐怕就不止这位姑娘,而是臣要和她一起淹死了,难道皇后娘娘很希望臣被淹死?” “本、本宫可没这么说!”皇后心虚地飞快眨眼,“但是你明明就可以救人,却见死不救,本宫看你分明是听了这个苏妧的蛊惑!” 晏无戈凤眼一沉,他一个人担下来,就是不想把事情牵扯到苏妧身上,怎么皇后还是如此坚持? “皇后娘娘这可冤枉我了!”苏妧突然抽泣一声,竟然比他们所有人都先一步委屈起来,“这位玉潭姑娘落水的时候我可不在,总不可能是我故意想害死她吧?再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位小公公告诉我说我夫君落水了,那我赶到这里可不是要呼唤我的夫君吗?” 突然被指出来的小公公吓得“扑通”就给跪下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差事办砸了,根本一个字都不敢说。 事情没有按照皇后的计划发生,她现在脑子一团混乱。 干脆一跺脚,胡搅蛮缠,“本宫不管!总之玉潭的清白是被毁了,你们要负责!” 晏无戈举起手,“臣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这位姑娘!” 苏妧好奇,“玉潭姑娘是小公公们救的,难不成皇后娘娘想让自己侄女去给太监当对食?不要啊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您亲侄女,玉潭姑娘罪不至此啊!” 皇后急得要跳起来,“本宫何时说过要让玉潭给太监对食!” 苏妧眨巴眨巴眼睛,“啊,不是这个意思吗?” 晏无戈一本正经,“我听着也是这个意思。” 想要道德绑架他们,可惜皇后万万没想到,她面前站着人模狗样的这两个,根本就没道德。 皇后快要气炸,“你们!!!” “吵吵闹闹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威严的呵斥声响起。 众人一回头,就看到一道明黄的身影和十一殿下一起走了过来。 慌忙跪地,“参见吾皇!” 皇帝突然出现,就连原本边上趴着装虚弱的玉潭也不敢放肆,连忙爬起来跪好。 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下面众人,顺公公立刻凑上来,对着皇帝低语一番。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皇帝这下已经全部清楚了。 他不禁掐了掐胀痛的眉心,不知道平时明明身娇体弱的皇后,今天怎么这么能折腾。 “父皇,”十一皇子突然上前,对着皇帝恭敬一礼,“如果晏无戈要休妻,儿臣是万万不同意的,要休也只能我老师休了他。” 第59章 救星来了 “中了中了!恭喜公子高中了!” “哎哟!旁边这位公子您别看,您也高中了!” “还有两位呢!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 正是科考揭榜日,一路敲锣打鼓报喜的官差走街串巷,路过的老幼妇孺都纷纷伸着脖子张望。 这种好事,谁都愿意沾沾喜气。 而与此同时,苏记成衣铺打出一块招牌“文曲星套装”! 有好奇的客人上前询问,“什么是文曲星套装啊?” 热情的伙计立刻介绍起挂在旁边的一套蓝白交织的衣服来,“客人真是有眼光!就是这一套,您看看!” 客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啊。” “客人您有所不知!今年金榜高中的三甲进士中有四人科考的时候穿得全都是这一身!而且今天他们领榜也穿的是这一身,这不是文曲星套装是什么?” 客人惊奇,“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刚刚看到了,的确有好几个人都穿得这身衣服!”有路过的客人听到这边的对话不由多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伙计所言非虚。 “天呐,那真的是文曲星套装了,你们这套装多少钱一套?” 伙计笑眯眯,“只要八百八十八文!” “不就一条普通的棉布衣服,居然要八百文?”已经有人上手摸过了。 伙计也不恼,“普通的衣服当然不用八百文,这不是文曲星套装吗?科举是多重要的一件事,你去灵验的庙里求个签那也要个三五百文的香油钱不是?您要普通的衣服我们店里也有啊,客人您往这边瞧,通通三百文——” “我不要普通的,我就要这个文曲星套装!刚好我儿子明年就要考试了,我得给他买一套!” “我也要一套!我侄儿今年落榜,明年一定要高中,快给我来一套!” “我也要!先给我!我先付账!” 一时间小小的柜台挤满了人。 同一时间,永庆侯府里一片愁云惨淡。 裴依依对着一叠一叠的账册,一个头两个大。 “世子夫人先别忙了,喝口银耳莲子羹歇歇吧。”丫环把汤放在桌上。 裴依依瞥了一眼那碗汤,“怎么全是碎银耳?莲子也没几颗,厨房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居然明明知道给我偷懒,叫管事的过来我倒要问问!” 丫环脸色为难,“世子夫人,管事的说厨房的采买银子没有发下去,他们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都是之前剩下的边角料,勉强还能支撑几日,倒是侯爷和侯夫人那边闹的厉害,侯夫人每天都是要喝燕窝的……” 李慧娘不仅要喝,还要喝最好的燕窝。 裴依依都只能吃点边角料了,侯府还能有好燕窝供应她吗? 丫环迟疑了一下,但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开了口,“还有……下人们的月银是每月十五发的,今天已经是十五了。” 裴依依简直要发疯,“一个个的都盯着我要银子,我又不是点石成金,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正说着,外面传来杨嬷嬷尖锐的声音,“世子夫人在吗?侯夫人有令,让世子夫人过去一趟!” 裴依依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蔫了下去。 思想来去,她直接打开梳妆盒,拿起里里面的掌家金印,豁出去了! 杨嬷嬷在长廊下面拿手帕扇着风,看到裴依依蔫头耷脑走过来,故做不知地笑了一下,“世子夫人好,您这是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啊。” 裴依依勉强露出个笑容,“劳烦杨嬷嬷亲自跑一趟,我想问问母亲是只叫了我一个吗?西苑的二弟妹有没有一起过去?” 杨嬷嬷心里暗笑,她没想到裴依依这么撑不住,倒是省了她敲打的工夫,“世子夫人想叫二少夫人过去,只管自己打发人去叫就是了,您现在可是管着我们整个侯府呢,您开了口谁敢不去?” 裴依依霎时间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自然啊,要不老奴帮世子夫人跑一趟?反正老奴闲着也是闲着。”杨嬷嬷看热闹不嫌事大。 裴依依略一思考,心里就有个成算,“好,那麻烦杨嬷嬷了,我先去母亲那边,你把二弟妹也一起叫过来,正好有家里的事情要她一起商量。” “好嘞!” 苏妧一边啃着水蜜桃,一边听着一墙之隔外面街道上热闹的敲锣打鼓声。 西苑这地方,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比如靠街道近。 偶尔她想买个烧饼或者偷溜出门,翻翻墙头就可以了。 “二少夫人忙着呢?”杨嬷嬷扭着肥硕的腰肢走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看好戏的神情,“请您挪挪腿,去侯夫人那边一趟,都等着您一个人呢。” “哗啦”一桶水斜刺里泼过来。 杨嬷嬷“哎哟”一声,想跳开还是晚了一步,大半个身子被泼了个透湿。 张嘴就骂,“那个黑心肝的小贱人,居然敢暗算老娘!活得不耐烦了!” 麦冬一手提桶一手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走出来,“原来是杨嬷嬷,真是对不住了,奴婢在洒扫院子呢,没注意这里有人,奴婢给你赔不是了,奴婢给您擦擦!” 说着就要把搭在肩上的抹布伸过去。 杨嬷嬷一阵呲哇乱叫,“别碰我!别碰我!我这衣服新做的金贵着呢!别拿你的脏抹布碰我……哎哟喂!” 说时迟那时快,麦冬已经一抹布直接呼杨嬷嬷脸上了。 “噗嗤!”苏妧吐掉桃核,洗了个手才姗姗来迟地赶过来,“哎哟杨嬷嬷你没事吧?麦冬!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给杨嬷嬷赔礼道歉!” 麦冬连忙低头,“杨嬷嬷对不起!” 杨嬷嬷一脸猪肝色,“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 突然面前金光闪闪的东西一晃眼。 杨嬷嬷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就跟着那东西走。 苏妧笑眯眯的把一颗金果子塞进杨嬷嬷手里,“是我的丫环不懂事,这颗金果子就当给杨嬷嬷赔礼了,另外我看杨嬷嬷的新衣服好像也脏了,这样吧,你去东街的苏记成衣铺,看上哪套直接穿走就是了,我会和成衣铺的掌柜打招呼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杨嬷嬷的脑子都晕晕乎乎了。 “真、真的啊?” 苏妧扬眉,“那还有假?杨嬷嬷要是不信,现在就去成衣铺,也免得时间久了我给忘了,倒是你还要说我耍赖。” 杨嬷嬷立刻把金果子往怀里一塞,“那老奴现在就去一趟,刚好有点事要上街!” 说完头一扭,生怕便宜被别人占了,脚底生风地就跑了。 麦冬不理解,“少夫人怎么对她这么好,又给金果子又给新衣裳的,奴婢可讨厌这个杨嬷嬷了。” 苏妧笑得意味深长,“早上布庄的掌柜不是过来说后续的那批布料出了点问题,运不过来吗?这杨嬷嬷就是我们的救星。” 麦冬,“啊?” 第58章 三观碎裂 裴依依简直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话,她想都不用自己挑拨,晏无戈下一刻就能自己跳起来扇苏妧一个打耳光! 晏无戈气急,“苏妧你……!” 裴依依:你看果然吧。 不想晏无戈的声音陡然转小,小狗似的挨到苏妧身边,蹭了蹭她的肩膀,“娘子~这种事情我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你怎么还能在外人面人说实话呢,那我不要面子的吗?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啊。” 咔嚓咔嚓…… 裴依依听到自己三观碎裂的声音。 苏妧纤细的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揽,“听见了吗大嫂,我夫君说了西苑我做主,你有什么要商量的,找我。” 裴依依出师不利,面对突然杀出来的苏妧,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咬了咬唇,“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哎等等!” 苏妧一条腿伸出来,不偏不倚就拦在她的去路上,“刚才我们西苑用度被停的事还没说清楚呢,我是看前几天家里都忙,没好意思跟你闹起来,但是大嫂,你不能别人不去找你,你就把别人都当傻子吧?” 裴依依的脸色尴尬又难堪,“你们的用度我可没停,每个月的用度都是固定的,只不过你们西苑这个月办了喜事,早就用超了,寅吃卯粮,自然就没有了,怎么能怪我!” 苏妧好笑,“你们东苑不是也办了喜事吗?怎么就没花超?是大嫂你嫁妆丰厚,还是有人偷偷补贴你们俩?” “胡说八道什么!”被戳中了心事的裴依依立刻应激,“之前家里都是母亲在管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自己去找母亲,反正这个月你们西苑是没有银子的,下个月发用度的时候我自然会支出给你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暗中补贴东苑的人就是李慧娘,李慧娘最宝贝晏无拘了,怎么舍得让自己儿子吃苦。 裴依依笃定李慧娘是不会出卖这件事的,所以苏妧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依依冲出去的路上还碰倒了抱着麻团啃的麦冬,麦冬倒是很懂礼貌地打了招呼,“世子夫人好,呀,您这么快就走了呀,不多留一会吗?” 裴依依低头跑得更快,两个小丫环都敢取笑她,西苑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麦冬莫名其妙,举着啃了半块的烧饼过来找苏妧,“少夫人你的烧饼忘了,奴婢给你带来了。” 晏无戈吸吸鼻子,“哪家的烧饼?” 苏妧,“王大娘家的。” “难怪这么香!”他直接就着苏妧刚接过来的手伸长脖子咬了一口! 苏妧瞬间炸裂,“你偷吃我烧饼干嘛!” 她一脚踹出去,晏无戈那身手溜得比猴子还快,快速咀嚼几口吞下嘴里的烧饼,“你昨晚砸我脑袋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吃你几口烧饼怎么了?” 苏妧一想起昨晚的事,顿时噎住,憋了一会无语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不吃了给我,要珍惜粮食,在外面带兵打仗的时候能吃上这么一口烧饼知道是多少人梦里才有的好事吗?”晏无戈真就动手把她手里剩下的烧饼整个抢去了。 苏妧深吸了一口气,“不吃了,麦冬我们走。” “去哪?” 苏妧背对着他摆摆手,“挣钱去!” 晏无戈瞬间眼睛一亮,“我也去!” ………… 苏记布庄。 位于京城十分繁华的东街上,不过这里的租金并不特别贵,因为面向的大多是普通百姓。 而苏记的高端布匹则在西街的绸缎庄。 所以当带着麦冬和晏无戈一起来的苏妧亮出身份时,布庄的掌柜很是惊讶。 “主家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您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领你去绸缎庄吧?那边都是些好料子,小姐这样的富贵人用得上,这里都是一些普通的棉麻布料。” 苏妧微笑颔首,她的面容虽然青嫩,但气得不凡,对人的态度既不过于热络又不过于疏离,处在一个刚刚好似乎好说话又让人不敢放肆的位置。 她说,“掌柜客气了,不必麻烦,我就是要找一些普通的布料,之前我让柜上订了一批细棉布应该差不多到货了吧?” 掌柜恍然,“是订了一批棉布,蓝色和白色,原来是主家小姐订的?东西就在后院呢!” 苏妧,“领我去看看。” 掌柜的了立刻带路。 晏无戈侧头,眼睛还望着苏妧的背影,话却是对麦冬说的,“你家主子要做布匹生意?京城的布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有什么好赚的?” 麦冬嘴里被一块红糖饼塞得满满当当,囫囵不清地回答道,“不知道啊,奴婢也不懂这些,不过在家的时候老爷一直说小姐很有经商的才能,要是个男孩子绝对可以光耀苏家门楣了!” 晏无戈“嗤”了一声,“我看你们老爷的格局也不怎么样,光耀门楣谁规定就一定要是男孩子了?难道女孩子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麦冬挠挠头,这个问题对于平日一贯不喜欢思考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复杂了。 “可是小姐是要出嫁的啊,如果要她光耀门楣的话……”麦冬突然一拍脑袋,“有了!那就招个赘婿!” 晏无戈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掌柜的打开仓库给苏妧看,“主家小姐您看,就是这些细棉布,这里是一部分,路上还有一批大概三天后就到,就是小人这边的仓库有限,恐怕得另外找个地方存放。” 苏妧翻看那些布料,手感和自己预定的时候是一样的,颜色也很统一,“不用另外找地方了,就这些布为要先用起来,通知所有的绣娘停下手里的活,都给我集中到一起做一件衣服。” 掌柜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都停手吗?” 苏妧颔首,“对,都停手。” 她一伸手,麦冬立刻把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交给她。 晏无戈也好奇了,什么衣服这么要紧,需要所有的绣娘一起来做? “这件就是样衣,麻烦掌柜派发下去,让绣娘们跟着做。” 那包袱被苏妧解开—— 第57章 打断他腿 隔日,晏无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痛到炸裂! “惊风……惊风!” 他喊了两声,没人应答。 不得不自己撑着爬起来,套上衣服和靴子,往外走—— 外面太阳刚刚冒头,连鸡都没叫,时辰还早得很。 这个时间,惊风不在,一般就是去后院空地习武了。 他刚走出来没多久,忽然听到嘤嘤的哭声。 “谁在那里。”晏无戈眉眼一凛,神色不善。 一条粉白色如雨后栀子花的裙摆出现在青竹林后,跟着捂着一双水汪汪小鹿眼的裴依依有些惊慌地走出来。 看到晏无戈后,“二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对不住了,我马上就走,你就当没见到过我……” 说完她着急地就要离开。 “你说她会不会真的走?”不远处的院墙上,苏妧正晃荡着两条腿,手里捏着一块酥油烧饼啃。 这可是麦冬今天一大早刚刚从借口王大娘烧饼铺买回来的,这家烧饼做得可好吃了,都传了三代了。 苏妧上辈子次次路过,就次次想吃,但是晏无拘不喜欢,嫌弃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就一次也没吃过。 今天自己买来一吃……真美味啊! 坐在旁边的麦冬抱着一只麻团啃,“为什么不走啊,不是世子夫人自己说要走的吗?” 苏妧“啧”了一声,“正常来说这种时候,一个弱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但凡是个有点男儿血性的男子能不闻不问吗?肯定要把人拦一下的呀。” 但是晏无戈,他显然就不是个正常人。 眼见着裴依依捂着脸从他身边柔柔弱弱就要走过去,他居然就那么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再走一步就错过了! 裴依依心下着急,但晏无戈迟迟没有动作。 她只能心一横牙一咬,突然“嗳哟”一声,就往晏无戈身上摔去—— “我去!” 晏无戈瞬间的反应是“嗖”地往旁边跳开一步! 导致原本应该弱柳扶风地“倒”在晏无戈怀里的裴依依一下子变成了扑倒在晏无戈的脚下! 她手上还紧紧攥着晏无戈的衣摆。 晏无戈,“……” 裴依依也是脸色乍青乍红,但已经卖处了这一步,哪里有回头的道理! “二弟,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我好像扭到脚了。” 晏无戈挑了下眉梢,“不合适,我们是叔嫂关系,被别人看到了,误会你倒是无所谓,误会我可怎么办?我要脸的。” 裴依依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当场委屈哭,“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好歹……好歹当初我们两人也是议过亲的!” 她觉得晏无戈对她应该是有一些情意的,毕竟自己不管怎么看,都比苏妧那个商女要好得多,她爹还是个正经的官员呢。 只不过被阴差阳错换了亲,让自己这个好娘子变成了大嫂,是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些不舒服地。 想通了这些,裴依依也放心地继续下去了。 她抽咽两下,泫然欲泣,“换亲也不是我愿意的,都是天意弄人,如果重来一次,我要是知道会被换亲,我肯定马上换回来的,也不用我现在天天被人穿小鞋,甩脸色……” 头一低,两滴清泪就划过脸颊,更显得原本有几分苍白的面色像白玉似的。 苏妧都不禁为晏无戈捏一把汗,裴依依这个人真是从上到下就写着“男人的理想型”几个大字。 纯洁、美丽、没有攻击性,尤其是那双小鹿眼,随便一个眼神都让你觉得她眼里是对你满满的崇拜感。 果然,晏无戈这次没有直接甩开她,而是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你被人欺负了?” 来了来了,事情果然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裴依依暗中给自己鼓劲,眼泪掉的更多,“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毕竟侍墨是世子身边的人,比我还要更早就陪着世子了,可是、可是……” 晏无戈摸了摸下巴,神色了然,“现在侍墨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将来等她生下了孩子,必定更加横行霸道,如果她生的是个儿子的话,即便是庶子也是个长子,她在我大哥那里的地位恐怕谁都不能撼动了。” “你也不想侍墨生个孩子出来的吧!”裴依依突然抬头望过来。 晏无戈一下笑出来,让原本过分锋利的五官瞬间冰河笑容,妖冶如春,“怎么说?” 裴依依见他没有马上严词反驳自己,更觉得自己赌对了,“侍墨要是生了还在,东苑的人就更多了,有个第一个孙子,侯爷肯定更偏向东苑,你们西苑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如果帮我,我会替你在侯爷面前说好话,将来也会让世子多提携你这个兄弟,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怎么就一家人了?大嫂可是把我们西苑的用度都给停了,让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生怕我们占了侯府一文钱的便宜呢,现在又一家人了?” 苏妧踏着轻快的脚步从月亮门后绕了出来。 几乎是她声音出现的一瞬间,裴依依就跟被人点了穴位似的,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骨子里其实极其要脸面,所以才会挑在这么一大早没有人的地方,自己单独一个人过来见晏无戈。 也是笃定晏无戈心里对自己有几分情分,不会为难她。 但是这个时候多出了一个苏妧,这两面三刀的狡诈女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只手“啪”地拍在裴依依后背上。 裴依依应激得一下子跳起来! 苏妧诧异,“我还以为大嫂崴了脚起不来呢,这不是身体挺好的吗?” 裴依依这个时候再想找借口也于事无补了,有些生气地瞪了苏妧一眼,“我在和二弟说话,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苏妧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们还是叔嫂,有我在还能名正言顺一些,你这是要把我赶走单独和自己的小叔子说悄悄话?世子知道吗?公婆知道吗?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素质三连是上辈子裴依依经常对苏妧说的,现在她原封不动还回去,真是神清气爽! “够了!”裴依依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在和二弟商量大事!” 真是好笑,骂别人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苏妧的下巴朝晏无戈一抬,“我们西苑的大事都是我做主,他要是敢私自决断,我立马找人打断他的腿,不信你问问他?” 第56章 小姑奶奶 苏妧的脑子懵了一秒。 “晏无戈?” 她从下往上抬头望去,就看到半明半昧间一双猩红的凤眼勾魂如妖! 不等她进一步追问,突然晏无戈低下头来,一口咬住她脖颈。 “嘶!”苏妧抬手要推,被他轻易擒住手腕往头顶一摁! 同时被咬破的皮肤渗出血珠,又转瞬被他舔舐而去…… 不对劲! 苏妧看他这模样分明很不对劲,屈膝一脚顶在他腹下! “呃!”晏无戈一声闷哼,吃痛地倒退两步。 苏妧不退反进,趁机上去补起一脚就正中胸口! “你!”饶是个泥人这么几次三番也要生气了,倒地的晏无戈正要发怒,苏妧裙摆一扬,直接整个人跨坐到他身上,“啪”地一张清心符贴他脑门上。 苏妧松了口气,“你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药了?怎么不能长点脑子,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啊!” 不等苏妧教育完,她和晏无戈就突然上下换了个位置,她成了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 而晏无戈的凤眼甚至比刚才更红,浓重的欲念和滚烫如岩浆的怒火简直能把被他看着的人浑身灼烧出窟窿来!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苏妧,“你这女人,真是聒噪!” 不是被下药。 ……等等! 苏妧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闭眼再一睁开,果然看到晏无戈的额心一点浅红色的符文在隐隐闪烁。 这不是她的春宵符吗?! 她明明是让麦冬想办法送到侍墨房里去的,怎么会出现在晏无戈身上? 难怪她的清心符没有用,自己种下的符无法再用自己的符力化解…… 苏妧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荷包,突然晏无戈一把抢走荷包。 “哎——” 她没来得及呼叫,荷包被远远丢开。 晏无戈炙热的气息也压了下来,苏妧着急,撑着手肘就要往后退。 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踝,瞬间给拉了回来。 她一脚踢在他身上,晏无戈一条腿被踢得仓惶一弯,半跪在地。 他大掌握着她的脚踝,血红如妖的凤眼紧紧攫住苏妧的脸,“打赌你赢了,小姑奶奶……” 小姑奶奶几个字,被他咬得极尽暧昧。 苏妧深吸一口气! 突然一伸胳膊,主动揽下晏无戈的脖子! 即便是神志不清醒的晏无戈也有瞬间觉得这似乎有什么不对,但苏妧身上冷淡的馨香瞬间占满了他整个呼吸,仅有的理智立刻罢工。 然后头顶黑影一晃。 嘭! 花瓶在晏无戈后脑勺应声而碎。 悬在苏妧身上的晏无戈身体僵了一僵,轰然倒下—— 苏妧手脚并用把人,手掌当扇子给自己过热的脸颊降温,“呼!” 阿米豆腐,真是考验她的人格啊。 她这个……哪里经得起这种考验的? 还好眼疾手快,看到旁边有个东西可以砸一下,才避免了一个纯情少年郎误入歧途。 “苏妧……你……!” 背后突然冒出晏无戈的声音。 苏妧吓了一跳,瞬间从地上弹起来。 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上半身勉强抬了一下的晏无戈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了。 看来刚才是回光返照。 “亏了亏了,还欠我两声姑奶奶呢。”苏妧赶紧把人拖到旁边,开门找人,“麦冬!” “来了少夫人!”麦冬像个召唤精灵,一听到声音立马提着裙摆从偏房跑了出来,一脸的邀功,“少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想知道那张符的事?奴婢可小心了,偷偷给加在来侍墨小厨房的生蚝汤里,听说那是特地给世子爷备下的——哎哟疼!” 苏妧一把拧起她的耳朵,把人揪到门外,“我问你,我问你,你放过去的是那张符,确定没有放错?” 麦冬眨巴眨巴圆眼睛,“不会错呀,桃红色那张不是吗?” 苏妧指了指她,“你等一下!” 她转身回去,捡起地上刚才被晏无戈扔掉的荷包,出门来“哗啦啦”把里面的符纸都倒了出来。 然后找麦冬,“你放的是哪个?” 麦冬很快从里面捏出一张符来,“这个!” 苏妧无语,亲自从那一堆符里挑出一张,“那是玫红色,我手里这个才是桃红色,玫红和桃红你分不清吗?玫红色的是真话符,桃红色这张才是……算了。” 麦冬张张嘴,想辩解又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好脑袋一耷拉,“对不起少夫人,奴婢太笨了,奴婢下次一定好好问过你再行动!” “别下次了,”苏妧指了下屋里,“先把里面打扫一下,我去惊风把他主子背回去。” 麦冬吓得一捂嘴,“姑爷这是怎么了?” 苏妧淡定回道,“脚滑摔了一跤,碰倒了花瓶刚好砸了自己的脑袋。” 麦冬“啧啧”两声,“姑爷可真是个倒霉鬼……” 苏妧,“可不是呢吗。” 也不知道那张本该用到晏无拘身上的春宵符是怎么误打误撞贴到他身上的,只好委屈他的后脑勺再多顶一个包了。 ………… 东苑那边,在生蚝汤的加持,即便没有春宵符,也是一夜被翻红浪。 裴依依在主卧里等了又等,没等到晏无拘回来。 然后被手下小丫环告知人去了书房,并且侍墨也在。 裴依依瞬间怒气攻心,二话没说就一股脑直冲到书房。 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声。 “世子爷您说,是奴婢伺候的好还是世子夫人伺候的好呀~” 狐媚子! 裴依依气得脸色涨红,等着吧,清风朗月的世子爷肯定会马上开口教训她这个不知羞耻的。 结果晏无拘在真话符的加持下脱口而出,“自然是你花样更多更懂情趣,裴依依她……开始觉得她矜持高贵,但都嫁过来这么久了,还一直在拿乔,总想着让我哄,这是把当天上的仙女了,我也累了,最近不想哄他。” 侍墨立刻娇吟一声,“奴婢不用世子哄,奴婢只想想方设法哄世子您开心,您开心了奴婢就开心~” 里面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听得门外的裴依依如坠冰窖! “世子夫人,咱们还进去吗?”跟来的丫环小心翼翼询问。 裴依依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屈辱地摇摇头,“回、回去吧,我累了……” “世子夫人,您可不能就这么认输啊,这侍墨还没怎么样呢就这般嚣张,真要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得了?” 裴依依悲从中来,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那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她的孩子打掉吧。” 丫环循循善诱,“您自然是不方便自己动手,可是有人方便啊……” 丫环朝西苑的方向指了一指。 第55章 她的倚仗 晏无戈锋利的凤眼瞬间瞪过去,“你骗我?” 他可是一直按照苏妧的指示在做事的,她承诺过要让他当上世子! 苏妧抬手打断,“我只是说只靠这些不足以让你把晏无拘拉下马,你没发现你爹对他的失败只是失望,而对你的成功却更加生气吗?” 在晏明心里,谁亲谁疏,分得清清楚楚。 实话真刺耳,晏无戈不爽地反问,“所以呢?” 苏妧,“所以,要让你爹对晏无拘不仅是失望,而是厌恶,甚至憎恨,只有这样你才有赢的机会。” “如果即便是这样,我爹也不把世子之位给我呢?” 苏妧忽然叹了口气,“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她瞥了他一眼,“不过你现在肯定是不愿意用的,而且时机也不对,风险太大。” 比如上辈子,晏明在床上木偶人似的躺了两年。 当时是因为迫不得已。 却歪打正着,让苏妧成了侯府真正的掌权人。 晏无戈沉声警告,“他毕竟是我父亲,你不要乱来!” 苏妧两手一摊,“你想多了,我对你们侯府的权力到底落在谁手上其实并不关心,只要不落在晏无拘头上就行,倒也不必为此那么迂回地去对付你父亲,我直接和晏无拘单刀直入不好吗?” 晏无戈皱眉,“你要对付他,我父亲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 苏妧当然知道,“所以我才留下当你娘子啊。” 苏家即便有万贯家财,但没有权力,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小姐!”忽然黑暗的巷子里冲出来一个敏捷如豹的身影。 晏无戈瞬间出手,对方也毫无含糊,长刀横来—— “都住手!”苏妧闯入两人之间。 两边都仓惶收手,惊险避开她。 晏无戈恨恨瞪她一眼,“不要命了!” “小姐你没事吧?”另一边的陆危更是紧张得弯下腰,上下不停打量苏妧。 苏妧安慰地拍拍陆危肩膀,“没事,你怎么突然来了?” 晏无戈的眼睛落在苏妧那只按在别人宽肩的手上,不悦眯起。 陆危神色一凛,“老爷出事了!” 苏妧的心脏瞬间一揪,“什么!我爹他出什么事了?” 陆危不言,只是看了晏无戈好几眼。 晏无戈一个白眼翻上天,“小爷才没兴趣听你们的破事!” 转身大步跨进侯府,头也不回! 陆危看他确实是走了,这才飞快对苏妧汇报,“去送货的路上遭遇了抢匪,货全被毁了,老爷也受了伤!” 苏妧瞬间脱口,“走的水路?” 陆危摇头,“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原本那批货的确是该走水路的,但老爷说风水不好还是气运不好什么的,就宁可绕远走的陆路。 另外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那些抢匪有些像军人……” 陆危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苏妧。 那是一角破布,颜色乌漆麻黑,但勉强能辨认上面的花纹,是…… “镇北军!”苏妧太熟悉镇北军了,这是永庆侯府直辖的军队。 上辈子她在镇北军军营呆了好几年! 晏无拘在镇北军中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一手操办,甚至她还制定和参与了镇北军的改革。 陆危脸色凝重,“镇北军是永庆侯府的势力,老爷不让把这件事告诉小姐知道,生怕小姐在侯府难做,但是陆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需要小姐拿个主意!” “你做的是对的!”苏妧摸索着破布上已经变色的暗红,不知道是不是她爹的血迹,心情复杂,“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侯府所为,那不告诉我就是让我和家人离心,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爹只想着不让我在侯府难做,但他们如果都动了我的家人,难道还会独独善待我一个?” 苏家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苏妧最大的倚仗! 陆危静默片刻,忽然道,“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苏妧淡淡颔首,“人都是在变的,不忘初心就好,我爹伤得重不重?” 陆危道,“老爷还好,除了一些皮外伤就是脚不小心摔断了,这会儿不方便移动,但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我们苏记的那批货恐怕是来不及如期交上了!” 苏妧当机立断,“人没事就好,货交不上就交不上吧。” “可是……”陆危脸色为难。 苏妧很快猜到,“我爹不同意?” 陆危承认,“老爷说交不上货,就要赔对方三倍的货款,都是签了契约书的,没法抵赖,但苏记可以支配的银子有限,如果要交上这三倍的货款,恐怕大半的产业都要被拖垮。” 苏记摊子铺的太大,看起来风光,但流动资金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一旦变卖家财,就会产生连锁反应,让客人们觉得苏记的东西都有问题,从而恶性循环,可能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需要多少钱。” 陆危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对苏妧的问题有问必答,“大约……三万两,他们明明只付了一千两的定金,现在却要我们赔三万两,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要不然我们去找他们谈谈?” 陆危近乎半人高的长刀一横,一副准备和对方“好好谈谈”的架势。 苏妧沉吟,“三万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交货日期是什么时候?” 陆危,“半个月后!” 如果苏记要补上那批货,单单赶工就要半个月了,还不算上路上的时间。 这一单是无论如何都交不上的。 苏妧听到“半个月后”却是倏地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给我爹传个信,让他别担心,一切交给我,半个月后你来找我拿三万两。” “小姐?”陆危震惊,不由地飞快看了眼身后高高的“永庆侯府”牌匾。 苏妧挑眉,“想什么呢,就算我想,永庆侯府可没有这么厚的家底给我挖。” 她摆摆手,“你去吧,有什么消息随时去苏记茶馆,这段时间我会让麦冬每天往那里跑一趟。” “是!”陆危一拱手。 苏妧心里一直盘算着那三万两的事,从前门到后院,都没太留意脚下的路。 直到刚一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迈步进去,就被里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抓住,一把拽了进去! 咚! 她被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近在咫尺的距离,是男子炙热的呼吸…… 第54章 把握人心 十一皇子狠狠一抖,本能地就要往苏妧身后躲。 忽然后背被苏妧抵住,她轻轻把他往前一推,“当他是个纸老虎,我在,没人能动你。” 十一皇子被这一推,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心里把苏妧的擅作主张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还是那个苍白瘦弱,完全无害的少年,“我、我好多了,谢谢你……” 东方谌诧异于他的反应,“你知道我是谁吗?” 十一皇子抬起头,那含烟似雾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但是还是认真看了东方谌好一会,不太确定,“……不是三哥吗?他们和我说你前几天来看过我,不过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你一眼。” 东方谌前几天的确去特地看了东方谨一趟,当时看守的宫人很谨慎,说皇帝吩咐了十一殿下需要静养,谁都不能打扰。 他没有见到人的面,只能留下东西就走了。 “原来小十一那天见到我了啊,”东方谌弯起眼睛笑得更和蔼,“那你还记得我以前也去看过你很多次吗?” 十一皇子摇摇头,脑袋也不由地歉疚地低了下去,“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要是我忘记了,三哥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 “都……不记得了?”东方谌的表情有些怪异。 十一皇子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旁的苏妧从容应对下来,“要不然麻烦三殿下和十一殿下好好说说以前的事?其实十一殿下这种情况我在家乡的时候也曾经遇见过,神志不清的人突然受到了外界的刺激可能一下就正常了,但是先前生病时候的事情却是如同大梦一场,什么都记不得了。” 苏妧猜,这三殿下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被十一殿下知道,但是以前十一殿下是个傻子不怕他泄露,现在却不一样了。 东方谌也是点到为止,精明如他怎么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探得太过深入,“说的是,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既然小十一现在好了,以后就经常来我的王府做客吧,你三嫂很是惦记你的。” 十一皇子后背一僵,苏妧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毫无破绽地掩饰过了他这瞬间的失常,“十一殿下你看,三殿下对你真好啊,有个哥哥真是让人羡慕,不像我我只有姐姐,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呢。” 十一皇子胡乱点头应了声。 他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和他以前智力有缺陷的时候相差无几,反倒没有引起人的怀疑。 “三殿下您没事吧,您落水了吗?”康国公匆匆赶来,他远远的看到有个人的背影很像东方谌,吓得赶紧赶过来。 东方谌赶紧回头,“舅公挂心了,本王刚才刚好有事走开了,没有落水。”然后又转身问,“小十一你怎么样?刚才没落水吧?” 康国公一愣,顺着三皇子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刚才和他老母亲一起来的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 倒吸一口气,“十一殿下?!” 他还以为是他老母亲那边的小厮,心想模样倒是不错,就是一看就身体不好,能干什么活儿? 康国公连忙迎了上去,“哎呦呦!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十一殿下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快让舅公好好看看!” 十一皇子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十分不适应,他几乎下意识要甩开康国公的手,却突然被一道犀利的视线一瞥。 苏妧就站在旁边,抱着手臂,勾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十一皇子咬了咬唇,老实了。 那边康国公和十一皇子久别重逢,好一番热络。 另一边几名匆匆换过衣服的年轻学子相继而来,对着晏无戈郑重作揖。 “多谢晏二公子的衣服鞋袜,真是帮我们救了急了!”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晏无戈一抬手就要朝十一皇子那边指。 毕竟是这小孩把东西抱过来的,他也不好意思占小孩的便宜。 苏妧却突然往前一步,笑眯眯站到了十一皇子前面,“夫君真是的,我本来还想当个无名英雄呢,虽然这衣服鞋袜都是我苏记的东西,不过能帮到大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用谢不用谢!” 这就把功劳都抢到自己头上了? 晏无戈颔首,“娘子谦虚了!既然他们想感谢那我起码应该让他们知道该谢的人是谁,娘子想做无名英雄固然是高尚,但就怕你不认这个英雄,功劳被人冒领了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片真挚的感谢之情?” 学子们纷纷称是,“多谢少夫人,他日凑足了银两我们一定登门把这些衣服鞋袜的账单给结清了!” 苏妧立刻,“不用不用!我看几位都是要赶考的学子,若是真心要感谢我,不如高中之时都给我提一幅字如何?” 晏无戈不得不佩服苏妧这把握人心的手段,在这些学子看来是她不好意思收钱,还顺便预祝他们高中。 而实际上苏妧毫无疑问知道他们一定会高中! 双方相谈甚欢,很快就把这事给敲定了。 ………… 回到侯府,已经月上柳梢头。 麦冬一直撑着下巴坐在侯府门口的台阶上,一看到马车停下,立刻欢快地迎了上去。 先给晏明行了个礼,然后笑眯眯抬起一张圆脸,“少夫人姑爷,你们回来啦!” 然后偷偷给了苏妧使眼色。 苏妧瞬间秒懂,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晏无拘没什么心情,“父亲见谅,我觉得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裴依依赶紧跟着说了一声,提起裙摆去追。 晏明一哼,“还以为长大了沉得住气了,真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他竟然也开始对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生出不满来了。 回头看了眼立在身后的晏无戈,本来还习惯性地想教训两句,话要出口,却发现晏无戈今天的表现无话可说,“……你今天不错,流觞宴拔得头筹,也算是给侯府挣脸了,嗯……回去吧。”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也算挣脸”,换做从前的晏无戈,可能要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为侯府肝脑涂地了。 而现在他竟然只觉得……不过如此。 “多谢父亲。”晏无戈嘴上倒是没忘了保持体面。 晏明“嗯”了一声,转头走了。 晏无戈望着永庆侯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多来这么几次,父亲就会把晏无拘的世子头衔废掉转给我了吧?” 苏妧一声嗤笑,“做梦。” 第53章 众矢之的 岸上的晏无戈看到有女子落水,差点条件反射的就要纵身一跃。 却忽然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盯! 晏无戈的脚步瞬间定住。 然后就看到苏妧夸张地扶在桥头,左右眺望,喊得声情并茂,“大嫂!大嫂你在哪里啊大嫂!哎呀不得了,我大嫂永庆侯府的世子夫人,她刚刚失足掉下去了,快来人救救她啊!大哥你快来救大嫂啊!” 水里的裴依依疯狂扑棱,像只落水的癞蛤蟆,但是她越扑棱水越往喉咙里灌。 她本来以为自己一落水,马上就会有人来救她。 但是苏妧在桥上把她的身份一喊破,在场的宾客就都却步了。 这是个有夫之妇,而且人家夫君就在这里呢。 他们这些外人下水去救,岂不是破坏了世子夫人的名声? 至于晏无拘…… 晏无戈狭长的凤眼只是稍微往旁边瞥了一下,就看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的晏无拘。 晏无拘不动,其他人不敢救,只能催促赶紧去找会水的婆子下去捞人! 苏妧远远看见粗壮的婆子匆匆往这里来,觉得差不多了。 悄么地把“度日如年符”往脚下一贴,自己一脚跨出护栏,“大嫂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几乎是她这边刚刚纵身一跃,那边拱桥就轰然倒塌。 霎时间尖叫连连,地动山摇! 噗通!噗通!噗通! 一连不知道多少声,桥上本就聚集了很多钓鱼的宾客,现在都跟下饺子似的掉下水。 康国公府的人工湖顿时成了洗澡水。 前来救援的婆子一看这情形也慌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下水,也不知道到底该救哪一个了。 “救人!快救人啊!”康国公在岸上急的不行,掉下去的人太多了,这要真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这个主人也难辞其咎。 “晏无戈!”水里突然有人破水而出,朝岸边招手。 “姐姐叫你。” 身后突然冒出的清冷少年音把晏无戈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十一皇子抱着一捆绳子站在后面。 晏无戈单手捞过绳子,迅速在头部套了个圈,“十一殿下躲开些,小孩在水边危险!” 十一皇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脚步却还是乖乖往后退了退。 同时晏无戈手里的绳圈在空中甩了几圈,他高呼一声,“都抓住绳子,我拉你们上来!” 绳索凌空落下。 水里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胳膊去抓。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一连串的人跟串糖葫芦似的都抓住了绳索。 “快救我们上去!快!” 晏无戈皱眉,奇怪,他明明是朝着苏妧的方向扔出去的,怎么她不在? 十一皇子回头,“快来帮晏二少一起拉绳子。” 国公府的下人立刻跑过来,纷纷抓住了绳子后头。 晏无戈也不得不跟他们一起先救人。 “一二拉!一二拉!” “上来了上来了!” 第一批人终于摸到了土地,落水狗似的趴着动都不想动了。 国公府的人催促,“晏二少,您快接着救人呐!” “不必了,咳咳!”有人拖着湿漉漉的衣裙,步履蹒跚地从水里自己走上了岸。 正是苏妧。 苏妧指指脚下,“这水深才到膝盖,淹不死人,大伙不要着急,站起来!都站起来走两步!” 可是落入水中的贵人们都吓死了,他们一个个都分外金贵自己的命,根本没试过水深,只顾着让救命。 铛铛铛!铛铛铛! 罗老太君站在高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面铜锣用力敲打。 这铜锣声盖过了其他的声音,让贵人们也不由地闭了嘴。 老太君朝苏妧递了个眼色。 苏妧双手拢做喇叭状,“这水不深!大家站起来!站起来就没事了!” 水里众人将信将疑,试探着往下踩了踩,然后纷纷惊奇地发现: “诶?诶这水真的不深啊!” “才到我膝盖,还没我洗澡水深!” “吓死我了!刚刚到底是哪个鬼叫说要淹死人了,就这么点水淹死个鬼啊!” “我好像听见个女子第一个尖叫!” “对,我也是!” “是永庆侯府的世子夫人!就是她带头乱叫!” 刚刚才从水里半死不活爬上来的裴依依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就突然被人给围攻了。 周围一道道全是人影,呜啦啦把她头顶的光都给遮住了。 裴依依茫然地抬起头,就对上一道道仇恨的视线, “世子夫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故意乱喊乱叫引起恐慌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啊!你说清楚!”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本来我们那么多人在桥上都没事,怎么你一掉下去桥就塌了!” 苏妧擦了把脸上的水珠,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刚刚她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裴依依掉下去之前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但现在已经引起众怒的裴依依,显然是没有空来针对她了。 忽然一件外衣扔到她头上。 晏无戈的声音响起,“穿上吧,成何体统。” 苏妧手忙脚乱地落下衣服,看到晏无戈开口的第一句是,“你怎么还在这里?” “啊?”晏无戈瞪眼,“我、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他特地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不说一句谢谢,居然质问他? “那些衣服鞋袜啊,你还不赶紧拿过来!”苏妧一边推他去拿东西,一边赶紧看了一眼那四个学子所在的地方。 晏无戈第一批拉上来的人里,就有那四个人。 现在那四个人都湿漉漉地靠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大概是太过落魄,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料子,以至于一时间都没有人上去照料他们。 毕竟国公府的贵客还是很多的,下人们也都想趁机好好表现,说不定就得了赏钱呢。 “东西我拿来了,姐姐。”十一皇子又突然冒出来,瘦弱苍白的少年很艰难地抱了一堆衣服鞋袜。 本来还好拿些的,但刚刚被晏无拘他们拿出去送礼全给弄撒了。 苏妧脚步停住,一下笑出声来,“十一殿下真是孺子可教啊。” “小十一?你怎么在这里!”东方谌忽然看到了他,快步走上来,盯着十一皇子的视线锐利到有些扎人,尽管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脸,“你……好了?” 第52章 一局大棋 轰隆隆! 如同五雷轰顶,晏无拘脚下一软。 “夫君你没事吧!”裴依依及时在他身后扶了一把。 晏无拘慌忙摆了摆手,然而他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他们一定看到了,看到自己迎上去了。 “发什么愣呢,”晏明一拍他的后背,指着前面,“老太君让我们都过去坐呢,待会儿嘴巴甜一点,跟康国公府搞好关系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好处!” 晏无拘却一个劲想打退堂鼓,“我、我不是很舒服。” 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晏明突然脸色一板,“忍着!” 真是的,康国公寿宴这种事是随随便便可以碰上的吗?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不知道吗! 苏妧不知道那一家三口在嘀嘀咕咕什么,但是明显气氛不是很好。 看到他们都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喏,这个给你。”已经落座的苏妧在荷包里翻找了一下,递给了晏无戈一张符。 晏无戈桌子下的手迅速接过来,藏到手心里,“这可是在外面,你注意点。” 苏妧笑,“所以不是在桌子下面偷偷给你吗。” 其实这康国公府里就不乏搞这些的人,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落入牡丹瓶的圈套。 “这是干什么的。”晏无戈目视前方,一只手还若无其事地端着酒杯,从前面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宾客们一阵欢呼,“钓鱼啊!这个可好玩了,我擅长啊!” “真是可惜,我怎么没抽到这个游戏呢!” “就是啊,我也想玩这个!” 苏妧神色一动,来了! “这是一张度日如年符,就是可以迅速加快物件的变化,比如……”她朝拱桥方向一扬下巴,“你看那座小拱桥,原本是要到晚上才坍塌的,但是你贴上这张度日如年符的话……” 胳膊一下子被大手攥住,晏无戈俊美的面容冷若寒霜,他咬牙低语,“你这是要害死多少人?” 苏妧望着他沉默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来。 “笑什么!”她这反应让晏无戈更加心里发毛。 他知道苏妧这次重生回来的确是比之前变了很多,但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门主母,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这跨度是不是太恐怖了? 苏妧直接起身,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拉。 罗老太君捂着嘴笑呵呵,“哎哟这新婚燕尔就是感情好,真是令人羡慕啊。” 晏明立刻配合地点点头,刚想趁机推销一下晏无拘,结果一偏头就看到晏无拘和裴依依两个中间隔了条鸿沟,坐得一个比一个直。 晏明,“……”心累。 苏妧带着晏无戈走到水边,这里没有遮挡,拱桥一览无余,“你自己看。” 晏无戈不悦,“看什么。” 苏妧说,“水啊。” 拱桥之下就是一汪碧波,在阳光下细细碎碎如一池金子。 苏妧葱白的手指从东指到西,“国公府的人工湖开凿得十分宽阔,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一样的,西面高,从山上引水顺流而下,中间草木最丰茂的那段最深,而拱桥下面则是浅滩,看起来很宽阔,实际上靠近了仔细看都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水深不过到膝盖,能淹死谁?” 随着她的解说,晏无戈的视线一路顺着看过来,竟真的发现苏妧所说分毫不差。 她是什么时候把国公府的地形看得这么仔细的。 晏无戈不动声色,“那你还要让他们落水?” 苏妧言笑晏晏,“总要让他们先落了水,才会显得我们二公子的救命之恩弥足珍贵啊。” “我的救命之恩?” 苏妧颔首,又递给他一张折叠成小三角的符纸,“这是命悬一线符。” 晏无戈差点手一抖给丢出去。 “哎?”苏妧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摁在他手心,琥珀色桃花眼瞥连他一下,“慌什么,又不是让你命悬一线,而是一会等人落了水你拿绳子去救人,有这张符纸的加持,会让你尽可能多的把人都栓到你这一条绳子上来。” 晏无戈尴尬地轻咳了声,“我没慌,就是刚才突然看到一只蚊子。” 苏妧意味深长,“哦~” 这什么天就已经有蚊子了?还是在烈日当空的大白天? “既然诸位都对钓鱼这么有兴趣,那都可以参加!”康国公高声宣布。 马上就有下人捧着一大捆鱼竿过来。 所谓钓鱼的游戏,并不是真的钓活鱼,毕竟随机性太大,可能老半天也没有一只上钩的。 而是用细细的竹竿前面帮上钓鱼钩,在水中放上箬叶编织的笑竹鱼,技巧好的话,钩子一勾就上来了,老少咸宜,很是有趣。 苏妧略一思忖,突然一把抢过刚刚给出去的度日如年符,“我也去钓鱼,趁机把这张符贴桥上,你在旁边伺机而动!” 晏无戈脑子里“唰”地冒出个问题:苏妧会水吗? 没给他机会问,苏妧已经拿了钓鱼竿,跟着兴致勃勃的人群一窝蜂涌上了拱桥。 上辈子这座桥是晚宴的时候才塌的,当时宾客们都在室内用饭,无人伤亡。 但这一次…… 来都来了,当然要热热闹闹的! “等一下,你抢了我的位置!” 苏妧刚挤到前面,身后就有人不满地对她声讨。 她一回头,就看到被挤得东倒西歪的裴依依。 又仔细多看了两眼,“就大嫂你一个人啊,世子不来?” 裴依依瞬间十分警觉,语气也不善,“你这么在意世子来不来干什么,管好你自己!” 她可真是恋爱脑上头,觉得全世界都要和她抢她的亲亲夫君。 苏妧,“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个游戏比较适合他,世子要是不参与的话,那可以供他发挥的机会可不多了。” 裴依依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刚才又一连抽了好几个游戏,不是投壶就是掰手腕,还有斗鸡,甚至踢毽子的。 但是晏无拘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抽到了游戏又不能不参加,只能裴依依自己硬着头皮去,都被人嘲笑好多次了。 康国公高声宣布,“游戏开始!” 众人一拥而上! 裴依依看着苏妧的后背,心里有个念头蠢动:推她下去! 就在她即将伸出手时,忽然心念一转。 她力气小,未必推的动苏妧,但是…… 突然一个粉白色的羸弱身影从苏妧身边挤了出去,伴随着裴依依的惊呼,“啊!弟妹你为什么推我!” 裴依依就从桥上摔了下去—— 第51章 尾巴上天 晏明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弄错了!不是这个礼物,是弄错了!” 回头就呵斥晏无拘和裴依依,“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把我给康国公准备的真正的贺礼拿上来!” “可是那就是——”裴依依是个没心眼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晏无拘拽了一下。 晏无拘吩咐她,“还不快把我们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明显就是她准备的贺礼让父亲和康国公都不高兴,裴依依居然还想解释,这哪里是解释,分明是害他们侯府! 裴依依也被吓得不轻,赶紧去把大包小包提过来。 结果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个跟头,手里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这都什么呀?” “衣服鞋子?倒是新奇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人送这些东西当贺礼的。” “你别说,准备的还不少呢!” 那一地的衣服鞋袜,简直快把裴依依给埋了。 晏明和晏无拘父子两人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众人的哄笑声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康国公一声冷哼,“老夫倒是不知道自己还缺衣服鞋袜,也是有劳永庆侯费心准备了!” 晏明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连带着对自己一惯偏心的晏无拘都看不顺眼起来,只能嘴里不住对康国公赔不是。 道歉着道歉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偷偷一瞧,怎么只有自己和晏无拘夫妇?西苑的那两个混账东西干什么去了! 苏妧如有所感,“来了!” 晏明简直想一个白眼翻上天,这个时候知道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宾客们却忽然议论起来。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天呐!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那真的是罗老太君?” 什么老太君?! 晏明后知后觉。 一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位形容威严富贵的老太太一手拄着龙头拐,另一手拉着一名瘦弱苍白的少年,正穿过人群自动分出的道路,朝这边走来。 而刚刚还要翻天的康国公一瞬间像老鼠见了猫,不自觉弯腰低下头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哼!怎么我还来不得吗?”老太君拐杖用力一杵,掷地有声。 她老人家威严的视线在周围人群一扫,没看到那续弦夫人,“今天那狐媚子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了?” 康国公臊了个老脸通红,“母亲您别这么说,这里是您家,自然是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春娇她有点事走开一下,马上就回来拜见您。” 老太君立刻抬手打断,“不必!我还想多活两年。” “老太君您又说笑了,”眼看着这母子俩又要针尖对麦芒,苏妧赶紧笑呵呵上前挽住老太君另一边胳膊,“今天是康国公的寿辰,大喜的日子,您不是惦记许久,一直说想给他送一碗长寿面过来吗?” “母亲?!”康国公惊讶抬头,眼眶都禁不住红了,“儿子这么不孝,您居然还一直记挂着我,儿子真是……真是对不住您!” 罗老太君着急地朝苏妧看过来,她什么时候说要准备寿面了? 苏妧微微一笑,一伸手,立刻就有一个侍女送了一只食盒上来。 她转手塞到了老太君手里,“愿赌服输啊老太君,咱们说好的。” 老太君想了想,忍了! 提着食盒走到康国公面前,“喏,给你的。” 康国公连忙小心翼翼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碗已经坨了的面。 苏妧刚想为这面坨了找个借口解释一下。 康国公却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当场抓起筷子,低头一阵唏哩呼噜地猛吃,边吃边含糊地说,“没想到母亲还亲自下厨给我下面,我一看这坨了的面就知道是母亲的手艺,上一次吃还是在六十年前呢!” 老太君老脸尴尬,一个劲咳嗽希望这蠢儿子赶紧别提这一茬了。 她厨艺不精,难道就说明坨了的面都是她做的了? “真是母子情深啊!”苏妧低头擦了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国公爷,其实这才是我们给您的贺礼,虽然请动老太君很不容易,但是现在看到你们母子融洽,我们也都跟着开心!” 康国公惊诧非常,看看罗老太君。 老太君爱怜地拍拍苏妧的手背,“我原本是不想来凑热闹的,但是妧丫头一直让我来,我这老婆子实在是拗不过她,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康国公这下对整个永庆侯府的态度都好起来了,“你们这份礼物老夫真的是非常喜欢,难为你们这么用心的准备了,来来来,都上座,上座!” 同时吩咐下人,“去把府里最好的酒拿来!今天老夫高兴,一定要一醉方休!” “哎,”老太君不赞同地横了康国公一眼,“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学人家小年轻什么一醉方休,还是少喝点保重身体吧。”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能和母亲化开多年的心结,康国公也是由衷的高兴。 罗老太君乐呵呵,“来把妧丫头,你坐我旁边。” 她又伸长脖子往苏妧身后看,“哪个是你夫君啊?” “老太君!”晏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腆着脸立刻谄媚地迎了上去。 习惯性地就一把推出了自己的大儿子晏无拘。 晏无拘一个踉跄冲了出去,整个人脑袋有些懵。 裴依依更是一下就咬住了嘴唇,差点要哭出来。 苏妧噙着笑,不咸不淡地应答,“老太君您看呢?我夫君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可是京城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呢。” 晏无拘的脸都快烧起来了,这个苏妧怎么这般不知廉耻! 他们明明都已经完成换亲了,她却还在大庭广众下公然对自己示好。 罗老太君一阵爽朗的笑,“那我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了,不过谁配我们妧丫头都是他高攀了!” 然后老太君的眼睛一转,就定在了某处,“小伙子,是你吧?” 她招招手,“来,到我这里来。” 晏无拘只恨不得把头低到泥土里去,可是国公府老太君开口,他能不过去吗?那不是公然对老太君不敬? 就在晏无拘天人交战了一百八十个回合,终于下定觉得抬起脚步……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哎呦呦!刚才离得远我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如今凑近了一看,真的是顶顶体面的一个好儿郎啊!” “老太君过奖了,我打小就爱听别人夸我,但是像老太君您这么夸我的我还是第一次,要是我长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呢!” 这个声音! 晏无拘骇然一抬头—— 不远处罗老太君左手牵着苏妧,右手拉着晏无戈,好一派其乐融融! 第50章 反客为主 晏无戈脸色骤变,大概是也想到了武师傅那一茬。 “那可真是太好了呀!”苏妧一拍大腿,突然十分激动地拉上续弦夫人的手,“敢问夫人,小少爷可是壬戌年生的?” 晏无戈瞬间声音挑了起来,“真的是壬午年的?” 他们这一手反客为主,续弦夫人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是、是啊,怎么了?” 苏妧真是欣赏晏无戈的上道,她这才刚开了个头,马上就打上辅助了。 她对续弦夫人说,“其实是这样的,有个算命的先生说我夫君命中有一大劫,但是如果能找到一个壬戌年生,最好是二月生的人,经常呆在一起,就可以化解此劫,夫人,请问小少爷是几月生的?” 在苏妧说出“二月”的时候,续弦夫人肉眼可见的慌了。 被苏妧殷殷希望地追问着,她只觉得被人给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跟被烫到了似的一把甩开苏妧的手,“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重要的事情忘了处理,你们先忙,先忙……” “哎夫人,说到一半呢你跑什么?”康国公不明所以,只觉得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的娇妻今天有点没礼貌了。 续弦夫人匆匆回了句,“妾身之后会看着办的,老爷不必管了。” 说完生怕别人追问什么,赶紧扭头就走掉,还因为太过匆忙差点平地扭到脚。 晏明皱皱眉,“什么时候听说无戈命中有劫了,怎么我这个当父亲的一点也不知道?” 康国公瞬间看过来,脸色不善。 他主动邀请,如果晏无戈故意推辞,这就是不给他面子了。 而晏明只想着想方设法攀上康国公府的关系,哪里想到那么深。 “父亲竟然不知道?”苏妧诧异地看向晏无戈,“你没有和父亲说吗?” 晏无戈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苏妧望向晏明,字字坚定,“他次次出任务,次次都重伤而归,就是因为他命中有劫,难道父亲就从来没有觉得他受伤这么多次有问题吗?” 印象中,晏无戈在苏妧嫁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军营呆了四五年。 平时不是在出生入死,就是在养伤。 永庆侯府毕竟是武将世家,手里有一些兵权的,晏明自己不出面,晏无拘出不了面,那就只有让晏无戈顶上。 他是侯府最锋利的一把刀,只要需要,就会披挂上阵,所向披靡! 虽然次次有惊无险都捡了命回来,但一次次负伤早就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 后来更是日日服用裴依依给的寒食散,没撑几年也就撒手人寰了。 他的一生虽然贬胜于褒,但人人都可以说他不好,唯独晏明这个父亲最没有资格! 突然被诘问的晏明一阵心虚,强装镇定,“我、我当然怀疑过,唉,但是无戈这孩子太闷了,什么话都藏在心里,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有跟我提过,你说你要是早说,为父也好想办法帮你找一找壬午年二月出生的人不是?” 晏无戈心底一阵讽刺,俊美的面容上反倒扯出个无所谓的笑来,“父亲公务繁忙,这些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就不麻烦你了。” “好好好,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那就你自己处理吧。”晏明也就是客气一下,一听晏无戈要自己揽过去,他连装都不装一下,马上就给推走了。 康国公也算是看明白了,知道晏无戈他们不是故意找借口就放松了神色,“既如此,那就继续参与游戏吧。” “国公且慢!”晏明招手,腆着脸笑得十分谄媚,“我有一份寿礼要送给国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亲手交给国公比较好。” 康国公瞬间眼睛一亮,“你说的是那个……?!” 他之前就听晏明给他暗示过,说有一颗极品夜明珠。 这可是他的心头好啊,都想好久了! 苏妧立刻情绪拉满,满怀期待地说,“是什么好东西啊?我也想长长见识,可以凑个热闹吗?” 晏明刚想教训她不懂规矩。 康国公已经乐呵呵地大方应下,“好东西当然要让更多人欣赏!” 苏妧得了鸡毛立刻当令箭,大声招呼所有人,“大家快来看啊,国公爷得了一件举世罕见的稀罕宝贝!” 立时人群都围了过来,这极大的满足了康国公的虚荣心。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大肆办自己的寿宴。 晏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有些慌,他悄悄又问了裴依依一句,“贺礼没问题吧?” 裴依依眨了眨她的小鹿眼,不解其意,贺礼能有什么问题?反正她出门之前是在三检查过的,没有坏没有破损,就连盒子也好好的。 于是朝晏明比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都妥”。 晏无戈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禁不住扶额。 “怎么无精打采的。”苏妧喊完人,就凑到晏无戈身边当起了普通吃瓜群众。 晏无戈语气复杂,“我算是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输给你的了。” 他以前只觉得裴依依是无所做为,现在看来,裴依依还喜欢自作聪明。 她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应该说她自视甚高。 “国公爷请看——”晏明在众人的注视下,双手端着那只漂亮精致的木盒,恭敬递到了康国公面前。 康国公故意技巧性地停顿了下,待到所有人都看清了那盒子,这才接过来,“永庆侯你真是太客气了,其实我办这个寿宴,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贵重的礼——” 康国公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因为他打开了那盒子,盒子里躺着的,不是什么光华璀璨的夜明珠,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其他宝贝,而是…… 一面手持镜。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让原本准备好了一堆吹捧之词的客人们都词穷了,夸不出口。 康国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阴沉下去,陡然抓起那手持镜砸到晏明脚边,“永庆侯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耍着老夫玩吗!” 晏明吓得肝胆俱裂,“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弄错了!”危机时刻,只有苏妧这个儿媳妇一马当先站出来,“这贺礼弄错了!” 第49章 赢得漂亮 五皇子行事暴戾,不计后果。 即便今天是康国公寿宴,大喜的日子,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怕了?”苏妧挑衅扬眉。 晏无戈一下哂笑出声,眉眼更是张扬,“让小爷怕的人还没出生呢!” 连康国公都闻讯而来看热闹,“双方准备!” 苏妧踮脚,把绸布蒙住了晏无戈的眼睛,打了个单结。 旁边五皇子见状,也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上了,手一伸。 他的手下马上给他递来了一把黑金色大弓,一起的箭矢也同样反着冷冽的锋芒,比普通箭矢长了足足一寸。 康国公眯了眯眼,问,“五殿下这箭是不是不对啊?我们射箭的箭头不用开锋。” “舅公有所不知,本王一直用这种弓箭习惯了,再说了,不过是一支箭都怕这怕那的,还好意思说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吗?”东方让话音未落,突然搭箭开弓,方向一转,直对晏无戈! 众人一阵抽气! 苏妧一脚踹在晏无戈腿弯,“趴下!” 嗖! 冷箭几乎同一时刻就掠到了面前,擦着晏无戈的头顶而过,带下苏妧一侧耳坠。 玉石耳坠“哗啦啦”碎落一地,苏妧摁住空荡荡的耳环,琥珀色眼睛目光不善。 “五殿下,射偏了。”东方让的手下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地上前提醒道。 “哟,是吗。”蒙着眼的东方让挠了挠头,朗声一笑,“刚才是本王手滑了,舅公不是还没有喊游戏开始吗?失误失误,再给本王拿一支箭来——” 手下立刻重新递上一支箭。 “康国公,您看这……”晏明硬着头皮弱弱对康国公求情。 康国公捋了捋胡须,“继续吧,等游戏结束了就好了。” 他知道五皇子的脾气,可是连皇帝都拿自己儿子没办法,他这个当舅公的能把手伸多长? 晏明冷汗涔涔,不敢看又不敢不看。 康国公扬高声音,“最终射中彩球之人为胜,游戏现在开始!” 东方让的手下立刻大喊,“五殿下左边,再高一点,对了!” 几乎是手下声音刚落,新的箭矢就从东方让手里破空而出! 苏妧一把拉起地上的晏无戈,左手握他左手,右手握他右手,“就是现在,放箭!” “中了中了!五殿下射中了!” 晏无戈这边刚脱手,人群却已经欢呼了起来。 东方让兴奋地一把扯掉蒙眼的绸带,他的黑金箭矢正中彩球中心! 嗖! 骤然凌空一支箭飞来,不偏不倚,劈开了东方让的黑金箭,再次刺入彩球当中! “这不可能!”东方让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摘了绸布,一睁眼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苏妧松开晏无戈的蒙眼绸布。 看到东方让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晏无戈连声音都雀跃了几分,“承让了五殿下,这一局我赢了。” 东方让气急败坏得想咬人,“明明是本王先射中的!” “嗯?”苏妧狐疑,“我怎么记得康国公说最终谁的箭射中彩球,谁就是胜者的,这个‘最终’难道不是我夫君吗?” 东方让指着头顶,“明明本王的箭——” 咔嚓,咔嚓,咔嚓…… 他的黑金箭矢被屁股开花,刚才还勉强扎在彩球上,这会儿再也支撑不住,掉皮一样哗啦啦全掉下来了。 最终。 稳稳扎在彩球上的箭矢,只有晏无戈那一支。 全场一片哗然,跟着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好,好啊!晏二少真是百步穿杨!” “真没想到今天的流觞宴会这么精彩!” “那可不!永庆侯府到底是武将世家,侯府的少爷能差吗?” 一片交口称赞中,晏无拘不舒服地皱了皱眉,轻声抱怨了句,“哗众取宠。” 他向来看不上这种靠蛮力取胜的事情,可能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擅长,也可能因为不擅长所以不喜欢。 武夫,终究是武夫。 总是要归文臣指挥的。 所以晏无拘从一开始走的就是文臣的路子。 “太粗鲁了,妾身还是更喜欢看夫君下棋写字。”裴依依的声音恰如天籁之音,刚好点中了晏无拘的心事。 晏无拘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何必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晏二少不得了啊!”康国公从高处走下,亲自迎了上来,满眼的欣赏,“我宣布这一局游戏,胜者是晏无戈!” 旁边“嘭”地一声巨响,五皇子竟然气愤得直接折断了自己的长弓,愤怒砸在脚边,“什么破弓!影响本王发挥!” 苏妧眉毛一跳,这个东方让的力气真是大得吓人。 东方让对康国公匆匆一抱拳,“本王下去更衣,就不陪舅公了!” 康国公立刻招手叫人来,“还不快带五殿下下去更衣。” 国公府的下人赶紧过来带路。 东方让气急败坏走掉了,他一走,整个花园的空气都松快了一大截。 “老爷,”一位打扮富贵,但一看就比康国公小了二三十岁的夫人挽住康国公的胳膊,娇笑着道,“这位二公子的身手了得,妾身看着他真是很适合给咱们儿子当老师呢,老爷您说呢?” 苏妧脑子里的某根弦“啪”地一下。 等一下,这该不会就是康国公那位续弦夫人吧? 她只知道这位夫人原本是伺候康国公的丫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续弦。 康国公非要把她抬成正妻,为了这个女人,他和罗老太君母子离心,闹了个不可开交。 这位续弦夫人也是个有能耐的,在康国公五十八高龄的时候还硬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苏妧知道这个儿子是因为,后来这位国公府小少爷当街纵马行凶,踩死了人。 最后大理寺查下来的结果却说,纵马行凶的人是小少爷的武师傅,小少爷只是恰好在场的一名目击证人。 武师傅被当场问斩,人头落地! “老爷~~~”续弦夫人的声音九曲十八弯,娇滴滴的能掐出水来。 苏妧瞬间一个激灵,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来! 康国公禁不住娇妻撒娇,笑着转过来对晏无戈说,“二公子意下如何啊,可愿意来当犬子的老师?” 不等晏无戈回答,晏明就挤出来抢着回答,“愿意愿意!能帮康国公做事是他的荣幸!” 第48章 实力拒绝 在康国公放船之后,跟着一连数十只小船鱼贯被放入水中,顺着曲折的流水蜿蜒而来。 “来了来了!”人群兴奋地站起来,有人着急忙慌看到一只小船就要伸手捞。 被同伴劝阻,“这捞上来可就要去完成游戏了,你确定捞的是自己擅长的游戏吗?” “那要是我不会的可以换给你啊,又没有规定说不能给别人。” 说话间已经有人手快,“唰”地捞起了第一格小船。 “本王的实力实在太强,跟你们都不是一个水准的。”东方让得意挑起小船,跟着掏出小船里的纸条…… 瞬间笑不出来了。 东方谌温温和和笑道,“是什么游戏啊五弟,该不会第一个就完成不了吧?” 东方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所有人都看到他捞小船了,这个时候要是把纸条扔给别人,不就是承认他完成不了游戏吗。 “下棋!”东方让恶狠狠地磨牙。 东方谌立时站了起来,“那本王来陪五弟下这一局,下棋是要有对手的。” 两位皇子瞬间就把战场带到了围棋场,不少人跟着看热闹去了。 晏无拘有些惋惜,下棋也是他所擅长的,就这么被五皇子给捞走了,不知道待会儿还有没有下棋的小船…… “哎呀!我捞到了!” 忽然旁边一声欢呼,他一回头就看到苏妧伸长了胳膊正开心地把一只小船从水里捞上来。 阳光明媚,春水浅娇。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被苏妧给惊艳得晃了一下眼。 “世子爷!”裴依依一下拉住晏无拘的手,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太过紧张那小船。 总之晏无拘的确瞬间回过神来,而后也不由地紧张盯住了苏妧手上那只小船,一定要是他擅长的游戏,一定要是! “我看看……”苏妧不疾不徐地放下竹竿,托起小船,取出里面的纸条,慢吞吞打开,“……射、箭!” 她立刻把纸条递过来,“世子爷你去吗?” 晏无拘避之唯恐不及,“拿开,这是你自己捞的,给我做什么!” 苏妧有些惋惜,“啊?你不要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捞到的。” “拿走拿走!”晏无拘实力拒绝。 忽然裴依依一声高呼,“夫君我捞到了!” 晏无拘立刻松了口气,赶忙凑过头去看,“捞到什么了?” 裴依依手忙脚乱地把小船弄上来,她从小运气就不错,相信这次捞到的肯定是夫君擅长的项目。 苏妧瞥了眼裴依依后背上若隐若现的霉运符,无声一哂。 这是他们刚才非要抢走自己手上大包小包时,她顺手拍上的。 做坏事的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是……”裴依依睁大小鹿眼,晏无拘也很期待地看着她打开纸条,“射……箭?怎么会是射箭呢!” “谁抽到射箭!”突然一道声音闯了过来。 一直事不关己在饮酒的晏无戈瞬间凤眼一凛,站了起来。 众人就看到刚刚才离席的五殿下竟然去而复返。 看到晏无戈后,东方让不禁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原来是你爱晏无戈,那太好了,射箭也需要有对手,正好本王闲着,陪你玩一玩!”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入苏妧耳朵里。 “五殿下真是出人意表,三殿下才刚一坐下,他就直接投子认输,啧啧啧,三殿下当场的脸色都变了。” “是啊,还不如一开始就认输,非要等三殿下过去了才说不下了,这不是故意耍人吗?” “嘘!可不敢乱说,可能就是五殿下到了那边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胜算,然后才认输的呢?” 苏妧淡淡挑眉,不得不说东方让在恶心人方面真是天赋异禀。 晏无戈扬声应对,“五殿下说笑了,射箭只需射中挂在前方的彩球即为完成游戏,何须对手?” “那多没意思?不如让本王来改个有些规则。”东方让招招手。 立刻有下人奉上一条绸带。 他一抬手,直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薄唇勾出一条恶劣的线,“你我二人把眼睛都蒙上,找人指挥,谁的箭最终落在彩球上,谁就是胜者!” 另一条绸带不打招呼,就送到了晏无戈面前,由不得他不接。 “五殿下的游戏改的很有意思。”苏妧从容接过那条绸带,“不过有一件事殿下弄错了,我夫君和世子同时抽到射箭,即便是要有对手,也是他们二人,倒是不必麻烦五殿下。” 大气不敢喘的晏明立刻出来打圆场,“是是是!就让他们兄弟两个比吧,五殿下休息休息,看个热闹即可!” 他可不想把五殿下再得罪得更深了,还是让自己两个儿子随便糊弄一下算了。 东方让一把扯下蒙眼绸带,面色不悦,“那晏无拘,本王要你手里这张射箭的纸条,你给是不给?” 明抢啊。 晏无拘向来不喜欢跟人针锋相对,但这会却被架到火上了。 晏明一个劲朝他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能给。 可是不给,得罪五殿下的人就是晏无拘。 况且……他根本就连弓都拉不开,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耻笑他。 “双手奉上。”晏无拘捧上小船。 晏明不可置信,想说什么又碍于人多不好发作。 东方让一瞬间大笑出声,接过下人送来的小船,扬了扬手里的绸布,“晏无戈,本王等你!” 射箭的场所离得不远,在一片草地上。 一只红绸彩球挂在树上,大约两人高,地上一条线,表示参与有些的人需要站在线外拉弓。 下人送来护具,晏无戈正要伸手拿。 “我来。”苏妧顺手取了护具,给晏无戈套在手臂上。 她微微低头,给他绑绳子的时候竟然非常熟练,而且绑的是个行军结。 晏无戈的凤眼深处划过诧异,他一直以为苏妧是个全副心思都在后宅的女人,怎么似乎有些偏离了他的预想? 苏妧绕到他背后,手指划过他衣领,替他翻出折叠的布料,“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听我命令即可。” 晏无戈不置可否,语调轻慢,“搞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第47章 云泥之别 苏妧抱头鼠窜,“老太君且慢,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您,比叶子牌好玩一百倍!” 老太君的暴打突然停止,“此话当真?” 苏妧愣了一愣,确定自己没有被打,这才敢稍稍把手放下来一些。 透过手臂缝隙,就看到罗老太君的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咳!”苏妧彻底把手臂放下来,拍着胸口保证,“不好玩您打我屁股!” ………… 康国公府内,流觞宴正式开席。 一条蜿蜒曲折的人工河几乎贯穿整个国公府花园,而高台、假山、草坪、拱桥、浅滩上分别挂了写着不同游戏名的小旗子。 “今日高朋满座,老夫甚是欣慰!”虽然年纪不小,但精神矍铄的康国公满面红光的站在高处,举起手中小船,“就以这些小船为信,凡是打捞上小船的客人皆需要完成船上纸条所写的游戏项目,完成一项者得红花一枚!带到流觞宴结束,所得红花最多的那位——” 康国公朝旁边看了一眼。 立刻有两名仆从抬着一个大物件小心翼翼走了过来。 康国公一把扯下盖在大物件上的红绸,阳光之下,那东西鲜红似血,上面还满是灿若繁星的细闪。 众宾客顿时一阵惊呼! “好大的红珊瑚!” “这得价值万金了吧?” “何止万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当今圣上所赐,御赐圣物啊,拿回家供起来得都可以直接进祖庙了吧!” 康国公笑呵呵地点头,“确实圣上御赐,不过诸位放心,此事老夫已经和皇上请示过了,所以对这红珊瑚有意者,可要好好努力了!” “这珊瑚放在我的王府正合适!”东方让越众而出,朝康国公一拜,“舅公这份礼,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众人瞬间都龟缩了回来。 阎王爷表示对珊瑚有兴趣,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和他抢? “这可如何是好?”一袭月白华服的东方谌摇着折扇款款走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派和煦微笑,“这红珊瑚本王也很是喜欢,今天少不得要和五弟好好争上一争了。” 三殿下居然也参加了! 众人顿时又松了一口气,有三殿下在,就有人压制五殿下了,他们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东方让恶狠狠瞪过来,“三哥怎么什么都喜欢跟我抢,是你从小就什么都缺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都知道三殿下母妃走得早,早年在皇子中并不受宠,很是过了一段不那么好的日子。 东方谌却完全没有被这话戳到,反而笑容更深,“倒也不是,只是恰好五弟喜欢的刚好也是我喜欢的,要是五弟愿意大方割爱就更好了。” “不可能!本王就是个小气的人,想从我这儿抢东西就要看你的手段够不够硬!”东方让一声冷哼,干脆自己头一个大步流星去往流觞曲水边,占了个好位子!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只有康国公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三殿下和五殿下还都是小孩子脾气,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大家不要被吓到了,都入席入席!” 这便是康国公给大家一个保证了,毕竟他皇子舅公的身份摆在这里。 众人这才赶紧应了一声,悉悉索索找位子坐。 “夫君,这边!”裴依依一早就看好了个位子,第一个跑过去占了,朝晏无拘招手。 晏无拘看她跑得小脸红红,如同新熟的桃子,禁不住挽起唇角。 晏无戈冷冷一哂,转身就要往别处走。 “你站住!”晏明一把抓住要走的晏无戈,朝晏无拘的方向指了指,“你和你大哥坐在一起,帮他一起捞,记住要捞吟诗作对这种你大哥擅长的游戏。” 一股火气翻涌上来,晏无戈反倒笑出了声,“我要是捞上来的都是舞刀弄枪的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晏无戈还不知道吗? 他那个世子兄长就是一个绣花枕头,根本提不动刀。 晏明眼皮都没眨一下,“那就你自己上,你不是本来就擅长这些吗?不过我提醒你注意着点,可别压过了你大哥的风头去,你大哥是世子,他代表的是咱们侯府的脸面,他要是没脸,就是我们整个侯府没脸。” 晏无戈扶着后腰,“爹你是不是忘了我伤还没好呢?” 晏明理所当然道,“那就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可别捞错了小船,要是错了就要你自己上,都是成了亲的大人了,自己要为自己负责。” “父亲说的有理,夫君你还不好好听着。”苏妧从身后翩然而至,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推了快要发作的晏无戈一把,“父亲放心,我会在旁边看着他的。” 晏明十分满意,“有你在为父就放心了,你是个懂得轻重的孩子。” 他满意点点头后,自顾自去找位子了,完全没有再给身后的两个人一个眼神。 “好了,都活两辈子了,怎么还是跟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苏妧拉过他紧紧握住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他骨骼修长的手指,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去晏无拘那边坐下。 晏无戈薄唇一扯,眼神讽刺,“你还真是两辈子都是马屁精中的马屁精,待会儿愿意捞小船你自己捞,小爷不会动手。” 苏妧这张嘴,只要她愿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晏明哄得团团转。 苏妧笑眯眯,“我来就我来,要是我来让你今天拔得头筹,你就得跪下喊我三声姑奶奶!” 晏无戈不以为意,“口气不小,我跟你赌了又何妨!” 估计是晏明本就和晏无拘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晏无拘他们一早就把身旁的位子给空下来了。 晏无戈不情不愿往席位上一坐,单腿支撑,大马金刀。 相比旁边正襟危坐一副君子雅士模样的晏无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往他们这边多看两眼。 都说永庆侯府二位公子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世子他们常见,一直风姿翩然,皎若云间月。 而二少爷听说常年混军营,往常社交场合也从未见过,他们还一直以为肯定是个粗鲁不堪的混不吝。 今日一见,倒着实意外! 二少爷自有一股飒爽凌冽,锋利如刀,却眉眼如妖,亦是人中龙凤啊! 只是可惜,这两位公子怎么就都匆匆婚配了呢,而且娶的还都不是什么高门贵女。 “给你!”晏无戈把捞船的小竹竿往苏妧手里一塞,就拎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游戏开始!” 高处的康国公放下手中小船。 第46章 得寸进尺 苏妧手臂一撑,豁然起身。 从身后一把捂住张嘴就要喊人的丫环的嘴巴。 在她耳边沉声警告,“带我去见老太君,花瓶的事情我会解决,要是你敢喊人来,我就说这花瓶是你打碎的,懂?” 小丫环人都吓傻了,她都不知道明明是自己把坏人抓了个现行,怎么人家还能恶人先告状呢? 苏妧仿佛有读心术,“我是客人,你只是一个小丫环,而且这么重要的花瓶怎么会好好的出现在这里?你觉得喊了人,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 小丫环脸色铁青,惊慌之下匆匆点头,“唔!唔唔!”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苏妧把手一松,“带路。” ………… “老太君住的地方和我们国公府虽然连在一起,但中间有道门,平时都不开的,老太君的人不过来,我们也不准随意越界。” 小丫环一边介绍着情况,一边已经熟门熟路地把苏妧带到了一处高高院墙边。 这堵墙上爬满了绿色藤蔓,一道古朴的木门镶嵌其中,要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这里有一道门。 可见两边已经隔绝了多久。 “开门。”苏妧示意。 小丫环脸都变苦瓜了,“贵客开玩笑了,奴婢一个小丫环哪儿来的钥匙啊,奴婢只是知道这里有门,可是奴婢自己一次都没有过去过。” 小丫环突然上前一步,把裹着牡丹瓶碎片的包袱塞到苏妧手里,匆匆一屈膝,“奴婢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天的事情奴婢肯定守口如瓶,求求贵客就高抬贵手,当没见过奴婢吧!” 说完生怕苏妧会吃了她,扭头撒丫子就跑! 苏妧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把包袱往脚边一扔,苏妧随手抽下青丝间一根发簪,低头对着那把黄铜锁一阵捣鼓…… 咔哒! 清脆美妙的一声。 从从容容把发簪插回去,苏妧俯身捡起包袱,左右看了一眼。 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其他人后,一拉门锁,侧身迅速从可容纳一人过的狭窄门缝里钻了过去,反手带上门。 木门已经恢复成了先前无人问津的模样,如果有人靠近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把黄铜锁只是挂在上面,并没有落锁。 不过这地方人迹罕至,估计一时半会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了。 即便是隔了一道院墙,老太君住的这边,富丽堂皇丝毫不逊色国公府,反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妧从没来过这里,尽量都贴着有遮蔽物的路线走,方便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可以迅速躲避。 “这不是给老太君炖的燕窝吗?怎么一口没动又给端出来了?” 忽然两个侍女的声音靠过来。 苏妧立刻闪身蹲到了灌木丛后。 就听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声回说,“对面吵得很,老太君说心烦,吃不下。” “啊?可是咱们老太君平素不是最喜欢热闹的吗?” “你个傻丫头,热闹又不在咱们这边,老太君能喜欢吗?” “那老太君现在在哪呢?” “葡萄架下坐着呢,估计又在翻叶子牌玩儿吧,让咱们没事都别去烦她。”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苏妧等着两个侍女走远,稍微张望了一下,就找到了比较高的葡萄架所在。 苏妧静静蛰伏,稍微等了一会,这附近的下人就因为老太君不要去烦她的命令而散得差不多了。 就是现在! 苏妧利落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抄近道直奔葡萄架下。 “哪儿来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罗老太君对突然冒出来的苏妧吓了一跳。 刚要开口赶人,苏妧突然开口,“出错了。” “什么?”罗老太君莫名其妙。 苏妧努努下巴,指着罗老太君手上的那副叶子牌,“刚才那张牌出错了,应该这样……” 苏妧说着直接上手,把罗老太君刚刚打出来的那张牌塞了回去,抽出另一张牌。 然后拿对面的牌给她,“来,我跟您老玩一局。” 罗老太君的表情惊疑不定,又有些想玩又对苏妧的出现怀疑。 最终还是想玩牌的心情占了上风,她一把接过对面那副牌,“你确定跟我换?这样你可就是玩明牌了。” “只要技术硬,明牌也不是不能玩。”苏妧一提湿漉漉的裙摆,在罗老太君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很快一局下来。 罗老太君看着自己面前仅剩的几张牌,还都是小牌,断然没有赢面了。 罗老太君两手一摊,“我输了,你这女娃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是天天在家就钻研怎么打叶子牌吗?” 苏妧咧嘴笑眯眯,“那我能不能找您要个彩头?” 罗老太君也是个爽快人,大手一挥,“说吧你要什么,老太太我旁的没有,家底还是有一些的。” “我要这个!”苏妧迅速把脚边的包袱提上桌,里面的碎片“哗啦哗啦”。 然后当着罗老太君的面打开了包袱。 罗老太君“哎哟”一声,“一个破瓶子都烂了,你要点什么不好啊……哎等等!这个瓶子怎么好像是……” 苏妧点头承认,“这是老太君的牡丹瓶,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所以我来找老太君认错,之后我会赔您一只一模一样的。” 罗老太君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那牡丹瓶,“算了,这瓶子当初烧制的时候统共也就出了两只,一只在我这里,另一只天南海北的,早不知道去哪了,你这丫头倒是坦诚,没有弯弯绕绕找借口,就依你所说,这个牡丹瓶就当你刚才赢牌的彩头。” 苏妧轻咳了声,“那我能不能再玩一局,我还想讨个别的彩头。” 罗老太君皱起眉来,“你还想要什么?我这里可没有太多像这牡丹瓶一样的好物件了。” 苏妧朝自己来的方向一指,“我想请老太君出席康国公的寿宴。” 康国公母子不和,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她和晏无戈现在把三五皇子都给得罪了,要是不能请出罗老太君这尊大佛,往后恐怕在京城寸步难行!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罗老太君突然黑脸,起身就打,“来人呐,赶紧把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丫头给轰出去!” 第45章 对个屁啊 晏无戈顿时拧起眉心,“那现在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你还如何挖?” 此刻的苏妧面容年轻稚嫩,内心稳如泰山,“那里面不过是一些落水以后可以换洗的衣物和鞋袜,虽然也能暖心,但身外之物比起救命之恩来,怎么都不可能排在前面,你说是不是?” “贵客们里面请——” 大概是苏妧他们在门口站着的时间太久,国公府的小厮都主动过来请他们入内了。 苏妧微笑着淡淡颔首,随手塞了块碎银子过去,“有劳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这国公府里有没有可以给人更衣的地方?” 收了好处的小厮更加好说话起来,“有的有的,贵客放心,男宾和女客都在各自分开的地方,如果有需要,小的可以让人带贵客过去。” 苏妧颔首,“那就有劳了。” 晏无戈看苏妧分明衣着整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更衣的需求。 不过苏妧向来诡计多端,他且看着就行了。 这种只用看好戏,根本不用提防对方什么时候会给自己挖坑跳的感觉……真好! 国公府里雕梁画栋,园林山水更是美轮美奂。 尽管上辈子苏妧只来过这里一次,也是印象深刻。 “二公子。”苏妧朝晏无戈勾手指。 二人此刻正行至一段临水的分岔路口,往左是男客的更衣所,往右是女客的更衣所。 晏无戈不是很乐意她这类似招狗的动作,但又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实在没必要和苏妧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于是倾身低头,把耳朵凑了过去。 苏妧用手掩住唇,飞快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好巧啊晏无戈!” 突然一名身着黑色滚金蟒袍的男子闯了出来。 晏无戈和苏妧迅速分开。 五皇子东方让却瞬间咧开嘴,野兽一眼的眼睛直勾勾越过晏无戈落在苏妧身上,“还有这个小美人,又见面了,本王上次可是对你印象深刻啊。” 被活阎王盯上,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苏妧怯怯地往晏无戈身后缩了缩,“参见五殿下,上次在侯府有些误会,我们和五殿下一样,都是关心十一殿下的安危,一不小心就都有些着急上火了,才让场面有些难以控制。” 直接在侯府干架,可不是“着急上火”这么简单。 东方让剑眉一挑,“好啊,知错认错就好!本王向来很大度的,你过来陪本王喝一杯,这事就当过去了!” 他铁钳一样的大手突然出击,直取苏妧的咽喉。 晏无戈凤眼一眯,出手反击—— “啊!” 身后的苏妧突然一声惊呼。 仓惶回头,才发现苏妧太过惊慌,脚下一滑,一只脚已经失足落入了水中。 好在晏无戈及时回头拖住了她,一个用力把人给拉了上来。 苏妧一只脚连带到膝盖的裙摆全被水浸湿了,整个人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抓着晏无戈的胳膊。 “哈哈哈哈!”东方让很没有道德的大笑起来,“不过是让你喝杯酒,怎么就高兴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会吃人呢!” 他就喜欢别人怕他,越怕他他越兴奋。 他都还没有碰到苏妧,苏妧就怕得差点跌入水里淹死,这怎么能不让东方让高兴呢。 晏无戈眼神不善地看过来,不等他开口苏妧就赶紧拦住了他,“五殿下说笑了,刚才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和别人没有关系,我现在要去更衣,抱歉失陪了。” 说完赶紧提着湿漉漉的裙摆,步履匆匆往女宾更衣所去。 东方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次他为了捉东方谌那条大鱼,暂时放过了永庆侯府,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记仇! 原地就留下晏无戈一个人,他看看走开的五皇子又看看苏妧离去的方向。 神色古怪地挑了下眉,低声自语,“啧,她的戏一直这么好的吗?” 明明早就看到了五皇子,还非得加演这一出。 等晏无戈也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高处亭子里的三皇子才移开了目光,“看来你们侯府和老五的关系闹得很僵啊,想过要怎么办吗?” 站在他身后的晏无拘恭敬作揖,不卑不亢地回到,“没想过,行事做人俯仰不愧于天地,无愧于心,又何必管别人怎么想,况且这世上之人,本就不是都如三殿下一般明辨是非的,说不通的人怎样都是说不通的。” 东方谌不禁目露欣赏,“无拘果然心胸豁达,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比肩之人,本王身边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一手落在晏无拘肩上,“待会儿宴席间,你若无事,就在本王身边作陪吧。” 晏无拘温润的面孔瞬间一亮,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尽量让自己还是之前一样云淡风轻,“无拘遵命!” ………… “这间更衣所的位置倒是很好,我记得老夫人的住处就在这附近,到时候只要翻个墙……” 苏妧推开门,一脚踏进更衣所,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 手慌乱地在墙皮上抓了一把,留下五道清晰的指甲印。 不好! 这间屋子被人设了阵! 尽管大门就在身后一步之遥,可苏妧的双脚就像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出这一步! 嗡嗡嗡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得人魂魄离体。 『晏无拘是你最重要的人……』 『为了他你可以不惜一切!』 『你爱我敬他仰慕他,高兴他的高兴,难过他的难过。』 『所有与他为敌的,都应该消失,消失!』 倒在地上的苏妧无意识地跟着喃喃,“所有与他为敌的,都应该……消失,消失……” 『对!』 对……个屁! 趴下地上的白皙手指骤然化爪,猛地抓住身旁垂地的纱帘,野蛮一扯! 刺啦—— 纱帘碎裂带到高脚架,让架子上一只漂亮的白瓷牡丹瓶瞬间失衡,应声倒地。 瓶子里的一张符纸“嗖”地一下,无火自燃,变成灰烬。 无形的天罗地网瞬间消失。 苏妧迷蒙的双眼再次睁开,已是云破月出,万里晴朗! 她头一偏,“噗”地吐出一口腥甜来。 “啊!!!”突然一个小丫环端着茶水在门口路过,“老太君的福寿牡丹瓶怎会在这?还碎了!” 第44章 借花献佛 裴依依赶紧转头,把搁置在身后的礼盒捧了出来,递交到晏明手里。 晏明一看那个巴掌大的盒子,方方正正,正是非常适合存放一枚夜明珠的,而且盒子还雕刻得非常精巧。 盒子都这么漂亮,里面的礼物肯定更加不得了! “咳咳……”晏明装模作样地试探了两句,“我跟你说过,康国公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这准备的贺礼没问题吧?” 裴依依立刻胸有成竹地保证,“父亲放心,儿媳知道的!” 晏明的一颗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伸手接过那盒子,“那就好。” 然后心情很好地自己走在前面,先进了康国公府的大门。 他背后的裴依依却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啊夫君,贺礼给了父亲,我们总不能空手进去吧?” 晏无拘也有些不悦,“你怎么会只准备一份贺礼呢?现在你在掌家,自然方方面面都要你来管,眼界只放在东苑,让父亲母亲怎么相信你可以当好一个家?” 这些后宅之事晏无拘从前根本就不会管,也不需要他管。 他下意识地觉得,裴依依一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做起这些事情来不是轻轻松松,得心应手的吗。 裴依依咬住下唇,也有些不高兴,“掌家也是要有银子才能掌得起来的,就我们的这一份贺礼已经是我贴了自己的私房钱才置办下来的,还要给父亲准备一份,我哪里来的银子,凭空变出来吗?” 她接手掌家权后,才知道永庆侯府看着富贵,实际敷不入出,每天的花销就流水一般。 她去找李慧娘想要些钱,李慧娘就怪她不会当家,说她掌家的时候就这点家底子,不还是把侯府运转得很好? 婆母那里要不到银子,那就只能借。 裴依依知道整个侯府谁最有钱——苏妧! 她每天对着账册扣扣搜搜,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连宵夜和小点心都停了。 却听说西苑那边,每天燕窝鱼翅就不曾间断过。 还三天两头的添新衣服新首饰。 就连在西苑伺候的下人都得到了比得上他们两倍月银的赏钱。 弄得整个侯府人心浮动,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转去西苑做事。 可是…… 裴依依之前和苏妧已经把脸撕地很破了,怎么可能还厚着脸皮去找苏妧开口借? 晏无拘温润俊美的面容变得惊愕,看裴依依的目光一瞬间十分陌生,“你从什么时候起也张嘴闭嘴都是钱了?俗不可耐。” 压抑多时的委屈一下子翻涌上来,裴依依当即掉下泪来。 她本就生得柔弱清纯,这么一哭,破碎得让人心都跟着揪起来。 晏无拘也瞬间慌了手脚,连忙用衣袖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别哭啊,是我说话说重了,我知道你也一直想努力做好的,为了今天你不是也已经准备了很多?” 裴依依低头吸了吸鼻子,“可是那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连份贺礼都没有,根本就进不去康国公府的大门……世子爷你看,那不是西苑的两个人吗?” 正哭着的裴依依突然看到苏妧和晏无戈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顿时连哭都忘了。 晏无拘一回头,就看到苏妧提着大包小包,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少臭钱。 他下意识地厌恶皱眉,但想到自己现在都处境,他忍下不悦,抬脚朝他们走去。 “二弟二弟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晏无戈一看是他,锋利薄唇一勾,直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这地方你家开的?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晏无拘用力维持自己的也温润风度,“父亲知道你们来吗?递上去的帖子上只写了父亲和我们夫妻,你们这样不请自来,也是进不去的,不过……” 他视线扫过苏妧手上的大包小包,“你们的一番心意,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 说着就要上前来拿苏妧手里的东西。 苏妧格外灵活地突然一个侧身,躲开了他。 她躲得太快了,以至于让晏无拘看起来像个要强抢她东西的抢匪,周围好几道目光探究地看过来。 晏无拘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又气愤,沉声呵斥她,“你躲什么!” 苏妧“哎呀”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笑笑,“我条件反射,对不住了世子爷,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这些东西我们可以自己送进去,我夫君现在也是正经的坤武营指挥使了,一张邀请帖子还是有的。” “是啊。”晏无戈骨节修长的手指故意夹着那暗红烫金的邀请函在晏无拘面前晃来晃去。 华丽的声线格外欠揍,“邀请函谁没有似的,你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是不是康国公府的帖子?” “这是父亲吩咐的!”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裴依依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大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苏妧诧异地看过去,“父亲吩咐了什么?” 裴依依用力攥紧裙摆,但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不显露出心虚来,“父亲来得匆忙,忘了把贺礼一并带上车,刚才看到你们过来,父亲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让你们把贺礼交给我们带进去!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父亲!” “你——”晏无戈刚要上前和裴依依掰扯其中的逻辑不通,手腕却突然被苏妧拉住。 她微凉的体温激得他手腕皮肤瞬间滚烫起来。 苏妧一改刚才的模样,笑容可掬并十分主动地送上手上的大包小包,“既然是父亲吩咐的,那我们怎么能不遵从呢?大哥大嫂,东西你们拿好!” 裴依依和晏无拘被塞了给满怀,最后给了他们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神,连忙狼狈地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康国公府的大门。 “你怎么把东西给他们了?”晏无戈十分不解气,他正是摩拳擦掌,能在这里跟晏无拘耗到明天! 苏妧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襦裙,面上凉凉,“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了,那里面的不是贺礼。” 晏无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那是?” 苏妧却忽然话锋一转,“康国公府流觞宴,有四名学子失足落水,差点一命呜呼……” 墨色浓郁的凤眼瞬间被点亮,晏无戈自然地接话到,“后来那四个人都金榜高中,位极人臣,更是在朝堂上多次帮衬晏无拘……你是要挖晏无拘墙脚?” 第43章 让我执刀 “好你个苏妧!” 车帘陡然被掀开,猝不及防出现的晏无戈直接钻了进来,一伸手护在头牌娘子前面,“你今天想动她,除非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头牌娘子不住摆手,比晏无戈还着急,“二少爷快别乱说了,免得让少夫人误会!” 晏无戈不以为意,“我管她误会什么,你放心,今天有我在定保你平安无事!” “那今天过后呢?”苏妧理了理衣袖端端正正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一副郎情妾意的紧张模样。 晏无戈皱眉,“今天过后?” 苏妧颔首,“对啊,今天过后,你是把她收入后院,惶惶不可终日地接受侯夫人的折磨,还是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这里自生自灭? 不管是哪一种,头牌娘子后半辈子的苦算是有了。而且你还得罪了我,我苏家人向来小肚鸡肠,有仇必报,你说我要往你伤口撒点盐,是不是很精彩?” 晏无戈舌尖反复咀嚼这几个词,“你对我……如此小肚鸡肠?” 苏妧揉了揉耳朵,她竟然莫名其妙从晏无戈刚才的话里听出一层暧昧,肯定是没睡醒。 “头牌娘子我给你一条路,”苏妧从袖中摸出一张文书,“这是我的侍女茯苓的身契文书,你拿上它,跟着苏记的商队一路回江南去,另外我也把你的情况写了一封信给我爹,你一并带给他。 从今以后头牌娘子从世上消失,你就是茯苓,茯苓就是你,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爹可以帮你安排一个老实可靠的男子假成亲,等过些日子孩子生完再和离就是,有苏记做靠山,没有人敢为难你,这条路,你走不走?” 晏无戈大为震动! 她是什么时候想好这一切的,居然如此周全? 头牌娘子“咚”一下跪在苏妧面前,深深磕了个头,“少夫人大恩,茯苓无以为报!” 她认下了茯苓这个名字,就是选了苏妧给的这条路。 苏妧把她扶起来,文书连同那封信一并交到她手里,“客气了,娘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到了江南愿意就在苏记做事,那是我赚了。” 头牌娘子一下子笑出来,这是压抑许久第一次真心的笑,她有她的价值,以后在苏记就不是寄人篱下,而且靠本事吃饭。 心里坦荡,比什么时候都活的有底气。 马车一路送头牌娘子去了苏记,陆危在苏妧几句简单的交代后,就把人领走了。 晏无戈揣着手靠在马车边,“上辈子也没这出啊,你居然连茯苓的身契都算到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妧顺手从柜台提了一篮荔枝回来。 这东西在京城金贵,是时兴的紧俏货,但苏记的商路通畅,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最新鲜的荔枝运过来。 “没算到啊,这不是顺水推舟事情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吗。”苏妧剥了一颗红艳艳的荔枝,咬了一口,清甜满口。 她餍足地眯起眼,“虽然我们比别人占一些先机,但也不能刻舟求剑。” 晏无戈忽然一声轻笑,有些自嘲,“难怪上辈子的晏无拘那么难杀,原来是你这个狗头军师在后面出谋划策。” “羡慕还是嫉妒啊?”苏妧随手把荔枝篮子递给他。 晏无戈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关于头牌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苏妧,“没有,你不行。” “咳咳!”刚吃了一口荔枝的晏无戈猛的被呛到,慌忙顺下这口气,眼神可怕,“你少污蔑我!” 苏妧摆事实讲道理,“我说的是实话,你跟裴依依成婚几年,生出个什么来了?” 晏无戈磨了磨尖牙,笑得瘆人,“那也说不定是裴依依有问题。” 苏妧淡定地抛下一颗地雷,“她问题,你死了之后她还真生了个儿子。” “什么?!” 手里的荔枝鲜甜美味,可是晏无戈只觉得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半点胃口也没有了。 顿了片刻,他锋利的凤眼突然扫过来,一声轻笑,“难怪你这么恨晏无拘啊。” 苏妧剥荔枝壳的动作一顿。 最了解你的果然是你的敌人,能不能不要在吃东西这么美好的时刻破坏气氛啊喂。 “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我还是要说,头牌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朔月的,朔月和惊风一样原本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侍卫,不过他……”晏无戈略微停顿了一下,一抹伤感一瞬而过,“几个月前跟我去剿匪,牺牲了,原本说好剿匪回来就给他们大办婚事的。” 苏妧感叹,“所以有什么想做的想说的,就要立刻执行。” 否则立FLAG是很容易触发随机死亡的。 晏无戈凉凉一哂,“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牵挂的人,也没有非完成不可的事。” “晏无戈,”少女忽然抬头,琥珀色的桃花眼比荔枝更晃眼惑人,“你要不要让我,做你的执刀人?” ………… 五月初五,风和日丽。 康国公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因为今天正是康国公大寿。 “红绸再往左边挂一点,再左,再左……哎好好好!别动了,就这样正好!” 下人还在门口张灯结彩做最后的准备,就已经有马车陆续前来。 永庆侯特地在马车上再三整理衣冠,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准备下车。 临下车前,对同车的晏无拘和裴依依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待会儿进了国公府要讲规矩,这里可不是家里,不要丢了侯府的脸面。” 晏无拘不卑不亢,“父亲放心。” 裴依依一副乖顺受教的模样,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晏明这话主要也是对裴依依说的,晏无拘他不担心,毕竟是侯府世子爷,从小到大见过的世面不少。 晏明朝裴依依一伸手,“好了,把准备好的贺礼给我。” 裴依依愣了一下,一脸状况外。 晏无拘赶紧轻轻拽了她一下,重复对着她说,“贺礼啊,还不快拿给父亲,你不是拿上车了吗。” 裴依依的脑子“嗡”一下。 出门的时候她的确是提了个礼盒上车的,不过那礼盒里准备的是他们东苑的贺礼。 没人告诉她,永庆侯的贺礼也要她准备的啊。 看到晏无拘对她不住地眼神暗示,裴依依总算及时回过神来,“是、是的,我准备了的。” 第42章 被偷塔了 头牌娘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才喝得太急了,抱歉打了个嗝。” “侍墨你干什么呢,不就一杯茶,快点!”李慧娘现在也只觉得侍墨在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她只想赶紧抓到西苑的小辫子! 苏妧要是下毒害人那正好,直接送官打杀了! 苏妧要是没下毒,那头牌娘子肚子里这个野种她就必须认下,往后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奴婢……奴婢……”侍墨的脑子拼命转着,想找个借口躲过去,可是越紧张越想不出,越想不出越紧张。 直到她忽然看到头牌娘子。 头牌娘子刚刚明明喝下了那杯茶,但是一点事也没有。 而且这茶水、茶壶,都是一早就预备下的,二少夫人根本没机会动手脚。 所以她和头牌娘子的两杯茶肯定是一样的。 既然头牌娘子没事,那么她……肯定也没事! 如此一想,侍墨顿时有了底气。 她一把端起茶杯,“奴婢这就喝!” 当着所有人的面,侍墨一仰脖子就和头牌娘子一样把那杯茶给喝了下去,喝完还把茶杯翻过来朝下,示意所有人她喝完了,一滴都不剩。 李慧娘顿时拧起眉头,“苏妧你这法子也不灵啊,他们两个喝下去都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把事情糊弄过去吧?” 李慧娘话没说完,侍墨突然一声尖叫,“啊好痛!” 跟着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好痛!奴婢的肚子!好痛啊!” 李慧娘惊得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苏妧竟也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不应该啊,我这子母莲的花粉只对孕妇有作用。” 侍墨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痛得快裂开了,强烈的不安和慌张笼罩住她,她有一个直觉——孩子要没了! 侍墨再也顾不得其他,朝李慧娘的方向伸出手,“夫人救命……!救命啊!奴婢肚子里怀的是世子爷的骨肉啊……好痛!” 轰隆隆! 一道天雷把裴依依劈了个外焦里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啊?!”李慧娘更是撕心裂肺,“你怎么不早说!快来人快来人救命啊!快救我的金孙啊!” 场面乱作一团,抬人的抬人,找大夫的找大夫。 只这么一小会,侍墨居然已经疼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口中只一个劲地呼叫“痛”。 “苏妧你这贱人!”李慧娘扑过来揪住苏妧的衣领,那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都是你害的!你还不赶快拿出解药给侍墨救命!” 苏妧抓着李慧娘的手,还是刚才的说辞,“我真的没有下毒啊母亲,这就是一包花粉,孕妇吃了是会腹痛的,但也没有什么害处啊。” “胡说!侍墨都痛成这样了你说没有害处?!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呐,你就存心要害死世子的儿子来报复我们是不是!”失去理智的李慧娘扬手就一巴掌抽过来—— 手腕在半空就被一双铁钳抓住,晏无戈从上往下睥睨她,“母亲还是消消气吧,气大伤身。” 李慧娘眼神怨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突然背后又一阵剧痛蜇来,李慧娘痛得打了个趔趄。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终于是打断了这场闹剧。 侍墨被抬下去,李慧娘担心她的金孙,当然也跟着跑走了。 留下的除了苏妧晏无戈,还有角落里的裴依依。 苏妧的视线只是从裴依依身上轻轻略过,就当没看见。 “让娘子看笑话,还受到了惊吓,真是不好意思了。”苏妧摸出一张银票,递到了头牌娘子手里。 头牌娘子这会儿还没从刚才那一场大战中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少夫人客气了,奴家已经收了该收的银子,这就不要了。” 她一只手下意识护住自己腹部,显然是对侍墨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 “给你就拿着,”晏无戈把银票硬塞给她,“时辰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苏妧一个错步挡住晏无戈,自己挤到了头牌娘子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笑眯眯道,“正好,我送送头牌娘子。” 头牌娘子下意识紧张地要回头去看晏无戈。 被苏妧一下拉住,“娘子小心脚下。” 头牌娘子硬生生忍住了回头的动作,只能被苏妧架着一步一步离开了永庆侯府。 ………… “少夫人,马车准备好了。”惊风等在门口,一见二人,立刻挑开车帘让他们上车。 头牌娘子慌忙福了一福,转身就跨上马车。 却没想到苏妧竟然跟上了马车。 头牌娘子慌忙往角落里缩,“少、少夫人还有事?” 苏妧也不刺激她,从从容容在她对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我还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清楚的,免得你回去觉都睡不着。” 头牌娘子立刻着急分辨,“奴家和二少爷绝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少夫人千万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要是奴家有半句谎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妧一下笑出声来,“误会了,我不是要说晏无戈。” 头牌娘子,“啊?” 苏妧,“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刚才喝下的东西的确没有问题,那是稳胎安胎的,侍墨之所以会腹痛是因为她这一胎本就不稳,但是这一次痛过之后,待到生产之日她也会平安健康地生下她的孩子了。” 子母莲子母莲,其实是母子连心符。 头牌娘子的这一胎没有问题,自然不会有反应。 侍墨就不一样了,她上辈子逼着苏妧认下她后,就几乎足不出户,连下床走动都很少,反倒是安胎药一天三顿的送。 可见侍墨这一胎本来就不稳,但她为了博一把富贵,硬是用上了所有的手段,非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既然侍墨想生,那苏妧就让她生! 她倒要看看晏无拘口中善解人意的裴依依,自己被偷了塔,会是个什么表情。 头牌娘子听苏妧这么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不管怎么说,奴家今日来到侯府,确实给二少爷和少夫人带来了麻烦,奴家今后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二位面前!” 苏妧颔首,“好啊,那就消失吧。” 第41章 第三条路 对于苏妧的死鸭子嘴硬,李慧娘一点也不意外,“自然是大夫看过之后才确定的。” 裴依依帮着解释,“母亲身体不适找了大夫过来看,刚好看到头牌娘子脸色也不好,就让大夫顺便一起瞧了瞧,结果就……” 她的小鹿眼有些慌张地飞快看了晏无戈一眼。 苏妧当即铁口直断,“那大夫不行。” 李慧娘瞪眼,“胡说八道什么!” 苏妧有理有据,“确实不行,要不然母亲的病都看了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好转?不是我说您母亲,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咱们总不能为了省几个银钱随便找些江湖郎中糊弄了事,您要是缺钱,找我借啊。” 李慧娘的脸一下子憋红了她的毛病确实没看好,也的确爱贪便宜。 但真让她一个当婆母的开口找商女儿媳妇借钱,她怎么拉的下脸面? 懂事的,这儿媳妇就该自己把钱送上来,还居然好意思说“借”,真是斤斤计较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裴依依着急辩解,“可是怀孕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是个大夫都看得出来的吧?” 苏妧只凉凉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缺。 裴依依本能地缩了回去,又觉得十分委屈。 苏妧不给她继续搅屎的机会,手臂一张,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子母莲的花粉,若是寻常人喝了呢美容养颜,若是孕妇喝了则会立刻腹痛难忍。 不过这也就是一包花粉而已,过一会就好,所以到底有没有怀孕,一试便知!” 裴依依觉得不妥,刚要说话。 突然晏无戈就大声打起对台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准备了一包毒药想要一尸两命,不行,这个法子我不同意!” 裴依依晕晕乎乎,被裹挟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正是这个理。” “那还不简单,”苏妧接话非常快,坦坦荡荡,“那就再找个人和头牌娘子一起喝一杯,若是没事就证明我说的是真的,若是有事就报官抓我好了,众目睽睽,我也跑不了。” 晏无戈狭长凤眼一眯。 裴依依觉得这对临时拼凑的新婚夫妇可能要因为头牌娘子而当场撕破脸了。 晏无戈突然回头,手指朝人群中一点,“侍墨,就你了,你来一起喝一杯!” 突然被指到的丫环一惊,“奴、奴婢吗?” 苏妧一下对上侍墨那张脸,思绪猛地被拽回到久远的记忆里。 当初就是这个侍墨,捂着肚子跪在刚嫁过来的苏妧面前说,“奴婢怀了世子爷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求世子夫人成全!” 苏妧恶心得不行。 但李慧娘拿贤德大妇的规矩压她,拿祖宗香火压她。 晏无拘一再认错,表示自己是喝醉了酒,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对这个侍墨绝对没有感情。 苏妧一面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一面又因为死心塌地符的缘故,莫名其妙觉得离不开晏无拘。 最后稀里糊涂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这个侍墨命不好,没过多久就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 晏无拘嘴上不说,但最后却一笔一笔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晏无戈点点头,锐利的凤眼鹰隼一样攫住侍墨,“对,就是你。” 侍墨慌忙摆手,“奴婢这两天有点不舒服……” 晏无戈“啧”了一声,“怎么,挑个你们东苑的人还不乐意啊?那还是挑我们西苑的好了……” “干什么呢侍墨,”李慧娘凌厉一眼瞪过来,“挑到你就是你了,还不赶紧出来!” 当然是他们东苑的人比西苑可靠! 侍墨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小跑出来。 苏妧掀开茶壶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包子母莲的花粉倒了进去。 盖上盖子,摇晃均匀。 摆上两只茶杯,高高举起茶壶,浅绿色的茶水从里面倒出来,依次落在两只杯子里。 苏妧一杯放在头牌娘子面前,另一杯推到侍墨面前,“两位,请喝吧。” 侍墨纠结得快要坚持不住,“奴婢……” “等一下!”李慧娘突然打断他们。 侍墨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侯夫人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从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人。 苏妧回过头,“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李慧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裴氏你去,把两只杯子换一下。” 明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倒的两杯茶,但李慧娘就是对诡计多端的商女有成见。 裴依依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到苏妧面前。 她面上有些歉意,“对不住了弟妹,可这是母亲的吩咐。” 苏妧真的好笑,做就做了,还要害怕被人怨恨,着急把锅划拉到李慧娘身上去。 这么做的结果,无非就是两头不讨好。 果然她稍微一偏头,就看到李慧娘对裴依依的背影露出了不满。 裴依依对身后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客套完一句,立刻把头牌娘子和侍墨两人的茶杯换了一遍。 苏妧坦荡从容,“二位请喝。” “再等一下!”李慧娘又觉得不对,“换回来,马上把茶杯换回来!” 商女最擅长算计人了,说不定她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就等着自己把两人的茶杯调换! 刚要退下的裴依依不得不硬着头皮又把两人的茶杯给换了回来。 苏妧还是淡定一如方才,“请。” 头牌娘子咬紧嘴唇,偷偷看了苏妧一眼,泛红的眼眶我见犹怜。 里面的恳求不能更真切。 苏妧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头牌娘子一瞬间安心下来,一把端起茶杯,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侍墨,你怎么不喝?”突然晏无戈的声音鬼魅一样出现在身后。 侍墨差点跳起来,慌慌张张回头,“二、二少爷,奴婢就没必要喝了吧……” “那怎么行?”晏无戈不赞同,“你不喝怎么证明这药只对孕妇有作用对正常人无害?万一这就是一包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头牌娘子有没有怀孕不是说不清了?” “呃!”旁边的头牌娘子突然发出一声。 侍墨惊得后跳一大步,惊恐地看着头牌娘子。 第40章 第一滴血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汪公公,这会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一个劲磕头。 却被皇帝一脚踹开老远! 皇帝怒火攻心,“狗奴才!你倒是和朕说说清楚,这几个馒头和咸菜是怎么回事!明明朕吩咐过,十一殿下身体虚弱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给他补身体的?” 汪公公立刻回头怒瞪负责这里的两个小太监,“是他们!是奴才吩咐他们给十一殿下随便弄口吃的,饿不死就行的!反正他就是个傻子,就算给他馊的臭的他也不会告状!” 话一出口,汪公公如遭雷劈! 不对啊不对啊! 他明明想说是手下人办事不利,还想说自己特地交代过要给十一殿下准备好吃的,绝对不能因为殿下不会告状就怠慢。 怎么一说出来,意思全反了呢? “父皇……!”十一皇子畏惧地往皇帝身边躲了躲,显然十分惧怕汪公公的模样。 皇帝也是被汪公公的这番言辞给震惊了,“你居然还给朕的小十一吃馊的臭的!?” 汪公公立刻辩驳,“奴才绝对给过!而且不止一次,是经常!” 什么玩意啊?他明明要说没有的! 皇帝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万万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居然在背后被人这么苛待,“你还做了什么,说!都给朕说!” 汪公公疯狂磕头,“还有还有,奴才把十一殿下的月例都给扣下了,宫里值钱的东西也都用差不多款式的廉价赝品替换,真品偷偷倒卖出宫,偶尔有补不上的缺,就说是十一殿下给砸坏了,太医院开的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通通在煎药之前挑出去,其他的再混在一起随便给他炖一锅喝了。” 汪公公脸色刷白,汗如雨下!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拼命想找补辩驳,离谱的话就吐出来更多。 甚至有些事,比如倒卖贵重药材,他根本都没做过,他只是想说一直给十一殿下煎着名贵的药,结果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十一皇子眼底冷芒一划,很快就低下头去,用浓密的长睫毛遮住了这转瞬即逝不一样的神情。 果然他父皇大发雷霆,直喊着让人来把汪公公拖下去砍了! “父皇且慢!” 外面突然急急忙忙奔进来一人。 十一皇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下,他仓惶把头低得更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看了眼东方让,语气不善,“朕今天很忙,那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父皇!”东方让一下跪了下去,指着汪公公大声控诉,“儿臣必须当面揭穿汪公公的所作所为!” 跟着他把汪公公如何指使小桂子挑唆他母妃,继而诬告苏记的事说了一遍。 “父皇!苏记的苏妧刚刚救了十一弟,汪公公就想让儿臣对苏记大打出手,这分明是要挑拨儿臣和十一弟的兄弟关系,还请父皇明察!一定要找出汪公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指使!” 十一皇子暗暗惊讶:五哥变聪明了?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简洁明了,不像是凡事总习惯暴力解决的东方让的风格啊。 “好啊!”皇帝都没想到,汪公公还有别的惊喜等着他,都直接被气笑了,“汪公公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找大理寺的人来给朕好好审!审不清楚都别干了!” 汪公公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惊呼,“不好!汪公公服毒自尽了!” ………… 永庆侯府。 走的时候鸡飞狗跳,这会他们回来,倒是门可罗雀,冷清得很。 他们刚一踏进大厅,一直茶杯就砸过来! 伴随着永庆侯的怒斥,“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晏无戈本可以轻松躲过,余光却瞥到苏妧在他身后,身体停顿了一下。 嘭! 茶杯擦过他的额角,留下一道红印,粉身碎骨在地上。 苏妧皱了一下眉。 晏无戈一哂轻笑,捂着额头笑望过去,“这又是出什么事了,让我爹这么不高兴啊?” 晏明一指旁边椅子上的女子,“这个什么头牌娘子,你说是找来弹琴唱曲的,结果她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妧一下诧异地抬起头。 晏无戈薄唇下意识一动,“我!” “二弟该不会现在要说孩子不是你的吧?”裴依依撑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头牌娘子身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再看向晏无戈时,眼神恳求,“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大峥国女子若是未婚生育,是要被浸猪笼的,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你还是赶紧认下她吧,可千万不要让她再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受苦了!” 晏无戈袖中的双手一下子紧握成拳,闭上了嘴。 晏明怒其不争,“你什么你!你没话说了吧,人都找到家里来了,你现在知道东窗事发,现在知道丢人了!你要在外面找可以,找个什么样的不好,还非得找个烟花女子,你都不嫌脏吗!” 晏明骂得很难听,头牌娘子一直低着头绞着手,十分难堪。 “好了好了。”一脸虚弱的李慧娘竟然也出面了,看来是十分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她故作一副慈母相,“虽然出身不好,但是毕竟已经怀孕了,咱们侯府断然不能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跟着李慧娘拿眼风扫苏妧,“苏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真是好一出威风,都耍到她面前来了。 苏妧迎上前,突然被晏无戈抓住手腕。 晏无戈用眼神对她很小幅度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他是明显要保头牌娘子。 但苏妧一旦和李慧娘闹起来,头牌娘子这条命就没了。 可是不闹,就得捏着鼻子咽下这一口史。 苏妧手臂一挣,抽离他的束缚。 晏无戈的眼神瞬间暗淡,惊恐地看向头牌娘子。 苏妧两个辣鸡选项都不选,她走第三条路! 她开口,“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头牌娘子怀有身孕的啊?难道凭两只眼睛看就看出来了?” 第39章 芝麻西瓜 场面一片死寂…… 小桂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嘴。 侍郎拍案而起,“狗东西,你胡乱攀咬什么!这件事和汪公公又有什么关系!” 小桂子再次脱口而出,“是汪公公让奴才把假冒的玛瑙首饰献给丽妃娘娘,再说是苏记首饰铺买到的,借此来栽赃苏记,好像苏家吃点苦头!” 要命啊,小桂子简直想割了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心里想什么舌头就自己说出来了呢!平常他回个主子的话都结结巴巴! 侍郎大人急火攻心,“你、你……我、我……” 苏妧乘胜追击,“为什么要陷害苏记!” 小桂子,“奴才不知道!” 行了,这是真不知道。 苏妧弯下腰,咄咄逼人,“你说是汪公公指使,可留有证据,证据在哪?” 小桂子冷汗涔涔,却根本控制不住回答道,“当然留了证据,证据就在……啊!” 小太监怨恨地一声吼叫,突然猛地跳起来,杀气腾腾扑向苏妧—— 他今天要是说了回去也是死,只有和苏妧同归于尽才有希望不连累家人。 苏妧本就站在他面前,还因为问话靠的近,这小太监突然暴走她确实是始料未及,避无可避!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小桂子公公“啊”地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柱子上,跌落下来。 晏无戈长腿落下,凛然一哂,“狗东西,敢碰我娘子!” 苏妧瞬间觉得:有个打手真好! 小桂子挣扎着动了两下,张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来、来来人呐!快来人呐!”侍郎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让手下人赶紧把两边分开,“晏无戈你太过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撒野!” 晏无戈的下巴倨傲一抬,“侍郎大人说笑了,我刚才踢这一脚明明是在帮你啊,难道你不高兴?” 侍郎更慌,“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过大人放心,我那一脚不是要害,他死不了,还是可以继续站出来指认汪公公的,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等汪公公来了当面对质,也好让大人尽快了结此案?”说着晏无戈居然直接在大堂上席地而坐了。 还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苏妧跟着坐下。 侍郎怎么可能去传汪公公,“此案尚有疑点,待本官好好审问小桂子后再做定夺!汪公公是宫里的人,岂是本官说传唤就传唤来的?二公子和二少夫人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你看二少夫人一介弱女子,在刑部呆着多害怕啊?” 晏无戈回过头来,“害怕?” 他可见识过苏妧更多可怕的手段,就这点程度就想让她害怕,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苏妧缩了缩肩膀,居然往他身后躲了躲,“自然是害怕的,要不然就听大人的,我们先回去吧?” 侍郎大人立刻附和,“你看你看!我就说吧,还是赶紧带少夫人回去吧,要不本官再给你们派辆车,一定好好把你们送回侯府!” 说着生怕晏无戈他们再反悔,立刻对手下人吩咐,“快去备车!” 晏无戈捏了捏拳头,倾身考过去问苏妧,“你几个意思?” 苏妧轻轻道,“西瓜都有了,还不丢了手上的芝麻?” 什么西瓜芝麻的,晏无戈只知道自己刚开始打算大展拳脚,好好教训教训这宫里狗奴才,也灭一灭刑部的威风。 就这么突然又被苏妧给拉回去了,心里总是不得劲。 ………… 马车摇摇晃晃,朝着侯府的方向去。 他们并没有真的让刑部送,惊风一直就等在门口。 苏妧一连喝完大半个水囊的水,这才擦了擦嘴,喘了口气,“你猜侍郎大人现在干什么去了?” 晏无戈靠在角落不想搭理她,“能干什么去,当然是把小桂子灭口,顺便栽赃给我,还有你们苏记也跑不了,那么多货就存在刑部,到时候他们想栽赃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错,他非但不会灭口小桂子,还会千方百计的留着小桂子的性命,至于你……”苏妧又翻出一包花生酥,咬了一块填肚子。 晏无戈表面事不关己,实际他的耳朵都快伸过来了,怎么会有人说话说到一半认真去吃东西的? 好不容易等苏妧吃完三块花生酥,吃饱喝足的她这才舒服地喟叹了声,然后靠着窗户斯文地打了个哈欠。 “不准睡!”晏无戈突然在她面前拍了一巴掌。 苏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来,“哦,原来你在认真听我的话吗,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在意我说什么呢。” 她唇角狡黠的弧度,一下子就让晏无戈知道自己刚才被耍了。 苏妧坐直身体,“我原本以为苏记这次得罪的人是五皇子,因为丽妃是五皇子的母妃,而五皇子的确一直针对你,但是刚才小桂子却说指使他的人是汪公公。” 晏无戈皱起眉头,“这有什么不对吗?” 苏妧耐心讲解,“你大部分时间在军营,宫里这些弯弯绕绕你可能不清楚,这么说吧,汪公公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按理说他所忠于的主子就只有皇上一人,不管是丽妃还是旁的什么娘娘都不是他该管的。 但是这次他却出面,让丽妃手下的小桂子去丽妃面前拱火,丽妃发难,五皇子正好借机让刑部出手对付苏记,如果没有汪公公,那现在就是我们和五皇子斗得两败俱伤。” 晏无戈似乎有些抓到了关键,“你的意思是,汪公公故意让我们鹬蚌相争,那么背后得利的就是……” 两人异口同声:“三殿下!” 所以汪公公背后真正的主子,其实是三殿下。 谁能想到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已经投靠三殿下了呢?难怪上辈子东方谌当上皇帝呢。 苏妧继续道,“可是现在我们牵出了汪公公,那么相比起三殿下来,你晏无戈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五殿下这次非但不会对付你,还要帮着我们苏记洗脱罪名,这样才能锤死了汪公公栽赃陷害一事!” 晏无戈不禁用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这女人真是可怕,就怕五殿下头脑简单,斗不过三殿下。” “不会啊。”苏妧神秘一笑,“这次五殿下可不是一个人呢。” 第38章 看人真准 晏无戈瞬间就要后撤。 靠的太近,他的气息都要乱了! 苏妧却打蛇随棍上,跟着他贴上去,“慌什么,你做这种事情不是一向手到擒来吗。” 晏无戈立刻装傻装无辜,“你少在这里破坏小爷的名声,小爷一向光明磊落,哪里懂你们那些后宅妇人的腌臜手段?”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以前跟在晏无拘身边的时候,不是各种小意温柔的吗?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越发……放浪了呢。 苏妧,“你给康国公的寿礼我出了。” 晏无戈立刻笑逐颜开,眉眼如妖,“你看人真准,我就是擅长做这些!” “待会儿去刑部开堂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跟着这些官兵和苏记的货一起走,看着他们,免得他们背后动手脚。”苏妧解下腰间荷包,给了晏无戈,“里面有两张符,白色是真话符,红色是以身代之符,你见机行事。” “小姐,”陆危见苏妧出门,立刻追上,“我和你一起去。” 晏无戈伸手一拦,“你去什么去?你俩男女有别,就算关大牢也关不到一边去,纯粹添乱!” 苏妧点头,“说的有道理,陆危你过来,我有别的事交给你做。” 陆危立刻低下头,那么高大昂藏如一匹孤狼的侍卫,就这么完全地低头听令,像是忽然间变成了一只温厚听话的大狗狗。 晏无戈眯了眯眼,“马屁精。” “什么,少爷你要马匹吗?”惊风听了一耳朵,立刻就要冲出去牵马。 晏无戈捂住眼睛,看看人家那侍卫,再看看自己的二哈。 ………… 三皇子府,后院。 湖边的苦楝树开满了层层叠叠的浅紫花串,暖风习习,正是连树上的老鸦都能站着打盹的好天气。 东方谌一派神色清明,正一人端坐在棋盘一边。 棋盘上黑白两子厮杀正烈,但执黑白两子之人,都是他一个。 手下人匆匆进来禀报,“三殿下,晏世子请求换人,苏记那边他恐怕跟不下去了。” “啪”地落下一枚黑子,让原本处在必死之局的黑子一下子逆转活了起来。 东方谌清雅面容上的神色颇有些惋惜,“可惜啊,他还是心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白白放过了。” “那……还换人吗?” 东方谌又执起白子,“换,他既然想换那就换,心软的人也未必不好,他们总是更念旧情,也更忠心。” “好的殿下,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东方谌抬手让他且慢,“汪公公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是,对汪公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三殿下还送了份厚礼,汪公公说他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还收下了,说明他的胃口也挺好的。”三皇子笑笑,落下停了许久的白子,“这边的事情先不用管了,让人准备一下康国公的寿礼吧。” “三王妃准备了好些,只等三殿下挑定。” 东方谌站了起来,“王妃的一番心意,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本王,本王现在就去看看。” 手下人立刻让开路,桌上的一局棋现在却是一个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好处的局面。 ………… “啊呀呀呀!” 刑部库房里突然一阵尖叫。 苏妧盘腿坐在一堆贴着封条的箱子中间闭目养神,突然听到这一声,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她早就把所有箱子都贴了千针万线符,这针是钢针,这线是鱼丝线。 这道符还有一个贴切可爱的别名,苏妧叫它仙人掌符。 顾名思义,只有贴了这些符,但凡有人伸手触碰,就会立刻像摸了长满刺的仙人掌一样。 突然大门的铁链被“哗啦啦”抽开,官差对她喊,“苏氏,侍郎大人传你堂上问话!” 苏妧拍拍裙摆站起来,“我夫君呢?” 官差说,“自然也在堂上,你这夫君还真是事多,都是男人的公堂非要把你一个女人也叫上去,这不是存心吓唬你吗。” 苏妧微微一笑。 她可不觉得是吓唬,事关苏记,她这个苏记当家小姐不在,算怎么回事? 晏无戈这点倒是做得很好,该让她出面的时候绝不含糊。 反倒是上辈子的晏无拘,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喜欢苏妧露面。 总说她舒舒服服在家做她的当家主母就可以了,不希望她累着,辛苦。 可是事实是,他嘴上说得轻巧,但凡有事,都是苏妧在东奔西走,水里来火里去。 最好论功行赏了,她就被塞回去继续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家主母了,只有晏无拘这个一家之主出去接受荣光与喝彩。 争了个诰命,别人都夸苏妧命好,嫁了个好夫君。 这命,可!真!好! 刑部大堂上,左右两边官差威严地站成两排,目不斜视。 一名刑部侍郎官府的中年男子坐在堂上,目光威严。 苏妧进来的时候,晏无戈旁边已经跪了一个宦官。 “来了?”晏无戈回头,上下一扫苏妧,“他们没欺负你吧?” “咳咳!”侍郎大人一阵尴尬,“二公子说笑了,我们刑部是讲道理的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动用私刑呢。” 苏妧款款走上前,在晏无戈身边站定,行礼,“见过大人,大人说的对,我只是跟来看着我们苏记的货物,又不是犯人,怎么会被人欺负呢。” 侍郎扯了扯嘴角,“其实你根本不必来,我们刑部看守严格,肯定不会让你苏记的货丢了的。” 苏妧认真点头,“是的,我每隔一刻钟就看到有人进来检查,进进出出好几拨人呢,真是太严格了。” 晏无戈懒洋洋一哂,“丢东西不怕,就怕突然多出点什么来呢。” 侍郎着急地摸了下额头,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一拍惊堂木,“好了言归正传,小桂子公公状告苏记首饰铺贩卖假货给宫中,人证物证俱在,按照大峥律法,苏记首饰铺立刻查封,所属一应货物通通查抄,东家罚银三两千,坐监两年,既然两边都没有异议——” 眼看着这侍郎就是走个过场,就要直接判定。 苏妧一声抽泣,大声对小桂子公公道,“事已至此,你还不快说到底是谁指示你陷害我们苏记的!” 小桂子公公脱口而出,“是汪公公!” 第37章 弯道超车 苏记首饰铺。 官兵进进出出,百姓围着吃瓜,店里的掌柜磨破了嘴皮子,一会追着你一会追着他,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苏妧一下车看到这情景,顿时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小姐您来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就站在了她身后。 晏无戈顿时凤眼凌厉一眯,“喂你什么人!” 陆危瞬间提起手中的剑就要对上。 苏妧赶紧挤入两人中间,“都住手,自己人!” 晏无戈的薄唇哼出不屑的一声,“谁跟他是自己人,小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能攀上亲的。” 苏妧点头,从善如流地更该,“行,我的人。” 凤眼一瞬间变得更加凌厉可怕。 苏妧把陆危拉到一边,“快说。” 陆危简明扼要地禀报,“这些人是刑部的人,说是宫里的人再苏记首饰铺采买,买到了假货,上面震怒,要严查!” “刑部?”苏妧脑子里忽然某根弦动了一下—— 突然长身如玉的一道身影就这么优雅翩然地从苏记首饰铺里走了出来,“都核对清楚,一件都不要落下,否则唯你们试问。” “大哥?”晏无戈突然故意往旁边伸了一条长腿,刚好挡住那人的去路。 这拦路太过故意,只要不是个瞎子,就没办法装作看不到。 晏无拘暗中做了几个深呼吸,提醒自己这是在人前,不要跟这家伙一般见识,丢了自己的颜面。 这才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静温润模样抬起眼来,“我正在执行公务,麻烦二弟让一让。” 苏妧想起来了,在当上坤武营指挥使之前,晏无拘是在刑部挂了个闲差的。 只不过他在刑部是时间实在不长,也没做出过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来,以至于年代久远到她都快忘记了。 毕竟原本她嫁过来第二天就去坤武营报到的人,可是晏无拘而不是晏无戈。 晏无戈故作惊讶,“是什么公务这么着急,家里刚出了一堆破事你都顾不上,非要跑到这里来找我岳家的麻烦?” 晏无拘一甩衣袖,后退开来,摆明了和晏无戈划清界限的模样,“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是你的岳家,今天它就是我的岳家,我也照查不误!” “世子爷慎言!”苏妧突然惊呼一声,把人群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那边。 只见她漂亮的桃花眼惊慌地在晏家兄弟俩身上流连了好几圈,“虽然之前你我是有一些瓜葛,可是现在你的岳家是裴家,我的夫君是二公子,世子爷说出这番话来,要是被人误会了,那我还怎么做人呐?” 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永庆侯府的事情一直在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但外人对这些高门大户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如今听苏妧这么一说,这不就和换亲的事情对上了吗! 哦哟哟,真是看不出来大户人家这么乱呢,弄错了新娘子就算了,这世子爷好像还对弟妹贼心不死啊? 晏无拘白净的面皮迅速涨红,“你、你住口!胡说八道什么,本世子行得正坐的端,对你没有任何心思,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没有最好!”苏妧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为了避免旁人以为世子爷有所偏袒,苏记可以查,但这个差事一定要换个别的大人,否则世子爷查不出什么来会被认为偏私,查出什么来也会被认为是为了故作大公无私栽赃了事,大家说是不是!” 吃瓜群众纷纷附和,“说得对啊!自己人查自己人,沾亲带故的谁说得清楚!” “当官的不就是这样,故意做给人看的,什么雅公子,还不都是一样?” “谁说不是呢?呵呵!” 各种意味不明质疑的声音潮水般往晏无拘的耳朵里灌,他向来最在意外界对他的评论,这种声音全都扎到了他心里,几乎坚持不住要当场逃跑。 “换不换人啊大哥?”晏无戈晃了晃那条还拦在路中间的腿。 晏无拘脸色沉郁,回头对着身后的手下低语了几句。 手下立刻转身去向什么人回话了。 晏无拘面向众人,“我晏无拘做事无愧于心,但为了避嫌,我会请上面派别的大人来接手苏记的事,欢迎各位监督。” 苏妧一把拽过半条腿还杵在路中的晏无戈,对晏无拘笑脸相迎,“世子爷公正廉明,还不快跟我一起谢谢大哥!” 晏无戈薄唇一扯,“不合适,我现在是坤武营指挥使,官职比他高,没让他给我行礼已经是小爷很给面子了。” 晏无拘看到苏妧这变脸的速度,更是厌恶她的市侩,“不必谢我,要是查出了苏记的确有问题,我也不会帮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走下台阶,从夫妇二人身边走掉了。 苏妧一拽晏无戈立刻奔进苏记首饰铺。 身后的陆危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才跟进去。 苏妧亮出腰牌,掌柜的如蒙大赦,“原来是主家小姐,小姐来了就好了!要是苏老板问起来,小人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苏妧抬手打断他,“不必客套,宫里采买的首饰是哪一种?说是假货有什么证据吗?” 掌柜的擦擦额头的汗,指了下身后一排空了架子,“说是买了我们店里的红玛瑙头面,原本是摆在这里的,但是都被那些官兵收走了,小人现在也找不到样品给小姐看。” “他们只说是假的,也没说到底哪里是假的,一进来就打打杀杀的,把店里的人都吓跑了。” 苏妧又问,“确实是从我们店里买的东西?” 掌柜的连忙翻出一本册子,“他们带来的人的确是从我们店里买过东西,小人这边的册子上都有记录的,为的就是方便日后客人们的首饰有个什么损坏,方便找我们苏记维修或是改款。” 晏无戈在空了大半的铺子里溜达闲逛,“你在这里追根究底是没用的,别人铁了心要找苏记的麻烦,就算这次躲过去了,下次呢?下下次呢?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百无赖聊地端起一盆角落里的花,突然就对上苏妧凌厉的脸,她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 晏无戈一下子僵在那里,“咳!不就一盆花吗,我看看而已,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要扔回去。 苏妧突然一把勾下他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二公子说得对,与其解决问题,不如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第36章 图钱图人 “这是一道反话符,顾名思义,贴上这张符的人回从嘴里说出和自己原本想说的完全相反的话,”苏妧的声音循循善诱,“要不要在汪公公身上试试呢?” 十一皇子一下子跳起来,“你想害死我,汪公公我斗不过他的!” 苏妧扬眉,“是因为觉得斗不过所以不敢,而不是因为不想是吗?” 十一皇子抿唇,但眼睛里却是闪现出一点不一样的光彩。 苏妧把反话符放在地上,“东西我留下,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大可以把锅都往我身上甩,但如果,十一殿下靠这才一举东山再起的话,我要殿下认我做老师。” 十一皇子诧异地望着她。 苏妧说完就没有再停留,转身出了门,顺便把角落烤玉米的火堆踢掉,抓了把土埋起来。 毕竟皇宫大内的,被人看到说放火,牢底坐穿啊喂。 她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盯着她直到完全看不见她。 十一皇子这才关上门,手里是苏妧刚才留下的那张反话符。 门口传来小太监的吵闹声。 “快点快点!都过了饭点了,赶紧给十一殿下把饭送进去吧,晚了要被汪公公骂的!” “骂什么,我干爹最疼我了,才舍不得骂我,再说那傻子饿了也不是一两天了,哪次出过差错?反正他饿习惯了。” “今天不一样,今天皇上刚来过,要是回头被抓到,咱们俩肯定要倒霉啊!” “行行行,就你最会拍马屁了,待会儿把你碗里的鸡腿分他一个,随便哄哄他就不会往外说的。” “凭什么分我的鸡腿啊?要分也是分你的啊,要不是你跟人赌钱来晚了,我早就过来了!” 说话间脚步声到了门口。 十一皇子背后抵着门扉,正紧张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吃饭了!” 结果小太监就是在门口喊了一声,把食盒往门口一放,扭头就走了。 他一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把门拉开一条缝。 孤零零的食盒,盖子翻开歪斜,还有汤汁从里面洒出来大半。 十一皇帝把食盒提进来,打开—— 咸菜汤和两个大馒头。 该感谢他们这次没给他馊了的馒头吗? ………… 宫门口,惊风伸长了脖子看了又看。 终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立刻回头喊,“出来了出来了!少夫人出来了!” 晏无戈掀开帘子一跃而下,焦虑不安的心在见到那人影的瞬间,安定了下来。 苏妧慢慢悠悠从宫门走出来,看到他们主仆二人,还意外了一下,“你们在等我啊?” 晏无戈哼了一声,故做不在意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爷是刚好旧伤复发,在这里休息一下。” 苏妧点头,“休息的好,正好有辆马车可以帮我带东西回去。” 晏无戈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少夫人留步!”宫门里急匆匆跑出来一群小太监。 小太监笑眯眯过来给苏妧他们请了个安,指着身后那些小太监抱着的大包小包,说,“这是皇上赏下的,皇上说少夫人救十一殿下有功,这些都是给你的谢礼。” 跟着转向晏无戈,“另,皇上听闻晏二公子少年英雄,是将帅之才,让二公子三日后亲自向皇上回禀坤武营一众事宜。” 跳过三皇子五皇子,直接向皇帝报告。 这是把晏无戈的身份往上抬了一大截啊! 晏无戈立刻拉着苏妧低头,“谢皇上恩典!” 大包小包搬上车,苏妧最后一个上车。 对着外面吩咐,“绕道去一趟苏记,我有点事要办。” 晏无戈随便打开了一个盒子,顿时惊叹出声,“极品徽砚!” 又打开一个盒子,“南海珊瑚!” 再打开一个盒子,“秦岭雪参!” 这些放在以前,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就算是远远看一眼,也很快就会被收入库房。 再之后当然就更没有他的分了。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是皇上赏赐的,不能变现。”苏妧却对这些东西提不起什么兴趣。 晏无戈,“但是可以气死我嫡母。” 苏妧一拍大腿,“有道理啊!回去就给我摆满了,而且见人就说这些是皇上赏赐的,让她看得到又摸不到,气得半夜睡不着!” 跟着她突然话锋一转,问晏无戈,“你有多少私房钱?” 晏无戈瞬间紧张起来,凤眼不自然地眨了好几下,“干、干什么,你图我这个人还不够,还想图我的钱?” 苏妧一声嗤笑,“你有什么好图的,一身伤病,浑身逆鳞,一不小心就炸了,我是眼看着就快到康国公的寿宴了,你难道不用准备一下贺礼吗?” 向来恣意倨傲的二公子却忽的面色一黯,“康国公的寿宴可不是我这种人能参加的,父亲只会带嫡子出席,别说我了,现在你也去不了,你现在可不是堂堂世子夫人了呢。” 上辈子康国公寿宴办得十分热闹,晏明送的礼也让他大出风头,儿子晏无拘风度翩翩,儿媳苏妧又懂事贤惠,简直堪称模范之家。 而康国公的寿宴是大佬能人云集之地,让晏无拘结识了不少人脉,甚至因为苏妧的无心之举帮助了几名年轻学子,而这些学子后来都金榜高中! 更是成为了朝堂上三皇子革旧出新的强有力帮手,让三皇子大肆获得了民心,把五皇子远远甩在了后面。 苏妧上下一打量他,“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晏无戈皱眉,“苏妧,你说话放尊重点!”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上辈子苏妧就经常用他庶子的身份攻击他,弄得他又窝火又无力辩驳。 打蛇打七寸,这女人每次都打得这么准,一点情面都不留。 苏妧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晰地落过来,“你现在可是坤武营的指挥使,堂堂正正的朝廷官职,连皇上面前都是挂了名的,康国公的寿宴你去不得?” 晏无戈一愣,跟着惊喜迅速在凤眼深处放光。 他一把握住苏妧的手,无可挑剔妖孽神颜深情款款,“姐姐,借我点钱!” 第35章 当面馋他 殿内空空荡荡。 与其说是简洁,不如说都有些寒酸了。 苏妧找了一圈,在她几乎都要以为这里面根本没有人的时候,突然半开的柜子传来细微的一声动静。 绣花鞋一顿,在地上旋了一圈,绕了回来。 柜子里安静得像死去一样,但从缝隙里泄露出来的一截衣角出卖了藏得严实的主人。 苏妧叹了一声。 下一刻一脚踹开柜门! “啊!”柜子里的人尖叫着抱住自己的脑袋,抖得跟筛糠似的。 苏妧抱着手臂,“你预备躲到什么时候,一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就这么躲下去?” 少年不说话,他一直背对着苏妧,哪怕唯一作为遮掩的柜门早被踹开,他暴露无遗。 却仍旧不愿意面对,只肯把自己缩在无人看见的角落。 “不关、你事!” 就在苏妧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时,少年居然回了她四个字。 她左右看看,也没见这附近有一张像样的椅子。 干脆裙摆一提,盘腿席地而坐,“从你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应该就已经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了,但你却还是故意装作智力缺陷的样子,我很好奇——” 苏妧往前倾了倾,“如果你真的完全不想改变现状,又为什么要冒险帮我们说话?” “只有一种解释说得通,”苏妧微微勾起唇角,“你也不想那些害你的人过得那么轻松自在吧?” 少年的背影突然不抖了。 他缓缓回过头来,还是那双含烟似雾的眼睛,怯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掉,“我不想,又怎样。” 他这话像是无奈的认命,又好像有些不甘的愤怒。 少年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用力到指节发白,但他好像除了对自己用力忍耐,根本做到其他。 说完他就又要把把头转回去。 突然脑袋被人抱住,苏妧把他的头转了回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你不想,我就可以帮你。” “你?”少年蹙起浅淡的眉毛,短暂的怀疑后立刻就自己掐灭了这可笑的希望,“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着骗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 “哦,那你多少岁了。” “十三岁了。” “也没比三岁大多少,还是很容易骗的呀。”苏妧说。 少年生气地打掉她的手。 苏妧“啪”地一张符贴在他手背上,好不容易鼓起反抗勇气的少年一下子成了木偶人,定在当场动不了。 少年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短短这十三年的人生里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定身符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作用也就一盏茶时间。”苏妧吹了下他手背上的符纸,上面一个简单的符文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 但是十一皇子就是真的动不了,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皇上吩咐了,让我多来陪陪你,我看你也不是很乐意,那就先这么定着,我有点饿了,弄点东西吃,吃完我就走,正好也可以对皇上交差了。” 苏妧拍拍裙摆站起来,然后居然就真的这么走掉了。 十一皇子非常想扭过脖子去看看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但是他做不到,他只听到苏妧的脚步声走远。 算了。 又是一个假惺惺想用他当筏子讨好父皇的人。 他这么想着,有些生气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竟然传来一股食物的香气。 这不可能啊,还没有到饭点,根本不会有人给他的宫里送吃食。 即便是到了饭点,他的吃食也经常被人忘掉。 “这烤玉米挺不错的,殿下要不要吃点?”突然一根戳在棍子上烤的金光焦香的烤玉米就这么伸到了十一皇子面前。 苏妧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墙角落里还长了几根玉米。 不过大峥国好像并没有吃玉米的习惯,这东西长在那里也被当杂草,根本没人清理,更没人去吃。 十一皇子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内心还在挣扎,“我……” “唉,不吃算了。”苏妧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撤回一根烤玉米,并且当着他的面“咔嚓”一口,满嘴留香! 啃一口就算了,关键苏妧啃完第一口后,好像完全把对面还有个人给忘了。 竟然头也不抬,闷着头吭哧吭哧,直到把一整根玉米的最后一粒玉米粒都给吃完,她这才打了个饱嗝,擦擦嘴角,抬起头来。 而对面十一皇子饥饿眼神已经快要化作实质伸出来了,甚至还带了些怨恨! 吃独食就吃独食。 还当着一个常年吃不饱饭的人的面吃独食,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 “怎么,现在想吃了?”苏妧晃了晃空荡荡的玉米芯子。 十一皇子气得磨牙,“都被你吃光了,装什么好人。” 苏妧忽然一笑,“想吃还有啊,谁告诉你就这么一根了?” 十一皇子愣住。 就看到苏妧又走开,没一会就提了两三根烤的香喷喷的玉米走了回来。 金黄的玉米在他面前晃了晃。 要不是被定住,他的脑袋都能跟着转。 撕掉他的定身符,苏妧把烤玉米往他手里一塞。 十一皇子惊疑不定。 苏妧,“吃啊,我自己都吃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的也是。 早就饿的不行的十一皇子立刻低头啃起来! 看他那着急的吃相,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谁能想到这是个皇子? 而且别看他少年身量,瘦瘦削削的,食量比苏妧大了不是一点点。 一连三根烤玉米下肚,他才稍稍停下了过于匆忙的进食速度,摸着肚子舒服地喘了口气。 “吃人嘴短,说吧你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十一皇子意外的很上道。 苏妧递上手帕,“暂时不用你帮我,倒是我可以给你送上一份见面礼。” “见面礼?”十一皇子没有接苏妧的手帕,还是很警觉。 苏妧下巴一指地上,刚才被她撕下来的定身符不见了,“你不是对我的符挺感兴趣的吗?不用偷偷摸摸藏,我可以大大方方送你几张。” 十一皇子一下按住了自己背后那张符。 他明明已经做得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这女人发现了。 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道符纸悬在他眼前。 “这是一道……” 第34章 可换夫君 汪公公原本和苏妧是没有仇的。 但他刚才要把永庆侯府所有人押入大牢,想必是和侯府结下了梁子。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把苏妧这个不确定因素尽快扼杀在摇篮里吧。 果然皇帝一下子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杀气,“把那名女子传进来,朕要亲自问她的话。” “是!”汪公公立刻出去带人。 苏妧被带进殿内,低垂着头规规矩矩走到正中间,然后跪下,“民女苏妧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她的角度,甚至连身处高位的皇帝的影子都看不到,但周围已经有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来气来的威压了。 “苏妧,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突然一拍桌子,“还不把你是如何谋害十一皇子的老老实实供出来,否则朕让你死无全尸!” 苏妧“扑通”跪下下去,“皇上明察!民女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十一殿下的事,相反民女还把殿下从水中救了上来,若是救人不被奖赏反而要治罪,那民女真的错了,民女就不该多管闲事跳入水中!” 这话一下子就让皇帝急眼了,“混账!你不跳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十一皇子淹死吗!” 闷着头在地上的苏妧声音怯怯,“那……那民女实在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还请皇上明示?” 上头一阵静默。 跟着皇帝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一改刚才的严厉,“行了你起来吧,朕就是吓唬吓唬你,既然你是一片赤诚,又救了小十一,朕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是真心感谢你。” 皇帝大手一挥,“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不太过分,朕通通可以答应你!” 苏妧缓缓抬起头,似乎还不能从这突然的转变中适应过来,“真的……要奖赏我?” 皇帝一看,这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要说她有那么深沉的心机,意图谋害皇子,的确是有些荒唐了。 因而脾气越发温和,“朕是金口玉言,自然说话算数。” 跟着他轻咳了声,单手挡住嘴巴侧边,压低了嗓子对苏妧说,“就算你想换个夫君,朕也是可以做这个主的!” 永庆侯府的事,他这个皇帝也是大概听说了。 想想人家小姑娘原本高高兴兴要来当世子夫人的,结果莫名其妙被换了亲,身份一落千丈,夫君还从名动京城的雅公子,变成了臭名在外的庶出子。 换谁,谁心里没点疙瘩? 苏妧连忙摇头,“不不不,夫君我暂时不换,如果皇上允许的话,我想可以经常来看看十一殿下,殿下是我来这里以后交到到第一个朋友,我想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力所能及的事?你是指什么事。”皇帝抓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苏妧没有回答,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周围的宫人们看了一圈。 皇帝抬手,“你们都先下去。” “是。”宫人们鱼贯而出。 汪公公最后一个关门,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抗旨不尊,只能咬着后槽牙出去了。 苏妧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身来,“民女从小被送到山上去清修,所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我见到十一殿下的第一眼就发现殿下身上有古怪,当即拿了一道家师给的平安符给了殿下。” 皇帝一点就通,“所以谨儿才突然恢复了神智!” 这要放在平时,皇帝肯定觉得是在怪力乱神,但是现在十一皇子的事情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苏妧道,“民女不确定是不是平安符起了作用,不过如果真的是平安符的缘故,那民女日后常来给殿下念一念心经,对殿下也是有好处的。” “好好好,你来!朕给你一道令牌,你随时来找小十一!”皇帝跟着又问,“你那个师傅在哪里?最好是把人请过来给小十一瞧瞧,要是能把小十一治好,朕重重有赏!” 苏妧随口扯谎,“师傅是世外高人,云游四方,我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若是有缘见到我必定为十一殿下引荐。” 皇帝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完全失望,“那好吧,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往后好好帮助小十一,朕不会亏待你的。” 苏妧听懂了,这是让她不要再追究三皇子和五皇子在侯府的明争暗斗,哪怕他们殃及池鱼差点要祭天他们整个侯府的命。 所以啊,哪有人不偏心自己人的。 苏妧规规矩矩应下,“民女晓得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能去看看十一殿下?” “当然可以。”皇帝朝门口吩咐,“来人呐,带苏娘子去十一殿下那里。” 汪公公连忙小跑进来,“奴才遵旨——” ………… “十一殿下就在里面,你可得小心仔细了,皇上最是在意十一殿下,要是有什么闪失,看了你的脑袋都不够赔!” 进门前,汪公公有意无意地威胁着。 苏妧扫了眼周围环境。 虽然在皇宫里,但这座宫殿地处偏僻,宫人稀少,甚至连院子里的花草都欠人打理,因而长得张牙舞爪,毫无章法。 她看到角落的窗户纸破了个大洞,上面还有不少风吹雨打的痕迹,显然坏了不是一两天了,但至今也没个人修缮一下。 皇帝虽说心疼这个儿子,可他国事繁忙,还有那么多的儿子妃子。 真正能花到十一皇子身上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苏妧收回视线,淡淡一颔首,“我知道了,有劳公公带路,你可以走了。” 汪公公不可置信,“你在赶咱家离开?” 苏妧绽开一个微笑,“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假客气也要客气一下,汪公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在宫里几十年的老人,竟然要被一个丫头片子开口轰人。 汪公公一甩袖子,“你好的狠,咱家记住你了!” 说完掉头就走,一个眼神也不给苏妧。 不过是一个小小指挥使的娘子,他在宫里这么多眼线手下,有的是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确定他走远,苏妧这才回过身来,双手把门一推—— “十一殿下装得好辛苦啊,人都走了,还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第33章 死而复生 汪公公抬眼一看。 一名浑身湿透,批头散发的红衣女子,也就十七八的年纪,看着脸嫩,居然一点也不畏惧这宫里人的阵仗。 汪公公不悦地皱起眉来,“你是什么人?” 侯夫人他认得,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他可是宫里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即便是皇子们见了他也客客气气,这哪里跑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乱插嘴。 苏妧屈膝一福,行礼端庄又规矩,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汪公公都愣了愣,规矩教得这么好的姑娘,应该是出自大家族了。 “民女苏妧,是晏无戈的妻子,”苏妧这自报出的身份却和汪公公的猜想大相径庭,她不卑不亢,声音平稳,“只是想纠正一下大家,十一殿下并没有死,这侯府根本就没有出人命案,又哪里需要出动大理寺的人呢?” 苏妧上辈子可是当了十几年侯府当家主母的人,一言一行皆是典范,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汪公公一下子不高兴起来,“你当这么多人都是眼瞎的吗?十一皇子就在地上躺着呢!人要是没死你盖什么衣服?” 苏妧回答得飞快,“我怕他冷不行吗?” 汪公公气了个倒仰,“你们侯府想脱罪也编个高明的借口,简直浪费咱家的时间!来人呐,所有喘气的一个不留,通通带走——!” “咳!” 突然的一声咳水声让所有人一惊! 他们不可置信地朝着那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望过去—— 地上盖着衣服的“尸体”竟然扒开了衣服,自己坐了起来! 苏妧快步走到十一殿下身边把人扶起来,“大家都看到了,十一殿下的确活着,刚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不是害十一殿下的人,我们是救殿下的人!” 她低头对着苍白茫然的少年恳求,“殿下你说句话?” 晏无戈用力掐了掐眉心压住脾气,他刚刚明明提醒过十一殿下智力有缺陷,她还让殿下说话,脑袋进水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少年。 东方让暗自得意,嘲讽道,“呵!十一弟他根本就不可能——” “……是。” 微弱,沙哑的一声,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破碎感,但却真真实实的,就是从苍白少年口中吐出来的话。 苏妧高声面向众人,“大家都听到了,十一殿下承认了!” “承认什么,他根本就是个傻——”东方让差点脱口而出不恰当的话,被身边人一提醒,又迅速咽下了后半句,改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妧看向少年,“殿下,你要不要把你的意思再清清楚楚的对着大家说一遍?是我们救了你,不是我们要害你,对不对?” 少年低垂着头,长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他瘦得厉害,相比他这个年龄和身份,简直像风一吹就能把他撕碎。 他的肩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瑟瑟发抖,睫毛上凝结着水汽,眼睑一直向下,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对视,极度不安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东方让对他这副模样,根本不屑一顾,这傻子刚才突然开口说那一个字肯定是凑巧,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整地表达出一个正常的句子! “是……是你们救了我,不是你们要害我,是你们——”少年骤然抬起头,一双含烟似雾的霜眸一下对上苏妧。 清清楚楚地说,“救了我!” “十一殿下英明啊!我们侯府此身算是分明了!”晏明喜极而泣,只恨不得跪下来给少年当场磕几个! 东方让一下子暴跳如雷,捏着拳头就冲过去,“喂小十一你在说什么!你给本王滚过来——” “五弟且慢。”东方谌挡住了东方让的去路,看起来还是一派温和的作风,但路挡得结结实实,没有半点要让一下的意思,“既然十一弟都开口了,那我们应该相信他。” 东方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他能分得清什么?” “分不分得清,那也自然有父皇定夺,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只能帮着护着,但大事还是要父皇来安排,你说是吗五弟?”东方让一个手势,已经让自己的人把十一皇子那边团团围住,杜绝东方让的人靠近的可能。 东方谌也发现了十一皇子今天的不一样,但他觉得这个“不一样”说不定是件好事。 “你们!”东方让抬手就要招呼自己人。 “二位殿下!”汪公公一看事情不好,赶紧挤进来调停,“殿下们都冷静冷静,咱家奉旨前来,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要不咱们先回去?” 东方让,“哼!” 东方谌,“听汪公公的。” 汪公公立刻安排,“来啊,把十一殿下,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人都一同带进宫去!” 晏无戈伸手阻拦,“能不能让我娘子先换身衣服。” “哎哟瞧我,”汪公公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都忘了二少夫人和十一殿下都还湿着呢,侯府要不赶紧安排一下让他们二人换身衣服跟咱家去见驾?” “安排安排,马上安排!”晏明哪有敢不答应的道理,左右一环顾,就找到一个人,“裴依依你去安排一下!” “我?!”裴依依整个人都惊慌了,刚刚还要满门抄斩呢,现在又让她去安排环衣服,她这脑子里一团乱,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可是怎么办,侯爷都开口了,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拒绝…… 裴依依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出办法,头都发晕了。 突然她一下按住太阳穴,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依依!”晏无拘及时把人抱住。 苏妧看到“昏迷”中的裴依依掐得死死的手指,暗自一哂,从容开口,“交给我吧。” 晏明已经没有其他人选了,只能摆摆手应了。 同时心里觉得,老大家的这个儿媳妇真是不顶事,就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子将来要怎么当好贤内助? ………… “谨儿!朕的谨儿会说话了是吗!” 一迎回十一皇子,皇帝这位激动的老父亲就扑了过来,抓着十一皇子的双手,双眼满含期待。 汪公公小声提醒,“皇上,十一殿下原本也是会说话的……” “你闭嘴,原来说话和现在听得懂话是一回事吗!”皇帝没好气地瞪走汪公公。 汪公公悻悻地摸摸鼻子,“皇上,十一殿下跟旁人都不说话,就跟永庆侯府的二少夫人说话,奴才怀疑此人别有用心,可能对十一殿下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脚。” 第32章 姐姐兜底 一起跟来的晏明“哎哟”一声,膝盖当场就软了,“五殿下误会啊,误会啊!这肯定不是我们侯府的人干的,这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啊!” 东方让嘴角一扯,冷笑着抽出被晏明抱住的胳膊。 晏明失去这个支撑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被身旁的晏无拘给扶住。 东方让却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这对父子,“误会?本王亲眼所以,就算到了父皇面前本王也敢这么说,杀人偿命!更何况你们杀的还是皇子!你们整个侯府的人命加在一块也不够赔!” 东方让的视线略过所有人,单单在只着中衣的晏无戈身上停留。 那眼神在说:让你不识抬举,这就是得罪本王的下场! 晏无拘挺直脊背站出来,慷慨陈词道,“此事尚有疑点,不能直接定罪!况且即便是要抵命,也应该交给大理寺彻查清楚!” “唉……”苏妧轻轻一叹,都有些怜爱她这前夫的愚蠢了。 虽然站出来这一下看起来是很帅,但是他知不知道大理寺也是五皇子的地盘啊? “你们想要关在大理寺监牢可以啊!”果然东方让很大方地就同意了晏无拘的请求,对着手下人吩咐,“待会儿直接把人押送到大理寺去,直到怎么和大理寺的严大人说吧。” 手下抱拳,“是!” “你们!”晏无拘气得摇摇欲坠,裴依依已经在他身后哭成了个泪人。 晏无拘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三皇子东方谌! 然而一向对他春风和煦的东方谌此时此刻却紧抿着唇,对上晏无拘恳求的目光,他也只能把头偏向一边,沉痛又无可奈何! 晏无拘就像个被一下子抽走了魂的空壳,耳边裴依依的哭声更让他心烦意乱。 大批官兵涌进来,见人就抓,整个侯府鸡飞狗跳,客人们更是觉得自己今天来赴宴是倒了大霉了。 官兵很快冲到了苏妧他们面前,刚要动手抓人,背后东方让突然喊了一声,“那个女人——” 他指指苏妧,恶劣地挑眉,“不要一起送到大理寺去,本王要单独审问。” “是!”官兵领命,转头就来抓苏妧。 手还没碰到苏妧,就被一棍子抡倒! “晏无戈你疯了,竟敢殴打官兵!”东方让恼火又愤怒。 随手捡的木棍在晏无戈手上灵活地打了个圈儿,“啪”地一下杵在地上,正好压着地上官兵的手背上。 官兵痛得发出猪叫! 晏无戈厌烦地掏掏耳朵,“不好意思啊五殿下,我这人就是闲不住,好动,刚才手痒了一下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官兵给揍趴下了呢,我还以为五殿下的人都非常能打呢!” “逆子!”晏明急的快上吊了,跺脚又心痛,“还不快放下武器向五殿下赔罪!” 要死了要死了,这个逆子公然打了五殿下的人,这是嫌他们全家死的不够快啊! 晏无戈拳头一紧,不甘在眼底翻涌,但对上晏明的脸,握着木棍的手不得不渐渐松开…… 突然手指被另一双手包裹住! “打就打了,姐姐给你兜底。”苏妧把木棍塞回他手里。 然后自己一下哭出声来,“爹!这都是误会啊,十一殿下落水明明是我们把他捞上来的,我们不求有奖赏,可是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晏明本来就一直在找一个可以洗脱罪名的突破口,但是刚才被东方让那一连套操作给整懵了,一点没有抓住机会见缝插针。 现在听苏妧这么一说,立刻抓到了稻草! “是是是!三殿下五殿下你们看,这都是误会啊!我们是想救十一殿下的,绝对不会害他啊!” 东方让不屑一顾,“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你们怎么说!今天除非十一弟自己站出来,说不是你们侯府害死他的,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我有证据!”苏妧高高举起手里的荷包,“我手里的东西可以证明十一殿下不是我们害死的!” 东方让大声呵斥,“拿下!把那女人的给本王拿下!” 一大群官兵朝苏妧汹涌而来,目标——她手里的荷包! “五弟!”一直没说话的东方谌终于出面,“既然有证据为什么我们不听听她怎么说的!” 东方让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东方谌,“她手里的东西给本王抢过来!” 这一推让东方谌手下的人瞬间都刚了起来,和东方让的人直接对抗冲突! 苏妧一看场面乱起来了,赶紧缩回晏无戈身后,把晏无戈当人肉盾牌,“哦哟我的妈呀,吓死个人了!” 晏无戈一棍子敲飞三个官兵,“知道吓人还蹦那么高,我还以为你嫌自己命长呢!” “我不把事情闹大,这一炷香的时间怎么拖?”苏妧左躲右闪。 虽然她完全不会武,但是一看晏无戈的起手,她就知道要往哪里躲。 几次三番有官兵以为能捉到她,都被晏无戈敲晕。 眼看着场面越发不可收拾,终于外面传来鸣锣声,宫中打扮的宦官领着大队人马匆匆而来。 “住手!都给咱家住手!”尖锐的公鸭嗓,虽然难听却极具辨识度。 当场就让斗红了眼的双方人马都停了手。 “汪公公……”东方谌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汪公公被吓了一跳,“嗳哟三殿下,您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陛下知道了可不知道该有多心疼了!” “哼,装模作样!”东方让的脸青了一块,越发不耻东方谌这故作虚弱的样子。 汪公公赶紧掏了药膏塞给东方让,“五殿下您这脸伤得也不轻啊,赶紧擦擦药吧。” 东方让一下把药膏砸了,“本王不擦!就留着证据去父皇面前,让父皇好好看看他的好儿子背后下手有多黑!” 汪公公笑了笑,“二位殿下又说气话了不是,宫里听闻十一殿下出事,马上就派咱家来了,二位殿下放心,凶手一定会被严惩!” 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一名皇子,还让两名皇子斗殴,不管是为了给十一皇子交代,还是为了皇家颜面,这个永庆侯府的所有人是不能留了。 “哪有什么凶手?” 突然一道清晰的女子声音冒了出来。 第31章 魂魄不全 “哎呀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苏妧不耐烦地挥开他,一边捧着少年的脸看,一边问晏无戈,“十一皇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报给我!” 晏无戈凤眼闪烁,有些气虚,“你肯定疯了,皇子的生辰八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别装了,我不信上辈子出事后你没有背后偷偷调查,想借机给你大哥使绊子。”苏妧太知道这家伙的手段了,一丝一毫的放松都会被他钻空子,极度难缠! 晏无戈,“……” 他就知道在苏妧这毒妇面前,他就根本没有什么秘密,连条裤衩子的尊严都没给他留啊。 自己生了一小会闷气,晏无戈还是不情不愿报出了一份生辰八字。 按照他报的时间,苏妧以手为笔,在十一皇子眉心画下本命符。 “你的血还真多。”晏无戈看她又是用血画符,不知觉皱起眉头,心说她都不会痛的吗?要不回头吃点阿胶补补血? 苏妧头都没抬,“不是我的血,是十一皇子的。” 晏无戈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取了他的血?” 苏妧又伸手往十一皇子的脑袋上一摸,手上顿时就又沾了一片血红,“他掉水里的时候撞到头了,这可不是我打的,不过这道本命符本来也是要用他自己的血来画的。” 一心二用,一边画符还能一边跟人说话,这要是换做其他符修来看到,得把下巴都给惊到。 普通符修每一次画符箓不说都要沐浴焚香净手,起码一定要心无旁骛,无人打扰,这样才能全心全意把所有的心力都凝聚到符纹上。 “咦,难怪了。” 最后一笔落下,苏妧望着那道符文,若有所思。 晏无戈不懂这些,不过他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你这画的什么东西?就算我不懂,我也没见过谁家符纹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起码你得连成一片吧,装也要装得像啊苏妧。” 苏妧抓过十一皇子的衣袖擦擦手,“谁要你多嘴了,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东一块西一块,但是这是本命符,按照你刚才所报的生辰八字用他的血来画,如果符文好好的,那反倒没什么问题了。” 晏无戈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苏妧抬起头,“本命符是本人的映射,符文残缺,说明人是残缺的。十一皇子并非天生智力缺陷,而是他身上的魂魄不全,当然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 晏无戈不以为意,“就算你知道了这些又怎么样,他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我们这次能救得了他,下一次他也会因为旁的事情丧命。” 只不过那就和永庆侯府没有关系了,火烧不到他们身上。 “我可以把他的魂魄补全啊。”苏妧说。 晏无戈骇然一惊,“……你!” 短短一瞬,他心里划过千万个念头。 如果苏妧说的是真的,那大峥国的朝局可能要变天了! 太子能稳坐东宫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母族势力强大是一方面,太子自己也颇得民心,展露的治国之才更是受到皇帝的多次表扬。 甚至至今太子都死了几年了,朝中仍有一些大臣还是坚定的太子党。 三皇子五皇子明争暗斗,还时不时会被这些太子党踩上一脚。 可见太子遗留的势力有多强大。 而作为太子胞弟的十一皇子,如果不是因为天生有缺陷,早就被太子的亲随们推上来顶替太子的位子了。 相比晏无戈的震惊,苏妧成竹在胸,“所以我问你,敢不敢跟我赌把大的?” 晏无戈一哂,“我现在后悔,应该也来不及了。” 他们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把十一皇子救上来,就已经彻底得罪了暗中想要让十一皇子死的人。 “十一殿下!您在哪啊!” “十一殿下您听到回一声!” “十一殿下快出来,有糖吃!” 搜寻呼喊的声音由远及近,马上就要找到他们这里。 晏无戈回头看了一眼,问苏妧,“你还要多久。” 苏妧说,“补全魂魄是个急不得的过程,不过好在他其他魂魄都在身体附近飘着呢,他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因为小时候遭到过惊吓,我的本命符已经画下,剩下大概要个一炷香吧。” 从苏妧的眼睛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有丝丝缕缕的金光散落在十一皇子附近,而这些金光现在正仿佛受到本命符的召唤,正缓缓地朝着十一皇子的眉心聚拢移动。 晏无戈左右转了一圈,从地上捡了根趁手的木棍,“那小爷去拖住他们一炷香!” “站住。”苏妧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褶皱的裙摆,“把你外衣脱给我。” 晏无戈这才意识到,苏妧浑身湿透,薄薄的春衫布料紧贴在身上。 耳根倏地一红。 “咳!”他别过头去,胡乱脱了自己外衣迅速扔过去。 这重生一次,这女人怎么越发的不端庄了,明明以前穿的都是宽宽大大的老太太衣衫。 苏妧接住衣服,一抖开,俯身盖住了十一皇子的脸。 晏无戈一回过头来,“你给他盖干什么?你自己不穿,像什么样子!” 苏妧低头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衣着,不明所以,“我的穿着有什么问题?有没有露什么不该露的。” “可是你衣服全贴在身上,万一被人遐想——!” 苏妧,“万一是谁,你吗?” 晏无戈的气息一下子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只如果上的蚂蚁,“我、我才没……” 她拍拍他的后背,从他身边一笑而过,“开个玩笑,他们来了。” “少爷少夫人,太好了你们都在这里!”惊风和一群侯府家丁匆匆赶来,“你们找到十一殿下了吗?” 晏无戈不知道怎么回答,旁边的苏妧突然一吸鼻子,语气悲痛,“找到了……” 然后她往侧边让了一步。 在他们身后,地上的少年浑身是湿哒哒,脸已经被一件衣服盖上。 “十一殿下死、死了!”一个侍从模样的人直接就跪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殿下啊,我可怜的殿下呜呜呜……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呜呜呜……” “好一个永庆侯府!”东方让的一声暴呵突然惊雷般在人群后炸开,“谋害皇子,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第30章 命格贵重 “李方!李方你在哪里!”苏妧沿着水路一直找。 但四周根本没人回应。 眼看着时间被耽误,李方找不到,十一皇子就更找不到。 苏妧心一狠牙一咬,心生一计。 她双手拢成喇叭状,铆足了劲大喊,“李方你娘子找来了!!!” 突然旁边草丛里“嗖”地窜出一个人,狼狈程度堪比人猿泰山。 “哪里哪里!那母老虎到哪儿了!快帮我拦住她,她会杀了我的!” 披头散发的李方浑身湿淋淋,眼睛还惊慌地不断四下寻找他娘子的踪影。 苏妧一脚踹他腿弯上。 李方跪倒在地,苏妧压住他脖子,一点指尖血按在他眉心。 原本激动得六神无主的李方慢慢安静下来。 苏妧开口,声音空灵又悠远,“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李方很乖很听话,“好。” 苏妧,“十一皇子在哪。” 李方,“不知道。” 不知道? 哦对了,李方这傻缺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被自己推下水的人是十一皇子。 苏妧马上换了个问法,“你把人推下水了是不是。” 李方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从水里要上岸,刚好抓到了岸边一个人,他要喊人,我一慌就推了他一把跑了。” “人呢!在哪儿推的!” 李方转身指了个方向,“那边的紫藤花架下,他应该会划水的,没事,不会水的人哪个会在水边玩的。” 苏妧多一句话都不想和李方说,把人一丢就往紫藤花架方向跑! 那个位置,岸边几乎根本没有站脚的地方了,怎么会有人好好的往那里去。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这里!” 跑到了紫藤花架附近,靠近水边的地方乱糟糟一片,有好几片被踩下去的芦苇草,一不小心就会滑一脚。 但是苏妧睁着眼睛在这一片水域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人影。 她上辈子得知十一皇子溺水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的看到宫里人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离开。 该死! 干等着不是办法。 当机立断,苏妧脱了累赘的外衣,一个“扑通”就扎进了水里! 水下的世界格外安静,除了细碎的光影和漂浮的水草,再没有其他事物来打扰了。 苏妧找了一圈没找到。 忽然看到水草飘动的方向,想到这里的水都往东面引流,而距离这里不远有一群假山石。 ……会不会,卡在了假山那? 心随意动,苏妧马上顺着水流游! 游啊游…… 游啊游…… 看到了一条发带在水中飘舞! 她铆足了劲朝着那个方向游,很快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被卡在了假山石之间。 少年双眼睛闭,口鼻已经几乎不往外冒泡泡了。 苏妧拉了几次,每把少年拉出来。 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朝着少年狠狠扎下去! ………… “什么?十一皇子不见了?!” 突然收到这个消息的晏明简直晴天霹雳,他结结巴巴试图腆着脸找补,“是不是搞错了啊五殿下,刚才您来的时候也没说十一皇子也跟着来了啊,不是就您和三殿下吗?” 东方让一拍桌子,眼睛要吃人,“你是在说本王说谎吗!”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晏明吓破了胆,“那我这就去让下人找,没事的,我这侯府也不算大,多派些人手,很快就找到了,二位殿下慢慢坐,一有消息我马上回给你们!” 晏明把晏无拘往前一推,“你在这里照看着,为父去安排人手。” 东方让哼了一声,两条长腿直接往桌子上一翘,踢翻了茶盏,摔得乱七八糟,他也全当看不到。 晏无拘看着碎片,脸色难看。 但一直对他帮扶有加的东方谌这个时候却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椅子里,似乎陷入了深思。 ………… 躺在草地上的少年突然一偏头,“咳咳!咳咳咳!” “醒了醒了!”苏妧大大松了一口气,累瘫了往地上一坐,“可算是救回来了,还好我刚才当机立断把你衣服和头发给割开了。” 陌生的声音,让少年迟疑又害怕,他睁开眼,怯怯朝苏妧看了一下,下一秒又迅速低下头去。 手臂用力抱紧自己膝盖,把瘦削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个球,好像期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不起眼一点,再不起眼一点。 苏妧放缓声调,“十一殿下不要害怕,我是这侯府的人,刚才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少年埋头在膝盖里不动。 “殿下?十一殿下?”苏妧觉得不太对劲,伸手要碰他。 “没用的。” 找过来的晏无戈及时抓住她的胳膊,拽了回来,警告苏妧,“你别乱碰他,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不起责。” 下一秒他突然语气一变,训斥起来,“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你下水了?疯了你不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伤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苏妧都给问笑了。 她不在意地抹了把脸,水珠在细腻光洁的皮肤上晕散开来,少女原本稍显清冷的面容,也在阳光下显出几分难见的明媚来。 “呵呵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不是应该人狠话不多的吗?” 晏无戈迅速咳嗽一声,找回自己一贯的傲娇小爷皮肤,“谁说人狠一定要话不多的,总之你现在马上回去换衣服上药,十一皇子这里交给我。” “这可不行,人是我救的,我怎么能不在!”苏妧做事一定要计较利益的事,不能她出了力果子全让别人给摘了吧。 她上辈子可做了太多这种蠢事,果子都够把晏无拘撑死了! 这辈子她撑死自己,也绝不让别人占便宜! 晏无戈把她的脑袋转过去,面向还埋着头的少年,“没用的,十一皇子天生智力有缺陷,你就算天天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喊,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会记得你。” “怎么可能?”苏妧观这少年骨相面向,根本就不是五弊三缺之人,相反命格贵重,虽有波折,却有紫微星之辉! “这件事京城里的很多人都知道,我用得着骗你吗?哎——你干什么,快住手!” 晏无戈一个没看住,苏妧居然一把将十一皇子给按在了地上! 第29章 家乡小调 “够了!” 一道月白色的温润身影突然挡在裴依依面前,低头扶起了自己的娘子。 晏无拘回过头来,对这个张狂无道的弟弟目光不善,“好心当成驴肝肺,依依你这个当大嫂的,也不能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些人不吃些教训,是学不好的!” 看到裴依依满是依赖望着晏无拘的目光,晏无戈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怪异又讽刺的感觉。 上辈子他和她分析了多少次侯府的利益权衡,局面兴衰,每个主子的软肋是什么,最看重的是什么。 裴依依都是一副“我不行,我不能,别为难我了”的表情,然后自怨自怜,说他们西苑多么不容易,自己多么不容易,到处被欺负。 现在再一看。 原来裴依依也不是只会躲在旁边摆手的,甚至还能为了夫君披挂上阵呢。 “我真蠢,真的。”晏无戈喃喃自语。 “难得你还有自我认知这么清晰的一天。”旁边突然传来苏妧边嗑瓜子边插话的声音。 晏无戈的表情忽然一变,“不对,你怎么在这里,李方呢?” “惊风看着他呢。” “是什么风吹来这么多客人啊?”那扇被打开的门里,袅袅娜娜走出来一名柔美娇艳的女子。 立刻就有人认出她来,“这不是春花楼的头牌娘子吗!” “春花楼的头牌娘子你怎么认得?是不是背着我去喝花酒了!” “冤枉啊,没有的事!” 客人们吵吵嚷嚷。 晏无拘出于维护裴依依的考虑,主动发问,义正言辞,“这位娘子,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人请你来吧。” “奴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头牌娘子秋水明眸朝晏无戈瞥了一下。 真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起的波澜挠得人心尖都酥了。 晏无戈抿着薄唇不说话,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但紧绷的下颌线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头牌娘子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这才恰到好处地接了后半句,“自然是受二公子的邀请来的。” “你和二公子是什么关系!”裴依依急切地想把这两人不可告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头牌娘子两手一摊,“什么关系?这还用问吗。” 裴依依真讨厌这风尘女子的弯弯绕绕,“到底是什么关系!” 头牌娘子娇羞一笑,“自然是花了银子的关系啊,二公子请我来为客人抚琴,我收了钱当然要出力不是?”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裴依依早就打好腹稿的指责慷慨激昂地就说了出来。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请你来弹琴?” 这和她们之前对好的词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晏无戈忽然一改刚才的紧张,轻松得让人抓狂。 他转而拉过苏妧的手,苏妧赶紧不着很急地把手里的瓜子皮拍掉,端庄柔顺地和他手拉手。 晏无戈一副深情好夫君模样,“我家娘子最喜欢听曲子了,尤其喜欢江南的曲子,头牌娘子恰好也来自江南,我就想着回门宴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不给我娘子准备一点小惊喜呢?她远离家乡千里迢迢嫁给我,我让人给她弹首家乡小调怎么了?” 没人知道苏妧用了多大的念力才忍住了嘴角的抽动。 神特么家乡小调! 苏家虽然住在江南,但她从小就被送到简星阁去清修去了,除了做不完的功课和画不完的符,根本没有人唱曲儿啊。 用力回掐住晏无戈的手指,苏妧十分感动,“夫君对我真是太!好!了!” 客人一片喝彩,都夸这对小夫妻一对璧人,令人羡慕。 晏无拘不自觉狠狠皱起了眉,夫妻之间关起门来可以亲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妻子就应该对丈夫毕恭毕敬,举案齐眉,以夫为天,这才是女子都本分,才是丈夫该有的英武。 都像晏无戈这样花心思哄女人,骨头都软了! 笑得像朵花似的苏妧,更是不庄不重,毫无世家夫人的风范! 忽然一双桃花眼扫过来,浅淡的琥珀色扫得晏无拘心头一凉。 他仓惶别开视线,不敢和苏妧对视。 苏妧心里一声冷嗤,晏无拘心里现在肯定又在想那些夫为妻纲,夫为妻天的“大道理”了。 “可是方才明明听见有人尖叫,我们才一起赶过来查看的,难道不是头牌娘子你出了什么事裁决叫的?”裴依依不死心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 “行了!”看了半天的晏明,这个时候才终于作为一家之主出来主持大局,“想必是刚才听错了,没什么大事,大家都回去坐吧!” 这话明显就是敷衍了。 要说听错,一个人可能听错了,可是这么多人都听见了,怎么可能同时听错? 晏无戈哼了哼,“老爷子又要偏心了。” “说不定这次有意外惊喜呢。”苏妧头牌娘子方向看了看。 “等等,我有话说!”头牌娘子突然喊住了众人。 众人脚步一顿。 头牌娘子上前几步走到裴依依面前,裴依依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惊慌得瞳孔都在地震! 这头牌娘子该不会,该不会…… 头牌娘子朝众人一福,“其实奴家今天之所以会来,还有一个原因……” 裴依依只觉得自己的头顶被雷电笼罩,她要完蛋了,怎么办! 突然苏妧的掌心一痛,一缕只有她看得见的白烟从掌心升起。 “不好,出事了!” 拽了晏无戈一把,她自己人已经跑了出去! 她之前在李方身上拍了一道灵火符,这道符没什么用,但只要李方一碰到水,苏妧这边立刻就能知道到灵火被水浇灭。 李方今天能碰到水的机会,最有可能就是推十一皇子落水! ………… 找到惊风,晏无戈劈头盖脸就是,“李方呢!” 惊风门神似的守着一道门,指了指身后,“屋子里关着呢,少爷放心,这里就一道门,后面都是水,李公子他逃不了,除非跳荷花塘里游出去!” 晏无戈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面都是水?笨死你算了!我不是说过别让他靠近水吗!” 惊风吓得不轻,“少爷你没说啊,不是只要把人看住一直到回门宴结束就行吗?” 晏无戈踹开房门一看,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临水的窗户大开着。 他一脚跨上窗台—— 惊风惊呼,“少爷!” “晏无戈,你干什么去!” 晏无戈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对方力道一加重,重心不稳的晏无戈瞬间从窗台上跌落下来,踉跄几步才站稳。 五皇子东方让手臂一抱,就那么靠在了窗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窗户的去路,“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按我说的做,我保你一命,否则——” 他挑衅的眼神里是赤果果的为难,“你就和整个永庆侯府一起消失!” 第28章 好戏开锣 和前院的热闹喧嚣不同,侯府后院这会就显得冷清寂寞得多。 李慧娘正趴在栏杆上喂鱼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来,“都安排好了?” 杨嬷嬷两只眼睛还黑紫着,“夫人放心,那裴氏看着不机灵,安排这些事还是没问题的,听说她找的是春花楼的头牌娘子,那头牌和二少爷原本就有些首尾,老情人见面,岂不是干柴烈火,水到渠成?” 李慧娘嗤了一声,“裴依依的脑子也就能干点这种事了,说什么书香门第的才女,不还是只会做这些腌臜事,手段一点都不高明。” 杨嬷嬷小心翼翼给李慧娘续上一杯茶,“手段高不高明倒是其次,只要能让西苑鸡飞狗跳就行了,夫人您不知道,那个头牌啊……” 杨嬷嬷压低了嗓子,凑过去补充了句,“听说还是怀了孕的!” “什么?”这倒是杨慧娘完全没料到的,她表情有些怪异,“那孩子是晏无戈的?” 杨嬷嬷摇摇头,“这老奴就不清楚了,春花楼那种地方出来的姑娘能有几个是干净的,谁也说不清楚她们到底有几个恩客,不过有个机会能叫他们从那地方脱身出来,正正经经到侯府当个姨娘,只要不是个傻子,咬碎了牙也不能松口放走这个机会啊! 到时候啊,可有的西苑那个苏家女受的了,刚刚新婚夫君就搞出了个庶长子来,哦嚯嚯!她找根绳子上吊都来不及啊!” “说的对,先让她长长教训……嘶!”李慧娘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牵扯到自己的后背,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杨嬷嬷赶紧过来搀扶,“夫人,还是到软榻上去休息一会吧。” “我根本就躺不下!休息个什么头啊!”李慧娘后背越痛越生气,越生气就越痛,连带着看杨嬷嬷也不顺眼,气得踹了她一脚,“你到底给我找的什么大夫,为什么又是擦药又是扎针,我半点没有好转,反而更痛了呢!” 杨嬷嬷迟疑,“老奴看夫人这样子……可能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慧娘一下子紧绷成弦,“什么东西!” 她慌张地四处看,好像周围有什么缠着她似的。 “老奴也说不好,不过老奴有个姐妹说,最近简星阁有个很厉害的女师傅就要来京城了,要不到时候咱们请女师傅过来看看?哦对了!” 杨嬷嬷突然扭身往里走,很快拿了个小荷包过来,递给李慧娘,“这是那位女师傅画的符,夫人要不拿着试试?” “什么劳什子江湖骗子……”李慧娘原本随手接过来就要挑刺,结果那荷包一拿到手里,突然感觉后背一麻! 李慧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哎?好像我没那么疼了……?” ………… 前院宴席上。 “嘶!”苏妧的后背突然剧痛一下。 “少夫人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原本这一桌的夫人小姐都被苏妧逗得正高兴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都不由奇怪了起来。 苏妧得体微笑了一下,“我忽然想起来,我家夫君好像离席好长时间了,也没见回来,我得去看看他。” 她边说边起身,旁人都笑起来,说他们夫妻感情真好,这才一会不见就如隔三秋。 苏妧任他们说去,只是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几分。 很快离开宴席,拐到了一处无人角落。 她身形一晃,一下子就狼狈地跌坐在地。 “居然有人这么快就破了我的以身代之符!”她边痛得冒冷汗,一边唇角却是恶狠狠地勾了起来,“很好,我还怕你不上钩呢!” 抽出随身荷包里的空白花笺纸,咬破手指,凝心静气。 闭眼,再一睁眼! 苏妧的眼里看到的周围万物就皆是萦绕着各种颜色不一气体的另一番模样。 随着她指尖的红落在纸上,周围那些草木鱼鸟,以及不远处回门宴上客人们身上丝丝缕缕的红气就像受到了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越来越快! 越来越多! 苏妧最后一笔点下,指尖仿佛被烈火灼烧。 而她移开手都瞬间,花笺纸“轰”地一下,无火自燃! “啊!!!” 侯府后院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而千里之外的某处,有人“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客人们都听到了这声音,顿时宴会也进行不下去了。 裴依依担忧地望向某个方向,“我看二弟已经离开好一会了,该不会他出事了吧?” 东方谌立刻起身,“还不快去看看!” 东方让也追了上去,却是一副不想错过好戏的心情。 片刻之后,裴依依带着一堆人到了客房门外。 她一个眼色,侍女立刻上去推门。 同时早就准备好的一嗓子嘹亮地喊了出来,“唉哟我的娘!这青天白日的,二公子怎么能在侯府做出这种污秽之事!” 裴依依立刻白着一张脸朝晏明“啪”地跪下请罪,“都怪儿媳治家不严,请父亲恕罪!我想二弟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这当中应该是有隐情!” 众人议论纷纷。 晏明的脸更是挂不住,他一直都知道晏无戈不着调,但是他没想到晏无戈能在今天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给他捅这么大的娄子! 他怎么当初没把这逆子给摔死! “哎呦呦——这是出了什么事,让我的好大嫂要下跪为我求情啊?这份大恩大德我恐怕还不起啊。” 人群背后,忽然一声吊儿郎当的轻慢声音飘了进来。 裴依依的表情一僵! 众人纷纷退让开来,让出一条路。 一身红衣眉眼如妖的青年就这么闲庭信步走了进来,不是之前离开的晏无戈,还能是哪个? “你、你……我……怎么……”裴依依指指他,张着嘴巴想说点什么。 可是又发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反而越描越黑。 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突然这么猝不及防被揭穿,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了! “你什么?我又什么?”晏无戈却是不打算放过她,反而盯着她的眼睛追问,“我都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让大嫂你这么着急就帮我认罪啊?” 第27章 别觊觎我 晏无戈的眼睛还一直在客人群里寻找,“我就过来这么一会,能看到什么你没看到的东西?” “你那个朋友呢?”苏妧问。 “谁?” “李将军家的小儿子。” 上辈子就是他把十一皇子推下水的,既然找不到十一皇子,那只能盯紧了肇事者了。 “他……”晏无戈环顾一圈,突然一指对面的水榭,“在那呢,穿宝蓝色衣服那个瘸子!” 苏妧朝水榭一看,还真的看到一个宝蓝色的背影鬼鬼祟祟窝在花丛里,表情十分难评,“还真的瘸腿了?我以为你为了气那个神医故意编的瞎话呢。” 按理说不应该啊,三皇子能特地把人找过来给晏无戈看伤,那大夫怎么也应该有两把刷子,起码不可能是个庸医吧? 晏无戈一哂,“是瘸了,不过半年前瘸的那次早就治好了,现在是两天前他跑出去喝花酒,被他娘子追着打,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瘸的。” 苏妧,“呵呵,活该。” “阿嚏!”正躲在花丛背后的李方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赶紧捂住嘴,又紧张地四处看看,“幸好没被我家母老虎发现,肯定是那婆娘找不到我在背后骂我呢,哼!小爷今天藏得可严实了,绝对不会被她抓到的!” 突然肩膀被人一拍。 李方吓得一下子跳起来,“鬼啊啊啊!” 苏妧一巴掌抽他天灵盖上,“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 被结结实实打这一下,李方这才确定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活人。 顿时脸色就活泛了起来,“你是哪家的姑娘,跑到人家背后来吓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苏妧双手一环,上下打量他,“李方?” 李方立时后缩两步,捂紧自己的领口,“干、干什么,我可是有妻室的人,即便小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不是你能肖想的对象!” 苏妧一下笑出声,清冷的面容都一下子明媚生辉起来,“忽然觉得你还有几分蠢得可爱了。” “你夸我可爱?”李方的嘴角立刻不值钱地咧到耳后根,然后才迟钝地想起自己刚才的矜持,“不行!就算你夸我可爱,我也是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怜惜的,我这个人,很有原则!啊啊啊!你扯我衣服干嘛,光天化日的你这姑娘也太不矜持了吧!” 苏妧揪着他的衣领把人往旁边拖,“你跟着我走,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绝对绝对不要靠近水边,你要是自己走,我就不拉你,听明白了吗?” 李方“啊啊”两声表示自己懂了,苏妧一放手,他又“嗖”地蹲回到了花丛边,语气还颇有几分得意,“你当小爷傻啊,你叫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我凭什么听你的!” “晏无戈你认识吧,他叫我来的。”苏妧叉着腰喘会儿气,对方好歹是个快一米八的成年男子,虽然看起来蠢蠢的,但是真不是她一个人可以用蛮力拽走的。 李方一下子表情亮起来,“晏无戈啊?那是我好兄弟!你早说是他派你来的不就好了,听说他刚娶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商女当正妻,这会儿日子可不好过呢吧……” 他不用别人拽,自己就从花丛后跳起来,蹭到了苏妧身边,还十分见不得人的鬼祟样。 “把头低下来,别叫人看见了!你肯定是晏无戈的相好吧,我跟你说,那些商贾之家出来的女人满肚子算计,手段毒辣又不讲规矩,把你卖了你还要给她数钱呢,你可长点心吧,这样的场合就不要出来晃了,被她看见了你就倒霉了!” 苏妧带着他往人少的方向走,“哦?晏无戈这么跟你说的?” “还用他跟我说啊,我可聪明了!”李方“哎哟”一声,“你走得真快啊,对这侯府还挺熟悉的,你也住在这里?” 苏妧,“嗯,住着。” “少夫人!”惊风快步迎了上来,“少爷让我来接应少夫人,李公子就交给我吧。” 背后的李方一下子钉在原地,面如死灰地盯着苏妧的背影问惊风,“你、你刚刚叫她什么?” 苏妧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你刚刚说的商女,晏无戈的新婚娘子。” 李方猛的倒抽一口凉气,扭头拔腿就跑! “快追!”苏妧反应快,立刻推了惊风一把。 惊风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很快把人捉住、制服、带回,一气呵成! 李方梗着脖子挣扎,“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客人!晏无戈呢,让晏无戈出来跟我说!” “他忙着呢,一会有空了自然会来找你。”苏妧好言相劝,“你要相信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你好,等过了今天你会感激我们的。” 挥挥手,“惊风带他走。” “是!”惊风提上李方,马上就跑得没影了。 苏妧松了一口气,“把他关起来应该就暂时安全了。” 回门宴上觥筹交错,丝竹管乐,好不热闹。 只有主桌的气氛凉飕飕的。 三皇子和五皇子分别坐在晏无戈的一左一右,两人虎视眈眈盯着晏无戈。 “来,喝酒!”东方让直接把一酒坛拍到了晏无戈面前,压迫力十足地逼着他喝下去。 东方谌皱着眉,伸手挡住了酒坛另一边,“五弟胡闹了,晏二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 东方让故意装作不知道,“哦真的吗?本王怎么这么不信呢,三哥你看他分明就是个没事人,健康得很嘛!喝酒喝酒,今天这就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本王面子!” 东方谌仍旧劝着,“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恢复如初,五弟要是实在喜欢喝,等晏二公子伤好了,本王做东,请你们二人一起喝酒!” “哟!”东方让一下子站起来,俯视对面三皇子和晏明等人,“三哥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永庆侯府的主人似的?” 晏明脑门上的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三皇子的示好这么明显,看不出来是傻子,但五皇子的敌意更是尖锐。 这个时候,承认,不承认,都不对! 余光一瞥,居然看到晏无戈还在剥花生米吃,没事人似的。 ……这个逆子! 晏明正要狠踢他一脚,突然桌上那坛被两方角力的就被晏无戈的手一下从中间抽走。 三五皇子皆是一愣。 晏无戈神采飞扬,声音爽朗,“这坛酒,我喝了!” 角落里的裴依依立刻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头一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第26章 扑通一跪 突然被点到名的裴依依小脸一白,左右看看,根本没人可以帮到她。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夫君……” 晏无拘刚刚听到三皇子来了,正好迎出来。 虽然很着急,但晏无拘还是停留了一下,关切低头看过来,“怎么了?” 裴依依看看那些客人又看看晏无拘,“父亲让我招呼客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在家的时候读书、写字、弹琴、画画,出门也是和几个自己交好的其他官家小姐一起,大家家世背景差不多,都很平等、融洽。 但是刚才她看晏明开口闭口都是在巴结奉承人,那种毫无根据的拍马屁的话,她说不出来。 晏无拘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没事,你只管见礼,然后让下人带着他们入座就行了,我们家这边请的大多是你父亲和我的好友,都是自己人,不会介意的。” 裴依依稍稍松了口气,“那苏家那边来的人我不用招待吧?我都不认识他们。” 晏无拘温柔一笑,“那是他们西苑自己的客人,他们不管你也不用管。” 西苑的客人那就是苏家的亲朋好友和晏无戈那些狐朋狗友,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何必和他们浪费时间。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顾好自己。”晏无拘已经看到三皇子进来了,赶紧交代两句就快步小跑了过去。 裴依依深吸一口气,对走到她面前的一对中年夫妇微笑,屈膝行了个礼就朝里面一伸手,“里面请。” 旁边突然传来苏妧饱含热情的声音,“姐姐你这头花真好看!什么,您女儿都是嫁人了?完全看不出来啊,您看着也太年轻了!” 裴依依面前这对夫妇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们好歹是客人,可是裴依依连句“叔叔婶婶”都没叫,就打发他们去里面坐。 再看看旁边人家是怎么接待客人的,那贵妇比自己还大好几岁呢,都被叫“姐姐”。 裴依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找补,又觉得刚才没说现在做什么都显得太刻意,反而掉价。 结果就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客人已经直接一抬脚,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走了。 再然后明显东苑这边的客人都不是很高兴,而西苑那边热闹得像过年。 “二位殿下里面请,我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二位殿下居然会同时光临寒舍,跟做梦似的!”晏明满面笑容地亲自给两位皇子带路。 客人们见状纷纷起身,对永庆侯府也不禁高看一眼,他们家到底什么本事,把这两位完全不对付的皇子居然能一起请过来? 白衣如雪的三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晏侯爷别忙了,本王是过来凑个热闹的,要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反倒让本王不好意思了。” 晏明,“是是是!” 旁边依旧一身黑色滚金蟒袍的五皇子一声哼,“晏侯爷你这宴摆得不行啊,就这么几桌人,过家家呢?” 晏明脑门上的汗霎时间就下来了,“五殿下恕罪,实在是准备得仓促,我这就让人多开几桌!” 五皇子恶劣一笑,野兽似的眼睛迅速在席间逡巡,“本王要和晏无戈做一桌!” 晏明立刻招手,“老二过来,五殿下找你呢!” 故意背对这边的晏无戈撇了撇嘴,不得不整理好表情老实走过去。 临走之前还交代了苏妧一句,“男人们喝酒,你别过来凑热闹。” 苏妧扬眉,“你伤都好了,能喝酒了?” 就算是用上了最好的金疮药,晏无戈现在也就是能走动走动而已,稍微一有大动作马上就龇牙咧嘴。 不过没有再服用寒食散的晏无戈,现在的身体倒是还算扛造。 晏无戈胸有成竹,“山人自有妙计!” 苏妧也就不管他了,反正这人鬼主意也不少。 “参见三殿下、参见五殿下。”晏无戈过去权力中心,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他要是不作妖,看起来还真是挺乖的,很有欺骗性。 东方让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泰山压顶! 晏无戈差点膝盖一弯,当场给跪下。 他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晏无拘。 晏无拘一个斯文君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力道,“咚”就给跪下了! 众人:“……”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 苏妧无声地“哦吼”了一声,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没有当场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东方让替苏妧笑出来了,“晏世子真是好大的礼,这么客气该不会是想拜本王做干爹吧!” 晏无拘涨红了脸,他和这些皇子都差不多是同辈,东方让说干爹,分明是羞辱他! “五弟你别闹了。”东方谌立刻上来亲自搀扶晏无拘起来,“无拘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众目睽睽,晏无拘只能忍着这口气接话,“刚才突然头晕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 他侧目恨恨盯了晏无戈一眼! 晏无戈仿佛完全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正他一向厚颜无耻。 东方谌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们入座吧。” 他对晏明和煦微笑道,“本王也想和晏二公子坐一桌,没问题吧?” “啊?”晏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一问打得措手不及,但两名皇子都盯着,他根本来不及多思考,慌忙点头答应,“没问题没问题,位子肯定够!” 晏无拘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本来以为三皇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现在三皇子五皇子都要和晏无戈一桌,那哪里还有他这个世子爷的位置? 晏明推了他一把,“发什么愣呢,二位皇子都入座了,你还不过去作陪。” 晏无拘愣住,“可是他们不是去二弟那一桌了吗?” 晏明反问,“谁说一张桌子只能坐三个人了?坐得下他们难道还多一个你吗?快去!” 原本东西苑的客人是分开的,因为这个变故,现在两边并一边了。 晏无戈慢吞吞落在最后,有旧伤的那只膝盖疼得厉害。 突然胳膊被人一挽。 “你爹可真是偏心啊。”苏妧暗中给他借了一把力,好让他能自己行走,“怎么样,你刚才凑那么近,找到十一皇子在哪里了吗?” 回门宴上,十一皇子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掉水里的。 还有更棘手的是…… 她和晏无戈都不知道十一皇子长什么样子。 第25章 两尊大佛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永庆侯府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 由于两位新妇都不是京城人士,所以回门宴就改为由侯府出现,请三家人以及一些亲朋好友一起,在侯府热热闹闹吃一桌。 天刚蒙蒙亮,苏妧就已经坐在铜镜前梳头了。 叩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 檀木梳子一顿,苏妧回了门口一句,“进来吧麦冬。” 门被一下推开,只穿白色里衣的晏无戈打了个哈欠,“不是麦冬是我,到底什么事这么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啊,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伤病员吗?” 苏妧从镜子里看到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撑着门框的身形却是稳得很,分明没有半点睡意。 “让你过来试衣服,今天是回门宴你没忘记吧,会来很多贵客,我们两个西苑的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梳好最后一片发丝,苏妧起身,“啪”地打开了角落里摆着的箱子,朝晏无戈招手,“过来试试。” 晏无戈好笑,“就小爷这要样貌有样貌,要身量有身量,披个麻袋也把晏无拘比到地洞里去,有必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话虽然这么说,他脚步倒是很诚实地走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苏妧脚边的箱子里居然是满满的一堆锦衣华服,几乎要闪瞎他的眼了! 赶紧挑了几件出来。 金丝罗,软烟绸,流光缎,鲛纱绫…… 每一件都用料不菲,更不要这么名贵的布料上巧夺天工的绣花、镶珠、织金! “我知道你们苏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那怎么以前晏无拘每次出现都还穿得那么清汤寡水,跟家里新丧了似的?” 晏无戈是真的被富贵迷了眼,他上辈子和苏妧斗来斗去,也就是为了争侯府这万贯家财。 但是一方面他身体不好,没什么福气享受,另一方面苏妧这个对手实在太强劲,他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 苏妧拿了支东珠步摇插在头上,对着镜子比了比角度,“那是他死装,他就喜欢那种乍一眼看过去清新风雅,仔细一看又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东西,别看他穿得丧,但浑身上下可是没有一件便宜货呢。” 一想到自家那么多银钱都拿来补贴晏无拘这渣渣了,苏妧就心痛得不行。 他对自己还不好,花老娘的前还敢对老娘不好! 简直猪狗不如! 晏无戈动作迅速,左一件右一件各自套了两个胳膊比给苏妧看,“看看,红的和绿的哪个更衬我?” 苏妧乍一眼看过去,差点没被晏无戈这土豪审美给干炸裂,红是南蜀红,绿是苍苔绿,这两个都是老远都能一眼看到的鲜艳颜色,说是万花丛中一点红也不为过,女子都很少有人能压得住这两种颜色,晏无戈…… “……你还真压得住。”苏妧一肚子的劝说,在抬头看到晏无戈那张妖孽颜色的脸孔时,一下子全没了。 衣服再艳,做工再奢华,和他的脸摆在一起,全成了陪衬! 晏无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用你说?所以到底哪个好?” 苏妧一摆手,“随便吧,我找你过来除了试衣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提醒你,上辈子你借养病躲过一劫,所以没出现在回门宴上,但是回门宴上出了一件大事……” “你是说,十一皇子在回门宴上失足落水而死吧。”晏无戈瞥了一眼苏妧挂在衣架上的红色外衫,果断脱了绿的,把红色那件裹到了身上。 苏妧挑眉,“你知道?” 晏无戈好笑,系好衣带有翻出腰带佩戴,“我只是没出席,又不是死了,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后来不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证明事情和侯府无关吗?” 虽然后来侯府也象征性的受到了一些惩罚,毕竟死掉的是个皇子,但不是主要责任,对他们也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那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苏妧突然走过来,一把扯过晏无戈自己戴了几次都没戴上的腰带,伸手环到他身后。 晏无戈僵着身体不敢动弹,舌头还算好使,“是谁?” “就是你昨天说的李将军家的小儿子。”苏妧很利落地扣好他的腰带,调整好角度,“我记得那人好像还是你的酒肉朋友?” “李方?!”晏无戈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不可能是他,他胆子比老鼠都小,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他腿还瘸了,根本就行动不便!” 他面前的苏妧忽然抬眸,浓密的长睫在卷起星点微光,“你昨天问我选三皇子还是五皇子,看样子你好像一个都没选?” 晏无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神态不屑,“五皇子打了我五十军棍,我这人这么记仇,怎么可能和他站一边,至于三皇子,和晏无拘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妧唇瓣翕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赌一把大的?” ………… 侯府前院,晏明一直在迎接客人,作为主人一张脸都快笑脸了。 “哎呦呦,大人您来啦!快快里面请!” “管家赶紧的,这边的客人招呼一下!” “夫人和公子也来了,真是让我们侯府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 这边好不容易招呼走一群人,回头看看大儿媳裴依依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一副不敢出来见人的模样。 晏明更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觉得难受。 他抬手招来管家,“夫人呢,不是让你去请了吗,怎么还没来?” 管家一脸的汗,“夫人说她身体不适,今天就不出面了,而且她还说,回门宴本来就该是儿媳妇家自己办的,咱们侯府不好僭越。” “让她做点事就推三推四,真当我侯府离了她就转不了吗!”晏明恨得直咬牙。 突然外面一声高声通报,“三殿下到!五殿下到!” 晏明“哎哟”一声,这也没人告诉他今天两位皇子回来啊。 他赶紧摸了把脸抬脚就迎上去,看到门口还有其他客人进来,直接喊裴依依,“裴氏你过来招呼客人!” 他得赶紧去迎两尊大佛了! 第24章 心跳很快 苏妧一哂,“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三皇子得罪她的地方多了,他虽然没有直接对苏妧做什么。 但就是因为有了他给晏无拘做靠山,晏无拘才那么有恃无恐。 助纣为虐,三皇子怎么都不是一个好人。 而且…… 苏妧怀疑上辈子要了苏家一家人命的船难,可能和三皇子有关,因为当时苏家押送的,根本就不是苏记的货。 从打捞上来的船只遗骸里,发现了三皇子王府的徽记。 她原本当时要拿着这徽记让晏无拘帮自己去问三皇子是否知道些什么。 可是没等她拿出证物,那证物就不见了。 “巧了!”晏无戈换了个舒服姿势趴着,让自己僵硬的脖子舒服一些,“我也看他不顺眼,所以拒绝三皇子示好可不是为了你,你千万别多想。” 苏妧笑出声,“我可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你有这么重要。” 晏无戈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刚想说些什么,门被麦冬敲响。 麦冬拿着个红色罐子进来,“少夫人,奴婢给您拿金疮药来了。” 晏无戈挑了挑眉,唇角不自觉上翘。 他装作不经意翻了个身,把被子从身上掀下去,勉为其难道,“既然你一片心意,小爷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来吧——” 然后身后一片寂静…… 晏无戈疑惑回过头去,就看到苏妧和她的侍女麦冬都疑惑地看着自己。 苏妧手上刚打开那罐金疮药,“来什么?” 晏无戈好气又无语,指着她手上的罐子,“你不是要给我上药——?” 麦冬眨巴眨呀圆眼睛,“不是啊少爷,这是奴婢给少夫人用的金疮药,少夫人今天被侯夫人用了家法,伤得可严重了。” 晏无戈一跃而起,“李慧娘打你了?!嘶!” 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刚一起来就被自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苏妧看着都疼,看麦冬犹犹豫豫站在旁边不知道该不该上手去扶,毕竟现在的晏无戈算得上是衣冠不整。 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只好伸一把手。 “我还好,你先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还没问你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晏无戈借着她的力道扶着床榻,一瘸一拐站起来,“五殿下请我去喝酒,我没去,他就说我上任第一天就无故迟到,应该军法处置,就打了我五十军棍。” 苏妧“啧啧”两声,“是五殿下能干的出来的事,不过你在外面不是挺圆滑的吗?为什么不喝五殿下的酒?” 和晏无拘的君子端方好名声不同,晏无戈是出了名的言行无状,在他身边给他一起混的也基本上都是各个家族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这些人三五成群,时不时喝酒闹事,斗鸡走狗,都是家常便饭。 晏无戈长叹,“有些酒能喝,有些酒喝了就吐不出来了,哎?不过你明明挨了打,怎么跟没事人似的,我明明记得你以前咳咳……”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晏无戈立刻用咳嗽声遮掩。 忽然一阵馨风拂过,晏无戈眼睁睁看着苏妧的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 他的心脏不可控制地嘭嘭直跳,跳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要干什么! 就在他本能地伸手抵住她时,苏妧突然一偏头,凑到了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麦冬害羞得早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晏无戈的脑子“嗡嗡嗡”响个不停,反应迟钝了好几秒,才理解了刚才苏妧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什么以身代之,真有这么神?” 似乎为了回答他这个问题,李慧娘住处的方向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苏妧耸了耸肩,“你看神不神?” 她故意拖到现在还不上药,后背的伤口可疼得更厉害了。 就算是个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更不要说李慧娘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高门贵女了。 晏无戈不平衡,觉得自己后背的伤越发痛了,“那你怎么不给我也弄个以身代之,不如让我的好大哥也试试这军棍的滋味。” 苏妧有些疲惫,“符修是要消耗自身的,我这几天用的心力太多,单单在你身上就用了不止三道符,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晏无戈想到她取心头血为自己稳固魂魄的一幕,忽然没了玩笑的心情,“那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三日后回门宴你就算是爬也要给我爬出门,不准给我丢脸。”苏妧拿上金疮药,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 东苑。 裴依依的侍女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裴依依披着单薄的衣衫坐在梳妆镜前,脸色疲惫。 侍女小心翼翼上前,开口,“世子夫人,别等了,听说世子爷已经在书房歇下了。” 裴依依一下子抬起头来,“在书房歇下了?怎么会呢,世子明明说了今天会回来陪我的,我们才新婚第二天啊。” 侍女恨恨跺脚,“还不是西苑那个狐媚子!” “你说苏妧?!”裴依依一下子睁大眼睛,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侍女犹犹豫豫,“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也只是听说,世子夫人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吧,时辰不早了,世子夫人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等等!”裴依依拉住侍女,“你到底知道什么,通通告诉我,我不会和旁人说是你告诉我的,你放心!” 她一把抓起梳妆台上的镯子塞进侍女手里,“告诉我吧!” 侍女拿了镯子,虽然还有犹豫,但也架不住裴依依那泫然欲泣的表情。 终究是心一横,说,“奴婢也是听说,有人看见世子爷大半夜带着京中有名的外伤圣手去了西苑!” 裴依依“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世子爷居然请大夫去给苏妧看伤!那我算什么?” 侍女连忙安慰,“世子夫人别伤心,现在侯爷把掌家权都交到了您手上,那今后西苑的人不还得仰着您的鼻息过日子?三日后的回门宴,我们就可以给西苑的狐媚子一个大教训,叫她再也翻不出风浪来!” 第23章 皇子示好 跌跌撞撞的冲到门口的惊风赶紧站稳,回头看到鱼女宾坐在那—— 少夫人端庄贤淑地坐在床侧,二少爷平静安稳地趴在床上,甚至盖好了被子,一派岁月静好。 惊风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才拉开大门,低头让道,“给世子爷请安。” 晏无拘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一个眼神都没给惊风。 他进来后,后面居然还跟了一个人。 来人一把山羊胡,背着个大药箱。 晏无拘端着身姿,不情不愿地开口,“这是三殿下给你找的大夫,治疗外伤很有一手。 三殿下说了,没能帮你劝说五殿下放你一马,他心中很是愧疚,人我给你带来了,没什么事就抓紧看伤吧。” 苏妧“刷”地看向趴着的晏无戈:你跟五殿下打架了? 晏无戈回她一个白眼,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这俩人上辈子作对太多,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肚子里的小九九了。 晏无戈“哎哟”了一声,受宠若惊,“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外伤圣手赛华佗?” 山羊胡立刻笑了起来,嘴上谦虚神色间却不免得意,“老夫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恰好治好过几位瘫痪病人,就被人夸作赛华佗了,实在是谬赞了,谬赞了!” 晏无戈“嗯嗯”两声,点头认同,“确实是胡说八道,李将军家的小儿子去年摔断了腿不就是你给看的?还说什么外伤圣手,我昨儿个见他腿还瘸着呢!” “这不可能!”山羊胡急得直跺脚,“我明明去年是给他治好了的!” 晏无戈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看他是瘸着腿的,你要是不信自个儿去看看?” 山羊胡拎起药箱就往外走! 苏妧立刻提着裙摆追上去,扒着门框“情真意切”地挽留,“大夫你还没给看病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就算是把我夫君治成个残废,也总好过让我当过寡妇强啊!你来都来了就给他治一治吧!只要治不死就行!” 已经出了门的大夫一个踉跄,背对着他们摆摆手,“既然二少爷不信老夫的医术,那这病也是看不好的,不看也罢,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晏无戈无声偷笑,好家伙,苏妧这话的杀伤力比他还大,简直如同拿根棍子在后面轰人走了。 “晏无戈!”晏无拘温润如玉的白净面皮都被他给气红了,但他的修养又让他脑子里一时间抓不出什么极致的词汇来骂人,憋了半天只能气愤一甩衣袖,“三殿下特地找来的大夫你就这么给气走了,有没有想过侯府怎么交代,三殿下怎么想我们?” 晏无戈一下笑出声来,很是一副没所谓一躺到底的无赖模样,“我不识好歹也不是一两天了,还难为世子爷特地跑这一趟,你这心里难受坏了吧?现在可好些了?” 晏无拘目光心虚一闪,迅速轻咳了一声,“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人我已经带来了,看不看伤是你的事,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父亲,你好自为之!” 三皇子这个举动,明显是有意要拉拢当上指挥使的晏无戈,而晏无拘堂堂世子,一直是把晏无戈踩在脚下的,现在却成了别人接近晏无戈的踏板,这让他这个天之骄子怎么都不高兴。 偏偏他也想和三皇子交好,又不好明着拒绝三皇子。 现在这副局面,他心里反倒是有点隐隐高兴了。 晏无戈毫无畏惧,“随、便。” 突然后脑勺就被呼了一巴掌,原本就趴着的他猝不及防整张脸被拍到枕头里去! 苏妧一脸歉意地替晏无戈道歉,“真是对不住啊世子爷,我家夫君就是个缺心眼,分不清好赖的,世子爷胸襟宽阔,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晏无拘轻轻一哂,对苏妧这种见风使舵的商女本性更加看不上,还不如晏无戈有血性。 跟着就听苏妧又说,“要不然今天大嫂戴的那只东珠簪子我就送给你们了,就当是我们给世子爷道歉?” 晏无拘的俊脸瞬间冷若冰霜,“本世子看不上你那些庸俗之物,不必了!” “啊,原来看不上吗?”苏妧摸摸下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那为什么我的嫁妆送了半天还没送来呢,我差点以为是世子爷夫妇给昧下了呢,诶!我真该死,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怎么会没送来,本世子明明白天就让人送了!”晏无拘脱口而出! 苏妧两手一摊,指了指房间,“可是真的没有啊,现在侯爷把掌家权交给了大嫂,我们小夫妻就指望着我那点嫁妆过日子了,这东西要是不送回来,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埋头枕头里的晏无戈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他不过出门一天,掌家权都被东苑抢走了? 苏妧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晏无拘语气有些不耐烦,“应该是下面人偷懒耽误了,你放心,你的东西肯定还给你,我们偌大的侯府还不至于要贪你一个小女子的嫁妆!” “有世子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苏妧笑眯眯伸手朝外面一“请”,“知道世子爷是大忙人,就不耽误你了。” 她还朝外面吩咐了一声,“惊风,给世子爷打把伞好好送回去,顺便把我的嫁妆抬回来。” 惊风立刻出门打伞。 晏无拘简直被她这副市侩的模样给气得头晕,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提脚就走。 床上的晏无戈从枕头里爬起来,像只没好气的小狗,“你打我干嘛,晏无拘还在呢,我不要面子的?” 苏妧两手一撑,往金丝楠木椅子上一坐,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我不打你,真等着晏无拘告到你爹那里去?” 晏无戈的目光闪烁了两下,却还一副嘴硬纨绔模样,“告状就去告状,我还怕了他不成?” 苏妧修长的指节一下一下敲击在扶手上,“你现在赶走了那个大夫,只是你和大夫之间不和,谁也不知道那个大夫是三殿下送来的。 但是要是让你爹知道你得罪了三殿下,还能不压着你上门去给人道歉?到时候你就是不站三殿下也得站三殿下,因为外人都看见你登门了。难道你预备以后和你的好大哥手挽手肩并肩,兄弟齐心,一起匡扶三皇子坐这天下?” 晏无戈忽然凤眼一眯,眼神玩味,“三皇子又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恨他?” 第22章 为他撑伞 轰隆隆—— 天空炸开惊雷,白色闪电劈开乌云,一场大雨猝不及防落下来。 惊风赶着马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头对马车里喊,“少爷你再坚持一下,这雨恐怕要下很大,我加快点速度,我们很快就到侯府了!” 马车里传来几声意义不明的闷哼。 惊风更心焦了,用力抽了几下马鞭,呵斥,“驾!驾!跑快点,再快点!” 车轮压过地面的水坑,飞溅起一地水花,碾碎了飘摇灯笼在水中的倒影。 午夜的街道大雨滂沱,除了这辆马车找不到旁的路人,惊风几乎是凭借着对侯府路线的本能才在一片模糊雨雾中准确找到了路。 马车拐过一个弯,一道惊雷劈下。 头顶大门的牌匾上硕大的“永庆侯府”四个字跟着一亮。 “少爷,我们到了!”惊风迅速跳下马车,冲进到门口拍打大门。 “开门啊!二少爷回来了!” “有没有人啊,快开门!” “二少爷回来了!是二少爷!” 惊风声嘶力竭地喊,尽管声音混合在大雨中,但他拍打大门的力度一点也不轻,把厚重的朱漆大门都拍得晃动了起来。 但是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回应,好像整个侯府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梦乡。 惊风眉头紧皱,“值夜的小厮去哪了!” 他抬手就要更大力的拍打大门。 “惊风……” 马车不知何时被人掀开了一道帘,晏无戈是趴在车上的,面容狼狈,他朝惊风伸出的手上面还带着腥稠的血红。 惊风一惊,顾不得拍门,连忙冲回到马车上,“少爷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外面雨太大了,我很快就把门叫开了,等开了门回家就好了!” “回家?”晏无戈扯了下唇角,讽刺不言而喻,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别浪费力气了,找间客栈住下,已经过了宵禁时辰,是不会有人给我们开门的。” 惊风不甘心,“可是这里是你家啊,自家哪有什么宵禁时辰的?” 晏无戈虚弱开口,“我伤得太重了,折腾不起。” 想必这又是他的好嫡母给他的教训,别说惊风叫不开门,即便是自己跪在门口,这门今夜也是不会打开的。 惊风一咬牙,说服不了他,跳上马车,“好!我带少爷去客栈!” 嗡—— 突然大雨中传来厚重大门打开的声音。 就在马车要调头的瞬间。 马车上的晏无戈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 一道瘦削身影执着一把青色油纸伞,手里一盏灯笼摇摇晃晃,就这么从大门里迈了出来。 苏妧站在台阶上,挑起灯笼朝前方看,“杵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进来?” 她就站在那里,一人一伞,撑出一方天地,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少夫人!”惊风又惊又喜,赶紧要牵马,又发现马车拉不进去。 又调头回来背马车上的晏无戈。 晏无戈已经做好了大雨浇头而下的准备,忽然头顶的油纸伞一偏,雨水就被挡在了外面。 苏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马车边,一身簇新衣裙被雨水打得乱七八糟,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晏无戈的瞳孔缩了缩,“你……” 苏妧,“你……怎么被打得这么惨啊?” 晏无戈瞬间闭嘴,伸手抓住她撑伞的胳膊,往自己这边用力一带! 苏妧微微一个踉跄,和他靠的更紧了。 她看了一眼被晏无戈紧紧抓住的手腕,晏无戈也看到了她的眼神,心里一突,差点吓得放开。 然而苏妧没有说话,就这么随他抓着手了。 他们进了侯府,里面的下人才姗姗来迟。 管家站在廊下,身边两三个人给他打伞,一点雨水都没溅到身上。 管家皮笑肉不笑,“二少爷回来了,侯爷让老奴在这里等二少爷,二少爷有什么话要让老奴转达给侯爷吗?” 晏无戈漫不经心,“什么话?” 管家有些挂不住脸,恶声恶气地提醒,“关于亲笔信,二少爷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晏无戈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了然了今晚的这一出是因为什么了,“所以是我爹让你在门口堵我的是吗?” 苏妧低头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 要命了,她居然算漏了这一部分。 晏无戈一直以来都对获得他父亲的认可有种迷之执着,现在发现被针对是因为自己伪造的亲笔信,他绝对会马上把自己供出去! 脑子里转着无数到符文,好像没有哪一种适用于现在这种场景的。 她的复仇大计难道创业未半就要中道崩殂?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做都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耳边晏无戈无所谓的声音突然这么对管家说。 苏妧呆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钟才陡然不可置信地朝晏无戈看过去—— 他、居然没有供出自己?! 对面的管家胡子抖动,“二少爷要不要想想清楚再说话!” 晏无戈竟然打了个哈欠,“想清楚了,真没话说,这大半夜的你们一个个都不睡觉不困吗?你们不困我困了,我要回去睡了。” 他拍拍惊风催促他。 惊风赶紧转了个方向,从管家那群人身边绕过去。 苏妧也是个反应快的,提着灯笼举着伞,一溜小跑追在身边,就几乎没跟惊风拉开过距离。 管家一行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仰天长叹,“二少爷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啊!” ………… 西苑。 惊风把一筐东西往苏妧怀里一塞,一脸托孤模样,“金疮药、纱布、剪刀通通都在这里,麻烦少夫人了!” “哎——”苏妧拖住要走的他,“这个我弄不来,还是你来比较好。” 惊风“啊?”了一声,看看苏妧又看看晏无戈。 晏无戈瞪过来,“啊上面啊,你是手断了吗,我养你这么久,上个药都不会,还要麻烦别人?” 惊风心说我不是给你们创造机会吗。 但是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遵命,“好吧,那还是我来……” “二弟在吗?”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问候。 屋子里的几人呆了一呆,然后瞬间全体跳起来。 ……晏无拘的声音! 苏妧一把抢过那筐,火速往晏无戈床边一坐! 晏无戈一脚把刚凑过来的惊风踢到一丈开外! 第21章 狠狠的打 哗啦! 一藤条抽下来,苏妧狠狠一抖。 瞬间感觉后背开裂,火辣辣的痛如同岩浆从裂缝里迸溅出来。 李慧娘看她的反应,越发激动起来,“打!给我狠狠的打,不要停!” 哗啦! 哗啦! 哗啦! …… 藤条一连抽了十几下,苏妧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苍白下去,后背血迹淋淋,浅色的衣料已经浸染成了成片的红。 “住手!” 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个婆子慌忙松手,“侯爷!” 脱力的苏妧身体一软,仰躺在地上。 晏明看到眼前的情景,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李慧娘,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家里安生一天你都浑身不舒坦是吧?” 李慧娘梗着脖子望向一边,“侯爷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插手了,我是侯府主母,管理后宅教育儿媳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么做的,难道侯爷觉得我做得不好?那要不要换个人来接我的班啊。” “你!”晏明本来是想装模作样教训李慧娘几句,她顺着台阶说几句软化,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苏妧这边他这个当公爹的也算帮她说了话,苏家对他还得心存感激。 到时候他从苏家口袋里掏钱那不是更加顺理成章吗? 结果李慧娘是完全不给自己脸,非但不顺坡下驴,还顶起来了。 “不可理喻!你要是觉得这个家当的累,你就歇一阵子吧!”晏明对着管家大声宣布,“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从今天起掌家权交给世子夫人裴氏,一会就把掌家金印给世子夫人送去!” 李慧娘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当然可以,这是永庆侯府,是我的侯府!”晏明一锤定音,然后转向地上的苏妧,换上十分关怀的语气,“苏妧啊,你这孩子今天受委屈了,你放心啊,既然你嫁来了侯府侯府就是你的家,我肯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给照顾好,来人呐,还不赶紧送二少夫人回西苑!” 苏妧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是气若游丝,又感动感激的模样,“多谢……侯爷!” 晏明就是个戏精,太会装好人了。 但实际上自己一进侯府大门他就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而是等她挨了打才姗姗来迟。 要是他真的关心,就该进门第一时间让人给她找大夫,而不是先忙着发落李慧娘。 不过她现在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当然会如他所愿对他“感激涕零”,而“完全忘了”就在刚刚掌家权这么大的事已经被划给了东苑。 晏明对她的感激照单全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管家也恰到好处的带着侍女进来,让人把苏妧给搀扶了下去。 “少夫人……”麦冬挽着苏妧的胳膊带着她走出门,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比苏妧还惨,“你疼不疼啊?” 苏妧一边痛的直抽冷气,一边反而笑了出来,“不用为我担心,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麦冬噙着眼泪用力点点头,“都办好了!奴婢……” 麦冬难得机灵,谨慎地朝周围转了一圈脑袋,看到旁边没有别人,这才捏着嗓子在苏妧耳边小声报告,“奴婢把少夫人给的那张符扔进了小厨房炖着燕窝的那个小灶里了,没人看见。” 苏妧上辈子伺候李慧娘十多年,这个婆婆的衣食住行有多挑剔,她心里一本帐记得清清楚楚。 最印象深刻的就是李慧娘无论何时何地,一定每天都要喝上一碗燕窝,还一定要是悬崖上采摘的血燕窝。 她执掌中馈后发现家里亏空得厉害,曾用普通燕窝替代,李慧娘扭头就哭到了晏无拘面前,说苏妧苛待她。 晏无拘冷着脸训斥苏妧,让她别把商贾之家那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带到侯府来。 苏妧的指甲一下子掐进掌心。 吃她的用她的,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慧娘既然这么喜欢吃燕窝,那就让她吃得永生难忘! “那就好!”苏妧回头瞥了一眼李慧娘的住所,刚好看到侍女把燕窝给端了进去。 苏妧琥珀色的眼底倏地划过一抹轻笑:好好尝尝以身代之符的滋味吧。 ………… 夜晚,李慧娘住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我的娘!痛死了!” 喝了燕窝的李慧娘原本正躺在床上休息,现在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夫人?”杨嬷嬷连忙冲进来掌灯查看。 结果李慧娘一抬头就对上杨嬷嬷两个紫黑的熊猫眼,差点吓出半条命,一脚就把杨嬷嬷给踹开了。 杨嬷嬷“哎哟”一声滚在地上,“夫人是老奴啊,夫人您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慧娘才认出杨嬷嬷来,“你这脸实在太吓人了,我……哎哟!痛痛痛!我后背痛得狠,跟被人抽了鞭子似的,你快过来给我瞧瞧!” 杨嬷嬷赶紧爬起来,凑过去给李慧娘检查。 结果手刚碰到衣服,李慧娘就鬼哭狼嚎起来,“要死啊你这个老虔婆!痛死我了!” “没有啊夫人,老奴都没有碰到您啊。” “没碰到我我这么痛!你到底会不会做事!快点!轻点!” “是是是!夫人您后背好好的,既没有疹子也没有受伤啊。” “那你说说我在装病了?哎哟痛痛痛痛!痛死我了,快给我找大夫!哎哟我要死了,怎么这么痛……啊!” 麦冬竖着耳朵在草丛里听了半天,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根子去。 眼看着整个院子的灯都陆陆续续亮起来了,她牢记少夫人的吩咐,赶紧悄悄溜走。 一回到西苑,麦冬就忍不住高兴地喊出声,“少夫人!少夫人您知道吗,侯夫人那边出事了,听说她半夜突发恶疾,浑身疼痛,鬼哭狼嚎地叫人去请大夫去呢!” “嗯,我猜到了。”镜子前的女子披上了一件披风,蓦然回首,风姿如仙人。 麦冬呆了一呆,饶是伺候了苏妧多年,但还是被自家主子的容貌所惊艳。 也怪她以前不机灵,总是只能在外间伺候,少夫人的贴身事务都被茯苓给包了。 “少夫人您……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嗯,”苏妧系好披风,转身往外走,“你家姑爷还没回来呢,我怕他夜不归宿,那我岂不是要独守空闺?传出去多不好听呐。” 晏无戈这么久还没回来,估计是,出事了。 第20章 家法伺候 “听说了吗,苏记客栈出了北骊的奸细!哎哟真是吓死人了,这可是卖国贼啊,都该被抓起来千刀万剐的!” “苏记?那不是西苑少夫人娘家吗?” 李慧娘一拍桌子,面色不善,“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 “母亲恕罪。”裴依依有些惶恐地走进来,屈膝告罪,“外面是我娘家带过来的下人,她们不懂规矩,儿媳已经教训过她们了,再不会让他们打扰母亲清净的。” 李慧娘蹙了蹙眉,打断一个劲道歉的裴依依,“他们刚刚说苏记出事了,真的假的?” 裴依依咬了咬唇,“儿媳一直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儿媳也不清楚啊……” 一提到这个,李慧娘对苏妧的态度更加不好,“你是关傻了,那个苏妧就是野疯了!让她去搜身居然偷偷逃走,她以为永庆侯府是什么门第?惹了一大堆麻烦,她拍拍屁股走人就没事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我们还找不到苏家算账吗!” “母亲这是什么事要找我们苏家算账啊,很急吗?” 万万没想到李慧娘这边牢骚刚一出口,居然门口就有个声音很顺畅地回答了她的话。 李慧娘差点一不小心从椅子上吓跌下去,慌忙抓住扶手没好气地抬起头—— 苏妧就这么从从容容从门口走了进来,完全没有半点心虚、愧疚、认错的态度。 就好像,她只是离开去喝了个茶一样简单。 “大嫂。”在路过裴依依时,苏妧的脚步顿了一顿,“你刚刚说教训过的下人这会儿正在外面嗑瓜子呢,原来做官人家教训下人就是让下人嗑瓜子啊?学到了学到了,我们商贾之家确实用脚趾头都想不到这么高妙的惩罚,这嗑瓜子是有个什么深意呢?大嫂能不能给我这个没见识的讲解一二?” “我、我……你、你怎么……”裴依依指指她,又看看外面,巴掌大的小脸急得都快变调色盘了。 大概一向知书达理的她从没想过自己难得撒个慌就会被人当众揭穿,而且还叫她讲出个深意来。 这不是故意把她的脸面拿出来摊在地上踩吗? 苏妧按下她半空中的手,十分好脾气地说,“你我还有什么事可以一会再说,我这个真的求知若渴,还麻烦大嫂快点告诉我这嗑瓜子到底是什么惩罚吧!” “放肆!” 李慧娘终于反应过来,一拍桌子就把自己这个婆婆的气场给完全拉了回来,“苏妧你好大的胆子,打伤我的人,还私自逃跑出侯府,你知不知错!” 苏妧歪了歪头,“母亲您在说什么呢,我根本没听懂啊。” 裴依依比苏妧还着急,“弟妹你可别跟母亲顶嘴了,我们当晚辈的就要恭敬孝顺长辈,你把杨嬷嬷和林嬷嬷打成那样,好歹和母亲认个错啊!” “噗嗤”一下,苏妧笑出了声。 她举起自己两只手,“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两位膀大腰圆的嬷嬷?大嫂明明都不在现场,怎么随随便便就往我头上扣帽子?啊——你是故意要害我吧!” “你、你胡说!”裴依依脸胀得通红,完全没料到苏妧完全猜中她的心思还这么直愣愣地就戳出来了,让她根本没法接话。 裴依依一低头,捂脸走了,“对不住了母亲,儿媳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李慧娘胸口剧烈起伏,对裴依依这个丧门星更看不上了,关键时刻一点事都不顶用,娶这么个废物对她儿子能有什么帮助? 这侯府的家还是得她自己来。 李慧娘往太师椅上一靠,骤然冷声呵斥,“苏妧,跪下!” 苏妧站着没动。 李慧娘一愣,“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聋了吗!” 苏妧摇摇头,“听见了,不过两个嬷嬷不是我打的,母亲要是不信我可以和他们当面对质。” 真话符的效力有半天,这会儿应该还没失效呢,那两个嬷嬷现在拉过来也没法往她身上泼脏水。 李慧娘一下子站起来,“让你跪你就跪,我是你婆婆,还管不了你了?来人呐!” 突然一左一右冲进来两个婆子,二话不说就朝着苏妧腿弯踢了一脚! 苏妧猝不及防,膝盖“咚”一下就磕到了地砖上,霎时间上辈子无数次在李慧娘的佛堂罚跪的记忆洗刷而来,指甲不由地一痉挛,在地上留下几道浅色白线。 同时身后“嘭嘭”两声,大门已经关上,把外面的阳光完全隔绝。 李慧娘坐在高位上,细细把玩自己被修剪得圆润漂亮的指甲,开口的话确实一副苦口婆心好婆婆的口吻,“教训你是为了你好,你既然已经嫁到侯府来了,往后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侯府的脸面,要是你这么没规矩出去让别人看到了,是要说我这个婆母没把你教好的。” 苏妧梗着脖子要抬头,却被身后的脖子压得死死的,她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看到李慧娘的小腿。 咬牙切齿,“我犯了什么错!” 李慧娘“啧啧”两声,对她这个不服软的态度更加不喜,“你犯的错多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对长辈不敬,管不好下人让自己手下出了贼,私自跑出府去,回来非但不认错还嘴硬……唉,我就知道你这种商女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她好像说累了,总之对苏妧很失望,一摆手道,“请家法吧,先打五十藤鞭。” “遵命夫人!” 早就准备好的婆子立刻就从身后抽出了手臂长的藤条,扬手就朝苏妧背上抽下去! “慢着!” 苏妧突然大声喊停,“我有话说!” 李慧娘不耐烦地搓了搓手背,“废话真多。” 原本这家法是想替儿子出气,让苏妧长点教训,别不识好歹把摆在东苑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但是刚才听了苏记出事的消息,李慧娘就决定这家法要加量了。 要是苏记真的和北骊扯上关系就是大麻烦,他们侯府都要跟着受牵连! 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让苏妧这个苏家和侯府的联系断、掉! 苏妧一哂,挑衅道,“才五十藤鞭,是不是没吃饭啊?” 李慧娘拍案而起,“一百藤鞭!给我抽她一百藤鞭!” 第19章 奸细铁证 苏妧刚推开苏记客栈的后门,里面正在喂马草的伙计就吓了一跳,“哎等等!你什么人啊就往里面闯,这是后门,客人走前面的大门!” 说着就把苏妧往外赶。 晚来一步的麦冬连忙挡在苏妧前面,阻止伙计,“你干什么,别碰我们家少夫人,知道我们家少夫人是什么人吗!” 苏妧直接亮出苏家腰牌,把原本还要说话的伙计给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苏妧拉着麦冬快步往里走,同时吩咐伙计,“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伙计不敢耽误,慌忙应了一声,扭头就跑。 麦冬指指前面角落处的小门,说,“奴婢当时就隔着门缝,看她就躲进了这间房。” 苏妧在环顾一圈,这是个单间,没有窗户,只有小门这一个出入口。 麦冬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手臂粗的棍子,先冲到了门口,“少夫人让一让,奴婢把门给砸开!” 苏妧手指一推,“门没锁……” 那道小门“吱吱呀呀”就晃悠着自己打开了,让全副警戒的麦冬有些尴尬。 但麦冬还是自己伸长了脖子先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怎么没人啊?” 苏妧扫视一圈,不大的一间房,堆了些柴禾和草料,显然是客栈用来临时安放的杂物间。 麦冬结结巴巴,急得鼻子上都冒汗了,“奴婢发誓真的看到她进来了,而且一直没出去,奴婢一眼都没有漏看啊,这、这怎么会没人呢?” “她之前的确在这里呆过。”苏妧从门边上捞出了一缕断丝,“这是苏家今年新出的布料,还没有卖到京城来,只有跟我一起来的苏家人会穿。” 麦冬着急,“那我们赶快去追吧!” “慢着!”苏妧叫住她,“现在追人不重要,找!这里一定留下了什么东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明明可以火速出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茯苓却偏偏还要冒险,特地来一趟苏记客栈。 一定有阴谋! 而以她上辈子对茯苓的了解,此人升米恩斗米仇,下手狠辣无比,不留情面! 苏妧“哗啦啦”踢开地上的草料,在一堆柴禾草料中翻找。 麦冬见自己主子都动手了,赶紧跟着帮忙起来。 “哎哟,您这是在忙什么呢?”闻讯而来的掌柜的被这屋子里的狼狈的一主一仆给吓了一跳。 苏妧抬起头,“掌柜的是吧,我是谁你应该知道了,废话我不多说,现在你马上把店关了,让人在整个客栈搜一遍,搜到任何可疑的东西马上交给我,事关重大,切记!” 掌柜的连忙应声,“您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 外面突然传来小厮的呼叫,“掌柜的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官兵说我们这里有北骊国的奸细,把客栈团团围住了!” 苏妧神色一凛! “少夫人您先走!”麦冬知道苏妧现在永庆侯府少夫人的身份,不宜和这种事扯上关系,推着苏妧就要从后门离开。 苏妧拦住她,下巴朝外抬了下,“已经来不及了。” 麦冬抬头一看,就看到后门外有官兵的头盔在晃动,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真是被自己蠢哭了,为什么帮忙帮不上还害了少夫人啊? 时间紧迫! 苏妧把刚才那缕断丝在食指上飞快绕了两圈,凝气为神,咬破手指,掌心果断落下符文。 闭眼,再一睁眼。 她眼前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缕红气从断丝上袅袅娜娜生长出来,细弱的另一头延伸到…… “门板后!”喊出来的同时,苏妧一步上前,一把拉开门板。 “嗖”地一道利光扎向她眼睛! 药、丸! 危险转瞬即至,没有任何挣扎余地,以至于身体僵硬得做不出任何反抗。 “小心!” 苏妧自己动不了,却有人及时伸手带了她一把,同时金属和金属相互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声。 等苏妧仓惶站稳下来,就看到一把黑色匕首正钉在墙上,入墙壁半寸!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才晚一步发出来,“刚才多亏你救我了……”琥珀色眼睛朝身旁之人看过去,却一下子变得意外,“……陆危?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苏妧面前的青年,眼神冷峻,皮肤偏黑,深邃的五官以干净的直线条居多,轮廓比大峥国人要更多一分异域野性的风情,像一把刀,笔直刚毅,却在看向苏妧的时候百分百的恭敬和顺从。 他左右手一抱拳,“陆危参见小姐!刚才来晚一步,请小姐恕罪!” 苏妧一下子笑出声,拍了他一下,“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生分起来了,来的不晚,多亏你了!” 陆危是苏家的护卫,十三岁就到苏家了,可以说几乎是和苏妧一起长大的。 苏家从没把他当下人,和家人也差不多。 但上辈子苏家在海上出事后,陆危也失去了消息。 苏妧猜测他很可能也上了那条船,跟着一起沉入大海了…… “掌柜的人呢!快出来!” 官兵的喊声一下子把苏妧拉回到现实。 人竟然闯进来了! 苏妧一把拽过掌柜往外一推,“拖住他们!” “嘭”地把门在掌柜身后关上。 掌柜强扯开一个笑脸,硬着头皮迎到前面去,“哎哟这是刮的哪阵风,把这么多官爷都给吹来了,快请坐请坐!” 门内。 苏妧的脸色不同寻常的严肃,她握住钉在墙上那把匕首,试图拔下来。 麦冬安慰说,“少夫人您先别急,外面说我们这里有北骊的奸细,咱们找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找到,应该没事的。” “这把匕首通体漆黑,锋利无比,是只有北骊才有的星陨铁打造,大峥根本没有,北骊严禁把星陨铁出售到大峥来!” 苏妧用手腕力量根本拔不出,直接上脚蹬墙,往反方向用力拉—— 匕首一松,苏妧一个踉跄! 陆危及时在后面垫了一下,目光瞥到那把黑色匕首,眼神锐利,“的确是星陨铁!” 麦冬刚才听苏妧说星陨铁的来历,已经人麻了,“就、就算是这东西不准出售,也总有人可以偷偷带过来吧,不能因为一把匕首就说我们是北骊奸细啊?” 苏妧摇头,“星陨铁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而且坚硬无比,无论火烧水浸还是刀刻斧凿,皆不留痕,即便是在北骊,也只有皇权贵族的人才有可能拥有一把这样的匕首! 都和北骊的皇权贵族扯上关系了,你说不是奸细……谁信?” 麦冬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那、那怎么办啊,藏也藏不了,埋也来不及,毁都毁不掉,这不是要命呢吗!” 突然门板被大力拍打。 “里面的人马上滚出来,否则就不客气了!” 第18章 苏记危险 突然身前被一道高大的背影挡住。 晏无戈状似不经意地站到了苏妧前面,恰好将她的身体挡住,抱拳行礼,“五殿下金安,我家娘子胆小怕生,实在上不得台面,碍到殿下的眼了。” “你……”东方让皱了皱眉,然后才似乎恍然大悟,“是晏无戈吧!” 跟着一下子大笑起来,大力拍打晏无戈的肩膀,“本王听说过你,听说你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唔,这么看着是比你那个假正经的哥哥要顺眼多了!” 晏无戈本就重伤未愈,被五皇子这么重拍几下,只觉得一股血气在胸腔翻涌,控制不住“咳”地一下,就感觉一口血就要吐出来! “夫君!” 突然后背一烫。 这个感觉晏无戈这两天太熟悉了,每次苏妧在他身上画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画符后就会这样。 而他原本即将喷出来的那口血竟然就这么奇迹般地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苏妧的手扶在他背上,一脸鹌鹑似的害怕模样,嗫嚅着苍白无血色的唇弱弱道,“我、我有点害怕这个地方,全是拿着武器的武夫,要不然我还是先回去了吧?” 麻蛋,事出紧急她不得不用了一道以身代之符,结果现在虚弱得随时快晕过去了! 晏无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灾星体质,天生克她呢吧? “原来这是你的夫人?你的夫人就是本王的朋友!”东方让脸上的笑容更大,但他这人似乎天生并不适合笑,越是想表现得跟人亲和越是瘆人。 东方让大手一挥,“来人呐,安排一下,送少夫人回侯府!” “还是不……”晏无戈下意识要拒绝东方让,被苏妧暗掐了一把。 和苏妧视线一对,苏妧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屈了屈膝,“不好意思麻烦五殿下了,那就在此谢过了。” 晏无戈扯了扯薄唇,口不对心地鹦鹉学舌,“在此谢过了。” 东方让对于他们两人的识趣非常满意,“好说好说!” 跟着就去安排了。 晏无戈把苏妧送上马车的时候,低声问道,“上辈子是五皇子最后赢了?” 几年前太子病故,如今新储未立,皇子明争暗斗。 最有希望赢得胜利的,除了三皇子东方谌,就是五皇子东方让了! 但这两名皇子在外的名声可谓两极分化。 对三皇子大多是夸赞、敬仰,对五皇子则是畏惧、害怕。 但到底谁的赢面更大,谁都说不好。 可苏妧不一样,她应该知道那个结果! 女子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在年轻光洁的脸上扯开一抹玩味,“怎么,你输怕了?” 晏无戈拧起眉头,他眼神锋利如刀,而苏妧却仿佛是风,任凭他如何锋芒毕露,都轻飘飘从她身上掠过去,不伤分毫,也不起涟漪。 他有些烦躁,眼神愈加紧迫,“你起码应该告诉我,三皇子和五皇子你更希望我选哪一个?” 苏妧,“都不选。” 晏无戈一愣,“什么?” 车帘子已经“哗啦”一下落下,隔绝了车里车外的两人,苏妧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可以出发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一个虚情假意心肠毒,一个暴戾狠辣无人性,她两个都不喜欢。 但她和晏无戈的合作还仅仅是在永庆侯府,涉及朝堂,牵扯的利益更多。 苏妧的选择是基于她自己的利益考虑的,她没有把握,也没有立场让晏无戈跟着自己做决定。 他如果选了和她不一样的路,等出现分歧时,就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 但行商的规矩,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现在可以借晏无戈的光在侯府站稳脚跟就借,同时默默做着第二手准备。 最好不得不切割的时候,她的损失尽量最小化。 车夫小跑过来,朝晏无戈点头哈腰,“麻烦公子让一让。” 晏无戈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马车粼粼,载着车里的人儿很快远离了坤武营。 “晏无戈!”五皇子大步走过来,哥俩好的一把揽住晏无戈肩头,“走走走,本王跟你一起进去见赵大人,你放心,要是他敢乱来,本王会给你做主!” 晏无戈唇角一勾,“好啊,那就多多仰仗五殿下了!” ………… 苏妧回到城里,找了个借口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绕到苏记茶楼去,刚进门还没张望,角落里就有人着急忙慌地跳出来招手,“少夫人,这里这里!” 苏妧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那张方桌上做了个梳双髻的丫环,圆溜溜的眼睛圆溜溜的眼,年纪和茯苓差不多大,但没有茯苓那股精明劲儿。 她和茯苓一样,都是苏妧从苏家带过来的侍女。 苏妧在她旁边坐下,扫了眼空荡荡的桌子,招手,“小二,来几盘你们这儿的招牌点心,再来一笼肉包子。” 麦冬瞬间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跑过来的小二抱歉道,“哎哟对不住,我们这儿是茶馆,点心有,肉包子实在没有。” 苏妧摸了块碎银子放桌上,“隔壁街上就有,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了,麻烦你跑一趟,多的就当跑腿费了。” 小二忙不迭千恩万谢,收了银子麻溜跑出去了。 点心先上,麦冬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块,甚至都来不及咽下去就着急说话,“奴婢按照少夫人的吩咐,盯了茯苓一夜!天还没亮的时候她果然偷偷跑了!咳咳!咳咳咳!” 苏妧拿过桌上的空杯子,倒了杯水推到麦冬面前,“她见过什么人吗,怎么跑的。” “谢谢少夫人。”麦冬赶紧把茶水灌下,顺了口气也不敢边吃边说话了,“她跟着给侯府送菜的人混出去的,没见过什么人,但是奴婢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开锁!” 她朝窗外指了指,“刚才她开了苏记客栈后门的锁,躲进去了。” 苏妧一下站起,惊讶地看向对面客栈,“她还在这里?没有出城?” 麦冬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在啊,奴婢就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原本想在茶馆留个口信给少夫人就继续跟着茯苓的,谁知道她进去就没出来。” 苏妧,“多久了!” 麦冬,“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 “不好!苏记客栈有危险!”苏妧转身就往对面跑。 第17章 恐怖传说 “唰”一下! 那双黑沉沉的凤眼裹着浓重的黑气朝苏妧射过来! 即便晏无戈没有说话,苏妧也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不是说他的车坏在半路,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狐狸生气了,苏妧也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思索。 上辈子没有这么多波折,晏无拘很顺利就当上了指挥使,所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管她做了什么,既定的事情就是无法改变……? 不, 她已经换亲成功,怎么会无法改变! 晏无戈眼神凌迟过苏妧后,根本没有任何停留,他也没指望苏妧真的能帮上忙,一把抽出腰侧佩刀就往前冲,“给我让开!” 守卫立刻激动惊慌起来,“你想干什么!快来人呐,有人要硬闯!” 惊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挤在两方之间试图阻挠,“少爷你别冲动啊,这里可是坤武营!守卫大哥误会啊误会,咱们能不能先把武器放下好好说话?” “吵什么!” 突然一道女声的呵斥让全是男人的坤武营众人皆是一愣。 苏妧翻身下马,从容利落,浅紫旋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如同盛开的花。 守卫们都不由得微微晃神,这是哪家贵女这么气度不凡? 苏妧走到晏无戈身边,柔和劝说道,“夫君还是改不了这性子急的毛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瞧你把守卫大哥们都吓到了不是?” 晏无戈,“呵。” 坤武营是什么地方,以为你花言巧语几句就能给放进去了?真是愚不可…… “你拿的什么东西!?”晏无戈还没腹诽完,就突然看见苏妧抽了封信递给守卫。 他忙想阻止,苏妧这女人的手却实在太快,先一步就绕过他给塞到守卫手里去了。 苏妧微微笑,“这是永庆侯的亲笔书信,上面还有侯爷的印章,麻烦这位守卫大哥交给你们赵大人,赵大人一看便知。” 守卫一下子变得谨慎端正起来,拿着书信的手像抱着一团烫手山芋,“这真的是永庆侯的亲笔信?” 苏妧扬眉,“难不成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是闲得发慌,特地大老远跑到坤武营来给赵大人送一封假信件,耍着你们玩吗?”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送!”守卫转身的时候已经一脑门子的汗了。 因为刚才侯府世子爷进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查他的准入证明。 现在又来了个有亲笔信的,那之前放进去的人岂不是他们守门的失职? 手腕突然被人一抓,苏妧被晏无戈拉到了一旁。 晏无戈的神色阴晴不定,“亲笔信哪儿来的?别跟我说是我爹亲自写的,我在他心里有几斤几两重我比你清楚!” 苏妧诧异了一下,“原来你知道你爹不待见你啊?” 晏无戈的脸色瞬间黑沉得可怕,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杀气一层层冒出来,“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苏妧见好就收,道,“刚才那封信是我写的。” “你竟敢!”晏无戈差点喊出声,意识到事情严重,紧急又把声音压了下去。 抓着苏妧的手指更是用力,“你写的?!苏妧你可真厉害!这是坤武营,你这次的自作聪明不仅会害了我,你作为我的妻子也跑不了!” 苏妧不舒服地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 在晏无戈吃痛的瞬间抽出自己的手腕,一边揉手一边回答,“放心不会让你死的,上辈子你爹快不行的那几年都是我帮他代写公文的,他的字迹我模仿得毫无破绽!” 晏无戈不可置信,“你后来居然混得那么好?连我爹都让你代笔?” 他上辈子死太早了,这么逆天的事情竟然完全没有见证到。 苏妧纠正他,“是我,要,为他代笔。” 她刻意加重了“要”这个字音。 晏无戈瞬间明了,在代笔这件事上,晏明愿不愿意并不重要了,苏妧想不想要才是决定因素。 曾经他以为侯府当家主母,做到李慧娘那样的就已经十分厉害了。 毕竟掌家权一直握在手中,姨娘总共不超过三个,除了他娘生下他这个意料之外的二公子之外,其余的姨娘不是无子嗣,就是生女儿。 但从苏妧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测,她上辈子在侯府的势力有多大。 这女人真是,利益熏心,恐怖如斯! “印章呢。”晏无戈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你说亲笔信上还有我爹的印章,我没记错的话我爹的印章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你是怎么弄到的?” 苏妧从袖子里摸出个小东西,抛过来。 晏无戈下意识接住。 摊开手掌一看,“萝卜章?!” 苏妧点点头,“印章这东西确实不好偷,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在这方面没有二公子擅长,所以只好刻个萝卜章代替了,你放心,我手艺很好的!” 早年间苏家逃荒,被拦在城门外,苏富贵就是仿了一位大人的萝卜章,才伪造了通关文牒,带着他们全家顺利入了城,要不然苏家早都饿死了,哪里还有现在开遍大峥国的苏记? 自那之后,但凡苏家的孩子,别的东西可以不学,但是刻萝卜章一定要学,还得学得精益求益! 她爹苏富贵说,这门手艺说不定什么时候是能保命的。 “少爷!”远处惊风冲他们招手,指指身后已经让开了守卫的大门,“我们可以进去了!” 晏无戈把萝卜章收进怀里,“你在这里等我!” 苏妧“哎?”了一声,刚想说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忙,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不怀好意的戏谑声。 “哟!这是谁家小娘子跑到这军营重地来了?坏了规矩可是要杖责五十哦,要是长得漂亮的,倒是可以求求本王高抬贵手——” 一回头,苏妧看到一名身穿黑色滚金蟒袍的男人快步而来,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盯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如同野兽! 五皇子东方让! 一直以暴戾凶残、不好相与闻名,只要有一点点得罪他的地方,他就会让你死得很惨! 即便多次因为手段残忍被皇帝训诫,他都依然故我,毫不悔改。 故而有出门碰见五皇子,就是碰上活阎王的恐怖传说。 第16章 真乃神人 晏无戈一愣,竟然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反而需要苏妧来提醒。 “发什么愣呢,还不走!”苏妧推了他一把。 晏无戈一瞬回过神来,发现不对,“马厩在反方向,你走错了!” “少夫人才刚来咱们侯府,不熟悉是正常的,少爷你好好说话!”惊风把昏倒的下人已经搬进西苑,还“好心”带上了院门免得让人从外面瞧见,发现端倪。 晏无戈一噎,苏妧上辈子都不知道在这府邸里当了多久的当家主母了,她能不知道马厩在哪? 苏妧回他们道,“谁说我们去马厩了,侯夫人管得多严呐,她能给你们在马厩里留下能用的马匹?” 她指指西面,“往前走,院墙边有一棵大枣树,顺着树爬上去就能翻墙出侯府!” 晏无戈眯着凤眼故意揶揄惊风,“这就是你说的刚来侯府不熟悉?” 惊风顿了顿,手掌一翻,比了个大拇指,由衷钦佩道,“短短一天就摸清了出府的门道,少夫人真乃神人也!” 晏无戈,“……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 “啊?”惊风一脸无辜,“少爷您也没说您有这方面的需求啊,要不您给我加点月银,从下个月开始我天天夸您。” 晏无戈:“滚!” ………… 片刻之后,三人都顺利地从墙头翻了下来。 晏无戈真着急,招呼惊风,“快去找两匹马,我们现在快马加鞭赶去坤武营,说不定还来得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晏无戈的心其实早就凉了半截。 他在侯府耽误太长时间了,先是被苏妧强迫招魂了半天,又被嫡母紧迫盯人,处处限制。 呵…… 他每次眼看要飞升,就会被狠狠地打落在地,虽然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这一次。 格外的让人不!甘!心! 苏妧扶着墙把气喘匀了,这才慢悠悠点点头,“来得及,世子爷的马车坏在半路,你现在出发,还指不定你们两个谁先到呢。” 晏无戈一把扣住她肩膀,短暂惊喜后是浓重的质疑,“晏无拘的马车坏了?你怎么知道的!” 苏妧两手一摊,淡淡玩笑道,“我半夜溜去马厩把他的车轴锯了。” 晏无戈语气笃定,“哦,你半夜溜去马厩把他的车轴给锯了。” 苏妧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她当玩笑说出的真相,晏无戈居然一下子就分辨出了真伪! ………… 去往坤武营的半道上,一辆马车已经卡在坑里半天。 晏无拘从车里探了不知道几次头,终于忍不住直接掀了帘子下马车来。 质问车夫,“这都修了大半天了,到底能不能走了!” 他确实真的着急上火了,一向纤尘不染的白衣都皱了好几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哪里还是那个无时无刻不温润从容的雅公子? 车夫一脸苦瓜相,“刚才小人就和世子爷说了,这车车轴断了,真修不了,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人会送一根完好的车轴过来啊,要是世子爷您实在着急,不如骑马过去?” 眼看车夫要去拆马套,晏无拘惊得一跳,“不行!” 车夫莫名其妙回过头来,“啊?” 晏无拘迅速避开车夫目光,拿捏他的世子爷架子,“我身份贵重,必须坐马车过去!你不是车夫吗,肯定会修马车,接着修!” 怎么能让人知道武将出身的永庆侯府现在的世子爷,是个连马都不会骑的? 绝对不行! 车夫张了张嘴,无奈又没办法,只能蹲下身去,钻到车底下继续修车。 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 晏无拘一回过头,就看到一群阵仗非凡的人护着一辆豪华的白金色马车朝这边而来。 马车主人撩起帘子看过来。 “这不是永庆侯府的晏无拘吗,这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当看清那人的脸后,晏无拘一下子愣在当场,“三、三殿下?” ………… “快!再快点!”晏无戈的马鞭几乎挥出了残影。 吃力跟在后面的惊风又惊又怕,“少爷注意安全啊,这已经是苏记最快的几匹马了,我们肯定能赶上的!” “惊风,你左边我右边,护着点你点少爷,别从马上掉下去给摔死了。”苏妧一夹马腹,她骑着的那匹枣红马立刻加速,轻轻松松就追上了前面的晏无戈。 惊风吃惊,“少夫人的马骑得真好!” 即便是他这样算经常骑马的人,拿到一匹不熟悉的马也是现在还并不得心应手,要不是平衡好,好几次转弯的时候就被甩出去了。 苏妧勾勾唇角,“是啊,在家的时候骑过不少。” 她在家出入都有马车和轿撵,根本没有骑过马。 但是上辈子收到晏无拘战场负伤、命悬一线的消息,她骑了七天七夜的马赶过去。 后来从马上下来,连站都站不住。 更不用说,自那之后她就留在了镇北军中,进进出出除了骑马,还是骑马。 人真的是被逼出来的。 可晏无拘就从来舍不得让自己吃苦,到她死的时候,他好像还没学会怎么在马背上呆超过一炷香呢。 突然前面的晏无戈恶声恶气打断他们,“废什么话,到了!” 到了? 苏妧一抬头,果然看到树林边缘就是一大块开阔的空地,坤武营的招牌高高悬挂在门上,很是威严。 “吁”地一声,晏无戈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他甚至不等马蹄落地,身形如燕,已经一个飞身利落翻下了马背,少年锐气,英武不凡! 苏妧挑了挑眉,有种怪异的恍如隔世感。 从前她见到的晏无戈,都是一次比一次病弱,一次比一次阴鸷,就像一株生在沼泽地里的腐生植物。 原来他这会儿,还这么年轻,这么锋利张扬? “什么人!坤武营重地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门口的守卫一左一右长矛交叉,挡住了晏无戈的去路。 惊风慌忙翻下马,“别动手!这是永庆侯府的少爷,我们少爷是来就任指挥使的!” 谁聊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神色一下子嘲弄起来。 “开什么玩笑,永庆侯世子爷早就进去了,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冒名顶替!” 第15章 战力全开 门外进来两个老妇,打扮利索,一脸精明。 一进门就和李慧娘对了眼色。 苏妧眼睛一眯。 杨嬷嬷和林嬷嬷,这俩可是她的老熟人,上辈子她没少在他们手上吃苦,可谓行走的后宅私刑百科宝典。 她从战场匆匆赶回来给李慧娘侍疾,还被立规矩让她在佛堂为李慧娘诵经祈福,当时大雨滂沱,而她恰好腿脚受伤,至此留下了病根。 每到阴雨天,脚骨就疼。 钻心的疼! “二少夫人,请吧。”杨嬷嬷和林嬷嬷朝苏妧做了个往外的手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妧暗自一笑,乖顺又紧张地点点头,“有劳两位嬷嬷带路了。” 然后老老实实跟着两人走了出去。 杨嬷嬷和林嬷嬷看她这么好拿捏,都不由地对苏妧更鄙夷了几分,故意加快了脚步。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真上不了台面,和西苑那个野种真是天生一对。 “哎呀!”身后的苏妧突然惊叫一声,两只巴掌一左一右拍在杨嬷嬷和林嬷嬷的后背,两张符纸就这么贴在了他们身上。 真话符,让人畅所欲言心中的真实想法。 “你干什么!想杀人啊!” 两个老婆子立时回头恶狠狠瞪苏妧。 已经摔倒在地的苏妧仓惶爬起来,连裙子上的黑印都没来得及擦就匆匆道歉,“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我给两位嬷嬷赔不是了,这样,我这里有些银钱你们拿去,就当是我给的医药费了。” 苏妧边说边掏荷包,一锭小金子刚一摸出来,“唰”就点亮了两个嬷嬷的眼睛! 虽说他们平时也是在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但是这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的好事,就算逢年过节也遇不上啊! 别看侯府阔绰,侯夫人可扣门着呢,只对她自己和她儿子两个人阔绰。 “杨嬷嬷给你!”苏妧慌慌张张就把金锭子塞给杨嬷嬷,跟着又去荷包里摸。 林嬷嬷馋得口水都快掉出来了,苏妧“哎呀”了一声,结果摸出来个银锭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荷包翻了个底朝天,里面空空如也,“对不住啊林嬷嬷,我出门着急没带太多银钱,要不你就先拿着这个银锭子吧。” 苏妧塞银锭子也是塞得干脆利落,但是林嬷嬷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什么意思!你故意给我难看是不是!” 苏妧慌忙摇头,像个无措的兔子,“不是不是,要不然你们两个人把银钱平分……?” “开什么玩笑!”杨嬷嬷嘴角往下一搭理,战斗力全开,“我刚才可是扭了腰的,当然应该是我拿多的!反正给大妹子你再多银子,都不够你那个赌鬼男人去桌上转一圈的吧!” 话一出口,杨嬷嬷慌忙吃惊地捂嘴! 她怎么把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平常这些都只有背着林婆子的时候才跟人一起笑话林婆子的。 “你放屁!”林嬷嬷突然暴跳如雷,扑过来就去抢杨嬷嬷手里的金子,“我男人再怎么没出息,也好过你这个早早就把男人克死的臭嘴寡妇!我看你是看我们夫妻恩爱,想男人了吧!” “说谁寡妇呢!你才是老虔婆!臭三八!就你那个赌鬼男人送给老娘老娘都不要!” “你居然还想打我男人的主意?!臭寡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苏妧就眨了个眼,就看见这两个老婆子你抽我耳光,我掐你脖子,披头散发,拳打脚踢! 苏妧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深仇大恨不过如此啊。 亏得这两个人上辈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口一个“好姐姐”一口一个“大妹子”的。 看他们缠在一起,一时半会是分不开了,苏妧瞅准时机,扭头就提起裙摆往西苑跑! ………… 西苑。 惊风和晏无戈主仆俩紧贴门板,只把院门开了一道小缝,惊风时不时朝外探一眼,十分紧张。 “少爷你往里躲躲,那个家丁又巡逻过来了!” 刚冒出一点来的晏无戈瞬间缩回了脚,表情既憋屈,又愤怒,“这都耽误多久了,再耗下去,我今天是铁定去不了坤武营了!” 惊风一脸无奈,“可是这也没办法啊,夫人的眼线实在盯得太紧了,咱们西苑的位置又不好,院墙不靠着侯府院墙,要不然少爷你翻个墙就逃出去了,你当初怎么就住到西苑来了呢?” 晏无戈凤眼喷火,杀气腾腾,“这西苑是我选的吗,啊?” 还不都是李慧娘那个“好”嫡母,给他精心挑选那排的,他一个庶子,又挑挑拣拣的资格? 惊风叹了口气,“少爷你的运气是差了点,要不然下次试试提一嘴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晏无戈压着嗓子气急败坏,“我现在要紧的是今天出去!马上出去!谁有空去管以后住哪里……” 咚! 突然门外一声闷响。 紧跟着开了一条缝的院门猝不及防被人整个从外面撞开。 苏妧就这么猝不及防,和躲在门后的一对主仆大眼瞪小眼了。 她狐疑,“你们俩在这干嘛呢?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走?” 晏无戈冷哼一声,“母亲的眼线就在外面盯着呢,你瞎啊!” “你们才瞎呢,”苏妧踢了踢脚下躺着的家丁,“这不是在这躺着呢吗,就剩一个人,其他人都撤了,这么简单你们都解决不了?” 她手上还抱着刚才用来砸人后脑勺的石头,看着有些吃力,但有过比较丰富被砸经验的晏无戈可以确定,脚下这位兄弟的后脑勺绝对不好受。 晏无戈的嘴角抽了抽,表情复杂,“你刚才砸他脑袋的时候,他看到你了吧。” 这四周地势空旷,又没有遮挡,除非是个瞎子,不然不可能不被发现。 苏妧毫不在意点点头,“看到了。” 晏无戈气闷又无语,“这可是母亲的人!你就这么把人给砸晕了,回头要怎么交代?” 苏妧一步跨进西苑,捉住晏无戈的手就往外一拽! 她说,“我看你是被关傻了!眼前的困境都解决不了还管回头?回头她再怎么不高兴,你是坤武营指挥使这件事都不会变!” 第14章 我有经验 晏无戈握着刀柄的手气得发抖,青筋都暴突出来。 忽然他一声嘲笑,“激将法啊?苏妧你也是一样没有长进,同样的方法你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 苏妧突然勾住他脖子往后重重一带! 嘭! 后脑勺和柱子亲密撞击,晏无戈瞪着把人千刀万剐的血红眼睛,颀长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向后倒下去。 “少夫人你……”惊风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 苏妧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勾了勾耳边的鬓发,微微笑,“没事的,我砸人很有经验,他死不了,你去门口探探情况,我去把百年沉香拿过来。” 她朝半空中半透明的晏无戈乜了一眼:同样的方法又怎样?有用就行啊。 惊风还是被震撼得不轻,“可是少爷说他无论如何都要去坤武营……” 苏妧的声音一沉,“所以你在发什么愣!” 惊风一个激灵。 苏妧笃定坚决道,“晏无戈的命我要,指挥使的位子我也要,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马上动起来!” 刚从晏无拘母子手上抢点东西呢,还没捂热呢就又要被抢回去? 这种事在以“斤斤计较”为祖训的苏家,是不存在的! 惊风莫名被点燃,雄赳赳气昂昂应了一声,“是,少夫人!” 然后晏无戈就眼睁睁看着惊风真的出去探风去了,而完全无法自理的自己的身体则被苏妧拖到床榻上,像条大狗一样随意扔在一边,甚至脸都是朝下的。 他已经无语,片刻之后去找嫁妆的苏妧去而复返。 只见她回来时手里捧了个小木盒。 苏妧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头。 掏出一把小凿子,毫不眨眼地把这价值连城的百年沉香木凿成一层细碎的木屑。 蜡烛一点,木屑很快燃烧成灰。 半透明的晏无戈冷冷撇嘴,无声道:惺惺作态。 下一瞬突然看见苏妧拔出匕首朝自己心口扎了一刀! 晏无戈垂死病中惊坐起:“!!!” 苏妧眼皮眨都没眨一下,葱白指尖蘸着心口的血红,混合到沉香香灰中。 跟着拉过不省人事的晏无戈的手,在他掌心,提笔画符。 不知道是不是晏无戈的错觉,她每画下一笔,他的神魂都跟着震颤,而苏妧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苍白。 尽管他认为按照常理,就这么几笔血,不应该也不至于让苏妧的脸色这么难看,可是…… 晏无戈心中翻起一股烦躁。 苏妧郑重其事落下最后一笔,灰烬符文灼得晏无戈一烫,原本没有温度的半透明身体也开始逐渐回温,不自觉往躯体上倾靠过去。 苏妧呼出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到太师椅上,虚弱开口,“这是我用心头血给你画下的安神符,可以大大缩短你神魂归位的时间,我为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可不要输给晏无拘给我丢脸!” 外面突然响起“砰砰砰”的一阵急促拍门声,“不好了少夫人,茯苓逃跑了!” 苏妧豁地一跃而起,动作太大,身体虚弱的她瞬间眼前发昏,打翻手边的茶盏,朝地面栽去—— 还是魂魄状态半透明的晏无戈瞳孔一缩,下意识出手去扶! 手却没有碰到苏妧,只是从她身体毫无阻碍地穿过。 “啪”地一下! 幸好苏妧自己,及时扶了一把墙,才没有摔个头破血流。 晏无戈神色复杂,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恐怖如斯! “少夫人,茯苓她……”惊风听见动静慌忙冲了进来,结果一眼看见苏妧胸口的血迹,吓了一跳,“您怎么受伤了!?” “这不重要。”苏妧随手拢了拢深色外衫,遮住伤口的血红,“现在通知全府抓贼,尤其是侯爷那边,就说茯苓跑了,还偷走了我嫁妆里那颗举世罕见的夜明珠!” “抓贼啊!快抓贼啊!” “别让那小贱蹄子跑了!” “搜!让所有人去搜!就算是把整个侯府翻过来也不能放过!” 永庆侯听闻这个噩耗,差点当场厥过去。 下个月康国公七十大寿,这位皇帝的老舅舅一生素爱鲛人传说,永庆侯早就盯上了这颗鲛人泪夜明珠,就预备着靠送这份礼在寿宴上大出风头。 且他还明里暗里和康国公暗示了几回,这个时候寿礼怎么能丢? 苏妧匆匆赶来,连忙添上一句,“我们西苑外面还有好多下人在闲逛呢,是不是把他们也给叫来?” 李慧娘原本还在安慰晏明,一听这话当即跳起来,“不能叫过来!” 晏明“嘭”地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反了你了!让你管个家都管不好,现在还让下人到处闲逛,怎么我这个侯爷还使唤不动几个下人了?” 当即朝官家一招手,“你去西苑,把那些人都给叫过来找人!” 管家应了一声“是”,马上调头离开。 李慧娘被骂得灰头土脸,转头恨恨地瞪苏妧,“这才嫁过来就丢了这么贵重的夜明珠,该不会是有人舍不得,故意联合自己人做局想私吞吧!” 晏明锐利的目光顿时朝苏妧射了过来—— 他想起昨晚苏家故意推脱,说嫁妆要分批才给完,一晚上过去又丢了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这两件事难道没有一点关系? 毕竟从世子夫人被换了亲,苏家人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怨怼? 苏妧心下好笑,她这婆母向来很会阴阳人,这一手祸水东引倒是还真被她给猜对了真相。 暗自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苏妧一抬头,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母亲这话是说我是贼吗?我要真是自己昧下了,何必这么快就让人知道夜明珠没了,只等过些日子再说不知怎么没了不是更好? 况且我昨日嫁进来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侯府一步,嫁妆也是都在侯府放着,要是你们不信,大可以搜嫁妆,也搜我的身,看看我到底藏没藏夜明珠!” 晏明一拍桌子,“这主意好,那就先搜身!” 看到苏妧怔愣的模样,李慧娘一下子笑开了花,这小媳妇还是太嫩了,估计根本没想到侯爷真的会让人搜身吧? 她神清气爽,“侯爷只管把这事交给我,来人呐!” 第13章 知错要改 不过魂魄发不出声音,所以晏无戈优美的语言攻击对苏妧造不成任何威胁。 她边往里走边卷袖子,“他魂儿在外面飘着呢,认不出你,正常。” 惊风,“啊?” 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好像完全听不懂呢? “放心交给我!”苏妧一步跨在床榻上,揪起晏无戈,另一只手凌空一抓,猛的往他起了个大包的后脑勺上一拍—— “少夫人!”惊风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生怕这生猛的一巴掌直接把他家二公子送去见太奶。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阵短促咳嗽,瞬间拉回了屋子里几人的注意力。 晏无戈“唰”地睁开杀气腾腾的凤眼,化手为爪,一下子就把苏妧钉在了墙上,“苏妧你这毒妇,你竟敢——!” 苏妧抓住他铁钳般的手指,神色泰然,“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我打晕你是为你好。” 晏无戈牙咬切齿,“为我好?你怎么不干脆给我一刀再说是为我好?” 苏妧有些无奈,“刚才那递给你茶水的丫环手里攥了一张邪符,难道你没有觉得自己一接到那杯茶就血气冲脑,失去理智,完全狂暴不可控?” 凤眼中划过一抹错愕,晏无戈自己当然很清楚自己当时的感受,确实如她所说。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他稍微松开的手指就瞬间更加重了力道掐住苏妧,“那又如何,这不是你可以砸我脑袋的理、由!” 苏妧扯了下嘴角,“我只看得出那应该是对你魂魄造成影响的邪符,最好的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让你的魂不附体,自然邪符对你造成的影响也就没有了,所以我当机立断在你天灵盖来了一下,让你的魂先飞出去,事急从权嘛,你理解一下。” 她的确有好几种其他方法,但砸脑袋不是……最爽吗。 晏无戈杀气腾腾的表情有所松动,薄唇羲动了几下,眼神还是怀疑,“你当真,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苏妧一脸坦荡,琥珀色眸子明澈如镜,“太着急了,真没想到其他法子,要不然……我帮你揉揉?” “哼!”晏无戈冷哼一声,松手把她从墙上放了下来,“算我……错怪你了!” 苏妧后退一步,“知错就好。” 然后抬手“啪”抽了晏无戈一记毛栗子。 晏无戈瞬间后跳一丈,不可置信地捂着额头,“你干什么!” 苏妧揉了揉自己脆弱白皙的脖颈,上面几道红色指印格外刺目,“弄疼我了。” “不是你说错怪我了吗?大丈夫错了就要承担后果,这点惩罚都受不了,所谓的知错难道只是嘴上说说?那二少爷这一点到真是和世子如出一辙,不愧是亲兄弟。” 惊风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家少爷最大的逆鳞就是东苑的世子,最烦和世子做比较! 晏无戈妖孽的俊脸几经变化,一会绿一会黑,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我跟他不一样!” 说完他豁然转身,吩咐起来,“惊风,给我准备衣服,马也牵出来,我现在出发去坤武营,你去门口等我。” 他刚一说完,突然眼前一晕! 苏妧早有所料一般,及时抓住了他。 顺手把人往床榻上一推,“你还走不了,你现在魂魄不稳,走出去不消片刻就不省人事,如同行尸走肉,要焚香定神三天三夜才能恢复。” 晏无戈拍案而起,“夺少天?!苏妧你存心害我帮晏无拘铺路是不是!” 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就知道她嫁给他别有目的! 苏妧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骂得就很恶毒了,帮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污蔑我帮晏无拘?” “要不是我,就你被那邪符伤一下,十天半个月别想清醒过来,你还当众行凶要谋害亲兄,一顿家法板子也跑不了,能让你好好在这屋子里躺三天?” 敬茶的那一出,摆明了是故意设计晏无戈,好让他被困在侯府。 晏无戈出不了门,就拿不到坤武营的差事,他拿不到坤武营的差事,侯府总要有别人顶上。 那这个别人,就只能是晏无拘了。 看李慧娘那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她的手笔了。 晏无戈的表情阴晴不定,既恨李慧娘母子的阴险歹毒,更恨自己居然着了他们的道。 好不容易到手的指挥使……难道要这么拱手让人!? 手掌下的床沿都被他抓出裂缝来! 苏妧从床沿收回目光,衣袖一拂,仙气飘飘道,“不过……若是用百年沉香画上一道安神符,一炷香你就能出门。” 晏无戈当即“嗖”地看向惊风。 惊风苦瓜脸,“少爷别想了,咱们侯府哪有百年沉香啊,上次剿匪得了一块三十年的沉香木,侯爷转头就拿出去送礼了。” 这礼是拿出去帮世子爷疏通门路了,即便没有送出去,反正侯府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向来轮不到他们西苑的。 挣扎再三,惊风还是艰涩地开了口,“少爷,要不然这次就算……了?” 晏无戈的脸色陡然暗淡下去,如同灰败凋零的花。 忽然旁边举过来一只纤细小手。 苏妧的手在主仆俩之间晃了晃,“百年沉香,我有,在我的陪嫁里,我记得这些东西让茯苓安置在婚房里了。” “我这就去取!”惊风立刻转身,结果刚出去没两步,又“嗖”一下折返了回来。 他指指门外,脸色不好,“不好了少爷少夫人,外面来了一群人,把我们整个西苑都给围上了!” 晏无戈凤眼猩红,提刀就往外冲,“我去把他们全砍了,告诉他们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身后忽然穿来一声轻笑,“还是和从前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点长进也没有。” 晏无戈骤然回头,杀气刀子般掠过来,“你说什么!” “哦,我说错了!”苏妧惊慌捂嘴。 晏无戈刚想说你现在再找补已经晚了。 就见苏妧眯起长睫,琥珀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严格地纠正了自己刚才的话,“你连‘四肢发达’都够不上,也就剩个猪脑子了,跟你这张狐狸精脸还真是不匹配。” 第12章 你的我的 “你、”裴依依不敢置信,瞪大了圆溜溜的小鹿眼,“你居然逼我去死?” “那你让我回娘家又何尝不是让我去死?”苏妧笑容一敛,冷若冰霜,“我要是回娘家,那就是和永庆侯府结亲不成反而结仇,那我们苏家的铺子还开不开?生意还做不做?钱还赚不赚?” 裴依依气红了脸,似乎不敢相信有人这么庸俗,张嘴闭嘴都是钱,“满身铜臭,全是算计,难怪世子不喜欢你!” 她说完恨恨一跺脚,转身去追晏无拘了。 苏妧望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谁要他喜欢了?” ………… 李慧娘到底放心不下亲儿子,特地带了上好的血燕窝来到东苑,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东苑的下人忙的热火朝天。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在做什么,一大清早就搬进搬出,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这院子里了都是她为了晏无拘的大婚,特意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好东西,给亲儿子充门面的。 这都还没摆过一天呢,指不定家里还陆续有客人来访,空荡荡的成何体统! “是我让他们搬的!”晏无拘走了出来,一向温润如玉的他此刻眉心却拧成一个明显的疙瘩,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李慧娘立刻换上关心的笑脸,连声音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我儿这是怎么了,对屋子里的摆设不满意?那你告诉娘你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娘再给你重新布置,你是侯府的世子爷,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 晏无拘深呼吸了两次,开口,“这些东西通通都是苏妧的,摆在这里也是碍眼,我可不想瓜田李下让人说闲话!” 李慧娘一下就听懂了,当即眉毛一竖,“那低贱的商女开口找你要了?真是恬不知耻,小家子气,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事你别管了,娘去给她讲讲道理!” “母亲!”晏无拘拦住她,“你要和苏妧说什么我不管,但是东西我肯定是要送走的!” 李慧娘急的不行,“你、你这孩子!她嫁进侯府就是侯府的人,她的东西就是侯府的东西,摆在你这里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家一个商户,低贱是真低贱,有钱也是真有钱! 就苏妧那些嫁妆,李慧娘看了都有些挪不开眼,能被她挑出来给晏无拘撑门面的那自然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些东西都送走了,她去哪儿找相媲美的来替代啊? 晏无拘却是完全不知他老母亲的疾苦,高傲地抬着脖子冷哼一声,“拿着弟媳妇的嫁妆装点大伯的院子?好说不好听!反正我堂堂世子拉不下这个脸,我晏无拘绝不可能用她一件东西!搬走,通通搬走!” 今天苏妧那张口闭口都是钱,还给他提什么嫁妆清单的样子,分明就是怕他昧了她的钱财,把他当贼。 晏无拘可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子,他能受这份委屈? 不!可!能! “是啊母亲,”裴依依看到丈夫和苏妧划清界限的态度如此坚决,心里也是暗自高兴,施施然走上来,善解人意地开口,“世子爷本就不喜欢那些俗物,搬走就搬走吧,我们大可以换些清新雅致的物件装点上。” “呵!”李慧娘冷笑一声,上下打量裴依依,“清新雅致的物件你嫁妆里有?抬上来我看看。” 下人很快抬了三个箱子进来,“啪啪啪”一溜水儿打开。 李慧娘只看一眼,就觉得一股子穷酸气扑面而来。 当初为了给晏无戈配对,她可是仔细挑选了没有背景、没有根基,除了一点好名声,完全一穷二白的芝麻小官裴家,如今这块石头“哐当”就砸在了她自己的脚背上。 好不容易从箱子角落找到几幅画,心想裴家毕竟是文官,字画这种东西,说不定还真藏了几幅珍品。 只是李慧娘抖开画卷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问,“这是哪位大家的画作?” 被问到的裴依依莫名低头脸红,“是……是我自己画的。” 李慧娘到吸一口冷气,“你画的?你画家啊!这几张破字画还特地封在箱子里跟着嫁妆一起带过来!没想到你比苏妧那个商女还要没用!” 裴依依恨得指甲一瞬间攥入手心。 李慧娘气得劈手就把画卷砸在裴依依脑门上。 裴依依惊呼一声,瘫坐在地,委委屈屈又梨花带雨,“世子爷,我……” 晏无拘正是新婚燕尔,哪里受得了小娇妻这眼泪,当即推开李慧娘去把裴依依扶了起来,语气不悦,“母亲你过分了!” 李慧娘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当即大喊一声,“来人呐,扶世子夫人回去休息!” 这个狐狸精,长的一脸清纯样,居然还挺会勾人! 侍女们应了一声,立刻几个人上前,架着裴依依给“送”走了。 晏无拘抬脚就要跟过去,被李慧娘一声呵斥,“这些东西可以不要,但坤武营指挥使的位子你不能不要,你可不能让西苑的野种爬到你头上去!” 一听到晏无戈的名字,厌恶的神色在晏无拘脸上一闪而过,他豁然回头,“可是父亲已经把指挥使的位子允给二弟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李慧娘笑着朝西苑的方向努努嘴,“他现在疯疯癫癫,人事不省,这模样怎么能出去见人?你父亲好不容易才谋到手的指挥使,肯定是要留给自家人的,他去不了,你若还不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李慧娘拍了拍儿子的肩,“娘都让人安排好了,你现在就换身衣服出门去坤武营报到,至于西苑那边,娘已经拍人给盯死了,今天他们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 “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 苏妧一进门,惊风就火急火燎迎上来,指着床榻,“少爷好像伤得很严重,都不认人了,我喊他半天都没有回应,不会是把脑袋砸坏了吧!” 苏妧往里一探头,就见到半空中半透明的晏无戈对着她破口大骂,妖孽凤眼杀气腾腾! 第11章 渣男把戏 “反了反了!如此残害手足、凶残无度之人,必须狠狠家法处置!来——”李慧娘大吸一口气,刚要按计划好的张口叫人拿下。 “唔!” 突然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一只手,先一步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妧的脑袋探出来,“娘你先稍安勿躁,小场面,交给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慧娘心里大骂脏话,还没来得及呵斥出口,一只硕大花瓶从她脑袋上擦过去。 嘭! 清脆一声响,花瓶干脆利落砸中发狂中的晏无戈后脑勺。 晏无戈摇晃两下,轰然倒地。 侯府众人,“……” 苏妧一把凌空薅住一团白色生气,拍进晏无戈的后脑勺,回头抽空说,“父亲母亲,夫君就交给我了,我现在带他回去治伤,你们先忙!” “哎你等等——”李慧娘这边还没来得及发挥呢。 但是苏妧完全装听不见,扯着比她更大的声音一通呼喊,“快来人搭把手啊!赶紧把二少爷背回去!再晚就出人命了!快快快!!!” 惊风瞬间就掠了进来,对着永庆侯夫妇匆匆一抱拳,立刻把晏无戈背上,撒腿就往西苑奔。 苏妧一手捂着晏无戈后脑勺一手扶着他,匆匆跟在后面跑。 西苑这主仆三人一眨眼,就跑不见了。 直到地上传来晏无拘痛苦的咳嗽声,李慧娘才如梦如醒! 赶紧把儿子扶起来,张口就对永庆侯哭诉,“侯爷你可要为无拘做主啊,晏无戈这种无法无天的混账,你要是真让他进了坤武营可怎么得了!” ………… 苏妧他们一拐出院子,居然就碰上了刚刚更衣回来的裴依依。 她原本是不想搭理对方的,但裴依依在见到他们的瞬间,居然故意往路中间挪了一步,摆明了挡住他们的去路。 裴依依睁大小鹿般纯洁无辜的眼睛,“呀,二弟和二弟妹这是出什么事了?” “哎呀大嫂这身衣裳可真衬你的气质。”苏妧一把抓住裴依依的手,一边热络一边把她往旁边拉,让出路迅速示意惊风带人先走。 裴依依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要阻拦,“哎你们——” 突然她发髻一松! 苏妧笑吟吟的声音传来,“不过这发簪就不配现在这身衣裳了,还是拿掉好。” 裴依依一声惊叫,迅速捂住自己散下的一缕发,眼神冒火地等着苏妧,“苏妧你到底什么意思!凭什么抢我发簪,还给我!” 这可是今早世子爷亲手为她戴上的发簪,取料自东海珍珠,一颗颗都莹白圆润,没有一点瑕疵,珍贵无比! 世子爷说只有她这样清雅脱俗的气质才配得上这样的发簪! 苏妧手一抬,轻轻巧巧避开裴依依的争夺,意味盎然地挑眉,“你的发簪?我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但是这支珍珠簪是我的嫁妆,清清楚楚写在我的嫁妆单子上,不能因为昨天嫁妆送错了房,你就把别人的东西当你的东西吧?” 就这会儿时间,惊风已经背着晏无戈火速走远,苏妧暗中松了口气。 这头裴依依却已经被气哭了,“你胡说!这明明是世子爷的东西!” 苏妧从善如流点点头,“好啊,那你让晏无拘自己来,好好睁大他的那什么眼看清楚,这到底是我的东西,还是你们的东西!” “吵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晏无拘捂着脖子,正被人搀扶着从里面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这一出。 “夫君!”裴依依捂着散发,梨花带雨地扑进晏无拘的怀里,一边抽咽还一边“善解人意”地替苏妧说话,“苏妧还因为昨天送错新娘的事情记恨我,我没事的,只是一根发簪,她喜欢就送给她了,你知道的我原本就不在意这些俗物。” 苏妧直接给气笑了,在手上就是宝贝,得不到就是俗物? 她上辈子还真是看轻了裴依依,以为她是个被动接受的小白花来的。 这不是挺会甩锅和挖坑的吗? 晏无拘一看裴依依这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顿时一股火气冲上来,“苏妧你太过分了!送错新娘这件事依依也是无辜,原本我还觉得心中对你有所亏欠,现在看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你这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女人,怎配成为世子夫人,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渣男老把戏,明明自己心里早就有了小九九,非要从女人身上找原因,然后把错误都归咎给女方。 苏妧连连点头,露出市侩商人脸,“是是是,对对对,世子说的都对,我就是商女出身,什么都是就是绝对不吃亏,所以一看到我这陪嫁的东珠簪子插在了别人头上就浑身刺挠! 世子爷不知道啊,我刚才在花厅里就如坐针毡,如芒在刺,如鲠刺喉!想必高风亮节的世子夫妇一定不会贪墨我的嫁妆,会马上把送错地方的嫁妆一件不落地给我送回来的,对吧?” 晏无拘温雅俊美的脸“蹭”一下僵住,“这怎么会是你的嫁妆!” 苏妧“嗯”了一声,“我那儿有详细的单子,还找有名的画师画了图册一一对应的,要不要给世子看看?” “不必了!”晏无拘一甩袖子断然不再看苏妧的脸,也不知道是不屑看还是不敢面对,“东西我会让人收拾好尽快给你送过去,免得占了我的屋子!” 说完径自转身,快步离开现场。 他早上就是一时兴起,随手从妆奁里拿了一支簪子给裴依依插上。 裴依依含羞带怯,也没说这簪子不是她自己的啊,害他堂堂世子闹了个大笑话! 还含着眼泪的裴依依莫名被落下,她恨恨瞪了苏妧一眼。 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世子还不死心。” 苏妧挑眉,“什么?” 裴依依冷笑,傲慢地瞥着她,“既然错嫁了就应该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你却非要赖在侯府,哪怕嫁给一个庶出的废物!” 苏妧微笑,“裴小姐要是有这种觉悟,发现错嫁的时候就该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第10章 花样百出 裴依依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还带一些书卷气,飘逸柔美,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人吹走。 一头长发挽成一个温柔婉约的飞仙髻,坠下的长流苏步摇看似简单,却是价值不菲的东海珍珠串成,扑簌簌摇曳,她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在苏妧看过去的瞬间,裴依依又立刻收回了视线,温温柔柔依靠在晏无拘身边,仿佛那仇恨的视线只是苏妧的错觉。 被换了亲的人明明是自己,裴依依怎么还恨起她来了? 两人双双走上前。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 大概是娶到了觉得和自己更为相配的妻子,晏无拘请个安都是不言而喻的笑模样,眉眼间看向裴依依的温情,颇有几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风度。 和上辈子的端正刻板,大相径庭。 苏妧一声无声的讽刺,她怎么觉得裴依依要更倒霉了呢。 “跪下!”李慧娘突然猛地一拍桌子。 晏无拘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娘……” 李慧娘没好气暼他一眼,“没说你,你一边去!”然后目光直勾勾盯住裴依依,“身为人妇,不知道劝解夫君向上,新婚第一天就懒起迟到,跟那些下作勾人的狐媚子有什么区别!” 裴依依一个激灵,如同惊弓之鸟,“我没有……” “你什么你,还不跪下!”李慧娘的威风耍的大,上辈子的苏妧可没少领教。 不同的是,苏妧大多数时候都笑眯眯地接下她的招数。 而裴依依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啪”一下吓得直接给跪下了。 晏无拘直皱眉,想替裴依依解释,“娘,这不是她的错——” “母亲说得对!”苏妧上前一步,她瞥了一眼鹌鹑似的裴依依开口道,“身为侯府长媳,那自然是要有长媳的做派,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的脸面,更该严格要求自己。” 上辈子每每她被李慧娘针对,裴依依就在旁边人淡如菊地煽风点火,说什么自家父母早就教她,长辈没理也有三分理,做媳妇的要是惹长辈生气,就是忤逆,是不孝,不如自己一头撞死。 然后李慧娘就觉得自己腰杆子更硬了,苏妧就被罚得更惨,裴依依再一扶额头就头痛病犯了,躲回西苑去,仿佛全过程和她没有一文钱关系。 现在刀子割在自己身上,她怎么好像马上就知道疼了呢? 裴依依涨红了脸,抖着肩膀恨恨地瞪了苏妧一眼,“我是你嫂子,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我!” 苏妧诧异,正想怎么还击,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晏无戈眉峰一挑,“你说你是谁嫂子?大点声我没听清楚。” 裴依依一僵,瞬间知道这人是自己原本要嫁的侯府二公子。 要知道她的人设还是“被误送错新房的无辜新娘”,现在摆起嫂子的架子来,岂不是要被人误解这个换亲是她有心算计? 裴依依把下唇咬得发白,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李慧娘掀了掀眼皮,“连一个商户女都明白的道理,你裴家还说是什么书香门第,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娘!”晏无拘心疼坏了,温润的眉宇间都少见地染上了几不耐。 李慧娘心里一膈应,但也看得出自己儿子这是真急了,她不可能为了个裴依依跟自己儿子离心。 教训媳妇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慧娘清了清嗓子,“行了,为娘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她知道错了,回去反省改正就行。”她手一抬,“敬茶吧。” 丫环立刻端着两杯茶进来,一杯递给晏无拘,另一杯放在托盘里端到裴依依面前。 裴依依一端,顿时一个哆嗦。 苏妧知道那茶杯烫死个人,微微侧头对晏无戈说,“待会儿要是情况不妙,你就装晕倒。” 晏无戈脸色不悦,“要晕你自己晕,我还要去坤武营怎么可能晕倒。” 苏妧桃花眼一眯,“你要是自己不晕,会有人帮你晕,想想主动权是要握在自己手上还是交给别人?” 她在送茶丫环的手心看到了一张简星阁的符,直觉告诉她,不会有好事。 晏无戈不屑地轻嗤一声,“你一向这么自以为是吗?还是和之前一样令人讨厌!” 苏妧扶了扶发簪,某人可能是死得太早,年少轻狂,那就让他自己撞一撞南墙好了。 “请、请母亲喝茶!”裴依的手刚举过头顶,突然手指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洒而下。 “啊!”裴依依一声惨叫,脸色瞬间刷白。 李慧娘不悦地皱眉,“笨手笨脚连敬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先下去换身衣服,老二你过来,和你大哥一起先敬了这杯茶,一会再让两个儿媳妇一起敬茶就是了。” 苏妧不语,低头拨弄着自己腰间环佩的流苏。 李慧娘这一做法,摆明是对两个儿媳妇都不满意,给她和裴依依下马威呢。 还没听过谁家新妇敬茶是夫妻分开的,这婆婆的花样可真多。 “老二你怎么不说话,你有意见?”李慧娘见晏无戈没有动静,直接点了他的名。 晏无戈的神情微微一动,不知为何,他墨黑凤眼下意识飞快看了眼苏妧。 但这女人好像完全没听出李慧娘的弦外之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真是魔怔了,看她做什么。 晏无戈心中自嘲一下,利落地走了过去。 立刻有丫环把新准备好的茶盏送到兄弟俩面前。 晏无拘端走离他近的那杯,晏无戈随后端走自己这边的那杯,只是手指刚刚摸上茶杯,他脑袋就突然“嗡”了一下! “请父亲母亲喝茶。” 晏无拘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也把晏无戈一下子拉回现实。 一抬头就看到永庆侯已经呷了一口晏无拘的茶,眼看着就要放下茶杯,他赶紧把自己那杯茶递过去。 花厅里却突然一声瓷器碎响!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到——原本要敬茶的晏无戈摔了茶杯,猛地扑倒面前的晏无拘,双手化为铁钳,死死掐住兄长的脖子! 他口中毫无感情起伏,“杀了你!我杀了你!” 翩翩君子晏无拘此刻如同一只落水狗一般,两眼翻白,双腿乱蹬,“救、救命!!!” 第9章 仇恨视线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晏无戈浅眠,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沉默起身套上外衣,先是把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迅速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下人,立刻翻窗而出,悄无声息往主屋去。 晏无戈一推开门,“新婚第一天你就睡过头,不当世子夫人你就懈怠了是吧!” 结果里面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人味。 晏无戈蓦地心里一揪! ……跑、跑了?! 突然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晏无戈一个踉跄跌进屋里。 迅速回头—— 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的苏妧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她今日一袭浅淡宜人的藕粉色常服,用料却是江南最好的彩云锦,外罩一层灰粉色流光纱,纱面上刺绣的点点蝴蝶栩栩如生,即便是侯夫人李慧娘的衣裙,在这做工面前也是相形见绌了。 而这裙裳穿在她身上不过是陪衬,少女白玉似的肌肤和清冷精致的脸庞比任何华贵的衣裙和不菲的首饰都更细腻、华美、光彩照人,琥珀色桃花眼微微敛起,长睫如蝶,三分轻慢三分傲气,剩下全是与青嫩年纪完全不符的波澜不兴。 和他记忆里刻板、无趣的前大嫂完全不同,连她身后的晨曦都不及她晃眼。 晏无拘到底是瞎了哪只眼,对这样的媳妇死活看不上? “你……什么时候醒的?”晏无戈呆愣了一下,迅速找回状态。 苏妧随手把门一关,把一套衣服塞进晏无戈手里,“我这个新妇可是京中典范,敬茶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迟到?” “迟到?”晏无戈嘲弄得笑出了声,“这会儿只怕侯府的鸡都还没打鸣呢,怎么可能会迟到,我再睡会。” 苏妧说,“要的就是抢占先机!” 她把人推到屏风后,晏无戈和她对抗,她直接上手扒他衣服。 “喂!喂!”晏无戈惊慌失措,一边捂衣服一边推拒她,“苏妧你有点妇德,光天化日你想干什么,霸王硬上弓吗!” 苏妧一愣,再看晏无戈那副被摧残的小娇花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只是想帮你更衣罢了,不过你也这么大了,换个衣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哦?我在外面等你。” “你!” “要是一盏茶你还换不好,我就亲自进来帮、你、换!”走出两步的苏妧突然又回过头来,挑起唇角提醒,“别忘了你今天还要去坤武营报到,要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耽误了,就不知道这指挥使还是不是留给你的了。” 一直盯着苏妧离开,屏风后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晏无戈才终于呼出一口气,握紧手里的衣服,“这女人,踩着我的尾巴真可恶!” ………… “侯爷,夫人,新人来敬茶啦!”下人喜气洋洋进来通报。 早就等着花厅的永庆侯夫妇立刻正襟危坐。 就见一对璧人穿过花廊款款而来,男子灰紫圆领锦服,女子藕粉襦裙,相得益彰,宛如图画! “侯爷你看咱们儿子和儿媳妇多相配啊!”李慧娘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多帮儿子说好话,毕竟她也看得出侯爷对昨晚换了新娘一事很不高兴。 但是她亲儿子不用娶商女了,她高兴啊! 晏明敷衍地“嗯”了两声,然后忽然奇怪出声,“老二,怎么是你们两个?” 李慧娘的笑容瞬间一僵,扭过脑袋瞥了一眼,脸“刷”地拉得老长,“没规矩的东西!长兄长嫂还没敬茶,哪有你们蹬鼻子上脸的份!” 晏无戈的凤眼骤然一冷,薄唇一张就要喷毒。 后腰却突然被人猛地拧了一把,苏妧已经觍着脸言笑晏晏地接下了话,“母亲教训的是,都是我们不懂规矩,所以我们不敢先请安,在旁边站着等大哥大嫂敬完茶后再上前。” 晏无戈回头瞪她的没骨头,苏妧笑容更谄媚,手上拧人的力道更大。 狼崽子不分场合就要发飙,这绳子真不好牵。 李慧娘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晏明赶紧当好人,“行了行了,你们俩先旁边等着吧,都是好孩子,一会就轮到你们俩。” 苏妧屈了屈膝,“是。” 晏无戈跟着行了个礼,挪到苏妧身边,一起在门口远远地站着。 苏妧微微侧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现在可以想想你待会去了坤武营要拜见哪些人,他们的喜好是什么,各自该给他们送什么礼物。” 晏无戈翻了个白眼,“起了个大早来献殷情,现在你就在这当花瓶,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 苏妧不骄不躁,“我站着就可以了啊,我们来了他们没来,这根刺就会扎得你父母心里不舒服,他们一不舒服,总要找个人发泄,这人或许是晏无拘,或许是裴依依……” 上辈子她新婚隔天起了个大早,明明是样样事情按规矩来的,还被李慧娘刁难,直接在佛堂跪了八个时辰,回去后连着三天腿肚子都是打颤的。 现在只是在角落站一站,有什么不好过的? 晏无戈挑眉,“你就是故意针对裴依依!” 苏妧恭顺乖巧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舍不得?你也可以现在站出去挡下这些风雨,要试试英雄救美吗?” 这一救,坤武营应该是没戏了。 晏无戈要真是这么个感情用事的主,那她也看错了人,这联盟不如趁早一拍两散。 晏无戈唇角一勾,神色轻慢,“我是提醒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裴依依身上,要是一不小心玩脱了手,我可没空搭理你。” 苏妧淡定地报出自己手上的情报,“在坤武营你应该有三位上司,分别是喜好茶道的赵大人,爱好棋道的钱大人,沉迷书画的孙大人,以及一位在坤武营虽官职不高,却最直接管辖手下人的李千户,此人吃喝嫖赌一样不沾,铁桶一块,但唯独喜欢各种名刀。” 晏无戈狭长凤眼中骤然划过一抹杀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坤武营属于朝廷机要,而且人员变动相当频繁,即便是去吏部直接查,都未必能一天之内拿到准确情报,苏妧一个闺阁女子竟然如数家珍! “世子爷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永庆侯夫妇立刻端正坐直。 苏妧一抬头,蓦地对上一道仇恨的视线。 ——裴依依! 第8章 夫妻配合 “小、小姐……”茯苓抬起头,满脸惶恐,看着苏妧的眼神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奴婢是从苏家来的,从小和您一起长大,奴婢不会害您的!” 晏无戈抱起手臂,冷眼旁观。 这么拙劣的演技,苏妧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会相信才有鬼! 苏妧叹了口气,拉过茯苓的手,摊开她的手指和掌心一一查看,“怎么这么不小心,可伤到了手?” 晏无戈,“?!” 茯苓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苏妧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苏妧,向来心软好说话,应该是没有看到刚才的东西。 茯苓摇摇头,十分感激,“奴婢没事,多谢小姐关心……” 苏妧的语气陡然一冷,“既然没事,那就好好算算刚才的账。” 什么? 茯苓诧异地抬起头,一巴掌“呼”一下就抽到她脸上! “啊!”猝不及防的茯苓被打得一个踉跄,跌到了门口。 苏妧扬声呵斥,“好你个茯苓,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新婚之夜就心思龌龊,想下药勾引我的夫君!来人呐,给我把她捆起来拖下去,杖责二十,明日一早远远的发卖了!” “我没有!”茯苓又惊又怒,立刻爬起来朝晏无戈磕头,“姑爷救救奴婢,姑爷救命啊!” 惊风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形不敢轻举妄动,立刻看向晏无戈,“少爷,这……” 哪个不长眼的婢女敢勾引他家二少爷啊,虽然他家少爷着实勾人咳咳……但也没有狗胆包天不怕死的吧,而且这婢女看着实可怜,应该没有说假话。 晏无戈倚着门框半天,直到听茯苓说完,狭长凤眼才朝惊风扫过去,如同寒刃卷过,“少夫人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把这勾引我的婢女拖下去!” 茯苓大吃一惊,“姑爷冤枉啊!奴婢清清白白,对姑爷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小姐这是拿奴婢撒气,姑爷在军中一向以公正严明著称,求您要为奴婢主持公道啊!” 苏妧心中一凛! 居然连晏无戈在军中的作风都打探得如此清楚,可见茯苓对永庆侯府这一趟早就准备充分。 而上辈子茯苓是喜欢上了晏无拘,勾引不成反被晏无拘揭发,她才知道了茯苓的背叛。 有偏差! 茯苓这一步棋比她想得要早得多得多。 “主持公道?”晏无戈浓眉一挑,神采惑人,“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为你主持公道,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 茯苓语塞,“我、……”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惊风你动作太慢了,留这女人吵半天,吵的我头都疼了。” “少爷恕罪!”惊风立刻上前,扯下腰带“刷刷”几下就把茯苓捆住。 茯苓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直接拼命跪地求饶了,“姑爷、小姐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唔!” 惊风巴掌一捂,让她最后那点挣扎也被盖住,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像拖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晏无戈随手关上门,回头,“借了我的名头把人处置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妧踢开地上的茶盏碎片,蹲下身扒拉出了一片还未燃尽的符纸碎片,“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就还这点人情不至于跟我斤斤计较吧。” 手中符纸碎片突然被人抽走! “哎——”苏妧立刻踮脚去追。 晏无戈长臂一抬,仗着身高优势避开了她,“那个叫茯苓的应该的确是勾引了人,但那个人不是我,是晏无拘?” 苏妧踮脚抓了几下符纸,没抓到,叉着腰气喘吁吁,“猜的没错,东西还我。” 晏无戈的秾丽凤眼瞬间一冷,“你这女人,明明长了点脑子,却偏偏要用在后宅上,活该上辈子不得好死! 你要怎么争宠是你的事,别连累到我,否则我一定第一个送你下地狱!” 说完一转身,大步走向大床,靴子一踢,一掀被子往床上一躺! 不等一会,身边床铺突然闯来个不速之客。 晏无戈一下睁开凤眼,“放手!” 苏妧两手抓着被子另一边,十指握攥,丝毫不松懈,“该放手的人是你,今天这床我睡了!” 说完突然一用力,薄被顿时被她拽去一大截。 晏无戈一惊,手上力道立刻往自己这边一拉,冷笑道,“你不是一向最是端庄贤惠,以夫为天吗,这被子当然是该让给夫君的!” 苏妧毫无客气地一哂,“二公子才是出了名的心疼爱妻,谦谦君子呢,想来肯定不会厚着脸皮和娘子抢被子的!” 说着整个身体用力抓着被子朝自己那边狠狠拉拽。 晏无戈牙咬切齿,“我是病人!” 苏妧油盐不进,“我是女人!” 晏无戈,“你居然对一个病人没有半点同情心!” 被子里苏妧的腿突然一脚踹过来,晏无戈猝不及防被踹得滚下床榻。 苏妧把被子往上拢了拢,“你会因为我是女人而让着我吗?你不会,我自然同样也不会因为你是病人就让着你,咱俩就不用在这里互相废话了,今天这床我是睡定了!” 她拍拍旁边的空床板,“有胆子你就睡旁边!” 苏妧记得晏无戈可是个超级洁癖,只要身上被人碰一下,马上就要擦洗。 就连上辈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裴依依扶过他的肩膀,没一会她就看到这家伙默不作声换了件衣裳。 他能跟她睡一张床?鬼才信! 苏妧说完直接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闭眼! 晏无戈几次三番做了深呼吸,捡起靴子,愤然大步离开。 守在外面的惊风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少爷您怎么出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女人她……”晏无戈满腔的怒火差点脱口而出,但看到惊风那一脸八卦求知欲,又硬生生给忍住了。 深深吐出一口气,恢复一贯的模样,“我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出来透口气!” 惊风叹了口气,“我知道少爷突然换了新娘心里不舒服,但是少夫人真的很关心爱护您的,您刚刚突然发病都是少夫人在旁边亲力亲为照顾您的!” “闭嘴!”晏无戈一想到苏妧的那些“照顾”,就对自己手下人的没脑子更恼火。 他手掌一翻,把刚才从苏妧那里抢来的纸片递给惊风,“你去查查这是个什么东西,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惊风立刻把东西接过去,“好嘞!那少爷您今晚睡哪?” “书房!” ………… 第7章 神机妙算 苏妧桃花眼一眯,长睫遮住琥珀色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差点忘了简星阁的女师傅这号大人物了! 要不是女师傅那“神机妙算”的一卦,自己也不会在永庆侯府里蹉跎。 什么只有嫁入侯府才能挡灾,她苏妧一辈子的灾分明都是永庆侯府带来的! “女儿?女儿你想什么呢,为父跟你说话你倒是听进去没有啊?”苏富贵伸着手在苏妧眼前招魂。 苏妧一下子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颔首,“我听着呢。” 家中父母对简星阁的女师傅十分敬重,她现在要说女师傅是个骗子十恶不赦,父母也是不会信她的。 苏妧微微一笑,“女师傅的话当然要听,不过爹爹,女师傅也没说我这夫君一定要是晏无拘不是吗?” 苏富贵迟疑,“是吗?” “是啊爹,”苏妧抱住老爹的胳膊摇摇晃晃开始灌迷魂汤,“我看那晏无戈就很好,年轻、听话、身体好,而且还对我神魂颠倒,不比晏无拘那木头强多了?” 阿弥陀佛,除了“年轻”这条,晏无戈其他一条也不占。 不过先让家人放心要紧。 苏富贵应了一声,“你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已经想清楚后面的路该怎么走,那爹爹肯定全力支持你,爹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咱们家还有一批货在海上飘着……” “爹!”苏妧一把抓住苏富贵胳膊,“海上货先不要管了,我……算了一卦,咱们家和水犯冲,这一年之内都不要坐船,更不要出海,切记,切记!” “你算了一卦?”苏富贵有些好笑,“你不是只跟女师傅学了画符吗,算卦不准吧?咱们家可就是海上生意起的家啊。” “准的!”苏妧一想到她全家在不久之后全部命丧大海,胸口就被压得喘不上气来,“其实这一卦是女师傅算的,只是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虽然憎恶女师傅,但现在还不得不借她一用。 一听是女师傅算的,苏富贵顿时严肃端正起来,“那这可了不得,我回去马上就安排安排,把咱家水上的生意都先停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什么都没了!等回头过了这一关,爹一定去简星阁给你女师傅捐一大笔香火钱,全当还愿了!” 苏妧僵着嘴角敷衍地附和着,“去,到时候我亲自去捐香火钱!” 好好回报女师傅的“大恩大德”! ………… 外间。 晏明几次三番端起茶来,又一口没喝放下,时不时伸长了脖子望着花厅的方向。 默不作声的晏无戈端着白玉面容,内心稳如老狗。 他有些不明白,换亲一事明明是苏妧提出来的,方才苏父也对他很满意,为何苏妧又要从中作梗。 ……莫非,是后悔了? “出来了出来了!”晏明一下子站起来。 晏无戈马上顺势跟着站起来,身体袭来一阵剧痛! 晏无戈倒吸一口冷气,不动声色地压下这阵不适,拖着病体慢慢跟上急吼吼的晏明,而晏明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个儿子分一下。 晏明满面笑容,迎上苏富贵,“如何啊亲家,你们父女可商量好了?” 苏富贵拱手,“有劳侯爷等候了,我们商量好了,结亲是百年大事,不可坏了两家缘分,就按之前说的办,换亲,让小女嫁给二公子!” 晏无戈幽深的凤眸中划过一道诧异,不解地看向苏妧。 “好啊!”晏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苏妧注定就是我晏家的儿媳妇,现在皆大欢喜我也就放心了,亲家既然来了就留下喝杯喜酒吧!” 苏富贵摆摆手,“不过这结亲对象既然变了,那我和侯爷之前谈好的嫁妆恐怕也得变一变。” “什么?!”晏明当即脸色大变。 苏富贵继续道,“侯爷放心,总数不变,但是这嫁妆我就不一次性给了,一来我想看看他们小夫妻是不是真的和睦恩爱,所以我希望小女和女婿能每年回我们苏家小住一阵子。 二来,我这海上的生意出了点小麻烦,原本要给苏妧的一批嫁妆恐怕是没法按时送到了,所以我提前跟侯爷打个招呼。” ………… “所以我爹之所以非要你嫁过来,是为了贪图你的那点嫁妆?” 走在后面的晏无戈沉默了一路,在即将踏进西苑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苏妧举起葱白食指摇了摇,纠正道,“不是那点,是价值十万两黄金的天价嫁妆,够你们镇北军吃喝一年半载了。” 晏无戈的瞳孔骇然一缩,“你的意思是嫁妆……和军费!” “嘘!”苏妧倏地一回身,捂住了他的薄唇,“有些事情我可没乱说,你也别瞎猜。” 晏无戈冷漠一哂,“无稽之谈!镇北军每年的军费自然有朝廷安排,哪里会需要你一个小女子的嫁妆来填补!” “这就要问你的好父亲了啊。”苏妧手臂一挥,“你看这永庆侯府雕梁画栋,年年修缮,府里的主子们穿金戴银山珍海味,听说今天世子爷婚宴的酒都是千金一坛的忘仙醉,婚宴少说三四十桌吧?好像侯夫人上月还在江南买了新的园林呢。” 她修长指尖点在晏无戈胸口,“永庆侯的俸禄有多少,经得起这样花费?” 为什么堂堂永庆侯府会看上她苏妧一个商女? 因为钱。 永庆侯缺钱,他贪墨了军费肆意挥霍,上面查下来了,他要是补不上这亏空,整个侯府都要完蛋! 和一家老小的性命相比,娶个商女当儿媳妇,有什么大不了的? 晏无戈还在震惊中,苏妧已经径自推门而入。 “你在干什么!” 苏妧突然一声呵斥,正背对着他们的一名侍女吓得手一抖,什么东西“咣当”砸了个粉碎。 苏妧眼尖,看到一团燃着火星子的纸张上暗红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她看到了上面的符文…… 死心塌地符! 这是一对子母符,喝了子符符水的人会对喝了母符的人死心塌地,哪怕掏心掏肺,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这不正合了她上辈子对晏无拘的无脑付出? “小姐恕罪!”侍女茯苓立刻朝苏妧低头俯身,“奴婢是想给小姐准备些热茶,谁知笨手笨脚一不小心把茶盏给打碎了,奴婢这就去重新沏茶!” 茯苓说完,低着头立刻就要从苏妧身边退出去。 “你等一下。” 突然苏妧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6章 岳父在上 苏妧反问,“你的野心,就满足在这小小一个指挥使了?” 晏无戈的手指骤然紧攥成拳。 苏妧继续拱火,“可是晏无拘将来是要当永庆侯的,你就算争一辈子的军功,抛头颅洒热血,也封不了一个侯爷,永远低人一等,永远被他踩在脚下!” 晏无戈低吼,“够了!” 不够! 苏妧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睛,越发放肆,“或者你这么排斥我,是因为对裴依依旧情难忘?那你就更不能不争不抢了,否则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你心爱的女人!” “我对裴依依没有旧情!”晏无戈敛起凤眼,眼底卷起层层杀气,“我不喜欢她,只是更、讨、厌、你!” 这个女人,上辈子可没少让他吃亏! 不知有多少次他眼看着就要把晏无拘拉下马,每次都是她来搅局,让他无数心血白费,还要倒扒一层皮! “那太好了!”苏妧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都一下子亮了,“没有男女之情的关系才是最长久的,你帮我我帮你,利益互惠,有来有往,谁都不吃亏,你看我们刚一合作就开门红,不是很有默契吗?” 他俩上辈子交锋太多,最了解你的人反而就是你的敌人,一个小眼神就立马知道对方心里憋的是什么馊主意。 晏无戈沉吟。 苏妧颔首,“行,既然你不答应那就此作罢,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苏家!” 嘭嘭嘭—— 门外下人来报,“二公子,苏家来人了!” 苏妧闻言起身,晏无戈心里一惊,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 “哎哟我的女儿啊,我如花似玉如珍似宝的女儿啊,好好的怎么就偏偏摊上这样的事了,这往后可怎么活啊!” 还没走进花厅,苏妧就听到里头一阵口齿清楚,中气十足的呼喊声,看似哭天抢地,实则脑子清楚的很呢,不是她爹苏富贵还能是谁? 苏妧鼻子瞬间一酸,这穿梭了十几年光阴的亲人之音,让她差点掉下泪来。 上辈子她嫁入侯府不出一年,苏家就遭了大难,爹娘姐妹全都葬身海底,偌大一个家族家破人亡,连尸体都没捞到。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了家,只有侯府和晏无拘,掏心掏肺全为了他人做垫脚石。 “哭什么,大喜的日子。”身旁的晏无戈一语双关地看着她。 苏妧一吸鼻子,平复下心情,“说得对!” 亲人健在,再世为人,可不正是大喜的日子吗! 苏妧一掀门帘,带着哭腔跑进去,“爹!” “女儿!”苏富贵立马满脸心疼地跑过来扶住苏妧,“哎哟哎哟”好一阵舍不得,“这里的事情爹都听说了,女儿你别害怕,爹爹现在就带你回家去,走!” 苏妧一惊。 晏明更是吓得忙不迭过来拦住路,“亲家!咱们凡事好商量,这两家结亲是大事,出了点意外谁也不想的,咱们应该想想办法看怎么把这事圆满地解决过去,而不是冲动啊!” 苏富贵一哼,脸拉得老长,“世子爷都已经和他弟妹成就好事了,还怎么圆满解决,我家女儿虽然不是官家千金,但在家也是千娇百宠的,总不能让她给人做妾吧!要是这样我这当爹的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怎么可能让她做妾呢……不可能的……”晏明有些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裴依依家里一个父亲虽然就是个九品芝麻官,但是也是正经官员,大峥国让官家女子做妾是触犯律法的,所以他原本的确是想过暂时安抚住苏妧,后面再想办法让苏妧自请为妾的。 “拜见父亲。”恰在此时,落后一步的晏无戈走了进来。 晏明如同见到救星,立刻大步过去一把拽过晏无戈,往苏家父女面前一推,“亲家你看,这是我的次子晏无戈,也是一表人才,能文能武的,配你家女儿不算憋屈吧?” 苏富贵,“这……” 一边犹豫,一边他商人精明的眼珠子却上下滴溜溜把晏无戈火速打量了个遍! 比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世子爷结实多了,好像还要高半个头,模样也好,看着更年轻。 晏无戈突然双膝一弯,“咚”就给跪下了,“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我虽不是和苏妧有婚约在先,但是今日阴差阳错,我便对她一见钟情,若有幸能够娶到她,我必豁出命去,此生此世绝不负她!” 苏妧,“?!” 好家伙,你这赛道换得够快的啊,什么时候学得这手油腔滑调? 啊不对,上辈子的晏无戈其实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惜猪队友裴依依不给力,再加上自己次次精准打击,以至于他的总是被气得脸色铁青,病体更弱,花花肠子都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好!好好好啊!”苏富贵又惊又喜地赶忙就要上去扶起晏无戈。 被苏妧暗中掐了一把,他才堪堪刹住脚步,突然想起什么脑子迅速冷静了下来。 再看晏无戈的时候,也没有刚才那份激动和欣赏了。 晏无戈正疑惑,就听苏富贵语气冷淡的说,“你有这份心,我是很欣慰的,但是这婚姻大事,百年之好,我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把女儿改嫁了……这样,我和女儿商量商量。” 晏明忙不迭点头应下,拉着晏无戈退出了房去。 等人一走,苏家父女立刻把头凑到了一起。 苏富贵压着嗓子问,“女儿你是怎么想的?是先跟爹回家,晾那世子爷几天,还是直接把他绑了,生米煮成熟饭!” 苏富贵撸起袖子,“你放心,爹带了不少人来,那世子爷不就一个文弱公子,麻袋一套,他翻不出天去!到时候你先生下嫡子,那个裴家女儿早晚要扫地出门!” “爹!”苏妧赶紧拉住苏富贵激动乱舞指点江山的手,摇摇头,“晏无拘脏了,女儿看不上他。” “哎哟我的乖乖,你可得想清楚!”苏富贵牙酸地着急起来,“你简星阁的女师傅可说了,你命里有一大劫,唯有嫁入永庆侯府才能挡灾! 就算你不喜欢世子,为了你的小命你不能委屈委屈,忍他一忍?你师傅算卦可是极准的!” 第5章 妖孽你谁 晏无戈目光一凛,就要辩驳。 却突然被背后苏妧的手狠狠拧了一把! 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的晏无戈一扭头就对上苏妧的视线。 她柳眉轻挑:看我眼色行事,你忘了? 那边李慧娘已经“哎哟”一声,阴阳怪气起来,“你一个商女配我们侯府的二公子已经是烧了高香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可别人心不足蛇吞象,离开我们侯府,看你这辈子还能嫁的出去吗!” 上辈子她为了晏无拘,对这婆婆一再忍让,费心讨好,伏低做小,结果换来的只有李慧娘越加放肆的磋磨,到死也没半句好话。 人要是能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所以这一次她不给李慧娘脸了。 苏妧一掩盖袖子,抽泣一声,“那我就剃了头发当尼姑去,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不在你们侯府吃一口饭!” 鲜红的嫁衣裙摆一翻,苏妧抬脚扭头就走! “哎——”晏明慌忙一喊。 李慧娘不以为意,还高高在上端着架子,“侯爷你别管她,且由着她去,我就不信她今天真的敢走出侯府这个门!” 晏无戈凤眼一眯,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用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苏妧的去路挡住,手臂隐蔽一扶。 正好扶住了因右膝盖疼痛差点跪倒的苏妧。 “怎么,你脚也痛?” 他的声音从她耳畔略过,轻如羽毛。 苏妧咬牙坚持,“少管我!” 还不是有难同当符的缘故,都怪晏无戈! 晏无戈当即松手站直,一脸正经地朗声说,“苏小姐,事已至此,我们万事好商量,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身后的晏明一个劲点头,“是是是!都好商量,孩子你别冲动,这个家是我说了算,别听一个婆娘在这里唠唠叨叨!” 李慧娘眼睛一瞪,刚要反驳,就被晏明一记可怕得要杀人的眼神狠狠吓了回去。 李慧娘惊疑不定地闭上了嘴,到底是老实了。 苏妧的肩膀颤抖了几下,从后面看就像是抑制不住在恸哭,只有和她面对面的晏无戈看到她脸上一颗泪珠都没有。 心下更觉有趣了,他这位前大嫂的演技真是登峰造极。 上辈子和她做对头真是恨急了她这装模作样,现在她和自己站在同一边,怎会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呢? 苏妧捏着鼻子用力憋了口气,直把眼眶都憋得红彤彤的,这才转过身去,“我就想嫁个体体面面的夫君,不说是个世子,好歹有个一官半职吧,这有错吗?” 倚着门框的晏无拘轻蔑一嗤,满眼权势官途的女子,俗不可耐,幸好他把新娘给换了。 “没错!这肯定没错!”永庆侯倒是接话接得很痛快,眼珠子一转,马上道,“这样老二,明天你就去坤武营报到,正好有个指挥使的缺,你现在成家了,也该做点正事了!” 晏无戈怔愣在那里,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上辈子父亲给晏无拘准备的官职。 别看现在听他说起来这么轻松,为了拿到这个指挥使的位置,他爹永庆侯可是塞了不少好处,还和同僚撕了好几回。 苏妧微微勾唇,隐蔽地踢了晏无戈一脚,小声提醒,“还不快谢谢你爹。” 坤武营指挥使啊,这可是最容易接触到皇室子弟的位子。 有实权、活轻松、升迁快,要是选对了站队的边,将来新帝登基就是从龙之功,大富大贵都在后面等着呢。 上辈子晏无拘就是通过坤武营结识了三皇子,后三皇子登基他一路跟着鸡犬升天,对她这个糟糠妻迫害起来也越发肆无忌惮! 晏无戈迅速回神,恭恭敬敬朝晏明一拜,“儿子谨遵父亲之命!” “侯爷,你是不是糊涂了!”李慧娘反应很快,着急忙慌想把这件事拦下来。 苏妧突然扶额轻呼一声,顺势“晕”倒在了晏无戈身上。 啥时间耳边一片兵荒马乱,原本刚有些迟疑的晏明完全把李慧娘的话抛到了脑后,着急忙慌找人过来帮忙。 ………… “嗯……”苏妧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在软床上打了个滚,顺势坐起来。 身影瞬间被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高大黑影笼罩住。 晏无戈揶揄的声音从头顶飘落,“醒了?我还当你真的睡着了呢。” “我倒是想睡,可这里不是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吗,就你一个人……”苏妧边整理发冠,边抬头,不经意间猝然对上一张丰神俊逸的妖孽神颜。 脱口而出,“你谁啊!” 眼前的男子一张俊脸刀削斧凿,下颌利落分明,鼻梁高挺逼人,一双凉薄唇锋利至极,偏偏眉眼浓烈如妖孽,即便满脸写着“生人勿近”,也会让见到他的人瞬间被勾走魂魄! 男人浓眉一皱,“啪”地一掌拍在苏妧头侧,把刚起身的苏妧又摁回到了了床板上。 一双还带着未褪尽血色的凤眼刀子似的扎在苏妧脸上,“你装什么不认识,不是刚才众目睽睽还说要嫁给我?” 这熟悉的欠揍口吻一下子就挑动了苏妧的那根神经。 她目光往下一扫,就看到对方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鲜红婚服。 最上好的云锦料子,绣工却是比自己这身差了一截。 苏妧长出一口气,“是你啊小叔子,抱歉抱歉,上辈子每次见你都一副要死不活的病鬼样子,我都差点忘了原来你正常的时候长这样。” 原本她嫁给晏无拘后,晏无戈这边因为他刚成婚就病了,一直在养病。 苏妧真正见到晏无戈第一面,那也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那人都已经瘦得脱相,轻减一大圈了。 虽然也看得出品貌不俗,但到底一个久病的人再如何都不会让人有光彩照人的惊艳之感。 晏无戈的眼神变得更吓人,“谁是你小叔子!” 苏妧从善如流,轻轻颔首,“是我说错了,我比年长,从今往后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叫你一声二公子,我们两个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坤武营的差事就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晏无戈微微一哂,“既然坤武营指挥使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为何还要和你继续坐一条船呢?” 好家伙,这刚过河就要拆桥? 第4章 落差太大 一道长身如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袭大红锦袍松松垮垮披在肩上,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衣领都没有合严。 “父亲怎么来了。” 一瞬穿梭了数十年光阴,年轻了一大截的晏无拘就这么出现,朝着晏明俯首。 温润如玉,清朗如月,不愧是京城人人称颂的“雅公子”。 苏妧的指甲骤然扎进掌心! 恨意滔天。 恨不得不管不顾扑过去,一刀直接捅死了这个狗男人,一了百了! “抖什么,见到他你就这么激动?”晏无戈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揶揄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苏妧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我眼色行事。” 她重生回来,必定要让晏无拘付出代价,但为了这种人渣搭上自己的命却是不值得。 她是要过好日子的,必定“好好”送走晏无拘! 晏无戈眉梢一挑,“你还站的起来吗?” 苏妧朝他伸出手,“扶我。” 晏无戈一个白眼翻上天,就在苏妧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打算自食其力时,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 苏妧微微一愣,大掌的主人一发力,就把她整个人一下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甚至因为力道太猛,她一头撞到了他怀中。 晏无戈立刻厌恶地和她拉开距离,“少投怀送抱,小爷不吃你这一套!” 苏妧理了理鬓发,“弱鸡一只,谁看得上你。” 晏无戈眼睛一瞪。 那头晏明父子俩却已经大戏开锣了。 晏明上去抓住晏无拘,疾步把人拽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弟弟的新娘送错了!” 晏无拘当即脸色一白,如遭雷击,摇摇欲坠得快要晕倒,“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 他抓了把自己松散的衣襟,“而且我已经洞房了!” “什么?!”这让晏明原本想让他把两个新娘子赶紧换回来的话一下子卡死在了喉咙里,死活说不出来! “晏无拘你无耻!”早就准备多时的苏妧冲上前去,抡圆了胳膊,“啪”地狠狠一巴掌抽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 直接把晏无拘这位世子爷抽得一个趔趄,半张脸都给打变形了,瞬间就高高肿起! 晏无拘又惊又怒,指着苏妧,“这是哪儿来的泼妇!还不快轰出去!简直无可理喻!” 苏妧一捂脸,“让我死了算了!” 刚才抽得太用力了,手都麻了。 “混账东西!”晏明一巴掌呼过去,直接把晏无拘的另一边脸也给打对称了。 从小到大都是被侯府人捧在手心里,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晏无拘,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抽懵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晏明,“爹?”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打无拘呢,他可是你的嫡长子!”李慧娘也是愣了一下之后,赶紧扑上去扯住晏明的胳膊,生怕他再突然来这么一下。 同时眼睛刀子一样往苏妧和晏无戈身上刮了好几下! “你养的好儿子,拜了堂不出去陪客人敬酒,就着急忙慌来洞房,这下好了! 这让我们永庆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搁,更让我怎么和苏兄交代!说好了是娶他女儿当世子夫人的,结果……唉!”晏明故意声音放得很大,捶胸顿足好像很生气。 这个时候,苏妧如果懂事,就该顺着台阶下。 她上辈子也的确是个懂事的儿媳妇,善察言观色,公婆一点眼色小动作,她马上就能知道他们的意思。 但是现在嘛…… 苏妧继续帕子捂着脸,全当看不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钝感力十足! 晏明没办法,没人接他的茬,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往下说,“咳……苏妧你看无拘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下面的人出了差错事情才变成现在这样,但是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做主,你还是当你的世子夫人——” “不可以!”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晏无戈和晏无拘两兄弟的视线在半空中打了个碰撞。 晏无戈眼底杀气一闪,他真是没想到他这个道貌岸然的大哥,竟然这么早就觊觎他上辈子的妻子了? 苏妧擦了擦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泪痕,弱质纤纤地站起来,“我也不同意,即便是要纳妾,哪有大婚当天就妻妾一起抬进门的,我苏家的女儿就算身份不多高贵,爹娘也绝对不允许我被人如此羞辱!” 肿着脸的晏无拘隐忍着怒意,傲然站了出来,宣布道,“我是以正妻的礼娶的裴依依,她就是我的妻!” 苏妧冷笑,那意思难道想让她做妾?脸怎么这么大呢。 晏无戈慢悠悠颔首,“我可受不了这份委屈——” 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短刀在手上把玩,寒光晃在人脸上,一阵一阵的杀气,“大哥一次娶两个,我却两手空空,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爹,我也是你儿子。” 猩红的凤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晏明。 晏明摇摇欲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做主,这个恶人只能我来当了,来人呐,把裴家小姐……送出去!” 苏妧必须嫁入侯府,但裴家他还得罪得起! “且慢!”苏妧赶紧阻止,“裴小姐也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这么对她。” 送走裴依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况且裴依依和晏无拘已经有了首尾,那就是扎进心里的刺,她再去当这个世子夫人,比王八还绿。 晏无拘直到这时才有了今天对苏妩的第一个正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算你识相。 苏妧敛起神色,一字一句清晰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换亲。” 晏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脑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苏妧说的不是“退亲”。 旋即大喜,“说的对!你这么想就对了,毕竟两家结亲的事全城人都知道了,顾全大局才是最重要的!” 苏妧话锋一转,“但是——” 她目光瞄向一旁的晏无戈,晏无戈来的匆忙,现在还是披头散发外加一脸血的模样,红着一双眼睛格外瘆人。 晏明立刻瞪了晏无戈一眼,替他发言,“放心,这小子没意见!” 苏妧委婉一叹,“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我原本是来当世子夫人的,现在却嫁给……” 她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晏无戈,“一无所长的二公子,这落差是不是也太大了?” 第3章 生米熟饭 苏妧一哂,不答反问,“上辈子活得那么窝囊就死了,重来一次,难道你就没想过换个活法?” “我看是你死得憋屈才不甘心吧?”声音一出口,晏无戈稍微愣了一下,他说话的能力恢复了? 晏无戈立刻火上浇油,故意拱火,“你是怎么死的?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啊。” 苏妧“啪”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苏妧你找死!”晏无戈愤然暴起。 一根尖锐的簪子已经抵在了他脖颈大动脉,清冷绝艳宛如神女的前大嫂苏妧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根本不是记忆中那老气沉沉故作端庄的样子。 此刻的苏妧,年轻、锋利、张扬,心黑手稳。 苏妧说,“你觉得裴依依救了你,可她给你的一直是毒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寒食散, 寒食散的确有止痛安神的功效,服药之人飘飘然如立云端,但极易上瘾,一旦断食就会暴躁、易怒、痛苦更甚从前百倍,即便一直不断药也不过是在透支身体,根本没有几年好活。” 晏无戈上辈子失足落水三天才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而他的尸身竟然不腐不坏不肿胀,宛若只是刚刚睡着。 这就是他全身早被寒食散浸透了的缘故,即便扔到乱葬岗都没有野狗愿意啃他,他的死因也根本不是呛了那几口水。 “那又怎么样!”晏无戈狭长凤眼一眯,满是少年的不屑和倔强,“起码她为我减轻了痛苦,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又有谁会对我真的感同身受!” 还真是冥顽不灵,苏妧蹙了蹙眉,“胸痛如刀扎,左下腹钝痛,后背肌肉僵硬胀痛,右膝盖……抽筋中带着冷痛。” 在晏无戈震惊无比的眼神中,苏妧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跟着继续罗列出自己现在的感受,“哦对了,现在眼睛也火辣辣的痛,鼻子喉咙耳朵都不舒服,耳朵还一阵一阵的嗡鸣,吵的人心烦。” 晏无戈宛如被雷劈在当场,“你……!” “如何,你不是说没人能对你感同身受吗,我说的这些准还是不准?”苏妧在有难同当buff的加持下,完全就是晏无戈的分身状态。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感受?她可太知道了! 苏妧朝他伸出手,“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跟我干?跟着姐姐有肉吃。” 晏无戈眯起眼睛,冷冷嗤笑,“我觉得还是各归各位的好!” 苏妧一耸肩,遗憾道,“恐怕已经晚了。” 晏无戈眉头一皱,“什么?” 苏妧宛若在说别人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换亲这事是晏无拘主谋的,我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说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娶到了心心念念的才貌双全裴依依,会给你这个机会再换回去吗?” “不可能!”晏无戈挣扎着要起来。 苏妧先一步从他身上下去,抓着他的衣领把人从床上粗鲁拽下来,“那就眼见为实!” ………… “不好了侯爷夫人!出事了!”管家急吼吼跑到喜宴间找到永庆侯夫妇。 瞬间周围的几桌宾客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永庆侯一脚就踹过去,咬着后槽牙僵笑,“不长眼的狗东西,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去,大喜的日子乱喊什么!” 管家惊慌捂住嘴。 永庆侯赶紧朝周围摆摆手,假装无事发生,等那些客人把头都转回去了,管家这才赶紧上前。 压着嗓子小声到永庆侯耳边禀报。 “什么?!”永庆侯“蹭”一下跳起来。 李慧娘慢条斯理地拿帕子压了压嘴角,眉眼间不乏幸灾乐祸,“西苑又闯什么祸了,真是一天都不让人省心,叫我说反正也成婚了,不如叫他们搬出去自己过去吧。” “你知道个屁!”永庆侯狠狠一瞪眼,抓起李慧娘就往外跑。 此时此刻,东苑的洞房门口宛若菜市场。 晏无戈披头散发,猩红着眼把门口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苏妧捏着块帕子捂着脸哭得好大声。 但晏无拘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把门口围得铁桶一般,不让西苑的两人靠近。 “晏无拘你给我滚出来!抢了我的新娘就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滚出来!”晏无戈踹碎最后一只花盆。 苏妧估摸着时间,悄悄身长脖子朝门口张望—— “干什么干什么!大喜的日子闹什么幺蛾子,不把我侯府的脸丢光不罢休是不是!” 晏明人未至声先到。 苏妧毫无意外一勾唇,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穿得一身喜庆的永庆侯夫妇急急忙忙跨进门来。 苏妧看准时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挽回,我不活了!” 说着一扭头就朝柱子撞去! 晏无戈眉梢一挑。 那头的晏明已是脸色大变,“快拦住她!!!” 侯府的护卫一个个人高马大,他们一出手,轻而易举就把苏妧从柱子边拉了开来。 苏妧顺势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她也没站起来,直接脆弱地倒在地上,痛心疾首拍着胸口,“侯爷、夫人,我才是苏妧,我才是世子爷的新婚妻子啊,这些下人拦着门不让我进去自己的新房,这算什么!” “咳咳!”晏明脸色尴尬又难看,根本回答不了苏妧的话,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孩子你先别寻死觅活,要不然你冷静一下,咱们从长计议……” 晏无戈眯着凤眼,语气森森,“冷静?冷静到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晏明老脸一黑! 两边新娘子送错的事,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过了。 也勒令下人们全都把嘴巴闭紧! 原本他还抱着一点希望,觉得毕竟才刚拜堂不久,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到了这里,一看东苑这大门紧闭的架势,他就知道要坏! “侯爷且慢,”李慧娘上前一步挽住晏明的胳膊,不屑地瞥了一眼狼狈的苏妧和晏无戈,“我们怎么能听她随口一说就相信她是苏妧不是裴依依?我看分明是他们故意来闹我儿的婚房……” 她本就看不上苏妧这个商贾之女给她当儿媳妇,如今不如将错就错! 晏明一巴掌拍掉她的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朝护卫怒喝,“来人呐,把门给我打开!” 吱呀—— 那道紧闭多时的门忽然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第2章 给我递刀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苏小姐你自求多福吧!”媒婆尖叫一声,和丫鬟两人撒丫子就跑! 偏偏这两人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跑出去还把院门从外面拴上了! “新娘子小心!!!” 苏妧一抬头,那把锋利长刀就刮到了自己面前。 倒吸气声此起彼伏,他们二公子该不会新婚当天就把新娘子给砍了吧?! 咚!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苏妧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晏无戈脐下三寸,直接把前一刻还满院子砍人的二公子给踹飞了! 倒下的晏无戈捂着腹下,凤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灼死苏妧,“苏妧你这个……毒妇!” 苏妧倏地眉梢一扬,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苏妧,不是裴依依? 按理说他们两对成婚之前,明明根本都没有互相见过的,除非……! “喂你——”苏妧上前一步,正要问他。 突然“哐当”一声,晏无戈手里的刀猝不及防砸在地上,晏无戈浑身抽搐起来,眼耳口鼻到处往外渗血,把那张本就血淋淋的脸染得更脏了。 下人们慌忙扑过来,“少爷!二少爷!快找大夫过来救人啊!” 苏妧眉头一蹙,她记得上辈子也听过晏无戈大婚当日出了点意外。 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只知道人是裴依依救回来的。 可能也因为这一出救命之恩,晏无戈一直对裴依依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可惜他就是个天生短命鬼,娇妻在怀也就勉勉强强过了三年就病死了。 死的时候,苏妧远远地瞥了一眼,分明是中毒已久,但别人都不说,她也不会蠢到做这个出头鸟。 况且,她和晏无戈上辈子分属大房和二房,本来就是死对头,操这个闲心干什么? 可能是报应吧,后面她自己被那对狗男女给害死的时候,也没人帮她。 “不行啊!大门打不开怎么办!” 哐当哐当的砸门声把苏妧的思绪一下子给拽了回来。 她大步走过去,“留下几个人找工具破门,剩下的听我的吩咐,先把你们少爷抬进去!” 下人们全体静悄悄地看着她,似乎无法适应这突然冒出来的新娘子指手画脚。 苏妧眼风一扫,凌厉的压迫感如秋风过境,“谁有意见?” 到底是上辈子做过当家主母的人,苏妧早已经习惯了把整个侯府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下人们集体一个激灵,一个个头摇的像拨浪鼓,立刻分成两拨人,一拨去破门,剩下的七手八脚抬起抽搐的晏无戈就往新房去。 晏无戈被放到红锦床铺上,苏妧伸手按住他的额头。 略一闭眼,当长睫再次掀开,瞬间晏无戈身上各种红的白的黑的气息全在苏妧的眼中一览无余! 白为生气,黑为死气,红为血腥之气。 晏无戈此时血腥之气浓烈,从心口汹涌漫出,混杂着沉重冰冷的死气,白色生气稀薄寥落。 苏妧的手指向下,准确无误抓住晏无戈的衣襟,“哗啦”朝两边一分! 瞬间露出八块腹肌,还有那道几乎贯穿他上半身的长长伤痕。 “咳!”一旁的随从惊风生怕这疤痕吓到苏妧,赶紧解释,“这是少爷两个月前剿匪带回来的伤,伤及脏腑,十分严重! 当时军医给少爷用了一种猛药,虽然命是保下来了,但是少爷的伤口时常发作,剧痛难忍,人就痛得失去理智,就像少夫人刚刚看到的那样……” “刀!”苏妧朝旁边一伸手。 惊风一惊,“什、什么?” 苏妧转过头来,“给我刀,我看到你身上有。” 惊风下意识按住腰间的匕首,苏妧却一探身,直接从他腰间拔出了匕首。 只按住了刀鞘的惊风脸色大变,“少夫人您别——!” 苏妧“哗啦”用匕首划过自己掌心,鲜红的血珠滴滴答答滴落在晏无戈胸膛上。 她以手指为笔,血液为墨,屏气凝神,一笔在晏无戈身上写下一道繁复而神秘的符文! “呃!”晏无戈突然仰起脖子,血色凤眼睁大,额头上青筋暴起! 别人不知道,但是晏无戈却清晰感到胸口的符文滚烫灼人,烫得他快要抓狂! “少夫人,少爷这是怎么了!”惊风慌得手足无措,又不敢去碰晏无戈。 苏妧微微颤抖地靠在床边,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道有难同当符,也就是她现在把晏无戈所承受的痛苦分了一半到自己身上。 居然……这!么!痛! 但她都牺牲这么大了,晏无戈一时半会怎么也该死不了了! 床上的晏无戈呼出一口长气,目光转为清醒,他朝旁边伸出手,“惊风……快去找裴……” 啪! 苏妧一巴掌打掉他伸出来的那只手,“陪你!我一定在这里好好陪着你,夫君!” 晏无戈又惊又怒,瞪着苏妧的恨意几乎要烧起来,“你——” 苏妧一掀裙摆跨坐到晏无戈身上,压得他不能动弹,一边大声吩咐,“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晏无戈挣扎反抗,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那边惊风惊醒过来,连忙扭头往外跑,“好的少夫人,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他最可靠的心腹离开了。 苏妧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只是压住了你的气穴,放心吧你的嗓子没问题,不过你要是非要去找裴依依,我保证你死得比上辈子还快!” 晏无戈骇然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苏妧俯身,悬在他头顶上方,呼吸可闻的距离。 她描绘得格外诱人的红唇轻轻翕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猜的没错,我也回来了。” “啊!”门口一名婢女突然一声尖叫,失手打翻了水盆。 却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慌忙一个劲鞠躬道歉,“奴婢什么也没看到,奴婢告退!” 说着捂着脸一脸羞涩地跑开了。 晏无戈脑门上的黑线瀑布直下,他这院子里为什么养的尽是这种蠢货,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 你想要怎么样! ——发不出声音的晏无戈无声地用口型质问。 第1章 重生换亲 轰! 京郊的偏僻小院子突然升腾起几人高的巨大火光。 “咳咳!救命……救命啊……”老眼昏花的苏妧扶着墙朝外挪,她今年才不到四十,却是一头华发,满脸皱纹,身形佝偻得和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没有区别。 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妧娘你就安心的去吧,你也说了借命符要用烈火焚烧借命人最有效,俊杰今年才三岁,要是就这么没了该多让人心疼啊,你这个当嫡母的就当为他最后做点事,反正你活着也是活受罪。” 苏妧眼睛看不见,耳朵却还听得见! 那是她叫了二十多年夫君的人,是晏无拘的声音! 指甲深深抓进墙里,留下数到血痕,苏妧胸腔里的烈火比这屋子里的火更炽烈,“晏无拘你怎么能说得出这么狼心狗肺的话!我要不是三年前为了给你续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三年前晏无拘被推上战场,可他堂堂永庆侯府世子,武将世家,却连刀都提不动。 全是她苏妧在背后出谋划策,忙前忙后。 最后眼看着胜局已定,晏无拘贪功冒进被敌人一箭射中心脏,是她,强行逆天而为,把自己的命数分给了晏无拘,才一夜之间变成了七八十的老太太。 当初他还拉着她皱巴巴的手指天誓日,说这辈子一定掏出整颗心来对她好,哪怕他们没有孩子。 言犹在耳,他如今都搞出个三岁大的儿子来了! 还是和他的弟媳搞破鞋生出来的! “闭嘴苏妧!”门外的晏无拘被戳中了短处,恼羞成怒,“夫为妻纲,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你却字字句句都在施恩图报,小肚鸡肠,令人不耻!念在夫妻一场,本侯会给你一副上好的棺材把你厚葬的,旁的就别妄想了!” 晏无拘抬手示意,下人立刻抬来更多桐油,哗啦啦往着火的院子倒。 火势巨大得要蹿上天,女人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晏无拘你等着,若有来世,我必让你百倍千倍偿回来!!!” ………… “新娘子怎么不走了?这好好的停在这里不吉利啊。”媒婆的催促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妧恍然一惊! 她回来了? 回到刚刚嫁入永庆候府的这天! 脑袋“嗡”地一下,多出了许多记忆,苏妧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原本是来自21世纪的一缕幽魂,之前胎穿到这个世界,在记忆封闭的情况下走完了凄惨的一生。 而她原本,是现代玄门世家的天才门主,上辈子所用出的那些符箓仅仅是她浩如烟海的所学之中的九牛一毛! 攥了攥带着活生生温度的指尖,苏妧兴奋得微微颤抖,“你们确定没给我带错路?” 她此言一出,媒婆和搀扶她的丫鬟皆是呼吸一紧! 苏妧一勾唇。 果然没错! 上辈子这媒婆和丫鬟被人收买,把她和今天同样嫁入侯府的裴依依换了亲。 但是被苏妧中途发现,大闹一场。 最后媒婆和丫鬟被打杀,她和裴依依各归各位,侯府对外三缄其口,假装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媒婆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苏、苏小姐,奴婢我……” 都说苏家商贾出身,一家子全是人精,苏家小姐虽然看着年轻脸嫩,但眼睛也是毒辣得很,一点也不好糊弄啊! 就在媒婆膝盖软得要自己跪下认错求饶时,苏妧突然抓住了她,“是我多虑了,你是这城里的老媒婆,必定是不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的,走吧。” 跟晏无拘那个狗渣男再过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了,那就顺水推舟换了这门亲! 短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的媒婆赶紧悄悄长出一口气,嘴上已经愉快地应声,“对!新娘子就放心把一切就交给我们吧,这婚事我肯定给你操办得妥妥帖帖的!” 说着一甩帕子,给丫鬟飞快使了个眼色。 欢快的鼓乐敲起来,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苏妧,飞起来似的把人往西苑送! 与此同时,侯府东苑的婚事却是进行得飞快。 新人三拜之后直接进入送入洞房环节了。 永庆侯晏明一边接受宾客们的恭喜,一边止不住眼睛朝后院看了又看。 在被连续灌了好几杯后,终于永庆侯脸色不愉,抓住身边的夫人问了声,“大少爷怎么还不出来招呼客人,今天是他成亲,难不成都要我替他张罗?” 侯夫人李慧娘扯了扯嘴角,看着不大高兴,“不就是娶了个商家女子,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要我说请的客人太多我还嫌丢人呢。” 她是晏无拘的生母,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打小哪哪都优秀,将来娶妻就算配个郡主公主都使得,谁知道永庆侯哪根筋抽了,居然给娶了个商人之女回来。 气得她好几个月没睡好! 永庆侯咬牙切齿,“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一名下人急匆匆跑过来,“侯爷、夫人,二公子那边等着拜堂呢,二位过去吗?” 李慧娘装模作样地揉揉太阳穴,“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侯爷自己去吧。” 西苑那边的晏无戈是永庆侯当年一夜风流留下的种,没别的本事,就是命硬。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不管怎么折腾,那小子就是拖着一条贱命死不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 “算了。”永庆侯自己也不把西苑放在心上,“老二本来身上的伤就没好,我们就不过去折腾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听起来像是体谅晏无戈的话,实际上次次有危险的任务,他都眼皮不眨地派晏无戈去,晏无戈现在这一身伤也是不久前的剿匪中刚留下的。 下人应了一声,退下了。 东苑一片歌舞升平,此时的西苑却是惨叫连连。 苏妧一脚踏进西苑大门,就差点被一只花瓶砸到脚! 满院子的狼藉,下人到处逃命。 “啊救命!不要杀我!” “快来人呐!快拉住二公子!” “刀!把刀夺下来啊!” 苏妧一把扯下红盖头,赫然看到一人手提长刀,红衣烈烈,猩红着一双眼从里面冲出来—— 第149章 轻易拿下 苏记客栈。 伙计们一大早忙忙碌碌,嘴里也闲不下来。 “听说了吗,小侯爷和咱们小姐闹矛盾了!昨儿个小姐在苏记酒楼给小侯爷摆了十几桌,请了一大堆小侯爷的朋友,结果小侯爷居然没来!” “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给耽搁了啊?不是说他们夫妻一直很和睦的吗?” “和睦不和睦我们没看到,但是昨晚小侯爷确实是没出现。” “该不会升官了,就看不上咱们家小姐了吧?这男人一发达就变坏!” 麦冬突然风风火火冲到柜台边,扬高了嗓子喊,“掌柜的,给小姐准备的早点准备好了没有!” 刚才还议蛐蛐不止的伙计们立刻闭上了嘴巴,飞快低头一副认真忙手上事情的样子。 掌柜的立刻应了一声,“好了好了,稍等,这就给你拿过来!” “麦冬你吃火药了?”大小姐苏姈一边拨打算盘,一边温温柔柔问了句。 麦冬鼓了鼓腮帮子,像只河豚,“奴婢就是气不过有人成天乱嚼舌根,不帮忙安慰少夫人就算了,尽添乱!” 苏姈抬起眼,“二妹不需要安慰。” 麦冬傻眼,“啊?” 苏姈低头继续拨算盘,“她从来不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信你把早饭送上去,可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难过。”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喊,“到货啦!快来个人清点一下!” 苏姈立刻抓起手边的货单冲了出去,“来了!” 苏妧忽然从二楼楼梯上探出头来,“大姐还是老样子,一碰到算账的事情就这么活力满满啊。” 麦冬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少夫人你……没事?” 苏妧轻快一挑眉,“能有什么事?” 她加快几步,从木质楼梯上下来,在角落挑了个靠窗的位子,敲敲桌子,“早饭不用送上去了,就在这吃。” “好、好的。”麦冬挠挠后脑勺,虽然有些不理解,不过觉得苏妧不难过也挺好的。 正好掌柜的把早饭送上来了,麦冬连忙给送上了桌。 苏妧摆摆手,“你去后院喂你的兔子吧,我这里暂时不用忙。” “好的少夫人!”麦冬摆好桌,立刻欢欢乐乐去后院了。 苏妧看到外面停了十几辆货车,上面统一贴着苏记的标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三皇子办事,还真是有效率。 “看清了吗?那个货车旁边的小娘子,就是苏记的大小姐苏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静淑女,你这个游戏花丛的浪子,要拿下这么个小娘子不是问题吧?” 对面不远处,三皇子正和另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说话。 对方折扇一扇,笑得风流倜傥,“放心吧表哥!这种单纯的小娘子最好对付了,我保证不出一天,我就能让她对我言听计从,勾勾手指头她就会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过来。” “秦望舒!”三皇子一巴掌呼他脑门上,顶着笑脸杀气腾腾,“你能不能认真点,本王可是要靠你这个表弟彻底打入苏记内部,甚至将来执掌苏记的!你要是搞砸了,本王剁了你喂狗!” 秦望舒痛呼一声,捂着脑袋忿忿不平,“不就是搞定女人吗,都说了这是我的专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每年有多少女人为我生为我死的,还差这一个吗?” “你最好说到做到!”三皇子衣袖一收,起身,“走,本王带你去认认路。” 秦望舒立刻爬起来,“好勒!” 苏记客栈门口。 三皇子刚一出现,苏妧就看到了。 她放下筷子,从容迎了出去,“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把三殿下这位贵客给吹来了,可有什么我们苏记可以为殿下效劳的?” 东方谌还是那副好脾气的笑脸,“你客气了,本王恰好办事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在忙,就想过来瞧一瞧,毕竟现在这里也算有本王的一分功劳,是不是?” 后一句,他说的小声,显然是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苏记现在和他的关系。 苏妧微笑颔首,“三殿下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了。” 她敢开口邀请,东方谌却不敢真的把这里当自己家。 要是来得太频繁,苏记和他的关系不就摆在桌面上了吗? 东方谌笑笑,突然伸手一把拽过旁边的人,和苏妧介绍,“秦望舒,本王的表弟,正好他天天闲着,他家中长辈托本王给他找个事做,本王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去处,不如苏记辛苦点,帮本王先接收一下这个麻烦?有什么脏活累活只管吩咐他去做,不用心疼!” 秦望舒立刻朝苏妧挥挥手,摆出自己无往不利的笑容。 然而对面只是清清冷冷地回他一个颔首,“秦公子好。” 秦望舒微微有些尴尬,觉得苏妧看起来不大正常,怎么会有个女人对他如此冷淡的? 不过好像听说这个苏妧从小被送去山上修行,估计跟个尼姑和尚也差不多,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对待。 “那本王就把人交给你了。”三皇子从背后一推。 秦望舒一个踉跄,冲到了正在清点货物的苏姈面前。 苏姈一抬头,秦望舒眼底瞬间闪过惊艳! 乖巧又温柔,顶级的清纯美人! 秦望舒立刻往她身边一站,“我要跟着这位姐姐做事!” 苏妧柳眉一扬,“你确定?” 秦望舒挑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当然确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的目标本来就是苏家大娘子。 苏妧从善如流,“那大姐,人就交给你了。” 苏姈看了秦望舒一眼,“好。” 三皇子见任务顺利完成,和秦望舒打了个眼色,就顺理成章走掉了。 苏妧也回去继续吃自己没吃完的早餐。 苏姈手掌扇风,刚觉得嗓子有些冒烟。 秦望舒不知从哪端来一杯茶,“大娘子辛苦了,来喝茶!你一个姑娘怎么能做这些脏活累活呢,就该找个阴凉的地方喝喝茶听听曲才是。” 苏姈双手乖乖地接过茶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你是真的关心我。” 秦望舒得意洋洋,他就说了这种乖乖女很容易拿下的,看,不过一杯茶就已经为他神魂颠倒了。 苏姈下一句话瞬间把他从幻想的天堂打到地狱,“那这些脏活累活就你来做吧。” 第150章 渣男黑化 “啊?!” 秦望舒大惊失色。 苏姈水汪汪的秋水瞳就那么单纯无害地望着他,“怎么你不愿意?难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秦望舒立刻否认! 开玩笑,他踏进苏记还没一炷香,现在就食言而肥,往后还怎么混? 苏姈甜甜一笑,“你真好!” 秦望舒忽然被这笑容晃得一阵目眩神迷,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了。 苏妧这一上午就看着秦望舒一直被她大姐指使着来来去去,搬货卸货,好好一个翩翩公子,一上午忙下来,都快成落汤鸡了。 麦冬皱着眉,“少夫人,奴婢怎么觉得那个秦公子不怀好意呢?他该不会对大小姐有所图谋吧?” 苏妧淡淡一笑,给她递了一碗凉粉,“正好大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有个人在旁边伺候着有什么不好呢?” 正说着,苏姈手搭凉棚,有些委屈地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好晒啊。” 秦望舒立刻上前化身人形遮阳棚。 麦冬看得直摇头,“大小姐单纯善良,要是被骗了往后可有的伤心了,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位秦公子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什么姑娘都撩一撩,但从来不负责,还有几家姑娘家直接闹上门去要说法,他也是厚着脸皮把门一闭,就装不在,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正说着,麦冬突然一声惊呼。 苏妧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去—— 就看到门口一道如松如竹的颀长身影走了进来,不过腿脚不便,一条腿在行走间有很明显的顿挫感。 他一身深蓝色朝服,矜贵内敛,深不可测,和那张过分无瑕温润的面孔形成强烈的对比,反倒更让人不敢小觑。 苏妧的视线和他对上的一瞬,神经就瞬间一凛,“大少爷这是换了官职了?” 晏无拘往柜台上一靠,向来温润无害的眼神竟然出现了压迫感,“你看得不错,从今日起我在御史台任职!” 御史台监察百官,上辈子晏无拘并没有去过这里。 因为他和他爹晏明都是避免和人发生冲突的性子,当御史势必要得罪人,虽然权力不小,但他们并不想,而且坤武营的晋升之路已经非常顺畅,没必要走御史这条荆棘路。 苏妧心下已经迅速兜了几个圈。 晏无拘的目光在店内流转了一圈,“晏无戈呢?把他叫出来。” 苏妧微笑着摇摇头,“原来是来找我夫君的,不过你来得不巧,他不在这里。” 晏无拘目光凌厉,“你确定他不在这里?若是现在不说,被我搜出来,那苏记就要以包庇罪论处,苏记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 还学会威胁人了? 哦不对,晏无拘本性就很会拿捏人软肋,一再要挟。 只不过上辈子她眼盲心瞎,被死心塌地符控制,对他予取予求,但凡生出一点点不愿意,马上就会被他打压,进而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拒绝的后果就是她苏妧,往往要比直接答应,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苏妧不答反问,“晏无戈犯了什么事吗?你出这么大阵仗找他,要是最后发现是一场乌龙,恐怕你这个新上任的御史也不是很好交代吧?” “这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应该知道的。”晏无拘直接一个手势,“给我搜!” 瞬间一群官兵涌了进来。 苏姈被撞得一个踉跄,秦望舒连忙好大儿般给扶住,眼睛狠狠瞪了那些官兵一眼,“你们干什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来!” 晏无拘看秦望舒一眼,“御史台办案,阻拦者以同犯论处!” 这个秦望舒他认识,一样是京城出了名的烂泥扶不上墙,和晏无戈一样的声名狼藉。 真是物以类聚,他能出现在苏记,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秦望舒瞬间缩了回去,他最近犯事比较多,家里老爷子藤条都打断了三根,要是再让他们去大牢捞他,估计没个十天半月别想下床了。 晏无拘对他的退缩,更是不屑。 果然都是一样的货色! “没关系,让他们搜,”苏妧很大方,“不过给我把店里的东西盯紧了,要是出现任何损坏,我是要拿着账单去御史台找晏御史报销的,想必公正无私的晏御史不会赖账的哦?” 晏无拘深吸了一口气,对苏妧这副商女本性的厌恶再度升腾而起,咬着后槽牙应道,“自、然!” 苏姈立刻抄起算盘就跟着官兵冲到了后面,秦望舒这狗腿子时刻牢记三皇子给自己的任务,立马就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苏妧淡定地品茶,翻账册,完全无视面前站着个随时能把他们苏记掀翻的晏御史。 不多时,搜查的官兵陆续都退了回来。 “大人,都搜过了,没找到人!” “大人,这边也没有!” “大人,后面也没有!” 接二连三的消息都是失望,晏无拘的脸面也有些挂不住,“苏妧,你要是知道晏无戈在哪里,最好马上告诉我!他这次犯下的是大事,不是你可以保得住的!” 苏妧拍拍胸口,故作惊慌,“这么可怕啊?那不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吧?” 晏无拘的嘴角狠狠一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满门抄斩,那不是要把他也算在里面了! 苏妧呼出一口气,“哦,那看来是不会了,那我就不知道他在哪。” “苏妧!”晏无拘一掌拍在柜台上! 饶是晏无拘如此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也撑不住他的好修养面具了。 苏妧把账册一合,“在呢,我耳朵不聋,倒是不用大少爷这么扯着嗓子和我说话。” 晏无拘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她,“你知道晏无戈在哪里对不对!” 苏妧,“不知道。” “你!” 苏妧朝外面一伸手,“要是没有其他事,就慢走不送了,你们这么多人堵在这里,真的很影响我做生意的。” 晏无拘一声冷笑,苏记还能有什么生意可做,父亲早就把他们的下方源头都给掐住了,苏妧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只好换个地方和你说话。”晏无拘手一举,“来人呐,把苏妧押回御史台审问!” 第151章 高估他了 “你们干什么!我家少夫人什么坏事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抓人!”麦冬立刻冲上来拦在苏妧面前。 晏无拘仗势欺人,“凭我是御史台的大人,让苏妧跟我走是让她配合查案,她不能拒绝,带走!” 苏妧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一下冲到晏无拘身上,顺手在他袖中贴上一道符纸。 “你干什么!”晏无拘一把把她推开,厌恶至极,“投怀送抱,轻浮下贱!” 苏妧被推倒在地,又很快被官兵一左一右拉拽着强行带走。 “少夫人!少夫人!”麦冬哭喊着去追。 “出什么事了麦冬?”苏姈刚从后院回来。 麦冬急忙折回来,“不好了大小姐,少夫人被官兵给带走了!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对少夫人用刑啊!” “啊?”苏姈一下子就急得眼泪汪汪,“怎么会这样,其他人也不在,也没个人拿主意。” 秦望舒原本当了半天狗腿子,一肚子的怨言,这会儿猝不及防撞倒苏姈的泪眼,心脏没来由地猛的一缩! 他连忙按住胸口,嘀咕,“见鬼了,看见她哭我怎么会觉得这么愧疚啊?” 苏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也不说话,就一直默默无声地哭。 秦望舒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我去帮你们找三殿下帮忙看看!” 苏姈一下停住了哭声,惊讶地望着他。 ………… 御史台牢房。 苏妧被推进来,绑在架子上,一排刑具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晏无拘最后一个踏进这里。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模狗样,光风霁月,和这阴暗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看向苏妧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善意。 他随手挑了根鞭子,试了试。 苏妧“噗嗤”一下笑出声。 晏无拘瞬间炸毛,“你笑什么!” 苏妧清冷面容神色淡淡,“只是好奇,这鞭子你会用吗?我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怕你没打到我,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脸给挂花了,你可还要靠脸吃饭呢,要不然换把刀呢?起码不至于扎偏?” “苏妧你!”晏无拘是真的被戳中软肋了,他根本就不会武! 这里这些刑具,他也就看鞭子比较轻,觉得自己拿起来的时候不会露馅。 谁知道苏妧这女人眼光毒辣,嘴巴更是比毒蛇还毒! “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苏妧扬起细白的脖颈,清冷嶙峋,傲骨铮铮,“你应该还没忘记你的命是用我的血救回来的吧?” “那又如何?”晏无拘不动如山,“我说过可以补偿你,是你自己拒绝了,过期不候,现在你就算后悔了也于事无补!” 苏妧都被气笑了,“我真羡慕你的自信。” 他居然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晏无拘一声冷哼,“实话告诉你,晏无戈经手的一批武器出了问题,这是军政大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你最好现在就供出他在哪里,说不定我能网开一面留你一命,否则你和他一块死!” 果然是武器的问题! 苏妧记得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是镇北军的武器出了问题,刀枪剑戟,居然一折就断! 这样的武器,即便是老百姓拿去砍柴都成问题,更不要说用它上战场。 但是上辈子,这件事是在年末时期,北骊来犯,大峥匆忙迎战,才暴露出来的。 那次大峥死伤惨重,皇帝震怒! 最后查出是五皇子动了手脚,调换了兵器,想要造反。 自此五皇子倒台,三皇子一家独大,而晏无拘也跟着鸡犬升天。 现在看来,分明疑点重重。 要不是苏妧知道五皇子有多穷,都差点信了这鬼话。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直视人心,“晏无戈经手的武器就是永庆侯府经手的武器,那你和侯爷人人都有可疑,怎么就直接给晏无戈定罪了呢?” “竟敢攀咬父亲,你放肆!”晏无拘抓起一把刀,狠狠扎到苏妧肩上! 结果下一秒他就自己“啊”地尖叫起来! 刀子掉在地上,晏无拘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左肩同样的位置。 苏妧表情诡谲地笑起来,神色玩味中带着挑衅,“如何啊晏无拘,这种自己往自己身上扎刀的感觉爽不爽!” 晏无拘惊恐地看着她,脚步不自觉后退,“你对我做了什么!” 要不是他目光检查了好几遍,确定苏妧手脚都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他都要怀疑自己刚才一瞬间是被苏妧给反捅! 苏妧轻轻一叹,“我说了,你的命是用我的血救回来的,那自然要付出代价,从那一刻起我和你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我哪里痛,你就哪里痛,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不!”晏无拘惊慌摇头,理智告诉他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可是肩膀处真真实实地刺痛如附骨之疽,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你卑鄙无耻!居然为了和我绑在一起,这么不择手段!我告诉你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厌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苏妧真的要被他这强悍的自信脑回路给笑死了,“不是你们强迫我放的血吗?到底是谁求谁,又是谁卑鄙无耻!” 她可真是太高估晏无拘了,居然给贴了到有难同当符,就怕自己的演技不够逼真。 现在看来,这货这么不禁造,完全可以用以身代之符解决! 晏无拘气急败坏,“你这个妖女!” 苏妧对他的战斗力表示失望,“你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要不你再试试,再多捅我几刀!” “疯子!”晏无拘几乎是逃跑着快步离开牢房,他怕他再呆下去,可能会被苏妧这妖女把魂魄给吸了! 苏妧看着那道仓惶逃走的背影,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跑什么!” 狗东西,她还想再拖延他一阵呢,结果胆子就这么丁点儿? 忽然周围一阵风来,所有的火光瞬灭。 苏妧的神经绷成一条线! 这里四下封闭,哪里来的风? “苏妧,你真的很不听话。” 一道声音忽远忽近地飘过来,牢房四角陡然升起血红色的气流,狰狞又凶狠地朝苏妧张开血盆大口。 苏妧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缩紧,“摄魂阵!” 第152章 欺师灭祖 “你果然识货!” 一道血红瞬间缠住苏妧脖子,剩下几道捆住她手脚和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呼吸不过! 强烈的窒息感压迫得苏妧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憋红,濒死的危险感如同一根被拉紧的丝线,一碰,就断! 但她却用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 一步…… 两步…… 三步…… 终于走到亮处,那张总是装得道貌岸然,不染尘俗的脸露了出来。 苏妧扯了扯唇角,“女师傅……我早该想到是你,怎么忽然要对你唯一的徒弟下杀手啊?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徒弟,对我视如己出吗!” 女师傅皱了皱眉,厌恶之色溢于言表,“我也想对你视如己出,可是你的手段实在太下作了!我从小养育你,教你礼义廉耻,教你舍己为人,教你与人为善,可你呢!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晏世子,甚至差点害了他的性命!你这样的孽畜我怎么可以容你留在世上!” “所以呢!师傅你要清理门户?”苏妧扬着脖子,明明脖子都被勒得变形,她脸上的神色居然依旧云淡风轻。 女师傅憎恶极了她这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尘俗能真正拨弄她的心,这种是天生修行之人,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赋……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天赋! “既然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孽,那就乖乖受着吧!我不杀你,只不过让你从今往后当一只听话的傀儡罢了,也算是全了一场师徒缘分!” 女师傅的拂尘骤然扬起,狠狠杵在摄魂阵的阵眼上! 瞬间血红带上灼热的滚烫,尖利得能化开皮肤刺进骨肉! 只要这红色彻底融入苏妧骨血,她的灵魂就会被抽离,从此成为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人,她的天赋和能力也将全部可以为自己所用……! 苏妧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只好当个逆徒了!” 女师傅莫名好笑,不懂她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能这么嘴硬。 突然被血色捆缚的苏妧一下挥舞手臂,猛的掐住了女师傅的脖子,仅仅单手就瞬间把她举到了半空,双脚离地! 女师傅惊恐万状,“怎么会!” “怎么不会?”苏妧挑着单侧眉梢,歪头看人的样子甚至带几分残忍的天真。 那些血色仍然紧紧缠绕在她身上,脖子、手臂、身躯、腿脚。 但它们明明那么灼热那么狰狞,却好像对苏妧没有半分影响。 她轻启唇瓣,“师傅既然这么精通摄魂阵,应该直到阵眼在谁的手里,谁就是摄魂阵的主人,那你要不要看看现在阵眼在哪里?” 阵眼?当然是在自己的拂尘之下…… 女师傅下意识朝脚下看去,却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你做了什么!刚才阵眼明明就在这里!” 苏妧一脚稳稳踩在阵眼上,那些原本束缚她的血色反而激发了她更强大的力量,她的长发无风自舞,笑容诡谲又惊人,“不过是用了张幻景符罢了,还怪师傅太心急了,连这都没有察觉,给了我可趁之机啊。” 她脚下一动,瞬间整个空间都被扭曲,女师傅眼前一晃,忽然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扯着往上飞! 她又惊又怕,这辈子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住咳咳!住手!你这个孽障……我是你师傅,难道你要欺师灭祖?!” “我也想尊师重道,要不是你逼的太紧,我甚至不介意给你养老送终的,可是师傅……”苏妧蓦地上前一步,五指收得更紧,琥珀色的桃花眼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像在看一个活物,“你却打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却要我真心,不觉得很可笑吗?” 女师傅奋力挣扎,连向来不离手的拂尘都掉落在地。 她指甲死死抠进苏妧的手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妧目光一凛,“我缺失的魂魄去了哪里,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女师傅的瞳孔骇然睁大,“你、你怎么……” “也好,”苏妧忽然变得十分通情达理,“你不肯说,我就剁了晏无拘一只手,你明天不肯说,我就剁晏无拘另一只手,你后天再不肯说,我就剁晏无拘一条腿……” “够了够了!你闭嘴啊!!!”女师傅快要被逼疯。 苏妧甩手把她扔下,厌恶地擦了擦手掌,“我暂时不会杀你,但刚才说的话言出必行,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晏无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你这么宝贝他,想必看到他被一步步折磨,比伤在自身还要更痛吧。” 背过身去的苏妧眼前阵阵发黑,她透支太过力量了,不赶紧把女师傅支走,她就要露馅了。 “你要是敢动晏无拘……”背后的女师傅诅咒似的碎碎念。 苏妧觉得还是不能指望别人,要不然贴张迷魂符吧。 刚勾出荷包里的符纸,身后的人影骤然跳起,女师傅手里不知何时抓了一把尖刀,目光凶残,“那你就去死吧!” 苏妧猝然回首,已经根本避不开那一刀,径自朝着自己的心脏刺来—— “叮”地一声! 又什么东西打在了刀刃之上。 女师傅控制不住脱手而出,短刀飞了出去。 同时一道符纸“啪”地贴到她后背。 女师傅甚至都来不及挣扎一下,就瞬间像被抽了线的提线木偶,一下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苏妧怔怔望着那忽然出现,似曾相识的背影…… 直到对方回过头来,不染丝毫岁月风霜的一张脸皎若檐上雪,和那一头华发极其不相配,却又偏偏生出矛盾的美学来。 苏妧骇然,“……小师叔?” 那人朝苏妧灿烂一笑,分明是朵高岭之花,却没心没肺的模样,“好巧啊苏妧!” 苏妧心说巧个毛线啊,这里可是御史台大牢,你们简星阁的人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吗随进随出的? 不过她没有机会问出来,已经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小师叔伸手接住了她,回头睥睨脚下的女师傅,如同睥睨一只蝼蚁,“回头再收拾你,还不快滚!” 女师傅身上的符纸瞬间化成灰烬,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连滚打爬地逃出大牢! 第153章 最大靠山 苏妧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全身的每一块骨血都被蹂躏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应该在的位置,重组过后,意识才渐渐回笼到躯体里。 “醒了!我家少夫人醒了!” 她的眼睫才刚动了动,一直守在旁边的麦冬立刻惊喜地叫出声来! 苏妧撑开沉重的眼皮,休息许久的眼睛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现在这过亮的环境光。 跟着周围的景象也都清晰起来。 并不是阴郁潮湿的大牢,而是干净整洁的房间,甚至有些雅致。 苏妧蹙了蹙眉,撑起手肘要坐起来。 麦冬立刻搭把手,顺手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少夫人你先别着急起,你想要什么你跟奴婢说,奴婢给你拿!” 苏妧抓住她的手,“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出来的?” “这里是我的府邸。”不等麦冬回答,已经有一道少年的身影从门口快步冲了进来。 少年清冷霜眸担心地上下打量苏妧,“老师你还好吗?你已经昏睡三天了,宫中的太医被我请了个遍,可是没有一个有用的,尽是些徒有虚名的老匹夫!” 苏妧的表情有些难评,“你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他们的?” 东方谨回她一记挑眉,“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当面我说他们医术精湛,劳苦功高,虽然他们没发挥一点作用,但我还是给了他们赏赐。” 麦冬肉疼地“啊?”了一下,“病都没看好,怎么还给赏赐啊?” “人心不用收买吗?不给点好处,谁会向着你说话?”苏妧倒是对东方谨的做法没有任何异议,十一皇子比她预想的还要心思玲珑,上辈子就那么浑浑噩噩地淹死在永庆侯府,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东方谨吩咐,“既然老师醒了,那就去小厨房把药端来吧,顺便弄些清淡的吃食。” 麦冬立刻愉快地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东方谨伸手帮苏妧轻轻掖了掖被角,“老师放心,御史台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要讯问你就来我的府邸找人,但大牢我们不住,晏无拘不过一个小小御史,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另外,即便是那批武器真出了问题,也是他们永庆侯府的事,我会帮老师向父皇请旨和离,他们的脏水别想泼到你头上!” 苏妧看他居然把事情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都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无语了,“十一殿下你是不是搞错了?” 东方谨一愣,清冷霜眸含着迷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彻底?” 苏妧指指他,“对你来说,重要的是永庆侯府而不是我,你现在舍永庆侯府来保我,岂不是买椟还珠?” 永庆侯府为什么重要? 因为它掌握不容小觑的镇北军。 兵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强有力的底牌! 东方谨扬眉,少年倨傲,“是吗?可我觉得永庆侯府没了你,就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那个晏明都多少年没上过战场了?而且我和晏无戈没什么交情,要不是你在那里,我和他不过是陌生人,晏无戈会不会背叛我不知道,但老师是我磕过头拜过师的,你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吧?” 苏妧无奈扶额,“你说得对,我暂时还真找不到比你更有潜力的大靠山呢。” 东方谨勾唇,“你以后也找不到!” 他会越来越强大,再不会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那些欺辱过他的,想杀死他的……通通都会被他摧毁! “药来了!”麦冬端着托盘回来。 苏妧一起身,瞬间就痛得一声抽气! 东方谨立刻按住她不让她动了,“哪里痛?” 苏妧伸出手,衣袖滑落,露出的素白手臂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东方谨不悦,“太医还说已经是最好的伤药,可是一天三次伤药,我看这伤口和第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苏妧摇头,“这不怪太医,这些不是普通的伤,是摄魂符所伤,需要特殊的符力修复……” 东方谨忽然说了句,“难道那个臭修士说的是真的?” 苏妧一下想起什么来,睁大了眼睛,“哪个修士?” 她就说她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 王府柴房。 大门上的锁链“咔啦咔啦”响了半天,终于被打开。 一束光从外面透进来,里面角落里窝着的一头华发的男子扭头看过来。 跟着瞬间热泪盈眶,委屈地一把就扑倒了苏妧怀里,“苏妧!你可算是来救小师叔了,你要是再来晚一点,你小师叔我就不在这个美丽的人世间了啊!” 苏妧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声好气哄着,“对不住啊小师叔,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醒得太晚了,不过现在我都已经和十一殿下解释清楚了,你真的是我小师叔,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 东方谨一脸死亡视线凝视这个哭的娇滴滴的小师叔,“这老头真的是你师叔?老师你可别被骗了,现在人心险恶,为了一点利益可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小师叔立刻皱着眉转过头来,“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点礼貌?” 东方谨瞬间把脖子抬高,“叫谁小孩呢,你也不比我长得高!” 小师叔瞬间退后一步,仙风道骨地整了整衣衫,悲悯地垂眸朝东方谨瞥去一眼,“呵呵。”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比东方谨足足高出一个头! 东方谨瞬间炸毛,撸起袖子就往上冲! 苏妧赶紧拽住他,“殿下冷静!” “你别拦我,我今天就要干死他!”东方谨像只失控的小豹子,眼珠子都红了。 小师叔就站在那不远不近的距离,既可以让东方谨看到,又让他碰不到自己,“苏妧,这小孩既然叫你老师,那按照辈分是不是也该称我一声师叔祖啊?要不然跪下给师叔祖磕个头,师叔祖疼你,给你送份大大的见面礼。” 可把东方谨给气死了,“我送你下去见祖宗!” “殿下!”苏妧“啪”一张定身符给东方谨贴上了,终于得以喘口气,“你还是下去休息吧,我和我小师叔单独聊两句。” 小师叔眸光一闪,总算把碍眼的人都支开了。 第154章 招蜂引蝶 “小师叔,喝茶。”苏妧亲自斟茶,双手送到对方面前。 鹤发如霜,却容颜如玉的小师叔似笑非笑,“多年不见,你何时变得这么规矩了?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把我屋子放了把火烧了大半,害得我腊月寒冬只好去后山跟弟子们挤大通铺呢。” 苏妧轻咳两声,有些尴尬,“都说了那是个意外啊,师傅追着我画符,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躲到了你屋子里,虽然不小心碰翻了烛台,但来年开春我爹也是拿了厚厚一叠银票把简星阁从里到外都狠狠翻新了一遍啊,怎么不算因祸得福呢?” 忽然跟她话当年,这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 小师叔听她说完,果然态度亲和松弛了不少,“你进步匪浅!” 那可不嘛,她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在简星阁吭哧吭哧埋头画符的苏妧了。 苏妧笑笑,“我还不知道小师叔是什么时候下山的,莫非是特地来找师傅的?” 小师叔摇摇头,“我只是在山上呆的无聊,就想下来看看,初入京城给一个贵夫人算了一卦,算出她夫君和她妹妹暗通款曲,连孩子都有了,结果她说我是江湖骗子,叫手下人直接把我摁到御史台大牢来了,我才知道她夫君就是御史台的大人。” 他轻轻一叹,连风听了都要破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过还好她把我抓了,我察觉到隔壁牢房有异动,才赶过去见到了你。” “我师傅呢?”苏妧单刀直入。 她问过十一皇子了,对方说并未在大牢见到女师傅。 当时牢房一片狼藉,只有苏妧和小师叔,他以为是小师叔干的,就把人一起薅回来,等着回头好好折磨。 小师叔有些遗憾,“被她逃走了,我当时顾不过来,又担心留你一个人在那里会有危险,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是你小师叔,清理门户这种事我一定做好,下次再让我见到她,绝不会放过她!” 苏妧目光灼灼,紧盯着小师叔的脸,“那这么说,小师叔和我师傅不是一伙的?” 小师叔俊朗的眉目一皱,高岭之花也染上了不悦,“小苏妧,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如果和你师傅是一伙的,又怎么会救你?” 苏妧不置可否,“小师叔的心思,向来不是我们这样的凡人可以猜测的。” 小师叔忽然一笑,如梨花先雪,“可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不好了小姐!” 突然房门被人破开,陆危提着长刀一个箭步冲进来,视线猝不及防和小师叔撞到一起,瞳孔骤然缩紧! “陆危?”苏妧唤了一声。 陆危瞬间回过神来,迅速低头避开小师叔的目光,“苏记的货被城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老爷他们不服气,和人争辩了几句,都被官府给带走了!” 小师叔的目光清清冷冷,还带着些许浮于表面,让人根本看不透的笑意,深不可测。 苏妧桃花眼一沉,“守城的大人姓什么?” 陆危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回到,“姓玉!” “果然如此。”倒是苏妧疏忽了,忘了守城的大人是安国公府的旁支。 安国公府虽然败落,但家族中人还是有不少在朝为官,只不过和他们祖上的风光无两不可匹敌,鲜少有人提及他们。 但这些小职位虽然不起眼,却总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大作用,属于官职不高却很有实权那种。 她朝旁边一颔首,“不好意思了小师叔,我要去处理一下家里的生意,你自便?” 小师叔从容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和我一起?”苏妧印象中,这位小师叔一直是个不喜欢管俗事的人,就像个活着的神仙。 打从她上简星阁起,他就长这个样子。 如今十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样子。 他绝非常人。 小师叔掸了掸衣摆,“不行吗?我一个人留在这王府里也人生地不熟,还是觉得和你呆在一起更安心,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你呢?” 苏妧只思考了一秒,就微笑着一口答应了,“怎么会不行,小师叔既然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请——” 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小师叔步履如风,走在了最前面。 陆危就要跟上,却突然被苏妧拉了一下。 苏妧低声吩咐,“陆危,帮我盯着他,有任何异动马上来告诉我。” 陆危瞳孔微震,“……是!” ………… 夜,千里之外。 一只灰色信鸽扑簌簌扑棱着翅膀停在了鸟架上。 一身黑色劲装的晏无戈上前,利落地摘下了鸟腿上的竹筒。 挑开,抽出这条,迅速浏览一遍,表情瞬间变得阴鸷可怕起来。 “少爷,最新一批铁矿刚刚已经送到了——”惊风本是想进来邀功的,结果一瞬间对上一双杀气腾腾的凤眼,吓得左脚绊右脚,差点没给自己来个平地摔。 他惊恐地咽了下口水,“怎、怎么了吗?” 难道是铁矿出了什么纰漏? 可是自己明明是一箱一箱检查过的啊。 晏无戈修长指骨夹着薄薄一张纸,“我不过是离开几天,她身边就又出现了个小师叔,她是朵花吗?怎么这么会招蜂引蝶!” 惊风花了点时间,才把自己打结的脑子给理清楚,恍然大悟,“少爷说的是少夫人啊!实在不行回去就和少夫人和离吧,反正玉潭小姐对少爷您也是一往情深,相看两厌的夫妻非要绑在一起过日子也是折磨……” 晏无戈一把抓住他衣领,恶狠狠咬着牙,“我就非要跟她绑在一起,绑到死呢!” 惊风惊慌失措地求饶,“这话不是少爷您今天自己和玉潭小姐说过的吗?” 他当时虽然惋惜,还在心里骂了少爷狗。 但惊风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毕竟他和少爷才是一家,当然是要站在少爷这边帮他说话了。 晏无戈凤眼一眯,“我说过的话,就允许你说了吗?” 惊风都快哭了,“属下知错了!” “这是怎么了?” 玉潭提着食盒出站在了门口,惊讶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主仆俩。 晏无戈手臂一甩,把惊风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脸上是明显到根本藏不住的不爽,“没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给手下一点教训!” 跟着凤眼横了惊风一眼,“你今晚不必睡了,守夜,天一亮就护送玉潭小姐回京去!” 玉潭一惊,一把抓住晏无戈的手,“我不要回去!” 第155章 说话难听 惊风只恨自己刚才没被扔远一点,这你侬我侬的戏份是他这种侍卫该看的吗? 晏无戈垂眸,瞥了一眼玉潭抱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抽走。 玉潭心里一慌,双手下意识抱的更紧! 晏无戈眉头一蹙,另一只手伸过来,然后…… 一根一根掰开玉潭的手指,最后一根手指掰开,玉潭一个踉跄! 晏无戈抽出手帕,擦拭手指。 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晏某十分感谢几日前,玉潭小姐借用自己的马车送我出京,不过这外面毕竟不比京城,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玉潭小姐如此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跟我受这份委屈?” 玉潭一个世家贵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脸色惨白,“晏无戈,你嫌弃我?” “并非。”晏无戈随手丢了刚刚擦过的手帕,浓烈凤眼灼人神魂,“只是我个人有些洁癖,与玉潭小姐无关,我也知道这个习惯不好,不过改不了,请你见谅。” 改不了?! 要不是玉潭亲眼见过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苏妧,差点就要信了这鬼话。 玉潭深吸了两口气,梗着脖子傲然不折,“我不知道苏妧能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分明被这么对待,却还是离不开她,但我出身高贵,安国公府的门第虽然不如从前,但配你永庆侯府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我还有一个皇后姑姑,我不认为有什么是别人给得起而我给不起的。 晏大人志向远大,应该好好想清楚到底该找一个怎样的妻子,才对自己的前途最有益!” 晏无戈一哂,妖孽撩人,“我是很清楚,但我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玉潭小姐很好,你值得更好的郎君,而我从来都不是你的良配,你如今看上我,不过是因为我风头正劲,往前推两年,我即便是跪在你脚下,你难道会多看我一眼吗?” 玉潭抿着唇角不说话,放在两年前,晏无戈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还只是个侯府庶子,哪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能看得上这样的女婿? 但今非昔比。 “即便没有我,苏妧也不是那个合适的人!”玉潭有些恨恨地吐出这句,“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身为一个八尺男儿,就没有一点自尊!” “我没有!”晏无戈竟然恬不知耻地应下了,不以为耻甚至还有些以此为荣,“都有娘子了,我要自尊做什么?能吃吗?玉潭小姐倒是很有自尊,就非要来在我这个有夫之妇这里,死命挖别人夫君的墙角?” “你!”玉潭好歹是名门教养出的端庄淑女,有些事情即便是她做了,但也是遮着一层布,云山雾罩的,只要不挑明就还可以维持她的体面。 但是晏无戈这厮……太无耻了! 玉潭气得摔门而出,连食盒都砸在了地上。 惊风看着那几个打翻的菜,忍不住可惜,“这可是醉仙居最有名的烤鸭啊!听说都要提前三天预定,少爷你不吃,可以留给我嘛。” “吃吃吃,撑死你算了!”晏无戈没好气地踢了一脚食盒,“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准备准备明天送她回去!” “合适吗?”惊风有些迟疑,“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少爷的行踪,还以为您还在京城,正在掘地三尺呢,要是这个时候把玉潭小姐送回去,那少爷您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 晏无戈恶劣一笑,“你觉得经过我刚刚那一出,玉潭小姐还会愿意提起我?只怕她回京后连大门都不愿意出,只当自己这几天是做了个噩梦,跟我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惊风恍然大悟,“原来少爷刚刚故意说那么多难听的话,是为了这个用意啊!” 晏无戈墨眉一挑,质问,“我说话难听吗?我已经收着很多了,这还算说话难听?” 惊风飞快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 抄起地上的食盒麻溜滚了出去。 晏无戈原地转了几个圈,还是觉得很生气! “来人!” 立刻有手下冲了进来。 晏无戈吩咐,“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连夜赶路!” 得尽快解决手头的事情,他才能杀回京城去解决那些大麻烦! ………… 京城,巡城司大牢外。 苏妧和一群人都做贼似的贴在墙角阴影处。 她勾勾手指头,“小师叔你看,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硬闯肯定是不行的,你能不能布个阵法,把他们都给制住?” 小师叔刚探了个头过来,就立刻被苏妧把脑袋给摁了回去!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苏妧就瞪他,“不知道你这白花花的脑袋多显眼吗?还不赶紧找个东西遮住!” 小师叔错愕,“我、还得找东西遮住?” 苏妧理所当然,“那当然了,不然一会劫狱你多明显?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小师叔大惊失色,“你还想劫狱?难道我们不是来探监的吗?” 这些年苏妧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他明明记得下山之前,这是个十分乖巧听话的小女孩来着啊。 苏妧怪异地看着他,“小师叔你真是在山上住久了,不知道这山下人心险恶,我们现在是得罪了安国公府,那可是皇后的娘家,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我们,我爹年纪大了,阿姐和小妹又柔弱,让他们在这大牢里呆着,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当然只能劫狱!” 他们身后的麦冬立刻用力点点头,然后看了眼没动的陆危,立刻拽了他一下。 陆危略微迟了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 苏妧,“你看,他们都知道我说的对。” 小师叔似懂非懂,“……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但劫狱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回去从长计议?或者多叫几个人来。” “来不及了!”苏妧不知从哪儿找出一块蒙面巾,抬手就利落地给戴上了。 看了眼小师叔,把他那块直接给他扎头上了。 麦冬和陆危也各自戴上蒙面巾。 苏妧拍拍小师叔的肩膀,“快点布阵吧小师叔!” 小师叔眸光一闪,“可以,不过我需要几道定身符,苏妧你现在能画给我吗?” 一道定身符画完要一天,苏妧要是能当场画出好几张来,那她的实力可真是不容小觑了! 第156章 扛起就跑 苏妧眼都没扎,“几张?” 小师叔心下暗惊,表面不动声色,“四张!” 苏妧抽出空白符纸,咬破手指就上手画起。 “等一下!” 就在她一道符即将画完时,小师叔突然喊停,他冷白指尖点了点符纸,“这里要有个变换,我不是要普通的定身符,而是要用来布阵的,这里要这样画……” 他的指尖虚空画了个走势。 苏妧心下冷笑,这哪里是什么定身符,分明是定魂符! 一字之差,一个困身,一个束魂,威力天差地别! “哦,是这样吗?”苏妧指尖顺势一勾,行云流水,符文完成。 小师叔定睛一看,定魂符! 居然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轻轻松松完成了? 他内心震动,表面反倒太过震惊跟不上变换,而显得稳如泰山,“还有三张。” “好。”苏妧应了一声。 同样的定魂符,她一道比一道画的快,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甚至画到后面,还有种熟能生巧的感觉,画的更快更利落了! 四张符纸整齐夹在她修长手指间,递到小师叔面前,“劳烦小师叔。” 小师叔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甚至现在看苏妧的眼神深处,都藏着点恐惧了! “小师叔?”苏妧又喊了一声。 小师叔瞬间回过神来,故作高深地接过苏妧的符纸,“我来布阵,你们稍等,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们。” 四张符纸被他收拢到一起,他闭眼沉吟,不知心中在默念什么,双手飞快结印,眼睛一睁,“出!” 瞬间四张符纸飞了出去,混入夜色,如同被看不见的风筝线牵引,虽然飞的高,但都有非常明确的各自方向。 苏妧朝半空中望去。 忽然头顶天空一闪,以大牢为圆心,周围的环境瞬间发生了点肉眼不可见的微妙变换。 小师叔站了起来,“可以进去了,现在这整座大牢的人都被定住了,我们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哇!真的假的!”麦冬满眼崇拜地看着小师叔,迫不及待就要去试试水。 被苏妧一把拦住,“麦冬你在外面接应,我们进去救人。” 她朝陆危打了个眼色。 陆危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无声的默契在两人间达成。 “走!”苏妧打了个手势。 她、陆危连同小师叔三人一起冲到了大牢门口。 那些守卫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狠模样。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们对突然出现的苏妧他们没有任何的询问。 这三人从他们面前过去,他们也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苏妧回头朝小师叔比了个大拇指,“小师叔的阵法真是厉害,比我师傅都厉害!” 小师叔微微笑,“你要是想学,回头我可以单独教你。” “还是不了,我在阵法上没什么天赋,穷其一生也就只能入个门,再说有小师叔坐镇,我还吃那份苦做什么?抱您大腿就好了啊。”苏妧说。 小师叔愉悦了,“说的有理。” 苏妧快速在大牢里穿梭。 一直往大牢深处钻。 其他两人也跟着一直小跑,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 “苏妧!”突然小师叔叫住她,指了指斜对面的牢房,“那是不是你爹?” 苏妧回头一看,“还真是我爹!” 苏富贵正保持着一个双手抓栏杆,努力朝外探的姿势,看样子好像是在对狱卒喊话,不过现在整个大牢就像被按下了时间静止键,所有的一切都暂停了。 苏妧一指他身后,“小师叔,钥匙!” 小师叔回头,一眼看到狱卒腰间的钥匙串,立刻摘下。 哗啦啦一串钥匙响动。 不知道是他特别好运还是别的原因,他居然第一把钥匙就顺利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锁扣打开! 小师叔高兴地呼喊苏妧,“快救——” 突然一声呵斥在身旁炸开,“大胆!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劫狱!来人呐!有人劫狱啊!快抓住他们!” 小师叔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就看到刚刚还暂停状态的大牢,竟然突然活了! 狱卒怒目圆瞪,犯人歇斯底里,火把摇曳噼啪…… 而陆危在这里恢复的第一瞬间,就一把扛起苏妧,全力运起轻功朝外奔逃!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偌大的牢房里,就只剩下小师叔一个劫狱的,而且他手里还拿着钥匙在开锁,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大牢外,陆危他们刚从里面冲出来,就听到一声马嘶。 蒙着面的麦冬在马车上招手,“这边!” 陆危瞬间掠到车上,行云流水接过缰绳,“驾!” 马车撒丫子奔驰而去。 大牢的官兵气急败坏追出来,只吃到一嘴的尘土,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少夫人!怎么就你们两个出来了,小师叔呢?”马车上的麦冬左右伸脖子,甚至还有些自责,“是不是奴婢刚刚跑得太快,把小师叔给丢下了?” 苏妧摘了蒙面巾,长舒一口气,“小师叔留下了,放心,十一殿下会替我们招待好他的!” 费心费力安排这么大一场劫狱戏,要是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是很亏? “啊?”麦冬似懂非懂,“那老爷和大小姐三小姐他们呢?” “他们没事,就是一点小摩擦,明天就能被顺利放出来。”苏妧挑起帘子,看了眼外面的路,吩咐,“陆危,去泰记!” “是!” ………… 泰记酒楼。 马车停在后门,苏妧他们一敲门,门就立刻从里面被拉开。 泰澜渊看到苏妧,大大松了口气,“妧妹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如期赴约了!” 苏妧大步跨进去,顺手抽了腰带,把外衫往麦冬怀里一丢,“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泰澜渊立刻用羽扇挡眼睛,又觉得不看亏了,从扇子上面探出一双眼的缝隙来,“妧妹你这也太心急了吧,我知道你想我,但这里还有外人呢!” 说着狠狠瞪那些下人,“把眼睛通通给本少爷闭上!哪个敢乱看我挖了他的眼珠子当炮踩!” 苏妧抓起一件泰记伙计的衣服披在身上,回头一脸看傻叉的表情,冷冷一瞥,“你又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57章 这把稳了 麦冬顺势递上腰带。 苏妧低头一边理科腰带,一边吩咐,“苏记送过来的货一共二十八箱,我通通都贴了封条的,你没让人动过吧?” 她腰带一收,瞬间显得身姿挺拔又好看。 泰澜渊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们泰记普普通通一件伙计衣服居然这么不错。 “都放好了!通通换上我们泰记的标签,封得严严实实的,妧妹你放心,全程我都盯着呢,没让其他人经手!” 苏妧“嗯”了一声,散下长发,“麦冬过来帮我!” “是!”麦冬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把小梳子,迅速帮苏妧把繁复的女子发髻换成了干净利落的男子单发髻。 泰澜渊在旁边看着,特别想上去帮把手,但又找不到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显得自己特别无能,“妧妹你这么着急吗,是今晚就要走?可是现在城门都已经关了,现在也出不去啊,要不然先留下吃点东西?”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赶在第一批出城,以你的手段,现在泰记的货出城,应该畅通无阻了吧?”苏妧缠上发带,再起身时已经是个俊美的小伙计。 泰澜渊轻咳了声,“也……没有那么畅通无阻吧。” 苏妧眉头一皱,目露鄙夷,“你居然这么没用?” 泰澜渊立刻挺起腰来,“怎么可能?本公子都已经那到特快通行令了,除了我这么八面玲珑的商人,还有谁能短短半个月就拿到这东西?” 苏妧“哦”了一声,伸手,“特快通行令给我。” 泰澜渊真恨自己嘴快,尤其是一被苏妧质疑就忍不住立刻为自己证明。 他为难地后退,“这真的不能给,我们泰记就靠着这东西出货呢。” “陆危。”苏妧一声招呼。 下一瞬泰澜渊就被陆危摁倒了地上,痛得他呲哇乱叫! 泰记的伙计们都惊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救驾。 苏妧蹲下身 ,“给我按住了。” 她直接上手自己搜! 这种重要的东西,以泰澜渊这种多疑的性格,放在哪里都不如随身携带更放心。 “妧妹!” “妧妹别!” 被毫不客气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的泰澜渊,都不知道是激动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苏妧从他腰带里摸出一块令牌,“就是这个了吧?” 泰澜渊,“不是,绝对不是!” 苏妧一哂,“听你否认得这么彻底,我就知道稳了。” 她毫不客气地把令牌收入囊中,招呼麦冬和陆危,“休整一下,我们一会就出城。” 麦冬欢欢喜喜,“是!” 陆危放开了泰澜渊,亦步亦趋跟上苏妧的步伐直接进了屋子。 泰澜渊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脏兮兮的锦缎衣服,一脸肉疼,“特地做的新衣服,妧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呢!” “少东家,”手下人弱弱上来询问,“要不要把他们给……” 以手做刀,往脖子上比了个“咔嚓”的手势,并且信誓旦旦,“咱们人多!” “多你个头!”泰澜渊一巴掌就把出馊主意的手下给摁了下去,“这是本少爷和苏记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小虾米插嘴吗,还不快滚!” 虽然现在泰记看似被苏妧欺压得死死的,但是这一个月泰记的利润成倍增长,业务版图更是拓展到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一个地步。 并且现在泰记还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了,它朝中有人,皇商的资格马上就会办下来,现在进出各个关卡,连过路费都比之前减免了七成! 不就是被苏妧抽几下吗? 他家老爷子说了,要是抽几下就有这业绩,让她抽,天天抽! 把泰澜渊这儿子绑到苏家跪着让苏妧抽成陀螺都行! 手下人赶紧抱着脑袋撒丫子跑走了。 泰澜渊立刻换上不值钱的笑脸跟了进去,“妧妹你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啊,都是自己人你千万别客气!” ………… 天亮时分,京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苏妧打了个手势,“走。” 泰记的货车立刻第一个走上前去。 “站住!” 守门的士兵把马车一拦,眼神不善的在货车上瞟着。 “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啊,把箱子打开,我们要检查!” 陆危暗中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哎哟军爷!”泰澜渊花孔雀似的一下转了出来,十分熟稔地勾住对方的肩膀把人带到一边,“是我啊,咱们关系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查吗?再说我急着出货呢,这一箱箱的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去,行个方便?” 泰澜渊一包银子塞了过去。 对方打眼一瞧,“原来是泰记的少东家啊,刚才天色太暗,我都没看清楚!” 泰澜渊笑眯眯,“是我是我!现在能放我们过去了吧!” “不行!” 泰澜渊的笑脸一僵。 那士兵把银子往泰澜渊怀里一扔,大声吩咐,“开箱检查!都给我搜仔细了,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就都别干了!” 说着一群官兵就涌了上来,把泰澜渊身旁的那辆车团团围住。 泰澜渊惊慌失措,“别啊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没人管他,薅住他后衣领就要把人丢开。 突然一面令牌伸到了他们面前。 那官兵一愣,“特快通行令!” 顿时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对不住啊泰少爷!我们这也是奉命办事,上面特地交代了最近但凡是商行出货,都要再三检查,昨儿个我们还抓了几个不服管教的呢!谁知道今天碰上的是您啊!” 说着左右各一脚,把旁边的士兵踹开,嘴里骂骂咧咧,“一群没长眼的东西!这是马上要成为皇商的泰记,他们的东西你们也敢乱碰,碰坏了配得起吗!” 苏妧收回令牌,低眉顺眼站在泰澜渊身边,“少东家,我们得尽快赶路了。” 泰澜渊整了整衣领,没好气地哼了声,“算了!本少爷急着送货,今天的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快让开!” “且慢!”那官兵还是把着货车没松开,“既然都到这里了,泰少爷还是走个过场吧,否则我们也不好对上面交代啊。” 他突然一刀割开箱子上的封条,“哐当”一声掀开盖子——! 第158章 八块腹肌 顿时“哗啦啦”的雪白珍珠从箱子里迸溅出来,掉落一地! 路过的百姓眼珠子都瞪大了,要不是这边还有重兵把守,他们绝对会冲过来疯抢。 “看看这事闹的!”检查的官兵自己也两眼发亮,“泰少爷别着急啊,我们这就帮你捡起来!” 早就忍不住的官兵们立刻通通弯下腰,在地上一通疯捡。 这么多珍珠,那丢了那么一颗两颗的,谁又会知道? 泰澜渊急的跳脚,“你们怎么能这样!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南珠,是要运回江南找老师傅加工成贵重首饰的!” 说着更是亲自弯腰,丝毫不顾及身份趴在地上忙碌地捡了起来。 他们后面的平民散客探头探脑,“官爷,要不然先检查我们的货车啊,我们着急出城呢!” “滚滚滚!别在这挡路,谁有空检查你们的货车!”官兵不耐烦地直接把人往外赶。 苏妧眸光微闪,静静看着散客的车一辆、两辆、三辆……就这么接二连三出了城门。 因为他们的衣着打扮各不相同,货车也是大大小小,形色各异。 所以,忙着捡珍珠的官兵,根本就想不到,这些人是一伙的。 半个时辰后,泰记的车队追上了早就等在路边的散客货车。 “小姐!”苏记伙计乔装打扮的手下立刻迎上前。 苏妧从货车上跳下来,看了看树下停着大大小小数十辆货车,“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手下答,“小姐放心,我们很小心,挑的是不常有人走的小道,而且这附近本来就经常会有人停下歇脚,即便看到了我们,也不会起疑。” “好!”苏妧招呼泰澜渊,“把两边的货对调,苏记的货通通撞进泰记的箱子!” 泰澜渊热得直扇风,“妧妹我真搞不懂你,那么麻烦做什么?既然你们已经顺利出城了,那就用这个方法继续走就是了,你又不是没看到城门口那些人,一听说是我泰记的货,反而更加要查了。” “那不一样。”苏妧撸起袖子,自己也动手卸货。 她说,“京城的守卫刁难你们,是因为有三殿下的授意,泰记和苏记是死对头,三殿下现在作为苏记的老板之一,当然要卡一卡你们,但是出了京城,泰记有这块快速通行令就所向披靡,反倒是散客会被层层盘剥,障碍重重!” 脚下突然一滑,苏妧一惊! 一只大手就托住了箱子底部,陆危淡淡道,“小姐我来。” 然后轻轻松松一抬手,就把苏妧两条胳膊都搬不动的箱子给扛走了,大步流星! 已经伸出手,但还是晚了一步的泰澜渊只好尴尬地把手举到后脑勺,抓了抓脑袋,“你家侍卫可真有劲儿啊!” “那是,陆危身材可好了,腹肌八块。”苏妧的视线往泰澜渊的肚子一扫,“你应该是一块吧?” 泰澜渊瞬间捂住自己肚子! 捂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他明明穿了衣服的,捂个什么东东啊? “哎不对,妧妹你不对劲,你家侍卫几块腹肌你怎么知道?你别跑,解释清楚!” 泰澜渊在后面追着跑,苏妧实在烦他,直接一脚把他绊倒。 这可把泰记的人给急坏了,七手八脚地上去赶紧把他们少东家给拉起来。 啃了一嘴青草的泰澜渊起来的时候,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走开!本少爷和妧妹的事谁准你们插手的!下次谁再多管闲事,我就打断他的腿!” 泰记众人:完了,少东家这是把脑子给摔坏了! 忽然头顶扑簌簌一阵飞鸟而过。 苏妧瞬间抬起头。 “怎么了吗少夫人?”麦冬跟着抬头望天。 苏妧笑笑,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事,叫大家都快点,我们要尽快出发。” 麦冬立刻扭头就朝大家喊了起来。 “陆危。”苏妧招手。 刚刚搬下一箱货的陆危顿了一下,很快盖上箱子,快步走到苏妧面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苏妧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 “不好了!北骊人打过来了!” 晏明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慢条斯理地在品茶,接过一口茶叶一下子呛进喉管里,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他好不容易把那口茶叶吐出来,瞪着管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管家连忙双手奉上战报,“侯爷,这是镇北军中刚刚送来的!据说这次事发突然,我军迎战的时候武器不堪一折,死伤惨重!侯爷还是赶紧想想进宫要怎么和圣上交代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晏明整个人都慌了。 他的确是偷工减料往军中运了一批有问题的武器,但是按照军中储备,应该还是前几年剩下的武器,有问题的武器不会超过十分之三,怎么会突然损失如此惨重? 难道…… “去把近三年的账本拿来!”晏明突然大声呵斥。 管家愣了一下,“是……真账本还是?” “混账!我自己要查当然是查真的,难道还要你做假账哄着我开心吗!”晏明一脚踹出去,平时那道貌岸然的侯爷模样荡然无存。 管家屁滚尿流地滚去找账本。 李慧娘贤良温顺地提着一碗补汤进来,“侯爷累了吧,妾身特地给你炖了燕窝银耳羹……” “滚出去!”晏明狠狠瞪她,那眼神恨不得把李慧娘给杀了! 李慧娘吓了一跳,手一抖,汤都给砸了。 顿时也老不高兴起来,“侯爷这又是在哪里受了气,回来朝着我发火?这外头的人到底和侯爷不是一条心,我们才是一家人,侯爷可不要因为外人伤了自己人的心,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然后又顺势提起,“无拘这些日子也算是兢兢业业,侯爷也不说多夸夸他,反倒是成天提起晏无戈那个畏罪潜逃的逆子!” “侯爷,账本找来了!”管家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出现。 李慧娘的脸色突然一变,有些惊恐地看着那账册,“侯爷突然查账做什么?” 晏明没有理会她,一把抢过账册翻了起来! 片刻之后账册狠狠砸在李慧娘头上。 晏明怒不可遏,“你做的好事!现在整个侯府都要因为你的愚蠢而陪葬了!” 李慧娘知道不好,但还心存侥幸,死不承认,“我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 晏明抖着手指着她,“你居然从三年前就偷我镇北军的军饷!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愚蠢,导致军备残次品严重,刚刚大败于北骊,皇上一怒之下得砍了我们全家的脑袋!” 李慧娘腿一软,跌坐在地。 然后突然又爬起来,“是晏无戈!这件事是晏无戈干的!” 她紧紧揪住晏明的衣角,“侯爷!当断则断,这件事必须是晏无戈做的!他伙同苏妧那个商女,倒卖朝廷军备,罪不容诛!” 第159章 以城为符 “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背后猝不及防响起晏无拘的声音。 李慧娘瞬间浑身僵硬! 她从未想过自己如此阴暗不堪的一面,会被自己的儿子看到,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解释的借口,可是嘴巴却像被灌了铅,死活张不开。 晏明冷眼扫过门口站着的晏无拘,“谁叫你进门不敲门?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若换做是以前端方君子的晏无拘,这会儿应该立刻低头认错,然后弯着腰退出去,甚至亲手把门带上。 但现在的晏无拘只是忽然一笑,非但没离开,还直接跨进了门来,“这里是我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晏明不自觉皱了皱眉,总觉得对晏无拘这变化有些不舒服。 晏无拘却已经恭恭敬敬对他弯腰行礼,“我稍微听到了一些父亲母亲的对话,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着搜查苏记的时候把罪证藏到苏记,如此便可人赃并获。” “无拘你?”李慧娘惊讶地望着晏无拘,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话是他会说出来的。 “啊,不行。”晏无拘忽然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话,蹙着眉心有些苦恼,“苏妧不能死,她死的话我也活不了。” 李慧娘震惊,“无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重要。”晏无拘略一思忖,很快道,“我猜苏妧应该死不了,有十一殿下护着,还有苏记的万贯家财,用钱买条命,她肯定可以的,我们不必担心。” 晏明脸色稍霁,“既然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就放心大胆去执行吧,为父也要准备准备,进宫面圣去了!我刚刚那份战报……” 晏明一回头,“奇怪,战报呢?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一阵风吹过,一团灰烬眨眼消散。 ………… 相思城,城楼。 苏妧看着指尖消失的那道浅色暗线,轻轻一哂,“湮灭符起作用了,京城那边的好戏应该已经开锣了吧。” 忽然周围气场一动,刚才还好好的艳阳天,蓦地刮起阵阵阴风,头顶的太阳迅速被乌云遮蔽。 苏妧从城楼上站了起来,眯起眼睛,对着虚空说话,“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见一见吧!” 阴风刮的更厉害,可见度已经几乎和傍晚差不多。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 苏妧一回头,就被一道无形绳索套住脖子! 她手掌一翻,血色从脖子上一划而过! “没用的,普通的刀子怎么可能割开我的锁魂绳?”女师傅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妧唇角一挑,“是吗,我何时说过这是普通的的刀子了?” 她猝然回首,一脚踹出去! “嗷!”猝不及防被踢中腹部的女师傅倒飞出去,不可置信看着脖子上还带着血色的苏妧,“你做了什么!” “破了你的锁魂绳而已,何必如此吃惊,”苏妧踩着青色石板,步步逼近,“我的能力在师傅你之上,这一点,你上次不就应该了解得很彻底了吗?” 她可是用上了破阵符,费了不少力气才画好的符呢! 女师傅擦掉嘴角的血迹,飞快爬起来,“就算你有点手段,但是在为师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从小带大的!” “哦?所以还有其他手段?”苏妧都被勾起兴趣了。 女师傅拂尘一甩,“阵起!” 忽然周围情景陡变,烈焰腾空而起,空气灼烧滚烫,头顶是不断倾倒断裂的房梁,外面还有人不断倒火油。 伴随着忽远忽近那犹如恶魔般的声音。 “妧娘,你就放心地去吧!以后逢年过节俊杰会给你烧纸钱的!” 苏妧的脑子一晕,痛得快要炸开了! 女师傅傲然自得,“这是妄念阵,会把你最害怕的东西通通勾出来!轻则噩梦连连,重则失心丧智!本来想看来师徒一场的份上,让你当个傀儡就算了,可是你不乖,你非要逼我!那为师就只能不讲情面了!” “呃!”苏妧抱头倒下,“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女师傅目露仇恨,“你以为我不想一刀杀了你?要不是有人要留着你这条命,我何必浪费这工夫!” 苏妧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挣扎着昂起脖子,“这个有人……是谁!” 女师傅不屑一哂,“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就是个蝼蚁,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能苟延残喘,知道太多不会活得更好,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是吗……”青石板上的五指骤然抓紧,留下五道血痕。 在女师傅惊恐地眼神中,苏妧竟然能撑着摇晃的身影,一步一步,站了起来。 像一个浑身骨骼被打断的人,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把脊椎重新挺直,回归正位! 苏妧琥珀色的眼睛凉得透人心扉,注视着女师傅的时候,仿佛在注视一个死物,“所以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了……是吗?” 女师傅惊恐地连连倒退,“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我还没见过有人可以在妄念阵里倒下再站起来的!你到底是不是苏妧!” 苏妧眉梢一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女师傅惊慌失措地摇头,手上的拂尘甩了一下又一下,道道阴风朝苏妧刮来,然后又只是一阵风般离开,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啊!你走开啊!!!”女师傅终于绷不住,尖叫着扭头就跑。 苏妧一声叹息,绵远又悠长,仿佛整个相思城都回荡着她这声叹息。 她说,“回来。” 明明已经竭尽全力想要逃跑的女师傅,这一刻竟然完全不能自控,扭过手脚,径直朝着自己最恐惧的苏妧的方向走了回来。 “别!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女师傅拼命对抗手脚,可是她的意识却完全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这到底是什么鬼阵法!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不是阵哦,”苏妧一把拽住已经近在咫尺的女师傅,清冷面容表情认真,又带着淡淡疯感,“我说了我不擅阵法,所以这是一张符,我用整个相思城画了一张符,就为了请君入瓮!” 第160章 以多欺少 女师傅惊恐万状,“怎么可能!” “这就是事实啊,可惜我花了这么大成本,居然只钓来你这只小虾米。”苏妧委实觉得自己亏得很,“那你就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吧,说,我那缺失的一魂一魄在哪里?” 女师傅一瞬间瑟缩,瞳孔深处甚至生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她拼命摇着头。 苏妧有些不耐烦,“你反抗不了我的,这里是我的绝对领域,我问什么你必须答什么,回到我,我那缺失的一魂一魄在哪里,你知道对不对!” 女师傅还是嘴巴紧闭,她分明脸都憋成青紫色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可是死活不发出声音。 苏妧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捏开她的下颌,看了眼她的舌头。 “禁言咒?” 她看到了女师傅舌头上闪烁着的咒文。 手一松,厌恶地把女师傅推了出去,“难怪你这么嘴硬,原来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了。” 地上的女师傅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快被搅碎了! 一股力量让她想说出来,另一股力量又强行摁住这苗头,两边都让她不得好过,简直生不如死! “那就换个问题好了。”苏妧居高临下,看女师傅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她的恶趣味才好像被满足,施恩般的开口,“你和晏无拘是什么关系?” 女师傅惊骇非常,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自己往外说,“他是我的……” 苏妧倾身凑过去。 突然周围的气流陡然一变,苏妧意识到不好! 她强行以相思城画出的这道符要破了。 可是不对啊,她为了时间撑的足够,特地布局了很久,还改变了领域内时间的流速,即便外界只能撑一盏茶,在领域内也足够一个时辰! 这么快就要破了,除非是她自己的意识想破掉…… 她那丢失的一魂一魄! 苏妧刚一抬头,领域就破了,瞬间数道黑衣人倾巢而出,暗器“嗖嗖嗖”朝她射过来。 “小姐小心!” 手腕被人猛的一拽,一道高大可靠的身影挡在了苏妧前面,挽起剑花作为盾牌。 噼里啪啦地把那些暗器全给打飞了。 苏妧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陆危你这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跟着麦冬他们走另一条路吗?” 陆危刚一回头,突然身形一个踉跄。 苏妧赶紧扶他一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逃!” 她迅速捏出一张疾风符,贴在陆危身上! 两人飞速掠下城楼,朝里奔逃。 黑衣人们也迅速跟了下来,但到底没有疾风符的加持,速度上要慢一截。 苏妧对相思城的地形熟稔于心,“左拐!” 陆危瞬间往左一拐! 苏妧就跟个挂件似的紧紧挂在陆危身上,但还是差点被甩飞。 黑衣人们追进左边。 “妹妹!”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愉快的招呼声。 苏妧一抬头,顿时眼睛一亮,“富老板快帮忙!有人在追杀我!” 刚刚带人进城的富老板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混账!居然敢动我富蓉的朋友,这是没把我万应楼放在眼里啊,兄弟们给我上!打死算我的!” 苏妧一愣,听富老板这口气,好像带来的人不少啊? 下一瞬,她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从富蓉身后站了起来。 “我天!”苏妧真是被富蓉的排场给惊到了,这哪里是“不少”,简直是“众多”! 她也第一次体会到全面人数压制,以多欺少的乐趣了啊。 陆危扛着伤势,硬是速度不减,把苏妧一路飞快带到了富蓉所在的位置! 刚把她放下,就控制不住跪倒在地,“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陆危!”苏妧一把拉住他,迅速检查,“伤在哪里?” “好像是腹部!”富蓉到底是习武之人,眼尖地一下子就看出陆危的姿态到底哪里不对劲。 苏妧赶紧把人放平,伸手一摸,就摸到一片粘稠的血迹。 富蓉“啧啧啧”,“不太好啊,这吐出的血都是黑血,肯定是中毒了,他还带着你用轻功逃跑,根本没有在管运气之后毒素只会在全身游走得更快!” 苏妧“呲啦”一下撕开陆危的衣服。 把富蓉都给看吃惊了,“妹妹咱不至于啊,人都这样了,你好歹给人留点体面吧?” 苏妧看到一枚刺在陆危腹部的暗器,用布料把手包住,抓住暗器,一下就给拔了出来! 富老板惊呼一声,“血!血止不住了!” “知道!”苏妧迅速按住陆危伤口,凝神于心,然后指尖翻飞,飞快在陆危伤口留下一道符! 富老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的老天爷!伤口居然、居然自己愈合了!” 她用力揉揉眼睛又赶紧睁开再去看—— 毫无伤痕! 要不是周围还留下淋漓的血迹,富老板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噗!”苏妧反倒是控制不住喉间翻涌的血气,一下吐血! 富老板惊呼,赶紧把人扶住,“妹妹!你醒醒啊,喂你该不会是用自己的命把人给换回来的吧?要不要做得这么狠啊,这小美男醒来后不得高低给你磕一个啊!醒醒!快醒醒!” 苏妧只觉得好累啊…… 她连日来长途奔波,京城和相思城两头布局,一刻都不敢放松,整个人像条绷紧的弓弦。 苏妧挣扎着抓住富蓉的胳膊,“我从京城带来的货,二十八箱星陨铁,交给你了,用你带来的硝石配制融金水,重新锻造武器……事成之后,给你十万两报酬!” 这句一说完,苏妧再也坚持不住,倒头就失去了意识。 ………… 镇北军大营! 惊风急匆匆跑进主帐,“少爷!新的武器送到了!” 晏无戈豁然起身,“谁送来的?” 惊风指指身后,“报信的说是个女人!” 晏无戈瞬间冲了出去! 惊风刚要跟,冲出去的晏无戈又折了回来,抓着惊风的肩膀质问,“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很差?憔悴又粗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肯定很差!” 惊风看着问完又碎碎念的自家少爷,“少爷冷静,只是去接武器而已,和您什么模样没关系吧?再说了,男人糙汉点没什么的,这不是正好提现少爷您的男子气概吗?” 晏无戈怒不可遏,“放屁!苏妧就是个只看脸的肤浅精,我要是糙了她能多看我一眼?!” 第161章 不笑就哭 惊风还没从自家少爷这段小众的语言里把思路理出来,就被晏无戈推了出去。 吩咐他,“马上去打水给我洗漱!另外把我柜子里最底下那套黑色云锦绣竹叶的衣服拿出来!” 惊风甩了甩脑子,虽然不理解,但是对少爷的吩咐唯命是从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习惯了,还是赶紧去办了。 不久之后,晏无戈风姿卓然地出现在人前,惊风都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往那里一站,显得整个镇北军的其他爷们儿都糙得过分啊! “不是说有人送武器来了吗?在哪里?”晏无戈还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询问。 惊风抹了把脸,“少爷我带你过去。” 人就再军营门口,十几辆车装得满满当当。 很有规矩地停着,没有越过界线一步。 晏无戈一眼看到了有道纤细地身影站在最前面。 他飞快检查了下自己,确定一切完美,这才走过去,故作矜骄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富蓉一下回过头来,着实吓了一跳,“哇!你这小白脸正经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她一巴掌就要拍在晏无戈肩上。 晏无戈一个侧身,瞬间避开,脚下还和富蓉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她,“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这里是军营,严肃点!” 富蓉瞬间垮下脸,“我辛辛苦苦千里迢迢给你送救命的东西来,你就这态度,不干了!” 她大手一挥,“弟兄们我们走!” “哎哎!”惊风急得急忙出来打圆场,“来都来了,大家一路也辛苦了,营中准备了酒宴给大家接风,快快里面请!” 然后对富蓉使眼色,“我们有两位年轻的副将也是长相出众,身材伟岸!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富老板?” 富蓉瞬间眼睛一亮,“下次这种重要的事放在第一个说!” 说着就要往里冲。 晏无戈一伸手把她拦住,凤眼躲闪不看,但声音还是固执地问出了,“苏妧她人呢?” “哦,她啊,”富蓉一声叹息,“受伤了,伤的还挺重,我离开相思城的时候 她人还没醒呢……诶你到哪去!” 富蓉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只留一道风了。 惊风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去追,“少爷!你不能走,富老板送来的东西你还没检查呢!” 晏无戈脚步一顿,猝然回首,“我说了我要走吗?既然知道要检查,还不快去安排!” 催得好急,惊风本来想去方便一下,这下都不敢去了。 赶紧应了一声去忙。 ………… 皇宫,御书房。 “请皇上明鉴!镇北军一切相关事务,臣早已移交给晏无戈处理,臣年老体弱,早就不能承担如此繁重的军务,晏无戈又履历战功,臣也是想着将来后继有人,这才一时糊涂!” 晏明跪在下面,朗声表明着自己拳拳之心。 而皇帝面前摆着厚厚一叠,就是他这些天费心赶制出来的“证据”,表明三年前自己就把镇北军中的事务交给了晏无戈,这三年都是晏无戈在管军务,和自己这个赤胆忠心的老臣没有一文钱关系! 皇帝面色古怪,看了一眼晏明,又看了眼证据,又看了眼晏明,“你的意思是……镇北军有今天,都是晏无戈一个人的功劳?” 嗨,皇帝还怪会说反话的。 明明是闯了天大的祸,还阴阳地说成“功劳”。 但晏明可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不管上面怎么说,他依然面不改色,“都是臣管教无方!臣就不该这么放心地把这么重要的镇北军交给他!皇上要如何处置他,臣绝无半点怨言!” 御书房外的阴凉处,十一皇子手搭凉棚,“老师,这永庆侯都进去半天了,到底什么时候轮到我上场?” 他身后,苏妧靠坐在台阶上,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再等等,好饭不怕晚,殿下还小,虽然机不可失,但是你要知道你比别人更多的就是时间,就是熬,也能熬死他们!” 东方谨一下笑出声,往苏妧身边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给她遮阴,“熬死他们多没意思,我还是比较喜欢亲手碾死他们!” “嘘!”苏妧食指抵唇,“注意你的形象,这话在外面可不能说,要多向你三哥学习。” 少年清瘦的脸孔瞬间垮下来,“可我不会笑。” 三皇子是出了名的笑面佛,见人三分笑,就是不知道这笑是示好还是示警,反正别人看不透。 苏妧道,“那就哭。” 东方谨的表情都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啊?” 苏妧仰起头,视线在东方谨的脸上流连几遍,“十一殿下哭起来,还挺惹人怜爱的。” 东方谨的耳朵“轰”地一声,瞬间恼羞成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实话实说,这是殿下的优势,何必避如蛇蝎?况且我见过殿下几次在皇上面前哭,眼泪真是说来就来,恰到好处,连皇上都吃你这一套,你为什么不把这优势的范围再扩大,为自己谋更多的利益呢?” 苏妧是很认真地在说这话,“殿下今年十三,再过两年也可以议亲了,这王妃的人选你想过吗?” 东方谨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你、你操心的也太多了!” 苏妧还真给他列了个人选,“黎将军有个独女,将门虎女,年岁和十一殿下相仿,好打抱不平,武功了得,十一殿下考虑一下?” 这位黎小姐上辈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父亲战死,她替父出征,和敌人死站三天三夜,以身殉国,妥妥一个巾帼英雄。 只是战功却被她堂兄冒名顶替,他那堂兄是晏无拘麾下。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晏无拘明明知道真相,却对黎家的做法放任甚至是鼓励。 用他的话说:反正黎家那一脉已经死绝了,他卖对方一个人情,这人就会永远忠于他,何乐而不为? 东方谨梗着脖子把头偏向一边,“我的婚事不劳你操心!我不喜欢小女孩!” 苏妧吓了一跳,“啊?” 意识到不小心说错话,东方谨急得脸色涨红,越是想要找补,越是找不到何时的措辞。 苏妧突然一把抓住他胳膊站起来,“我们等的人来了!” 第162章 要挟本宫 只见一身朝服的晏无拘正押着个浑身捆着绳子的人,快步往御书房赶。 东方谨眯了眯眼睛,“晏无拘倒是变了很多,从前我看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现在一脸凶相。” 苏妧纠正,“可能只是本性暴露了呢,他先前未必就不讨厌蚂蚁,只不过在他动手之前,就有人替他先把蚂蚁踩死了,他自然不需要自己动手,既全了好名声还不脏手,可是今非昔比啊。” 晏无拘最大的倚仗,除了他的父母,就是一直在背后默默操盘的女师傅。 但永庆侯夫妇现在自顾不暇,女师傅……泥菩萨过江。 苏妧一看晏无拘通报过后进去了,立刻拽东方谨,“该你了,快去!” 东方谨一个踉跄,“我知道,他们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他远远一招手,“顺公公,把我老师送回去,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苏妧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顺公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顺公公恭恭顺顺,“十一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这个汪公公死后破个提升上来的顺公公,居然是东方谨的人?! 苏妧定在原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看这场戏怎么落幕!” 东方谨一脸看小孩的模样,“老师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跟着他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找个偏殿等着,顺公公会看着办,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给你通气,你就不要站在大太阳底下了,多突兀。” 他朝顺公公递了个眼色,顺公公躬身,“十一殿下放心,奴才晓得怎么做。” 御书房内。 晏家父子三人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皇帝一看到捆着绳子进来的晏无戈,差点当场站起来。 还是晏无戈反应更快,“咚”就给皇帝跪下了,“臣晏无戈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刚离开椅子的屁股瞬间又坐了回去,幸而其他几个人都低垂着头,不敢朝乱看,所以没发现他刚才的动作。 “咳咳!”皇帝清了清嗓子,“晏无戈,你怎么这副样子来见朕?” “皇上容禀!”这次是晏无拘开了口,他主动请罪,身姿虽弯,却清瘦如竹,透着一股子傲然坚韧的风骨,“臣的弟弟晏无戈利用职权,贪墨军饷,以次充好,让大量残次的武器流入镇北军中,并因此导致前段时间迎战北骊时死伤惨重! 臣等一家,自开国来就赤胆忠心,绝不容许这样的败类败坏祖宗名声,辱没了永庆侯府的门楣!所以亲自将人绑了带到皇上面前,要杀要剐全凭处置!” 晏明立刻跟着附和点头,“对!全凭皇上处置,皇上千万不要因为晏家祖上的战功而怜惜他,这混账就根本不配!若是皇上下不了手,臣愿意亲自清理门户!” “什么事这么热闹,还要清理门户?”突然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皇帝一见就笑起来,招招手,“小十一来得正好,朕都有些糊涂了,你年轻脑子好,你来帮朕裁断裁断。” “儿臣遵旨!”东方谨乖巧地应下来,路过晏无戈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晏无戈侧头时,余光扫到符文一闪。 他诧异地迅速扭头看向身后,有符纸,苏妧在这里?! ………… “苏妧?你怎么会在这。”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苏妧背脊一凉。 但她不得不站起来,转过身,不失礼数地朝身后的女人屈膝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应该先算一卦,啊不对,她算卦本来也不行,算了也是白算。 皇后本来是来找皇帝的,听说皇帝在御书房办公,就先随便找了个偏殿歇着。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苏妧。 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径自走到最上座,衣袖一扫,优雅落座,“本宫问你呢,你怎会在这?知不知道这里是前朝,女子无传召不得擅入,你是用什么借口混进来的?” 苏妧不卑不吭,“是十一殿下带我来的。” “胡说八道!”皇后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你自己罔顾规矩,还敢往十一殿下身上泼脏水,本宫今天要不给你点教训,就白做这后宫之主了!来人呐——” 门外的顺公公刚一来,就看到里面这剑拔弩张的情景,立刻知道不好。 拔腿就往御书房跑! 苏妧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按住肩膀,用力往下一折! 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这样的蛮力,膝盖瞬间重重磕在地砖上,传来粉碎般的剧痛。 苏妧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娘娘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是十一殿下的老师,您是十一殿下的母亲,我们要是闹得很难看,夹在中间的十一殿下只会最为难!” 皇后矜骄的脸上划过不屑,“你还敢要挟本宫?掌嘴!” 啪! 宫女一巴掌把苏妧的脸抽偏,口腔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苏妧厌恶地舔了舔唇,“皇后娘娘即便是后宫之主,也不能随意处置人命,我并非宫中之人!” 皇后完全不以为意,“本宫让你们停了吗?继续掌嘴!” 宫女的巴掌立刻蒲扇似的抽来,一下又一下。 苏妧头昏眼花,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被人打过了。 之前在相思城的时候画符透支太多,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指尖提了又提,却怎么也凝聚不出足够的力量。 皇后的声音还在好整以暇,“本宫又不是要杀了你,教训教训你难道还需要谁的准许吗?到底是商女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还好意思用十一殿下到老师自居,本宫的小十一要真的认你当老师才会被天下人耻笑!” 苏妧被打得扑倒在地,喉咙一滚,“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皇后突然激动起来,“还给本宫装死!你以为你装吐血本宫就怕了你了,把她拉起来,掌嘴!狠狠地掌嘴!” 苏妧突然挣开宫女,一把拔下头上发簪狠狠掷了出去! 皇后“啊!”地惊呼一声! 第163章 心疼死了 发簪“笃”地一下,扎在柱子上,就在皇后头侧,不足一指宽的距离! 皇后花容失色,“行刺!她竟敢刺杀本宫,快拿下啊!来人呐!” “哐当”一声,偏殿门踹开。 皇后连人都没看清就觉得是侍卫来了,立刻大呼小叫,“这里有刺客!快杀了刺客!” 那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苏妧只看了一眼,就眼前发晕,控制不住朝前栽去—— 突然一双大手扶住了她,跟着一俯身,打横把苏妧抱了起来! “苏妧你也不行啊,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兮兮?该不会是想让我心疼吧?” 苏妧扯了下嘴角,努力撑开眼皮,看了眼身上同样伤痕累累的晏无戈,“那你心疼吗?” 疼! 疼死了! "你是什么人!本宫的侍卫呢!侍卫在哪里!”皇后也发现进来的人不对了,立刻伸长了脖子朝外面大喊大叫。 “够了母后!”东方谨冲了进来,看了眼里面的惨状,清冷霜眸难得泛起了戾气,语气也加重了,“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到父皇那里,您见好就收吧。” “我见好就收?”皇后不可思议,指着柱子上的发簪,“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刚才要不是你母后我躲得快,现在这簪子就扎在你母后我身上了!这就是行刺,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就算把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苏妧攥紧手指,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再忍一忍,留下了这个把柄! 东方谨走上前,顺着皇后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那根银色发簪上,“就是这根簪子?” 皇后隐隐有些快意,“对!就是这根发簪,现在你认清这女人的真面目了吧……” 她话音未落,东方谨直接握住那根发簪用力拔出! 皇后怔愣,“你?” 东方谨若无其事回过头来,发簪顺势收入自己袖中,“好了,现在没有发簪了,苏妧刚才什么也没做,是母后无理取闹命人动手,母后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首,如此做派实在不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我、你!”皇后都被自己儿子这通操作给弄懵了,“你居然帮着外人合起伙来对付你母后?!就算你藏起了发簪,可还有本宫这个人证!” 少年朗声宣布,“母后是头疾犯了,产生幻觉,来人呐,还不快把母后扶回寝宫去休息!” 皇后突然狠狠朝苏妧瞪过来,“苏妧你别得意,这偌大的皇宫还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本宫这就去找皇上!” 苏妧气息一凝,就准备强行出手。 能把皇后宠成这么无法无天,皇帝的确是对这位发妻有几分不可撼动的偏爱的,她不能赌! “母后!”十一皇子突然喊了声。 皇后得意一冷笑,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晚了,你母后到底是你母后! 然而就因为她没回头,所以完全没看到东方谨喊她的时候手里一团黑影高高举起,猝然落下! 嘭! 花瓶砸在地上,碎落满地。 皇后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东方谨一伸手,把人接住。 晏无戈沉默数秒,低声对苏妧说了句,“不愧是你教出来的,手段都一样的粗暴。” 苏妧默默收回手,忍着疼痛认真点评,“还是嫩了点,要是我出手,这花瓶不会碎,人还照样晕,年轻人下手没轻重,你看待会儿还要扫碎片,多麻烦。” 东方谨回头,冰冷视线扫过屋子里的两个宫女,淡淡吩咐,“这两个找人处理一下,我不希望以后再在宫里见到他们。”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齐刷刷跪下来拼命磕头求饶。 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捂住,被人拖下去不见了踪影。 东方谨朝两人一颔首,“老师,我处理得有问题吗?” 苏妧淡淡摇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只是说几句话,她就禁不住痛苦地皱眉,着实有些撑不下去了。 晏无戈立刻道,“你看着很不好,我们先走!” 苏妧拽住他衣襟,“你们怎么来的?皇上那边交代好了?” “老师放心,我说带晏无戈来处理伤势,父皇允准了,剩下的扫尾交给我就好!”东方谨现在已经隐隐有可以独当一面的气势了。 “那就好……”苏妧放心了,终于靠着晏无戈,闭上了眼睛。 ………… “嘶!” 苏妧是被痛醒的。 她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晏无戈手里举着药膏,一脸做错事的模样紧张地盯着她。 苏妧的脑子宕机了两秒,突然拉起被子蒙住脸,闷声闷气,“你怎么在这里,麦冬呢?我要找麦冬!” 晏无戈把药膏一放,“找麦冬是吗?她被我卖了,你有什么事就只能找我,要么求我,要么你这么活活把自己闷死,你选一个?” 他千辛万苦风尘仆仆赶回来,她醒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找别人? 还有没有良心? 苏妧眼睛一眯,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你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我现在肯定脸肿得像个猪头,我告诉你没门,回头我就一张遗忘符贴你脑门上,让你把今天看到的通通都忘光!” 被子突然被他强行拽下,苏妧去争夺的手被男人的大掌一只手就轻松禁锢,压在她头顶! 晏无戈恶劣地挑着薄唇,目光肆意在她身上流连,“你什么难看的样子我没见过?还这么死要面子?” “那是你!”苏妧屈膝一脚踢在他胯下。 晏无戈顿时痛得滚到旁边床铺上,直抽冷气。 苏妧手忙脚乱爬起来,气喘吁吁地撩开散乱的额发,“上辈子每次都很难看的人是你,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难看过!我可是贵妇典范!” 晏无戈痛得额头青筋暴突,浓烈凤眼里满是杀气,“苏妧,你谋杀亲夫啊!” 苏妧托着还在发痛的脸哼哼,“少装了,我明明没用多少力气,赶紧起来。” 晏无戈咬牙切齿,“是真的、痛!” 苏妧一惊,这才朝他看过去,看晏无戈额头都出汗了,顿时吓了一跳,“真的伤到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大夫!” 第164章 那跪着说 “苏妧,你给我回来!” 苏妧刚一只脚踩在地上,就被抓狂手腕,一下拽回了床上! 晏无戈仰头就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亲亲我就不痛了。” 苏妧“呵呵”两声,一把拽过被子把他头给裹住。 转身潇洒下地,朝外面喊,“麦冬!” 门外立刻传来麦冬爽朗的应答声,“来了少夫人!” 麦冬进门的时候,看到被子里一团莫名物体在蛄蛹,好奇问了一嘴,“床上什么东西啊?” 苏妧面不改色,“鬼。”色鬼。 晏无戈一下拽下被子,终于解脱地把脸露了出来。 麦冬有些紧张,“姑爷少夫人,你们俩都伤得这么重了,还打了一架啊?要不然往后延一延,等好了再打呢?” 苏妧赞同地“嗯”了一声,“往后延一延,听到了没有晏无戈,你现在该收拾收拾东西回永庆侯府去了。” 晏无戈一跃而起,“你不跟我回去?” 苏妧摸了摸脸,“我苏记还有一堆账要盘。” 麦冬马上接话,“大小姐说她已经盘得差不多了,让少夫人你安心修养,有什么需要你吩咐就行,现在全家人最担心的就是你的身体,老爷还让准备了一堆补品,都让奴婢炖了给您吃呢。” 苏妧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最让人省心的那个,结果现在全家人都在为她担心。 她眼眶有些发酸,沉吟了片刻,说,“那我也回侯府了,麦冬你去跟他们说一声。” “好嘞少夫人!”麦冬立刻转身往外跑。 晏无戈靠上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怕被岳父他们赶走不体面,所以决定还是自己走?” 苏妧瞥他一眼,“你以为我家是你家?苏记的大门不管我什么时候来,都永远对我敞开,但是永庆侯府就不一样了,你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优势,现在世子之位和镇北军实权通通都握在你手里,你还不乘胜追击?就不怕他们背着你作妖,让你功亏一篑吗?” 晏无戈往门上一靠,手长脚长,显得身形特别好看,“我本来只是想要个世子当当,谁叫你冲得这么猛,把镇北军都给我回划拉过来了?” 苏妧真看不上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装模作样,“世子是你上辈子的执念,现在也算是我完成了先前对你的承诺,镇北军是你抛不下的顾虑,那些人都跟你并肩作战过,你难道真的舍得让他们成为你父兄往上爬的牺牲品? 你上辈子死的早,你不知道后来镇北军折损过半,差点就没了,后来虽然勉强支撑,但就晏无拘那点能力,我估计不出两年,他手上的兵权就会被分化出去,镇北军应该就不存在了。” 上辈子的晏无拘太过春风得意,他满以为三皇子登基,往后迎接他的只会是一片光明坦途。 可是三皇子那般心机深沉的人,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兵权颇重的镇北军在自己卧榻之侧。 只不过还没开始动手,苏妧就被烧死了。 她有时候恨自己死的太早,没看到晏无拘那一家三口的下场! 有时候又觉得,不用跟那一群贱人埋在一起,也算幸事一件。 晏无戈着急地拉住她的手,皱眉,“你说完成了承诺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道扬镳?” 苏妧吃痛地挣了一下,他抓得更紧,好像在抓住的是根救命稻草,凤眼紧紧攫住苏妧。 苏妧失笑,抬手拍拍他的脸,“没说要分道扬镳啊,我还大仇未报呢,现在撤走算怎么回事?” 晏无戈暗暗松了口气,“那你想要做到什么地步?” 苏妧一哂,“先让他们跪下叫祖宗吧。” ………… “侯爷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回来了!” 管家就跟见了鬼似的,慌慌张张进来通报。 晏明立刻把衣服套好,“他们还敢回来!简直目无尊长,让他们滚过来见我!哎哟疼疼疼!” 李慧娘宽慰他,“老爷你这情况和我先前一样,身上又没有伤痕但不知为何就是很疼,跟被人抽了似的疼,我上次是用了简星阁师傅的符纸缓解的。” 晏明瞪她,“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符纸给我拿来啊!嘶!” 李慧娘绞着手帕不知所措,“可、那些符纸都给我用完了啊……” “那你就去找简星阁的师傅啊,你不是说那个师傅很灵的吗?不管是多少钱,反正只要能让我不痛就行,你快点去办吧!”晏明推着李慧娘就往外走。 李慧娘特别想说,她已经把简星阁的女师傅给赶走了,因为那女师傅居心不良,和苏妧是一伙的。 可是晏明显然没有耐心听她说这些,而且他疼得厉害,现在只想赶紧找到缓解之法。 李慧娘已经把方法说了,又告诉他没戏,他只会更生气! 李慧娘突然灵机一动,“找苏妧!侯爷你不知道吗,苏妧之前也在简星阁修行过,那个女师傅是世外高人,行踪不定,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她,不如直接找苏妧啊,她一个当儿媳妇的,你开口了她敢拒绝?” 李慧娘可是听杨嬷嬷说过,这画符都是耗损自身的。 既然苏妧那贱人命这么硬,那就让她多画几张符给侯爷,让她天天画,一天三顿地画! 她就不信耗不死苏妧! 晏明半信半疑,“你确定?” 李慧娘指天誓日,“千真万确,苏妧肯定是会的,这就是很普通的符,她要是推说她不会,就是不愿意!” 晏明冷笑连连,“她敢不愿意?他们苏家不过就是个普通商户,这些天过去,生意都被我掐得死死的,要是不跪下来求我,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苏记消失!” “父亲真是好大的火气,想让谁消失啊?”晏无戈推门而入,一股混不吝的气势配着他若有似无勾起的笑,看得人心头一跳! 他竟是不知道,他的好父亲居然背地里在对苏记做这种下作手段,而苏妧提都没跟自己提。 晏无戈瞬间不爽,有种被晏明连带了的怨念疯狂滋长! 晏明目露杀气,对晏无戈的尊卑不分十分刺挠,“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爹!怎么跟我说话呢!” “那就跪着说吧。”苏妧随后一步跨进来,脸上蒙了面纱,不至于让红肿的脸颊泄露出来让她气势掉一大截。 晏明扯了扯嘴角,“还是苏妧懂事,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跪吧。” 苏妧却忽然一歪头,“误会了,我是说让父亲母亲跪着说。” 第165章 消失就好 “苏妧你是不是疯了!”李慧娘尖叫着就要冲过来。 却被晏无戈突然亮出的一截刀锋给吓得瞬间退缩回去,结结巴巴强撑着不肯服软,“我们是长辈,除了祖先和天家,哪有跪谁的道理!” 苏妧微微一笑,甩手扔出一叠账本,“先看看这是什么。” 李慧娘一个白眼翻上天,“从哪里搞来的一堆废纸,你以为你随便吓唬两句我们就会被你唬住?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 “住嘴!”这次呵斥李慧娘的居然是晏明,而且晏明颤抖的声音明显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惧。 李慧娘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苏妧已经径自挑了个位子坐下,“父亲看清楚了吗,这些是侯府近三年的账本,里面清清楚楚记载着侯府是怎么贪墨军饷,肆意挥霍的。” 晏无戈心里泛起一阵浓重的厌恶,他虽然一直知道晏明有在动军饷,但他没想到父亲的贪心如此浓重,都不是偷吃,而是直接动摇根基了! “你哪儿来的!”晏明瞬间狠狠抓住那些账本,他就说那天翻完账本后,怎么账本死活就找不到了。 完全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到了苏妧的手上! 突然他左右手反方向一撕,只听“刺啦”一声,账本被撕掉。 李慧娘更是用上了她和晏明几十年来少有的夫妻默契,一把抓过桌上的香炉,往撕成两半的账本上狠狠一扣! 瞬间烟灰淹没账本,纸张也燃了起来。 晏明瞬间腰杆子也硬了,底气也足了,看向苏妧的目光危险又得意,“年轻人办事还是太着急了……” “父亲尽管撕。”苏妧抬抬手,显得很大方,“这就是一份誊抄本,原本的账册我好好收着呢,父亲要是喜欢,我每天让人送一份誊抄本来,您撕着玩儿?” “你!”关心则乱,晏明刚才甚至都没看清楚那是不是自己原本的账册,就只急于毁灭证据! 他扬起手想打苏妧,又忌惮她手里的证据。 突然也一转身面向晏无戈,“都是你娶的好媳妇!” 晏无戈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对晏明的打骂绝不能反抗,巴掌落下的瞬间,他身体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等着挨这一下。 却突然被人一拽! 晏无戈猝然睁开眼,堪堪避过了晏明那一下。 他没什么事,倒是晏明用力过猛,差点把老腰给扭了。 “你竟然敢躲?!”晏明怒不可遏,多年上位者的尊严被挑战,脸上挂不住。 他急切地想做点什么挽回颜面,又不知道做什么。 苏妧淡淡一哂,“他敢的事情多了!” 她偏头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对晏无戈耳语,“你可真是被驯得多了,狼都驯成狗了!” 晏无戈瞬间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谁是狗?信不信我咬死你!” 苏妧暗中一拽他,示意他闭嘴。 自己则言笑晏晏看向晏明夫妇,“父亲别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我把账册交上去,整个侯府一起死好了,反正我们乖乖听话的时候过得如履薄冰,那不如一家人整整齐齐!” “不要!”晏明是真的急了,别人怎么样无所谓,但是他这人向来极其爱惜自己,舍不得让自己受一点委屈,更不要说要了自己的命。 瞬间这老狐狸就变脸如翻书,切出一副慈父笑脸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商量的呢?你们有什么委屈可以和为父说嘛,为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苏妧朝晏无戈递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和晏明夫妇分庭抗礼地各坐一边。 苏妧竖起三根手指,“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三点,第一这侯府世子的头衔既然已经给了晏无戈,那父亲得保证不能再收回去。” “凭什么!”第一点就让李慧娘不能容忍,“连我无拘那么优秀的郎君都能被换掉,你们别太蹬鼻子上脸了!” 苏妧颔首,“那我就退一步,晏无拘当了十五年的世子,起码晏无戈也要当十五年。” 不用等十五年,晏明就可以归西了。 李慧娘还想反驳,被晏明一个眼神压回去,他笑呵呵颔首,“这个自然,立世子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我既然定下了是谁就是谁。” 然后眼神狠狠刮了晏无戈一下。 晏无戈仿佛毫无所觉,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苏妧,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这样坐下来和父亲谈条件,而且……还不落下风! 苏妧微笑,“那第二点,从今往后镇北军所有的军备供给一应事务全部交给我们打理,侯府的其他人不得插手。” 李慧娘酸言酸语,“你个黄毛丫头口气不小啊,镇北军那么大的摊子你也不怕撑死!” 苏妧整了整衣袖,“这次武器出问题,不也是都是我们忙前忙后,把残次品换掉,用新武器及时补上,才在对阵北骊的时候首战告捷的吗?一次做得好,两次三次也一样做得好。” “什么首战告捷?不是输了吗?”李慧娘大吃一惊。 ………… “的确赢了,而且是大胜,那份战败的军报就只有你们永庆侯府收到了,并且事后再也没有见到踪影,无从作证你永庆侯的说法。”三皇子一颗黑子落在玉石棋盘上。 瞬间奠定了整个胜局。 他轻声一叹,“无拘啊,你父亲还是太心急了,否则这天大的功劳怎么也该落到他头上,说不定从侯爷变成公爷都是有可能的啊。” 对面一身青衫的晏无拘投子认输,神色平静,“三殿下说笑了,武器的事本就是侯府出了纰漏,如今也只能算是将功补过,皇上不怪罪,我等就已经万幸,若是还肖想奖赏,那就真的是不知进退,厚颜无耻了。” 三皇子顿了顿,目露欣赏,“无拘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沉得住气,方能成大事,不过你的对手可不容小觑啊,一边用假战报让侯府和他们切割关系,一边暗度陈仓,赢得父皇的赏识,你和他们比,有什么优势呢?” 晏无拘沉吟,“一笔写不出两个晏字,我那个弟弟既然这么愿意出风头,那就让他好好为晏家争争光,等不需要他的时候,只要他消失就好了。” 三皇子若有所思,“你这么说,可是已经有主意了?” 晏无拘淡淡道,“下月十五,就是皇后娘娘生辰,到时势必要大办一场!” 第166章 晴天霹雳 六月十三,盛夏炎炎。 京城一片喜气洋洋,适逢皇后生辰,晚上连宵禁都取消了,夜市可以大摆三天。 苏记的客人来来往往,苏姝路过柜台,看到撑着下巴打瞌睡的秦望舒,一言不发,一下抽走了他托下巴的手。 秦望舒“咚”地一下,下巴砸在柜台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苏姝你!” “怎么了?”苏姈温温柔柔地看过来,好像有人突然大声吵闹是对她的一种打扰。 秦望舒的气焰瞬间熄了下去,老老实实自己揉下巴,还故作委屈地朝苏姈告状,“大娘子,三小姐欺负我!” 苏姝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直接走开。 苏姈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你不应该在这个时辰睡觉,店里还没打烊,让客人看到你这么无精打采的多不好?” 忽然她目光瞥到被秦望舒压在手下的单子,口水都沾了一半。 “这是……” 秦望舒见她伸手过来,立刻想起自己的使命,麻溜地双手主动捧起那一沓纸全给递交到了苏姈面前,谄媚地讨好,“大娘子你想要看这个吗?” 苏姈从里面挑出几张陌生的单子来,杏仁眼儿渐渐睁大,“这是宫里采买的单子?!” 秦望舒一拍脑袋,“对!我昨天太忙了,一时把这个好消息给忘了,大娘子你看我是不是很能干?我一个人,轻轻松松,就签了十张宫里采买的大单子!这可抵得上苏记一整年的营收了吧!” 说完他就叉着腰昂着头,一副“快来夸我”的模样,偏偏还要装作自己并不在乎。 那头苏姈已经大惊失色,“快!去把二妹叫过来,就说店里出了急事!要大祸临头了!” 秦望舒不高兴了,“大娘子你怎么这样,我签了这么大的单子你不说夸我两句就算了,也不能这么无视我吧?要不然今晚我们一起共进晚膳如何?” 他刚腆着自以为风流无双的脸凑过去,就苏姈狠狠一瞪,她眼泪含在眼眶里,明明是生气却更加美丽,“你就是故意害我们的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坏啊!” 说完跺跺脚,扭头跑了。 秦望舒人都懵了,瞬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赶紧从柜台后面跑出来。 “出什么事了?”苏妧正好在附近的茶楼,听到消息就立刻敢了过来。 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她的脸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摘面纱。 脸虽然恢复了,戏还是要接着做给别人看的,要不然皇后那边觉得太便宜了她又整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二妹你快来看看这几张单子!”苏姈把订单往桌上一放。 苏妧只看了一眼,瞬间表情就变了,“这是谁接下的单子?难道签的时候没有看清楚交货日期吗?” 秦望舒不以为意,“交货日期怎么了?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他这段时间跟着苏姈不是搬货卸货,就是在算账平账。 他觉得一笔订单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价格吗?只要价格何时,没有什么不能签的啊。 况且这是宫里的单子,给出的价格比外面普通的买家高多了,只不过就是品质要求高一些,但是苏记的东西完全可以达到要求的,根本就不用焦虑嘛。 苏妧的指尖戳在日期那一列,“日期就在本月十五,皇后生辰这一天。” 秦望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那不是只有两天了?这个玉潭,签订单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这么着急啊,两天时间哪里够……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望舒看着苏妧,还带一点侥幸心理,抱着微末的希望。 苏妧在听到“玉潭”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圈套了,“秦公子觉得够吗?要不然你现在回家,把库房里的东西打包打包,变卖祖产,看看两天时间够不够凑出赔偿金来?” 秦望舒捂脸,“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这不是想着给苏记弄个大订单吗?反正玉潭跟我也不是别人,我们从小就认识,她很好说话的,要不然我去找她说说,这次订单就不作数,放我们一马?” 苏妧似笑非笑,都不知道该说这个秦公子是蠢还是天真,“如果是平常,你秦公子可能的确有这个面子,但是这次的单子采买的,都是皇后生辰要用的东西,订单签了货交不上,你说这算不算欺君之罪啊!” 都知道皇帝很是偏宠这位皇后,要不然皇后也不至于在后宫行事如此肆意,甚至有时候都像是孩子无理取闹。 这次皇后的生辰,代表的不仅仅是皇后,还关系皇家颜面,这要是出了差错,还能姑息? 秦望舒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嘴唇哆嗦,“那、那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一时大意才签了订单的,真的我发誓!” 苏妧扶额,“闭嘴吧,除了会道歉还会干点什么,但凡是有一丁点帮助的事情呢?” 秦望舒哑然,被怼得一个字都回不出来。 苏妧摆摆手,“秦公子没什么今天就先回去吧,这两天我们不想看到你。” 秦望舒看看苏妧,又看看苏姈。 没人多看他一眼。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被女子这么嫌弃过,小时候家里长辈疼着宠着,长大后因为模样出众,也是出入各种场合都被姑娘们争相示好。 到了苏记,他本来以为一天就能稳稳拿下苏家大小姐的。 结果折戟沉沙,被压在这里活活干了大半个月的苦力。 好不容易以为立了个大功,结果闯了大祸。 秦望舒这辈子没这么失败过! 他失魂落魄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 苏姈多看了他背影一眼,“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苏姝毒舌,“大姐你是菩萨吗,这么心善。” “放心,他这种大少爷身边肯定跟着伺候的人,一出了这个门就会有人把他接走了。”苏妧抬手指了一下。 果然刚出门没走两步的秦望舒就被人给送上了马车。 苏姈奇怪,“那不是他家的方向啊。” 苏妧,“是三殿下王府的方向,让他去找三殿下哭一哭也好,毕竟这生意也有三殿下的一份,他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吧。” 第167章 是我的人 “三殿下会帮我们?”苏姈表示怀疑,“之前他可是什么都没做。” 苏妧清冷绝艳的面孔摇了摇,“怎么会没做呢?如果没有他帮忙,我们下面的商户怎么会继续把货供上来,卡在路上的货又怎么会被放行?” 东方谌是个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人,他的帮,都是有选择的帮,而不是无原则的一揽子。 他既会帮苏记打通被晏明卡住的关卡,同时却不会在苏记想把货运出京城的时候网开一面。 前置能让苏记赚钱,也就是让他自己荷包鼓起来。 后者却可能增加他竞争对手的势力。 而且有条件地卡一卡,可以让苏妧他们意识到他这个金大腿有多重要,进而更加恭敬乖顺。 总之,一切从他自己出发。 “那我们指望三殿下,就会没事吗?”苏姈弱弱地问。 苏妧拿起订单,飞快把单子分发成三份,“靠人不如靠己,我们不能把苏记赌在三殿下身上,现在大家分头行动,去京城附近的城池,尽可能把上面的东西都调集齐,赶在十五之前回来后汇合!” “好!” 苏妧一离开,剩下的其他几个人就对着那订单愁眉苦脸。 苏姝木然地盯着手里的单子,“要去求人办事,好难。” 苏姈拍了拍她的手背,“坚持一下三妹,你看你二姐都是把最远最难调货的订单自己拿走了,我们起码也不能拖后腿啊。” 苏姝对着单子看了两秒,然后开口,“那大姐我再挑挑,你把那种能动手不哔哔的单子挑出来给我,你这么柔弱,还是把那些要动嘴的单子分给你吧。” 苏姈迟疑了一下子,果断点头,“说的有道理。” 然后立刻拿过两人单子开始认真挑拣起来。 这边苏妧刚一出苏记,就听到一声马嘶,一匹毛发漂亮的黑马停在她面前,马上鲜红朝服左肩白昙花的晏无戈朝她伸出手,“去哪啊,正好我下值,送你一程!” “求之不得!”苏妧一把抓住那手,借着他的力就翻上了马背。 出城门的时候,那些士兵看到晏无戈这一身衣服,一个个毕恭毕敬,恨不得给他打扫出一条专门的通道来。 苏妧挑眉,“早知道你这身衣服这么好用,上次我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出城了。” 晏无戈笑着纠正,“非也,上次我还没正式上任,就算穿上了这一身也没用,现在我是真的手握实权了,你以后可以考虑狐假虎威一下。” ………… 经过一天的奔波,苏妧对照手里的单子再三核对。 “苏小姐,我们泰记有的货通通都在这里了。”泰记掌柜的对苏妧的态度毕恭毕敬,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他可是听在京城分号的同行跟他提过,说他们那谁都治不住的少东家见了这位苏小姐,都乖得像只兔子,可见对方绝非一般人物啊! 干他们这行的,除了要会打理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眼力劲。 掌柜的深知这位苏小姐的要求一定要有求必应! 苏妧把手上的单子翻了又翻,“这鹦鹉绿玉、火焰玛瑙、葡萄籽宝石这些,还差很多,你们泰记所有的货加在一起真的不能再凑出更多了吗?附近城池的泰记去调货呢,有没有可能?” 掌柜的苦大仇深,“真的不是小人故意藏着掖着不愿意给,实际上这些贵重宝石都是先集体运到我这里,再由我分发给下面的商号的,如果连我这儿都没有,其他人那里就更不可能有了,除非……” 苏妧的耳朵瞬间竖起来,“除非?” 她就知道还有别的办法。 掌柜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门神似的守在苏妧旁边的晏无戈身上。 晏无戈凤眼一眯,杀气瞬间刀子般飞过来。 掌柜的一个激灵! 苏妧朝他瞪了一眼,回过头来对掌柜的又是和颜悦色,“你但说无妨,他是我的人。” 晏无戈的嘴角飞快一翘,又马上压回去,恢复到刚才很不好惹的模样。 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小人就直说了,这些珠宝玉石大多产自西北边境地区,我们泰记即便是用了全力,每年能得到的货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但是大矿脉是在北骊的,如果说苏小姐你能够找到北骊商人的话,那您想要的货品数量,应该很快能够收齐!” 晏无戈一声轻笑,表情嘲弄,“掌柜的是在天方夜谭吗?谁不知道大峥和北骊素来互不通商,你要是不想帮忙你直说,何必还要给人指一条死路?” 他把佩刀一收,过来拉苏妧,“走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泰澜渊的人你也信,他们泰记从上到下都一样奸诈狡猾。” 掌柜的急得跳脚,“这位公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啊!小人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门路能找到北骊商人的嘛。” 他一片忠心,回头被少东家误会他不尽心,他在泰记的饭碗还怎么端啊! 苏妧一把抓住他,“什么门路!” ………… 不久之后,一番乔装打扮的两人立在来黑黢黢的老街巷子口。 一阵风吹来,刮下一个破破烂烂的灯笼,骨碌碌从他们面前滚过,撞倒墙角,又往后翻了几圈。 晏无戈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确定那掌柜的没骗人?这地方看着几十年没住过人了,黑市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苏妧左右看了看,这地方除了她和晏无戈两个活人外,看不到第三个活着的脸。 “我觉得掌柜的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骗我。” 晏无戈恼火,“可他就说了入口在这里,也没告诉我们到底怎么进去啊!你看看,往前走就是个死胡同,一堵墙封得死死的,难不成要翻墙过去?” “好主意!”苏妧一拍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晏无戈,“你、要我去翻墙啊?” 苏妧,“嗯嗯!” 晏无戈,“……” 好想拒绝,但是该死的说不出口怎么办。 苏妧眉头一皱,“搞快点,你到底行不行?”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第168章 勾栏手段 晏无戈当即一个助跑,冲到死胡同尽头,一跃翻上墙头,如同一只轻盈的燕! “怎么样?”苏妧在后面踮着脚伸长脖子问。 晏无戈看了又看,片刻后从墙上翻下来,“黑漆漆一片,连个灯都没有,肯定不可能是黑市啊,你被那掌柜的给骗了!” 晏无戈笃定。 苏妧沉吟片刻,拿去一张符纸,“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还得靠我自己。” 她咬破手指就要画符,被晏无戈一把抓住,“你发什么疯?上次他们说你画符都画吐血了,还来?真嫌自己命太长呢!” 苏妧扯了下手,没扯回来,开口命令他,“放开。” “你每次都要放血,就不能找点别的替代?我的血行不行,我年轻力壮,血气旺!” 苏妧颔首,“你不早说,早知道放你的血了,不过血也就是个墨水,用你的还是我的区别不大,如果随身携带朱砂也可以一用,我只是嫌麻烦。” “这么说不管用什么画,还是要损耗你自己?”晏无戈领悟能力倒是很强,“你家人当初怎么想的,居然送你去学这种东西。” “不是我家人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苏妧用力把手抽回来。 不等晏无戈说话,已经迅速画完了一张符。 跟着从怀里摸出一颗鹦鹉绿玉。 把符纸往上一贴。 瞬间流光一闪,手里的鹦鹉绿玉漂浮而起,落到了地上。 晏无戈怔愣了两秒,“你这是……符没画好?” 难得啊,他居然还能看见苏妧马失前蹄的时候。 苏妧一记冷眼瞥过去,那一瞬间晏无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我画的符,从不出错!”她说。 晏无戈虽然很想无脑吹自家娘子,但,“姐姐,你玉石都掉地上了,这对吗?你画的是什么符啊?” 苏妧道,“是溯源符的半成符,完成符会追溯东西的最初来源,半成符会追溯东西上一次长时间停留的地方是哪里,这块鹦鹉绿玉是泰记掌柜的不久之前从黑市上得来的。” 晏无戈笑,“可是它掉地上了,难道是从地底下来的……” 他话音未落,就见地面突然分开一闪大门,就在苏妧的手刚刚按过的地方! “我的天!” 他第一时间跳开,想去拉苏妧。 苏妧却目光灼灼,盯着地下入口兴味盎然,“恭喜你答对了,黑市就在这里,但不在地上,在地下!” 她捡起那块鹦鹉绿玉,随手揣进兜里,“待会儿跟紧我,别乱说别乱看,你是朝廷命官,这个身份在黑市是能要命的。” 晏无戈立刻亦步亦趋缩在她身后,乖巧得像只小狼狗。 长长的地下通道不知通往何方,通道两旁悬着火把。 有不知哪儿来的风会时不时吹过来,穿过通道的时候风声就变成了呜咽,仿佛被困在地下许久的幽魂在凄凄惨惨地哭诉。 听的人脑袋一阵发晕。 晏无戈眼前一晃。 突然被苏妧狠狠拧了一把腰间,顿时痛得惊醒过来,“你干什么?!” “保持清醒,穿过这地下通道,还不知道待会儿要面临的是什么呢。”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看着格外清明,不染半点云翳。 晏无戈也感觉自己现在这状态很危险,甩甩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但并没有什么用,反而甩头之后更晕了! 苏妧摇头,一把勾下他的脖子,拍了张清心符到他脑门上。 晏无戈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被一桶冰水从上浇到下。 “清醒了?”苏妧问。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芳唇,晏无戈狭长凤眼一眯,“娘子真是粗鲁,你就这么贴在我脑门上,一会别人还当我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僵尸呢,大晚上的多吓人呐?换个地方贴。” 他扣住苏妧手腕,引着她的手摘下那张符纸,继而往下,划过脖颈,探入领口,拂过锁骨,触上胸肌…… 苏妧指尖一烫! “啪”地把符纸给他死死贴上了,拉上他松散的领口。 她琥珀色的眼睛瞪他,“上哪儿学的勾栏手段!” 晏无戈腆着脸逼近,“那勾到你了吗?” 苏妧目光一闪烁。 这辈子没被寒食散耗干元气,晏无戈的身材还真的挺有料的。 忽然前方喧闹声一片。 两人拐过一道弯,瞬间见到了传说中的黑市。 刚一脚踏出去,一面钉板迎头砸来!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苏妧的腰间已经被晏无戈一揽,一个侧身就有惊无险地从底下缝隙荡了出去! 门口几个摊位的摊主都朝他们投来目光,笑嘻嘻。 “哟,有新人啊。” “新人够猛的!” 苏妧的眉梢动了动,“够猛,是什么意思?” 那摊主倒是脾气很不错,“就是这钉板啊,一般来黑市交易的人都是旧带新,你们的朋友没有提醒你们,看到钉板往后退一步,等停住了之后,板子自然会挪开,然后再进来吗?” 啊?是这样吗。 苏妧和晏无戈两人回过头,就看到刚才那面钉板在碰到出口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自己慢慢挪开了。 两人,“……” “姑娘第一次来吗?来看看我这摊子上的东西,都是稀罕货!” 摊主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 苏妧连忙摆手,“多谢了,我想多逛逛。” 那摊主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 苏妧转身就走,晏无戈立刻快步追上,在她身后低声道,“你刚才拒绝的时候,那摊主眼里闪过凶光,我看他摊子后的刀都抽出一寸了。” 晏无戈是个刀口舔血的人,对危险的感知总是比常人要更敏锐。 苏妧“嗯”了一声,目视前方,“但是他还是把手收回去了,什么也没做,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我没有找他谈生意,他就不能强行动手。” 这还是她之前从富老板那里学来的。 说起来,这次的黑市找的这么辛苦,主要还是富老板这个外挂没在,要不然根本不用找,直接让富蓉带着他们进来横扫就是来。 “那你要找的北骊商人在什么地方,心里有谱吗?”晏无戈一边问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忽然耳边“铃铃铃”一阵清脆细碎的铃音飘来,苏妧瞬间转过了头—— 第169章 你猜我谁 “怎么?”晏无戈十级戒备,已经握上了刀柄。 苏妧竖起食指,“你听。” 铃铃铃…… 铃铃铃…… 晏无戈不解其意,“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串铃铛声?” 苏妧的耳朵听得很仔细,“不,这是北骊的驼铃声,他们的铃铛芯会用分成三片的金属叶来做,声音回荡的时候,和大峥的铃铛有所不同,你在镇北军的时候,难道没听过这声音?” 她上辈子倒是听过不少。 那时候晏无拘胸口中箭,命在旦夕,有一味解毒草是只有北骊地界才有的。 她冒险越过边境,深入北骊,历经千辛万苦去采到了草药,那期间一听到这铃铛声就要立刻躲起来,回来的时候晏无拘已经凉了。 她脑子一热,就把自己的命续给他了。 现在想想,真恨不得抽晏无拘几个大耳光,然后直接把他扔去北骊喂狼! 晏无戈摇头,“可能北骊民间比较多,战场上他们的战马不会戴这种东西!” “北骊人出远门的时候会在身上带这个驼铃,有保平安的寓意,所以我们要找的北骊商人……”苏妧的目光慢慢转动,最后落在一间酒肆上,“就在那里!” 酒肆门面简陋,招牌歪歪斜斜插在地上,里面统共不过三张桌子,有两张都是缺了腿的,剩下唯一一张好的,已经有个粗犷高大的男人坐在了那里。 一人,一壶酒,连盘花生米都没有,就在那一口接一口喝着。 苏妧进门后打眼一扫,径直朝着那个男人那桌走了过去。 晏无戈一惊,忙想拉住她。 苏妧一惊一撩衣摆,坐了下去。 那男人喝酒的动作顿时一顿,幽深不善的眼珠子抬起来—— “这里有人。”他一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威压,一副很不好惹的架势。 苏妧微微轻笑,“我不瞎。” 晏无戈手上抓了个空,咽了下口水,想离开的脚硬生生停住,硬着头皮往苏妧旁边一坐,“那么小气干什么,不就是拼个桌!你也看到这店里就一张好桌子,你一个人又没有四个屁股,让别人坐一坐怎么了?” 男人恐怖的目光瞬间转落到晏无戈身上,“你算什么东西,我在同你的主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晏无戈当即气血上涌,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到苏妧是自己的主人了?! 刚要站起来,却瞬间被苏妧按住了手背。 她半张脸还遮着面纱,单凭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一扫,就瞬间让晏无戈老老实实坐在了原地。 等反应过来,晏无戈自己都有些无语。 这都重活一世了,自己怎么还这么怕她? 不过他很快把自己哄好,不,这不叫怕,叫尊重。 苏妧开门见山,“我想和阁下谈笔生意,价钱好商量。” 男人一下子笑起来,“你要买酒吗?可是店家不在,你要是愿意可以在这里等等。” 说着就把酒壶一扔,自己摇摇晃晃起身要走。 苏妧手一松,“拦住他。” 晏无戈瞬间掠了出去,手臂一撑,就用身体轻轻松松把本就不大的酒肆门给挡了个严实。 男人顿时脸色不善,“怎么,想打架是吗?” 苏妧淡定的拎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喝水也会醉的吗?我还是真是闻所未闻啊,老板。” 顿时男人脚步也不虚浮了,眼神也不迷离了,回过身来大步走回桌边,“姑娘好眼力,说吧,你想买些什么?” 苏妧也不废话,直接把早就列好的单子往桌上一拍,“这些东西,我今天就要。” 老板抓起单子快速浏览了一遍,暗自瞪大了眼睛,“你要这么多?恐怕我这边供不上……” “我听说老板也不是第一天在这黑市了,经年累月的身边总该有些存货,我的数量虽然不少,但以老板的实力要供货,应该不是问题!”苏妧来之前把能打听的消息都打听了一遍。 听说这个北骊商人很有些本事,在这里扎根多年了。 而且专做珠宝玉石生意,只要出的起价,没有他弄不到的货。 苏妧的单子虽然急了些,但也没有那种百年难遇的奇珍异宝,都是北骊境内很容易出产的珠宝玉石。 她不信这个老板没有货。 老板摸着胡子“哈哈”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我的家底的确能供上,但是小姑娘,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的老客户才能大量购买,否则我要是把货都出给你一个人了,别人来了我卖什么?我看你也是很有诚意,要不然我先卖你一部分,等以后熟了可以增加出货量嘛。” 苏妧都给逗笑了,这北骊商人还想着配货啊? 她轻轻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嗒”声,在这静谧环境中却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晏无戈心下大惊,飞捋了一遍苏妧所有的关系网,苏家难道和北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老板也大吃一惊,一下子和苏妧说话的时候,后背都不自觉往下弯了弯,“你是谁?” 苏妧不动如山,“你猜。” 老板脑门上的汗都一下子出来了,眼睛转得飞快,“你是……你是……” 苏妧掏了块牌子出来,往桌上一扔。 “星陨铁!”老板一看到那令牌,差点没给当场跪下。 老板上手捧起那块令牌,都怕自己动作太大不小心给摔了砸了,“是!真的是星陨铁的令牌,这花纹,这刻字……您是北骊皇室!” 晏无戈,“?!” 苏妧眼神轻蔑又傲然,仿佛她天生就是个养尊处优多年的上位者,“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老板脱口而出,“您是青樱公主吧!” 苏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老板还在滔滔不绝,“您这个年纪,就有如此风范,身边还有美男相伴,除了皇室那位面首上百,风流无双的青樱公主,小人不作二想!” 说着还往外探了探脖子,“公主今日就带了一个面首吗,还是都在外面候着?让他们都进来吧,都是自己人,别在外面站着了。” 第170章 反向答题 苏妧赶紧打断他,“谈生意的时候,我不喜欢人多,吵的很!” 老板连连点头,“是是是,公主果然要求严格,只是不知道您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珠宝玉石呢?” 苏妧把冷脸一放,“不该你打听的事情别打听那么多!” 老板左手搓右手,“如果是公主殿下想要货,那鄙人自然是竭尽全力,可是……” 他忽然弱弱一笑,“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要怎么才能证明公主是真的公主,不是别人假冒的呢?” 北骊国内局势复杂,皇帝卧床多年,大王爷摄政,这青樱公主是大王爷的女儿,却封上了公主的头衔,明显现在大王爷的风头更劲。 北骊商人要真是帮了青樱公主倒还好说,要是一不小心帮的皇帝那边的人,他怕自己再回故乡,就要被大卸八块了。 苏妧眉头一皱,“我不是已经给你看过令牌了吗,难道这还不够?” 老板点头,“令牌的确是北骊的东西,但我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青樱公主,哎!正好公主你的面首在这里,那不如你们两人做个默契测试,听闻青樱公主的面首都训练有素,对公主的喜好了如指掌,想必二位一定能非常轻松的通过测试吧!” 苏妧和晏无戈同时紧张起来! 要了命了,他们当了半辈子的死对头,处处掐尖,次次争强,但是对方喜欢什么……完全不在考试范围啊! 苏妧拍案而起,“你这是在质疑我!” 她朝晏无戈一个眼色飞过去,反正这酒肆里就他们和老板三个人,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把人绑了再说! “公主不必担心,我有帮手,很快的!”老板突然吹了声口哨。 瞬间“嗖嗖嗖嗖”数条黑影全钻了进来,把本就狭窄的酒肆围了个水泄不通! 晏无戈也在瞬间退到了苏妧身边,“附近的摊主全是他的人。” 苏妧默默闭了闭眼,看出来了! 但是晚了啊! “来人呐。”老板一声示意。 立刻手下人在苏妧和晏无戈之间拉起一道帘子,两人被分割在一左一右两边,互相看不到对方。 老板在他们正对面坐下,粗犷的面孔笑眯眯,“就是几个小问题,二位无需担心,只要你们不是骗子的话。” 好家伙,更担心了! 晏无戈正准备从桌下偷偷抓住苏妧,情况一变就走为上计,苏妧却双手往桌上一撑,“怎么个小问题!你最好不要浪费我时间,我耐心很不好!” 抓了个空的晏无戈:姐姐,你耐心也太不好了,我都没来得及抓住你。 算了,反正他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大不了再回去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老板往苏妧面前放了纸笔,“公主写,那个面首说,然后我们当场对答案!” 苏妧握住毛笔,掌心有些冒汗。 老板瞥见两人,突然发问,,“给公主的奶茶加糖还是加盐,加多少!” 晏无戈脱口而出,“糖!有多少加多少,公主最爱吃甜!” 苏妧最后一笔都没来得及抬起,纸就被人抽走,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痕迹。 只见上面写着:糖,越多越好。 她最讨厌吃过甜的,赌了一把,晏无戈果然也是往反方向答题! 老板两眼亮晶晶,“这位面首兄弟的确有两把刷子啊,我们继续。” 他没明说晏无戈和苏妧的答案是不是一致,但是答题的两人心里都有了一杆秤。 老板突然问,“公主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晏无戈,“绿色!” 苏妧写:绿。 上辈子她可真是太绿了,绿到她发慌。 老板又问,“公主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晏无戈答,“蛇!” 上辈子他往苏妧的床上扔过蛇,虽然是拔了牙的,但也把她吓得够呛。 苏妧写:蛇。 老板眼珠子一转,“那面首小兄弟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晏无戈答,“蝎子!” 苏妧写:蝎子。 在晏无戈那混账给她扔蛇之后,她转头往他洗澡水里倒了一筐蝎子,吓得他在西苑呲哇乱叫,差点把屋顶给掀翻。 “二位!”老板突然站起身。 他身边的那些手下也“嗖嗖嗖”全体靠过来。 苏妧和晏无戈,“!!!” 老板突然就对着苏妧跪下了,一个非常传统的北骊捂心礼,“鄙人冒犯了,希望公主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苏妧面纱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幸好没有任何人看到。 她的声音平稳如昔,“既然已经没有疑问了,那我要的货是不是可以去准备了?” 不等老板回答,她就豁然起身,一把扯掉了她和晏无戈之间的帘子,狠狠踩在脚下,碾了碾,仿佛在碾老板的脖子。 老板一个激灵,忙不迭应声,“当然!当然!公主请稍候,我这就去办!” 苏妧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不辨喜怒。 老板当即跑动得更勤快了。 一边抄起苏妧手上的单子,一边去柜台后面拿了串钥匙,然后带走了大部分手下,就留几个人在这里照应苏妧他们。 估计还是忌惮着苏妧假公主的身份才留下的,要不然看他那个着急的程度,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喊走去干活。 “要不然我们也去帮忙?说不定能快一点。”晏无戈尽职尽责扮演好一个面首的角色,没骨头似的从背后缠上去,把脑袋搁在苏妧颈窝。 那被留下的几个人一看这架势,纷纷背过身去,还默契地朝外面走了几步。 因而并没有听到晏无戈凑在苏妧耳边说的悄悄话。 苏妧抬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脸颊,侧过头去。 一个刚回头看一眼的手下瞬间吓得缩回脑袋,心中暗暗感叹,这青樱公主真不愧是大王爷的女儿啊,颇有乃父之风! 苏妧的气息缠绕在晏无戈面前,小声回过来,“戏别太过,否则功亏一篑。” 这位青樱公主的事迹她也是略有耳闻,这位公主最出名的就是彪悍的作风,和数量庞大的面首。 既然都这么彪悍了,她还能上赶着去帮忙搬货? 突然酒肆外一声大喊,“快来人呐!这里有朝廷命官!” 第171章 我的主人 瞬间整个黑市都炸了! 黑市最痛恨的就是朝廷的人,但凡有一星半点的踪迹出现,立刻剿灭,毫不留情! 苏妧几乎瞬间抓住晏无戈就要跳出去! 却在关键时刻被晏无戈的力道往回一带,“别慌!” 晏无戈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就冲了进来,浑身裹着深色破布,勉强看出是个人的模样。 那黑影目光一转,迅速锁定了酒肆里唯一的女子——苏妧。 黑影瞬间一脚踩上酒桌,冷冽的尖刀直逼苏妧的脖子! 晏无戈凤眼一眯,手下刚要迎上,却突然被苏妧狠狠踩了一脚! 就他吃痛弯腰的这一下,苏妧已经被黑影挟持,长刀抵着她纤细脆弱的脖子,黑影的声音刻意压低,“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门口已经涌进来一堆凶神恶煞的黑市摊主,他们不能动没和他们谈生意的顾客,但是见到朝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苏妧被勒着脖子往后踉跄退,她好言相劝,“你拿我当人质是没用的。” “少废话!”刀子瞬间在苏妧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苏妧,“嘶!” 晏无戈眼底已经泛起了杀气,“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的……主人!” 还是顾及了一下这里有北骊老板的人在,他面首的人设不能崩! 黑影朝晏无戈瞥了一眼,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不等它出声,苏妧就大声呵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晏无戈都快被气得心梗了,他在想救她,苏妧怎么这么好赖不分呢? 突然身后被人重重一撞,那群黑市摊主就已经全冲了上去。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黑影仓惶要逃,突然双脚如沉石。 “咚”地一下,直挺挺摔倒在地! 苏妧一把压上去,扯下黑影脑袋上的破布,一张还略显稚嫩的少女面孔显露出来。 她故意大声喊,“原来是个小姑娘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朝廷的走狗混进来了!” 那些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摊主武器都举到头顶了,听到这句,一下子卡在那里。 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自己定睛朝地上一看—— 可不就是个表情很凶的小姑娘吗? 顿时一个个相互指责起来,“刚才不是说是朝廷官员吗?一个女的怎么当官?” “是哪个瞎了眼的在胡咧咧,耽误老子做生意!” 苏妧捂嘴惊呼,“你这小姑娘该不会是问了人家摊主价格又没舍得掏钱,就被人给泼脏水了吧?” 那姑娘的眼睛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苏妧狠狠掐了一把。 她“哇”一下就给哭了出来,顿时嘴里的词儿也顺了,“我不知道呜呜呜!突然就有人追着我跑呜呜呜!还说要杀了我呜呜呜!” “散了散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摊主们杀气腾腾来,垂头丧气走。 很快酒肆就又冷清了回来。 “谢——”黑影刚想对苏妧开口,被苏妧一个眼神杀住。 苏妧隐蔽地摘了小姑娘身上的定身符,矜骄傲慢地朝晏无戈一招手,“杵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这小贼拿下!” 她抬手碰了碰脖子上的血迹,表情不悦,“居然敢冒犯本公主,我要把她绑回去一刀一刀切下她身上的肉喂狗!” 北骊老板的手下狠狠打了个激灵! “就等主人这声吩咐呢!”晏无戈一跃飞过来,抽下腰带,三下五除二就把黑影给五花大绑了。 苏妧打了个哈欠,“忙活这么一通,本公主都累了。” 她随手拍下几张银票,吩咐老板的人,“告诉你们老板这是定金,让他天亮之前把货送到泰记客栈去,到时候我会支付剩下的货款。” 手下忙不迭低头应了一声。 苏妧轻轻一招手,晏无戈立刻提上黑影,大步追上,还不忘贴心提醒,“主人小心脚下,有台阶。” 苏妧从鼻子里轻慢地“嗯”了一声,提起裙摆,优雅从容步下台阶。 等离开酒肆有一段距离了,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小姑娘终于憋不住开口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斜了一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出了黑市再说。” “不行!我还不确定我的同伴是否已经安全,还不能走!”小姑娘很倔强。 苏妧眉头一皱,“你还有同伴?” 小姑娘顿时咬住嘴唇又不说话了。 苏妧沉默了一下,开口,“你是黎将军的女儿黎昭。” 晏无戈瞬间惊讶地看过来。 小姑娘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嘘!”苏妧突然打断她。 然后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从黑市出口走了出去。 晏无戈紧随在后,不过他手上还提了个五花大绑的黎昭,看起来很不正常,但是再不正常的事情在黑市都是正常的。 这里什么都卖,卖个人,算什么大事吗? ………… 泰记客栈。 晏无戈再三检查了客栈周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关上好几遍,甚至爬到屋顶上察看。 片刻之后落回房间,关上最后一扇窗,“附近没有人眼睛盯着,可以放心。” 苏妧颔首,把黎昭身上的绳子解开。 黎昭不等绳子脱落就迫不及待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苏妧微微笑,“好人!” 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眼睛亮若明星,嫉恶如仇,“少骗人了,我刚才明明听到你自称是什么公主!” 苏妧拎起茶壶倒水,“出门在外,身份呢是自己给的,你放心,我们也是朝廷的人。” 刚倒的水杯还没来得及自己喝一口,就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晏无戈截胡。 这不要脸的直接就着苏妧的手凑上去喝了一大口,“姐姐真贴心,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渴了!” 苏妧,“呵呵,我还知道你刚好想洗脸了。” 抬手就要把剩下的半杯水泼他脸上,晏无戈贼得像条泥鳅,先一步一个侧身同时大掌扣住了苏妧手腕。 苏妧挣了挣,没挣开! 旁边的黎昭突然惊呼起来,“所以你真的是永庆侯府的二少爷晏无戈?听说你结了门不情愿的亲事,这才短短几个月你都沦落到卖身为奴了吗?” 第172章 纵情享乐 晏无戈,“嗯?” “咳咳!”苏妧赶紧把茶杯往晏无戈手里一塞,自己重新拿了个杯子,“黎小姐,之前你说你还有同伴,能具体讲讲什么情况吗?” “好!” 确定了晏无戈的身份,黎昭对他们是彻底放下戒心了。 小姑娘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坐到苏妧对面,“我此次回京是护送贺延霆贺大人的,本来是个秘密行动,但是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我们一路被被追杀!跑到黑市也是迫不得已,我只能用自己做饵,把追兵引走!” “贺延霆?”苏妧隐隐有些印象,“是国子监那位祭酒贺大人?” 黎昭用力点头,“就是他!” 苏妧记得这位贺大人原本是坚定的太子党,后被针对派去边境。 他一个文弱读书人,去边境吃沙子,可给他整了个半死,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是说贺延霆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这件事给那些顽固的太子党狠狠敲了下警钟,自那之后太子党也开始渐渐分崩离析,三皇子在朝中渐渐站稳脚跟…… 苏妧瞬间把这人的生平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这人要是保住,可以成为今后十一皇子的肱骨之臣! 她大喊,“晏无戈!” “我在!”晏无戈仿佛早有所料她要叫到自己。 苏妧急声吩咐,“你现在马上,和黎昭一起找到贺大人,务必保证贺大人安全,把人带回来!” 黎昭一脸无措,“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贺大人在哪里。” 晏无戈有恃无恐,指指苏妧,“有她在,没问题的。” 苏妧问黎昭,“你身上有没有贺大人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我……?”黎昭浑身上下找了找,然后摸出块破布来,讷讷道,“之前贺大人拿这块布包过头,算、算吗?” 苏妧没有任何嫌弃,“可以!” 黎昭,“啊?”这也行? 苏妧咬破指尖,直接在那块布上画了一道溯源符,递给晏无戈,“去找把,不知道往哪儿走的时候就把这块布提起来,布往哪边飘就往哪边走。” 晏无戈震惊,“你不是说半成符只能找到物品上一次长时间停留的地方吗?这有什么用,该不会把我们带到贺大人之前躲藏的城池去吧?” 苏妧,“不会,我画的这张是完成符,追溯的也不是这块布,而是布上贺大人的头发丝。” 黎昭一脸懵,“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晏无戈一手隔开她,“你不需要知道。” 他扶住有些疲劳的苏妧,“你先睡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苏妧“嗯”了一声,趴在桌上就闭上了眼。 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她的身体是明显虚了,只是一晚上两道符就已经开始困了。 “可是……”黎昭还想问。 直接就被晏无戈拖着衣领给提了出去。 苏妧迷迷糊糊,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一边担心宫里的订单,一边又不敢真正放心睡过去,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有不知道的危险潜藏在暗处。 等终于有些浓重的睡意了,又听到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嘈杂声。 苏妧一惊,瞬间整个人坐起来! 恰在此时客栈的房门被人敲响。 泰记的掌柜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苏小姐您醒着吗?” 苏妧捏了捏眉心,声音清醒而冷静,“什么事。” 掌柜的没料到苏妧居然还真的醒着,赶紧恭恭敬敬站好,“是这样的,外面来了十几辆货车,说要找一位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小人猜想是不是要找您……” 面前的房门突然“吱呀”一下打开。 苏妧大半张脸依旧蒙着面纱,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却一下攫住掌柜,如同攫住了掌柜的灵魂,“你没有泄露我的身份吧?” 掌柜的一愣,跟着立刻惊慌地摆手摇头,“没有没有!苏小姐放心,您是我们少东家的朋友,您的吩咐就是少东家的吩咐,这一点少东家都是再三交代过的,小人绝对没有说半句不该说的!” “那就好。”苏妧一步踏出房间,反手把门给带上了,“带我下去吧。” “是。”掌柜的垂首恭敬地走在前侧方给苏妧引路。 走了两步才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听这位苏小姐的话啊? 不止是因为听从少东家的吩咐,而是真的从心底,就有些畏惧苏小姐,好像苏小姐是个身份特别了不得的大人物。 “您来了!” 苏妧刚一出现在院子里,北骊老板立刻就热络地迎了上来,这人倒是机灵,没有喊破苏妧“公主”的身份。 不过他还伸长脖子朝苏妧身后望了望,“那位小兄弟呢,怎么没见他一起?” 苏妧面不改色,“他今晚累了,睡着了。” “哦~~~”北骊老板的尾音拖得一波三折,意味深长。 一直听说青樱公主在床榻之欢上花样繁多,常有面首禁不住她的折磨,几次之后就横死了。 看来果然如此,即便是到了大峥,青樱公主这纵情享乐的本质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呐。 “怎么,你到底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打听乱七八糟的风月传闻的?”苏妧面色一冷,瞬间就生出几分令人不敢小觑的威严来。 北骊老板深深后悔自己刚才的放肆,立刻把脑袋低低压下,态度毕恭毕敬,“您请看,这些都是按照您给的单子准备的货,为了表达鄙人初次见面对您无意冒犯的歉意,鄙人还特意多加了一些。” 他从一堆大箱子下面翻出一个小箱子,双手捧到苏妧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套鹦鹉绿玉打造的雀羽首饰,做工精美,用料上称,和苏妧订单里需要的货品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冷白的指尖拂过首饰表面,微笑,“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下次有需要我还找你。” 苏妧爽快地掏出剩下的银票,拍给了北骊老板。 老板看那银票面额,再一捏厚度。 着实被苏妧的大方给惊到了,这是完全按照市场价,没有因为公主的身份压他们普通商人的利益空间啊。 ………… 六月十五,苏记商行被官兵层层叠叠围住。 苏富贵、苏姈、苏姝通通被捆住,压着跪在地上。 男生女相,面如敷粉的公公翘着兰花指,坐在店里唯一一张椅子上,似笑非笑,“大胆苏记商行,竟敢延误皇室订单,破坏皇后娘娘生辰宴,其心可诛,罪不容赦!来人呐,把苏记商行查抄,相关人等通通押送大牢!” “等一下!” 第173章 下手够毒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公公不高兴地回过头去,想着难道这个关键时刻,苏妧还能带着货品赶回来救场? 然后就看到晏明笑呵呵地从门口走进来,“哎哟曹公公!许久不见,你进来身体可好啊?” 曹公公看到晏明也是站了起来,“原来是永庆侯,侯爷挂念,咱家一切都好,只是侯爷突然这个时候闯进来,该不会是想为了苏家说情吧?” 苏富贵立刻朝晏明喊起来,“亲家!你快帮忙劝劝啊,这还没到最后期限呢,请这位公公高抬贵手,再容我们些时间吧!” “苏富贵你吵什么!”不等曹公公出声,晏明就先声夺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一介商贾在这里咋咋呼呼!” 曹公公满意了,“还是侯爷深明大义,咱家都懒得和这些下等贱民费口舌,既然没什么事了,侯爷就先请回吧,您放心,咱家看在眼里,知道苏记这件事和永庆侯府没有半点关系,回头一定如实上报给皇后娘娘。” 晏明笑呵呵,“曹公公误会了,其实我这次来也是觉得亲家闯祸,耽误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帮忙补救补救,也算是为人臣子的一点心意。” 曹公公,“哦?”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把东西都搬进来!” 苏富贵眯起老眼看过去,“哟!这不是侯府大公子。”那个孙子吗! 温润如玉的晏无拘人未到,一条拐杖先行戳在了苏记的地板上。 跟着颀长身影缓缓而至,一步一响一步一响,仿佛在凌迟别人的耐心。 苏姝打了个激灵,“这人真装。” “嘘!”苏富贵赶紧撞了小女儿一下,提醒她没事别开口说话。 苏姈默默地打量,整个人看起来谨小慎微,像是已经被现在的情景给吓得不轻。 跟在晏无拘身后的下人一气儿抬进来好多个大箱子。 “哎哟晏大人!”曹公公见到晏无拘的态度,居然比见到晏明还要恭敬,忙不迭挂着笑脸迎了上去,“这些是?” 晏无拘对他颔首,“曹公公,能不能让我们和苏家人单独说几句?” 曹公公笑呵呵,“这有什么不能的,晏大人请便!” 说着他一招手,直接让人退到了店外,自己也出去了。 “苏伯父,许久不见,您身体可好。”晏无拘一步一步走过来,噙着不到眼底的微笑,居然还很有礼貌地和苏富贵打招呼。 苏富贵心里把他骂了个底朝天,面上比他还会做表面功夫,“哎哟贤侄!看到你们父子俩来我就放心了,都说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看我们苏记这一出事,侯府不就来帮忙了吗,快快快,先给你伯父我解开绳子,咱们坐下好好说!” “恐怕不行啊苏伯父,”晏无拘侧身,朝外面指了指,“曹公公还在等着呢,我只能长话短说,咱们抓紧时间。” 他一抬拐杖,手下人立刻齐刷刷把那些箱子打开。 苏家父女几人齐齐惊呼出声。 苏姝,“爹!这好像就是我们要交给宫里的东西啊,跟单子上一样!” 苏姈眼睛一扫,“数量也对的上!” 苏富贵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对晏家那点仇怨,立刻笑眯眯起来,“贤侄真是考虑得周到,有了你们这批货救急,我们苏记就有救了!” “那就赶紧把这份转让契约书签一下吧。”等了半天的晏明终于拿出了准备已久的压箱宝。 一份转让契约书,就这么明晃晃地丢在了苏富贵面前。 苏富贵定睛一看,“你们居然想要我整个苏记?!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晏明把脸一拉,“苏富贵你不要不识抬举,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要么签字摁手印,乖乖把苏记转让给我,要么你们全家就等着被砍头吧!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 “爹,有话好好说,苏伯父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晏无拘还非常好心地过来劝说。 他蹲下身,把转让契约举到苏富贵面前,又拿出一盒印泥,“怎么样啊苏伯父,你考虑清楚了吗。” 他边说边解开苏富贵身上的绳子,抓起他的手,摁上了鲜红如血的印泥,“苏记也是你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打拼下来的,你舍得就这么毁于一旦?转让是你最好的出路,而且现在除了我们,也没人敢接你这烫手山芋了……” 晏无拘真的很会循循善诱,戳人软肋,苏富贵都诱导得六神无主,眼看着手指就要摁在那张契约书上…… “谁说没有啊?” 晏无拘瞬间凌冽回头,“谁!” 外面都是官兵,还有曹公公坐镇,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能随意闯进来! 跟着下一瞬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晏无拘倒吸一口气,迅速低头躬身,“参见三殿下!” 本来晏明还想骂两句,一听“三殿下”的头衔,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只假装自己是团空气。 “爹,起来。” 忽然苏妧的声音出现在这屋子里。 晏明父子俩瞬间同时抬起头—— 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苏妧正在扶起苏富贵,看样子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苏妧!你怎么会在这!”晏明劈头盖脸就是训斥,“马上回家去,身为侯府的儿媳,居然在外面如此抛头露面,你自己不顾颜面,侯府还要被人耻笑呢,回去!” 苏妧把苏富贵扶起来,又给苏姈和苏姝解了绳子,这才转过身来。 她屈膝朝晏明行礼,“原来父亲,和大哥也在这里,是来照顾苏记生意的吗?” 苏富贵阴阳怪气一笑,“可不是吗,还是一笔大生意呢,女儿你看!” 苏富贵把那张转让契约书捞起来给苏妧看。 苏妧看到拿笔转让金额都要笑了,“五千两?就想买走我们整个苏记啊?” 连旁边东方谌的脸色都不自觉黑了黑。 要知道他前前后后在苏记身上画的都不止五万两了,就这,也才占股一半,还不敢让人知道。 晏明这老畜生,下手可真够毒的,五千两亏他也张的开这张嘴! 第174章 一身犟骨 晏明梗着脖子争辩,“五千两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了,你们和宫里的订单都是我来出货,我保全了苏记还能保全你们苏家这几条命,没问你们要钱,还给你们五千两,要不是因为是亲家,哪里还有我这么心善的人!” “苏妧,机会可不是次次都有,你向来识时务,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晏无拘平静地给出看似十分客观的劝说。 苏妧轻轻一哂,“多谢你们特地跑这一趟,不过不必了。” “不必了?!”晏明瞪大眼睛,愤怒几乎压制不住,“苏富贵你来说!做生意这种事还是要听男人的,苏妧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大道理!” 苏富贵把苏妧往前一推,颇有些小骄傲,“我家就苏妧最有经商头脑了,我这个当爹的都自愧不如,小事我做主,大事一定听我女儿的!” 晏明,“笑话!来人呐,给我把苏妧拉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侯府一步!” “咳咳!”东方谌终于看不下去,用咳嗽声彰显他还在这里,“永庆侯好大的火气,听说晏家家风清明,原来一直是这么个清明法?” 晏明脑袋“轰”地一下,脸涨得通红,“三殿下误会了,下官是看儿媳实在不像样,怕冲撞了三殿下这样的贵人,所以才……” “这倒不必。”东方谌笑眯眯地像尊很好脾气的佛,“本王完全没觉得被冲撞,相反,本王对苏妧的经商之才一直很是欣赏,既然人家苏老板自己也说了让苏妧做主,那就别强人所难了吧?” 晏无拘心里一突,不禁多看了三皇子一眼。 以他对三皇子的了解,尽管对方还是笑得春风和煦,但笑意底下已经泛起了一层不悦了。 ……三殿下,居然在帮苏妧!? 这个想法一从脑子里蹦出来,着实把晏无拘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晏明还想继续说,“三殿下您……” “三殿下您说的很有道理!”晏无拘一把拉过晏明,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了。 晏明虽然心有不甘,但他这人向来谨慎,一察觉到点不对,立刻先缩着。 晏无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即便是有三殿下做保,我们带来的这些货也是不能赊给苏记的,做生意你情我愿,不能强买强卖,三殿下应该认同我吧?” 这是把苏妧狐假虎威的这条路给堵死了! 苏妧朝东方谌欠了欠身,“三殿下向来公允,我当然不会让殿下难办,”她回头扫了眼摆满苏记的箱子,柳眉一皱,嫌弃,“麻烦你们赶紧把东西抬走,占着地方我都不好做事了。” “你!”饶是斯文有礼如晏无拘,也差点被苏妧这张嘴给气得破功。 他心里暗暗赌咒,苏妧你这么爱摆架子你就摆好了,待会儿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帮你! 虽然错失了苏记这只金母鸡有些可惜,但能看到苏家人的惨状,和苏妧被从枝头打落,凄凄惨惨的狼狈模样,晏无拘心里忽然又升起些怪异地畅快感! 晏无拘大手一挥,“来人呐,把东西抬走!” 手下人,“是!” 一箱箱货物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门口的曹公公一脸疑惑,他非常想进去看看是出了是幺蛾子,但是里面还有个三殿下在,他又不敢放肆,急的抓耳挠腮。 晏无拘刚好从里面出来,对曹公公一颔首,“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打扰曹公公了。” 曹公公立刻精神一震,兰花指朝一面一指,“来人呐,跟咱家进去抓人!” 瞬间官兵潮水般涌进去。 曹公公进去一看,刚想和东方谌打招呼。 东方谌就摆摆手,示意不必管自己,然后自己倒了杯茶在旁边看戏了。 曹公公这个人精瞬间看明白了,三殿下这是不会插手的意思。 也对,谁不知道他是皇后娘娘的人,三殿下再如何,难不成还敢和皇后娘娘公然对着干? 曹公公瞬间有恃无恐起来,再一看,苏家几个人居然都把绳子给解了,顿时怒不可遏,“大胆!谁让你们解的绳子,你们这是目无王法,罪加一等!” “请问公公,”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忽然望了过来,清冷凌厉,“是用什么罪名要抓我的家人?” 曹公公眯了眯眼,“你就是苏妧?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没规没矩,你们苏记接了宫里的订单,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你们交不上货,就是大罪!不止要抓你们,还要抄没你们的家产支付赔偿!” 苏妧忽然从袖中摸出几张叠好的纸张,“公公说的订单是不是这些?” 苏妧递过去,曹公公还故意拿乔,用下巴指使手下人去接过来,再转交到自己手上。 他翘着兰花指捏起来,一眼看到单子上盖着内务司的印鉴,“没错,就是这些。” 苏妧不卑不亢,“那公公就不能现在抓我的家人,单子上写的是六月十五日午时前交货。” 曹公公好笑,指指外面的太阳,“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多久?撑死不到一盏茶,你们非要垂死挣扎有什么意思,原本你们要是识相,咱家还能帮着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现在,呵!” “不巧,我这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了午时就是午时,早一时早一刻都不是午时!”苏妧往之前曹公公坐过的那张椅子上一坐,抬手招呼,“爹,我跑了一路回来,饿了。” 苏富贵立刻应了一声,“爹刚好买了几块王大娘烧饼在小厨房藏着,你等着,爹给你拿去!” 曹公公脸色一冷,“哼!那咱家就陪你等到午时!” 他刚才在外面看了半天,来的人就只有苏妧和三殿下,根本没见有什么送货的。 这里距离皇宫半个时辰的路程,就算是长了翅膀会飞,苏妧也赶不上交货! 更不要说她根本就没有货! “公公,午时已到!” 手下来报。 曹公公得意忘形得差点就要叉腰了,他捏着嗓子幸灾乐祸,“来啊,都给咱家拿下!” 手下官兵刚要冲过来,突然身后门板被人“哐当”一声暴力踹翻! 第176章 神秘来客 皇后一看曹公公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来人呐,去把苏妧给本宫传进宫来!” “皇后娘娘何事动这么大肝火啊?”门外一声关切。 宫人们纷纷低头行礼。 曹公公也连忙欠了欠身,“给玉潭姑娘请安。” 皇后哼了一声,往贵妃塌上一歪,“玉潭你还好意思来见本宫,不是你信誓旦旦和本宫说这次一定把苏妧给整死的吗!” 玉潭也是听说了风声,这才急急忙忙赶进宫来。 她忙主动请罪,“娘娘怪罪的是,都是玉潭考虑不周,没想到苏妧这么有手段,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真能配齐这么多货按时送进宫来,不过皇后娘娘也不必为此生气,那么多好东西也是装点娘娘的生辰宴的,生辰宴办的越风光,娘娘您也越有排面啊。” 皇后稍微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气性顿时就平息下去不少,“可是本宫这心里还是不爽利,难道之前她冒犯本宫那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都怪苏妧那贱人,蛊惑了她的小十一! 居然把她想行刺自己这个皇后的人证物证通通都抹除了个干净! 而且近来她每次去见皇帝,小十一就必定也在场,就像刻意蹲她这个母后一样,让她一点告状的机会都找不到,活活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玉潭温言软语,“自然不能一笔勾销,今日生辰宴上娘娘您有的是机会,倒也不比此刻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有什么机会?”皇后想不明白。 玉潭笑着依偎上来,对着皇后低声道,“玉潭听说,今日不仅有满朝文武,还有一支远道而来的神秘队伍……”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宫中宴会在一片袅袅如仙乐的丝竹声中拉开了帷幕。 苏妧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裴依依。 她这段时间好像过得并不好,本就巴掌大的脸下巴更尖了,一身飘逸的流仙裙,好像风一吹,都能把她吹倒。 真是奇怪,这辈子她如愿嫁给了自己最倾慕的世家嫡子,名正言顺,都不用偷偷摸摸了,她怎么看起来……比上辈子还要清苦? “这里就是您的座位了,请。”引路的宫人客客气气指了指裴依依前面的位子。 原本按照长幼,苏妧是应该坐在裴依依的下手边的。 但是如今,侯府世子是晏无戈,晏无戈的官职也比晏无拘高。 不管从哪个方面算,苏妧都压裴依依一头,是以,坐在裴依依前面! 苏妧从容落座,宫人退下。 身后突然传来裴依依阴沉沉的声音,“苏妧,你很得意是吗?” 苏妧揉了揉耳朵,“什么疯狗在乱吠?” “你!”诗书世家出来的裴依依差点脸没裂开。 苏妧脸头都没回,摘了颗葡萄吃。 忽然看到对面有人朝自己疯狂招手。 苏妧定睛一看——黎昭! 她抬手回应了一下,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黎昭别太活跃。 不过看黎昭这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顺利把贺延霆护送回来了。 苏妧决定找个机会让黎昭带自己去贺先生面前刷刷脸。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突然门口一声嘹亮的通报。 瞬间整个大殿一静,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妧并不是第一排的位置,所以也看不到是否有人从面前过去,只是垂首恭敬地趴在地上,和周围人一般模样。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平身”。 众人才叩谢恩典,陆陆续续起来重新坐了回去。 忽然一阵夜风从殿外吹来,苏妧神经质地一个激灵,不由朝外面看去。 但是大殿内灯火辉煌,宫人里三层外三层,苏妧根本看不到外面有什么。 她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皇后的这场生辰宴她上辈子也参加了,不过是在最边缘的角落,像个可有可无的摆件一样,正襟危坐了一整晚。 因为出发前,婆母李慧娘就话里话外各种嫌弃苏妧出身低贱,说她进了宫一定会被人笑话,说话、进食、待人、接物,不管做什么都会泄露她上不了台面的出身。 而晏无拘没有帮她说一句话,真是交代了一句“别惹事”,就扬长而去。 宴会全程,晏无拘连一眼都没往苏妧这边看过。 苏妧当时居然还安慰自己说,离得这么远本来也看不到,不怪夫君。 真是被死心塌地符把脑子给贴没了! “在看什么。” 晏无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 苏妧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一身簇新石榴红官服的晏无戈狗狗祟祟蹲在她身后,左肩那朵白昙花原本应该显得风光霁月,出尘脱俗的,但是搭配他现在这见不得人的模样,实在……很难评。 苏妧连忙压低嗓音,“你来这干什么?回你的位子上去!” 晏无戈浓烈的凤眼一下子亮起来,“怕我被责罚吗?放心,我负责生辰宴的安全,可在整个皇宫随意带刀行走。” 所以他只是巡逻刚好巡到了自己娘子这边,稍微说两句话没什么关系吧。 “好了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苏妧伸手推他。 她这身边坐着的都是女眷,晏无戈也是难得的脸皮厚之人,旁人都会不自在,他没半点不对。 他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好吧我听你的,有时你叫我。”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北骊使臣特来进贺!” 原本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宴会,一瞬间气氛一凝! 皇后甚至惊恐地瞬间躲到了皇帝身后,抓紧皇帝的手臂,“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北骊人野蛮又凶残,听说他们人高马大,吃生肉和生血! 皇后这朵娇花,只是听听这些故事就被吓得花容失色了,现在突然告诉她有一群北骊人闯入皇宫,来了她的生辰宴,这不是要她命吗! 皇帝拍拍皇后的手背,对皇后,同时也是对大殿上的众人说,“我大峥和北骊是多年的邻居,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好好说说话,次次北骊听闻皇后生辰,所以特地派了一队使臣前来,这也是我们两国友好的开端嘛!” 殿中众人勉强维持住体面,纷纷应和皇帝的话。 皇帝一抬手,“让他们进来!” 铃——! 铃——! 铃——! 突然一阵清脆铃音随着夜风一道细碎地飘来。 苏妧瞬间神经一凛! 迅速摸出一张符纸贴在酒壶上,然后用力砸下! 第177章 师徒手滑 “嘭”地一声脆响! 瞬间整个大殿的人都跟着脑袋一晃,然后清醒过来。 “苏妧你这是干什么?即便你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当众发难啊!”皇后身边的玉潭,已经先声夺人,义正词严地指责过来。 苏妧无辜地捻了捻空空如也的手指头,十分歉意,“对不住啊各位,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场面,刚才一紧张手滑了。” 玉潭差点一个白眼翻上天,顾及着世家贵女的身份才勉强忍住,嗤笑一声,“你以为你随口编个拙劣的谎言,就能把事情糊弄过去?今天这种场合,即便是皇子犯错……” 嘭! 突然大殿里又是一声酒壶碎裂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十一皇子东方谨白着一张脸,害怕又紧张地望向皇帝,“对不起父皇……儿臣刚刚也、手滑了一下,儿臣罪该万死!” 说着就跪下要请罪。 “哎——”皇帝一个眼神,顺公公立刻把东方谨扶住。 皇帝道,“不就是摔了个酒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朕的酒壶千千万万,还能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你不成,更何况今天是你母后的生辰,大喜的日子,断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而坏了心情。” 东方谨谨谨慎慎,像只但凡大一点的声音都能惊吓到他的小兔子,“那父皇的意思是……不罚了?” 皇帝,“对,不罚了,都不罚了!” 玉潭的脸色瞬间一白! 对上苏妧挑衅似的一扬眉。 玉潭的手指甲瞬间刺入掌心,差点没当场刺出几滴血来。 皇帝大手一扬,“来啊,把这席上的酒壶通通换成黄铜的,这瓷器的是容易手滑呢,可别再吓到朕的小十一了!” 宫人们一阵忙碌。 苏妧随大流,重新坐了回去。 她目光不由地落到门口那一队人身上。 门口那一队北骊使臣原本是气势汹汹而来,被这么突然一打断,上不上下不下,着实有些不舒服。 “北骊使臣,请上前来。”皇帝像是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他们,朝他们友好地招招手。 一群身穿异国服装,满身银饰和兽羽的北骊人走了进来。 他们单手行礼,微微弯腰。 为首的居然是个年轻女子,“北骊使臣团前来觐见,恭祝大峥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万福!” 席间已有老古板的朝臣吹胡子瞪眼,阴阳怪气地嘀咕。 “这北骊人真上不了台面,两国邦交,居然派个女子前来,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谁说不是呢,分明就没有把我们大峥放在眼里,根本就不要跟他们谈!” “前阵子才刚刚打了败仗,这会儿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就该再多打他们几次!” 突然“哗啦”一声鞭响。 几个嘀嘀咕咕的老臣被吓得屁滚尿流,直接爬到了桌子底下,抖得像筛糠! “大胆!他们这哪里是来和谈的,分明是来闹事的,皇上您要为臣等主持公道啊!” 老臣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朝皇帝投来求助的目光。 皇帝的心里瞬间涌起不满,他要这满朝文武是来给自己分忧的,怎么这群老家伙非但不分忧,还尽给自己添堵呢? 那女子忽然把鞭子一折,双手奉上,“其实这是我北骊送给皇帝陛下的礼物,这条鞭子是我国最出色的工匠用了最好的高山野牛皮,经过多道工序,竭诚之作,水侵不烂,火烧不燃!” “哎哟!当真有这么神奇吗,快呈上来给朕瞧瞧!”皇帝这一看见台阶,立马就毫不犹豫下了。 女子却突然把手往后一收,“我这份礼物可不是这么轻易送出手的,既然想要,那就要能接的住我一鞭子的人来拿,你们偌大一个大峥国,听说人才辈出,总不会挑不出人来吧?” 满朝文武又躁动起来,但嘴皮子最厉害的都是一把老骨头,敢怒不敢言,真要叫他们上去接一鞭子,回头就该直接吃席了。 皇帝脸色微沉,这是挑衅啊,他能看不出,“那就派出我们武功高强的……” 那北骊女子突然抢白道,“慢着!我一个弱女子出来献礼,贵国该不会想以强欺弱,找个粗野大男人来跟我打对台吧?我一直听说大峥男女授受不亲,是礼仪之邦,该不会都是假的吧?” 大峥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是什么话都让别人说了,他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忽然一直躲在人后的皇后开了口,“这有何难?苏妧你去,本宫看你和这位使臣年龄相仿,又同为女子,你去就很合适!” 这是一个里外不讨好的苦差事,接下了这鞭子,苏妧就要受皮肉之苦。 要是接不下,就是丢了整个大峥国的脸,苏妧的罪过更大! 皇后都不禁要为自己的急中生智鼓掌,她怎么如此冰雪聪明呢? 晏无戈凤眼一眯,刚要出声。 突然苏妧甩了甩手上的酒渍,越众而出。 朝上方帝后躬身行礼,“苏妧不胜荣幸!” 皇帝深深看了苏妧几眼,“你……此话当真?” 皇后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拉着皇帝的衣袖摇摆,“唉呀皇上,君无戏言,这么多大臣们都看着呢,还有北骊使臣,她自己都这么说了,咱们总不好不给她表现的机会啊。” 皇帝也是被架着下不来,只能摆摆手,“行吧,那就你来接鞭子。” 北骊女子一下回过头来,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一下子攫住苏妧,“不屑”两个字溢于言表,“你是什么人?” 苏妧淡淡一颔首,“一名普通的后宅妇人罢了。” 北骊女子更加轻蔑,“我乃堂堂北骊青樱公主,既然今天你自投罗网,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哎哟喂!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苏妧想起自己不久前刚刚冒用过这位公主的名号,没想到人还真的来大峥了。 顿时她看青樱公主身边那些男子的眼神都不清白了。 忽然她看到一道人影,颇为眼熟…… 青樱公主往苏妧面前一挡,脸色不悦,“你在看什么!” 第178章 野马难驯 苏妧退后一步,从容不失礼,“没什么。” 青樱明知道她在撒谎,却不能拿苏妧怎么样,更是气闷。 她手腕一翻,抖开鞭子,“那就别废话了,直接来吧!” 鞭子突然一扬,像长了眼睛一样径自朝苏妧最脆弱的脖子抽来! 附近离得近的几桌,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通通一脸惊慌地往后躲。 “啊!痛痛痛!”苏妧突然蹲下,抱着脑袋大喊大叫。 而对面的青樱公主脸色铁青,“你叫什么叫!我根本就没抽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妧太害怕了,躲得太快,还是自己失手了,这信心满满的一鞭子,居然直接从苏妧的头顶掠了过去。 在大殿金灿灿的柱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可以想见要是抽在人身上,起码得抽断几条骨头! 苏妧挣扎了一下,才敢把紧闭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跟着摸摸头,又摸摸脸,确定自己身上没伤,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我福大命大。” 在灵敏符的加持下,总算有惊无险。 苏妧拍拍裙摆站起来,没事人一样朝青樱摊开手掌,“一鞭子已经打过了,公主现在可以把鞭子给我了吗?” “本公主说的接鞭子,是要你用手来接,而不是抽个空!”话音未落,青樱公主的又一鞭子就抽过来! 苏妧被吓得一个踉跄,左脚绊右脚,一下跌坐在地,也就是这一下,她刚好又错开了青樱公主的那一鞭,鞭尾从她白皙的脸颊旁飞过去,带起的风都吹起了她的发丝。 偏偏! 就是没有伤到苏妧分毫。 青樱公主是真的生气了,她手臂一转,用上了狠劲儿,第三鞭毫无停顿地就从反方向抽了回来! 这时苏妧还坐在地上,根本没有机会再次避开她的鞭子! 突然一道红色身影飞掠出来,长刀盘旋,几个来回,鞭子瞬间被死死缠在刀鞘上。 青樱公主用力一拽! 没拽动! 着了火的眼眸恶狠狠盯过去—— 猝不及防对上一个极致俊美的男人,分明浑身都渗着拒人千里的冷冽气息,但那双浓烈的凤眼实在妖孽,一个眼神就把人的心脏从胸腔里勾了出去! “你……”青樱公主的杀气瞬间化为一池春水,连语气都温柔了,“是谁?” 她向来就是个喜爱男色的公主,从不避讳自己的喜好,眼神更是热辣直白。 “我抓到了!”忽然苏妧笑眯眯地用手捧着缠在刀鞘上的鞭尾,朝青樱公主宣布道。 青樱公主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这不算!” 说着就想扯回自己的鞭子。 对面的晏无戈对抗地拽着刀鞘不放手,“北骊公主这么喜欢出尔反尔吗?先是一鞭子,现在变成三鞭子,明明说了要给我们皇上的礼物,现在左一个不算右一个不算,那到底怎样才算?这样的使臣谈下的条件真的能作数吗?” 青樱公主意不平,正要反驳,突然身后有人撞了她一下,低声提醒了句。 跟着那人抬头看了眼苏妧,退回到原来的位子。 苏妧脑子里“轰隆隆”一阵惊雷劈过!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人,那即便藏在帽子里,仍然露出一截的华丽白发……是小师叔! 简星阁的小师叔,为什么会在北骊使臣的队伍里? 他小师叔自己和北骊搭上了线,还是简星阁本就是北骊布在大峥的一颗棋子…… 那女师傅又是什么身份? 在简星阁修习多年的自己呢? 给简星阁捐这捐那的苏记呢? ……打住! 苏妧狠狠叫停,不能再往下想了,越想越可怕。 她怕那可能触及到的真相是自己现在还无法掌控的,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所在乎的所有人都赔进去! “哼!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大峥人怎么这么经不起逗。”青樱公主手一松,直接把鞭子手柄朝苏妧砸过来! 晏无戈一抬手,就轻轻松松接了个正着。 青樱公主眼里对他的赏识更多了。 他整理好鞭子,回过身来,递到苏妧手里,很小声地说了句,“真想弄死那女的!” 苏妧,“别发疯。” 接过鞭子的瞬间,她柔软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勾了勾。 原本身体里翻涌的暴戾瞬间平息,晏无戈抑制不住地勾了下薄唇,心情大好。 不远处的青樱公主按了按狂跳的心脏,眼神志在必得! 比他们北骊的野马更难驯,这次的大峥之行还真是有惊喜! 苏妧双手呈上鞭子,“苏妧不辱使命,请皇上收下这份礼物。” 皇帝一抬手,顺公公立刻下去取来,再转而呈上给皇帝。 皇帝把鞭子拿在手里,见确实做工精心,一个劲地点头,“好,好啊,素闻北骊武器制作技艺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出色!” 跟着赞赏的目光落在苏妧身上,“苏妧也做的不错,有赏赐。” 苏妧,“谢陛下!” “确实不错,按照我们北骊的规矩,我得敬你一杯酒!”青樱公主抬手。 手下人立刻给她送来酒壶酒杯。 她倒了一杯,走到苏妧面前,递给她。 众目睽睽,苏妧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青樱公主的恶意昭然若揭,苏妧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双手过去接过酒杯。 “本公主跟你一起喝!”青樱公主又拿了个空杯子,突然手一歪。 “啊呀!” 青樱公主非常故意的一声惊呼,那大半壶酒水全泼在了苏妧身上。 “你们大峥的酒壶确实是太滑了,本公主一时不小心就给打翻了,你没事吧?” 苏妧擦了把,满手的酒水。 却还要若无其事的微笑,“没事,一点小意外,不怪公主。” 皇帝赶紧吩咐,“还不快把人带下去换身衣服!” “是!”顺公公马上安排起来。 ………… “那个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借口那么拙劣!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苏妧你什么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晏无戈一路上脸色铁青得可怕,直到进了偏殿,他瞬间压抑不住气愤,不吐不快! 苏妧把衣襟上的酒水擦了又擦,但还是没什么挽救的成果,“不忍怎么办,人家是公主,我得罪不起。” 晏无戈一把扣住她手腕,凤眼灼灼,“只要你一声令下,她是北骊的皇帝我也当场弄死她!” 苏妧忽然摸了摸他的眼尾,见他凤眼已经隐隐泛起了血雾,蹙眉,“我怎么觉得你变得很暴躁?” 第179章 索要回礼 “老师,我给你拿衣服来了!” 突然偏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妧闻声收回手,“十一殿下怎么也过来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多陪在你父皇母后身侧,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地位摆在那里。” 晏无戈有些怅然若失,深感十一皇子来的不是时候,撇了撇嘴,“他就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想得了这么多,估计是席间被几个皇兄针对了,一气之下就跑到这里找你诉委屈了。” 东方谨确实刚刚明里暗里被三皇子和五皇子使了不少绊子,而他还要保持在父皇面前乖顺孱弱的模样,只能硬生生忍下。 少年低下脑袋,语气弱弱,“对不起老师,都怪我没用。” 晏无戈,“?” 他说了什么很重的话吗?怎么这小子一副被自己揍了似的模样? 苏妧摸摸少年的脑袋,“你没跟他们起冲突也好,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他们不把你放在眼里,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东方谨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老师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待会儿生辰宴的活动上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苏妧,“生辰宴还有活动吗?” 她上辈子好像就只有坐在角落吃吃喝喝,然后随大流地跪来跪去,最后草草收场。 “有啊,”晏无戈指了指东南方,“在那里,安排了一些余兴节目,大概是因为知道会有北骊使臣来,所以特地安排的吧,毕竟要彰显我大峥天朝上国的威仪。” 苏妧眺望出去,看到皇宫东南方黑沉沉的一片,和这灯火通明的宫殿格格不入,不知道那里有些什么。 “十一殿下?殿下?”顺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 东方谨回过头,“何事?” 顺公公赶紧小跑着上来,看到苏妧他们,也欠了欠身,然后才对东方谨道,“皇上发现了五殿下偷偷在您座位上放的钉子,已经责罚了他,现在请您回去呢,说是让五殿下当众向您道歉。” 东方谨迟疑,“这……” 苏妧挥挥手,“去吧,既然顺公公都特地来请你了。” 分明就是想回去的,还要故意拿乔,至于那个五殿下留下的钉子,以苏妧的了解,五殿下那人虽然脑子简单,但又不是白痴。 做坏事,还能留下这么直接的证据吗? 十有八九是是东方谨在暗中做了点手脚。 东方谨看看顺公公,又看看苏妧,“那我就听老师的,我先回去了。” 他把手上的衣服交给苏妧,转身跟着顺公公离开。 晏无戈一声嗤笑,“年纪不大,一身的心眼子,还真是有某人的风范。” “你羡慕嫉妒还是恨呢?”苏妧一把拽过他,往外一推。 “哎,你干什么?”晏无戈抬脚就要折回来。 苏妧一手抓着门,一手抵着他,“我要换衣服,你还在旁边参观不成?” 晏无戈笑得勾人,“娘子如果盛情邀请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 “谢邀,婉拒。”苏妧把人往外一推,“嘭”地关上门。 晏无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他用力攥紧了双拳,手背上青筋暴突,似乎抑制不住体内某种暴虐的力量,即将处在失控的边缘! “惊风!” 晏无戈唤了一声。 惊风立刻出现在他身侧,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不对了,“少爷你!” 晏无戈一记眼刀射过去,“别声张,我要去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交给你!” 惊风立刻抱拳,“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他话音未落,晏无戈已经飞快转身,背影甚至有些仓惶,但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 苏妧换完衣服回来,大殿之上正是热闹。 众人都已经喝开了,漂亮的舞娘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来回蹁跹。 苏妧的视线找了几圈,都没见到那石榴红的身影。 “少夫人!”突然一个脑袋冒了出来。 苏妧吓了一跳,“黎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黎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一个人坐在那边,实在太尴尬了,他们都在说首饰说衣服,为一窍不通,我想跟他们聊兵法聊武器,他们又要说我脑袋有问题了。” 黎昭实在是位难得的将才,但摆在贵女圈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两边都融不进,互相谁也看不起谁。 黎昭的性格更为直来直去,对面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通常闹起来,最后被指责被教训的人都是黎昭。 一来二去的,她也不爱和那些同龄小姑娘玩儿。 苏妧略一沉吟,“听说一会还有特别的节目,说不定你可以好好出一出风头呢?” 黎昭点头,“听说是寻宝,我觉得好幼稚,不过少夫人你要是有兴趣玩,我可以负责保护你的!” 苏妧眉眼弯弯,“那真是太好了。” 青樱公主看到苏妧回来了,突然站起身朗朗大声地喊,“皇帝陛下!我们北骊此次特地带了这么多珍宝前来送给你们,你们可还喜欢?” 皇帝面前还摆着几个打开的大箱子,里面都是北骊特产的宝石,在明晃晃的大殿里被灯火一照,灿若朝霞,美如云锦,着实华丽异常。 连旁边的皇后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皇帝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碍于情面,都要夸赞了一句,“朕很是喜欢,朕——” 青樱公主突然高声应答,“谢皇帝陛下夸奖!” 跟着她突然一抬头,“那作为回礼,大峥是不是也该送点出手不凡的呢?” 场面骤然一静! 这才刚送出手的礼物,转而就要回礼,北骊还真是野蛮不懂礼数!就没见过这么厚着脸皮自己讨要的! 皇帝有些骑虎难下,毕竟他刚刚亲口夸了北骊的东西好,“你说的有道理,朕早就命人精心准备了,待到使节团回程的时候一定让你们带上一份不凡的回礼!” 回礼根本没准备,但有没有不还是皇帝说了算吗? 反正距离使节团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也该让满朝文武掉掉头发了,不然每年吃他那么多俸禄难道是为了长胖吗? 苏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青樱公主行事嚣张,此行绝不是简单地送礼! 而且…… 苏妧的视线,和北骊使臣队伍里,小师叔的眼睛对上。 对方微微一笑,用口型无声说了三个字。 他说:怕、了、吗? 第181章 群狼环伺 突然另一只手拍到了东方谨的肩上。 三皇子笑眯眯走上来,“可以了五弟,小十一本来就胆小,现在游戏还没开始你就把他吓破胆了,当心回头父皇不饶你。” 东方让瞬间想起刚才父皇让他当众给东方谨道歉的事,顿时本就凶狠的眼睛里瞬间多了层杀气。 向来观察入微的三皇子就像完全没发现一样,宽慰了东方谨一句,“你五哥吓唬你呢,别怕,进去之后遇到困难喊救命就行了,这么多侍卫呢,不会让你真的有危险的。” 东方谨瘦弱的身板被三皇子拍得抖了好几抖,好像再重一点就能把他直接给拍碎似的。 一进去就喊救命,保管明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十一皇子胆小如鼠,不堪大用。 三皇子和五皇子对看一眼,各自离开。 因而他们谁也没看到,在他们离开后,东方谨朝苏妧那边比了“一切就绪”的手势。 苏妧一把拉起黎昭,冲到了三皇子和五皇子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中间。 苏妧,“黎小姐,一会我们玩把大的!” 黎昭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你、该不会是想和他们抢吧?” 苏妧清冷绝艳的面容淡淡一扬,“不敢?” 黎家现在应该处于中立,三皇子和五皇子哪个都不站。 他们只忠于皇帝!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中立,让黎家这些年逐渐没落,哪边都不站就是哪边都是敌人,他们的日子也过得艰难。 黎昭握了握拳头,“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北骊那边,也在做着充足的准备。 青樱公主独自站在队伍最前面,其他人三五一群,都围绕在她身边。 “都万无一失了吧?”青樱公主紧盯着入口,话却是问身后之人的。 小师叔微微一笑,“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很快队伍登记完成,是单人还是多人,在这一刻就定下来,不存在结束之后更改来更改去的道理。 名单交上去,给皇帝过目。 皇帝扫了一眼,颇有些担心,“这老三老五和青樱公主都是单打斗独倒也算了,怎么连小十一都自己一个人一队啊?该不会是没人愿意帮衬他吧,不行,朕要去提点他们两句……” “皇上!”皇后一把挽住皇帝的手臂,爱娇地摇了摇,“孩子大了也该让他历练历练了,再说这不是都在宫里吗?不会出事的。” 皇帝沉吟片刻,“那……好吧。” 顺公公站在高处,点燃了计时的香,“寻宝游戏现在,开始!” 随着一声敲锣声,大门打开,黑沉沉的寻宝区域在众人眼前展开。 青樱公主和五皇子冲在最前面! 三皇子稍慢,他更为稳妥,一直在自己人的护卫下往里挪,每一段路都走得很谨慎。 黎昭这妹子看了连连摇头,“不是说是单打独斗吗?被这么多人簇拥着算哪门子的单人啊?” 苏妧倒完全没有意外,“这叫战略,而且不止是他,你看五皇子和青樱公主,他们都是采取的这种策略,单人是为了最后获得尽可能多的战利品,多人队伍就是为了保驾护航的,多人队伍找到的宝物最后也会都归到他们的主人手上。” 黎昭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五皇子的队伍和北骊人的队伍都迅速朝着自己的领头人方向追去了。 妹子有些气得跳脚,“还能这么玩儿?这不是耍赖吗!我们才两个人怎么拼的过他们那么多人啊!” “是三个。”苏妧指了指还落在他们后面,孤单单走着的东方谨。 她正酝酿着要怎么和黎昭说,才能让妹子比较容易接受帮东方谨当打手这件事。 黎昭突然一拍大腿,正义感蹭蹭蹭就涌上头,“十一殿下也太可怜了,帮他!我们必须帮他!就算比不过他的哥哥们,也不能让十一殿下输的太难看!” 苏妧挣扎了一下,默默竖起大拇指,“黎小姐大义!” ………… “好黑啊,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为什么连灯都不舍得多点几盏!”青樱公主不知道第几次撞倒墙,又生气又愤怒。 手下立刻举着油灯过来,“公主走慢些,您本就有夜盲症,还要在这种地方寻宝,分明是这些大峥人故意针对!” 青樱公主眼睛一眯,“你是说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弱点?” 手下,“大峥人阴险得狠,非常有可能!” “该死!”青樱公主气得想杀人,突然不远处有光闪过。 她立刻眼前一亮,“有夜明珠!快,我们去抢过来!” 苏妧刚刚借着夜明珠的照明,找到了一块玉佩,一把金锁,还没来得及把战利品收入囊中,突然身后黑影一晃,一道凌厉的掌风就猛的劈了过来—— 苏妧身上还带着灵敏符的效果,当即身体一个本能地侧身就闪避了过去。 “嘭”地一声,原本她所在位置的一张茶几就这么直接被一拍两段了! 再次失手的青樱公主表情很不好,“苏妧,又是你这个女人!” 苏妧迅速往周围扫了一眼,全是北骊人,群狼环伺啊。 苏妧往后退了退,一副软弱怕事的模样,“寻宝而已,公主何必下这么重的手?毕竟公主是来和谈的,要是有大峥的人受伤了,恐怕公主的和谈也进行不下去吧?” 青樱公主一声冷笑,“威胁我?你还不够格,把你手上的夜明珠乖乖交给我,我就给你个痛快,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原来是看上我的夜明珠了啊?”苏妧单手托起珠子,瞬间整个房间被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照亮。 这可是当初永庆侯看上的那颗,打算拿去做人情送给康国公的。 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她和自己公爹见面会很尴尬的呀。 苏妧有些挣扎,“虽然你的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但是我这人不擅长拒绝别人,要不然,公主你先出个价?” “出价?”青樱公主莫名其妙。 苏妧,“对啊,你既然想要,那我就卖给你,总要出个价来听听吧?” “那就拿你的命来填吧!”青樱公主突然化手为爪,朝苏妧的咽喉袭击! 苏妧猛地砸出夜明珠,正对着青樱公主的眼睛! “啊!”公主一声惨叫。 第182章 乌云罩顶 “公主!” “公主您没事吧!” 北骊众人慌作一团。 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砸在地上,碎成一地零星。 苏妧早趁着这个机会躲到了屏风后面,一道“隐匿符”贴在了自己身上,隐匿了气息,实际上她的心脏已经怦怦跳得快跳出嗓子眼! 青樱公主气急败坏,“那女人哪儿去了!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北骊人迅速散开。 苏妧后背紧贴屏风,手上已经攥了一张迷魂符。 为什么北骊人这么大胆? 这明明是在大峥,还是在大峥的皇宫,他们如此行事无忌,好像真的想杀了自己。 是觉得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怕在这里弄死任何人? “报告公主!没找到!” “我这边也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青樱公主气得一巴掌把最近的手下给扇飞,“不就一个妇道人家,这么短的时间她能跑到哪里去,你们都是北骊数一数二的勇士,怎么来了大峥一个个都怂了!废物!” 北骊数一数二的勇士居然都被带来这里来? 苏妧越来越觉得北骊这次来意不明,可能所图甚大! 突然“哐当”一声。 “谁在那!”青樱公主突然朝着门口一声呵斥。 外面黑影一闪而过。 青樱公主当即热血上头,“她在那里,追!” 瞬间一大群北骊人全冲了出去。 苏妧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他们是真的走了。 这才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藏得真好,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 突然出现一道含笑的声音让苏妧整个人冻住,血液疯狂倒涌! 忽然一双浓烈妖孽的凤眼在眼前抬起,那人伸手在苏妧脑门上弹了一下。 苏妧气得一脚踹过去,“晏无戈!你给我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 晏无戈闪得比影子还快,非但没踢到他,还被他一把捉住了脚踝,用力一拽! 苏妧惊呼一声,一下扑到他怀里。 晏无戈欺身下来,“姐姐刚才担惊受怕的样子实在可爱,我没忍住,就想逗逗你!” 苏妧不客气地把他当拐杖,借力爬起来,“刚刚跑过去的黑影是谁?” 晏无戈,“惊风。” 苏妧整了整衣裙,“我没在入口处看见你,还以为你没来参加寻宝游戏。” 晏无戈贴心地帮忙把苏妧掉在地上的金锁和玉佩捡起来,“我的确没参加,我是护卫,不和你们从同一个入口进。” 苏妧立刻追问,“那你算参加吗?” 晏无戈摇头,“不算,我们只负责保护游戏场地不出事。” 苏妧,“偷偷帮忙呢?” 晏无戈笑着扶额,“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让我以权谋私啊?” “那你谋不谋吧。” 晏无戈凤眼一深,“给我什么好处?” “给你……”苏妧话音未落,突然天空“轰隆隆”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冲出了房间。 寻宝区域外,众人纷纷仰头,看着刚才还皓月当空,这会儿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尤其东南角的阴云最重最厚。 顺公公急急忙忙打了伞过来,“皇上,这天气像是要下大雨,还是进去避一避吧?” 皇帝皱眉,“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打雷就打雷呢?” “哎呀别说了皇上,臣妾可不想淋成落汤鸡,还是赶紧进去吧!”皇后正说着,一道闪电劈下来,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皇后尖叫一声,立刻往皇帝身后躲。 皇帝一手护住皇后一手接过雨伞,“小顺子你去让他们把寻宝给停了吧,这打雷闪电的,朕有些不放心。” “是!”顺公公立刻提着衣摆飞快小跑下去。 片刻之后却是着急忙慌又跑回来了,“启禀皇上!大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不开!” 皇帝沉声吩咐,“怎么会打不开呢?赶紧去找工匠过来!” 顺公公,“是!” ………… “这雷雨不对劲!”苏妧一眼看出了头顶盘旋着的符文,神色凝重!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被笼罩在符文里,几乎涵盖了整个寻宝区域。 轰隆隆! 雷声炸开,突然黑暗中一声尖叫传来。 “啊!!!” 晏无戈神色一凛,“出事了!” 他本能地要朝声音的方向冲过去,又顾及到苏妧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晏无戈!”突然有人叫他。 恰好一道闪电从头顶劈下,一个人影就那么伫立在不远处,阴森森地望着他们。 “晏无拘?”苏妧蹙了蹙眉。 刚才晏无拘也一起进来参与寻宝了吗? 她和黎昭冲得比较前,并没有注意后方。 晏无拘拄着拐,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晏无戈,声音急切,“依依从楼梯上摔下去摔伤了,你快去帮她!” 裴依依也参加了? 那看来这里真的不少熟人了。 “晏无戈!”拖拽不动人,晏无拘温润如玉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气,“你是督指挥使,负责皇宫安全,难道你要玩忽职守,故意针对我们吗!” “少夫人!”黎昭忽然从旁边走出来,“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叫,出什么事了吗?” 苏妧走到黎昭身边,对晏无戈一颔首。 晏无戈这才放心,抓起晏无拘,“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黎昭一脸懵,“什么情况?” 苏妧正要开口,突然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 “哎哟喂,连老天都不帮小十一啊,那小子最怕打雷了,这会儿怕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尿裤子了吧!” 苏妧一抬头,就看到东方让从楼上探出个头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苏妧当即心道“不好”,她急忙问黎昭,“十一殿下呢?” 黎昭摇摇头,“原本是我跟着他的,后来我看他往你这边来了,我就没管了。” 苏妧根本就没见到东方谨! “五殿下!”苏妧仰起头,空中的雨水也在这个时候噼里啪啦往下掉,打湿了视线,让苏妧几乎看不清东方让的表情,但她仍然大声说,“请告诉我十一殿下在哪里!” 东方让恶劣地龇了龇牙,“本王怎么会知道?人不见了,你自己去找去啊!” 说完“嘭”地一声,狠狠关上了楼上的窗户! 第183章 找到你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黎昭几乎要脱口而出,又想到对方的身份,和今天出门前家中长辈反复告诫,硬生生给忍住了。 苏妧直接往里跑,“上去找他!” 黎昭连忙追上。 等他们跑上楼,上面早就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东方让的踪影。 黎昭抵着另一面打开的窗户,“耍我们!刚才说完话他肯定就直接从这边跳窗走了,白来一趟,还什么宝物都没寻到!” 顿了一顿,黎昭又说,“不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毕竟这可是在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不,现在不一样了。”苏妧神色凝重,“你没发现从刚才开始,我们这里就没影再看见过外面高楼上的灯火吗?” “你是说皇上皇后他们所在的观景楼?”黎昭立刻伸出脖子朝外面探了探,片刻后缩回来,“确实是看不见灯火了,应该是现在外面下雨天又黑,所以才看不见的吧?” 苏妧说,“是因为我们现在身处阵法之内,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被结界包围了,外面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见外面,所以今天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料,没有什么人可以兜底,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布阵之人确实很疯! 现在这里有几乎大峥所有世家子弟中的翘楚,还有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国君的几位皇子。 这要是出事了,简直可以动摇国之根本了! 苏妧掐了掐眉心。 真烦人啊…… 她只想保护好家人,收拾了贱人,就平安度日。 非要把她卷入到这种国仇家恨的大副本里面来。 突然混沌的雨幕中炸开惊恐的尖叫。 “啊!救命!” “杀人啦!” “快来人呐!” 黎昭立刻握紧了拳头,“怎么回事!怎么有人敢在宫里大开杀戒!” 苏妧面色沉重,“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先破了这阵再说!” 苏妧咬破指尖,迅速在自己衣袖上画下一道符。 “刺啦”一下撕下那片衣袖! 符文迅速直飞上天! “咔嚓”一道惊雷劈下,苏妧只觉得自己的心脉被雷点劈过! “噗!” 一口血气冲口而出! “少夫人!”黎昭慌忙截住苏妧摇晃的身体。 那片衣袖已经被劈成黑灰,掉落在脚边。 苏妧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黑灰上隐隐流动的龙气,心脉还在阵阵麻痛,“我暂时破不了这阵!” 黎昭惊慌失措,“啊?那、那该怎么办?” 要是让她动手杀敌,她不带任何犹豫的。 但是现在这情况,她打都不知道去打谁啊! 苏妧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别慌,我还没死呢!先去找人,不管是三殿下五殿下还是十一殿下,只要是皇子就好!” 黎昭虽然不清楚苏妧要干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苏妧的吩咐,就有种下意识的遵从。 ………… 轰隆隆隆! 接连不断的闪电夹杂着滚滚天雷,在头顶疯狂翻涌,好似一只看不见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 “三殿下,这地方感觉很不妙,我等还是尽快护送您出去吧!” 手下人严格保持着阵型,将东方谌保护在最中间,密不透风。 虽然没有见到实质性的威胁,但是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还是让这些人的神经本能反应般地绷紧了起来! 东方谌很沉得住气,“别自乱阵脚,这可能就是有人故弄玄虚,先探探五弟和十一弟那边是什么情况,本王不能输!” “刚刚好像看到五殿下的人从那边经过——” 手下人刚指了个方向,突然一把尖刀就从那个地方射了出来! “保护三殿下!” 东方谌被人极速拉到后方。 金属碰撞声,缭乱的黑影颤抖在一起,轰隆隆的雷声和时不时闪过的锃亮闪电把屋子里的情形照得一闪一闪,如同皮影戏。 “刷”地一道闪电劈下。 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径自飞溅到东方谌的脸上。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要不是脸上那温热粘稠的触感如此真实,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这是在皇宫! 东方让真的疯到这种地步,居然直接动刀子吗! “三殿下快跑!” 东方谌这边的人错估了对方下手的轻重,他们以为黑影是想拖住他们的脚步,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过程,起手就是必杀技! 一个时机错过,他们这里已经死伤过半。 剩下的人一边拼命抵抗,一边想要护送东方谌逃出去。 东方谌慌忙扭头就跑,顺手把路上可以碰到的所有障碍物都碰倒,用来给身后的追兵制造麻烦。 身后惨叫连连。 东方谌这辈子还没碰到过这么惊慌失措地时刻,忽然他的手无意识间摸到了一张符纸! 他迅速拿出来一看,“是苏妧的符纸!” 去南方赈灾的时候,他的符纸只用掉一张,后来就出了意外。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明明觉得苏妧的符纸是骗人的,他却还是把剩下三张待在了身上。 东方谌找了下,“幸好风符还在!” 他的迅速往自己身上一贴! 瞬间刚才连跑两步都踉跄得打摆子的双腿一下子轻盈如风。 百米的距离,他跑得居然比身后黑衣人用轻功都快。 不过短短几个刹那,就把追兵给甩掉了! “人呢!” 黑衣人追出来,原本信心满满,结果居然扑了个空。 “一定是藏起来了,就下附近,分开找一下!” 他们还不信东方谌是真的跑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 东方谌躲在暗处,惊魂未定,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突然一只手拍到了他肩上。 “找到你了。” 东方谌,“!!!” 他猛然回身,手里的短刀已经扎了出去! “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在大雨滂沱中也如此的清晰,东方谌只觉得天要亡他! 天空闪电一亮,一步之外的女子蹙着柳眉,一脸疑惑地望着地上狼狈的三皇子,“三殿下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苏妧!” 天知道! 东方谌这个时候看见苏妧,简直就跟看见了菩萨没两样! 第184章 殿下慷慨 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要扑过去。 黎昭手下更用力把他摁住,“干嘛干嘛!一击不中还想补刀啊?都说三殿下是个好人,居然一见面就对女子动手,传言误人!” 东方谌又急又气,“本王没有!苏妧你快让你朋友把本王放开,这里出事了,有人公然追杀皇子!” 苏妧一抬手,黎昭瞬间松手。 苏妧俯下身,“三殿下遭遇追杀了?对方是什么人?” 东方谌没好气地爬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不知道是什么人,反正人很多,本王的人都折在里面了,幸好本王反应快逃了出来,快!你一定有办法的,快带本王出去!” 苏妧颔首,“我也是觉得事情不对,想要找三殿下帮忙,既然碰上了那正好。” 苏妧“唰”地拔下发簪,尖锐一头对着东方谌。 东方谌瞬间后退,“你、想干嘛!”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直接来找苏妧,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谁知道苏妧和那些黑衣人是不是没有关系! 苏妧,“借三殿下的一点血。” “要我的血做什么!本王可是皇子,岂能随随便便就把血给……” 突然一声暴呵从他们头顶。 “啊!!!乌龟王八蛋居然敢偷袭本王,活腻了!” 跟着“啪啪啪”几条黑影直接从上方摔了下来,砸在苏妧他们面前。 “……”苏妧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抓紧黎昭的手。 东方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地上的黑衣人爬了起来,突然就朝他袭了过来。 东方谌惊呼一声,转身就跑,却忘了身后是一堵墙! “苏妧救命!!!” 黑衣人的刀锋划破东方谌的肩膀,血珠飞溅。 苏妧素手在空中一截,瞬间掌心一摊血红。 她勾唇,“多谢三殿下的慷慨!” 迅速以血为墨,起手落符! 轰隆隆轰隆隆! 滚滚雷声汹涌翻滚。 青樱公主好整以暇地把一大袋宝物扛上肩,“还是小皇叔靠谱,你引闪电给我照明,我现在看东西清楚多了!这么多宝物,那什么万里山河图,绝对是我的!” 小师叔神色淡淡,“我不是为了帮你,只不过我们刚好同路罢了,你只要别挡我的路,我也不会为难你。” 青樱公主“切”了一声,很是不爽,“还是那么喜欢故作高深,我看你是在山上呆得太久,把脑子都修傻了,这红尘俗世,荣华富贵,美色动人,哪样不比你那山上冻死人的白雪好?” 小师叔忽然一记清冷无情的视线扫过来,“看来你在北骊是过得太好了,都没人教教你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和规矩。” 青樱公主立刻往后跳开一丈远,“对不起小皇叔,我错了!我保证再次再也不会了!” 开玩笑,她在家的时候,父王就从小给她讲“从前有个小皇叔”的恐怖故事,把小小的她吓得半夜三更啼哭不止。 她只是没想到恐怖的小皇叔真正见到的时候,还长得怪好看的,和想象中的恐怖老妖怪完全不一样。 这才一不小心有些放肆了。 小师叔矜贵一哼,“动作快点,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青樱不以为意,“急什么?这地方不是都被小皇叔的阵法给控制了吗?就算我再浪几个时辰,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她话音未落,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啊!什么鬼!地震了?!”青樱慌忙抱住柱子! 小师叔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去,外面还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他却神色凝重,“阵法结界裂了!” “什么?!”紧跟着跑出来的青樱暗恨自己乌鸦嘴,“不会吧小皇叔,你这么厉害,难道布阵的时候出了差错?” 小师叔面如寒霜,“再多废话,我就杀了你拿你的血去补阵!” 青樱立刻捂紧自己的脖子,对自己的嘴巴做了个缝上的动作,但嘴巴还不老实,“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离开了?” “还不至于,只是一点裂纹,这点动静还不至于把我的阵法破掉!”虽然这么说,但自己引以为傲,还借了皇宫龙气布成的大阵,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裂纹,简直是往他这个天之骄子的脸上啪啪打巴掌! “那赶快去把那几个皇子的魂给摄了,让他们从今以后都成为只会听命于我的傀儡!”青樱把包袱往肩上一甩,摩拳擦掌,“他们在哪?” 小师叔抬手朝天,片刻后皱眉摇头,“阵法有了裂纹,我现在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直接带人去找吧,这地方也不算特别大!” 青樱,“好!” ………… “三殿下,趴够了吗?” 清冷如雨水的声音从头顶飘落,恍惚中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东方谌一个激灵,猛的惊醒。 他抬手摸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 就看到刚才那些黑衣人竟然全躺地上了。 苏妧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把伞,就那么清凌凌单手撑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仿佛睥睨苍生蝼蚁的神女。 东方谌一下爬起来,“他、他们怎么全都倒了?” 黎昭抬了下手,“三殿下别太小看我们女子啊,我可是从小在祖父最严厉的鞭子下成长出来的,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也死不了呢!” 东方谌一拍脑袋,他都忘了,这里还有一员将门虎女。 苏妧催促,“快点吧,我们还要去找其他两位殿下。” 东方谌大惊,“你还要找他们?!难道你不是站在本王这边的吗?” 苏妧指了指天,“三殿下你看,这雨还没停呢,只有你的血是不够的,我还需要其他两位殿下的血,要不然谁都出不去,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走?” 东方谌稍微挣扎了一下,咬牙,“本王跟你们一起!” 他的人都折损完了,自己还受了伤,一个人留下只会更危险。 黎昭突然指着前方一声大喊,“好像是五殿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妧迅速撑着伞冲过去。 黎昭跑得更快,“嗖”一下就超过苏妧,一头扎进了前方的混战群里。 包围圈中伤痕累累的东方让一下子抬起头来,“好啊东方谌!我就知道这么卑鄙无耻暗箭伤人的一定是你!今天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说着手里的刀猛的朝这边狠狠掷来! 东方谌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猛的抓住前面的苏妧就挡在了自己前面! 第185章 阵法裂了 苏妧的纸伞豁然撑开,和长刀碰下一起,发出尖锐的爆鸣! 跟着她纤细手腕往前一顶! 那把长刀竟然被顶飞了出去,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狠狠弹开,“嘭”地折成两截! 黎昭都惊呆了,“少夫人你原来是高手啊?!” 苏妧雨伞一甩,挣开身后的东方谌,“应该要多谢三殿下身上带的符纸!” 他的符纸? 东方谌立刻伸手往怀里摸。 没了?! “我的符纸呢!我应该还有山火两张符!” “你在找这个?”苏妧指尖夹着仅剩的一张火符,一侧眉梢轻轻挑着,“反正三殿下也不是很会用,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所以她刚才用了不动如山,才把刚才那把刀给振飞了! 东方谌真是懊恼,他怎么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保命的符纸! 苏妧直接雨伞一撑,“我要去救五殿下了,三殿下一起吗?” 原本还想上去夺最后一张符纸的东方谌瞬间像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缩手后退。 苏妧一哂,没有任何意外。 以伞为盾,苏妧几个撞击,就把那些黑衣人“嘭嘭”撞飞。 但是黑衣人众多,这边刚击飞,更多的黑影就从雨幕中冒了出来,把苏妧刚冲进来的那条路给封死包圆。 黎昭急得跳脚,“少夫人你不该进来的!” “黎昭,贴上符纸!” 苏妧纤长手指中夹着一张火红符纸。 黎昭当即也没有任何思考,抓过来就往自己身上一贴! 就符纸贴上的一瞬间,黎昭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燃了起来,她一拳抡出去! 明明只是轻轻松松的一击,居然看到那介意人的脸都被自己打扁了! 被击飞的瞬间,黑衣人还带倒了一大片他的同伴。 “天呐!”黎昭都被自己的变化给惊呆了。 “别愣着,快把人带走!” 苏妧朝五皇子一指。 黎昭立刻一条手臂一勒,夹着东方让的脖子就像拎小鸡似的给带着强行撤退。 “干什么!干什么!哪里来的臭娘们,敢这么对本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东方让大概这辈子都没在女人面前吃过这种亏! 苏妧撑伞挡在后方,神色淡淡,“还先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五殿下。” “是你!”东方让显然也认出了苏妧,立刻东张西望,“晏无戈呢?你们和东方谌联手对付本王是不是!本王是不会屈服的,要么今天杀了我,要么本王出去砍了你们所有人!” 苏妧实在被他吵得心烦,“黎昭!” 她眼神朝他们斜后方示意。 黎昭妹子里立刻心领神会,把东方让往那个方向一转。 “啊!!!”东方让瞬间一身惨叫,被结结实实砍了一刀。 苏妧不费力气地得到了他的血。 当即起手画符,笔走龙蛇。 “刺啦”一下,又撕下一片衣摆,朝空中一扔,苏妧还用伞面撞了一下,瞬间符文飞得更快,直窜云霄! 轰隆隆隆—— 巨大的雷声伴随着地动山摇,那些黑衣人们惊慌失措,都来不及管苏妧他们。 “该死!阵法裂得更厉害了!” 小师叔接连飞出好几道符纸,想要稳住阵法,但反而差点被一道天雷给劈死! “小皇叔!”青樱及时拽了他一把。 刚才他站的地方已经焦黑一片。 青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皇叔你确定这阵是你自己布的吗,怎么这雷连你都劈啊?” 小师叔闭了闭眼,压下狂暴的怒气,转而微笑起来,“一点小意外,还是抓紧时间找人吧!” “公主!”北骊的手下出现,对青樱报告,“找到了!找到个大峥皇子,就在那边西北角的屋子里!” 青樱眼睛一亮,“太好了,终于有猎物出现了,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 这两人是大峥王储的热门,不管折了哪一个,对大峥都是一大打击! 手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都、都不是,好像是那个最小的十一皇子。” “晦气!费这么半天劲就捉到个小虾米!”青樱公主的不爽溢于言表,但有总比没有好,说不定能用这个皇子当饵钓其他人,“走!去抓人!” ………… 轰隆轰隆的雷声越来越重,大雨冲刷着每一块青砖,五米开完就已经被雨幕遮得看不清楚。 苏妧举着雨伞也挡不住湿漉漉,“五殿下还是赶快交代吧,你也看到了,现在这里已经乱套了,大家都不仅仅是在寻宝,而是在杀人,要是不联手,我们很可能就走不出去!” 伤痕累累的东方让靠在墙壁上,恶劣地扯着嘴角,“想从我这里套出小十一的去向?别做梦了!本王最烦跟你们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打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说出小十一的去向,我就没有价值了,你们会马上把我丢弃,别做梦!我不会给你们这种机会!” 说着还用力朝东方谌那边“哼哼”了两声。 苏妧直扶额,这三殿下是平日给五殿下使了多少绊子,让人家这么应激? 但没办法,这地方找个人太费劲,还是在现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 苏妧一转身,快步走到东方谌面前,“三殿下,你去和五殿下谈谈?” 东方谌两手一摊,笑得很无力,“你也看到了他对本王的敌意有多大,刚才差点没把我给劈了,你现在让我去劝他,不管真话假话,他都不会信的。” “真话?”苏妧突然灵光一闪,“黎昭,把五殿下抓住!” “干什么!你们这两个臭娘们想对本王干什么!”刚刚吃过亏的东方让第一反应就是逃! 但是现在“侵略如火“的黎昭对付他,那就是手拿把掐。 一伸手,就把人给牢牢控制住了。 苏妧直接在东方让的伤口上重重擦了把血。 五皇子大怒,“别碰本王!信不信本王剁了你的脏手!” 苏妧充耳不闻,直接在他身上快速画下一道真话符。 符落,东方让忽然觉得脑子被一道光给晃了一下。 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苏妧的声音已经在他头顶响起,“现在告诉我,十一殿下人在哪里。” 第186章 他失控了 东方让心下不屑,刚想凶猛呵斥。 一张嘴却情不自禁,口吐真言,“就在一进门不远往东的小阁楼里,那小混蛋那么没用,本王不过是给他点教训关关他而已!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关,是条狗也被关习惯了!” 琥珀色的桃花眼骤然一眯,杀意几乎控制不住要迸溅而出。 “我知道那里!少夫人,我们赶快去找人吧!” 黎昭的声音一下子把苏妧的理智拉了回来。 苏妧“嗯”了一声,骤然转身。 五皇子被丢下,三皇子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留下来补刀,但是他更珍惜自己的命,所以立刻追着苏妧他们一起走了。 走了一段,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东方谌骤然回头,吓得一下跳到苏妧前面去了,“五弟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东方让原本还不确定跟着到底对不对,看到东方谌这个反应,一下子就坚定了,“怎么,这地方是你说了算吗?大路这么宽,我就愿意朝这边走,你管我?!” 东方谌越是不想让他做的事情,做就对了! 东方谌找黎昭,“黎小姐,你快点把他赶走,这人阴晴不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捅我们一刀!” 黎昭摇摇头,“对不住啊三殿下,虽然我也不喜欢被人跟着,但是五殿下说的没毛病,我没权力不让他跟着。” “本王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你年纪小不明白,苏妧你跟她说!” “前面有人!”苏妧突然出声。 瞬间他们这边四个人一下子全贴到墙根角去了。 黎昭都惊叹于他们的默契,简直跟练过似的。 雨下得特别大,但闪电劈下的时候,他们还是看到前方有数十道黑影在飞天遁地,刀光剑影,打得十分激烈! “哎?”黎昭伸长了脖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怎么好像是好多人对付一个人?中间那人是谁啊,这么招人恨?” “总不可能是小十一吧,他那么弱,这么多人一起上,一招他就该趴下了。”东方谌理性分析。 东方让不错过任何开嘲讽的机会,“三哥又比小十一好到哪里去,这么多人你上去你也趴,不信我给你喊过来试试!” 东方谌,“疯子!你想死别拉着别人!” 东方让,“哎呦呦,怎么不继续装了?我还当你真的没脾气不会骂人呢!” “是晏无戈!”撑伞的苏妧突然看清了被围在当中的那张脸! 青樱带着北骊众人正在围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真没想到,你很强啊!我们这么多人围攻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拿下你,看来大峥也不都是一群软脚虾!” 青樱一抬手,“都给本公主听好了,我要活的!” 小师叔不赞同,“别贪玩,当心把自己赔进去。” “哈哈不会的小皇叔,我从小最擅长驯兽了!不管是驯狼还是熬鹰,就没有我拿不下的,这次大峥之行本来以为会挺无聊的,没想到碰上个外貌性子都这么合我胃口的猎物,放过了他我会遗憾终生的!” 青樱话落,自己手持短刀,一个滑步冲了过去! 晏无戈正是背对着她的姿势,一个大大的破绽露在那里,不攻击一下青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突然一把雨伞撞了过来。 青樱一哂,“自不量力!”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那把伞直接撞飞! 青樱,“!!!” “晏无戈你没事吧!”苏妧刚一回头,突然被一只大手掐住脖子,一下把她整个人给提到了半空! 她对上一双已经完全被血色染红的凤眼! “少夫人!”黎昭大惊,立刻过来帮忙。 不远处的东方谌见此情形,转身就走! “三哥去哪啊!”东方让一把抓住他肩膀。 东方谌用力挣脱,“你看不到那里有危险吗,当然是赶紧离开,免得殃及池鱼!” 东方让讽刺地笑起来,“我还以为苏妧跟你是一伙的,原来也不过是个随便就能丢的棋子。” 东方谌跑得更快! 他看清楚了,那边全是北骊人,自己是大峥皇子,过去就是送死,就算有苏妧和晏无戈在也一样。 正好那两个人过去挡一阵子,还能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后面的东方让如影随形,他打定主意跟死了东方谌! 要么东方谌带他一起活,要么他带东方谌一起死! ………… “咳咳!” 苏妧在黎昭的帮助下重回地面,捂着脖子一阵呛咳。 晏无戈面无表情,瞬间冲出去,撩到一片北骊黑衣人。 黎昭莫名其妙又生气,“小侯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娘子都下杀手啊!” 苏妧声音嘶哑,“他不对劲,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认识我!” 为什么会这样? 这辈子的晏无戈明明没有寒食散成瘾,为什么还会失控? 忽然角落一道白色衣摆一闪,苏妧瞬间站起来,“晏无拘你别跑!” 问题的关键一定在晏无拘和裴依依这对夫妇身上,找到他们就能找到答案! 结果刚一站起就脚下滑了个踉跄,雨伞脱手而出! 黎昭惊呼一声,飞扑过去抓伞! 恰好青樱公主再次杀回,锃亮的匕首朝苏妧的心脏扎来! 伞盾脱手,黎昭不在,苏妧自己就是个战五渣。 电光火石间,苏妧甚至生出同归于尽的最坏打算…… 突然一堵人墙挡在了苏妧身前。 噗呲! 青樱的匕首插入那人体内,但却不是预想中的苏妧。 青樱公主诧异抬头,对上一双浓烈如妖的血色凤眼。 下一瞬,她的手臂骨头就传来清晰的“咔嚓”声。 “啊!!!” 伴随着不由自主的痛呼,青樱倒飞出去。 “少夫人,你的伞!”黎昭已经抓回了伞盾。 苏妧迅速画下一道隐匿符,左手右手分别一抓一勾晏无戈和黎昭,“快走!” “我要杀了他们!!!” 青樱公主的怒吼和天雷一起砸下来。 破旧小阁楼的柜子里,瘦弱的少年一再用力,把自己团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但身体控制不住地都个不停,连带着整个柜子都在簌簌作响。 突然“嘭”地一声响,房门被人暴力破开! 外面的雷电劈下,下门口拉下长长的影子,阴森恐怖! 第187章 不准动她 “是这里吧?那个十一皇子藏身的地方!” “就是这里,咱们把那小皇子的脑袋砍下来,拿回去向公主请赏!” 两个北骊人桀桀的笑声回荡在小阁楼里。 柜子里的东方谨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动静! 桌椅板凳被打翻在地,北骊人一边笑一边恶劣地诱哄,“小皇子,赶紧出来吧,出来有糖吃!” “你别笑死我了,那小皇子都多大了,还吃糖?” “万一呢?这屋子里我们都找遍了,就只剩这个柜子了……那小皇子该不会就藏在这柜子里吧!” 脚步声在柜子不远处停下,东方谨本就紧张的心脏跳得飞快,柜子里的空气稀薄得快要让人窒息…… “出来吧小皇子!” 突然柜门被一把拉开! 东方谨闷头猛地撞了出去,“我跟你们拼了!” 突然脑袋被人抵住,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碰不到对方分好,玩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是要跟谁拼命呢?” 嗯? 女子 的声音? 还有点熟悉? 东方谨混沌的大脑里好像忽然扯开了一道裂缝,照进光来。 他猛地抬起头,就对上苏妧似笑非笑的脸孔。 “老师!你……” 轰隆隆! 恰好一阵雷来。 东方谨吓得猛地钻进苏妧怀里,手脚并用,八爪鱼般把她缠得紧紧的! 突然一只手掐住他的后脖子,直接暴力地就把他往后扯。 苏妧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晏无戈暴力的手,“放开!快放开!这是十一殿下,你敢伤他你不要命了?” 晏无戈面无表情,这是血色凤眼里翻涌的戾气变得更加浓重。 突然黎昭看到地上的北骊人又爬了起来,惊呼一声,“小心——!” 黎昭都没来得及伸出手,晏无戈突然回首,一脚把地上那个起了一半的北骊人狠狠扫飞了出去! 那人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彻底软绵绵倒下去了。 连黎昭都禁不住对他生出些许同情来。 太狠了! 肋骨不知道得是断了多少根啊? “那个……”黎昭正想劝一下东方谨。 就看到连东方谨都识相地自己后退了一步。 她暗暗松了口气,刚想夸十一殿下识时务。 突然头顶又是“轰隆隆”一声。 “啊!”东方谨一声惊呼,本能地一下又扑过去。 苏妧都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做好要被勒死的准备了。 却突然有个人一下挤入了她和东方谨之间。 苏妧一个踉跄,倒退两步。 黎昭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闪电劈下,屋子里亮如白昼。 两人就看到东方谨死死扒拉在晏无戈身上,树袋熊一样,扯都扯不下来! 黎昭咽了咽口水,“……虽然这画面有点奇怪,但也不是那么重要,咱们还是先逃命吧?” 苏妧“嗯”了声,就看到东方谨衣袖染血。 她撩起少年的衣袖,就看到东方谨手臂上一圈牙印,咬的可深可狠,还有未凝结的血珠滚落下来。 苏妧沾了血珠,迅速画下符文! 咔嚓一道大闪电凌空劈下! “啊!救命!” 青樱公主一下抱住小师叔的腿,死死不撒手。 小师叔用力挣了一下,“慌什么!还没死呢!” 他话音未落,又是嘁哩喀喳接连七八道闪电往下劈,劈得气势磅礴,惊天动地! 青樱公主的嗓子都喊哑了,等雷声稍微小一点她睁开眼,就闻到了一股焦味。 撩起自己的头发一看,发尾都被劈焦了,还冒着烟呢。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皇叔!这不是你布下的阵法吗,这里的一切应该都以你的意志为主,为什么现在天雷会劈我们自己人啊!” 小师叔抬头望天,乌云压城,“这里是我的主场,所以你看天雷劈了这么久,不是还没有劈到我吗?” 可是劈到我了啊! 青樱公主内心哀嚎,又不敢得罪她的小皇叔。 怕一不小心把人惹恼了,直接不管她了。 她尽量扯了扯嘴角,拿出难得的乖巧,“可是我害怕啊小皇叔,要不然您赶紧收了神通吧,我怕一不小心劈到我我就完蛋了,我家里还有几百个面首等着我呢,要是我不在了,他们得天天以泪洗面,把我坟头都哭塌了啊!” 小师叔脸色沉沉,“我的阵法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在阵破之前找到苏妧,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妧?”青樱不可置信,“小皇叔你的意思是现在这局面,都是因为苏妧那女人?” 她恨得磨牙,“早知道我刚才说什么也要多补一刀!早点把她弄死根本不会有这些事——” “不准你动她!”小师叔一下抓住青樱的肩膀。 明明看起来那么阳春白雪的人,手下的力道几乎要把青樱的肩胛骨捏碎。 他警告,“我留着她有用,她的命是我的,谁也不准碰!” 青樱连忙告饶,“知道了知道了小皇叔!我不会杀她的,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我看到她,我肯定把她留给你!” 肩膀一松。 青樱立刻捂着肩头后退。 还没退两步,又是“咔咔”两道雷劈下。 她瞬间又跳了回去,“救命啊小皇叔!” 小师叔,“还不赶快去找人!” 青樱公主立刻打了个手势,“所有人马上去找人!不管是苏妧还是大峥皇子,逮着哪个算哪个!” 即便没能把所有大峥皇子变成傀儡,也好过一个都没抓到的好,有一个算一个! ………… 另一头,苏妧他们也在经历天雷“咔咔”乱劈。 好在黎昭身手敏捷,苏妧有敏捷符加持,而东方谨完全挂在晏无戈身上,晏无戈也是强得可怕,一拖二也照样游刃有余。 “怎么回事啊少夫人!我怎么觉得这打雷闪电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了呢?” 苏妧手里的伞往上一顶,恰好抗住一道雷。 地上留下一圈焦黑,只余中间一圈被伞挡住的范围是完好的。 “阵法不稳,现在将破未破,反而会更混乱!”苏妧说。 “啊?那这要多久?”黎昭每一次都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能多过雷劈。 她心想自己一生忠君爱国,也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这要是真被劈死了,死后都说不清楚。 苏妧,“不知道!” “啊!!!”突然东方谨一声大叫,一道雷就劈在他脚后跟。 苏妧一回头,就看到她之前好不容易招回去的魂魄又一下子飞出了东方谨的躯壳,跟一群气球似的散在东方谨周围,飘飘荡荡! 第188章 唯一弟子 苏妧一步上前,雨伞遮住三人头顶! 她抓住晏无戈,“把十一殿下放下!” 面无表情的晏无戈一把扯下身上的东方谨,往旁边一丢。 黎昭想扶一把都没来得及,“你这个人怎么……” 本来想说他两句,结果一下对上晏无戈那张杀气弥漫的俊脸,立刻把多余的话给咽了下去,“少夫人,他现在是听得懂人话的吗?我没有骂人的意思啊,就是纯、字面意思的人话。” 从刚才他们遇到晏无戈到现在,这人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过。 而且刚才差点掐死苏妧。 “听得吧?我给他贴了清心符能暂时让他清醒一些,但是这不能治本,要找到他失控的原因才能解决。” 苏妧拍拍东方谨,“十一殿下,听得到我说话吗?殿下?” 果然因为魂魄飞出去了,东方谨现在软绵绵的一团,没有任何抵抗力。 苏妧看看飘在空中的那些半透明东方谨。 深吸了一口气,“没时间等魂魄慢慢归位了,必须得上前强硬手段!” “啊?”黎昭有些害怕。 苏妧拔出发簪,刺破自己指尖,又刺破东方谨的手指。 两滴血重叠在一起,属于东方谨的魂力也过渡到了她手上。 苏妧豁然起身,“待会儿动静可能会有些大,麻烦你帮我撑好伞。” 她把雨伞递给了黎昭。 黎昭赶紧双手接过,紧紧握住。 然后就看到苏妧虚空抓起了什么,用力往东方谨脑袋上一拍!一拍!再一拍! 周围狂风大作,天旋地转,呼啸的声音就像一群地狱的鬼魂在挣扎! 咔嚓一道闪电劈下。 黎昭有一刹那甚至看到四五个个半透明的十一殿下飘在空中! “我的妈呀!” 向来不敬鬼神的黎昭吓得瞬间闭紧双眼! 一下子想到地狱奈何桥下全是亡魂的那段传说。 苏妧左一下右一下,用捕鱼达人的技能,把所有飘在半空的魂魄全都用力拍回到了东方谨的身体里。 最后一个魂魄拍进去后,她筋疲力尽! 脚下一软。 身后忽然有人抵住了她。 双眼血红的晏无戈皱着眉,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不懂自己明明很想杀了她,为什么又要为她挡刀,又会怕她摔倒? “醒了醒了!”黎昭忽然雀跃起来。 苏妧赶紧去看,就看到东方谨睁开了那双含烟似雾的眼睛。 少年有片刻的迷茫,但很快被头顶沉闷的雷声给惊得跳起来! 苏妧更快一步按住他肩膀,俯下身,“怕打雷?” 东方谨整个人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颤抖着肩膀很小声地“嗯”了声。 “这好办。”苏妧说着,就着指尖未干的血迹,在东方谨衣袖上画下一道漂亮的符文。 她捏着他的衣袖,举到他面前。 琥珀色的眼睛望进他眼里,一字一句认真道,“这是静音符,只要用上这张符,就不会有打雷声了。” 黎昭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苏妧哄小孩的手段还真是多。 她八岁后就不相信这种故事了,十一殿下今年也十三了吧?和自己差不多,应该也骗不了。 东方谨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他嘴唇动了下,“要……怎么用?” 黎昭:还真信啊? 苏妧把衣袖塞进东方谨手里,“撕下来,朝天上一扔。” 黎昭已经别过脸去了,她怕自己不礼貌的表情会破坏十一殿下好不容易稍微回笼的冷静。 突然闪电一亮,紧跟着就要有雷声跟来。 “快!”苏妧催促。 东方谨手指一攥,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刺啦”一下撕下衣袖。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已经开了过来,东方谨甩手把画了符文的衣袖往天上一抛! 紧紧闭上眼睛,浓密的长睫像只受惊的蝴蝶,在水雾中颤个不停! 闪电一下接一下,小阁楼被照得明明灭灭,所有人的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 “……嗯?”东方谨突然睁开眼,诧异抬头看天! 头顶的闪电还接连不断,乌云翻滚。 按照常理,这种情况,雷声一定接连不断。 可是…… “真的没有雷声了!真的没有了,老师!”东方谨紧紧抓住苏妧的手,激动得有些说不上话来。 黎昭的耳朵也动了又动,“居然真的……不是骗人啊?” 她看苏妧的眼神都变了,崇拜得恨不得当场跪下。 “少夫人你太厉害了!你刚刚做了什么?能不能教教我,我拜你为师吧!”黎昭说着,“扑通”就给跪下了。 她正要磕头,突然被人用力扯起来。 前一刻还哭成泪人的十一皇子,这会儿居然用要杀人的眼光。 东方谨冷声警告,“你想都别想,老师的徒弟只有我一个!” 黎昭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我拜师又不会影响你,你该怎样还怎样啊。”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东方谨霜眸底层泛起黑色,“你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 “殿下!”苏妧背后拽了东方谨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警告: 不是告诉你面对黎昭的时候,不会笑那就哭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东方谨眼眸一垂,瞬间刚才的尖刺全部消失不见,“对不起,我刚刚太害怕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我不小心说了什么让你们不高兴了,我道歉。” 他乖得像只顺毛狗。 黎昭大手一挥,“没事的殿下,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苏妧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徒弟的柔弱人设算是在黎昭面前保住了。 突然两道身影冲进小阁楼! “救命!” 黎昭本能地就要冲出去帮忙。 苏妧却一下睁大了眼睛,“晏无拘,裴依依?!” 冲进来的两个人浑身湿透,十分狼狈。 他们本来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听到这边有动静,想用这里的人做盾牌,帮忙拖住身后的黑衣人的。 谁知道一来居然碰到了熟人。 “好啊!本公主找了这么久,现在居然全碰上了!”青樱公主踏着闪电进门,笑容森森,“那就一起收拾吧!” 她一抬手,瞬间身后的北骊人全冲了出来! 苏妧目光一凝,“我也觉得……太好了!” 她突然脚下一跺,瞬间千万条看不见的丝线伸展了出去—— 第189章 大型梦境 “这是什么!怎么可能!” 青樱惊慌失措,她和她的手下通通被控制住了,像被看不见的绳索牢牢捆缚,动弹不得! 她立刻回头大喊,“小——” 即将喊出的“小皇叔”却被一股力量压制,舌头怎么都动不了。 苏妧走到对面,一抬手,摘掉了青樱身后那名侍从的帽子。 一头显眼的白发露了出来。 小师叔没有半点被抓包的慌张,他只是皱着眉盯着苏妧,“你做了什么?这明明是我的阵法,为什么我都会被你控制!” 苏妧一声轻笑,“这就要感谢小师叔你自己了,你布阵的时候借用了皇宫的龙气,所以我也有样学样,借用了三位皇子身上的龙气,虽然小师叔的确技高一筹,但是你别忘了,这龙气到底姓东方,又怎么会,不护着自己的子孙呢?” 三皇子五皇子和十一皇子的血,苏妧都留了一些。 阵法动荡,她就猜对方会最后一搏。 所以她也博了一把! 用三名皇子的血,在这里画了绝对命令符。 小师叔洒然,目光灼灼,“难怪了,你真的很有天赋,既有天赋又有执行力,还有赌性!如今这个局面,我也不意外。” “是吗?我倒是很意外,小师叔为何会和北骊人在一起呢,你到底是哪边的?” 苏妧慢慢催动藏在荷包中的本命符。 小师叔却马上摇头撇清,“误会了!我本是方外之人,哪有站在哪边的说法,只不过这位青樱公主和我有一些故交,为了还她的人情,我这才帮她这次。” 苏妧歪头,“真的吗?我不信。” 小师叔扯了扯苍白的嘴唇,“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从简星阁来的,如果我有什么问题,那你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苏妧一把抓住他衣领,琥珀色眸子沉静如明月,“我想听小师叔一句真话,我缺了一魂一魄,是不是在你那里?” 小师叔纯洁无垢的表情微微讶异,“你、猜?” “你不回答我,那我就只好自己验证了!”虽然很危险,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苏妧没有不试一下的道理! 突然脚下地动山摇。 “救命啊!”青樱公主崩溃大叫。 顷刻间高楼倒塌,地面深陷,瓢泼大雨混着浓密的乌云,把这一切都掩埋…… “哎哟祖宗,您醒醒啊!太医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这么多人都昏迷不醒又查不出原因,这叫个什么事!” 顺公公尖细的声音一边保持着礼貌地催促,一边又忍不住施压苛责。 太医院的一群白胡子老太医也是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无他,这次参与寻宝游戏的,大批王孙贵胄,都是家族的未来之星,别说是这么多一起出事了就算只是一个出事,那大家族一出手,也够他们太医喝一壶的脸。 苏妧在一片嘈杂中,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只觉得人影了缭乱,耳边嘈杂,像是误入了菜市场。 “哎哎哎!”顺公公立马就发现了,“太医快来,这里醒了一个!” “来了!”太医这会听到这声“醒了”简直堪比天籁。 一群太医挤来挤去,还没抢过资格最老的太医院院正。 院正大人一把白胡子,人已过古稀之年,立马精神矍铄地往苏妧面前一坐,对着她又是看眼睛又是号脉的一通忙活。 苏妧支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是?” 她看到四周躺了不少跟她一样的人,一大群宫女太监和太医都绕着团团转,外围还有一大圈侍卫守着。 可以听到有人闹着要进来,还不时有妇人嘤嘤的哭泣声,一口一个“我的儿”如何如何的。 顺公公立刻接下了话,“回少夫人,您还在宫里呢,不久之前您参加了寻宝游戏,还记得吗?” 苏妧颔首,“我记得……” 她稍微一回忆细节,就是一阵头疼。 太医立刻手忙脚乱要给她扎针。 苏妧顺手从荷包里摸了张清心符给自己贴上,瞬间那股头痛就平息了不少。 而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痕! 可她明明戳破了指尖的。 “其他人呢?大家这是怎么了?”苏妧豁然站起来。 然后就看到,她左手边,三皇子、五皇子整整齐齐躺着,这两人也是一身完好,明明一个肩膀中刀一个伤痕累累的。 她的右手边,黎昭、东方谨都在,东方谨明显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即便是在昏迷中,也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还时不时痉挛一下,就像正在经历可怕的噩梦。 可是无论身边的宫人怎么喊他,就连太医给他扎针,他也没醒过来。 还有…… 晏无戈呢? 顺公公唉声叹气,“寻宝区域的大门坏了,怎么都打不开,好不容易找了好几个工匠来,折腾到刚才,才终于把门打开,门一打开,就看到你们都躺在地上,怎么都叫不醒啊!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妧!”皇帝的声音突然传来。 苏妧回过头,屈了屈膝。 皇帝把她叫到一边,还特地让顺公公把其他人给隔开了,压着嗓子小心翼翼询问,“现在这个局面,是不是……中邪了啊?”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这个当皇帝的不应该带头的,但是皇帝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朕记得你不是说以前在山上修行过吗?这方面应该比其他人要懂一些吧?” 苏妧,“皇上稍等。” 她回过头,琥珀色眼睛一闭,再一睁开。 就看到半空中各种红的白的黑的气流在乱飘,还有几个半透明的魂魄摇摇晃晃。 这里的所有人,刚才应该都被摄魂了。 从踏进寻宝区域开始。 但不是摄魂阵那种强行把生魂拖拽出去让躯壳变成傀儡,而是人昏迷,但意识跑出来参与了一场寻宝。 就像多人参与的大型梦境! “难怪了……” 皇帝不解,“难怪什么?” 苏妧垂首,恭敬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心,大家是太累了,让他们睡吧,最迟天亮,就陆陆续续都会醒过来了。” “ 啊?那你的意思是说不用管他们?”皇帝不可置信。 苏妧刚要回答,突然宫人一声尖叫。 “杀人啦!” 第190章 她的傀儡 怎么可能!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死伤,应该都不会映照到现实里。 怎么会有人真的死亡?! 苏妧立刻顺着声音转过去,就看到一身簇新石榴红的身影飞剑般冲到眼前,双手握着半人高的佩刀,霍霍砍向人群…… 她身后是皇帝!!! “护驾!” “护驾啊!” 顺公公的公鸭嗓都变了调! 原本想接着敏捷符躲开的苏妧脚步一顿,突然正面迎了上去! 众人一声惊呼! 那把锋利锃亮的大刀砍下来,可以直接把苏妧拦腰切个整整齐齐。 “夫君!” 苏妧眼明手快,一张定身符瞒着所有人的眼睛贴了出去! 晏无戈双眼猩红,刀,就聚在苏妧头顶不足一指距离的地方。 但他停住了,不动了。 苏妧赶紧顺势扑入晏无戈怀里,在他身上画下符文。 另一只手没忘小拳拳捶胸口的标准模式,声音也夹了起来,“刚才真是吓死人家了,寻宝游戏好可怕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跟闹鬼似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游戏结束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连皇上都过来看大家了!” 符文落成,苏妧退开一步,躲到晏无戈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晏无戈身上,毕竟他手里还举着刀,而且神色看着很不对劲,整个人充满戾气,好像一头随时都会发狂的危险野兽。 侍卫们都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武器。 人群背后的永庆侯不捉痕迹地勾了下嘴角。 没用的,晏无戈这个样子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只要稍加刺激就会发狂。 到时马上会被侍卫们拿下。 他再顺势出去告罪,把晏无戈现在所拥有的都顺势划归到永庆侯府名下…… “臣晏无戈,方才多有失礼,还请陛下降罪!” 晏无戈的声音忽然清清楚楚从前方传来,还有他那颀长挺拔的身影也跪了下去,双手呈上长刀,恭敬而虔诚! 晏明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一下,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 晏无戈怎么没有发狂? 皇帝呼出一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杯弓蛇影,好在现在人醒过来了,朕已经甚感欣慰了,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不用请罪了,起来吧。” 顺公公立刻要上前搀扶。 苏妧却抢先一步挤了过去,“我来!” 她抓住晏无戈的手,同时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操控着无人看见的丝线,把晏无戈的身体像牵丝戏的木偶一样给从跪着的状态,提了起来! 这个过程着实不熟练,以至于众人看到的就是晏无戈站了一半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回去。 好在苏妧手忙脚乱地给拉住了。 真是要了老命了,苏妧毕竟没学过牵丝戏,操控傀儡方面她手生得很,只能赶紧离开众人的视线,免得破绽一露再露。 苏妧委婉地朝皇帝道,“对不住啊皇上,您看我夫君实在是身体不适,我们恐怕需要先走一步。” 皇帝急忙拦住,“你现在不能走!” 苏妧,“啊?” ………… 苏妧看着面前一排排整齐躺着的少爷小姐们,两手一托下巴,“唉!” “小苏妧叹什么气呢?” 忽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让苏妧瞬间神经一凛,跳了起来。 回头就看见北骊使臣们一群人整整齐齐列队在她身后。 最前面的青樱公主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一下一下活动着自己的手骨,发出“咔咔咔”的骨头关节声。 反倒是旁边笑眯眯的小师叔人畜无害,甚至他看苏妧的眼神真诚慈爱得不掺半点假,“遇到什么难事了,可以你和小师叔说,我会帮你的。” 苏妧稳住表情,只是淡淡微笑,“不必了,使臣们远道而来一定很是辛苦,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们其他人都神魂颠倒,到这会儿都昏迷着呢。 但北骊这些人,一个个眼神清醒,行动没有半点阻滞,可见他们在阵中几乎没有受到伤害。 苏妧现在就单枪匹马一个,可不敢和他们对上。 小师叔有些可惜,“还是这么要强,既然你坚持那就算了,如果哪天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随时?”苏妧神色一动,“可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落脚在哪里。” 小师叔只是笑,“只要你想找我,我会出现的,哦对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你师傅了,你知道她在哪吗?” 苏妧睁着眼睛说瞎话,半点波澜不显露,“我不知道啊,您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吗?” 小师叔看了又看,居然完全看不透苏妧,他只能轻轻揭过去,“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道就算了。” 他朝青樱公主一颔首。 青樱公主沉声吩咐,“我们走!” 确定他们离开了,苏妧也不敢再坐下去了,“碍事的人终于走了,该做正事了。” 她探了个头出去,“顺公公。” 顺公公立刻小跑过来,“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他是皇帝特意留下来帮苏妧忙的,今晚一切都听苏妧的。 苏妧问,“晏无拘和裴依依在哪?我刚才找了一圈,好像没看到他们。” 顺公公一指门口,“刚才永庆侯来了一趟,说要把大少爷先带回去,至于大少夫人有没有一起带走,这个奴才就不是很清楚了。” 苏妧目光一凛,“拦住他们!” 顺公公“是”了一声,立刻跑出去! 这头晏明刚让人帮忙,好不容易把晏无拘和裴依依都装上了车,正要吩咐车夫出发。 突然就被一群冲出来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侯爷且慢!” 晏明出了马车一看,差点吓得腿软,“你、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宫,我是圣上亲封的永庆侯,没有圣上的旨意,谁敢动我!” “父亲误会了。”苏妧从后方赶来,顺公公提着灯笼恭恭敬敬在前面给她照路。 要不是苏妧先开口,晏明只看顺公公那架势,都差点以为后面来的人是皇帝。 苏妧行至马车前,“是我暂时还不能让父亲把人带走。” 晏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发昏了?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我要带我儿子儿媳回家,你有什么权力不准!” 苏妧眸光微闪。 这么着急? 看来是要毁灭证据啊。 那就说什么都得给她留下来了! 第191章 我是你爹 苏妧,“既然父亲如此关心大哥大嫂,那就一起就留下吧!” 永庆侯大惊,“苏妧,你敢对我动手?!” 苏妧言笑晏晏,“父亲哪里的话,我只是看您如此担心,觉得您一个人回家也寝食难安,那不如一起留下而已,是哪里做的不周全吗?皇上吩咐了,今晚参加寻宝游戏的所有人,都归我安排。” 晏明一听她搬出皇帝,瞬间气焰就熄了下去。 他瞬间收起了刚冒头的凶狠,又变回那和和气气的长辈模样,“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母亲早先就觉得头不大舒服,先回去了,这会儿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苏妧从善如流,“原来父亲是担心母亲,这个容易。” 她一抬手,“顺公公麻烦你了,派人去永庆侯府接我婆母一下,一家子,还是整整齐齐的好。” 顺公公,“少夫人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晏明指着苏妧,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指着苏妧的鼻子,恨恨说了句,“苏妧,你好得很!” 苏妧颔首,“我知道我很好。” 晏明差点跳脚。 最后他怎么走的又怎么回来。 晏无拘和裴依依也被抬回去,和其他昏迷不醒的少爷小姐们摆在了一起。 苏妧拉上帘子,把他们隔绝开来。 裴依依体弱,一半魂魄还在外面飘呢,这个情况不到天亮根本醒不过来。 晏无拘倒是好一些,但也是双眼紧密,眉头深锁,看样子睡得很不安稳。 苏妧刺破指尖,从荷包中取出空白符纸,画下一道形似蝴蝶的符文。 跟着符纸轻飘飘往晏无拘眉心一贴。 她的食指隔着符纸,触摸到晏无拘眉心的温度。 桃花眼一闭,瞬间意识穿过流光,进入了晏无拘的梦境。 苏妧环顾四周,发现居然还在寻宝区域,天上打雷闪电,地上到处塌陷断裂。 不远处的晏无拘正像只落水狗一样在拼命逃生。 苏妧低头看了眼自己,跟着一旋身,再停下时,她已经变成了晏明的模样。 既然是梦境,那还不是随意变换,不用讲任何道理? “无拘!”苏妧一开口,就是晏明的一声呵斥,“你跑什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正四顾奔命的晏无拘突然听到这一声,回头看到晏明,大吃一惊。 慌忙跑了过来,“父亲您怎么也在这里!” “这不是侯府吗!我不在家我在哪里!”苏妧粗暴地打断他。 晏无拘愣了愣,愕然回头,然后周围的情形就真的变成了侯府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疲于奔命的危险。 他错愕又恍惚,“我……我可能是太累了。” 苏妧一巴掌甩过去。 被打得脸偏的晏无拘一个踉跄,“爹,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交代你做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为什么晏无戈没事!”苏妧的掌心还在发麻,但还有些惋惜刚才的力道不够极致。 晏无拘瞬间惊恐,跟着用力摇头,“不、不可能啊!我明明按照爹的吩咐,把药粉撒在他的身上了,离开之前,我亲眼看到他已经发狂,正和北骊那帮人狗咬狗呢!” 果然是他们父子俩! 苏妧伸出手,“药粉呢?” “在、在这里!”晏无拘立刻低头从衣袖里掏,很快掏出个皱皱巴巴的纸包,“我真的是按照爹你的吩咐,在人多的时候,往晏无戈身上撒上药粉的,您说不出一刻钟他就会发狂,我便一直守在附近,确定看到他发作了,和北骊人对上了,我才离开的!晏无戈他没事……会不会给你这药粉的人有问题?” 还有给药粉的人? 苏妧悄然攥紧了纸包,用晏明的面目责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怀疑给药粉的人!你说他有问题,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该不会你一直在偷偷跟踪我吧!” 跪着的晏无拘无意识地拇指摩挲了两下食指指关节。 这是他在说谎时才会有的小动作,苏妧上辈子跟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太了解他了! 晏无拘开口,声音沉稳又坦荡,“我没有,我怎么敢插手父亲的事!” 苏妧又一巴掌抽过去,声音冷森乳铁,“长本事了,敢跟你爹玩心机!你是我养大的,肚子里有多少弯弯绕绕我比谁都清楚,信不信我把你肚子剖开晒晒太阳!” 她一把扣住躲闪的晏无拘,抓着他的下颌骨强迫他抬头,“这些年你身上的荣光都是我给的,我能给你的东西就能收回来,没有永庆侯府你什么都不是!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晏无拘瑟瑟发抖! 他没面对过如此不留情面的父亲,把他从小养成的高傲和尊严踩在脚下,没给他一点照顾。 可偏偏说的又是事实! 让他这段时间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我……对不起父亲!我错了!我不该派人偷偷跟踪您,但我的人只看到你和一个浑身罩在斗篷里的人在黑市交易,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父亲!求您原谅我,我以后一定遵从您的命令,再也没有下次了!” 苏妧眉梢一挑。 再也没有下次了吗?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一旦开了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晏无拘现在这么诚恳认错,只不过是他评估过后,发现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忤逆了自己的父亲晏明,而做出的退一步的忍让罢了。 不过也好,他们和睦的父子情,这辈子因为世子另立而产生了裂缝,她倒是很乐见其成。 苏妧衣袖一甩。 再一睁眼,她已经好好地回到了现实。 晏无拘还躺在那里,温润如玉的眉宇间笼罩着几分惶恐。 苏妧记得他是从衣袖里把东西摸出来的。 立刻探手到晏无拘的衣袖里一通摸索。 果然摸到了个纸包。 她立刻起身。 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少夫人!”惊风突然一掀帘子冲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昏迷中的晏无拘抓着他家少夫人的手不放。 顿时很不爽。 上去直接暴力把晏无拘的手给掰开。 苏妧也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晏无拘醒了,“谢谢你惊风。” 惊风立刻摇头,“少夫人你快去看看少爷吧!我们几个兄弟都快拉不住他了!” 第192章 没有解药 侍卫休息的营房大院。 从大门口就有重兵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苏妧和惊风一起匆匆赶来,侍卫立刻放行。 还没走进房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巨大的打砸动静,几名侍卫声音痛苦。 “快来帮我搭把手啊!我快拉不住了!” “我这边也撑不住了,哪有多余的手给你帮忙啊!” “惊风大人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救命啊!” 惊风心里一慌,连忙加快脚步冲进去,“怎么了!” 大门一开,苏妧就看到四五个成年侍卫拉着中间的一个人,是失控得已经抓不住的晏无戈。 他身上石榴红的朝服都已经被撕裂,头发凌乱,靴子都没穿。 但那些侍卫居然还拉不住他,被他突然转身一个甩手就给扔飞了出去! 惊风连忙补上了那个空缺,用力抱着晏无戈的手臂往后拉,“少爷你冷静点啊!我是惊风,我是惊风……啊!” 惊风的手臂突然被晏无戈一折,发出“咔”一声骨骼碰撞的声音。 其他几个人也全被晏无戈破麻袋似的甩了出去。 “少夫人快跑!”惊风最后一点意志也只来得及对苏妧这么喊一声了。 但晏无戈已经冲了过去。 门口的苏妧忽然张开手臂,一头重重撞进他怀中! 几名侍卫都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惨剧,纷纷闭眼的闭眼,别头的别头!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苏妧的声音传来。 几名侍卫包括惊风在内,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睛…… 就看到苏妧整个人手脚并用抱在他们小侯爷身上,而晏无戈居然一动不动? 惊风赶紧爬起来,“咔咔”把脱臼的手臂接上,“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你……没把我家少爷怎么样吧?” 苏妧摇摇头,“我用了加强版定身符,我自己就是这张符,这样比较不容易让他逃脱。” 符纸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加诸在符纸上的符修之力,这力量一旦消失符纸就失效了。 但苏妧用自己做符,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保证符修之力。 惊风似懂非懂,但还是马上招呼兄弟们把晏无戈连同苏妧一起抬了进去。 做完这些,一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惊风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苏妧打了个哈欠,“累了,先睡一觉,希望你家少爷明天一早已经恢复正常了。” 惊风,“啊?” ………… 这一夜,有人彻夜难眠,有人睡了个饱。 晏无戈醒来的时候,忽然发觉身上八爪鱼似的压了个人。 他几乎瞬间杀心就起,抬手就要捏断对方的脖子! “嗯……别动。” 含含糊糊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带着睡梦的惺忪,晏无戈的呼吸骤然屏住,心脏不受控制地嘭嘭乱跳! 他不可置信,低下头去—— 苏妧就趴在他胸口,睡得安稳,长长的睫毛在清冷的脸颊上投下两道清浅的扇形阴影,唇色有些苍白,应该是累到了,但……好想亲。 苏妧突然被人亲了一口,一下子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身下的人豁然起身,压住她手腕的同时,也把她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攻守之势瞬间对调。 晏无戈的凤眼还残留浅淡的血色,低头就着苏妧的掌心亲了一下,“娘子好狠的心,抱着我睡了一夜,醒来就要抽我?” 苏妧松了口气,“我把你当晏无拘了,一不小心抽得太顺手了。” 晏无戈瞬间眼睛危险一眯,“晏无拘他又对你做什么了!我砍了他的手!” “他给我跪下了。”苏妧说。 晏无戈的表情出现了罕见的木讷,“啊?” 苏妧拍拍他的脸,“看你这样子,总算是恢复神智了,你都不知道昨晚多烦人,这可是在宫里,要不是怕你惹出事来受不了场,我何必这么辛苦抱着你睡。 你欠我个大人情,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想好怎么还我吧。” 晏无戈追了上来,“身无长物,只好卖身抵债了。” 惊风来敲门,“少夫人你醒了吗?” 苏妧瞬间坐起来,“我醒了!” 惊风立刻禀报,“昨天那些公子小姐们差不多都醒了,皇上传话说,没什么事的话,大家都可以回家了。” ………… “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 富蓉盯着手里的纸包反复看了又看,还低头闻了闻,然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苏妧不解其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问题吗?” 富蓉把纸包一丢,一抬手,“太有问题了。” 手下人立刻端来一盆水。 富蓉再三净手,又用酒水直接洗了一遍,跟着再清水洗。 洗完之后用手帕擦干净。 这才坐回来,对苏妧说,“这是浮生花粉,有毒,而且只生长在北骊国境内,你怎么会有?” “北骊才有?”苏妧心下一骇。 难道晏明和北骊有关系? 不,这也不一定。 晏无拘说晏明是在黑市买的这东西,只要有钱,未必就买不到。 她立刻问富蓉,“我听说有人在黑市买到了这个浮生花粉,能不能找到卖家?” 富蓉老神在在,“黑市流动大,大家做生意的时候都互不表露身份,要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不过你找我,我肯定是有一些办法的。” 她朝纸包指了下。 手下人立刻小心翼翼把东西收下去。 富蓉大气道,“有了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放心等着吧,只要不是中了浮生毒,只是找个人而已,掘地三尺我也给你找出来。” 苏妧一把抓住富蓉的手,目光灼灼,“中毒了!怎么办!” 富蓉一抖! “你……开玩笑的吧?”她上上下下打量苏妧,“我看你的样子很正常啊,完全不像中毒。 浮生毒很厉害的,它可以短时间内让人的各项能力都大幅提升,速度、力量、体力、耐力…… 以前都是北骊人用来培养死士用的,但是后来北骊人发现效果虽好,但那些死士却撑不过几个月,就纷纷毒发而亡了。” “毒发而亡的意思……”苏妧想到了什么,“难道北骊只有毒药,没有解药?” 第193章 眼泪不够 死士也是一种资源。 而且是很贵的那种。 要培养一个,并不容易。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执行任务而不可避免的折损,通常会想方设法地留住他们一条命。 富蓉点点头,“听说是没有解药的,要不然也不会白白看着他们死啊,多浪费啊。” 富蓉说着又凑了过来,“所以到底是谁中毒了?如果只是不小心吸入了一点,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吧,发一发疯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如果已经到了失去神智,嗜杀成性的地步……” 富蓉意味深长地拍拍苏妧的手背,“姐妹,跑!连夜扛着马车跑!别回头!” 苏妧沉吟片刻,起身,“今天麻烦富老板了,如果有浮生花粉的任何消息,请随时联系我,任何消息都可以!” 富蓉连忙跟起来,“那这就要走了啊,要不再坐坐呢?我这万应楼烧毁之后重建,来了好一批漂亮小哥哥呢,都是新人,又乖又会来事,今晚就开业,你来玩呗,我请客!” 苏妧一个头两个大,“我手上还一堆事情要处理呢,实在是……” 富蓉捂着耳朵阿巴阿巴,“我不听我不听,是不是朋友了,我开业这么大的事都不来,不来就是没人性,反正都得来,戌时开业啊,我找大师特地算的好时辰!” 说完就非常做作地朝外面探头应了一声,“什么,有人找我?好的我这就来!” 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苏妧,“……” ………… 永庆侯府。 “父亲我错了!” 晏无拘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 一块帕子立刻擦上了他的额头,裴依依满是关切地坐在他床头,“夫君你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我就说你还没醒,应该继续留在宫里,都怪苏妧,非说其他人都醒了你也出不了什么事,硬是直接让人把你拉回来了,她简直太过分了!” 晏无拘脸上还是全然的迷茫,他看看四周,又看看裴依依。 禁不住按住脑袋,“我……怎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依依放下帕子,顺手给他递来水杯,还先吹吹试了试水温才喂给他。 “我也想不起来,听说是昨晚有宫人误把安眠香当做了熏香点在了寻宝区域,导致去寻宝的大家倒了一大片,好多人都是天快亮的时候才醒过来的呢。” “是……这样吗?”晏无拘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给忘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纸包,摸了个空! 晏无拘一下子跳下床! “夫君你怎么了?”裴依依慌忙追上来,“地上凉,你快躺回去吧,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拿给你!” 晏无拘刚想说话,突然晏明出现在门口,“裴氏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无拘单独聊聊。” 裴依依紧张又担忧,“可是父亲,夫君现在还很虚弱,能不能等他休息好了再……” 突然“嘭”地一声,晏明把茶杯砸在了桌上。 裴依依狠狠打了个激灵! 晏明若无其事拿块帕子擦手,“裴氏你刚才说什么?人老了耳背,刚才没听清楚。” 裴依依摇头,用力摇头,“没、没什么,儿媳告退!” 裴依依现在学乖了,或者说比之前更乖了。 原本她仗着晏无拘的宠爱,以为能在侯府高人一等。 可是上次她负气回娘家,整整半个月,侯府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接她回来! 晏明一抬手,“走吧。” 裴依依咬着下唇,低头恭恭敬敬退下了。 裴依依只顾着闷头走,却猝不及防跟人撞了个满怀。 她刚要下意识道歉,就听到对方先开了口。 “呀,大嫂这是被谁欺负了,怎么看着好像要哭似的?” 这个声音…… 苏妧! 裴依依几乎是瞬间害怕后退,但仅仅一秒她又昂着头顶了回来,“你走路不会看的吗,还是你觉得我很好欺负!” 苏妧一哂,“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嫂你不好欺负?” 她上辈子可是在裴依依手上狠狠吃过亏,甚至把命都给赔上了呢。 “我只是觉得,大嫂你现在哭得太多,往后的眼泪怕是都不够哭了。” 裴依依神经一凛,“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妧的下巴朝东苑方向一指,“如果我猜的没错,父亲应该去东苑找大哥了吧。” 裴依依的小鹿眼惊慌失措地闪来闪去,但咬着嘴唇没开口。 苏妧也不需要她回答,她继续循循善诱,“父亲近来对大哥越发失望了,亏我原本还以为你们东苑很快会反击呢,你还不知道吧?父亲已经让人偷偷把江南的庄园都转给我夫君了,看来你即便是换亲嫁了世子,也还是没有这个富贵命呢!” 铺垫完之后,苏妧转身就潇洒走了,路过裴依依的时候,还特别小人得志地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 把本就失魂落魄的裴依依直接一个踉跄撞倒在地。 裴依依又惊又怒,而此时忽然听到两个丫环的对话声传到耳边。 “快点去准备生产的东西,东苑的侍墨姨娘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这你就不懂了,侍墨姨娘找人算过日子,说这个月出生准保生个男娃,将来大富大贵一生!所以侍墨姨娘就用了点药,让孩子提前生下来,咱们凑个热闹准保能讨到赏钱!” “那大少夫人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真要生个男娃,侍墨姨娘的地位恐怕还要再抬一抬呢,毕竟她也算是大少爷青梅竹马。” ………… “少夫人!”麦冬气喘吁吁在回西苑的路上追上了苏妧。 苏妧打了个手势,“嘘。” 麦冬立刻捂住嘴巴,慌里慌张地四下张望。 直到两人跨进西苑的大门,憋了一路的麦冬终于忍不住,叽里呱啦一阵竹筒倒豆子,“都按照少夫人的吩咐办好了!你是没看到那个裴氏听到侍墨要生孩子了,那个表情有多吓人!” 麦冬忍不住笑出声,但是马上又愁容满面,“可是少夫人,咱们这么撕破脸会不会不太好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娘从小教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 苏妧一哂,“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要如何?” 麦冬迟疑,“……问它为什么打我?” “错,”苏妧抻了抻自己的手指,“你应该……” “直接冲上去左右开弓抽它巴掌!把它抽得亲妈都不认得,它就会反思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你这么生气了。”有一道声音笑着半路杀出来,问苏妧,“我答的可对?” 第194章 他快碎了 苏妧鼓掌,“不愧是你,心狠手辣。” 晏无戈快步迎了上来,“那我答的到底对是不对,一到十分你打几分?” 苏妧竖起一根手指。 晏无戈顿时有些懊恼,刚才他一不小心太过暴露本性了,如此凶残必然是吓到她了。 突然苏妧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之前的食指交叠,“给你满分,不怕你骄傲,不过你怎么出来了,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看到晏无戈的眼里,分明还有未退的红。 晏无戈故作无事,“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了,也就你一个内宅女子见血见的少,稍微一点小事就被吓得不行。” 苏妧,“我只身潜入过北骊七天,亲手砍过北骊人的脑袋。” 晏无戈一愣。 麦冬惊呼捂嘴,“少夫人你什么时候?” 苏妧回头对她眨了下眼,小声道,“骗人的,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啊?” 麦冬松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平复情绪。 只有晏无戈眼神沉郁,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苏妧说的肯定是真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把她一个养尊处优的侯门少夫人逼着到北骊那个蛮荒之地,跟那帮人浴血奋战啊? “晏无戈,你有没有听说过浮生花粉?” 苏妧的声音突然把他拉了回来,晏无戈摇头,“什么花,你喜欢?” 喜欢可以把西苑都种上。 苏妧,“其实……” 她把浮生花粉的事情和晏无戈讲了一遍。 晏无戈整个人都木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发狂失控,并不是因为之前军医治上用药的后遗症,而是我的父亲很早就在给我……下、毒?” “虽然没还没有拿到确凿证据,不过事情真相应该和你猜的大差不差。”苏妧好像没有任何同情心,语气冷静,字字扎心。 麦冬都忍不住轻轻扯了扯苏妧的衣角,摇头让她别说了。 她看姑爷都快要碎了! 苏妧吩咐,“麦冬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正好我饿了,一会还要查苏记的账。” 麦冬,“啊?少夫人你还要查账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安慰安慰姑爷吗?” 苏妧蹙了蹙眉,“那不然呢,你帮我查账?” 麦冬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奴婢可看不懂那些账本,奴婢这就去小厨房!” 开玩笑,整个苏家也就大小姐和少夫人看得了那么多账本了,换个人去得疯! 麦冬撒丫子跑开了。 苏妧沉默了片刻,抬头,“晏无戈,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开口。” 安慰人这种事,她真的完全没有头绪。 说完苏妧就先进屋了。 不久东苑传来一声尖叫,跟着叮铃哐啷一阵大闹,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麦冬带着第一线的瓜兴致勃勃冲回来汇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场面可热闹了,我去的晚了,都没挤到前面的位置!” “谁跟谁打起来了?”苏妧抽空从账本里抬了下头。 麦冬兴致勃勃,“是侯夫人和裴氏!侍墨生孩子突然大出血,拉着侯夫人说裴氏害她,想让她一尸两命!侯夫人当即甩了裴氏一个耳光,说要把裴氏休了,谁知这时候大少爷冲出来护着,两边闹得不可开交!” 麦冬说到激动,赶紧喝了口水,“后来更是惊动了侯爷,奴婢走的时候还听到孩子哇哇哭的声音了呢!就是侯爷下令把人都赶走了,也不知道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 苏妧上辈子还见过,可惜那男孩上辈子是个短命鬼,还给她泼了一身脏水。 而现在,她和东苑撇得干干净净,侍墨是个有野心的,这盆脏水还是泼出来了。 不过泼的是裴依依。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既然暗地里给他们西苑使手段,那她若是不回敬一二,岂不是让他们日子太好过? “什么时辰了?”苏妧翻完最后一页账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 麦冬,“酉半了。” 苏妧合上账本,起身,“你帮我把这些对好的账本送回苏记,顺便备马车,我去换身衣服。” “你要出门?”沉默许久的晏无戈忽然出声。 他一直就坐在旁边,从苏妧和他说过浮生花粉的事情之后。 几乎快把自己坐成一尊石像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了反应。 苏妧颔首,“富老板的万应楼开业,邀请我去喝杯酒。” 至于万应楼来了新人这种事,还是不要说了。 晏无戈豁然起身,“我也换身衣服。” 苏妧诧异,“你也要去?” 晏无戈回头,目光审视她,“你不希望我去?难道有什么我不方便在场的事情?” 苏妧立刻摇头,“怎么会,想去就去吧。” 希望富老板今晚的开业别搞得太过火。 ………… 裴依依惨白着一张脸,眼角还挂着泪水,被丫环搀扶着抽抽噎噎从侯府侯门出来。 丫环还在替她鸣不平,“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侯夫人在场的时候还那么护着您呢,回来之后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叫人把夫人送回娘家去住几天! 这住几天到底是几天啊?几天过后是大少爷去接,还是让咱们自己回来呢?” 裴依依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却还故作坚强,“好了别说了,夫君他肯定有他的难处,他叫我回娘家应该是想让我避避风头吧。” 侍墨那个贱人! 明明她准备的滑胎药还没用上呢,侍墨就大出血了,还一口咬定就是她害的,连抓药的丫环和药铺掌柜都找来了。 众口一词,让自己辩无可辩,分明就是一早安排好的! 而这些还不是让裴依依最担心的。 她更担心的是,晏无拘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明明每次见到她,夫君都对她极为爱重保护,可是转头他又可以十天半个月不见她一面! 这种失控感,再加上东苑长子的诞生,让裴依依觉得自己危机四伏! “夫人您看!那不是西苑的夫妻两人吗?这么晚了他们还要出门吗?”小丫环的声音一下子把裴依依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苏妧和晏无戈一先一后上了马车,还都盛装打扮。 裴依依一把抓住自己的丫环,“先不回家,跟上他们!” 第195章 骗狗来杀 黑市,万应楼。 “恭喜恭喜啊富老板!万应楼浴火重生,生意红红火火!” “客气客气,都赖大家照顾生意,里边去!” 特地穿了一身红的富蓉很是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迎接往来宾客,万应楼前门庭若市。 有人看到热闹,下意识抬脚想去看看,就被同伴拦下,“你干什么去?人家今天可是万应楼重新开张,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客人,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门去的吗?” “啊?不是打开门做生意谁都能去吗?” “那是往常,今天不行,今天人家还坐不下呢,哪有闲工夫招待你?” 那人在门口看了看,瞧见进去的几个人都是身份显赫,默默地就自己打消了不自量力的念头。 马车停下,富老板眼睛一亮。 迅速和身边人交代两句,自己快步迎了出去。 苏妧刚一掀开车帘,一张面具就递了上来。 富老板笑眯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戴上吧,免得待会儿再里面见到熟人你不好应对。” 苏妧从善如流接过那张半脸面具,扬了扬,“恐怕还得再向你讨一张面具。” “嗯?你还带人来了。”富老板意外又好奇,立刻把脑袋挤进马车,“快让我瞧瞧你偷偷藏了个什么人,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作风严谨的乖乖女的,没想到背后玩得这么花……我去!” 突然对上马车里晏无戈那张浓烈冷冽的俊脸,富老板的小心脏差点被吓得从喉咙里跳出来。 幸儿苏妧及时把住她的肩膀,才防止她从马车上掉下去。 富老板的表情一言难尽,“来我万应楼潇洒,还带家属的,苏妧你真是第一个!” 晏无戈眉心一簇,瞬间阴鸷浓郁的暴戾气息席卷而来,“怎么富老板打开门做生意,还挑客人?” 富蓉立刻笑着摆手,“哪能啊,只要是给我来送钱的,我都张开大门热烈欢迎!” 她又随手掏了张面具扔进去,“自己戴,我今天是请苏妧的客,你的那份就要自己买单了。” 说完勾起苏妧的手臂,快快乐乐先进去了。 边走还边忍不住和苏妧交流,“你家这个凶起来更好看了!就是太扎手了,回头我在万应楼培养一个平替款,要在外面凶,在床上软的,肯定受欢迎!” 苏妧都被富蓉的事业心给惊到了,“活该富老板赚钱,真是处处看到商机。” “那是!哦对了,我最近又弄到了一批紧俏货,你看看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打包卖你……” 苏妧若有所思,“打包的意思看来是货量不小啊,价格方面富老板打算让多少呢?” “嘿你这人,我有这种好事都第一个想到你,你还要给我压价?” “在商言商,富老板不也没有因为我们的交情就直接给我底价吗?我要你诚心的价格,还要验货。” 两人唧唧歪歪,明明刚开始还不正经的话题莫名就突然拐进了个正经得不得了的框架。 落后一段的晏无戈一直跟着他们的方向走。 突然身后一声呵斥,“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这声音…… 他豁然回头! 凤眼一瞬攫住了声音源头。 一名身穿深蓝锦缎华服的中年男人,凸起的将军肚几乎藏不住,一边呵骂一边一只手止不住配合着上下指点。 这神态、这动作、这声音……是晏明! 这边万应楼的管事立刻上前摆平,一边给晏明赔罪给他换了最好的位子,一边把撞了人的小厮给踹了好几脚。 小厮不住磕头道歉,最后在晏明勉为其难的“不计较”下,这才得意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突然手被人抓住,晏无戈几乎瞬间本能地要暴走! “勿躁。” 苏妧不知何时折回来找他,她手臂一带,分明比她还高一个头的晏无戈就被她给轻易勾走了。 刚刚骂完人的晏明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空空如也。 不由有些奇怪,“明明觉得有人在看我,难道是最近没睡好,想太多了?” ………… “感谢各位大驾光临,我万应楼浴火重生,今后生意会越做越大!为了回馈各位友人对万应楼的支持,今日我会拿出万应楼压箱底的宝贝进行拍卖,没有其他规则,只要一条——价高者得!” 富老板站在台上主持大局,上上下下宾客随着她的这句话,都不由地正襟危坐起来。 今晚的拍卖他们是一早就知道的,更是有人是有明确的目标,而特地奔着这个目标而来的。 晏明也捏了捏怀里的银票,不确定一会儿会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跟自己竞价。 “第一件拍品,万应楼消息三条,无论你想知道什么,万应楼无所不知,起拍价一千两!” 马上就有人跟着叫价,“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 万应楼的消息买卖最便宜都要一千两一条,机密程度高的,上不封顶。 三条消息才一千两,富老板是真的很良心要炒热场子了。 “一万两。”苏妧轻描淡写地举牌。 底下一阵哗然,这到底哪里来的野丫头,会不会叫价啊,哪有一下子把价格抬这么高的? 富老板可不管那些,立刻高喊,“还有比一万两更高的吗?还有吗?” 底下人犹豫不决,主要是觉得一开场就这么良心,往后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要是把银子都花在这里,后头买不起了,就悔死了! 一时间众人犹犹豫豫,竟然都没人跟着叫价。 “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一万两……成交!”富蓉迅速敲定了第一笔买卖,让人把万应楼的信物给苏妧那边送去。 拿到三枚信物笺的苏妧在指间把玩了一会,收走了一枚。 取出一枚扔给晏无戈,“留着玩吧,富老板这么大出血的时候可不多,往后的拍品只会越来越贵。” 这叫把狗骗进来杀。 晏无戈匆忙接住,“我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的消息。” 苏妧道,“我拿一枚就够了,剩下一枚留给小十一,你不要的话我都给小十一。” “谁说我不要!”晏无戈瞬间把信物笺收紧掌心,藏到怀里,还用力摁了摁衣襟,以防不小心掉出来。 开玩笑,凭什么便宜了宫里那小子! “下一件拍品,延年血芝!” 晏明一瞬间坐直了腰! 斜对面的苏妧托住了下巴,饶有兴致地眯起了桃花眼,“原来你爹的身体这么早就出问题了啊。” 第196章 富有慷慨 “延年血芝的作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延年益寿,就算是病入膏肓,服下一朵,延寿三年!” 富蓉在大力介绍着她的货,就指望能拍出个高价来。 “富老板,别卖关子了,起拍价多少快说吧!”已经有人等不及。 富蓉竖起一根手指,“一万两起拍!” 这一万两和刚才的一千两果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给出的东西那也是云泥之别。 “一万一千两!” “两万两!” 晏明坐不住,“三万两!” 他要学刚才那个丫头片子,一下子把价格大幅抬上去,在其他人还懵圈的时候就把东西拿下,不然这价格会越抬越离谱! 苏妧语气凉凉,“真没想到你爹居然这么有钱,镇北军的军费他都是靠我的嫁妆凑的,现在一开口就是三万两?” 晏无戈黑沉着脸不说话,他这段时间收到的炸裂消息太多,以至于感觉自己之前十年的人生都像是活在梦里。 果然场面有片刻的停滞,这突然加上的价格让其他人都不由地多考量了一下。 苏妧举起牌子。 “五万两。” 苏妧一愣,她并未开口,声音是从她隔壁传出来的! 晏明急了,他的优势甚至没保持过三个数,立刻举牌,“八万两!” 人群一阵惊呼! 知道今天来了不少大人物,但是能一下豪掷八万两的人,也并不是很多的。 这次苏妧隔壁的那位连一点停顿都没有,直接举牌,“十万两。” 苏妧豁然起身,“我去隔壁看看。” “你进不去。”晏无戈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却语气笃定。 苏妧退到他面前,“你知道隔壁是什么人?” 晏无戈深暗的凤眼抬起望她,“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个人,即便是皇宫里的那位,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苏妧的脑子转的飞快。 大峥还有这么权势滔天的人物?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十二万两!”楼下晏明的声音已经有些抖。 隔壁的声音平稳如昔,“十五万两。” 苏妧飞速探出围栏朝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晏明都快崩溃了。 十五万两是一个让他非常难受的价格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跟下去。 苏妧,“不管是谁,我都要去看看这尊大佛!” 她开门出去,手中已经准备好了符纸。 必要的时候,为了见到里面那个人,她会上一些手段。 “十五万两,还有更高的出价吗?”富蓉在下面激动地喊。 就在临出门的一刻,苏妧被一把拽了回来! 晏无戈把她抵在了门板上,“长荣王,听说过吗。” 长荣王? 苏妧觉得这个名字长远又陌生,但是依稀是应该曾经听过的…… 忽然间灵光一现,她想了起来,“是大峥唯一的异姓王长荣王?” 听说是开国元老,先祖跟随高祖帝立下赫赫功勋,甚至有传言说本来这皇帝到底谁做还说不准呢,是长荣王主动让出来的。 “高祖帝封了长荣王家三代世袭爵位,如今的长荣王刚好就是第三代,”晏无戈深色冷淡,明明事不关己,他却知道得巨细无靡,“听说已经病入膏肓,就快归西了,他一死,长荣王府要么回归庶民,要么反!你说是你你选哪条路?” “荣华富贵三代人,让他们归回庶民,谁受得了这份落差?”苏妧分析完,又皱起了眉,“不对,我上辈子并不记得有长荣王府谋反这件事啊。” “那是他们还未准备完成,”晏无戈的下巴朝隔壁一指,“老长荣王是忠心耿耿的,但是他的孙子却不是,所以在前面几代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谋反的准备,他孙子今年也不过弱冠,靠他一个人筹谋这场大变局的确时间很紧张。”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想买下延年血芝让老长荣王多活几年,好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难怪如此不惜血本!”苏妧短暂地理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晏无戈略一沉吟,开口,“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他说,“上辈子,是我爹后来带人抄了长荣王府的家。” 苏妧确实对永庆侯上辈子在朝堂上做过的事知之甚少,毕竟刚嫁进侯府那几年,她尽在后宅被李慧娘磋磨了。 后来渐渐崭露头角,也是在晏明病倒之后无法自理,她才有了掌权的机会。 那个时候,晏无戈风头草都快比人高了。 苏妧努力挖掘着记忆力为数不多的线索,“抄家……是哪一年?” 晏无戈附到她耳边,“就是今年年末。” “十五万五千两!”晏明咬碎了后槽牙,喊出了价! 都有人忍不住嘲笑他了,憋了半天就加了五千两,搞笑呢? 但是晏明顾不上这些嘲笑,五千两怎么了?五千两也是比对方高的价格。 拍卖就一个准则:价高者得! 富蓉当然不介意再多收五千两,“十五万五千两一次——” “二十万两。”隔壁波澜不惊地把价格又抬高了一大截,就像是厌烦了这场拖拖拉拉的游戏。 晏明一屁股跌坐回椅子里:完、完了! “这么富有且慷慨的大人物,我怎么能不去认识一下呢!”苏妧一把推开晏无戈,拉门出去。 如今简星阁和北骊牵扯不清,苏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沦为炮灰。 即便她辛苦经营,也还需要在三皇子的淫威下艰难求生。 还有晏无戈这个中毒晚期的雷,一不小心就可能让她所有的努力都一朝回到解放前。 机会送到眼前,哪有不搏一搏的道理! 苏妧才刚要拉开隔壁的门,突然就“嗖嗖”跳出两道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家主人不见外客,请离开。” 苏妧扬起职业笑容,“可是我……” 突然身后一把长刀刺出,黑衣侍卫一惊,晏无戈出手又快又狠,“嘭嘭”两下把人敲晕,刀鞘往门上一敲! 瞬间带着苏妧破门而入! 屋子里几乎站满了黑衣侍卫,苏妧和晏无戈一进来就被包了饺子。 一道挺拔的背影面朝拍卖台坐着。 第197章 一条烈犬 “我说了会很麻烦,你非是不听劝告。”晏无戈嘴上抱怨,手上却已经褪下刀鞘,握住了刀柄,打算大干一场。 苏妧刚想让他先别动手。 对方黑衣侍卫就已经不讲武德地直接动起手来,而且招招杀手,不留情面! “自己找个地方躲好!”晏无戈一刀劈开强敌,把苏妧往旁边一推。 苏妧也是没有任何包袱,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就听见外面乒乒砰砰,天昏地暗。 苏妧捏着掌心的符纸,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外面一静。 她心里一惊,骤然冲了出去,“晏无戈!” 晏无戈擦了把脸上的血迹,不甚在意地勾着薄唇,有股子越疯越美的病态感,“在呢,死不了!” 苏妧低头一看,刚才满屋子的黑衣侍卫这会都躺在地上,捂头的捂头,捂脚的捂脚。 富蓉的声音大声从楼下传来,“二十万两成交!” 一直背对他们的身影终于回过身来。 那是个丰神如玉的冷俊男人,看苏妧他们两人的眼神如同神明睥睨蝼蚁。 他的目光在晏无戈身上停留,“好一条烈犬,能打翻我十三卫还不死的没有几人,有没有兴趣随我回北境?” 晏无戈翻了个白眼,“我是人不是狗,祁公子要养狗找错地方了。” 他把苏妧往前一推,“是她要找你,我按照规矩过了你十三护卫这关,你不会言而无信甩手走人吧!” 祁恒落座,“给你们三句话的时间,我很忙。” “忙着回去救长荣王的命吗?”苏妧一个箭步冲过去。 祁恒眼风一扫,苏妧刹那间错觉自己被一把大刀拦腰给砍成了两截! 好强的气场,而且她居然从这人身上看到了帝王之气! “一句话。”祁恒唇角轻掀,吐出口的话比冰川还冷。 苏妧双手撑在桌面上,“可惜即便你得到了延年血芝也无济于事,等你回去,长荣王已经死了!” 祁恒眼神一变,眼底的狂暴杀气瞬间让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凝滞了,“两句话。” 苏妧掌心都是汗,但她多年的修行也让她的表情管理毫无破绽,甚至比对面的祁恒还好镇定,“我可以救长荣王!” 十三护卫瞬间围了上来,三句话机会已经用完,接下来要么丢出去要么杀干净,只等他们主子的一声令下! 祁恒的神色深不可测,“我凭什么相信你?” 有戏! 苏妧,“我可以拿我的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你随时取我性命!” 晏无戈皱眉,想说祁恒这人视人命如草芥,这赌注怕是对方根本看不上眼。 果然祁恒一声冷笑,如同雕琢的俊脸上却没有任何笑纹,“你的命值多少钱?也配和我祖父的命相提并论?” 苏妧步步紧逼,“来都来了,你不如信我!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赶回去也是空跑一场,为什么不给自己多一个机会呢?说不定我就是你命中贵人,助你扭转人生,登峰造极!” 祁恒手一抬,手上一串佛珠发出轻微木质碰撞的声响。 那些护卫瞬间都退了下去。 “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他说。 苏妧指天誓日,“不用你动手,我自裁谢罪!” 祁恒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不会给你自裁的机会的,死得太轻易又怎么会为自己的罪过忏悔,说吧,你要做什么。” 苏妧“唰”地拍出一张空白符纸,“这是长生符,可以用来续命一年——” 祁恒不悦,“延年血芝可以续命三年,你这才一年,你耍我?” 苏妧摇头,“延年血芝需要人活着的时候用,长生符只要死了没超过三天。” 祁恒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它能死而复生?” 苏妧眉梢一挑,自信从容,“是这个意思。” 祁恒伸手去拿长生符,苏妧的手却在他之前先一步把符纸拍住! 祁恒冷厉的眼神瞬间刀过来,“当场反悔?” “倒也不是。”苏妧朝下面的拍卖台瞥了一眼,“只是想让您帮我个忙,做一场戏。” 祁恒声音寒冷,“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和你们玩无聊的游戏?” 苏妧按着符纸都手没有松,“我已经为你多争取三天的时间了,就耽误这么一小会,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祁恒沉默地看着她,看得苏妧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肉都快被他的目光一刀一刀凌迟成碎片了。 他忽然开了尊口,“那就陪你玩玩。” 众黑衣侍卫:??? 这是天要下红雨了,他们主子居然会陪人玩游戏?! ………… “下一件拍品,”富蓉手朝后一伸,隆重介绍,“长生符!起拍价三万两!” 底下一片哗然。 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而且起拍价居然叫得比延年血芝还贵,这是疯了吗? 万应楼的人毕恭毕敬端了个酸枝木夹子镂空雕花架子上去,上面小心翼翼地覆着一张符纸,繁复的符文无人看得懂,但所有的灯火都给到符纸,竟然也散发出一股神秘迷人的光华来。 富蓉神秘一笑,“这东西可能在座的很多人都没听过,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一张可以延年益寿的符纸,这道符可以延寿一年,生死不论!” 刚刚经历过打击,正一撅不正的晏明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怀疑地看看台上,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台下议论纷纷。 “富老板,这张符纸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吗?可是我们从未听说过啊。” “就是啊富老板,万一没用怎么办?虽说你们万应楼手眼通天,但是这没听说过的玩意我可不敢砸钱。” 是了是了,根本没听过的东西,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厉害。 晏明暗暗自嘲。 忽然楼上出价,“三万两,我要了。” 居然又是刚才那个拍下延年血芝的人! 晏明的眼神瞬间变得动摇闪烁起来。 对方和自己的目的一致,他都叫价了,这东西说不定真的有用! 他尝试着举牌,“三万五千两!” 楼上一刻停顿都没有,“五万两。” 众人惊呼,这加价加得比刚才的延年血芝还要狠! 第198章 是大富翁 “五万五千两!”晏明咬着牙打算再探探。 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真的有人愿意为了这个长生符花钱,花的钱越多,这东西有用的可能就越大! 楼上的人一声轻嗤,“十万两。” 晏明,“!!!” 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出手如此阔绰?刚刚明明已经花了二十万两买下延年血芝了,现在又是十万两。 这前后一加,都够镇北军一半军费了! 晏明心一横,他得博一把,他不信有人出门带那么多银子! “十五万两!”这是晏明的底线。 他也希望这次加价的气魄能震慑住对方。 结果对方眼也不眨,“二十万两。” 晏明倒吸冷气! 神经病啊! 一个人把拍品全买了好了,有钱了不起啊! 苏妧将晏明的反应尽收眼底,心情愉快,“急了急了他急了,我猜十五万两应该就是他的底价,其实再加一点就好了,根本用不着抬到二十万两这么高。” 晏无戈凤眼扫她,“你心疼什么?这银子怎么花出去的不还是怎么回到你手中吗?” 苏妧一拍桌子,“我要按比例给富蓉辛苦费的啊,售价越高我给的辛苦费越多,这五万两我得白白多给出几千两了!” 晏无戈俯身,伏到围栏边,“既然辛苦设局,为什么不让晏明拍到这张长生符?” 苏妧有些诧异他对永庆侯的称呼。 不过,算是好事。 她看着晏明在下面气得跺脚,“这张长生符已经给祁恒了,怎么能再给别人?况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让他心心念念,才有机会让你买的那些浮生花粉派上用场不是吗?” 晏无戈瞬间按住袖中的纸包,“你怎么知道?” 苏妧桃花眼一扬,“我跟你斗了一辈子,你有多少花花肠子还有谁能比我清楚?只是你弄到了浮生花粉想过要怎么给你爹用上了吗?他那么多疑又谨慎,而且从不信任你,你找得到机会下手?” 晏无戈一哂,“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过似乎姐姐已经想好了?那我能不能借你这阵东风趁势而起呢?” 苏妧叹息,“本来上辈子我只要想着怎么弄死你就行,现在却要想着怎么才能让你不死,比弄死你麻烦多了。” 晏无戈不自觉勾了下唇角,他这也算是上了她的心了,不是吗? “恭喜二十万两成交!”富蓉在下面激动地喊着。 那张长生符马上就被封存,送走了。 往后还有其他拍品,不过都不重要了。 晏明的眼神就一直盯着楼上那间房,忽然他看到里面人影晃动,“他们要走!” 晏明立刻提前赶到楼梯口,他想看看能不能借用自己的身份让对方让出一件来。 一群黑衣侍卫护送着中间高大冷俊的男人快步步下楼梯。 晏明立刻迎上去,“这位公子!我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黑衣护卫直接把晏明架开,离中间的男人远远的。 晏明甚至根本连那男人的面具都未看清,只看到一片衣角,就被请走。 他也是当了半辈子侯爷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爬起来后,不死心地又追了出去—— “主人,请上车!” 黑衣侍卫早就撩开了车帘,把马车在门口备好。 裹着斗篷的祁恒长腿一迈就登上了马车。 永庆侯原本要追,突然夜风吹起了马车角上的铃铛,发出一阵细碎清冽的风铃音。 明月高悬,晏明看清了那铃铛上的徽记,顿时双腿一软! ——长荣王府!!! “走!” 马车跑动起来。 晏明吓得瞬间躲到柱子后,不敢冒头。 幸好幸好,他没有不知死活的真的追上去找人讨要东西,要不然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突然前头一阵马嘶,黑衣侍卫出声,“主人,我们撞到人了!” 晏明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居然不自量力去碰长荣王府的瓷,他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免得不下心殃及池鱼。 晏明走得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只要他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个“不自量力”的人是他认识的人。 裴依依摔在马车前,脚踝阵阵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站不起来,无辜的小鹿眼里也盈上了泪水,眼眶通红,柔弱又倔强。 这时一个钱袋扔过来。 黑衣侍卫催促,“拿了钱赶快走人,别在这里挡我主人的路!” “谁要你的臭钱!”裴依依本来就对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人充满厌恶,和满身铜臭的苏妧一样。 她今天本来是跟着苏妧一路过来的,可是万应楼的大门根本进不去,好不容易等到现在,还被横冲直撞的俺没车撞倒。 她气愤地抓起钱袋,用力砸了回去! 黑衣侍卫一声惊呼! 因为那钱袋好巧不巧居然直接穿过帘子砸进了马车里! 车帘骤然掀开! 裴依依倒吸一口冷气,也为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赶到后怕了。 她瑟缩着往后躲了躲。 不想祁恒看她一眼,竟然突然从马车上下来了。 黑衣侍卫们都不禁面面相觑起来,难道解决这么个弱女子,需要主人亲自动手吗? 祁恒做工考究的靴子一步一步踩在青石板上,月光把他本就高大的身影拉得长长,长到分明还距离很远,就已经把裴依依笼罩在了他的阴影里。 裴依依这次是真的哭了,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莹白的脸颊滚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我、我不……” “十五年前的夏至,姑娘是否去过北境?”祁恒一开口,声音比月色更冷,但竟然有种诡异罕见的温柔。 嗯? 裴依依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敢慢慢抬起头—— 男人带着半脸面具,看不清模样,但只是身高和气势就已经让人压迫感十足。 裴依依紧张得声音都在抖,“你……怎么知道?” “我的老天奶!”刚从万应楼出来的苏妧一眼看到祁恒打横抱起了个女子上了他的马车。 她一边眼睛死盯着那边一边去拽晏无戈,“快就告诉我,那个女子不是裴依依!” 晏无戈冷漠无情,“就是裴依依,烧成灰我都认得。” 第199章 给是不给 这到底是什么炸裂的言情剧男女主展开! 阴暗反派苏妧瞬间折回万应楼,让人找来富蓉。 刚刚主持了大半场拍卖的富蓉嗓子冒烟,但神清气爽,“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找我来,我这现在可是时时刻刻上万两银子的买卖,你耽误得起吗!” 苏妧拿出信物笺,“我现在就要买你的消息!” “这么快?”富蓉手一挥,手下立刻递来凉茶。 她端起杯子浅酌一口,“说吧,想买什么消息?” 苏妧把信物笺往她面前一推,“长荣王府祁恒,我要他所有的记载!” 富蓉一阵牙酸,“妹妹你是真会做生意啊,别人都是一条一条买,你一开口就是一个人所有的记载,而且这个人还是长荣王府的长孙,你真当我手眼通天呐?” 苏妧只问,“你给还是不给?” 富蓉指着她用力点了点头,“真会做生意,给我等着!” 说完豁然起身出去取记载去了。 “有必要吗?祁恒那个人你太难掌控,即便得到了他的记载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他。”一直充当门神的晏无戈这时才开口。 苏妧忽然回头看他,“你和裴依依比我熟,你知道她和祁恒是什么关系吗?” “苏妧!”晏无戈瞬间生气,“你骂人真脏,我跟裴依依没有那么熟!” “怎么不熟呢?你们毕竟做过三年夫妻啊。”苏妧拽拽他衣袖,“先别闹脾气,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仔细想想?” 晏无戈突然俯身,用力一口咬在苏妧纤细的脖颈上! “嘶!”苏妧捂着脖子推开他,震惊,“你发什么疯!” 晏无戈一字一句道,“我跟裴依依真的不熟!我可没这么咬过她!” 苏妧,“嗯?” 晏无戈瞬间起身,眼神不自在地四下乱飘,就是不和苏妧对视,“上辈子我成亲那天就发病了,裴依依给我用了药,你知道的,是寒食散。” 苏妧似懂非懂,“所以?” 晏无戈咬牙切齿,“寒食散服用之后清心寡欲,我对她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苏妧沉吟了两秒,然后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 晏无戈瞬间耳朵一红,故作凶狠,“你啊什么啊,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 苏妧摆摆手,“没有啊,我没什么想问的。” 晏无戈,“你!” “客人。”万应楼的下人过来敲门,对着苏妧恭敬道,“我们富老板说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但是东西不能让你带走,只能请你过去看。” 苏妧颔首,“可以,带路吧。” 她问晏无戈,“你去吗?” 晏无戈赌气,“不去!” “哦。”苏妧真的头也没回就跟着万应楼的人走了。 还以为她会稍微挽留一下自己的晏无戈气得原地转圈圈,“当真不来哄哄我?” ………… 侍从把苏妧带到后院房门口,就退了下去。 苏妧敲敲门,“富老板?” 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里面的一只手一下子拽了进去! 苏妧都要抽出定身符拍人了,那人一下子开口,“妹妹你来得太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是富蓉。 苏妧长出一口气,默默收回符纸,“富老板这是搞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找你买消息,不看到东西怎么会走呢?” 富蓉把人拉进来,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往里走,“东西在里面呢!不过你既然今天来了不能白来,说了我要招待你的我可不能食言,待会儿我给你准备了个余兴节目,你边看情报边看节目,最好给我点评点评,看看还有哪里有可以改进的空间!” “富老板真会物尽其用。”苏妧能看到想看的东西,倒不至于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 富蓉把她往长桌后按下一坐,面前厚厚一叠情报,“你看吧,这些是万应楼搜集的,从祁恒出生到上个月,所有的记载,不过这当中有那些是你需要的情报哪些是废话,就要你自己甄别了。” 富蓉一拍手,瞬间丝竹奏响,香风飘进来。 苏妧一愣,抬头一下就看到一群衣着清凉的美男走了进来,随着乐声翩翩舞动。 富蓉饶有兴致在旁边抓了把瓜子嗑起来,“你看看我这批新人质量怎样,硬不硬!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天南海北搜罗来的,打头那个能把脚绕到脑袋后面去,这柔韧性,绝了!” 苏妧拿起第一本情报迅速翻开,“仪态差了点,没觉得走路有点罗圈腿吗?” “是吗?”富蓉皱着眉看了一会,“嘶……你不说还不觉得,现在我越看越罗圈,还真是那么回事!” 苏妧,“嗯,体态得练,回头找个老师调教调教。” 富蓉立刻跳过他,又指了指中间那个,“那你看那个皮肤最白的那个!长得可漂亮了,一朵小娇花似的,我都怕不小心把他手捏疼!我就喜欢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 苏妧,“长得是不错,就是矮了点,多大了?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再把个子往上拔一拔呢?” 富蓉立刻找了个本本记下来,“有道理!回头我就让他们把伙食都给调整一遍,那你看后面那个,最高个那个,腰是腰腿是腿的,我跟你说他腹肌长得可好了!” 苏妧笑,“我看什么看啊,难道我还长了透视眼不成?” 音乐骤然一变,那群美男们齐刷刷把衣衫一脱! “我……天!”苏妧不可置信,灯火照耀下,那一块块肌肉间闪闪烁烁的是,“你居然还搞了胸链?” 富蓉激动地一把抓住苏妧双手,“妹妹你懂我!这是我上次看西域舞娘身上戴的,我一想这东西戴男的身上不是更带劲吗,金链子和胸肌腹肌……绝配!” 哐! 大门突然被踹开。 屋子里众人一片惊呼。 晏无戈黑着一张妖孽脸扫视一圈,“好啊苏妧,刻意避开我就是背地里偷偷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富蓉立刻挂上笑脸,“误会啊……” “滚!” 晏无戈长刀一扫,刀风扫过之处,帷幔扑簌簌掉落一地。 美男尖叫着捡起衣裳跑走了,富蓉还丢下一句,“妹妹你自求多福!” 第200章 别钓别人 苏妧拍到手指沾染上的瓜子壳,“你那么激动干嘛,富老板只是请我看个表演而已……” 突然她整个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桌面。 晏无戈一把扯掉自己腰带,粗暴地把衣服一脱,抓住苏妧的手往腹部一按。 他凤眼敛起,语气温柔又危险,“想看腹肌,我有啊,我不仅给看还给摸,难道不比那些货色强?” 苏妧反手一把掐上他的脖子,把他抵在了柱子上。 指尖流连过他的喉结,“你在吃醋?” 晏无戈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开口声音沙哑了好几个度,“怎么我不能吃醋吗?我说了你可以不必给我回应,但不是允许你在外面随便钓别人……唔!” 苏妧突然勾下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晏无戈原本眼眶都红了,现在大脑空白,只觉得大团大团的烟花在脑子里炸开。 他一下拽开她,目光危险又沉迷,“你这算什么?” 苏妧微凉的指尖蹭过他弧线锋利的薄唇,“奖励,欠了很久的,上次扮假公主的时候,你把我这个主人伺候得很好,怎么,不喜欢?那我换一个……” 她话音未落,骤然被晏无戈抱起压到桌上。 他说,“不够!” 不待苏妧回答,就如同一头饿久的兽般恶狠狠扑上来堵住了她的唇。 “今晚我一定让主人食髓知味……” 灯影缭乱,纱幔飞扬,夜色中的香气混着暧昧的潮湿摇摇晃晃,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 皇宫。 隔了一天,北骊使臣队伍再次回到了这里。 不同于生日宴那天的人山人海,今天人数不多,但是一面是北骊人,另一面全是皇子贵戚。 帝后乐呵呵地坐在上方。 皇帝开口,“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青樱公主可选好和亲对象了没?” 青樱公主视线扫过对面,她大喇喇的目光毫无普通女子的羞涩,反倒把对面的一群男子给看得不好意思了,一个个不是低头就是抹额,好像都很忙的样子。 没看到那个一身明红的耀眼身影,青樱失望,“我选好了,可我要选的人不在这里。” 三皇子笑眯眯,“公主说笑了,京城所有在适婚年龄并且未婚的皇亲国戚都在这里。” “哦,那你怎么也在?本公主记得你分明是个早就成亲了的老男人啊,还想跟我装嫩欺骗我这个小姑娘吗?” 青樱的话毫不留情,宛如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抽在东方谌脸上。 东方让幸灾乐祸,“听见没有三哥,人家公主嫌弃你是个黄脸公呢!” 东方谌心里想把青樱扒皮抽筋,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公主误会了,我的确已经娶妻,不过我的王妃很识大体,如果公主选中了我,她愿意降为平妻,事事以公主为尊。” “连自己男人都能让出去,没骨气的窝囊废!”青樱白眼一翻,“我不选你。” 东方让立刻站起来,“那本王……” 青樱,“我也不喜欢你。” 皇帝皱眉,“公主当真是来和亲的吗?朕的两个儿子都出类拔萃,你一个都瞧不上,到底是何意!” 青樱突然举手,“对了对了,有个重要的事情我忘了说了,”她微微一笑,“我挑选的夫君是要跟我回北骊入赘的,你们大峥的皇子没问题吧?” “什么!?” 三皇子和五皇子瞬间都变了脸色。 他们是要一争天下的,谁要跟这个青樱公主回北骊去当她的赘婿啊! 跟她那几百个面首一起争风吃醋吗? 青樱公主叹了口气,“谁叫我父王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啊,他实在舍不得我远嫁,所以一定要挑赘婿!” 皇帝也头大了,“这个……朕的皇子们恐怕是不能……” “不是皇子没关系啊,只要人是你们大峥的不就行了吗?”青樱毫不意外大峥的反应,她甚至没有丝毫刁难地给出了解决方案,“晏无戈,本公主就要他!跟我回去当驸马!” “我不去。” 突然一道石榴红身影出现在门口,左肩的白昙花开得撩人又耀眼。 青樱公主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 晏无戈大步走进来,对皇帝跪下,“臣晏无戈参见吾皇!” 跟着递上一本册子,“这是刚刚收到的急报,请皇上过目!” 皇帝一抬手,顺公公立刻把册子接了过去。 皇帝打开册子一扫内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瞬风平浪静,仿佛刚才那一秒的神色变化只是他人的幻觉。 一旁的皇后刚想看一眼册子里的内容,皇帝就“啪”地合上了。 跟着对青樱公主道,“朕刚才想了一下,如果是要入赘的话,那晏无戈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上?”晏无戈骇然抬起头! 皇帝冷冷一瞪他,继续对青樱公主和颜悦色,“不过他情况特殊,和亲之前的确有一些私事要处理,这样,公主不妨先回去,朕和他单独聊一聊。” 青樱公主精神焕发,“好啊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本公主这几日就要启程回去,可不要让我久等,只要这次和亲能成,我们北骊保证和大峥和平共处五十年!” 皇帝甚是满意,不住点头,“好好好,公主回去等好消息即可!” 青樱走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撞了跪着的晏无戈。 晏无戈纹丝不动,挺直的脊背快要绷断了似的。 青樱只觉得好笑,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就只能是她的! 皇帝挥挥手,“你们也都下去吧,朕和晏无戈单独说两句。” 其他人纷纷告退。 皇后也跟着起身,心里颇有些幸灾乐祸。 安国公府朝他伸橄榄枝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好了,好滚去鸟不拉屎的北骊跟一群面首抢宠爱,这就叫活该! ………… 东方谨的脸色还是很差,他本就身体虚弱,又在摄魂阵中备受惊吓,即便现在醒过来了,也不如其他人恢复得快。 但见到苏妧来看他,还是逞强地起来了,“老师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苏妧按下他要起来的肩膀,“坐着就好,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过来跟你交代点事情。” 东方谨一下抓住她的手,紧张不安,“老师你要走?谁逼你走?我去找他们!” 第201章 地位超然 苏妧放柔声音,“只是可能,还不一定真的要走,我怕到时候可能来不及找你一趟,所以提前过来了。” 她递上手里的荷包,“里面有一枚万应楼的信物笺,可以拿去兑换一次你想要知道的任何消息,另外还有……” 苏妧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别人了,这才小声说,“你不是怕打雷吗?” 东方谨瞬间紧绷,脱口而出,“我没有!” 从摄魂阵出来,很多人都是头昏脑胀,记不得里面发生过什么的,因为他们的神魂受不住,那段记忆全被打乱成碎片了。 东方谨显然是也不记得自己如何被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苏妧忽视他的满嘴谎话,“里面还有几张静音符,需要的时候,不管是天打雷劈还是五雷轰顶,取出一张贴在上方,就不会再听见打雷声了。 ” 东方谨一愣,翻开荷包,足足从里面翻出十张静音符! “好了,我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你好好休息。” 苏妧起身,瘦弱的少年一把拖住她的衣袖,“可是,我听别人说画符是需要很大消耗的,你这么多符纸就只为了让我听不见打雷声?” 苏妧蹙眉,“嗯……是有点奢侈,但你这不是有老师呢吗?” 东方谨向来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霜眸微微震动。 这种无条件被收拢在羽翼下保护的感觉,原来这么令人贪恋。 他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苏妧的衣袖,“也许,我做不到你期望我做到的事,你会不会很后悔现在的付出……” 他话没说完就下颌一痛,被苏妧捏了起来。 她皱眉,“呸!我最烦别人说丧气话了,还没上场呢你在这自怨自艾个什么劲!别的我不清楚,但起码我相信,你比那些兄弟都更凶!” 因为遭受过不公,所以一旦抓到机会,他会不遗余力歇斯底里地往上爬! 东方谨眼底的火种被点燃,“老师,你真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小苏妧。” 苏妧没想到会在宫门口见到小师叔。 她已经登上马车的一条腿瞬间收了回来,径直朝小师叔走去。 风有些大,她不由地微微眯起了琥珀色桃花眼,“我猜到你会来找我,比我想的要慢一些。” 小师叔一下笑出声来,明朗无垢,像阳光照在雪地上,“我以为你会先来找我的,结果你没来,那只好我跑一趟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苏妧简单直接,“说吧,小师叔想让我干什么。” 小师叔笑得更开心了,“我就喜欢你的开门见山,其实很简单,我要你送一批货去北骊。” 苏妧,“我要是不去呢?” 小师叔皱起眉来,“那就难办了,苏家这些年勾结北骊,暗中给北骊运送军用物资的证据,很快会出现在大理寺,你不是最珍惜你家人的吗?” 苏妧淡淡道,“苏家以前有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我不清楚,但是我这次要是去了,不就真的做实了你刚才说的那些罪名了吗?” “那你可以不回来啊,只要你不回大峥,谁能把你怎么样?”小师叔说得轻轻松松,“你如果想家里人,也可以把他们都接过去陪你。” 苏妧一把抓住他,“不准你动他们!” 小师叔惊慌地“呀”了一声,“你这么跟我一个北骊使臣队的人拉拉扯扯,难道不怕被人看到会多想吗?” 苏妧一把甩开他,“你既然敢来找我,应该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我怕什么。” 小师叔遗憾一叹,“一点都不好玩,你不像小时候那么好逗了。” 苏妧突然话锋一转,“你敢动我家人,我就自杀。” “你敢!”刚才还一直轻松愉悦的小师叔一下子变得表情可怕,仿佛要吃人的修罗。 苏妧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她一下笑起来,“开个玩笑而已,小师叔不是说我现在不好逗了吗?还想逗你开心一下呢,我这么惜命的人是不可能自杀的,不过逼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袖,“就按你说的,我会送回去北骊,但我要你手上的证据,无论何时,苏家人安全了我才会配合,但凡他们有一星半点的不确定,那就约定无效!” 小师叔稍稍放心下来,“我是你的小师叔,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的要求我应下了。” 苏妧,“不用和青樱公主商量一下?” 小师叔不甚在意,“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轮不到她插手我的决定。” 苏妧暗惊,他的地位竟然比青樱公主还要高!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下家里的事。”苏妧一边心里思绪万千,一边面上应对自如。 小师叔却道,“你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了,直接回苏记点货出发就行了。” 苏妧,“什么?” 小师叔已经突然后退一步,挥了挥手。 周围的人声一下子喧闹起来。 苏妧茫然四顾,才发现这周围原来这么人来人往,不远处还听见公门口的侍卫在聊天。 “看来刚才又进了小师叔的阵法了。” ………… “夫人!苏妧回来了!” 重新归来的林嬷嬷抓紧一切机会在李慧娘面前表现。 刚才还在把玩手指甲的李慧娘一下子跳起来,精神焕发,“走!跟我一块去门口好好教训教训那小贱人!” “好嘞夫人!”林嬷嬷立马把胳膊递过去,弯腰低头和孙子似的搀扶着李慧娘出去了。 苏妧这边刚下马车,还没踏进侯府大门。 突然里面一大团东西迎面砸出来! “给我把这女人的东西都扔出去!” 李慧娘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跟着扶了扶鬓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喜气。 幸亏苏妧反应够快,往旁边偏了偏躲开了。 低头就看见砸在脚边的是她的东西,什么衣服、首饰、摆件通通都有。 麦冬气得跳脚,叉着腰就要上去问个分明,被苏妧一拦。 她自己上前,“母亲这是何意?” 李慧娘手一挡,“别叫我母亲,我可受不起!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刚刚下了旨意让晏无戈跟着青樱公主回北骊当驸马去了,你这个糟糠之妻当然就直接下堂了,赶紧带上你的破烂走!往后这侯府不准你再来!” 第202章 吃了不吐 苏妧伸出手,“给我看看。” 李慧娘莫名其妙,“什么?” “圣旨啊。”苏妧不卑不亢,“刚才您不是说皇上都旨意让晏无戈去北骊当驸马,让我下堂吗?我要看看这道圣旨,如果的确如您所说,那我必然遵从圣旨,立刻收拾东西滚蛋,如果没有这道圣旨,那母亲您就是假传圣旨,其罪当诛!” 李慧娘脚下一个踉跄! 林嬷嬷赶紧把人给扶住了,梗着脖子上前,“你是什么身份,圣旨岂容你说看就看,还不赶紧走,难道非要敲锣打鼓让所有人来看你怎么被扫地出门才高兴吗!” “既然是关于我的圣旨,我为什么不能看?母亲是不想拿,还是根本就拿不出来!” 苏妧步步紧逼,每说一句就往里逼近一步,吓得李慧娘连连后退,一个不留神直接撞门板上了! 门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甚至有下人忍不住笑出声。 林嬷嬷跳脚,“笑什么笑什么!信不信改明儿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都堵在门口干什么呢!” 晏明的呵斥声突然出现。 众人皆是一个激灵。 苏妧侧身退让,“父亲,母亲刚才让人把我的东西都丢了出来,说接到圣旨让我下堂,可我讨要圣旨母亲却拿不出。” 晏明狠狠剜了李慧娘一眼。 跟着一脸和颜悦色地对苏妧道,“别听你母亲瞎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听风即是雨,虽然无戈确实是接到了让他护送青樱公主回去的圣旨,但圣旨可没说让你下堂啊,你既然嫁进来了那和我们是一家人,放心在这住着,谁要是赶你走就是跟我过不去!” “侯爷!”李慧娘好不容易抓到个可以把苏妧赶出去的机会,居然就被晏明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给盖过去了,她怎么能甘心? “好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一家之主,难道你还要顶撞我不成!”晏明严厉地把李慧娘给吼了回去。 然后招来管家,“还不快让人帮着把二少夫人的东西收拾收拾,大门口这么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苏妧屈膝,“多谢夫妻。” 晏明摆摆手,“你先回去歇着吧,待会儿管家收好了会给你送回去的。” 苏妧颔首,带着麦冬径直走了进去。 李慧娘捂着胸口,“侯爷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你忘了苏妧之前是怎么目无尊长的了吗!” 晏明横了她一眼,“所以你就蠢到假传圣旨?你自己想死可以,别拉着整个侯府跟你陪葬。” “我、我那不也是一时口快说错了吗,但晏无戈要去北骊了这事总不会有假吧?他去了难道还能回来?苏妧不迟早要滚出去吗。”李慧娘骄傲了大半辈子,这个头是怎么都不愿意低的。 “你也知道他这一去就是回不来的,你着什么急?”晏明真怪自己当年娶妻的时候只看中家世,没好好挑个有脑子的,“她一个女子在后宅,又没有丈夫作为依靠,还不是随你这个婆母拿捏?到时候找个理由让她突发恶疾也就是了,你现在让她走,岂不是要把她的陪嫁都给还回去,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你还吐的出来吗?” 李慧娘眼珠子一转,顿时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但她依旧嘴硬,“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她才是这个侯府的当家人呢!” “侯府的当家人她是没机会了,”晏明一边叹息一边微笑,“老二这一走,世子之为不还是要回到无拘身上吗?西苑人走茶凉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对啊! 晏无戈滚蛋了,那世子之位就回来了! 李慧娘激动得立刻拉住晏明,“那什么时候给无拘正式册立?明天,要不明天你就去户部走一趟吧!” “你疯了!”晏明扫开她,“老二还没出发呢,我就去户部改世子,把我当什么?起码要等他去了北骊和青樱公主正式大婚,那我去户部才是天经地义。” ………… “麦冬,把这些房契地契收好。”苏妧递过来一个盒子。 麦冬莫名其妙,“怎么了少夫人?突然收拾这些像要离家出走似的。” 苏妧,“嗯,就是要离家出走。” “啊?!”麦冬吓了一大跳,“可是刚才侯爷不是说了不会赶你走的吗?” 苏妧已经打开柜子挑拣衣服,“他说不走我就不走?我不要面子的吗?” 麦冬已经变成苦瓜脸了,不过她向来以服从苏妧的命令为天职,默默帮忙去找了包袱布过来帮忙打包。 “你们在干什么!” 刚刚从宫里匆匆赶回的晏无戈没料到自己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天都要塌了! 麦冬张了张嘴,“姑爷,我们在收拾行李……” “出去!”晏无戈突然沉声一呵! 麦冬的灵魂差点没被从天灵盖给直接吓飞出去!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朝苏妧那边看了一眼。 苏妧朝门口一指,示意她可以出去。 麦冬这才撒丫子飞似的跑了出去,顺便还给两人把门关上了! 晏无戈大步冲过来,把苏妧刚刚收出来的几件衣服团成一团,通通扔回柜子,又把柜门狠狠摔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苏妧你!” 苏妧“哇”地一声哭出来,“明明是你要去北骊当驸马了,居然还凶我!” 原本一肚子怒火的晏无戈瞬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那还有刚才要吃人的凶狠模样。 他手忙脚乱上来哄,“我不是、我没凶你……” 苏妧桌下的脚狠踩了他一下,眼神朝外头示意。 晏无戈看到外面有人头在晃动的影子,顿时懂了。 他压着嗓子凑过去,“我要怎么配合?” 苏妧一把撸下他不老实贴上腰侧的手,“负心汉怎样你怎样,搞快点!” 她飞快说完,还要马上接上自己大声的哭泣声,不能让外面听出里面的哭声有问题。 晏无戈福至心灵,“懂了,不就是晏无拘那套?” 他立刻抓着苏妧肩膀边摇晃边高声呵斥,“哭哭哭,就知道哭!人家是北骊公主,身份高贵,你呢就是一个低贱上不了台面的商女,我选她不选你不是人之常情吗!你要是真的为了夫君好,就该自己收拾收拾把地方让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毁了我前程是不是!” “想让我腾地方?除非我死!”苏妧一看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外面的人头居然还没有撤。 她只迟疑了一秒,就抬手“啪”一巴掌抽到了晏无戈脸上! 第203章 唯一例外 果然外面的脑袋“蹭”就缩回去了,赶着马上把这边的劲爆消息传递给自己主人去呢。 “苏妧!?” 晏无戈捂着被打的脸,凤眼瞪得老大。 苏妧赶紧帮他摸摸脸,一边揉一边解释,“刚才外面的人一直不走,我就想给点刺激,不是真的想打你。” 晏无戈气到无语,“你刺激别人就打我,以为这么随便揉两下就没事了?” 苏妧把脸凑过去,“那你打回来行了吧,你打吧我肯定不记仇。” 突然晏无戈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苏妧吓得瞬间后退一大步,又瞬间被晏无戈捉回来,禁锢在怀里。 她着急地拍打他胸口,“你疯了!万一外面还有耳目没撤走怎么办!” “那就让惊风处理掉。”晏无戈说得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我不懂你突然演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我们如何,还需要做给侯府的人看吗?”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问一句青樱公主的事,真是没良心! “需要啊,”苏妧一本正经地分析,“我们不吵起来,我怎么找借口搬回娘家去住……” “你真的要走?!”晏无戈真的急了,手上力道大得好险没把苏妧的腰给折断。 苏妧抵住他,“你都要走了,我不走留下来被他们成天欺负吗?这份苦谁爱吃谁吃,反正我是吃不下,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可以养在后宅,一天十二个时辰什么事也不做,就等着夫君回来的女子?” 苏妧冷冷一笑,“这种夫君,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晏无戈着急地抓住她的手,“我怎么敢关着你,你喜欢出去就出去,但是你要牵着我的绳,你去哪我去哪!” 苏妧愣了一下,失笑,“属狗的?” 晏无戈,“也不是不可以。” 他解释道,“护送青樱公主回北骊的事情,我会再去和皇上请求换人——” “不换。”苏妧打断他,“这个差事必须你去,你非但得去,还要想方设法和青樱公主打好关系。” 晏无戈皱眉,“什么意思苏妧,你睡完我就要丢了我?怕我缠着你,连下家都给我找好了是吗?” 苏妧深吸了口气,微笑,“我要不要先给你贴张清心符冷静一下,我现在觉得你满脑子都是废料,根本听不进正常的交流。” 晏无戈控诉她,“还不是因为你反复无常,心思叵测!” 苏妧拍拍他的脸,慢条斯理,“一顿饱和顿顿饱,分的清吧?” 晏无戈浓烈的凤眼瞬间一亮! 苏妧往对面一拍,“老实坐好!” 晏无戈立刻坐到对面,架势端得比上学堂的时候还端正。 苏妧道,“我用你那份信物笺找富老板问了,她说虽然死活打探不出浮生毒的解药,但是有一个人跟你类似,少年时服用浮生花粉,时至今日几十年过去,他依然活着,且权势滔天。” 晏无戈,“谁?” 苏妧,“北骊大王爷,也就是青樱公主的父亲!” ………… “不好了侯爷、夫人,西苑那边吵起来了!” 管家急急忙忙跑来报信。 晏明老神在在,“吵就吵,夫妻之间吵吵闹闹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要是苏妧无动于衷,那才可怕呢。 李慧娘颇有些幸灾乐祸,“我还当他们小夫妻感情有多好呢,这不是一出现分歧,也上房揭瓦吗?” 管家气喘吁吁,“吵得可凶了,现在二少夫人都带着包袱要回娘家去了!” 李慧娘皱眉,“她娘家不是在江南吗?” 晏明用看蠢货的眼神瞥了妻子一眼,“可是人家在京城也有苏记的铺子啊,有苏记的地方哪里不能让她住?” 李慧娘酸溜溜,“这也就是家里没个男丁,要不然像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外嫁女哪里能回娘家去折腾去,要我说苏家这家业早晚被他家几个女儿给造个精光,后继无人就是这样的。” 管家摸了把额头的汗,“那要不要拦一拦啊?” 晏明摆摆手,“随他们闹去,苏妧就是拿乔,等老二真的走了,她难道能住娘家一辈子?靠着我侯府的面子还能让苏记跟着沾沾光,要是被休弃了,谁敢跟他们家做生意?” 和苏家交好就是和侯府作对,但凡长个脑子都人都不至于想不明白。 要不然当初换亲,苏妧也不会捏着鼻子认了。 侯府门口,苏妧和晏无戈正闹得不可开交。 晏无戈“哐哐哐”一阵砸,把东西都扔出门外,“你走!有本事走了就别再回来!” 麦冬趴在地上手忙脚乱一阵乱捡! 苏妧捂着脸抽泣,“好好好,晏无戈你好样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 她跺跺脚,骤然转身,“麦冬!把我们的人都带走!” “是,少夫人!”麦冬一边捡一边朝后面招呼,“所有苏家的人都出来,跟我们一起走!” 角落里的裴依依目光闪烁,禁不住咬住了下唇。 她昨天晚归,今天一早想出门,居然就被拦了下来。 下人还说是晏无拘吩咐的,让她以后没有大少爷的准许都不准踏出大门一步! 这怎么能行! 她刚刚接到家里的消息,说母亲突然病了,说什么今天她也是要出去的啊! 看着络绎不绝从后院赶来的苏家下人。 裴依依心一横! 不久之后,一个身穿侍女衣服的人背着包袱,匆匆从苏妧面前低着头快步走过。 麦冬张嘴,“少……” 苏妧瞬间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裴依依心惊胆战地从门里走到门外,耳朵都快被自己的心跳声给跳炸了! 但是从头到尾,居然没有喊住她。 甚至后面苏家人浩浩荡荡驾着马车离开,她跟在后面走了一段,默默掉队,都没有人发现。 裴依依拍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 “我们为什么要帮她啊?”马车里的麦冬看着在那自以为聪明的裴依依,满脸不解。 苏妧擦掉脸上假装眼泪的几滴水,“因为我要她,帮我试一个合作伙伴是不是值得托付呢。” 第204章 小心内鬼 北骊使臣的队伍走的浩浩荡荡,晏无戈承担护送责任,天色未亮,就已经立马在城门口等候。 惊风给他举着地图。 晏无戈在和通行的人指示,“我们就按这条路线走,途径北境,虽然比另一条远了一些,但是大路多,更平稳安全。” “谁说要走那条路了,本王偏偏不走!”突然一个狂妄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众人一回头,纷纷下马行礼。 “参见五殿下!” 东方让桀桀一哂,傲慢地在马上睥睨众人,“本王和你们一块护送北骊使臣,一切行动听本王的指挥!” “可是……” 众人纷纷看向晏无戈。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跟随晏大人一起行动。 东方让不爽,“看他做什么!他这次去了北骊就给人当驸马不回来了,难道你们都要跟着他一块去入赘吗!也不看看你们自己都长什么样子,人家北骊公主看得上你们吗!” 众人纷纷低头,和晏大人比,他们当然是没脸。 晏无戈伸手要来羊皮地图,双手递给五皇子,“就按五殿下说的办,殿下确定的是哪条路线?” 东方让胜了一回合,心里得意,他的马鞭在羊皮卷上一划,“就是这条!” 晏无戈抬头一看…… 可不就是他刚才选的那条吗? 众人欲言又止。 晏无戈直接把地图给手下一扔,“五殿下的吩咐都听到了,传令下去,一会就走这条路线。” “是!” 很快北骊的队伍款款而来。 青樱公主第一眼就在队伍中看到了晏无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们皇帝陛下还真舍得,我让你跟我回北骊他就真把你给我了!” 晏无戈垂首,“公主说笑了,我只是奉旨护送公主回北骊而已。”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到了北骊,回不回得来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青樱公主一抬手,“出发!” 他们的队伍离开不久,一支挂着“苏记”旗帜的商队就踏着晨曦走了过来。 苏家父女几人依依不舍地把苏妧送到城门口。 苏富贵苦口婆心,“女儿啊,这么远的一趟货,你就非要自己去送吗?叫陆危去就行了,他经常跑那条路,比你熟。” 苏姈苏姝跟着点头。 苏妧宽慰他们,“最近侯府不太平,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躲一阵,当散散心了,而且靠近北境那一片的商路,我们苏记不是一直都想打通吗?我去探探路,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苏富贵恨铁不成钢,“什么侯府!也太不要脸了,成了亲的夫妻还能给拆散了,那个晏无戈我是看错他了,当初还跪着跟我一口一个岳父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咳咳咳咳!”苏姝一阵咳嗽,抬头望天。 苏姈,“爹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苏富贵哼哼,“也不知道那一劫挡住没有,要不是为了给你二妹挡劫,我才不愿意把她嫁到侯府去呢!” 苏妧宽慰苏富贵,“挡过了!上次我见到女师傅的时候还特地问过她,她说过了七月就好,现在都八月份了,刚好让我逃过一劫,我这人就是天生命好!” “哎哟喂,那就好那就好啊!”苏富贵瞬间就开心了,“那你放心去,回来想继承家业就继承家业,爹这段时间顺便帮你重新物色几个年轻的,懂哄人开心的!” 苏姝,“爹,我也要。” “一边去!”苏富贵把人往边上一推。 苏姝转而抱住苏妧的胳膊,“二姐,我想跟你去送货,这里有爹和大姐看着,我也帮不上忙。” 苏妧摸摸她的脑袋,“你老老实实跟着大姐学盘账,回头能帮忙分担一些就是立功了。” 苏姝一个大白眼翻上天,苏妧笑着打她一下,趁人不注意把一封信塞入苏姝手中。 小姑娘飞快看了苏妧一眼,然后迅速把信藏在袖中,若无其事地退到了一边。 苏妧就知道这小机灵鬼很上道。 她怀疑,小师叔能拿到所谓勾结北骊的证据,是因为苏记出了内鬼。 “小姐,我们行程很赶,差不多该出发了。”一身黑色劲装的陆危低声提醒。 苏妧“嗯”了一声,“我们走了!” ………… 北境,长荣王府。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祁恒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刚一进门就着急去了祖父院中,脚步不停,“祖父怎么样了!” 手下脸色难看,只低声道,“您进去就知道了!” 祁恒心中瞬间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一手推开门—— 里面空空荡荡,原本总是煎着药的炉子熄着,没有一点火星。 而他留下的心腹都一个个守在门外。 帷幔之后,依稀看到祖父床榻的轮廓。 祁恒脚步沉重,如同灌铅。 却强迫自己快步走过去,一下掀起帷幔! 手下立刻把大门给关了,“主子,老王爷他没能撑到您回来,于昨晚子时就……咽气了!” 祁恒已经看到了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老长荣王,薄薄的被子盖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呼吸起伏。 他伸出手,一探。 凉了。 祁恒闭了闭眼,沉声问,“这个消息,还有什么人知道。” 手下立刻道,“按照主子的吩咐,老王爷院子里的情况都严密封锁,除了我和几个近身服侍的人,还没有其他任何知道!” 祁恒睁开黑沉沉的眼睛,冰冷如寒潭,“那就好。” 手下忽然背脊一凉! 主子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要让他和几个近身的人都…… “出去,把门关上,不准任何人靠近。”祁恒吩咐。 手下一愣,“主子,这个时候可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啊,兄弟们还等着跟你干大事呢!” “我说,出去!”祁恒骤然转过头来,“你是想让我把同一句话重复第三遍吗。” 手下一个激灵,立刻退了出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外面的兄弟一下围上来,“怎么说?是不是现在就让兄弟们立刻回去准备?” “我昨晚把刀都磨好了!” 手下给那些人一人赏了一记毛栗子,“都闭嘴吧!主子什么都没说!” 其他人不解,“啊?” 一门之隔。 祁恒取出了那张长生符。 那女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需要至亲之人的血来完善这道符,届时会把取血之人的一年寿命转移到用符之人身上。 第205章 找个女人 祁恒神色一冷,“怪力乱神。” 话说,他骤然抽出一把匕首,割破手掌。 鲜红的血液滴滴嗒嗒落在那张长生符上。 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风,而明明门窗都紧逼。 祁恒染血的手抓起那张长生符,“祖父,孙儿僭越了。” 符纸贴到了老长荣王的胸口。 天空“轰隆隆”,乌云骤然集卷而来。 侍卫们纷纷抬头,“刚刚还好好的大晴天,怎么忽然就要下雨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这段时间雷雨本来就多吧,要不赶紧回去收个衣服?” “收个屁衣服,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风云变幻了半天,一场大雨竟然终是没落下来一滴。 突然“哐当”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推开。 众侍卫立刻规规矩矩分立两边站好,做好准备听主子一声令下,就抄起家伙反了! “去叫个大夫过来。”祁恒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手下一愣,木然抬起头,“……啊?” 祁恒扬眉,“祖父醒了,让大夫瞧瞧,还有吃的喝的,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哪个敢偷懒的就轰出王府去。” 众人:主子疯了! 老长荣王是昨晚就去世的,他们再三确认。 怎么可能主子进去这么一会,人又活了? 手下心想一定是伤心过度导致主子神志不清,正想劝一劝。 房里突然传来沙哑的呼唤声,“水……给我水……” 众人:!!! 大白天诈尸啊?! 祁恒一手提过最得力的手下,“你,帮我去找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把人给我带到北境来。” 手下当即精神一凛,“什么人!” “一个女人。” ………… 山间官道上,队伍在行进。 苏妧突然打了个喷嚏。 陆危立刻赶上来,“小姐,山间阴湿,多披件衣服吧。” 一件衣服已经挂在了他手臂上,递了过来。 苏妧揉揉鼻子,“我只是鼻子有些痒,没事,让大家继续快些赶路吧。” “可是这个时辰……”陆危看看头顶隐隐约约的太阳,“恐怕天黑之前,我们都来不及走出这片林子,是不是还是先安营扎寨,明天一早再赶路的好?” 苏妧侧目多看了他两眼,“你觉得……我们应该停下来?” 陆危一噎,迅速低下头,“是我逾矩了,小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苏妧收回目光,淡淡道,“时间来不及,这批货要的很赶,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而且这里已经靠近北境了,应该相对安全。” “ 是!” 陆危立刻把消息传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东方让忍不住凌空抽起马鞭,“走快点!一个个都没吃饭呐,一天就赶这么几里路,等把人家送回北骊不得猴年马月!” 晏无戈驱马上前,“五殿下稍安勿躁,山路难行,况且可能有野兽出没,这一段路走慢点,稳妥。” 东方让眼神不善,“本王需要你来教我怎么赶路?你是不是当了几天督指挥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晏大人说的都是真的,这附近有狼群出没,听说前几天还有个人被吃呢!”下面人帮着晏无戈说话。 东方让一鞭子抽过去,“这么怕死怎么不在家躺着睡大觉啊!” 被抽的士兵一个激灵,捂着鞭痕不敢再说话。 东方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瞥了晏无戈一眼,“你的狗和你一样怂!” 晏无戈扯了扯嘴角,“大家加快几步,务必天黑之前离开这片山林。” 东方让一夹马肚子,冲到了最前面。 “喂,你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本公主看你挺凶的,怎么突然变成软蛋了?”青樱公主从后方不疾不徐骑马赶上来。 她想拿鞭子戳戳晏无戈。 晏无戈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下就避开了。 青樱公主一愣,瞬间兴趣大涨,“你装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干不过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五皇子!” 晏无戈面无表情,“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能瞒的过本公主的眼睛?快点跟我打一场!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到底几斤几两!”青樱公主一鞭子毫无预警地就抽过去! 晏无戈精准避开,反复几次,青樱公主都有些生气了! 突然鞭子被晏无戈抓住,他不悦地回过头,“公主吃的太饱了,如果实在闲得无聊,可以找棵树抽一个时辰。” 说完用力一拽。 青樱公主掌心一痛,鞭子就已经被晏无戈夺走。 他随手扔到了北骊使臣的马车上。 “晏无戈,你给我等着!”青樱公主摊着火辣辣的手掌,气势汹汹! 她愤然回到马车边去找自己的鞭子。 一掀开车帘,声音和动作顿时就都给放轻了。 “又惹祸了?” 清冷的声音忽然从闭着眼睛的白发美男口中发出。 青樱公主干笑两声,“小皇叔你没睡啊,我就是进来看看你,没别的事,真的!” “最好是这样,别惹是生非,这段路不好走,你在这里耽误了,后面还有苏妧的商队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苏妧就跟在他们后面?! 青樱公主瞬间眼睛一亮,嘴上倒是乖,“不会不会,我就是逗他们几句,他们大峥人木头一样,无聊得很!小皇叔你快睡吧,我看你这段时间身体好像都不是很好,是不是离开简星阁太久了,你的身体撑不住?要不然我还是先派人送你回去一趟吧?或者找个大夫看一看也好?” 她是小时候听家里长辈提过小皇叔的一些传说,说他是个活神仙,但是要常年在人杰地灵的地方养着,轻易不出山。 这次却跟她出来了这么久,青樱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必,”小师叔淡淡一挥衣袖,“我的病凡夫俗子看不了,等时机成熟,自然就能好。” 青樱默默点头,悄悄抓上自己的鞭子,“那……小皇叔你再睡会,我就不打扰了。” 现在小皇叔一天要睡将近十个时辰,她可不敢打扰。 “嗯。” 得了首肯,青樱公主立刻退了出去。 队伍又走了一段,天色已经黑了。 但所幸他们在天色全黑之前从山里那段路走了出来。 众人忙忙碌碌准备安营扎寨。 “晏无戈!”青樱公主突然找过来,态度傲慢,“本公主的鞭子丢了,你去给我找回来!” 第206章 又见面了 众人集体一默。 正在准备生火的晏无戈回过头来,“鞭子就在你们北骊的马车上,公主可以好好找一找。” “我找过了,找不到!”青樱公主一股脑把锅甩他头上,“我不管,反正鞭子是你弄丢的,你就要负责!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把鞭子找回来,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指着来时路的方向。 众人小心翼翼劝,“天都已经黑了,要不然明天吧?” 青樱公主不爽,“明天没有明天的路要赶吗?耽误了行程算谁的,你们奉命护送本公主回去,就是这么办事的?” “是啊晏无戈,是你把公主的东西弄丢的,谁弄丢谁就负责找回来呗,天经地义!”五皇子趁势加了把火,一把将晏无戈推出去,“还不快去?” 惊风站出来,“少爷我替你去!” 青樱公主一下把人拦住,“什么意思?随便派个奴才就想糊弄我?” 东方让一脚踹在惊风身上,“还不快滚下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惊风被踹得一个踉跄! 晏无戈扶住他,“你在这里保护大部队的安全,我一个人去就行。” 惊风,“可是!” 晏无戈摇头,“没事的。” 他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看不出这就是青樱和五皇子有意针对他。 今天这一趟非得他亲自去,否则就没完。 直到看到晏无戈飞身骑上马折返回去,青樱公主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催促手下,“赶紧把肉烤好,本公主填饱肚子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晏无戈是匹烈马不错,但她刚好最擅驯马。 先让他吃点苦头,回头自己在从天而降,美救英雄,还有什么男人拿不下? 嗷呜—— 苏记商队的众人瑟瑟索索,“小姐,好像真的有狼!” 陆危冷声呵斥,“吵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区区几匹狼吗!” 苏妧一抬手。 陆危瞬间噤声,“对不起小姐,是我逾越了。” 苏妧突然一声大喊,“你身后!” 陆危猝然回首,长刀已经在转身的瞬间同时出鞘!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已经近在咫尺。 陆危刀锋一劈,狼“嗷呜”一声滚到了一边,还差点砸到苏妧身上。 队伍惊慌大乱,突然马车一斜! “不好!轮子陷到坑里去了!” 几个伙计集体推车,那车都纹丝不动! 而道路两旁的绿色眼睛一双双更裂变似的一下子冒出来一大堆!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苏妧知道山间行路不安全,但这突如其来的狼群也太不安全了! 陆危已经因为刚才的一刀顺势落地,忽然发现靴子上沾上了白色粉末。 他擦了一下,一闻,“是引兽粉!” 苏妧立刻明白了,“北骊人的杰作!北骊人围猎的时候会撒这种粉末,会短时间内吸引大量野兽聚集!” 陆危诧异不已,“小姐你怎么会知道?” 苏妧迅速轻咳了声,“之前无意间在茶楼听客人提过一嘴。” 实际上她上辈子在北骊的时候见过,还差点因此埋骨在那。 “救命啊小姐!我们还不想死在这!” 手下伙计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相。 苏妧眸光一闪,当机立断。 一张符纸拍给陆危,“给你隐匿符!带着人把货务必弄出去!我把狼群引开!” “太危险了小姐!还是让……”陆危几乎脱口而出,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在喉咙里一卡。 苏妧已经撑开油纸伞,冲了出去! 陆危一咬牙,回头迅速指挥众人,“所有人都过来帮忙!这些货关系着苏记的存亡,无论如何要把车弄出来!不能辜负小姐!” 苏妧伞风一扫,疾风符瞬间把周围的引兽粉都吹了起来,跟着被风团揽入到苏妧怀中。 那些绿油油的眼睛有了短暂的停滞,跟着通通转向了苏妧所在的方向。 就是这个时候! 苏妧撒丫子就是一个字——跑! 身后嗷呜嗷呜的狼群四条腿风驰电掣,即便是靠着疾风符跑得飞快,苏妧的心脏也还一直突突! 她稍微回头一瞥。 天杀的! 这尼玛得二三十头野狼吧! 她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勇! 虽然腿肚子在打颤,但是苏妧可不敢停顿丝毫,手里还在摸符纸,一把迷魂符的灰抛出去! 身后的狼反应迅速,一个纵身飞跃就给躲掉了,只有后面的一匹不小心中招,倒地不起。 她一张迷魂符才解决一匹狼,这多狼她就算手脚一起画也来不及啊! 而且还要保证能沾到狼身上。 忽然她脚下一空! 苏妧迅速把伞往后一勾,落下去的半只脚惊险地抽了回来,才惊觉脚下居然是个深坑! “嗷呜——!” 她停下了,可是被引兽粉吸引来的狼群却不会停下,张着血盆大口就扑到了苏妧后背上! “咻”地一声破空箭啸从林间传来。 一支箭矢狠狠钉在了野狼后背,而苏妧也在同一时间骤然回过身来,一把匕首狠狠扎进野狼脖子。 噗呲! 冷兵器和血肉交缠的声音,温热又粘稠。 腥臭的狼血喷了苏妧满脸,但她没有丝毫畏惧,一脚踹开了碍事的野狼尸体。 琥珀色桃花眼蓦然和高处一双寒潭深眸对上。 对方深色大氅即便在夜色中隐隐泛着流光,贵不可言,他缓缓放下挽着长弓的手。 “祁恒……?”苏妧蹙眉。 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突然脚边密林“嗷呜”一声,一匹埋伏不知多久的狼跳了出来。 苏妧瞳孔骤缩! 这么近的距离躲不掉了,她已经在想用什么符纸能保住命。 突然一道黑影冲出来,一下将她护在怀里,他自己的后背却结结实实颤了一下,苏妧听到布料碎裂的声音! 两人抱在一起,一连滚出去好几米! 苏妧一把抓住那人,“晏无戈,你怎么回来了!” 这熟悉的气味,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他。 晏无戈笑得没心没肺,“想你了,我以前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那些文人的酸言酸语,现在觉得……真特么写实!” “哎哟我的天!怎么这么多野狼啊?”青樱公主掐准时机出现,一鞭子抽出去! 结果把狼给掀翻到高处祁恒那里去了。 第207章 关系匪浅 苏妧狼狈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祁恒正仓惶地跳下高处。 “谁在那里!”青樱公主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人,立刻追着攻击了过去。 祁恒和她瞬间对打起来,两人飞沙走石,互不相让! 突然青樱公主甩手抛出一把粉末! 祁恒抬手一挡! 原本以为是暗器,但没想到是一把粉末。 他还没明白过来这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有股莫名馥郁的香气,突然数匹野狼就通通朝他扑了过来—— 他立刻后退,脚下青草却骤然一空! 苏妧一下扑出去抓住他手腕! 她还以为刚才她掉过坑,其他人会聪明点,看来大家都有犯蠢的时候。 祁恒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五指用力,紧紧抓住苏妧的手! 原本就大半个身子扑出去的苏妧瞬间被这力道拽得往下滑了一截,晏无戈立刻拖住她一只脚。 暗林处一双野兽般的眼睛看准时机,一下冲出去朝着晏无戈的背心下手—— “哪来得王八蛋敢动本公主的人!”青樱公主一鞭子抽过去! 暗中下手之人被鞭子缠绕,慌张中猛抓住晏无戈,结果晏无戈也没了支撑物。 一拖二二拖三…… 哗啦啦啦,一群人通通掉了下去! 狼群在上方徘徊许久,最终只能在月下“嗷呜嗷呜”几声,不甘地离去。 ………… 流水潺潺,林间不知名地鸟儿啁啾。 “呃……” 茂密藤蔓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跟着另一只手,头、身体,稀稀拉拉总算都从藤条间挣扎了出来。 青樱大口大口喘着气,拔掉头上的叶子,“就说了本公主福大命大!区区一个小断崖还能要了我的命?呵呵。” 等一下! 她掉下来没事,那跟她一起掉下来的其他人呢? 别人都另说,但是那个苏妧可是晏无戈的妻子,她看上的东西就只能是她的,根本就不需要有个前主人存活于世! 青樱立刻扒拉着藤蔓寻找起来。 “掉下来的时候都纠缠在一起,按理说应该掉得不远才对……”脚下都是藤蔓,每一步都很难走。 青樱借着月色,把眼睛睁得像铜铃。 忽然她看到一截衣袖! 如果记得没错,苏妧穿的就是这个灰色! 她手下的匕首立刻利落划开藤蔓,果然露出里面还昏迷不醒的人。 正是一脸狼血的苏妧! “去死吧!”青樱抬手举刀,狠狠扎向苏妧心脏! “啊!” 一声女子的惨叫在寂静的山谷里陡然响起。 青樱公主捂着被击中的腹部,一脸恨毒地狠狠盯着那个突然冒出来手持长弓的男人,“你到底是谁啊!要你多管闲事,不知道多管闲事死得快吗!” “哦?”祁恒扬起眉梢,“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青樱还想找机会再补一刀,她刚动一下,锋利的弓弦就抵住了她的脖子。 祁恒的面容冷冽而极具压迫感,“再敢乱动一下,就让你血溅当场。”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 “嗯……”苏妧被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给打扰到,扶着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睁眼就看到祁恒和青樱公主剑拔弩张对峙的场面。 她停顿了一秒,“不用管我,你们自便。” 祁恒和青樱公主的武器都举了起来。 “等等等一下!” 倒是五皇子东方让突然惊慌地冲了出来,一左一右挡住两边人,“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误会一起喝杯酒就过去了,何必打打杀杀呢!” 苏妧,“???” 这话居然是从向来打打杀杀的五皇子嘴里说出来的? 他说着赶紧把自己的脸露出来,“祁恒,好几不见!是我东方让!” 祁恒皱眉,“五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东方让指指对面,“这位是北骊的青樱公主,我刚好护送公主回北骊路过这里,公主别生气,这位是北境长荣王府的祁恒,和本王是从小一起玩的好友!” 苏妧心下暗惊。 东方让还和祁恒有这么一层交情? 难怪他上辈子是和三皇子势均力敌的对手。 但可惜上辈子长荣王府败落太快,没有给他提供助力。 要不然那皇位是谁坐,还真不好说。 青樱公主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哦,原来是长荣王府,我听说过。” 她把鞭子一收,下巴指指祁恒的长弓。 祁恒冷哼一声,单手收回长弓。 转而朝苏妧伸出手,“没事吧?” 一瞬间,东方让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看看祁恒又看看苏妧,“祁恒你……跟这女人什么关系?” 他们一个远在北境,一个嫁入京城。 身份云泥之别,怎么可能有交集?! 苏妧心念一转,一把抓住了祁恒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笑得从容自若,“我们是什么关系,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说着她还刻意往祁恒那边站了一步,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亲近。 东方让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有一种明明想生吞了苏妧,有忌惮她身边更凶猛兽的拧巴。 祁恒看了苏妧一眼,既没有帮她说话,也没有揭穿她。 “北境长荣王府,我听说过你!”青樱公主爬起来,虽有不甘,但也不敢再放肆了,“我父王一直很称赞你,今天我就当是给我父王一个面子,不跟你斤斤计较了,我去找我的驸马了,哼!” “公主。”苏妧叫住她。 青樱忍着杀气回头不客气地瞪她,“还有什么事!” 苏妧踢开自己脚边的藤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跑了,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晏无戈在旁边。 还好,摸了他的手腕,有脉搏。 “晏无戈!”青樱公主立刻扑过去,手脚并用把他身边的藤蔓通通砍掉,把人从下面给挖了上来。 又是摇晃又是拍打,但晏无戈就是没有反应。 苏妧奇怪,她把过脉,晏无戈的脉象分明强劲有力,不至于这么久都醒不过来才对…… 青樱公主,“没办法了,我听说嘴对嘴渡气能把死人救活,虽然没试过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苏妧脚步一挪,一脚踩在晏无戈手背上。 “呃啊!” 刚才还躺尸的晏无戈一下子垂死病中惊坐起! 眼看他脑袋要撞上苏妧,突然苏妧腰间被人手臂一带,腾空而起! 第208章 过慧易夭 醒来的晏无戈一瞬间看到祁恒揽在苏妧腰间的那只手,死亡凝视! 青樱公主已经高兴地扑过去抱住他,“太好了你没死啊!要是你死了我都不知道是该把你丢去喂狼还是带回北骊埋了呢!” 晏无戈原本条件反射要把人从身上拉下来,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既然奉命要护送公主回去,自然不管生死都要跟你去到北骊才算完成任务啊!” 说完他就拿眼尾余光观察苏妧的反应。 苏妧居然一个眼神波动都没有,反而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后,尽职尽责安排了起来,“大家分头行动,去找些柴禾生个火堆,顺便找找附近有没有适合休息的地点,挨过今晚,等明天天亮再想办法找路出去。” 东方让首先不爽,“你在指挥谁呢?你觉得本王会听你的命令?” 祁恒,“我去找柴禾。” 东方让一个趔趄,顿时尴尬又不甘,他差点忘了苏妧这女人和祁恒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 祁恒面朝苏妧,“你和我一起。” 青樱公主立刻高兴了,“我和晏无戈去找休息的地方!” 本来想去一起捡柴禾的晏无戈,“……” 东方让挣扎了一下,“行行行,本王勉为其难跟你们一起去捡柴!” 他倒要看看这里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藤蔓密集处离开,走出一段路就是浅滩。 有潺潺的溪水流过,水下石头清澈可见。 苏妧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石头过溪,到水边就顺便蹲下身洗了把脸。 脸上黏糊糊的狼血实在不舒服。 东方让走在她后方,看她蹲下了,前面的祁恒又没有回头。 他突然恶从心头起! 如果苏妧落水被冲走,祁恒会不会救呢? 不救的话,说明这女人也就那样,并没有多么重要。 即便救,也让苏妧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她。 东方让伸出手……一推!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祁恒瞬间转过头来—— 就见月光下,一张清冷绝艳宛如神女的脸转了过来,白皙的皮肤上还沾染着水珠。 她单脚站在石头上摇摇晃晃,好像被刚才的动静吓得不轻,正惊讶地看着水里的东方让,“五殿下你是有夜盲症吗?看不清楚的话就回去和原地呆着吧,不然我们一边要捡柴禾一边还要照顾你,很忙的呀。” 从水里扑棱上来的东方让要吃人,“苏妧你!” 苏妧无辜地伸长了耳朵凑过去听,“嗯?我怎么了?” 她就知道东方让没憋什么好屁,刚画了道灵敏符以防万一,果然就在水里看到背后伸出了一只黑手。 一击不成,东方让只能自认倒霉,“你很好!” 苏妧从容微笑,“我也这么觉得,没想到五殿下还挺有眼光!” 东方让真是被气了个倒仰,手脚并用从水里爬上来,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随手拧了拧水,“走吧,捡柴禾!” 说着自己第一个气得冲到了最前面。 这样正好,苏妧也不放心让他继续跟在自己身后走。 “原来你长这样。” 苏妧一愣,一转头发现祁恒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她挑开额前湿发,淡淡回望过去,“原来祁公子一直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祁恒,“第一次见面你戴着面具,我也不觉得我们会再见,这一次我知道你叫苏妧,但样子……你也知道那些画师的人像画,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外,也看不出其他了。” 苏妧一下笑出声,“你现在来找我,应该是我给的那张长生符派上用场了吧。” 她跳过溪水,落到对面。 原本走在前面的祁恒放慢了脚步,不经意地和她平行,“确实很令我意外,所以我刚才也帮了你,就当礼尚往来了。” 苏妧捡起几根干柴,摇头,“祁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你刚才故意不揭穿我们的关系,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和其他人的对立更严重,以至于只能依附于你吗?何必说得冠名堂皇。” 像刚才,五皇子就是忌惮她和祁恒的关系才会出手。 而五皇子越是咬得凶,她就越是只能紧紧攀附住祁恒这棵大树。 借别人的手把猎物逼入自己的狩猎圈,还想装个好人? 祁恒的眼神产生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微妙变化,随手折断一棵手臂粗的枯枝,“有没有告诉过你,过慧易夭?女人还是要傻傻的才可爱,太聪明容易死于非命。” 暗暗对比了下那棵枯枝和自己脖子的粗细,苏妧确信这人可以轻易拧断她的脖子,只要他想。 苏妧的指腹轻轻摩挲掌心还微微发热的灵敏符文,“我不需要可爱,别人觉得我可怕才更好!” 祁恒脚步一顿,“你真的和我原本预想的样子相差很大,明天去我北境做客吧,我盛情邀请你!” 苏妧,“啊?” 怎么出去还不知道呢,他就在那制定行程表,以为自己是谁啊? ………… 火堆噼里啪啦燃烧了一夜。 一群人找了个山脚就地窝着胡乱过了一晚。 等到火堆差不多熄灭了,天也亮了。 苏妧脑袋一点,一下子醒了过来,就看到一双充血的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给她瞬间就吓醒了。 苏妧迅速看了眼旁边几个人,确定他们还都闭着眼睛。 这才用口型无声问对面:有事? 晏无戈举起自己昨天被苏妧踩的那只手,用口型回她:我、生、气、了! 苏妧无语,谁让他自己装昏迷不肯起来? 晏无戈心里的却是,他当时刚醒过来就听见苏妧说什么“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道! 那他这个内人算什么? 他就想看看自己不醒来,苏妧到底会不会担心。 结果根本没有! “你们两个有仇?”祁恒不知什么时候睁的眼,富有压迫感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 他分明记得上次在京城,还是一条烈犬和主人的亲密无间好关系呢。 东方让打了个哈欠,也睁开了眼睛,“祁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两人本来之前是夫妻,但是男的被青樱公主看上了,这不准备带回北骊去做驸马了吗,女的就成了弃妇,能不恨这个负心汉吗?我离开京城之前可是听说他们吵了好大一架,已经各回各家了,没想到还能在这荒山野岭碰上,你说好笑不好笑?” 第209章 你挺狗的 青樱公主也“唰”地睁开眼睛,“跟不对的人在一起就是折磨,早分开早解脱,本公主这才叫日行一善呢!” 苏妧,“……” 好家伙,以为都睡着了,谁知道一个个都闭着眼睛假寐呢。 幸亏刚才说话没出声。 祁恒豁然起身,一甩衣袖,“差不多该走了。” “走去哪?难道你在这地方还认路?”青樱公主嘴上表示怀疑,脚下步子却跟得很快,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丢下。 五皇子也立刻抢占了祁恒另一边的空位。 苏妧没有着急,随手理了理长发,起身路过晏无戈的时候有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晏无戈随手捡起,薄唇一勾。 不客气地把那瓶伤药收入囊中。 祁恒来到开阔处,取出一截鸟哨,对着山谷吹了一圈。 青樱公主频频摇头,“还当有什么小妙招呢,结果就这?” 下一秒周围山林震动,扑簌簌的飞鸟惊慌逃离。 很快头顶一声呼喊,“主子!是您在下面吗!” 祁恒抬头回应,“我在!” 青樱脚下一软,“这都可以?” 祁恒,“诸位不必惊讶,我沿途都有留在标记,只不过昨晚天色太暗,手下人不方便寻找,现在天亮了,再找不到我,那他们也该消失了。 ” 不愧是有帝王之气的人,这么云淡风轻说出的话,比直接砍人还要可怕。 苏妧仰头,就看到长长的藤条从上方摇摇晃晃伸展下来。 苏妧抓住藤条,试了试牢固与否。 “嗤!”青樱公主一声嘲笑,“你就算把这藤条看出花来也没用,待会儿可是要各凭本事抓着藤条爬上去的,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爬的上去吗?” 苏妧惊讶,“听这意思公主想必是身手灵活,能一个人爬上去了?” 青樱公主得意,“那是当然!” 苏妧立刻,“那公主做个示范?” “本公主就算示范了,你也学不会,看好了!”青樱公主一手抓住藤条,脚下运起轻功,踩着山壁借力。 蹭蹭蹭几下,就宛如空中飞人般从坑底爬上了山。 祁恒的人又接连放下好几根藤条。 祁恒非常有风度,“五殿下先请。” 东方让早就在这破地方呆够了,“还是祁兄对我好,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他也立刻抓了根藤条爬了上去。 晏无戈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后背昨晚被狼爪了那一下,过了一夜,痛得更严重了。 估计伤口化脓了。 他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祁公子先请吧!” 祁恒看向苏妧,“你们两个,一个伤员,一个弱女子,确定可以?” 他似乎在施舍他们一个求他的机会。 晏无戈这人一身反骨,偏偏最不爱低头,“我就不劳你们这些大人物操心了,至于她……” 苏妧轻轻一低头,“我们山下汇合。” 晏无戈撇了撇嘴,“嘴硬!” 祁恒颔首,“好,山下汇合!” 骨头太硬的人,多给几次教训就好了。 等吃够了苦头,自然就学乖了。 祁恒挽上藤条,挎上长弓,很快攀爬上山。 上面的黑衣侍卫一见到他,立刻低头抱拳,“还好主子没事,属下这就命人撤干净,马上启程回北境!” 祁恒一抬手,“你们先不忙撤走,在这里留一会,半个时辰看看底下的人会不会求我,如果求我,就把人救上来。” 手下侍卫愣了愣,“……如果不求呢?” 祁恒,“那就等两个时辰再下去看,那时候人应该差不多晕了吧。” 这个天气,这个环境,又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过食,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下,再过两个时辰应该是他们的极限。 哦不,那个晏无戈伤得不轻,可能用不了两个时辰就不行了。 至于苏妧。 女人总是心软的,看到有人在身边倒下去,必然六神无主,只能开口求救。 “走出林子之前,晏无戈你可别死了。”苏妧一刀劈开面前半人高的杂草,踩着晨露大步往前。 晏无戈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你放心,我命硬的很,倒是你刚才明明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为什么非要自己走?” 苏妧回头,“祁恒是个很难搞的对象,如果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就很难接下来谈条件,他的人情很贵,我可不想浪费在一根藤条这种小事上。” “你想和他谈什么条件?”晏无戈顺手挑起挡到苏妧脑袋的树叶。 苏妧,“让北境庇护我的家人。” “苏家要搬迁来北境?为什么,即便京城局势复杂,但你们还可以回江南,毕竟那里才是你们的老家不是吗?”晏无戈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但他知道以苏妧的谨慎,能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必然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苏妧回过头,“我可以相信你吗?” 晏无戈突然抓过她手上的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你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我如果反抗一下,是小狗!” 苏妧逼近一步,桃花眼眯起,“你现在就已经挺狗的了。” 晏无戈举起双手毫无抵抗,“还可以更狗,你要试试吗?” 苏妧一脚踩他脚背上。 晏无戈顿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苏妧眉梢得意一扬,下一瞬就被人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晏无戈,放我下来!”苏妧手上还握着刀呢。 晏无戈完全不管不顾,明明是从下而上望过来的,目光却凶狠如兽,“昨天祁恒就这么抱你了,我看得一清二楚!” 苏妧失笑,“人家只是保护了我一下,哪个像你这么不要脸面,抱这么久还不肯撒手的?” 晏无戈哼哼,“我就是不要脸怎么样,要你就足够了!” 苏妧勾住他脖子,“好好好,惹上你我算是惹上一身腥了。” “苏妧!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毒无药可解,就干脆着急找下家了?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 苏妧突然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晏无戈的表情瞬间怪异地僵住,又想发火又想偷笑,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该摆出哪副面孔合适。 苏妧拍拍他的脸,“我跟你保证,你死之前绝不找下家,就算以后要找,那也一定找个身材、样貌、品行、脾气样样都超过你的,保证不委屈了自己,行了吧?” 第210章 指路明灯 “苏妧!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存心想气死我!” 苏妧挑眉着柳眉,“你要真被气死了也好,省得我为你操心。” 晏无戈冷笑一声,“那你完蛋了,我这辈子肯定长命百岁!” 起码活得比晏无拘那混蛋要长! 苏妧颔首,“希望你说到做到,走吧,再耽误下去人家祁恒就不等我们了。” 晏无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刀,“我来开路,顺便你可以说说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苏妧正好砍得手腕发酸,这苦差事就扔给他了,“苏家被陷害了,有人在苏记制造了勾结北骊的证据,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拿到那些证据销毁,放眼整个大峥,只有被长荣王府管辖的北境是可以庇护我家人的地方。” 帝王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苏妧即便能销毁那些证据,也不能保证风声传到上面,皇帝会高抬贵手。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商户罢了。 与其为苏家费心费力去刨根问底,不如直接解决苏家来得更快捷方便。 晏无戈一刀劈开眼前杂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老岳父也敢污蔑,看我不剁了它!” 苏妧意外,“你一点都不调查,就这么相信我们苏家没勾结北骊啊?” 晏无戈信誓旦旦,“我岳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什么理由去勾结北骊?北骊人眼红我岳父的财富还比较说得通,毕竟那蛮荒之地出来的,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抢!” 苏妧竖起大拇指,“太孝顺了。” 跟着一直右手边,“拐弯。” 晏无戈一愣,“你不是随便挑了个方向走的吗?” 苏妧摘了片树叶挡太阳,“我看起来像那么意气用事的人吗?我在刚才的藤条上画了寻踪符,只要是用那根藤条爬上去的人,在寻踪符失效前,他们就算把自己埋了,我也知道他们的坟头在哪。” 晏无戈恍然大悟,“难怪你昨晚不找路,现在却信誓旦旦!” 苏妧,“有指路明灯在前面照着呢,不用白不用。” 用她那根藤条爬上去的人,一个青樱公主,一个祁恒。 这两人随便哪一个,都是重点保护对象,跟着他们走就错不了! ………… “天呐这山路太难走了!本公主的漂亮裙子都刮破了!”青樱公主一边手掌扇风,一边不住抱怨,“不走了不走了,除非你们先派个人把前面的路清理出来,要不然本公主走到山下,岂不是和难民没有分别!” “公主如果想用这么拙劣的办法来等后面的人,那大可不必,我可以派人把公主再送回到坑底。”祁恒步履如风,即便是有侍卫开道,他也走得很前,几乎是和侍卫一起在开道,没有半点主子架子。 可见他根本就不是个养尊处优不能吃苦的,相比之下一直号称喜好习武的五皇子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一个养在京城的皇子,再如何锻炼,也和北境之地的祁恒无法相比。 青樱公主,“你敢!” “嘘!”东方让朝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小声提醒,“他真的敢。” 青樱公主的眼睛迅速转了两圈,很快就学乖了。 她好汉不吃眼前亏。 现在这里就她一个北骊人,势单力薄,跟他们硬碰硬实在是不明智,就暂且忍他们一忍! 一行人在黑衣侍卫的护送下,顺利下山。 侍卫奉上食物、水和伤药,询问祁恒什么时候启程。 祁恒看了看天色,“等我做完补给就上路。” 他时间宝贵,而且也该给苏妧一些教训,让她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自己的。 手下,“是!” “另外,”祁恒抬手,吩咐,“坑底的人接出来之后,找人看好了,不用惊动,但人要是没了,你们就提头来见。” 突然身后的草丛一动,一刀凌厉的风挥出来。 伴随着苏妧的浅笑盈盈,“把什么人看好啊,说了请我去做客的,祁公子该不会是想把我当犯人吧?” 祁恒皱起眉,不可置信,“你们怎么会这么快?” “很快吗?”晏无戈挽了个剑花,归刀入鞘,“你们上山再下山,我们直接从山下走到山下,当然应该比你们快了,不是吗?” “晏无戈!”青樱公主总算见到一个自己人了,欢呼着扑过来,“本公主就知道你命很大,肯定不会死的!” 晏无戈一个踉跄,后背撞到树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你怎么了?”青樱公主着急去看他后背,才发现他后背全被血水浸湿了,还有一道明显的狼爪抓痕。 她立刻把晏无戈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架,“快!马上带我们去疗伤,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本公主和你们没完!” 说着直接上了唯一一辆马车。 祁恒的手下一惊,就要把人从车上赶下来。 “算了。”祁恒翻身上了马,“别让人说我是不体恤伤员的狠心之人,马车就让给他们。” 他朝苏妧伸出手,“你应该不想看着你前夫君和北骊公主你侬我侬吧?” “确实不太想坐马车。”苏妧径直抓住后一匹马的缰绳,一脚踩进脚蹬,一个翻身就利落上了马背。 祁恒意外,“看起来你马骑得也不错。” “还行吧,骑马逃过命。”苏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 北境,长荣王府。 “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 祁恒大步走进王府,两旁的下人无不低头,恭敬非常。 祁恒第一件事就是问管家,“我不在这段时间,祖父那里可都还好?” 管家立刻,“一切都好!” “哎哟那本王来得正好!祁兄赶紧的,带本王去见一见长荣王,本王既然路过了肯定是要好好跟他老人家叙叙旧的!”东方让立刻非常急切地提出见面。 祁恒脚步一顿,“祖父近来大病初愈,还是下次吧,免得把病气过给五殿下。” 东方让好像完全听不懂这委婉的拒绝,“那本王就更该去看看了!你别怪本王说话不吉利,但是长荣王都这么大年纪了,今天还好明天怎样都很难说得清的,本王既然来了,能见一面是一面,要不然终身遗憾啊!” “那五殿下应该先去沐浴更衣,免得把外面的脏东西带给老王爷啊。”苏妧忽然开口。 祁恒看了她一眼,立刻吩咐管家,“来人呐,带五殿下去沐浴更衣!” “喂——”五皇子还想说什么,被管家硬是“热情”地请下去了。 而青樱和晏无戈的马车落后一步,到现在还没抵达。 院子里就剩苏妧和祁恒两个人。 “你有办法让我祖父见到他的时候不乱说话?”祁恒开门见山。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笑意浅浅,“你拿什么谢我?” 第211章 孝出强大 祁恒深不可测,“你想要什么。” 苏妧略一沉吟,道,“一直听闻北境骑兵骁勇善战,不如借用三千轻骑一用?” “什么时候?”祁恒想过她会提个不好对付的要求,没想到居然直接借兵。 苏妧一耸肩,“暂时没想好,等我哪天兴致来了就把他们都带出去溜溜!” 祁恒,“那如果我不允呢?” 苏妧遗憾一叹,“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等你的好祖父和五殿下促膝长谈,把你多年的经营给你翻个底朝天,唔,到时候别说三千轻骑,恐怕三万都没什么用了。” 老长荣王还一心想当忠臣良将,和祁恒的狼子野心针尖对麦芒。 如今他人是活了,但恐怕还是想让自己死得体面,所以最有可能对祁恒釜底抽薪的,就是他爷爷。 祁恒目光冷沉,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苏妧,“杀了我也解决不了你的困境。” “好,三千轻骑我答应了!”祁恒扔出一块令牌,“需要的时候直接去军营调。” 令牌捏在手里,苏妧一直提着的心才归位! 跟祁恒这种人打交道真是太累脑子了! 苏妧取出一张符纸,“把这个给你祖父贴上,万事大吉。” “裴小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角落里的女子被突然出现的丫环吓了一跳。 她匆忙摆手,示意丫环别说话! 丫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眼前这人是他们主子的贵客,不能得罪。 所以立刻就闭上了嘴! 直到看到苏妧和祁恒走掉了,裴依依才立刻拉住丫环问,“刚才那女子和祁公子是什么关系?” 丫环,“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主子带回来的客人,好像昨晚主子大半夜出去就是去找她的?” “大半夜出去找她?”苏妧到底用了什么迷魂药,能让祁恒为她如此大动干戈! 裴依依正想得乱七八糟,忽然门口传来马车声。 跟着她就看到青樱公主和晏无戈也急匆匆进了长荣王府。 这些人也来了! 裴依依捏了捏手心,忽然转头对丫环道,“我有些饿了,你能帮我去做一碗莲子羹吗?” 丫环立刻应下,“奴婢这就去!” ………… 老长荣王的居所。 东方让一进门就大声喊了出来,“哎呀老王爷!多年不见你身子骨可还硬朗吗?父皇特地嘱咐了让我路过北境务必要来探望您老!” 帷幔后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东方让表情微变,这屋子里居然真有人? 不慌,有人也未必是长荣王,他可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说长荣王病重! 东方让加快两步,就要去掀帷幔。 “五殿下!”祁恒一下拦住他。 东方让脚步一顿,“祁兄是还有什么话和我说?其实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即便后来几年没见,但本王还一直记得幼年习武的时候你一直很护着我,在我心中你我虽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有本王一口吃的,就有兄弟一口喝的!” 门外抱着手臂旁听的苏妧都要被感动了。 难怪东方让能集结一群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死忠呢。 相比处处都精于算计的三皇子,他给的确实多。 “是哪位殿下在外面?” 帷幔之后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有一分藏不住的急切。 “是我东方让!”东方让一把推开祁恒,大步走了进去。 祁恒立刻跟了上去。 床榻上垂垂老矣的老长荣王一双浑浊的眼在看到东方让的瞬间,居然诡异地亮了一下,“五殿下!我——” “祖父,五殿下远道而来,还是先请他坐下吧。”祁恒上前一把扶住长荣王,置于他背后那只手把一张符纸贴到了长荣王身上。 门外的苏妧似有所感。 就见长荣王对祁恒不悦地哼了一声,“我有话不想和五殿下单独说,你留在这里!” 话一出口,长荣王自己陡然一愣! 不对啊,他明明想说的是想单独和五殿下聊聊,让祁恒这个逆孙滚出去! 祁恒的深眸微妙一变,从善如流地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既然祖父这么说了,那孙儿肯定是要遵命的,祖父放心,我一定全程陪在您身边。” 东方让有些挠头,他看现在长荣王的样子,老弱是老弱,但是离病死还差得远呢,京城得到的消息有误? 长荣王气得鼻子快冒烟,但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外人。 不管不顾地一把拉住东方让,“五殿下你听我说!我这个孙儿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你一定要相信他的为人!我们整个长荣王府会护佑大峥百年基业,万死不辞!” 呸呸呸! 他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啊! 明明是想让朝廷知道祁恒的不臣之心,告诉陛下他要动摇国之根本啊! 门外的苏妧差点笑出声,反话符可真是事半功倍的神器。 忽然她看到一个端着托盘的丫环匆匆从门口晃了一下,目光还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屋子里的长荣王急的汗都出来了。 祁恒一脸孝子贤孙模样,“祖父您别激动,我们长荣王府的忠心陛下一定是知道的,五殿下也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去,累了吧?快躺下歇歇吧。” “你这个好孙子!”长荣王指着祁恒的鼻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好的孙子来,简直是祖上积德,祖峰冒青烟!我到了地下都要叩谢祖宗,让他们一定好好保佑你长命百岁,一世平安!” 一旁的东方让一脸麻木,“……” 他怎么觉得自己是这对祖孙展现爷慈孙孝的一环? 不是,来之前也没人跟他说祁恒和他爷爷的关系这么好啊。 “多谢祖父抬爱,孙儿必定不会让您失望!”祁恒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把溢美之词全接下了,“祖父也累了,要不然让五殿下先回去休息吧?” 长荣王一张口,“五殿下快走!我累得不行了!” 饶是东方让这种不拘小节的,都觉得长荣王的逐客令有些过于难听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起身,“那本王就不打扰了,老王爷好好养身体。” 小院外。 苏妧站在僻静处,面前是刚才那个端着托盘的丫环,“你找我?” 丫环点点头,然后“唰”地一把迷药就抛到苏妧脸上。 苏妧晃了晃,颓然倒下…… 第212章 贼喊捉贼 “裴小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迷晕了,为什么还要送去主子的书房啊!主子的书房是重地,我们这种下人根本不让进啊!” 丫环整个声音都在抖,又害怕又慌张。 裴依依低声呵斥她,“你哭什么!我又不会害你,这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这么做是为了让祁公子早日看清她的真面目,免得让她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离开京城之前她见过苏妧那个女师傅! 原本好好一个人,被关在苏记的地窖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女师傅跟她坦白了,告诉她苏妧是北骊的奸细! 当时裴依依吓得当场拔腿就跑了,根本没敢回头看一眼。 “可、可是她也是主子的客人呐……”丫环十分矛盾。 裴依依只能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帮忙,我现在就去告诉祁公子说你把他最喜欢那只白玉碗给打碎了!” 裴依依心里“阿弥陀佛”,她不想当坏人的,这也是被逼的。 丫环瞬间闭嘴。 和裴依依两个人一起,把昏迷中的苏妧给搬进了祁恒的书房。 裴依依把苏妧往书案上一放,看了看,从身后的架子上找了个瓶子下来,故意摆在苏妧头侧,做出一副苏妧偷偷做贼却被打到头昏过去的假象。 丫环急的手足无措,“裴小姐,奴、奴婢可以走了吗?” 裴依依摆摆手,“你走吧!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则私闯祁公子的书房,你也是重罪!” 丫环匆匆一欠身,转身逃命似的跑了! 裴依依喃喃自语,“裴依依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不能辜负夫君对你的期望,一定要找到长荣王府谋反的罪证!” 然后一转身,自己老鼠似的在祁恒书房里当起了贼。 ………… “主子!不好了,奴婢看到新来的那两位姑娘拉拉扯扯地往主子书房去了!” 那名先前分明还怕得要死的丫环一转头,就直奔着去找到了祁恒。 祁恒瞬间脸色一沉,“什么时候?” 丫环气喘吁吁,“就是刚才!奴婢一看见不对劲,就立刻来找主子了!” 祁恒看了眼自己的贴身侍卫。 侍卫瞬间心惊地低下头,书房护卫一直是他负责安排,居然能让两个女子跑进去,这是他的失职! 祁恒,“去书房。” 侍卫,“是!” 丫环在后面一脸担忧地看了半晌,直到祁恒消失,她抹了把脸,瞬间脸上没有任何一丁点紧张了。 书房。 侍卫一脚“哐当”踹开房门。 “啊!”里面的裴依依吓得一声尖叫,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缩在墙角。 而她的手脚居然都被绳子捆着。 “裴小姐!”祁恒大步走过去,蹲下身亲自给她割断了绳子,“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依依惊慌地指了指倒在桌案上的苏妧,“是她!是她绑架了我,说要用我当人质来要挟祁公子!她一进书房就到处翻找,肯定不是好人!” “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难道好人两个字是要写脸上吗,可是我也没在你脸上看到这两个字啊,裴依依。” 伴随着一个伸懒腰的动作,本该比死猪睡得还沉的苏妧竟然自己从从容容站了起来。 裴依依的头顶“轰隆隆隆”全是惊雷! “你怎么还醒着!”裴依依脱口而出。 她明明下了比常人多几倍的药量! 苏妧诧异,“啊,那我应该继续装昏迷吗?没关系,我这人特别善解人意,你们两位继续,可以当我不存在,我在旁边保持安静地看着就好。 ” 裴依依的心态都崩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硬逼着自己继续,“她一定是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了,所以刚才故意装作被东西砸到晕到!祁公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不信你们搜她身,她一定藏了书房里的东西!” 幸好她刚才机智地往苏妧伸手塞了个印章。 印章都是可以代表身份的,苏妧拿着这个肯定说不清楚。 “好啊搜啊!”谁知道苏妧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居然大大方方往桌子上一站伸开双臂。 祁恒的侍卫立刻就要上前。 “等一下!”苏妧拦住他。 裴依依暗笑,她还以为苏妧能装多久,原来不过是死鸭子嘴硬。 裴依依继续添柴,“其实我在京城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她和北骊人偷偷见面,说不定就是北骊的奸细!” 苏妧笑出声,“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给我定罪啊?我可以搜身,但是你也要跟我一起搜,看看咱们俩到底谁是那个居心不良的贼!” “你污蔑我!”裴依依瑟缩着躲到祁恒身后,“祁公子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苏妧观察着祁恒的反应,“是不是的,搜个身不就知道了?” 裴依依心慌得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她身上藏了一堆好不容易从书架夹层里找出来的密信,还有半枚虎符! 正当裴依依决定一咬牙一跺脚把这口锅都甩苏妧身上,证据等下次再拿时—— “裴小姐是我尊贵的客人,你有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要对她搜身?” 祁恒高大的身躯将裴依依挡在了身后,目光不善地盯着苏妧。 苏妧眯了眯眼。 恋爱脑啊? 这样的话,那北境确实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不过她依稀记得祁恒还是有几个兄弟的,这个阿斗不行,那换一个扶呢? “报!”一名黑衣侍卫突然火急火燎跑进来,“不好了主子,北骊囤兵边境是,说我们挟持了他们青樱公主,叫我们把人交出来,可保全尸!” 裴依依脚下一个踉跄,巴掌大的小脸白如纸! 天呐,她以为北境只是离边境比较近,但应该还是安全的,总不会真的要打过来吧? 祁恒一把将她扶起来,交给手下侍卫,“把裴小姐保护起来!” 侍卫,“是!” 立刻带着裴依依离开书房。 “至于你。”祁恒回过头来,目光落在苏妧身上,“跟我一起送青樱公主去边境。” 苏妧“哎呀”了一声,十分认真地遗憾道,“那恐怕晚了一步,青樱公主这会已经不在长荣王府了。” “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祁恒的一下扼住了苏妧的脖子! 第213章 忒不要脸 边境。 夜色中,一支三千人的轻骑队伍正在迅速前进。 惊风骑马赶到晏无戈身边,“少爷,少夫人那边留她一个人真的没事吗?这个祁恒祁公子可听闻从来不是个善茬!我们悄无声息绑了青樱公主来,还调了他三千轻骑……” 惊风打了个激灵,“我真的觉得少夫人死定了!” 晏无戈更用力地抽马鞭,“她不会的!苏妧就是苏妧,她既然让我这么做,必定想好了后路!” 虽说上辈子在苏妧手上吃了不少暗亏,但晏无戈还是心烦意乱。 毕竟上辈子他是巴不得她死,现在却根本不敢想她要是出了一点事该怎么办! 他凤眼一眯,“要是祁恒敢动她,我一定回头剁了他!” 边境北骊军队举着火把,远远望去连成一条火蛇。 当听到马蹄声,他们的士兵立刻回去禀报,“前方有大批人马过来!应该是大峥人!” 首领把大刀扛在肩上,不大耐烦,“慢死了!这群大峥杂碎就是拖拖拉拉,看清楚了吗,来得可是长荣王府的人?” “对面是什么人!” 对方已经喊了出来。 首领把大刀一指,“老子还没问你,什么时候轮到你先叫嚣!” 瞬间一群北骊士兵就顺着首领长刀所指的方向迅速聚集过来,一个个手持长毛,对准了对面。 惊风也抽出了刀,“少爷,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啊!” 晏无戈一哂,“连你都看出来了,我能看不出来吗?” 他动了动手腕,“但是流程还是要先走一下的。” 晏无戈扬声就冲对面大喊,“误会!我们是来送回贵国青樱公主的,别动手!” 首领一声冷笑,“好无耻的大峥人!明明挟持了我们青樱公主,还想随随便便找个人来糊弄我们,我们可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要是不交出我们公主,我们就杀你们个片甲不留,不死不休!” 晏无戈慌忙回话,“别啊!你们要不要先看看我们送来的人再说?” “少说废话!我们北骊可不会让人骑在头上撒尿拉屎,弟兄们给我冲啊!”几个来回的时间,首领已经确定了对面就是长荣王府的人了。 既然身份明确,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干就完事了! 对面一声令下,成群结队的北骊士兵喊打喊杀地冲过边境线。 “忒不要脸了!连人都不看,这分明就是故意要挑事啊!”惊风慌忙勒马。 晏无戈一声冷笑,“他们料准了这个时间赶来的人来不及从长荣王府带来青樱公主,动起手来自然有恃无恐!” 军旗一亮,一张符纸往上一贴。 晏无戈,“所有人听我号令!” 三千轻骑迅速变换队形,如同一个拉开的口子,把北骊士兵吃进去,在里面绞杀! “不好了首领!我们好像中计了!”手下慌忙来报。 首领目光凶狠地一哼,“想吞下我这么多兵,也要看它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吃撑死了!” 几乎是这话音刚落,三千轻骑的包围圈就破了。 北骊的人马冲了出来,势如洪水。 惊风拼力斩杀,“不行啊少爷!这三千轻骑虽然灵活,但到底人数上差了对方一大截,而且他们居然还有兵马源源不断地过来,这是带了多少人来接他们青樱公主啊!” 晏无戈一刀砍飞一颗脑袋,“粗略估计,可能有三万!” 惊风倒吸一口凉气,“十倍?!这仗打不了,又没有天险地势的依托,就在这大平原上打,耗我们也会被耗死啊!” “谁说没有地势了!”晏无戈军旗一挥,“走,我们往东边去!” “首领!我们好像要往东边去啊,要不要追?”北骊这边也很快发现了对手的动向。 首领大手一招,手下立刻拉开一张地图举到他面前。 “哈哈哈哈!这群大峥废物真是自寻死路,东面是一出峡谷,进去之后我们两头一堵!从山上放火箭,把他们全烧成烤猪!追!都他娘的给老子拍马追上去!今天老子要打个大胜仗!” 三千轻骑很快被堵在峡谷。 月色皎皎,死亡的气息在狭长的峡谷里蔓延。 这峡谷两侧,一侧陡峭非常,一侧山势平缓,平缓的那一面已经被北骊军占据,陡峭的那边在入口处还算平坦,如今到了峡谷深处,早就变成一条高高矗立的脊梁,把三千轻骑的背后路断得死死的! 首领站在高处猖狂大笑,“受死把杂种!”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人是谁!”峡谷下晏无戈突然挟持了个人质出来。 别挟持的青樱公主骂骂咧咧,“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本公主要宰了你!宰了你们所有人!” 首领大吃一惊,差点没当场跪下,“公主!” 晏无戈一哂,对青樱公主的叫骂充耳不闻,“公主省省力气吧,我这人从小被骂大的,什么难听的话对我都没有任何作用,你不如让你的手下老老实实把路让出来!” 青樱公主愤怒,“本公主那么喜欢你!你这是在挑战本公主的底线!” 晏无戈挑眉,浓烈凤眼满是混不吝的气息,“我稀罕你的喜欢吗?” “你!” “还是抓紧时间跟你那个愚蠢的手下交代清楚,刀剑无眼,可别伤了公主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晏无戈把青樱公主往前一推! 青樱公主心有不甘,但更担心自己的小命,“你们先别动手!把本公主救回去,本公主会在父王面前给你们请功的,所有人重重有赏!” 首领还在犹豫,突然一支飞箭一下射出去,伴随着一声大喊,“别中了大峥人的把戏!他们就是找了个公主替身罢了,弟兄们冲啊!” 北骊军队瞬间涌了出去。 首领急得狂扇擅自做主手下的巴掌,“你干什么!你要害死老子啊!” “老大!”手下捂着脸硬是拉住他,“一个公主而已,死了也是大峥人杀死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但是攻进大峥,攻下北境,这可是不世之功,封侯拜相的!” 首领瞳孔震动,贪念升起!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火光在眼前爆开! 对面山脊上苏妧手搭凉棚,长舒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第214章 逼你造反 “这什么鬼东西咳咳!咳咳咳!” 首领在手下的保护下苟延残喘抢下一条命,一张脸全被熏黑了! 对面山上的祁恒一张脸不比首领白多少,“苏妧你真是不怕死,绑架我,还主动挑起和北骊的战事,砍你十次脑袋都足够了!” “嘘!”苏妧食指抵唇,朝祁恒身后示意了一下,“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啊,难道祁公子被我绑架光彩吗?” 祁恒语塞! 苏妧走到他身边,指着山下的战局,“况且这怎么能叫我挑起战事呢?分明是他们在逼你啊祁公子!” 祁恒扬眉,“逼我?” 苏妧,“是啊,你看看对方带了多少人?这是想要磋商迎回公主的架势吗?北骊就是在逼你做选择,要么你和他们开战,破坏了北骊和大峥好不容易得到的和谈结果,成为罪人,被朝廷责难,逼你造反! 要么你不和他们打,眼睁睁看着他们冲破边境,大杀四方,那你就是和北骊勾结,通敌叛国,还是要和朝廷对抗! 正过来反过去,总之你和朝廷之间不可能善了,而北境一旦和朝廷打起来,坐收渔翁之利的又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是北骊! 祁恒脸色沉沉,“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替我做选择的权力!” 苏妧拳头一握,“反正都是必死之局,祁公子为什么不干脆搞个大的!若是大破敌军,还俘虏了他们公主,难道不会让朝廷反而因为忌惮你的实力,不敢轻易撕破脸吗?” 祁恒扯了下嘴角,“你以为我不想?但长荣王府的实力还不够!” 要不然他至于想方设法把祖父的老命一拖再拖? 苏妧成竹在胸,“之前可能是不够,但现在不是有了外援吗?” 祁恒一愣,“你还有援兵?在哪?” 他立刻四下张望,明明这大晚上的,即便月色还算明亮,也根本看不清楚太远。 苏妧指指下面,又指指自己,“我和晏无戈。” 祁恒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两个人就敢称自己为外援,我今日要是死在这,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俩!” “别啊,今天就死多无趣,来都来了,祁公子干脆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苏妧一个手势下去,立刻一颗黑色圆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投到对面。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炸开的火光把北骊军掀翻一片,落花流水! 惊风在下面看得目瞪狗呆,“天呐少夫人这到底用的是什么宝贝啊!威力这么大?” 晏无戈一刀扫出一圈空地来,“不知道啊,反正我娘子威武!” 对面的北骊军阵型大乱,甚至有人本能地后撤。 首领大怒,“滚回去!都给老子滚回去!哪个敢当逃兵老子宰了他!” 说着就挥刀当场斩杀一个,头颅飞溅,血溅三尺。 顿时把那些心生退意的士兵给吓住了。 首领大喊,“他们不仁我们不义,来啊,放火箭!” 眼下他们正是顺风口,从上往下,高屋建瓴! 下面还被两头堵死,一定把大峥的军队全都烤熟! 北骊军立刻点起火箭,纷纷拉开长弓! 他们原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弯弓射箭一直都是强项。 嗖嗖嗖嗖! 漫天箭矢带着火光流星般陨落。 “刚才那个黑漆漆的圆球呢!苏妧你快,再投一个!”祁恒这时候也豁出去了。 事已至此,反正这局面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就破罐子破摔! 苏妧两手一摊,“没有了。” “没有了!?”祁恒差点心脏梗死。 苏妧倒是很淡定,“对啊,这种好东西哪有那么容易随随便便得到,我一边要绑架祁公子你,一边还要悄悄把这东西带上,很辛苦的好不好。” 祁恒皮笑肉不笑,“这么说还是我的过错了,我就应该自己乖乖跟你来打仗,顺便派一队人马专门护送你那个宝贝。” 苏妧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下次注意。” 祁恒,“……” “主子小心!” 手下侍卫飞扑过来,斩断好几支火箭! 苏妧抱头就蹲,祁恒却梗着脊背倔强地迎视着敌人狂风暴雨的攻击! 手下人纷纷感慨,他们主子,真男人也! 祁恒内心都想杀人了,“苏妧!还不快给我解开你的把戏,我动不了!” “抱歉啊祁公子,我一时激动给忘了!”苏妧连忙解了傀儡符,“好了!” 祁恒瞬间手脚恢复自由,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马上就近跟着苏妧窝在了同一块大石头后面。 刚刚才夸过自家主子的侍卫们,“……” “让我们的弓箭手也准备!就算风向不顺着我们,起码也不能让他们太嚣张!”祁恒立刻下达命令! “且慢!”苏妧阻止。 祁恒皱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的?你没看到下面的三千轻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吗!” 苏妧一直注意着下面的局势,“我知道,但是稍微等我一下!” “等什么?难道你还能神兵天降不成。” 苏妧抽出一张符纸,一点一点看着上面不完整的符文变得完整。 还差最后一丁点……! 祁恒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直接打手势。 所有的弓箭手拉开架势。 下方的晏无戈刀都卷刃了,惊风还不小心挂了彩。 青樱公主被扔在一边,主仆二人背靠背。 “不行了少爷!到底为什么要往这峡谷跑啊,我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惊风都怀疑他家少爷刚才是抽了。 晏无戈挥刀斩断火箭,“坚持住!” 惊风都很想说,事已至此,坚持住还有什么意义? “好了!”山脊上的苏妧突然一声,打断了正要下令的祁恒。 她把符纸往空中一抛,“唤雨!” 符纸无火自燃,下一秒天空就轰隆隆隆打起雷。 祁恒不可置信,“你、?” 哗啦啦的雨滴黄豆一般,一泄如注! 对面的北骊军手忙脚乱,刚刚点起的火箭转眼就灭了。 最畅快的是谷底的三千轻骑。 本来突然的火光就让他们的马匹受惊不少,乱糟糟一团不受控制,现在火焰被雨水浇灭,队伍的一致性又回来了! 第215章 逆风翻盘 “杀啊!” 晏无戈军旗一举,一声令下! 那些北骊军都是从山上冲下来的,上山的时候就根本不能骑马,骑兵也变成了步兵。 这会直接被三千轻骑团团围住,瓮中捉鳖! “别跑!给老子回来!回来!”首领大喊大叫,手下的士兵乱成一团,丢盔弃甲。 他自己还被撞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 忽然远处号角声传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首领一下子眼睛发亮,“我们的援军来了!” “要不要脸!带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有援军?”惊风啐了一口,一刀砍飞一个北骊军。 晏无戈倒是没什么意外,“北骊人本来就不擅山地作战,所以他们现在在山上的只是先头部队,你没发现人数比我们刚才在边境线看到的少了一大半吗?” “那怎么办啊少爷!我们耗不起了,弟兄们都已经精疲力尽,要不然还是冲破峡谷口,先撤出去吧!”惊风说着,一把提起地上的青樱公主,“带着她,要是北骊乱来我们就杀他们的公主祭旗!” “唔!!!”青樱公主这会儿蓬头垢面,是真的要疯了。 事情的发展和他们之前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这帮饭桶,没把她救出去就在这里大开杀戒,是想连她一起送上西天吗! “哎——”晏无戈不赞同地摇摇头,“人家毕竟是个公主,动不动就宰了多不合适啊?” 青樱公主疯狂点头! 像晏无戈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一定不会对女子动手的! 晏无戈继续说,“他们这么卑鄙无耻,要杀我们也先讹他们一笔,等他们把赎金交了我们再撕票!” 青樱公主,“?!” 不是!泥马啊? 头顶的雨势骤然减小,眼看着就要停了。 祁恒很着急,抓着苏妧吩咐,“你快!再让老天下点雨!对面人越来越多了,你不能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苏妧抹掉脸上的雨水,“祁公子该让你手下的弓箭手都准备起来了。” 祁恒,“就算有弓箭手又如何?我们寡不敌众,不过是强撑而已!” 苏妧,“让他们把箭头都点上火油,刚才北骊人怎么对付我们的,现在就让他们通通都还回来!” 可是他们才是下风口,点上了火也未必能伤到对方多少! 祁恒心气不顺,但看着下方峡谷里的三千轻骑。 他心一横,“点火!” 不管有没有用,不能白来一趟。 下面的将士,如果注定要折损在这里,那不如由他自己动手,回头朝廷问罪,他可以用北骊军突袭灭他三千轻骑为由,作为发动战争的理由! “我靠!我靠!”惊风惊觉身后的山脊上起了一片火光,连忙去拽晏无戈,“不好了主子,你快看长荣王府的人想干什么啊!这个时候放火箭,烧不死对面但会烧死我们啊!” 晏无戈充耳不闻,“给我冲过!” 骑兵更往北骊军战线倾轧过去,而晏无戈自己更是直接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跃飞上半山腰。 壮得跟熊一样的首领突然发觉晏无戈出现在自己面前,扭头就跑! 被晏无戈捉住脖子,一个背摔,狠狠倒飞出去。 眼看对面北骊军大面积集结,苏妧眯起琥珀色眼睛,“差不多了。” 她迅速咬破指尖,在空白符纸上勾画成符文,“风来!” 符纸一燃,瞬间峡谷地界的风向陡变! 苏妧大喊,“快放箭!” 祁恒大吃一惊,不懂这突然变换的风向是何缘故,但身体快过脑子,大手一挥,“放箭!” 嗖嗖嗖嗖! 长荣王府这边的火箭立刻借着这阵风势,一跃飞过峡谷,直奔对面的北骊军! 因为北骊人本就挤挤嚷嚷靠得密集,也根本没想到对面会突然来这么一招,顿时炸开了锅! “晏无戈!”苏妧在山脊上手圈喇叭朝对面大喊。 正把北骊首领摁在地上摩擦的晏无戈一下抬起头—— 他朝她高高举起手,手中一张红艳如火的符纸。 苏妧突然转身,“祁公子,借你的军旗一用!” 祁恒,“什么?!” 他下意识就是拒绝,军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借给别人,这不是把指挥权交出去了吗? 苏妧已经一把夺走他手里的军旗。 祁恒想去抢,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苏妧去后面抢了把弓箭手的长弓,军旗绕在箭矢上,拉开弓弦,对准对面—— “咻——”地一声,她的箭准确无误射向对面的晏无戈。 在他头顶,被晏无戈一伸手就给握住了! “嘶!”苏妧吃痛地甩甩手,虽然她上辈子练过,但现在这双手到底还是太生嫩了,每次射箭都被弓弦割得手掌生疼! 军旗到手,晏无戈立刻的把侵略如火的符纸贴上! 霎时间,山上山下,全是他的势力。 先前胜券在握,完全不把大峥放在眼里的北骊军迎来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一仗! 三万人的大规模出动,最后存着回去的不到三千。 首领被拎出来推到大王爷面前请罪,整个人抖的像头濒死的猪。 “你办的好差事,本王给你那么多人,你就给我带回来这几个残兵败将,你是大峥派来的奸细吗!” 大王爷蒲扇大的巴掌一拍,首领抖得差点没尿出来,“大王爷饶命!大王爷饶命啊!是、是大峥人狡猾奸诈,他们绑了青樱公主当人质!对,他们拿公主要挟属下,属下不敢乱来,怕伤到公主啊!” “青樱还在他们手上?!”大王爷一下站起来,原地徘徊两圈,“你们居然没有把青樱带回来,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人人都知道大王爷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甚至几个儿子在青樱公主面前都得靠边站。 这种时候就算是打死首领,他也不敢提当初想直接无视青樱公主去和大峥开战的事。 首领战战兢兢,“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但恳请大王爷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把公主带回来!大峥那边传话了,说是要让我们用浮生花蕊去换公主!” 大王爷的神色陡然一变,“这个条件是谁提的?” ………… “浮生花蕊,就是浮生毒的解药,只不过浮生草一岁一枯荣,要等到开花起码需要三年以上不枯不死,但北骊气候恶劣,冬日漫长又严寒,根本就长不出开了花的浮生草。” 晏无戈吹了吹手里的药碗,舀起一勺递到苏妧嘴边,“这些就是进入青樱公主梦境后得到的线索。” 第216章 着急见我 苏妧不是很满意,“给你一张入梦符,你就只探听到这点线索?那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北骊也没有浮生毒的解药?” 晏无戈摸摸鼻子,“我已经尽力了,那个青樱公主太难对付了,我根本等不到她睡着,不得已直接上了些手段给敲晕了。” 苏妧,“你动手了?” 晏无戈理所当然,“那不然我要陪她耗多久啊?反正我得到了线索不就好了?现在她人在我们手里,直接用她和北骊谈条件就是了,他们的大王爷当年既然能活下来,那北骊肯定有存活超过三年的浮生草,至于怎么弄到花蕊就不是我的事了。” 反正他只负责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苏妧挣扎了一下,默默竖起大拇指,“行叭,虽然过程很潦草,但起码目的是达到了,哎等一下,你现在这么和青樱公主撕破脸,回头怎么去向皇帝复命?” 晏无戈给她喂上一口药,“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皇上给我的命令其实是,以护送之名行探查北境的动向之实,我这么一员大将之才,皇上怎么敢把我送去北骊啊?” “啊?负责探听北境情况的人难道不是五殿下吗?”苏妧张口心安理得地让晏无戈伺候着。 药汤一入口,那又甘又涩又难评的味道让她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晏无戈立刻捂住她嘴唇,义正言辞,“这一碗药里可是汇合了人参、灵芝、雪莲花等等数十种名贵药材!但凡长荣王府找的出来的好东西,我都给你放进去了!你不会是想吐吧?” 苏妧用了毕生的好修养,硬着头皮把药汤给咽了下去,目光灼灼,“喝!这么贵的一碗药,说什么也要喝干净!” 晏无戈感慨,“你还是这么视财如命,明明你在苏家的日子过得都那么富有了,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 苏妧不屑地乜他一眼,“我有归我有,见到好东西有不往自己兜里搂的道理吗?活该你之前穷了一辈子。” 晏无戈挑眉,“所以我痛定思痛,这辈子抱紧你大腿,反正有你一口吃的就不能饿到我!” 苏妧拍掉他不要脸勾上来的爪子,“放心,真吃不上饭的时候我就把你带到富老板的万应楼打工,养我。” “苏妧你!” “苏小姐醒了吗?”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问候。 两人瞬间噤声,立刻都恢复了一脸正经人的模样。 晏无戈去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王府笑眯眯的管家。 管家立刻送上手上的托盘,“这是我家主子让给苏小姐送来的几身衣裳,另外苏小姐如果有任何吩咐,都可以随时找小人!” 晏无戈瞥了一眼那些衣裳,伸手接过来,“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管家笑着点头,很有规矩地退出去了。 门一关,晏无戈的眉梢眼角瞬间写满了嫌弃,“这祁恒什么意思?给女子送衣裳,他怎么知道你穿多大尺寸?分明存心挑衅我!” 苏妧现在还只是穿了一身白色中衣,想起自己在峡谷一战后期禁不住地口吐鲜血,也知道她之前那些衣服估计都脏了。 苏妧一哂,“未必挑衅你,但他应该的确着急想见我。” ………… “主子!”管家去过苏妧那里后,立刻着急忙慌赶来见祁恒。 祁恒显然也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如何?” 管家,“那位苏小姐已经醒了,小人也把衣服送过去了!” 祁恒颔首,“你去,立刻让人准备一桌席面,要以清淡适合大病初愈的人为标准,然后去请苏妧,就说我在花园等她吃饭。” “是!” 管家马上领命而去,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去请苏妧,苏妧就自己找过来了,表示要见祁恒。 祁恒备下的席面倒也不浪费,顺水推舟就把人带去了花园。 “长荣王府的花园还真是气派,清幽雅致,倒是别有一番江南园林的韵味 。” 苏妧他们所在的凉亭位于花园最高处,稍微一眺望,就可以看到整个王府的格局。 祁恒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我祖母是江南人,祖父为了她,特地请了江南的师傅来修缮王府,以前这里只是个四平八稳的普通宅院罢了。” “那祁公子看了这么久的江南园林,可想亲自去江南瞧一瞧?”苏妧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祁恒给自己倒了杯酒,“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你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我接下来只能北上了,或者请罪或者……”颠覆了这天下! “可我怎么从祁公子的字里行间听出你,似乎并不大愿意离开北境呢?”苏妧抿了口茶水。 这北境的水泡出来的碧螺春,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祁恒深不见底的寒眸望过来,“哦?你一直是这么自以为是的吗。” 对面的苏妧没有丝毫慌张,“并非自以为是,我来到北境后,发现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商户鳞次栉比,俨然是一个小国家,可见你们长荣王府这些年来一直有好好在经营这里的一切。 先前和北骊军开战时,要不是形势所逼,我猜你应该会先派使臣过去,试图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场矛盾吧? 另外我猜,你之所以一心违抗老王爷的命令,不愿意把北境交出去,是因为你也看到了这附近除了你们这里,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苦寒。 所以……” 苏妧放下茶杯,微笑,“我斗胆断定,你对北境的一切终究是心软的。” 祁恒仰头灌下一杯酒,“就算你猜的都对,但事已至此,朝廷那边势必要为给个交代,北境现在的平静还是被你们一手破坏了!” “哎?”苏妧眨眨眼,清冷面容上满是无辜,“怎么会是被我们呢?出事的时候当然应该要找地位最高的那人来扛了,毕竟平日里享万民敬仰,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让他挺身而出的吗?” 祁恒微微一愣,“你是说……” 苏妧,“五殿下。” 多么合适的替罪羊啊,他毕竟千里迢迢来到北境,什么事都做多不合适? 第217章 别样纵容 苏妧早就想好了说辞,“北骊囤兵意图侵犯,五殿下就先一步挟持了他们的青樱公主,下令长荣王府全力迎战!此次出战虽然完全没有经过兵部允许,但事急从权,长荣王府拼尽全力,经过鏖战,终于大胜敌军,以少胜多,让这场猝不及防的战事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祁恒鼓掌,“你想的真是周全,但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同意呢?” 苏妧突然抬眸,“五殿下来北境不单是为了探望老王爷吧?” 祁恒气息一沉,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打了个手势,“你还知道些什么?” 潜伏在暗处的侍卫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把凉亭里的苏妧一击毙命。 苏妧拎起茶壶,晃了晃,“我看五殿下近来在京城的形式大不如三殿下,所以他才想着靠着和你的交情来北境求援,但如果反正要造反,为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如果不想反,那五殿下也并不是一个明主,你说是吗?” 她把杯子里的一杯茶水突然泼了出去! “啊!” 下面突然一声惨叫,显然是被烫到了。 苏妧诧异地探出头去,“呀,这下面原来还有人呐?真是对不住我对你们长荣王府的布局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会站着人放哨呢。” 她甚至好心地朝下面喊了声,“下面的兄弟你没事吧?” 被烫到的黑衣侍卫敢怒不敢言。 祁恒突然出声,“客人问你话呢,哑巴了?” 侍卫立刻客客气气回了声,“没、没事!” “没事就好。”苏妧这才安心坐回去,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我是觉得那第一杯茶太涩了,想着换一杯可能会好一些。” 祁恒,“可是这两杯茶都出自同一个茶壶,第一杯还是第二杯又有什么区别?” “对哦。”苏妧恍然大悟,但她很快笑起来,“但喝茶的人是我,所以第二杯是不是比第一杯好喝,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吗?哦对了,我忘了告诉祁公子,晏无戈他其实是皇上派来刺探北境情况的密探,你们北境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全看他在折子上怎么写。” 祁恒又一个手势,让准备的侍卫都撤了,“这么说我还得仰仗你们替我在圣上面前多说好话了?那圣上知道你们绑架青樱公主去换一个什么浮生花蕊吗?” 苏妧举起茶杯,“彼此彼此,所以我们互有把柄,才是最牢不可破的联盟不是吗?” 祁恒,“我觉得我的筹码可能比晏无戈更多,毕竟你和青樱公主现在都在我手里。” “上次那个黑色的球,会轰一下炸开花的那个,你想不想要?”苏妧突然话锋一转。 祁恒背脊一直,“你有多少!” 苏妧,“那就看祁公子合作的诚意了,帮我弄到浮生花蕊,我给你……” 苏妧竖起五根手指。 “五个?”祁恒有些好笑,“你这诚意未免也太……” 苏妧,“五百个。” 祁恒,“成交!” 谈成了交易,苏妧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为了确保我们合作愉快,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一下。” 祁恒伸手一“请”,“你说。” “我现在已经完全证明自己没有向朝廷告密的意思了,毕竟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祁公子还要或者裴依依吗?” 祁恒答非所问,“裴小姐她……幼年时曾经帮助过走丢的我。” 苏妧轻轻扬眉,“所以?” 这点倒是和她在万应楼查到的情报对得上。 情报说,祁恒早年被妾室所害,故意在花灯节让他被拐子掳走,后来巧遇了裴依依,在裴依依的帮助下逃过一劫,后顺利回到王府。 回去之后,那名妾室不到一个月,就投井自尽了。 苏妧推算了一下,那个时候祁恒才八岁。 八岁就有如此手腕,这家伙……绝对是个干大事的人啊! 而且他和裴依依这相遇羁绊,也非常的男女主标配。 如果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的话,估计她这种角色马上就会被收拾得很惨,还要连带着家人一起很惨的那种! “所以我要给她机会,不是吗?”祁恒说。 苏妧若有所思,“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那天在你书房真正偷东西的人,其实是裴依依?” ………… “阿嚏!” 裴依依突然右眼狂跳,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她赶紧拍拍脸,又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 这几天她生怕被祁恒发现端倪,就给自己洗冷水澡,故意把自己弄生病,以此逃避和祁恒的见面。 “裴小姐,奴婢给您送汤药来了。” 丫环在外面喊了一声。 裴依依立刻理了理自己有些蓬乱的头发,“进来吧。” 丫环立刻推门而入。 一碗热腾腾冒着苦味的药就这么送到了自己面前。 裴依依看了一眼,胃里就开始冒酸水,“你先放着,太烫了我一会喝。” “好的。”丫环应了一声,然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小姐,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裴依依莫名其妙,“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又不会吃人。” 丫环立刻,“就是那位苏小姐!也不知道她背地里耍了什么手段,奴婢刚才看她和主子有说有笑的,明明之前主子都把她当小偷抓了!” “什么?!”裴依依一下跳起来,“你在哪看到的?” 她和苏妧针尖对麦芒,要是苏妧和祁恒关系好,那岂不是会说她坏话,害死她? 丫环,“就在后院那边!” ………… “苏妧!” 看到忽然出现的裴依依,苏妧现在的心情倒是有些微妙了。 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她和裴依依两个人。 不过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不知道了。 苏妧走过去,上下一打量她,“大嫂这几天看起来过得不太好啊,这小脸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祁恒抓起来虐待了呢!” “你少在这里挑拨我和祁恒的关系!”裴依依紧张地捂住脸颊,有些后悔出来太匆忙,没来得及在脸上拍点胭脂,“我不管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既然祁恒现在放你出来,你识时务就赶紧离开北境,我可以假装没见过你,否则——” “否则如何?”苏妧步步逼近,“都说大嫂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最是温良贤淑,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有些什么对付人的手段呢,比如像你弟弟一样把我抓去发卖?” 裴依依的小鹿眼里燃起震惊,又气又恨,“所以我弟弟果然是遭了你的毒手,说!你把我弟弟弄到哪里去了!你说啊!” 她双手掐住苏妧的脖子用力摇晃! 第218章 众目睽睽 苏妧一把推开她! 裴依依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旁边的树丛突然“窸窣”一动! 她立刻假装自己也崴脚,顺势朝后跌了一跤。 原本准备要出面的侍卫顿时停住。 主子吩咐,若是看到裴小姐吃亏就要出面制止,但是现在两名女子半斤八两,应该不算裴小姐吃亏吧? 裴依依攥着衣袖,又委屈又怨恨地瞪着苏妧,眼眶红红,“就算我弟弟动机不对,但你不是没事吗!你却那么恶毒地报复她,你太过分了!” 苏妧都差点笑了,“我现在没事难道是因为你弟弟心善,而不是因为我自己厉害吗?怎么我的努力反倒还成了给你弟减轻罪行的依据了?” 她忽然靠近裴依依,“祁恒知道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吗?” 裴依依狠狠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来这里是因为和夫君吵嘴,恰好祁恒邀请我来北境做客而已!” 苏妧,“你一个已婚妇人独自一人出远门,确定只是和夫君吵嘴?可我离开京城之前怎么听说……哎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你多想。” “你听说什么!”裴依依果然一下急了,拽着苏妧的胳膊不松手,“你说啊!” 苏妧却只是笑笑,掰开她手指,自己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大嫂照顾好自己吧,说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该叫你‘大嫂’了。” 裴依依一下瘫坐在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 苏妧刚给裴依依狠狠上了一遍眼药,神清气爽! 一拐过弯就被人拽了过去抵在墙上。 “你跟裴依依说了什么,她跟死了爹娘似的?”晏无戈刚才也在暗处看了半天了,就是离得远,实在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苏妧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肘击,“合着刚才树丛里的人是你啊?我没做什么,只是给她种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晏无拘那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好人吗?如今裴依依远在千里之外,夫妻分离,她能放心?” 晏无戈想说刚才树丛里的不是他。 不过想想还是别说出来让苏妧担心了,他捂着被撞痛的肋下,“我虽然不信晏无拘是什么好人,可他这个人死要脸面,应该也干不出太出格的事情来吧?” 苏妧翻了个白眼。 越是要脸的人背后越是荒唐离谱,她就是吃过亏,才会在晏无拘私生子都三岁了才知道自己被人给利用了个彻底! 她说,“我听十一殿下说,看到玉潭和晏无拘在一起说话。” 晏无戈大吃一惊,“他们两个能凑到一块?!” 苏妧,“有什么不可能?他们两个都恨你,有一致的目标就能达成联盟,反倒是裴依依这样只靠着情情爱爱来维系的关系,才最不牢固。” 晏无戈瞬间警惕起来,“那你看上我什么利益?” 苏妧琥珀色的桃花眼上下一扫他,“晏无拘那么讨厌你,最后却被你狠狠踩在脚下,应该挺痛苦的吧?” 晏无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苏妧没理解他这个脑回路,难道他不觉得被物化而生气吗。 晏无戈勾起唇角,“当然!永庆侯府只有我有这个身份和晏无拘争夺,没有别的私生子了,所以我是姐姐的唯一选择,难道这不好?” 说到这个,苏妧倒是想起一件事了,“其实我怀疑,晏无拘可能并不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什么?!” ………… 午时,天朗气清。 边境线上,泾渭分明的旗帜分别割据一方。 北骊军那边先前那个壮成熊的首领率先策马而出,大刀指向对面,“我们青樱公主呢!” 祁恒目视前方,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既然是你们搭的戏台,那这场戏我就不唱了,在旁边看看就好。” 苏妧一个手势,晏无戈就从后面推着被反绑着双手的一个人走了上来。 那人一直在挣扎,脑袋上套着布袋,看不清模样。 北骊那边立刻躁动起来,“你们耍什么花招!快把我们公主松绑!” “不急——”苏妧朝他们一扬下巴,“我们要的东西呢?” 首领气呼呼,但还是从后面拿了个盒子来,盒子“啪嗒”打开,“看吧!这就是你们要的浮生花蕊!” 盒子里躺着一株手掌长的黄色花蕊,就这么看起来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苏妧侧头,问晏无戈,“浮生花蕊是长这样吗?” 晏无戈面上不动声色,出口的话却是,“我也不知道啊,青樱公主的梦境里只说有这么个东西,但她自己都没见过,所以梦境里并没有实物。” 对面已经忍不住催了,“你们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这花蕊可是稀罕物,摘下之后两个时辰内要是不用就会枯萎,整个北骊就这么一株,错过了就算你们在想要我也变不出来了!” 苏妧当机立断,“和他们换!” 晏无戈一把扯下人质头套。 青樱公主的脸立刻露了出来,嘴里的布刚一被拿走,她就一连问候了晏无戈的祖宗十八代,还顺便把对面办事不力,让她遭此横祸的首领家十八代也给一并骂了进去! 首领羞得满脸涨红,又不敢说什么反驳。 “这次的确是委屈公主了,为表歉意,我们特地备上了赔礼。”苏妧一招手。 身后之人赶着货车走了上来,陆危就在其中。 大峥和北骊禁止通商,苏记的货却要运到北骊。 谁又能想到,苏妧居然直接挑了个众目睽睽的时机,就这么水灵灵地把苏记的货给送过了边境线呢? “用这点破烂玩意就想把本公主打发了,做梦呢!”青樱公主狠狠朝苏妧踹了几脚! 苏妧早看她不安分,第一时间就退出三丈远了。 公主踹了个空,把自己摔了个大跟头,气得对空气来了一套霹雳腿法! 苏妧实在有些不忍看,“赶紧把公主送过去吧!” “慢着!本公主要你送!”青樱公主突然攫住苏妧,“你要是不送,本公主就咬舌自尽,我父王最疼我了,肯定会为了我踏平整个北境!” 第219章 混入其中 “她不能送,让我送。”晏无戈一步挡在苏妧前面。 青樱公主冷冷一哂,“我就要她送!” 苏妧翻身下马,“我送就我送。” 她对晏无戈使了个眼色。 就带着青樱公主坐上了货车,马鞭一抽,货车朝着边境线走去。 对方那边看大峥过去人了,也拿着盒子迎了上来。 两边都在靠近,两边都严阵以待。 很快会面。 首领把盒子晃了晃,“放了我们公主!” 苏妧正要伸手,突然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快!把公主救回来!” 首领一声高呼,已经扔了盒子提刀冲上来! 苏妧大吃一惊,这背后的爆炸分明和她之前的黑球十分相似,这些都是从苏记独有的星辉墨中提取出的雷石矿才能产生的威力! 她一直以为北骊千方百计想弄到苏记的墨条,实际上还没有得手。 然而他们手里其实已经有了?! 刀子掠过头顶,苏妧迅速跳下货车就地一滚,抓到了首领扔下的盒子。 “拿命来!”青樱公主手上的绳子被割断,她抄起首领的武器就朝苏妧砍来。 “晏无戈!”苏妧大喊一声。 晏无戈瞬间回头,准确找到了她的位置。 苏妧一扬手扔出那个盒子! 谁知道这祖宗居然看也不看,直奔着这边而来。 轰! 不知道哪个傻缺扔的炸弹,直接就在他们旁边炸了! 瞬间把这附近的人全给掀翻了出去,尘土飞扬! 苏妧脑子一“嗡”,还想挣扎一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 “快点儿吧,还有一大堆的伤兵等着照顾呢,直接把药给他们灌下去就行了!” 耳边有带着浓重北骊口音的催促。 苏妧的意识还在混沌里挣扎,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继续这么躺下去了。 她用力撑开眼皮,头顶一片茅草屋顶,自己躺着的地方好像是一张大通铺,身旁还有不少跟她一样的伤病员,有人醒着“哎哟哎哟”,有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等等! 苏妧一下子撑坐起来,这些人怎么都穿着北骊士兵的衣服啊?! “哎你!”突然有人朝苏妧一指。 苏妧的神经瞬间紧绷成线! 那个老兵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苏妧的衣领就把她给扔到了地上,“既然醒了就不要占一个床铺,还有比你伤得严重得多的同袍等着用床位呢!” 说完一眼都没多看苏妧,直接就去另一边跟人搭把手把地上的一个伤兵给抬到了苏妧刚才所躺的位置。 苏妧的脑子乱糟糟地一团麻,她一歪头,突然有个什么重物从脑袋上掉了下来。 几乎是生存本能让她迅速扶住了那东西给摁回到了头上! 凭她的手感摸出来,这东西应该是个头盔——北骊士兵的头盔。 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她换的男装,在爆炸的时候这身衣服早被炸得黑乎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了,还意外把不知道哪个北骊兵的头盔掀到了她头上,所以! 她就被北骊人当成是自己人给拉回来了! 那晏无戈呢! 苏妧迅速找了起来,一瘸一拐先把自己附近的伤兵都看了一圈。 没找到晏无戈人,倒是先在角落看到了一桶水。 她凑近一看—— 水面里倒影出的那个人一张脸全被熏黑了,除了一双眼和牙是白的,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是人是鬼。 苏妧缓缓松了口气,看到自己这么人畜难分她就放心了。 把脑袋上的头盔扶了扶,恰好看到医官提着药箱进来。 苏妧立刻迎了上去。 医官忙得脚不沾地,“来个人帮我按住这人的脑袋!来人,来人呐!” 大家都忙得自顾不暇,等着别人救命呢,哪有人帮忙。 就在医官即将发火的时候,苏妧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了那伤兵的脑袋。 医官看她一眼,苏妧不动声色。 医官没说话,自顾自开始处理伤口,包扎。 等包扎完毕苏妧这才找了机会小心翼翼开口,“大夫,咱们伤兵是都在这儿了吗?我有个兄弟那天跟我一起去的边境,我没找见他人啊。” 医官现在的心情还算好,“不在这个帐篷就在隔壁,还有就是拖出去了。” “拖出去了!?”苏妧一惊! 她当时和晏无戈离得不远,自己没什么事,总不至于晏无戈那么倒霉吧? 医官拍拍她肩膀,“你也不要太难过,一会去隔壁帮我把伤药分发下去,所不定能看到他人,哎,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幸运能被青樱公主单独接走治疗的。” “公主还单独接了人去治疗?”苏妧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人可能是晏无戈呢。 “你就不要想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好好干,回头要是干得好,我找你长官把你要过去跟着我打下手,起码不用提着脑袋去拼命。”医官看她人还算机灵,又挺瘦弱的,感觉上了战场就是早死的命,所以生了点恻隐之心。 “谢谢大夫!”苏妧立刻帮他提上药箱挪到另一个伤兵面前。 一会分药去隔壁看看,要是找不到人,就得想办法去青樱公主那里找人了。 ………… 大王爷府。 青樱公主正聚精会神地等着大夫的诊断。 一看大夫起身,立刻追问,“如何啊,他是不是中了浮生毒?” 大夫拱手,“回公主,浮生毒平日根本看不出来,除非是用浮生花粉刺激一下,如若他马上发狂,那就可以确定了。” 青樱公主伸手,“那你把浮生花粉拿来吧。” “啊?”大夫连忙摇头,“这种东西小人这里没有,浮生草早就成了禁药,如果非要找的话,也就西边那片山头上还有一些,要不公主派人去找一找?” 青樱公主托腮,看着床上安静的晏无戈,觉得分外顺眼,“本公主现在忙着呢,哪有空去找浮生草,我记得那边不是有军营驻扎吗?吩咐下去,叫那边的人去采一些来,给我送过来就是了!” “好的公主!” 大夫立刻退了下去。 青樱公主食指勾起他的发丝,在指间缠绕,“你放心,等确定是你中了浮生毒,本公主就会给你用上浮生花蕊,只不过花蕊一用,你就会前尘尽忘,宛若新生,到时候你就完完全全是本公主的狗了!” 第220章 殊途同归 “医官大人!刚接到的命令,青樱公主让人去采集一些浮生花粉送过去!你抓紧时间赶紧去吧!” 医官正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现在?” “是啊!快点吧,青樱公主那边正等着呢!”来报信的人说完就走了。 “喂!” 医官想说自己根本腾不开手,根本没机会。 苏妧从外面提了一大桶药汤进来,“大夫!隔壁帐篷的药我都分完了,这边分过了吗?” “那个谁你来得正好!”医官立刻吩咐,“你去西边的山脚下弄点浮生花粉,青樱公主赶着要呢!” 苏妧,“!!!” 她刚去隔壁转了一圈没找到晏无戈的人,还想要怎么才能进入王府呢,机会这么快来了! “好的!”苏妧放下木桶就要奔出去。 “你等一下!”医官突然叫住她。 苏妧脚下一顿,惊疑不定,难道是她刚才太过激动而不小心露出马脚了? 医官追上来,“你去之前记得带上一壶酒,用浸了酒的帕子把口鼻蒙住了,那浮生草的花粉可是有毒的,别不小心吸进去了!” 苏妧暗暗松口气,“好我记住了,谢谢大夫!” “知道浮生草长什么样吗?金黄色的花,五片花瓣,你去西山山脚看吧,那边只有浮生草开黄花。” “好的!” ………… “公主!军营那边让人把花粉送过来了!” 青樱公主立刻起身冲了出去,“在哪呢?” 门口的侍卫,“就在王府大门外呢!” 青樱公主不耐烦,“难道还要本公主去大门外迎接不成,让人直接给我送到这里来啊!” “是!” 他们在外面谈话太过专注,因而根本没有看到背后的床榻上,原本应该昏迷的人已经悄然睁开了眼睛。 苏妧一身普通士兵打扮,脸上还蒙着一块布。 正焦急地等待里面的传唤,就有人跑来跟她说,“你跟我进来,青樱公主要见你。” “见我?!”苏妧当即慌了,一边跟着人往里走一边急忙掏出花粉,“大哥我就不进去了,我把东西给你你转交给公主吧!” 她可以假装离开实际留下,在这王府里探探情况。 那人立刻摆手,“公主让你去你就去,违抗了公主的命令我可不敢承担这后果!” 苏妧不敢再多说话,只能低着头一路跟着进去,只希望待会儿青樱公主拿了东西就走。 “到了!” 苏妧脚步猛的一顿。 低垂着头。 就看到一双精致的羊皮靴子从台阶上下来,朝自己步步逼近。 苏妧立刻把东西奉上,“小人奉命来给公主送浮生花粉!” 青樱公主抓过那个纸包,忽然低头一下凑到苏妧面前。 苏妧吓得一个踉跄! 青樱公主“哈哈”大笑,“你这小兵还挺有意思的,蒙着脸做什么,难道是长得太好看了害怕被本公主看上当面首?” 苏妧慌忙低头,“不、不敢!是因为采花粉的时候医官说要用浸了酒水的布蒙住口鼻,要不然会中毒,所以小人才这样!” “难怪一股子酒味。”青樱公主嫌弃地摆摆手,“本公主现在已经看上了更好的,对你们这种小喽啰可不感兴趣了!” 说着一转身,鲜红的裙摆在苏妧面前划了道漂亮的弧,她就高高兴兴地进门去了。 苏妧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难道晏无戈就在这里?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走!”带苏妧进来的人已经没好气地在催了。 苏妧立刻讨好地应了声,“好的大哥,麻烦你了!” 她亦步亦趋跟着那人离开。 走到无人处,“啪”一张符纸贴上。 前面那人瞬间倒下。 苏妧拖着他的脚把人藏到了假山后。 然后一张“隐匿符”贴到自己身上,原路返回。 她看到那间屋子外面的巡逻很严密,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不过机会总是会有的,就看能不能抓到时机了…… 突然屋子里发出一声怒吼! 仿佛一只困兽突然发狂! 晏无戈! 刚才青樱公主要了浮生花粉,先下了里面又传出晏无戈的声音,他一定是被花粉刺激得发狂了! 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外面的守卫都惊动了,匆匆赶了进去。 这样一来原本严密的巡逻瞬间出现了漏洞。 苏妧立刻抓住机会闪身进去! 有隐匿符庇护,只要她不碰到其他人,别人看她就和看一团空气没两样。 里面挤满了人,苏妧站在门口靠边边的位置,看不清楚。 她左右环视一圈,挪到了角落。 就听里面青樱公主大喊大叫的声音,“抓住他!” “哎呀别伤他!弄画了他的脸你们赔给本公主吗!” “快!快把浮生花蕊给本公主拿来!” 浮生花蕊! 果然交换人质的时候,他们给的那个是假的。 不过虽然过程有偏差,现在青樱公主也的确想拿花蕊来救晏无戈,那她就先静观其变好了。 突然有人冲进来,“公主!不好了公主,大王爷回来了!他听说您要给这个俘虏用浮生花蕊很生气,命人把你带过去!” 青樱公主,“花蕊呢!先把东西给我我再去见父王不迟!” 下人结结巴巴,“被、被大王爷锁起来了!” 青樱公主懊恼,“我这个父王啊!” 一脚踹开面前人,“本公主亲自走一趟!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 苏妧看看里面又看看青樱公主,只犹豫了一秒,立刻跟上了青樱公主。 ………… 大王爷的住处,意外的是门口的守卫居然并不多。 青樱公主一路风风火火闯进去,苏妧亦步亦趋。 “父王你为什么拦着我!”青樱公主一下冲进门,人都还没站稳就扔出了质问。 坐在兽皮椅子内的中年男人一下看过来—— 刚进门的苏妧差点一个趔趄! “父王?你看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呢,我在这儿啊!”青樱公主看她父王的眼睛明显不在她身上,而在门口,顿时更生气了,不停用手在大王爷眼前晃。 大王爷这才收回目光,虽然心有疑虑,但也找不到什么切实证据。 如果门口真的有人,那暗卫应该发现并采取行动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他望向女儿,“你知不知道浮生花蕊有多珍贵?你要拿去糟蹋,本王是不会容许的!” 第221章 太刺激了 青樱公主小跑过去,拉住她爹的袖子摇晃,“哎哟不就是一株花吗,用掉再种就好了呀,父王你别这么小气啦,要不然这样!我亲自给你种行不行?” 大王爷深吸了一口气,“总之不准!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看那个大峥男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喜欢干什么父皇都不拦着你,但要在北骊好好呆着,老老实实的!” 青樱公主眼珠子一转,不情不愿起身,“好吧,那我就先告退了,父王好好休息。” 这就走了? 站在门口的苏妧有些意外。 她以为以青樱公主的脾气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的。 但看人真的朝门口来了,她赶紧往旁边一让! 青樱公主快步走了出去。 苏妧正要跟上,忽然听里面的大王爷一声,“来人。” 她脚步一顿。 稍微留了个心眼,守在了门口。 就见一名手下快步冲了进去。 大王爷沉声吩咐,“去把我密室里的那盆浮生草挪出来,先放到我书房,青樱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找机会去密室偷。” 说着递了一把钥匙。 苏妧,“!!!” 踏破铁鞋无觅处! ………… 天色黑了下来。 青樱公主换了身夜行衣,站在晏无戈床头,“你就在这里老实等着吧,本公主一定会把浮生花蕊给你弄回来的!” 说完一转身,迅速闪了出去。 晏无戈一下子坐起来! 突然窗户方向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妧手脚并用,悄咪咪翻过了这扇窗,就是北骊的窗户都是圆形的,爬起来可真不方便…… 突然一把匕首横到了脖子前,“等你很久了!” 苏妧一下子抬起头,顿时没好气地给了晏无戈一脚。 晏无戈顺势抓住她脚踝,“姐姐好凶啊,见到我没死你难道不是应该开心吗?” 苏妧立马掏出个手帕,“快!这是我刚摘的浮生花蕊,赶紧吃,吃完我们跑路!” 晏无戈,“!!!” 他不可置信地接过手帕,打开。 就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株红色花蕊,还有零星淡红的花粉落在手帕上。 “不是……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就直接给掏出来了?确定没问题吗?” 苏妧瞪他,压着嗓子呵斥,“有什么问题!我亲自去大王爷密室偷的,你赶紧的吧,回头被发现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就要把花蕊往晏无戈嘴里送—— 晏无戈赶紧抓住她手腕,“等、等一下!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苏妧,“什么?” 晏无戈赶紧从怀中摸出一块布。 苏妧摊开一看,吓一跳,“血书啊?!你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突然给我留这种东西?” “不是!”晏无戈长话短说,“我装昏迷的时候听青樱公主说,服用了浮生花蕊后虽然能解毒,但是会前尘尽忘,宛若新生,我把我重要的事情都写在这上面了! 要是我醒来之后不认识你了,你就把这个给我看! 这是我自己的字迹,我虽然不会相信你,但肯定会相信我自己的!” 苏妧,“不会相信我,但肯定相信你自己?你还真是坦诚啊。” 晏无戈双手合十,做祈求状,“谁叫我以前混蛋呢,姐姐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帮我收着吧!” 苏妧收起血书,“行,帮你收着,你别废话快吃药吧!” “不好了!王府失窃啦!” 外面突然传来慌慌张张的大喊声。 苏妧瞬间心虚地往下一蹲! 她这才离开没多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 “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人去追公主了!”手下来报。 大王爷“嗯”了一声,“动静闹大点,主要把人给我吓唬住让她一时半会不敢回来,倒也不必真的抓到她。” “是,都安排得好好的!” 大王爷看没什么要担心的了,正要就寝,外面突然急匆匆跑来个人。 “王爷!宫中有人求见。” 大王爷瞬间精神一振作,“快!让人进来!” 这个时间急匆匆跑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那位在床上躺了好多年的皇兄终于快不行了! 这一刻他等了不知多少年,终于到来了! ………… 苏妧拽了拽身边人,“看到那些马车了吗?这么华丽,应该是大王爷的,咱们想个办法搭上车,就能从这固若金汤的王府出去了!” 旁边的晏无戈一脸戒备,“你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 苏妧深吸了一口气,“你要不把自己的血书拿出来再读一遍呢?这里可是北骊王府,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晏无戈眯了眯狭长凤眼,突然一出手。 “谁在那里!” 顿时马车附近的侍卫循着发出动静的方向冲了过去。 晏无戈抛了抛手里的石子,“走!” 喂不是,走哪儿去?! 苏妧脑子一团乱糟糟,被迫跟着晏无戈一路往前冲! 片刻后那些侍卫折返回来,“见鬼了,明明听见有声音,但什么人都没找到。” “说不定是公主,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算了吧。” 大王爷突然出现,“马车备好了吗。” 侍卫们立刻匆匆低头,“都准备好了!” 大王爷“嗯”了一声,迅速上车,“马上出发去皇宫!” 侍卫们立刻护送的护送,赶车的赶车。 壁虎似的扒在马车底部的两人大气不敢喘,就眼睁睁看着旁边十几条北骊侍卫的腿在来回来回跑,他们头顶上方还有个更大的 BOSS 随时会爆雷。 太刺激了!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然后忽然停下。 之后旁边跟着的侍卫就退下了,只有马车进去。 然后马车停下。 大王爷的靴子从他们头顶走过去,渐行渐远。 两人又在车底坚持了一会,直到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才一下从车底下滚了出去。 “苏妧,你欠我一条命!”晏无戈活动着僵硬的手指,扒车底都快给他扒成雕塑了,“想好拿什么还了吗。” 苏妧,“给你镇北军一年的军费!” “不……”晏无戈原本下意识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都一律拒绝。 忽然慢一拍反应过来苏妧说的是军费,舌头火速拐了个弯,“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 苏妧一招手,“小狗快点跟上,我们抓紧时间去找北骊皇帝!” 第222章 车底战神 晏无戈大吃一惊,“找北骊皇帝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刺杀皇帝?!找机会逃出去就算了,不要增加无意义的麻烦!” 刺杀皇帝这事听起来挺厉害。 但实际上对大峥没有任何好处。 老皇帝死了,新皇帝不是马上就顶上了? 现在这个垂垂老矣,半死不活,还和他兄长大王爷针尖对麦芒,多合适啊! 他一死,不管是上个年轻的还是直接大王爷篡位,大峥都要头大。 “谁告诉你我要刺杀皇帝了?”苏妧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已经迅速离开马车,贴着墙根走了。 晏无戈只能赶紧跟上,“这里的地形我们不了解,要是被人发现会立马被诛杀的。” 苏妧点点头,“嗯,所以你去弄两身宫人的衣服来。” 晏无戈,“为什么是我?” 苏妧理所当然,“那不然是我?我要是被抓一定马上拖你下水,你知道的,我这人养尊处优,根本受不了任何刑讯逼供。” “行行行,我去就我去!” 晏无戈把人拎到角落,“藏好!我不回来不要出来。” 苏妧立马给自己贴上了一张隐匿符。 然后抓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其实她上辈子无意中得到过一张北骊皇宫的地图,不过一直有没有机会来过,所以地图是真是假并不清楚。 她现在用树枝勾勒出脑子里地图的大致形状,又看了看四周,抬头对着北斗七星确认了方向。 “没想到那张地图居然是真的,那根据我刚才走过的路,我现在应该在……” 树枝一圈。 苏妧就确定了方位。 位置定好了,那北骊皇帝的寝宫该往哪里走,也就一目了然了! “你要的东西!” 一套衣服兜头扔过来。 晏无戈速度果然快,他自己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换好衣服的模样了。 然后忽然看到了地上的地图,“苏妧你连皇宫的地图都搞到了,还说不是蓄谋已久?!” 苏妧抱起衣服躲到后面换,“趁这个时间你赶紧熟悉一下,待会儿可别跑丢了!” ………… 皇帝寝宫。 太医们刚刚被皇后全部遣散了,只有零星几个皇后的心腹在旁边伺候。 突然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皇后娘娘!大、大王爷来了,要见皇上!” 此时床上的北骊皇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双眼合着,胸口很小幅度地起伏。 皇后一甩衣袖站起来,神色镇定,“就知道他会来,宫里肯定有他的耳目,正好我也想见见他!” 宫女慌忙跟上皇后,“需要多带一些侍卫去吗?” “不用做那些没用的表面功夫。”皇后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里是皇宫,不是大王爷府,还没轮到大王爷为所欲为的程度! “皇后娘娘安好。”门口的大王爷恭恭敬敬弯腰对皇后行礼,跟着不等皇后说话就自己站直了,“我来见陛下。” 皇后扯了扯嘴角,“大王爷真是随意,就算你不要睡觉别人还要睡觉呢,深更半夜的打扰陛下,不合适,请回吧!” 大王爷一下喊住要离开的皇后,“哦是吗?可本王怎么听说陛下的情况很不好,恐怕将不久于人世呢,所以本王才推了所有的事情赶来见自己亲弟弟最后一面啊。” “大胆!你竟敢诅咒陛下!” “到底是不是诅咒,让我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大王爷直接拾阶而上,转眼就站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仓惶后退,身后的宫女连忙去扶,却被大王爷抢先一步。 大王爷单手一拽,就把差点摔倒的皇后给拉了回来。 皇后立刻甩开他的手,好像接触到了什么毒物,“陛下睡了,谁也不见!” 大王爷,“我今天就偏要见一见!” 说完直接越过皇后,大步走进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皇后着急地在后面追。 不远处的石狮子后面,两个人头狗狗祟祟。 晏无戈问,“他们进去了,要不要跟进去?” 苏妧把他脑袋拍到一边,“跟进去干嘛?这寝宫上方还有龙气盘绕呢,北骊皇帝暂时还没死。” 晏无戈,“暂时?你觉得大王爷进去一趟还能让他活?” 苏妧,“他应该不会动手,这皇帝躺在病床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动手早动手了,不是至今也什么都没做吗?我觉得他在等皇帝自己归天。” 苏妧忽然拿出一张符纸,跟着取出荷包里的几根头发。 嘱咐晏无戈,“帮我看着点场子,我查点东西。” “查什么?你手上拿的是谁的头发?” 苏妧头都没抬,“晏无拘的。” 晏无戈瞬间凤眼一瞪,“你!” 他都没来及说什么,苏妧已经把那张符纸裹到了头发上。 发丝突然震动起来,朝向的方向…… 正是皇帝寝宫! 晏无戈脱口而出,“这什么情况?溯源符为什么会让晏无拘的头发朝向北骊皇帝的寝宫?!” 苏妧一下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是溯源符?” 晏无戈慌忙捂嘴,但为时已晚。 在苏妧凌厉如刀的目光下,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还没有忘记以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浮生花蕊的后遗症还没有开始的缘故……” 他也想看看,假如他失忆了,没那么听话好用了,苏妧会不会丢弃他。 苏妧指了指他,“回去跟你算账!” 晏无戈立刻讨好地握住她的手,“只要你别不要我,什么都好说!” 苏妧哼了一声,突然一把拽下晏无戈,“出来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 晏无戈立刻把苏妧护在身后。 苏妧抬头望天,寝宫上方的龙气还在,虽然很薄弱,但的确北骊皇帝还活着! 皇后跟在大王爷身后,然后停在了寝宫门口,一直盯着大王爷的背影。 直到看他走下长长的台阶,绝对不会再回头了。 这才松口气。 但也已经是精疲力尽。 她转身要回去。 “皇后娘娘。” 忽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皇后一愣,回头—— 晏无戈一个没看住,苏妧就自己走出去了,还喊了皇后。 真是拉都拉不住! “你是?”皇后蹙眉。 第223章 北骊皇子 苏妧爬上长长的台阶,直接走到了皇后面前。 弯腰,行礼。 “我是来帮你的人。” 晏无戈一个头两个大,她大概不知道北骊这位皇后也是位杀伐决断的狠角色,怎么会随便听信别人几句话。 果然皇后一言不合直接拔出把刀就扎过来! 晏无戈一脚踢飞! “哐当”一声,匕首砸在石阶上。 “来——”皇后张口就喊,被苏妧一张符纸贴上! 瞬间她的嘴巴大张大合,但是喉咙里就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苏妧松了口气,“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难沟通,还好我手够快!” 皇后又惊又怒,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苏妧低头一阵翻找。 “找什么呢,赶紧把人带进去,被人看到了我们都得死!”晏无戈动手就要把皇后强行带进去。 苏妧拈出一张符纸,颇不赞同地摇摇头,“粗暴。” 然后符纸往皇后身上一贴。 她低头看,就看到自己手上有红色的丝线连到皇后身上,不过这线只有她看得见。 动了动手指,皇后立刻乖乖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苏妧一招手,“跟上!” 他们两人跟着皇后进入皇帝寝宫,里面还有零星几个宫人在做事。 苏妧立刻操控皇后拍拍手。 顿时所有宫人都朝皇后看了过来。 苏妧藏在袖中的手指灵活动作。 于是宫人们就看到皇后朝他们挥了挥手,向着门口。 众人立刻恭敬欠身,乖乖退了出去。 实际上的皇后瞳孔地震,用力到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她想呼叫想喊人,想让这些手下人把这两个小贼拿下,但! 发不出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退下了,挟持她的人还把门给带上了。 苏妧在门上贴了一道噤声符,确保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 这才回来撕了皇后身上的噤声。 “来人!来人呐!抓刺客!”皇后一下大喊出来。 苏妧掏掏耳朵,“不用白费力气了,外面的人听不见。” 她俯身凑到北骊皇帝面前,“面容枯槁,黑气萦绕,的确是一脸死相,应该等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他就死了。” 皇后声音恢复了,但身体还不能挪动。 而且喊了的确没人来救她,她也不免心生悲凉,“让你们白费心了!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你们还要搭上自己两条命,值得吗!” “怎么会?”苏妧抬起头,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满是认真,“我不是说了是来帮助你的吗?” “帮我?” 苏妧直起身,“或许你曾经听说过简星阁?” 皇后的表情果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你是九王爷的人?” 苏妧瞬间一张真话符叠上,“九王爷是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皇后心中不屑,可是嘴巴却完全不由她控制一股脑儿往外倒,“九王爷是陛下最小的弟弟,从小体弱多病,但后来意外得了机缘修习玄门法术,他不在北骊生活,一直在大峥的简星阁居住。” 小师叔居然是北骊人! 难怪女师傅是个奸细,原来从上面就歪了。 苏妧取出一张符纸,放到昏睡的老皇帝身边,“这是一张长生符,用至亲的血滴在上面,可以把亲人的寿命分出一个月给他。” 皇后惊抑地睁大了眼睛,但理智还在,“你为何帮我?” 苏妧微笑,“也不是帮你,只是我和大王爷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哦对了。”她已经站起了身,指了指那张长生符,“我可以给我可以给你留一份长生符的教学图示,以防您一个月后需要,而我不在,你可以找小师叔……也就是九王爷,让他跟着图示画就行了。 我只是个小弟子,我的能力一年也就只能画成功一张长生符,但是小师叔道法渊达,他的能力,一年画个十张八张的不是问题!” 皇后没有说话,但苏妧知道她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她朝晏无戈打个手势,就要功成身退。 “等一下!”皇后突然叫住他们。 苏妧脚步一顿,“还有事?” 皇后,“我想试试你这张长生符的效果,另外,如果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那你应该也有办法帮我困住九王爷,让他为我所用吧?” ……真上道! 苏妧颔首,“可以!” ………… 皇后说去找个皇室子弟来给老皇帝滴血,当看到那个给长生符献上血的人回过头来时,一直躲在帘子后的苏妧一下惊呼出声。 “陆危?!” 听到她的声音,陆危明显更惊慌,竟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这寝宫里到处都是平整的地砖,哪里有什么地洞。 难堪在他脸上重到要层层掉落下来。 皇后意外,“你们认识?” 苏妧心情复杂。 难怪上辈子苏家人葬身大海后,陆危就失去了消息。 她还一直把陆危当家人一样,以为他们十几年的情分,怎么也比旁人亲厚。 皇后却自说自话,“那正好,你来告诉母后,她说这张符她一年只能画一张,但九王爷可以十张八张的画没有任何问题,她说的是真的吗?” 果然她并不是全然相信苏妧的话。 苏妧感觉要坏。 她很多次在陆危面前,并未隐藏实力。 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对晏无戈做出“警惕”的指示。 忙活了这一晚,可能是一场空了。 但好歹,她要活着离开! “……是真的!” 苏妧,“?!” 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但是却切切实实也在皇后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皇后颔首,“你是你父皇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父皇和北骊的事情来的。” 陆危的指骨骤然攥紧,但他只是闷闷地发出了一声“嗯”。 “你养的好侍卫,想到过他是北骊人吗?”晏无戈颇有些酸溜溜地过来看热闹。 陆危骤然转过头来。 苏妧警告地瞪了晏无戈一眼,“要不要我帮你闭嘴?” 皇后把滴了血的长生符贴到了老皇帝身上。 霎时间一股温暖的风从老皇帝身上吹吹出来,连带着床帐都摇晃起来。 苏妧看到大团大团白色升起汹涌奔入老皇帝的心口! 第224章 捉住你了 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下人推门而入,大王爷一下子就睁开了眼,问,“宫里有消息传出来了?” 下人,“还没!公主也还没回来,您看还要不要让人继续追捕公主?” “继续追,我最近应该会很忙,没空搭理青樱的事,就让她在外面多呆几天吧,至于她捡回来的那个大峥男子,让人把院子围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也不要给水和粮食。” “是!” 突然皇宫方向传来钟声。 大王爷一跃而起,“进宫!” 不仅是大王爷,所有北骊的达官显贵全都匆匆收拾了一番就急忙赶往皇宫,这是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才会敲响的钟声。 这个时候,不出意外,就是皇帝驾崩了! 北骊皇宫人头攒动。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人出来主话。 不多时,一身深沉黑衣的皇后走了出来。 群臣议论纷纷。 “皇后娘娘穿得这么严肃,八成是那位不行了!” “嘘!等等看她怎么说,别轻举妄动。” “现在投靠大王爷还来得及吗?” “没骨气的东西!就算陛下出事,不是还有皇子吗?我们要坚持正统!” 皇后环视了一圈,“在皇城的皇亲国戚都来了吗?” 大王爷上前,“按照规矩,钟声敲响,所有人只要听到了就必须前来的。” “哦?”皇后扬了扬眉毛,“可我怎么听说一直在外的九王爷也已经回到皇城?” 众人又议论起来! 九王爷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 好多人都说他已经死了,毕竟早年他就半死不活,所有御医都说他会夭折。 虽然皇室没有宣布他的死讯,但后来再也没有人在皇城见过他。 还有人说他被神仙救走了,去修长生之道。 现在听皇后的意思,人还真活着? “我在这里。” 人群后忽然一道年轻无垢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 看懂到一人从头到脚都罩在白色斗篷里,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径直往高台上走去。 待走到皇后面前,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不染丝毫岁月痕迹的明澈脸孔,“多年不见,娘娘一切可好?” 皇后也着实心里惊了惊! 九王爷的年龄应该和她相仿,如今看着却俨然一个少年,和他离开皇城的时候几乎没有差别,真是好可怕的存在! 皇后努力镇定地咽了下唾液,“你难得回来,进去见见陛下吧。” “皇后娘娘!”大王爷插了出来,“既然都是兄弟,那本王和九弟一起进去!” 皇后,“可陛下就想见九王爷,怎么,你还要硬闯不成?” 大王爷的眼神和皇后无声对峙。 底下的人脑门上都冒汗了。 大王爷默默后退了,“不敢。” 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都等到今天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不信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虽然九王爷有些特殊本事,但他仅仅是让自己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何谈去救皇帝? 而且他们兄弟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深情厚谊。 皇后朝九王爷一点头,“走吧。” 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进了皇帝寝宫。 小师叔一步踏进寝宫,顿时察觉不对! 他瞬间出手起阵! 忽然手中的力量被一股吸力全吸了过去! “谁?!” 小师叔怒呵。 “好久不见啊小师叔,”苏妧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我辛辛苦苦按照你的吩咐送了好几车货来,结果你连见都不见我,是压根就忘了这件事,还是……货你其实已经拿到了啊?” “苏妧?!”小师叔想腾出手来对付苏妧,却发现自己根本腾不出手! 他的双手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给牢牢吸住,既无法前进,也无法摆脱! 他甚至把几十年的修为一股脑全用上了,结果……被套得更紧了! “你做了什么!这里可是北骊,我只要一声令下,你就立刻会死!” 苏妧大惊失色,“好可怕啊!小师叔你以前不一直对我都是笑眯眯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凶了?装不下去了?” “你!”小师叔那张向来云淡风轻不染尘俗的面孔也端不住了! “你别费劲了,你看禁锢符已经成了。”苏妧指了指他脚下,一团火焰色的符文若隐若现。 皇后这才敢跑出来,“成了?” 苏妧颔首。 “你们是一伙的?!”小师叔不敢想象,“你们想干什么!” 皇后把早就准备好的长生符教学图示拿出来,挂在禁锢符圈外的画框上,“只是想让九弟帮忙画符,这位姑娘说了,九弟每年画个十张八张的不是问题。” “这是?”小师叔觉得那符文似曾相识,可是记忆力又找不出这一款。 苏妧,“长生符,可以延长寿命的符纸。” 小师叔又惊又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符纸!你一定是在骗我!” 如果这符纸是真的,那他这些年的努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靠别人的魂魄养着,又算什么?! “有的,小师叔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苏妧当然不会告诉他这道符是她自创的。 是从原本很普遍的“生长符”演化而来,生长符一般用来给瓜果蔬菜催熟。 苏妧就觉得既然可以催熟,那把符文的运行方向倒过来,是不是就可以返老孩童了呢? 当然,这需要一些“原动力”,就是别人的寿命。 其实谁的血都可以,但她不说要至今,没有反抗力的普通人就会成为被牺牲的养料。 血只有出在自己身上,这些人才会心疼。 而她可以营造出长生符的稀缺性,也让那些人不敢把这么珍贵的符纸用在普通人身上试验,否则一旦失败,他们想救的人就跟他们天人永隔了。 苏妧朝皇后欠了欠身,“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完成,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等一下!”小师叔大喊,“皇嫂你不能放她走!她连这种符都能画出来,留着她才是最有用的,放她离开就是放虎归山!” “够了小皇叔。”一道黑影忽然从里间走了出来,正是不久前刚刚放过血的陆危,“你和苏小姐有矛盾是你们的事,但你不该让别人帮你出手。” 小师叔都快跺脚,忽然看到脚下的符文,他立刻抓到了契机,“你们看她居然可以把我困在这里!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的能力在我之上吗!” 第225章 要变天了 苏妧真诚感谢,“真的谢谢小师叔这么抬举我,但是这道禁锢符其实用的是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难道你没感觉出来符文的气息很熟悉吗?” 小师叔大骇。 他立刻起阵试图破解。 苏妧就看到他一动用力量,就马上会被禁锢符吸走。 几次操作下来,他没有解除自己的束缚,反而把禁锢符加得更强了! 小师叔“咚”一下,颓然倒地! 苏妧甚至有刹那的错觉,好像看他瞬间老了好几岁。 “为什么……明明是我的力量,为什么我解不开自己的禁锢!”小师叔百思不得其解。 他怨毒的目光毒蛇般攫住苏妧,“为什么!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苏妧只是回过头,朝皇后礼貌一欠身,“您也听到了,小师叔刚才自己都承认他是被自己的力量禁锢住了,这不是我的功劳,我的能力和小师叔相比,就像萤火与日月争辉!实在不值一提!” 皇后皱眉,“那为什么他逃不出来?” 苏妧沉吟,“这要怎么解释呢,禁锢符是这样的,换我我也出不来,”才怪,“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的问题。” 皇后若有所思,“行,既然你已经帮本宫做了这么多,那本宫也送你一份礼物……” 苏妧顿感不妙! 突然皇后背后黑影一晃,她模糊地发出一声闷哼,直勾勾盯着苏妧,而后倒下了。 背后的陆危把人接住,扔了块令牌给苏妧,“小姐你拿着这块令牌赶紧离开吧,他们看到这块令牌不会拦你的。” 苏妧接住令牌,“谢了。” 陆危慌忙摇头,“是我之前做了对不起您和对不起苏记的事,是我该向您赎罪,我……” 苏妧打断他,“你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看好小师叔,我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再离开这里了。” 陆危竖起手指郑重承诺,“我发誓!” ………… 大峥国,京城。 皇帝已经三日未上早朝,大臣们人心惶惶。 纷纷猜测皇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意外。 “哎哟顺公公!好久不见,不知道皇上近来可还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求见,麻烦顺公公帮我禀报一声吧!” 这边顺公公刚刚从门口经过,一直等在金銮殿外的大臣突然就看到了。 立刻有人上去拦住了顺公公。 顺公公慌忙摆手,“咱家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办,下次,下次再说吧!” 说完匆匆推开那人,就低着头跑得更快。 被拒绝的大臣显得很没面子,“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在皇上面前当差,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可惜三殿下也病了好几天了,要不然有三殿下领头,说什么我们也要去皇上面前闹一闹!” “对了永庆侯,听说你家和三殿下走得比较近,你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啊?”马上有人凑到了晏明身边,朝他使眼色。 晏明捋胡子笑笑,“这能有什么内部消息,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嘛,赶紧把折子交了,都回家歇着吧,没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一身乔装打扮的顺公公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到苏记了。 迎接他的依旧是苏记伙计的老生常谈。 伙计摆摆手,“东家不在啊,出门进货去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 顺公公急得跳脚,“苏家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做的了主的人在吗!” 伙计还是摆手,“这个我真不知道啊,要不然您去别处找找?” 顺公公失望。 转身要走。 “公公!”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他。 顺公公一愣,立刻回过头! 他是换了便装出来的,能知道他身份的人肯定认识他! 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富贵,但颇有些单蠢的公子哥正使劲儿朝自己招手。 “你是……”顺公公用力皱着眉想了一会,突然开悟,“秦望舒秦公子!” 秦望舒用力点头,赶紧加快两步走到顺公公面前,一把挽住他胳膊,就半拉半拽地带着他往外走,“顺公公真是和我有缘,今天既然见到了,我就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走!本公子请你喝酒去!” 顺公公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秦公子客气了,但是咱家今天实在是有事,要不下次?下次一定!” “什么下次一定啊,必须是这次!”说着秦望舒就像是完全听不懂拒绝一样,硬是把顺公公给拽上了自己的马车。 上了车的顺公公如丧考妣。 秦望舒突然悄咪咪凑过来,“我带顺公公去个好地方,那里一定有你想见的人!” 原本还十分不情愿的顺公公一下子睁大眼,“难道秦公子你说的是苏……” “嘘!”秦望舒一脸严肃,“佛曰不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顺公公心里惴惴不安,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秦公子明明是三殿下的表亲吧? 三殿下……和十一殿下……这! 顺公公一团乱麻地被带走。 不久之后,他见到了唯一留在京城的苏家人——苏姈。 顺公公怔愣了一下,“莫非姑娘您是苏妧苏少夫人的姐妹?” 苏姈颔首,温柔端庄又有礼,“听说你一直在找苏家的人,因为我父亲和其他姐妹都不在,我一个人也不敢随便见外人,所以先前都没有见你,还请见谅。” 顺公公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其实是咱家唐突了,实在是事情紧急,宫中出了事,十一殿下想找他老师马上入宫一趟!” 苏姈叹息,“这个恐怕我帮不了你。” 顺公公急得跺脚。 苏姈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二妹留下了这个符纸,说关键时候能帮得上十一殿下!” 苏姈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符纸和用法都写在里面了,烦请顺公公帮忙带回去。” 顺公公如蒙大赦,“咱家一定不辱使命!” 当夜,乌云密布。 皇宫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晏无拘看着洞开的宫门,满意一笑。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后方,拱手,“坤武营已为三殿下清扫道路,恭请殿下入宫,清君侧,救皇上!” 第226章 都长进了 轰隆隆—— 外面闪电忽然劈过,东方谨一眼看到了一团人影。 “谁在外面!”他大喝一声,冲了出去。 大门却比他更快一步被人暴力破开。 成群结队的侍卫森森罗列在殿外,黑压压的一片。 已经落下的雨水打在他们冰冷的盔甲上,飞溅起一层白色的雨雾,肃杀之气如有实质。 “真不错啊小十一,你长进了,现在打雷都不怕了?”东方谌在手下人的拥护下走了出来。 他还是一贯的模样,笑眯眯的,看谁都像对你很关心很好脾气。 如果没有他背后那么多手持凶器的士兵在的话。 东方谨握紧手里的符纸,“三哥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不合适吧,父皇正在休息!现在马上把人带走,我还可以替三哥美言几句,让父皇高抬贵手放过你!” 东方谌突然声音一厉,“放肆!十一皇子意图谋朝篡位给父皇下毒,来人呐,还不快把这逆贼拿下!” “是!!!” 那些士兵瞬间全冲了进来。 东方谨即便早有预感,但双拳难敌四手,转眼就被摁在地上。 东方谌大步朝里走—— 东方谨在背后大喊,“三哥你要造反吗!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三哥!” 东方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更快了几分。 一把扯开帷幔。 就见帷幔后的龙床上躺着的皇帝脸色发青,呼吸微弱,即便这么吵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 东方谌皱了皱眉,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很满意。 他还以为他来的时候,老父亲就已经驾崩了呢。 “父皇中毒,证据确凿,十一皇子其罪当诛!”东方谌不管事情是否产生了偏差,总之大方向还是要按照他的剧本走,天亮之前这皇宫必须换主人。 “看在是兄弟的份儿上,我留你全尸!” 东方谌正要吩咐给东方谨下毒。 突然东方谨狠狠啐了一口,“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自己落到你手上!” 然后少年嘴角一动,突然抽搐几下,两眼一翻倒下了。 摁着他的士兵吓了一跳,立刻去探。 抬头的时候声音都抖了,“没呼吸了三殿下!” 东方谌不悦,“蠢货!探什么呼吸,探心跳啊!呼吸可以屏住,本王就不信心跳也可以停下!” 他根本不信东方谨会这么轻易死去。 手下立刻去听东方谨的心口。 而后抬起头,“心跳,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东方谌抬手,“找太医过来!只要不在他身体上留下明显的伤痕,怎么试探都无所谓!” “是!” 手下立刻离开。 “三殿下。”晏无拘出现在门口,还是那幅君子如玉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转眼间带上了数不清的人命,“时间紧迫,我们没还有很多宫没有去呢,首先就是皇后娘娘那边,还有五殿下的府上也不能遗漏,小人这里还有一份五殿下党的名单,该让人一一对照着去拜访一番了。” 不该说话的人,今晚都要永远闭嘴。 不必担心血流的太多,反正雨水够大,到了明日,一切都会被冲刷干净。 即便是事后有人质疑,那也都是反贼十一皇子的锅。 东方谌颔首,“还是无拘头脑冷静,你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老五的那些党羽就交给你和你父亲去清除了。” 晏无拘立刻拱手,“不定不负所托!” ………… 东方谨的尸体被人破布似的拖出去,摇摇晃晃像被装在了什么桶之类的东西里。 不知过了多久,被重见天日。 有人朝他看了一眼,套上手套,“只要不留下明显的伤痕就行是吧?那我给他开膛破肚,回头再用针线给缝合上,套上衣服外人保证看不出来!” “要死啊!都说了别有明显伤痕,就是连一寸的伤痕都不能有,你还开膛破肚,生怕别人不怀疑他的死因有问题是吗!” “三殿下让我来,不就是不管真假都要弄假成真吗?当然是开膛破肚最保险……啊!” 那人正说着,突然被木桶里的人一下狠狠撞到头! “诈尸!”另一个在外面的人吓得三魂丢了六魄,刚要撒腿跑,就被抹了脖子。 东方谌抹掉脸上的血迹,反手给了刚才那个说要把他“开膛破肚”的也给宰了。 然后一言不发地迅速脱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衣服换身,再把这两人都撞进桶里,盖上! 做完这些,他摊开掌心,就看到那张顺公公给他带回来的假死符已经化为灰烬。 东方谨没时间遗憾,抹黑了脸,拉上载着木桶的车,径直朝宫门走去! ………… 晏无拘从宫中出来,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赶回侯府。 刚一下车,立刻就有管家给他撑伞。 “父亲呢。”他问。 管家道,“在书房呢!侯爷一用过晚膳就去了书房,一直都没出来呢!” 那想必是一直在等自己的消息了。 晏无拘没有任何意外。 顺手接过雨伞,“知道了,我自己过去找父亲,你让人没事都别靠近。” “好的大少爷!” 晏无拘走进书房,一边抖落伞面上的雨水一边打招呼,“父亲,宫里的事情已经大成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对照名单把五殿下的党羽铲除干净,就可以高枕无……”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书房里的人笑眯眯望着他,手里的刀子还横在永庆侯晏明的脖子上。 晏无戈叹息一声,“你不说我替你说,无……忧!呵呵呵呵,可惜你现在不可能无忧了,我回来了,就是你的噩梦回来了!” 晏无拘转身就往外走! 却在下一刻又默默退了回来。 苏妧抵着塞着嘴巴,捆着双手的李慧娘往里走,口中十分嫌弃,“母亲真是上年纪了,从住处到书房也没几步路啊,居然走了小半柱香,害我一身衣裳都湿透了,真是讨厌,这身鲛纱可是很贵的!” “呜呜!呜!”被塞着嘴巴的李慧娘又惊又怒。 虽然抱怨的人是苏妧,可是苏妧除了衣服有点湿,其他都没什么。 但她堂堂侯府主母,却是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头发都贴在脸上,整个人像只落汤鸡! 第227章 什么怪物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恶魔儿媳妇啊,是存心来害她的吧! 李慧娘努力伸长脖子朝晏无拘求救。 晏无拘攥紧了拐杖,“苏妧晏无戈?你们怎么回来的?” 明明从宫门到城门,全都是他们的眼线,根本就不可能放这两个人进门! 苏妧微笑,“你管我们怎么进来的,现在应该想想你自己该怎么活才是正经事!” “你们想做什么!”晏无拘步步后退,突然背后撞倒了墙。 他一下把手里的拐杖举了起来,“我警告你们,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我大喊一声,你们都会死无全尸!” 晏明像突然得到了提示,立刻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有贼人!快救我!!!” 晏无戈一刀毫不客气在晏明脖子上划了一下。 晏明根本没想过这逆子真的敢动手,慌忙捂住脖颈,“你竟敢以下犯上!我可是你爹!” 晏无戈神色恹恹,眯起的凤眼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暴戾,“要不是我爹,你以为我能留你到现在?这些年我为侯府出生入死,换来的军功让侯府节节高升,可您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晏明拍大腿,瞪眼睛,声音拔得老高,“老子亏待你了?!要不是在侯府好吃好喝,你能活到今天?” 晏无戈真是笑了,也的确笑出了声,“原来给口饭吃,就是不亏待我了?那我带回来那些价值连城的战利品全进了你的口袋怎么说?够我吃喝几辈子了吧?” 晏明冷哼,“我是你爹!有好东西本来就该孝敬我,一家人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你居然在跟我算钱?良心被狗吃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慧娘跟着愤怒地“呜呜”两声,显然对晏无戈的怨恨不比晏明要少。 苏妧忍不住揉揉耳朵,“我真是要被你们这家子的垃圾话给吵破头了,别人跟你谈感情,你提钱,别人跟你算钱了,你又不乐意了,非要跟人谈感情,怎么这世界规则都围着你转呢?你想怎么掰扯怎么掰扯?” 晏明“呸”了一口,“男人说话有你什么插嘴的份!这是晏家,你一个外人提鞋都不配!” 苏妧,“你们有把晏无戈当家人,会给他下毒,让他变成只会杀戮的工具?甚至还故意刺激他的毒性,想让他早日暴毙身亡!” “那又怎么样!他只不过是我给侯府养的一条狗!要不是他体质特殊,抗住了浮生毒,我又怎么会留下他这个出身低贱的儿子!”晏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错处,“能让他为侯府卖命,是他的荣幸!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自觉,功臣身退,我还能让他入族谱,进祖坟!像现在这样不知死活,以下犯上,就该碎尸万段!”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晏无拘铺路了?”苏妧锐利的桃花眼突然攫住了角落的晏无拘,“万一他不是你儿子呢?那你不是白费心血?” 晏无拘没来由地背后一寒! 他已经尽力降低存在感了,怎么苏妧还是揪着他不放? 晏明并未否认,但更不爽苏妧质问他的态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无拘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还轮不到你一个低贱的商女来说三道四!先嫁我大儿子又嫁我小儿子,还抛头露面,不三不四,简直下贱!” 晏明话音未落,被一拳狠狠揍偏了脸。 倒在地上的晏明一张嘴就掉了一颗带血的牙,捂着脸孔瑟瑟发抖,“你、你你竟敢打我!反了天了!来人呐!快来人啊!” 晏无戈单手把他拎起来,“她也是你可以随便评价的人吗?再让我听到你大放厥词,我还打你。” “行了,干正事吧。”苏妧把李慧娘往里一推,“侯爷,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晏明捂着脸颊哼哼唧唧。 晏无戈突然一把拽过角落的晏无拘,“问他吧,他刚从外面回来,肯定知道的多。” 晏无拘的脑子疯狂转动,他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得先想个办法稳住他们,然后自己离开。 只要能走出这间房,他就能反败为胜! 晏无拘迅速权衡利弊后,开口,“其实现在外面……” “等一下。”苏妧拿出一张真话符,往晏无拘身上一贴,“现在回答我,外面是什么情况,还有你们的具体计划。” 晏无拘心里不屑,正准备张口扯谎,可自己的嘴巴却完全不受控地把所有情况都如实说了,甚至包括他们还没执行的部分! 苏妧冷静分析,“他们外面还有同盟,抄家的事情还得继续做,做给他们看。” 晏无戈成竹在胸,“交给我了,我带着晏无拘去抄家,你领着晏明去城门口接应,兵分两路。” “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晏明死死往后躲。 “等一下!”晏无拘突然主动站了起来,“不如我去抄家,让二弟去城门口,苏妧你就留在这里看着爹娘,反正有爹娘在你手上,我也不敢乱来,我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呜呜!”李慧娘感动得眼泪直流。 苏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真是个好主意……可惜我片不想听你的!” 她才不信晏无拘是个什么有情有义的人。 他要真有良心,上辈子就做不出过河拆桥,把发妻活活烧死的事情! “你!”晏无拘君子如玉的面容露出了掩饰不住的裂痕,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晏无拘惊慌失措去抓后背,“你们在我背上弄了什么东西!” 晏无戈举起双手,笑眯眯,“很有意思的东西,不过好可惜啊,这样一来就要我和老头去抄家,让你和我娘子去城门口了,晏无拘你真是心机狗!” 目瞪口呆的晏无拘,“?” 他还没来及说什么,突然双腿不自觉地朝外走去,“怎么回事!我的腿!” “啊,差点忘了把噤声符给他贴上。”苏妧又给他叠了个 buff。 瞬间晏无拘安静如鸡,只有他地震的瞳孔显露出此刻他的内心到底有多慌张。 苏妧……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228章 新仇旧恨 两路人马很快在侯府门口分开。 苏妧带着晏无拘这个人质直奔城门口。 大雨中赶路本就困难,不知怎么马车跑着跑着还突然来了个急刹! 车上的两人都是一个踉跄,晏无拘甚至撞倒了苏妧脚上。 他瞬间生出的念头就是:立刻扑上去制服她! 可身体纹丝不动! 反倒是苏妧把他当垃圾似的一脚踹开,一掀车帘,“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就被一把尖刀对住了脖子,马车外是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眼神怨毒! 苏妧眉梢一动,“好久不见啊女师傅,我猜到那点禁锢关不住你,早晚会再见到你的。” 她举起双手往马车里退。 马车外的车夫不知道中了什么符纸,一动不动。 女师傅一步蹬上马车,钻了进去,却一下变了脸色,“世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是这个女人挟持你对不对!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女师傅跌跌撞撞冲到晏无拘身边,在晏无拘一脸震惊中手忙脚乱把他扶起来。 却发现晏无拘并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手脚。 而她自己却突然被苏妧拍了一下后背。 苏妧说,“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聚聚吧。” 女师傅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而苏妧则靠着傀儡符操控着晏无拘自己站了起来,重新做回到马车上。 她还抽空去了躺外面,很快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再次平稳地跑了起来。 马车里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苏妧奇怪,“女师傅怎么不说话了?你难道不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晏无拘说吗?我可是个大好人,特地给你们留出了这个机会呢。” 晏无拘更加震惊了,“苏妧你在发什么疯呢!” 话一出口,晏无拘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能说话了,立刻抢着输出,“我不知道你们师徒在演什么戏,我没空陪你们玩!” 苏妧皱眉,表情很是不赞同,“你说话真难听,算了还是闭嘴吧。” 晏无拘张口就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又说不了话了! 女师傅脸色铁青,眼神淬了毒似的,“苏妧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你不是恨我吗?有种杀了我啊!” 苏妧俯身,一把抓住她衣领。 琥珀色的眼睛攫住她,“哦?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该恨你?” 女师傅眼睛别开,“谁知道你这个白眼狼怎么想的,你在简星阁数十年,我手把手教你本事,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却忘恩负义!” “还在演。”苏妧真是厌倦了,反手一耳光抽过去! 被打的女师傅整个人都懵了。 苏妧揉揉手掌,“你一早就打听到了我的出生时辰,买通苏家的奶妈故意给我下药,造成我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假象,然后又以世外高人的身份出现,提出把我带回简星阁,可以帮我化解劫难,平安长大。 我爹太心疼女儿,一时鬼迷心窍就听信了你的话,不仅让你把我带走,还每年给简星阁捐钱捐粮,算算数额都够再建十来个简星阁了吧?” 女师傅惊恐地瞪着苏妧,不住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妧一掀衣摆,坐到她对面,居高临下审视她,继续说,“直到去年你忽然又告诉我爹,说我命中有一生死劫,唯有嫁到永庆侯府才能化解,所以我爹毫不犹豫答应了晏明的结亲意向,甚至不惜赔上天家嫁妆!” 晏无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师傅面白如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反正都已经判出师门了,我跟你势不两立!” “嘴可真硬,不过我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自己把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了。”苏妧借着万应楼的关系查到这些,又用了入梦符拼拼凑凑,才好不容易得到这些真相。 何其可悲。 原来她的悲剧根本不是从嫁入侯府开始,而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命格。 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 一魂一魄被拿出供养小师叔,剩余价值被用来给晏无拘挡灾铺路。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谁都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解气,苏妧突然咬破指尖。 女师傅惊慌往后躲,“干什么!你别过来!别碰我!” 她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哪里躲得了。 苏妧已经在她额头画下一道符文。 女师傅只觉得脑袋一个激灵,整个身体彻骨冰冷! 然后脑袋一沉,倒了下去。 苏妧擦掉指尖血迹,神色平静。 给女师傅送上一道引魂符,所有被她害过的都会在梦里以恶鬼的模样回来找她讨债。 除非她一辈子不睡觉,只要睡着,就会跟她的老朋友们相见,“好好”叙旧! 晏无拘全程看着,他张不了嘴,而且也不敢问。 “什么人!城门已经关闭,速速离去!” 突然外面一声大呵! 苏妧下车。 背后的晏无拘被她控制,不得不立刻跟着下了车。 “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这是永庆侯府的大少爷吗!”苏妧一张口就比对方更凶。 那边愣了一下,雨幕中提着灯笼过来一照! 顿时“哎哟哎哟”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世子爷突然过来,可是计划有变?” 晏无拘的喉咙用力! 苏妧立刻,“世子爷说了,打开城门,外面有一队人马,需要立刻放进来支援!” 守城官员狐疑,“你是谁,为什么世子爷不自己说话,反倒是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叽叽喳喳!” 晏无拘心里疯狂点头,总算他手下还有长脑子的! 苏妧不怕,反而更上前一步,“世子爷嗓子痛说不了话,吩咐我代为转代,不信你们问世子是不是这样!” 她手指悄然一动,晏无拘的头就自己点了好几下! 晏无拘,“!!!” 守城官员立刻谄媚起来,“原来如此!世子真是不辞辛劳,都生病了还过来督促我们,都杵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世子打把伞!” 连带着对苏妧也客气起来,“姑娘稍等,我们这就打开城门!” 苏妧又操控晏无拘朝大门指了指。 官员立刻,“这就开门!世子别急!” 然后大手一挥,瞬间所有的士兵都涌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