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娇又媚,七零军少夜夜求回房》 第69章 演都不演了 厨房里,殷玉婉正在和江文怡给他们准备茶点。 眼见江承义进来倒茶,此刻厨房只有他们三人。 江文怡咬着唇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了口:“爸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夫妻二人对看一眼,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和爸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想说就说!” “妈,虽然姐姐是受害方,可她非要宋楠给她鞠躬道歉,会不会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话音刚落,见江家夫妇不约而同地皱眉,江文怡心里一紧。 她又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姐姐刚从乡下回来,他们会不会觉得姐姐今天咄咄逼人,是爸妈你们教的?然后背地里,说我们江家冷血无情,小肚鸡肠?” 一时间,厨房里寂静无声。 江文怡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 “爸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知道姐姐受了委屈,可我不想江家因为她受人指摘,我没别的意思……” 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 江织兰今天的做法是解气了,但也肯定会有人说她小题大做,斤斤计较,不尊重长辈。 要是因此牵连江家,她就不信父母会不在意! 无论如何,只要能让他们讨厌江织兰就好。 “其实文怡你说的,不无道理。” 江承义喝了口茶,突兀开口。 他语气平淡,却让江文怡眼底闪过一抹兴奋。 可面上却要装得委屈巴巴。 抬头时,猝然红了眼眶…… “爸,我就知道你们能理解我,我没有怪姐姐,我只是在想江家的名声怎么办?万一真的……” “有影响,但不需要在意!” 不等江文怡继续强调,砰地一声,江承义把手中茶杯落在木质台面上 他脸上满是严肃。 江文怡能考虑到的,他好歹是一区司令官,又怎么会看不透? 比起江织兰本就聪明,看热闹的人都会觉得她刚从乡下回来,是个连字都识不全的乡野丫头。 那今天又怎么能条理清晰,不动声色地讽刺羞辱李家? 这背后,必定有他们夫妻二人的“悉心教导”! 可……那又怎样? “随他们怎么想怎么说,这些年江家太给他们脸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认清楚江家的态度!” 江文怡闻言一愣,脸上的窃喜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一下,都已经威胁到了江家的名声,父亲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可……可是爸,他们会误会江家的,万一以后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这不可能。” 江承义摇了摇头,意味深长一笑:“文怡你放心,他们非但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还只会对江家人更上心。” 要问他为什么如此确定? 无非是因为人性,天生就是趋利避害的。 殷玉婉也在一旁点头表态。 “没错,他们想说就说!虽然织兰所作所为不是我和承义教的,但也是我们心里所想,她做得很对!” “我们江家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二人的态度,惊得江文怡目瞪口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等一下,这俩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费尽心思让二人觉得,江织兰在抹黑江家名声。 可他们非但不生气,甚至觉得江织兰这样做很对,正好能让外界明白江家的态度?! 那到底是谁,在她小时候就经常告诉她,江家人要以身作则,严以律己,绝不能被别人抓住话柄! 什么意思? 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了,连演都不演了是吗! 心中愤恨熊熊燃烧,江文怡实在恼火得不行。 没想到绞尽脑汁说了这么多,到头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怒气冲冲转身,她从案板上拿起准备好的托盘。 “这样啊,爸妈你们心里有数就好,看来是我白担心了,我先上楼去学习了,再见!” 勉强扯出一抹笑,江文怡飞快离开厨房,生怕再慢一步,就会被活活气死。 殊不知身后,江承义和殷玉婉看向她时,眼底带有深意…… 良久,夫妻二人转过头看向彼此。 “你也感觉到了,对吗?” 殷玉婉点点头,无奈叹息:“会不会是我们两个误会了,文怡其实只是好意?” “这事,谁也不能完全定论。只是自从织兰回来,文怡这孩子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江承义又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 水汽氤氲间,他神色幽冷:“我平时在家时间少,要辛苦你多盯着这几个孩子,尤其是文怡。” “她年龄还小,心里有危机感正常,但千万不要因此犯下什么过错,不然就来不及了!” 江承义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他总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以后的某一天,江文怡一定会给江家带来致命一击! 可预感只是预感,并非真实发生的事,所以除了防范于未然,他没有别的办法。 殷玉婉虽点了点头,却觉得丈夫是在小题大做。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以前这家里只有文怡一个女儿,如今织兰回来,她不过是感到心里委屈。等再过些日子,她们彻底接受彼此就好了!” “但愿真能像你说的这样吧……” 江承义点了点头,夫妻二人相互安抚。 …… 怒气冲冲来到楼上,江文怡将手中茶点往桌面上狠狠一撂。 杯盘碰撞的叮铃声,打搅了沉浸在讲课中的二人。 对上秦奂的目光,江文怡的怒火才浇灭了几分。 可她尝试了好几次,只要一看到江织兰那张贱人脸,她就控制不住地恼火。 真是气死他了,这贱人怎么像蟑螂一样,怎么打都打不死! 不想在秦奂面前丢脸,纠结挣扎了许久,她还是推门出去了。 “抱歉秦哥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今天就不跟着你学了,再见!” 片刻间,屋内又陷入寂静。 如果不是桌上摆着一份茶点,江织兰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真有人进来了? 所以江文怡什么意思?! 特地来给她送了份吃的,然后再功成身退? 她也没调教啊,江文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 “怎么,还在想和李半山的谈话,所以连读书都静不下心?” 突兀的,低沉嗓音自身旁响起。 江织兰一愣,抬头看向秦奂:“你说什么?” 第70章 谁才是流氓? “我刚才看到你和李半山在门口说话了。” 没有隐瞒,秦奂翻动手边的书,低声开口道。 他本以为自己进屋后,江织兰也会跟着进来。 想着她腿脚不便,所以就多等了她一会儿。 可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进屋。 担心她出事,秦奂连忙出门查看,却发现她站在不远处,正和李半山说话。 从秦奂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江织兰的侧颜。 脸上笑容璀璨,显然不是假装出来的。 秦奂突然觉得心口发闷。 明明和李家都闹到这种地步了,她为什么还能对李半山笑得出来? 可面对他时,却大多是充满敌意的防备姿态? 如果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江织兰的事,也就罢了。 可除了起初江织兰行踪诡秘,他怀疑过她别有用心以外,就再也没做过任何不好的事! 以秦奂这些天对江织兰的观察,她也绝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所以……她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陷入这个怪圈后,秦奂便越陷越深,再也无法自拔。 可他在这边心中天人交战,江织兰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哦,这样啊……” 哦?! 秦奂几乎被气笑了。 “你应该清楚,你和李半山不可能再做朋友了,无论是伯父伯母还是李家,都不会同意!” “这是我的私事,秦参谋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抬眸冷冷望向他,江织兰低声道:“毕竟无论我和他是不是朋友,秦参谋都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但也请你为伯父伯母考虑。”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书脊,手背上青筋隆起,秦奂俨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愿意让谁。 眼下这局面,再学也没意思了,江织兰起身:“秦参谋如果看不惯我,那就请回吧!我自学也可以,不劳烦你……” 刚挪动脚步,还没离开桌边,突然踩到江文怡进来时,不小心洒在地上的茶水。 顿时脚下一滑,江织兰不受控制地朝后方摔去…… 此刻,秦奂也在因她的话而恼火,根本没注意江织兰正朝他的方向倒过来。 下一刻,馨香的身体猛地扑入怀中。 江织兰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四目相对,怒气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了无法言语的尴尬…… “不,不好意思,脚滑了。” 瞥开目光,刚才的硬气不复存在,江织兰结巴开口解释,想要挣扎着起身,却不小心又坐了回去。 耳边传来男人的闷哼,她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只有一只脚能使得上力,实在不好挪动。 又尝试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摔了回去。 正当还想再尝试时,纤瘦的腰被紧紧箍住,耳边传来秦奂略带恼火的低声警告。 “别再动了。” 没了刚才的恼火,此时只剩无奈。 “那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呢?让你再继续脚滑吗?” 秦奂一语双关,惹得江织兰更加面色通红。 她也不想啊,谁知道偏偏就这么巧,不偏不倚地栽在了秦奂怀中。 让她的解释,显得多余又牵强…… 白皙脸蛋越来越红,江织兰咬唇看向他,眼底怒火中烧。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快点让我起来,流氓!” 手上微微用力,秦奂原本已经要将她抱起。 听闻江织兰的话,却猛然一顿。 再抬眸时,幽冷目光里带着几丝玩味。 手上力度缓缓放松,他猛地泄了力。 江织兰便不由自主地,再次重重坐在了他腿上! 往日淡漠平静的脸蛋,顿时燥红不已,身上像被蚂蚁疯狂噬咬,江织兰气得不行:“秦奂,你做什么!” “为了不让江同志误会我是流氓。” 秦奂耸耸肩,态度无所谓道:“江同志自己投怀送抱,可不是我动的手,既然你觉得我是流氓,那就自己想办法站起来吧!” 公报私仇,绝对的公报私仇! 不过江织兰向来倔强,懒得和他掰扯,愤怒转过脸,便再次尝试站起。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文怡没直接对付她,偏偏在这儿给她使了绊子! 上楼的一路,她心里憋着气,根本不管茶水被撞出来多少。 进了屋后,更是撒得满地都是。 落在木地板上,别提有多滑了! 脚下全是水渍,无论江织兰怎么踩都踩不实,一次又一次,狠狠跌坐在秦奂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发梢飘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秦奂就算再坐怀不乱,此刻心跳也不由得加速…… 突然—— 秦奂面色一变,猛地抓住江织兰的手! “你做什么?!” 见他面色严肃,江织兰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做什么?当然是想办法站起来啊!” 可话刚说完,她就愣住了。 脚上无法用力,江织兰只能靠别的方法借力。 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自然搭在了秦奂的腿上。 可此时,余光瞥向她刚才搭手的地方…… 赫然是绿色军装裤的中间部位,此刻似乎已经鼓了起来! 顿时,脸像煮熟了的虾,红得吓人。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不必解释了。” 秦奂低沉开口,眸色带有深意:“谁才是那个真正的流氓,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你说是吧,江同志?” 一时间,江织兰竟无法反驳。 毕竟不小心坐在秦奂腿上的是她,不小心按到敏感部位的又是她! 相比之下,秦奂好像更像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此刻,二人还维持着暧昧的姿势。 江织兰紧咬下唇,明白自己如果不道歉,这事过不掉了。 只好闭上眼,认命般开口:“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秦参谋,我认错!” 轻哼一声,秦奂终于不再为难她。 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将她从身上抱了下来,双脚触碰地面。 秦奂这才惊觉,原来她这么轻。 远比他们训练时背的沙袋,还要轻上许多…… 难怪这么瘦。 虽然二人已经分开,可此时屋内的暧昧气氛却并未因此消弭,反而越发尴尬。 双手着桌面,江织兰连忙坐在椅子上。 正要说话,房门被猛地推开—— 第71章 大快人心 二人同时转头看去,是殷玉婉。 她脸上带着笑,却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紧张。 快步走向江织兰,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织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不舒服?” 江织兰一愣,愤愤瞪向秦奂,却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狭促笑意。 生怕被江母看出什么,江织兰摇摇头。 “没事的妈,这道题我不太会,所以急得冒汗了。” 握紧手中的笔,江织兰小心翼翼地解释。 暗自庆幸,还好她先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否则但凡母亲推开门,看到她和秦奂那样暧昧,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听说是题不会做,殷玉婉无奈轻笑。 “不着急,慢慢来,倒是文怡呢?” 环顾四周,并没发现江文怡的身影,殷玉婉不解问道。 “她刚才放下托盘,说今天有事,就不和我一起学,先离开了。” 察觉到殷玉婉面色微变,江织兰不解追问:“怎么了妈,有什么问题吗?” 回过神,殷玉婉平静摇头。 “没什么,你们两个继续,妈就不打扰了。” 说完,快步走出房间。 秀丽的眉,却紧紧皱成一团。 看来文怡果然因为她和丈夫说的话生气了。 可当真至于吗? 明明她以前也是很乖的孩子,大院里人见人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走向江文怡的房间,殷玉婉抬手想要敲门。 又想到她如今在气头上,估计什么也听不进去。 叹了口气,只好转身下楼。 殊不知此刻,江文怡正对着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江家夫妇向来宠爱她,在别人家难得一见的电话,她房间就单独装了一部,专门供她从外面联系别人。 江文怡经常用来给张萱萱打电话。 “那个贱人,凭什么这么好的运气?宋楠怎么没把她给打死!” 张萱萱在电话那头,也是义愤填膺。 纵使她们都各怀鬼胎,但对江织兰的恨是真的! 本以为葡萄架能砸死她,没想到贱人还活着,反而让他们三个处在危险边缘! 张萱萱对江织兰的恨,顿时更汹涌了。 听到江文怡的辱骂,她眼神一亮。 “但不管怎样,她以后和宋楠的梁子是结下了吧?” “那又如何?这事闹得这么大,他们道歉了,以后还能做文章?!” 轻嗤一声,江文怡翻了个白眼。 张萱萱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你能咽下这口气,宋楠可未必!我记得,她好像还挺喜欢文怡你的……” “你什么意思?” 江文怡微微皱眉,低声询问道:“你是要我去和她联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萱萱语气意味深长,难得让江文怡垂眸沉思。 往日里,都是她百般利用张萱萱。 可如今,她实在气急败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或许,这件事还真的没有结束! …… 很快,今天的教学时间到了。 秦奂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余光瞥见橱柜上放着一本医药书。 他脚步微顿:“你在看医书?” 江织兰从作业本上抬头:“这很奇怪吗?我已经决定了,以后我想当一名医生。” 她已经做好秦奂会嘲笑她的准备。 却不曾想,秦奂只是抽出那本书,随意翻了两页。 书已经看了大半,那些枯燥晦涩的专业术语旁,江织兰稚嫩却认真的字体让他嘴角上扬。 看过后,又放回原处。 “挺好的,有理想是好事。”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江织兰凝望着秦奂的背影,半晌没反应过来。 所以……秦奂不仅没嘲笑她痴心妄想,反而还鼓励了她? 眨眨眼,她一时有些茫然。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对自己百般防备的秦奂吗?! …… 第二日。 江织兰下楼,便听到客厅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自从脚受了伤,便不帮王妈做早饭了,倒也省了不少清闲。 见她扶着台阶下来,江承义踢了儿子一脚。 “愣着干嘛?去把你妹妹扶下来,小心别摔着了。” 江文玉满心不愿,却不得不上前,伸出手示意江织兰搭上他的胳膊。 江织兰抿唇,根本不伸手。 “谢谢大哥,我自己能下去,不麻烦了。” 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下楼。 徒留江文玉站在原地,满脸错愕。 不是,他怎么惹到江织兰了? 好心帮她下楼,她还不领情,反而嫌弃自己?!’ 可父母在场,他根本不敢训斥江织兰,只好黑着脸也噔噔噔下了楼…… “织兰,你快来看!” 江承义将手中报纸递给她,又猛地一愣:“对了,你……” “爸你放心,我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学习,阅读不成问题,好多生僻字我都会。”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江织兰莞尔一笑。 江承义这才点头,将报纸递进她手里。 展开后,放在日报最中间最显著的地方,赫然是一张宋楠向她鞠躬道歉的照片! 她穿着得体优雅,却不得不将头埋得极低,身子和腿几乎成了直角,屈辱地攥紧衣摆。 一旁的李庆国,同样耷拉着脑袋,神情萎靡。 照片只拍到了江织兰的小半张脸,由于是油墨印刷,看不太清。 却依稀见得她的从容不迫,纤细的脖颈像天鹅般舒展。 报道写得一针见血,讽刺意味十足。 军官夫人恃强凌弱,仗着丈夫的官职,亲自策划了一场荡妇霸凌,却不料自己踢到了铁板上,只能公开认错道歉,实在是人民之耻辱! 只是看着这篇报道,江织兰就能想得到李家夫妇会有多憋屈恼火! 她没忍住,嘴角缓缓上扬。 那日秦奂说会帮她,江织兰只觉得他在说笑。 中央都定论的事,他能如何帮自己? 可眼下她才明白,利益上的惩罚,未必让人痛苦。 对于李庆国和宋楠这种极在乎面子的人而言,名誉和精神打击,才能让他们更加痛不欲生! 这一次,她又欠了秦奂。 如江织兰想的一样,同样拿到了报纸的李家,此刻安静得可怕,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出现……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李庆国手中拿着报纸,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久,冷哼一声。 抬手狠狠甩到妻子脸上:“你给我好好看看!” 第72章 尽快得到秘密 啪地一声,报纸尖锐的棱角划过宋楠脸颊。 她吃痛,连忙伸手捂住脸,眼神哀怨地看向丈夫。 可当拿起报纸后,双手却又抑制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 她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虽然登报是必然,可她没想到竟然被放在报纸正中央! 这款报纸,面向上海群众全面发售。 由于价格低廉,消息又快又准,所以饱受好评,几乎家家户户只要不是吃不上饭的,都会订购一份。 光是军区,就人人都订了! 也就是说…… 这张照片上的她,此时已经成为了军区大院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她宋楠,身份虽算不上是军区大院里最高的,但好歹也是团长夫人,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庆国,他们真的把照片发上去了,怎么办啊?这下他们该怎么看我!”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犯蠢,哪来这么多破事?我问过上面了,的确是他们允许的,想必也憋着一口气,才在这里整我,恶心我!” “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别在这鬼哭狼嚎的,以后再敢发生这种事,老子饶不了你了。” 冷哼一声,李庆国阴沉威胁道。 宋楠忍不住掩面哭泣,他听得实在烦躁,起身朝书房走去。 “工作那边,要么请假,要么辞职,暂时不要去了!去了不知又要闯出什么祸,老实在家待着!”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房大门。 来到桌前坐下,李庆国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拔掉了军区的电话线,又插上自己私拉的私线,这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三声,马上就被接通了。 李庆国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骂得极其难听,向来不屑一顾,眼高于顶的他,此时只是耷拉着脑袋,活像只鹌鹑。 在妻子和外人面前的威风凛凛,似乎都成了笑话! 许久,李庆国才低声开口。 “是,都是属下的错!事发突然,只能用这种方法降低影响,否则咱们的计划会更艰难!” “是,请您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从他手里得到那个秘密……” “您放心,一切都在属下的控制之内,绝不会让他们发现端倪。总有一日……这一切都还是属于您的!” 对着电话那头阿谀奉承了许久,李庆国才终于挂断。 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这才把心中郁结吐光 再度睁眼时,眼底流露出一抹狠厉。 他抬头,望向对面书架上摆着的军功章,不屑冷笑一声。 “江承义,你真以为你比我要强?这些年我被你压得够够的!走着瞧,只要这个机会到了,我一定会把你拉下来,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到时你能不能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走着瞧吧!” …… 夏季开始进入酷暑时节。 越来越炎热的天气,让大家都精神不济。 渐渐的,关于江家和李家的讨论声,也缓缓销声匿迹。 这天一大清早,宋楠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力求穿着妆容和精神面貌,无一不体面! 确定自己光鲜亮丽,这才深吸一口气,拎起包走出了家门。 这段日子因着道歉风波,她一直都没敢出门。 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和任何人来往。 可她总不能被困在屋里一辈子…… 所以今天,她要去上班了。 刚走进办公大楼,便觉得有无数双眼睛落在身上,吓得她不敢再动弹。 可等转头看去,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她意识到,是自己紧张过头了…… 这才松了口气。 进办公室之前,为了确定自己今天的体面,所以又去了趟厕所。 出来后,便昂首挺胸地往办公室走。 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她的名字闯入耳中。 “你们猜我刚才在楼下碰见谁了?居然是咱们不可一世的宋会计!” “我也看见了!穿得人模狗样的,谁能想到会当街暴打人家小姑娘!” “闭嘴吧,待会儿被她听见,小心给你们一人一巴掌……” 紧接着,哄堂大笑再次传入耳中。 宋楠站在门口,双手握拳,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贱人,全都是一群贱人! 怎么敢在背后这么编排自己的?! “呦宋会计,好久不见,来上班了啊……” 身后,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 宋楠一愣,屋里的嘲笑声也戛然而止。 片刻后,她抬脚走进去。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似乎刚才那些嘲讽不复存在。 可时不时抬头看她时,眼底却都是讥讽。 憋着一股气,她拉开椅子坐下。 却突兀发现,她的桌子上,正放着一份十多天以前的报纸! 正对着她的那页,赫然是她向江织兰鞠躬道歉的一幕。 “啊!!!” 长久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宋楠惊声尖叫,猛地将报纸摔在地上,再也维持不住所谓的得体。 “谁干的?!谁把报纸放在我的桌子上的!” 众人抬头,不屑望向她:“宋会计紧张什么,这报纸每个科室都有,咱们不是向来相互传阅嘛?” “这不,看你没来,咱们特地给你放在桌子上了呗!” “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哎宋会计,你这话可就冤枉人了!咱们以前都是这么做的,你还总要第一个看呢!” “就是,自己犯了错还总往别人身上找问题,真不害臊!” “就会冤枉人……” 实在不能怪树倒众人推,是宋楠平日太过横行霸道,整个办公室都对她怨声载道。 明明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会计,拿着相同的工资,却仗着自己老公是团长,整天对他们颐指气使。 不仅指挥他们做这做那,干得不好,还要动辄被骂! 如今她一朝落魄,谁不想上去踩两脚? 憋红了眼眶,宋楠没料到刚复工第一天,就遭受到如此莫大的羞辱! 猛地推开椅子,抬脚跑了出去…… 第73章 敌人的敌人 大楼外。 上午九点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 树荫下的长椅上,宋楠孤零零坐着,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耳边传来蝉鸣的聒噪声,却总让她觉得是同事们的嘲笑还未曾散去,一声比一声更响亮。 突然,一块折好的绿色手帕伸到了面前。 宋澜一愣。 她如今人人喊打,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善良? 这段日子,她过得太糟糕了。 刚想抬头说声谢谢,结果看到来人,脸色又瞬间阴沉。 “拿走,我不需要!” 说完便撇过头,不再理会对方。 还真是冤家路窄,遇见谁不好,居然又遇到了该死的江家人! 即便是她曾经喜欢的江文怡。 两家已彻底交恶,就算她再喜欢江文怡也没用了。 尤其是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殷玉婉。 顿时怒上心头! 见她不接受,江文怡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却未曾离开。 转身在宋楠身旁坐下,低沉叹息。 “宋阿姨,我是真心想安慰您,您不必对我这么抗拒。” 宋楠冷笑一声:“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们江家人,能有这么好心?” 她话里暗藏讥讽。 刚说完,身边传来低低啜泣。 宋楠一愣,转头看向江文怡,见她正捂着脸,偷偷地哭了。 “你做什么?!” 宋澜瞪大眼睛,连忙弹跳起身。 左右四顾,生怕有人看着这一幕,那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故意在我面前哭,想让别人觉得我又欺负了你是吧?你们江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恶心!” 宋楠才刚被爆出,大庭广众之下对江织兰大打出手,要是再被别人误会她惹哭了江文怡,那就真的完了! 不仅是工作,连同丈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宋楠不敢赌,眼神狠狠瞪着她。 “宋阿姨,我哭怎么会和你有关?我是在哭我自己啊!” 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江文怡委屈巴巴开口道:“你以为我在家过得很好?阿姨你别忘了,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他们的女儿已经回来了!” 宋楠一愣,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亲生女儿都找到了,那江文怡岂不就是没用了? 难道江家夫妇虐待江文怡了?! 此刻再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宋楠嘴角缓缓上扬。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愁憋着一股气,以为没办法对付江家,结果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又缓缓挪步,坐在了江文怡身边。 抬手,轻拍她的后背。 “可怜的孩子,有些人就是这样狠心!明明养大的感情要更深厚些,可为了所谓血缘关系,却忽略了真正的宝贝!” “其实阿姨很喜欢你,你不知道比那个贱丫头好多少倍,在家里一定受尽了委屈吧?” 话音刚落,江文怡的哭声更大了,猛地扑进宋楠怀中。 此刻,“苦命”的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却各自心怀鬼胎,想要对方为自己所用…… 这场见面,江文怡满意极了! 她突然格外认同张萱萱说的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其实江文怡以前就能察觉到,宋楠对她极其殷勤,明白她想撮合自己和李半山。 李半山虽然长得不错,但那张嘴实在是淬了毒,她不喜欢那种吊儿郎当的人。 相比之下,还是秦奂更让她春心萌动。 所以,她经常躲着宋楠。 好在以后就不用了! 两家闹成这样,宋楠也清楚自己和他儿子再无可能,但如果能拉拢自己去对付江织兰,她当然求之不得! 所以二人用一种极特殊的方式,重新建立起了联系。 一想到拉拢了个对江织兰恨之入骨的盟友,江文怡心情好得不行。 哼着歌,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枉她今天听说宋楠来上班,一大清早就在这里蹲守。 可走着走着,树后突然跳出个人把江文怡吓了一跳。 她仓皇尖叫,撞进一双幽冷的眼睛里。 “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冷眼瞪着江文怡,李半山开门见山质问道。 见是他,江文怡松了口气。 “李半山,你有病吗?突然跳出来吓死我了!” “我问你,刚才和我妈说了什么?你明知道她和你们家闹得这么僵,还和她抱在一起,你害不害臊?” 不理会她的话,李半山持续追问道。 没想到和宋楠聊天的一幕被他发现,江文怡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自从江织兰回来,我在家里就成了透明人,想找人诉诉苦也不行?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你找谁诉苦我都没意见,但就是不能找我妈!你最好少跟她来往,不然我就把这事告诉江家!” 双手插兜,李半山微抬下巴,不客气地警告道。 江文怡猛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上前一步,直视她的眼睛,李半山一字一顿。 “江文怡,别再惹是生非了,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说完,狠狠撞开她的肩膀,李半山抬脚离去。 揉着发麻的肩膀,江文怡站在原地,死死凝视着他的背影。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小姐?!” 双手攥拳,她越想越气,江文怡气得直跺脚。 倏忽间,她想到了什么。 先是一愣,而后低低笑出了声…… “李半山啊李半山,我本来不想对你出手的,既然你先来招惹我,那就别怪我了,这是你自己逼我的!” “我要让你和江织兰,都付出代价!” 撂下狠话,她冷冷一哼,脚步轻快地朝江家走去。 此刻,已经想好该如何对付二人了。 结果刚走进玄关,便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 她换鞋的动作一顿。 有客人来了? 小心翼翼走进客厅,便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位没过的军人。 脊背笔挺,面色严肃。 江织兰和殷玉婉坐在他们的对面,不知在聊什么。 抬头看到她,殷玉婉招手示意她靠近。 意识到身后有人,两名军人也齐刷刷转头看向她。 目光触碰,江文怡突然有种直觉—— 这两个人,恐怕来者不善。 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74章 查到她头上来了 不祥预感油然而生,江文怡下意识地后退。 “妈,这两位是……” 闻言,两名军人站起来,对江文怡抬手敬了个礼。 “江同学,我们是来调查一些事的,麻烦负责配合!” “文怡你别怕,一些小事而已,你快过来。” 以为是二人突然造访吓到了女儿,殷玉婉声音轻柔,低声安抚道。 眼下跑也跑不掉,咬着唇,江文怡胆战心惊走过去。 不经意与江织兰对视,瞥见她眼底的奚落和幸灾乐祸,一颗心又紧紧提起。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蜷缩着,此刻忐忑不安…… “江同学,我们此次来,主要是想询问关于葡萄架倒塌的事。” 来人开门见山,江文怡心里顿时咯噔一跳,猛地弹跳而起。 “不是我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太过激动和反常的举动,让屋内众人诧异,不解看向她。 殷玉婉神情尴尬,连忙扯着她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也没人说是你做的呀!妈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人家同志只是例行来调查情况,看把你吓的!” 一旁江织兰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上扬,语气轻飘飘地附和。 “是啊妹妹,只要你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看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害了我呢!” 江文怡的心突突跳个不停,此刻只能勉强扯动嘴角:“姐,你……你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江织兰冷笑一声,“那就麻烦二位同志好好调查,可千万不要放了任何有罪之人!” 别人听不懂,江文怡还能听不明白吗? 这话中暗示意味太明显,吓得她动也不敢动…… “是这样的,我们通过走访调查,得知在葡萄架倒塌那天,江同学似乎和另外两位同学从葡萄架旁路过,请问是否有此事?” 闻言不等江文怡回答,殷玉婉反倒皱起眉头。 “文怡,你那天……从葡萄架旁路过?” 她之前问过江文怡,没听她提起这一茬。 此刻目光闪躲,江文怡用力摇晃脑袋:“我……我记不太清了,大院就这么大,我们经常从葡萄架旁路过,我也忘了那天究竟有没有走过去!” 两名军人对看一眼,随后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你并不知道葡萄架旁发生了什么?” 双手在裙摆下死死掐住大腿,江文怡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她是想弄死江织兰,但没想到会给自己招来怀疑。 此时,只能拼命摇头。 “我……我当然不知道!如果我在那里,肯定会去救姐姐的!” “噗嗤——” 实在没忍住,江织兰低声发笑。 见众人看向自己,她莞尔一笑:“妹妹比我想象中还要善良,谢谢你,不过要是你真在那儿,我可舍不得让你去救我!” “姐妹互帮互助,本来就是应该的。” 用力扯动嘴角,江文怡此刻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随后,二人又问了几个问题,江文怡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答出来的。 终于,他们起身打算离开了。 见殷玉婉去送他们,江文怡也下意识起身,可酸软的双腿却让她站都站不住,身体猛地往前趴。 一只手伸出,稳稳托住了她的腰腹。 抬头对上江织兰阴沉的眼,像是触电一般,连忙伸手推开她。 “你干什么?!” 江文怡吓得大叫,连忙转身看向殷玉婉。 好在她已经离开,这才又狠狠瞪向江织兰:“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刚才特意说那些话来恶心我!” “哪些话?” 江织兰歪着头,随后恍然大悟:“哦,你是指你弄倒了葡萄架,想砸死我?” “闭嘴!” 生怕那两名军人再进来,江文怡凶神恶煞地低吼:“你真的是疯了!” “我疯不疯不要紧,你还是好好想想,可别让别人出卖了你,到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意味深长开口,江织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说完后,转身朝楼上走去。 江文怡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但更多的,还是恐慌。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本以为葡萄架倒塌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是还没查到她头上。 这不,如今就来了! 不过更让江文怡没想到的是…… 那天居然有人在葡萄架附近,看到了他们三个? 如果有人注意到了他们,那会不会也有人注意到,是他们弄倒了葡萄架? 越想,江文怡越恐慌。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几乎浸湿了后背。 突然,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江文怡吓了一跳,仓皇大叫。 等回过头对上殷玉婉错愕的神情,二人都愣住了。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僵硬的脸颊:“妈,你吓死我了!” “是你吓死妈了才对,怎么了文怡,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殷玉婉蹙眉,不解打量她,不明白女儿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江文怡立刻耷拉脑袋,做出一副委屈模样。 “没什么妈,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误会我想害姐姐……我那天可能路过了,但当时葡萄架还好好的,不然我不会不记得这事!” 殷玉婉闻言轻笑,低声安慰道:“没人觉得你想害织兰,他们走访调查,是为了还原当时真相!” “真的吗妈,你不怀疑我会害姐姐?” 江文怡怯生生抬头,殷玉婉轻抚着她的发顶。 “当然了傻孩子,我知道织兰回来,你心里会有落差,可她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妈相信你们能和平共处!” “就算再闹别扭,也不至于想害死对方,你是个好孩子,没这么狠的心肠!” “妈……” 江文怡带着哭腔扑进殷玉婉怀中,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殷玉婉也轻拍她的后背,予以安慰。 却没看到俯在她怀中的江文怡,此刻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 如果迟迟查不到凶手,他们肯定还会回头调查。 一旦查到了破绽,那自己可就完了。 她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既能摆脱自己的责任,又能让别人替她背上这口黑锅…… 此刻,她想得太入神,没发现自己脸朝上的正对面,有人正缓缓靠近。 直到耳旁突然传来殷玉婉的声音—— “文玉,你怎么回来了?” 第75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文怡闻言一愣,立刻抬头朝前看。 果然看到穿着军装的江文玉,此刻正站在家门口,呆呆望向自己。 察觉到她的视线,江文玉连忙撇开眼神,对殷玉婉低声回应。 “哦,我回来拿份文件,待会儿就走!” 他说着,连忙压低军帽,抬脚往楼上跑。 路过江文怡时,听到她声音柔柔。 “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吃了午饭再走吧?” 殷玉婉也连忙附和:“是啊,你回去也是要吃饭的,在家吃了再走也不迟!” 要是以往,江文玉肯定就点头答应了。 可今天,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妈,我和阿奂约好了,中午跟他一起吃,我拿了东西马上就走!” 说完,长腿一迈两个台阶,飞快上了楼。 直到走进房间将门关上,他抵在门上,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 他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哪怕此刻再回想,江文玉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他印象中的江文怡,一直都极为温柔,脸上挂着乖巧可人的笑,是所有人的开心果,大家都很爱她。 包括江文玉,也一直视她如珠如宝。 可刚走进家门,看到母亲和江文怡抱在一起时,他还没来得及觉得温馨,便看到江文怡脸上的表情—— 那是和她认识十几年,来从没有见过的狰狞可怕! 眼底更带着嗜血的杀意…… 好看的面庞彻底扭曲,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那一刻,所有打招呼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江文玉不敢相信,这真是他那个乖巧可人的妹妹吗? 该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可当听见母亲叫自己,她的脸色又在瞬间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文玉这才意识到,他没看错! 刚才的表情,就是江文怡做出来的。 原谅他真的无法面对,只能仓皇躲回楼上…… “怎么会这样……” 取下军帽,江文玉头疼地揉着眉心,低声喃喃。 突然,身后传来敲门声。 “哥,你在里面吗,我想和你谈谈。” 江文怡的声音挤过门缝传入耳中,江文玉吓了一跳,连忙翻箱倒柜,找到那份文件后才打开门。 “文怡,你有什么事吗?有事咱们晚上再谈行不?哥真的要急着走了,再见!”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根本不敢看江文怡的眼睛, 拉低帽檐后绕过她,一溜烟地跑走了。 江文怡想去追,却连他衣角都没摸着。 只能站在原地,面色阴郁注视着他远去…… 今天对她来说,真是糟糕透了! …… 江文玉一路快跑回到军区。 就连平时体测,他都没能坚持这么久过。 此刻,秦奂就站在食堂外等着他。 他将文件递过去:“给你。” “谢了。” 秦奂顺手接过,瞥了眼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揶揄道:“怎么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背后有条狗在撵着你?” 江文玉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 这话实在是话糙理不糙。 他虽然没被狗撵,但和被狗撵了也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往日笑容灿烂的妹妹,会露出那样可怕狰狞的面孔,他就觉得一阵心惊胆战。 他有些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真正认识的江文怡? 二人走进食堂。 交了饭票,打好饭后,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秦奂边看文件边吃饭,坐在他对面的江文玉却没有胃口。 “怎么不吃?” “阿奂,你说……一个人会有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吗?” 他低声喃喃,却莫名让秦奂脑海中浮现出江织兰的模样。 那张灯光下清丽倔强,却格外认真的脸庞,心跳猛然一滞。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哎呀,你别管这么多,你就说有没有这种情况!” “怎么没有?” 秦奂冷笑一声,偏偏江织兰的脸,在他脑海中变得更清晰了…… “有些人从一而终,就一定有些人表面一套,背里一套,对不同的人,展示的是完全不同的面孔。” 就比如江织兰,面对别人总是一副乖巧明媚的模样。 可每每对上秦奂,如果不是要教她读书,恨不得离他有十万八千里,仿佛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想到这,秦奂心里就觉得憋屈! 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江文玉,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就是如此,一直被蒙在鼓里时,便毫无察觉。 直到有朝一日,这层窗户纸被意外捅破,许多事都变得格外清晰了…… 他想到江文怡在乡下“丢失”的那串珍珠项链。 回家以后,自己数次因为她的话对江织兰恼火愤怒,甚至好几次都想动手打她! 那时,江文玉隐约感觉到不对。 却怎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江织兰意见那么大! 但此刻,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越想,他越是通体冰凉的…… 真的是这样吗? 他多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怎么了文玉,你遇到了什么事?” 见江文玉迟迟没回答,秦奂抬头询问。 回过神,江文玉扯了扯唇:“没……没什么,就是最近遇到一个人,对我和对其他人的态度不太一样,我在想是不是我搞错了?” “既然不确定,那就观察。” 低头继续看文件,秦奂轻声回应。 江文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是该好好观察观察了…… 傍晚,他和秦奂一起回到江家。 刚进屋,江文怡便像只蝴蝶似的扑向他们二人。 脸上笑容乖巧,哪里有中午的半点恐惧惊悚? “哥,秦哥哥,你们回来啦!妈刚烤好了点心,你们要吃一点吗?” 秦奂抬头扫视,并没有在客厅看到江织兰,想来应该是在楼上读书。 “不必了,我赶时间,教完今天的内容要回家一趟。” 要是平时,江文怡怎么也要缠着他多说一会儿。 可今天意外没吵没闹,乖巧点头,很快又把目光落在江文玉身上。 被她锁定的那一刻,江文玉竟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抗拒感…… “那哥,你要吃吗?” “我?我等会儿吧,我先上楼换套衣服!”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上了楼。 见秦奂也上了楼,客厅里又剩下自己一个。 此刻,江文怡眼底欣喜瞬间变得阴沉恼怒…… 第76章 兄妹间不该这样! 回到楼上,江文玉靠着门喘息,懊恼地捶了下胸口。 “江文玉呀江文玉,你什么时候真变成了个胆小鬼?!” 他喃喃自语,想起自己刚才不敢面对江文怡,索性落荒而逃的模样,更是悔不当初…… 表现得这么明显,文怡可能已经看出来了吧? 不管今天给他的震撼有多大,但文怡始终是他最宠爱的妹妹。 如今见他这么冷漠,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想着等换完衣服,必须下楼去和江文怡道个歉! 于是长舒一口气,抬脚走向衣柜。 脱下军帽和外套,又抬手脱衬衫,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宽肩窄腰,后背肌肉明显,是极好看的倒三角。 可就在他寻找汗衫时,不曾注意到一双娇嫩的手,正从后面缓缓伸向前方…… 慢慢收拢,覆盖在他的腹肌上! 柔软又温热的指尖接触到皮肤,江文玉吓了一大跳,顿时惊声大叫,回头推开了背后的人。 “干什么?!” 扑通一声—— 江文怡狠狠地摔在地上。 江文玉转头看到是她,整个人瞬间呆愣住。 “文怡?”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你怎么在我身后?” “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泪眼朦胧抬头,江文怡哭得梨花带雨,可怜极了。 江文玉此刻心烦意乱,急得抓耳挠腮,衣服都来不及往身上套,连忙走向她。 “你胡说什么呢,哥怎么会讨厌你?来,先起来!” 望着他伸出的手,江文怡噙着泪的眼眸闪过一道暗芒。 抬手抓住,借力从地上起身。 下一刻,却又准确无误环抱他精壮的腰身。 江文玉猛地战栗,想要推开她,江文怡却抱得更紧了:“哥哥,别推开我!” 她声音里带着浓浓哀求,江文玉一时心软,双手悬在空中。 此刻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急得他额头冷汗直冒:“文怡,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行不?你让我把衣服穿上,咱俩这样不合适!” 此刻,江文玉只后悔怎么就忘记锁门了? 下次可不能再犯这种错! 江文怡闷闷的声音自怀中传来:“我们是兄妹,有什么不合适的?” “没错,我们是兄妹,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没说完,江文怡却猝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他,眼底悲伤凝结。 “只是我不是你亲生的妹妹,对吗?!说到底,大哥你还是在意这一点,所以今天才对我这么冷淡。” “你不愿意和我说话,甚至不愿意亲近我,对织兰姐却越来越好了,你是不是也预谋着有一天抛弃我!”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江文玉无奈打断。 “文怡,你在胡说什么?这都是没有的事,就算我们是亲兄妹,也不应该这样抱着啊!” 虽然平时脑子转不过弯,可江文玉三观还是正的。 他很清楚,长大了就该和妹妹之间保持距离。 且不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有,也不该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要是被别人看见,会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 但江文怡似乎不以为然。 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可是哥哥,我不这样做,就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在意怎么办?你今天一直都在躲着我!” “我……我没有躲着你。” 江文玉仓皇开口。 不经意往下看,脸色骤然通红。 江文怡穿得衬衫不知何时,竟崩开了两个扣子,又因挤在他胸口,背心裹不住她发育良好的胸脯,大片白皙的肤色映入眼帘…… 这感觉太奇怪了,让他浑身不舒服。 犹豫再三,还是抬手狠狠推开了江文怡。 趁她没回过神,连忙把衣服套上,这才松了口气。 “文怡,你冷静点行吗?没有人想要抛弃你,是你自己太患得患失了!”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道:“你在我心里,比江织兰重要多了,你没必要一次次求证!” “真的吗?” 江文怡红着眼,死死盯着他。 江文玉点头如捣蒜:“当然!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感情谁也比不上。” “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单纯善良的亲妹妹!” 刚才他也想通了。 就算他今天看到江文怡不为人知的阴狠毒辣,那也只是因为,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只要让她明白,江织兰不是她的威胁,文怡一定还会变回那个善良的她。 叹了口气,江文玉上前,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文怡,有哥在呢,你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知是不是冷静了下来,江文怡抬头望向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幽幽。 “好,我相信哥哥你,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不然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 还没从她这句半带威胁的话语中回过神,江文怡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快步走出房间。 江文玉呆愣在原地,伸手轻轻触碰脸颊,似乎还残留着她嘴唇的余温。 可此时,江文玉并不感到欣喜。 反而一股前所未有的抗拒感,汹涌来袭…… 怎么会这样呢? 兄妹之间,不该如此! …… “这个类型的题,我已经完全掌握了,秦参谋可以换下一种。” 笔尖不过刚指向一道新题,秦奂还没开口,江织兰便先一步回答道。 他挑眉,似是不相信。 江织兰也不废话,拿起笔立刻演算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此刻唯有笔尖落在纸张上,传来的沙沙声…… 那些晦涩难懂的数字,在江织兰笔下似乎有了灵魂。 只是稍加改动,原本冗长的公式立刻变得简洁。 短短三分钟内,她就得出了结果。 抬头,得意看向秦奂:“秦参谋,如何?” 少女瘦削的脸庞在灯下,散发着柔和光晕。 嘴角上扬,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让秦奂也跟着备受感染,难得没和她剑拔弩张。 挑眉,重重颔首:“不错,解得很漂亮,不愧是江同志。” “那也是秦老师教得好啊。” 秦奂夸她,她自然也不吝啬地回夸。 谈笑间,目光不经意触碰,二人又同时愣住。 江织兰这才发觉,那句秦老师她叫得有多暧昧。 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嗯……我们,我们继续下一道题吧!” 她说着,要把书本往后翻,纤细手腕却被猛地捉住。 “不必了。” 第77章 你是个大水货 低沉嗓音传入耳中,江织兰错愕抬头,撞进幽深墨眸中。 “什么……意思?” 缓缓松开她,秦奂从桌上拿起笔,不知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同时低声开口。 “江同志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一点即通,我已经把所有基础都交给了你,剩下的内容,你完全可以自学。” “离暑假结束还有一个月,开学前你能赶上课程。” 江织兰挑眉,这是不想再教她了? 她心里有些失落,并非为秦奂离开而失落,而是一位好老师实在难找! 就算她跟秦奂有再多矛盾,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会教学生。 自己学得快,和他教得好,有很大关系。 “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去复习,一个月的时间足够。” 秦奂把刚写的复习计划放在江织兰面前,低声嘱咐道。 本子上,他遒劲有力的字体几乎要力透纸背,潇洒至极。 虽然是名军人,但他心思却很细腻,针对江织兰如今的学习情况,把该补充的薄弱项通通列了出来,事无巨细。 江织兰抬头看他,难得挽留:“秦参谋就不能继续教我吗?别走。” 轻轻的两个字,让秦奂心口微颤。 昏黄台灯下,二人呼吸缠绵间,气氛更暧昧。 没有人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就算是避他如蛇蝎,向来不喜欢他的江织兰。 但无论江织兰今天掌握得怎么样,他都不能再教了。 “抱歉江同志,我必须要走。” 江织兰哦了一声,低低垂眸:“看来是我给姜参谋添麻烦了,抱歉。” 见她这副伤心模样,秦奂心里反而愧疚。 迫不得已,只能说出原因。 “部队这边给我交代了个任务,最近我要去完成,不能待在上海了。” 这也是为何他今晚离开江家后,还要回趟秦家的缘故。 原来是要去执行任务了…… 江织兰狡黠一笑:“那等秦老师回来,还能继续教我吗?” 秦奂怔住,没忍住笑出了声。 或许也只有在求知若渴的时候,江织兰才不像平日一样,对他拒之千里之外,反而会死死缠着他。 但不知是不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听她这么问,秦奂反而心跳加速。 “乐意之至。” 不知不觉,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当江文怡拿着书本,整理好精神面貌进屋时,秦奂已经起身,打算离开了。 望着他灯下颀长精壮的身影,江文怡错愕站在原地:“秦哥哥,你这是要走了吗?” “是,今天的内容都已经教完了,我该回去了。” “可……可是,这还不到两个小时呢!”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明明才七点多。 秦奂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解释道:“抱歉,今天有些事,所以我得先离开。” 说完和江文怡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出了门。 凝望着他的背影,江文怡咬着下唇,心中满是不甘。 今天这一天,实在糟糕透了! 她和江文玉谈完后,回到房间好一会儿,才总算让心绪稳定下来。 这才又特地打扮了一番,来找秦奂。 可没想到才刚来,他就走了…… 居然白白让江织兰这贱人和他待了这么久! 想到这,江文怡阴狠转头。 察觉到背后的杀意,江织兰不屑扯开唇角。 “他有事要离开,你还能怪在我的头上?” “还不都是因为你!一定是你太笨了,所以秦哥哥不愿意教你,这才提前走的!” “我笨?” 江织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承认因为没好好上过学,初学这些知识时,是有些吃力。 但如今,她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了。 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些秘密…… 这段日子,江文怡偶尔会和他们一起上课。 起初江织兰还看不出什么,但随着学得越多,越能发现江文怡并没有众人所说的那般成绩优异,名列前茅! 许多秦奂讲了一遍,她都已经听懂的问题,江文怡却还在那里抓耳挠腮,不明所以。 秦奂询问时,她又点头说本来就会。 江织兰都能看出的问题,她不信秦奂看不出来,只是他们默契地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否则,只会给自己找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双手撑着桌面,江织兰缓缓起身,靠着桌边环手站立。 “江文怡,你的成绩有多大水分,需要我说明吗?” 江文怡脸上表情一僵:“你……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大水货。” 江织兰毫不遮掩:“骗骗别人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吧?” 她越说,江文怡就越慌乱。 眼睛止不住地到处瞟:“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成绩好是公认的事,碍着你眼了?!” “你成绩好不好,等高考的时候自见分晓!对了,说到葡萄……” 江织兰特意拉长语调。 眯着眼,脸上笑容讥讽:“和你那两位小伙伴串好口供了没?可别谁说错了话,被抓住把柄,发现了端倪。” “到时别说高考了,你恐怕就要去蹲大牢了吧!” 江文怡瞪大眼睛,踉跄后退。 此刻江织兰字字句句,于她而言皆是绝杀! 这贱人是疯了吗?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成绩有水分这事,就连和她关系最亲近的张萱萱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天生成绩好。 这贱人到底从哪知道的消息?! 还有葡萄架……她怎么知道他们三个刚对了口供! 此刻,江文怡只觉得她在江织兰面前,几乎是趋近透明的。 无论做什么,有何想法,通通都会被她知晓。 眼睛里带着惊恐,她下意识后退:“贱人!你胡说,你通通都在胡说!” 转身,快步跑着离开。 心里太害怕,她甚至没能看见前方的人,便狠狠撞了上去。 好在被稳稳拉住,否则怕是要摔个四脚朝天。 回过神,她对上江文玉满脸疑惑:“文怡,你怎么跑得这么急?怎么……还哭了?!” 江文怡一愣,顿时计上心头。 猛地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会死的!” 第78章 你不要,总有人要 馨香味弥漫在鼻尖,让江文玉猛地想起在他房间里的荒唐。 连忙后退,用力推开江文怡。 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又实在心生不忍。 “不是……文怡你冷静一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好帮你啊。” 江文怡哭得难以自持,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哥,你真的会帮我吗?我不信,除非你发誓!只要你发誓,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挣扎纠结了许久,江文玉认命抬起手。 “我发誓行了吧?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 没办法,谁叫文怡是他的妹妹? 如果她真的遇到了难题,自己还能不帮吗? 听到这话,江文怡总算平静下来。 “好,那我告诉你,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十分钟后。 “文怡,你疯了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文玉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压抑不住声音地怒吼,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文怡。 “就算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可也是你名义上的姐姐,你讨厌她,我能理解,可你怎么能想害死她!” 此刻,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整个人都像喝醉了酒,世界在旋转。 江文玉怎么也没想到,葡萄架倒塌一事,居然和江文怡有关。 这个他从没怀疑过的凶手,此刻正坐在他面前! 所以,他看到的都不是假的。 那是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是江文玉从来都没有窥探到的残忍嗜血…… 只是她平时隐藏得太好了,眼看马上就要查到她头上,江文怡没了办法,这才向自己求助。 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源源不断的滑落,江文怡哭得凄惨。 “哥,你说过你会帮我的,我也是被逼的啊!我没想害姐姐,真的!” “是他们两个威胁我,如果我不参与,他们就把这件事都推到我的头上,我有什么办法?!” 事到如今,江文怡还在狡辩。 她必须要维持自己在江文玉心目中的形象,哪怕此事足以让江文玉对她失望至极。 但挽回一点,总比彻底破灭要强。 “就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助纣为虐,你应该回家告诉大人!” 江文玉不停踱步,急得额头布满冷汗。 说实话,他也不喜欢江织兰。 但那是他的亲妹妹,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让她去死! 文怡的做法,实在是太吓人了。 见他来回踱步,就是不说一定会帮自己,江文怡心中担忧。 今天下午,她去找了张萱萱和齐奥,与二人对了口供。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也慌了。 当初作恶时,没人料到此事会闹得这么大! 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秦奂也会被砸中…… 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姑被意外砸死,和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被故意袭击。 这二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只要秦奂不喊停,调查就不会轻易结束。 他们不能去找秦奂,试图让他停止调查,那就只能想办法不被发现。 但眼下,调查变得越来越严格,恐怕还会有下次问询。 原本江文怡还能稳住心神,可刚才被江织兰那么一激,她也彻底慌了。 如果真查到了她头上,江织兰再说点有的没的,顺水推舟,真让部队发现了什么,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到时,她一定会被赶出江家,甚至坐牢吧? 她才不要这种事发生! 所以眼下,江文玉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必须紧紧抓住,死死不放! “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会帮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是答应过你,可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去杀人啊!” 江文玉转过头,压着声音对她低吼。 第一次,对江文怡感到如此失望。 “我说了,我是被胁迫的,我也不想那样对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见她着急着为自己辩解,江文玉却叹了口气。 “文怡,这不是胁不胁迫你的事,你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办法否认!” 一句话,让江文怡瞬间噤声。 哭声戛然而止,江文玉脚步微顿,不解回头时,却吓得仓皇后退,连忙别过头去。 “文……文怡,你干什么?马上把衣服穿上,你这样像什么话!” 他面前的江文怡,竟不知何时解开了衬衫,露出里面白色带花边的小背心。 属于少女的酮体,纤细而又美好,却让江文玉感到无所适从。 慌忙后退,江文怡却猛地扑了上去,再度抱住了他。 “哥,我什么都没有,我甚至只是借住在江家,唯一有的就是这张漂亮脸蛋,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只要你帮我,我就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求你了……” “文怡你……” 江文玉惊呆了。 “你是疯了吗?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兄妹。” “我们又不是亲兄妹!再说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你不愿意帮我,我怎么办?” “够了!” 这一整天,三番两次过于亲密的接触,终于让江文玉的情绪濒临崩溃。 他不明白江文怡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还是他曾经乖巧可人的妹妹吗?简直像被夺舍了一样可怕! 抓过沙发上的衣服,紧紧裹住她的身体,双手钳住江文怡的肩膀,他眼里染上愤怒。 “江文怡,我除了拿你当妹妹,对你没有其他任何感情,你这样做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那难道我去坐牢,被枪毙?你就不失望了吗?” 江文怡扯唇,露出一抹苦笑。 滚烫的泪水落在江文玉的手背上,烫得他微微颤抖…… “算了。” 轻嗤一笑,江文怡好像想通了。 她抬手,挥开江文玉的胳膊:“哥,你就当我犯贱,把今天这事给忘掉吧。” “你不要的东西,总有人要!” 说完,便抬脚想要离开。 江文玉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忙拦住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不好的预感猛然涌上心头。 “文怡,你什么意思?” 第79章 你怎么能这么自轻自贱? “我什么意思?这不是哥你逼我的吗?” 她噙着泪转过头,笑容讥讽又残忍:“我知道军区不少人都喜欢我,只要我和他们做交易,他们一定会帮我的吧?” “作为哥哥,我只求你一件事,别把我刚才告诉你的真相说出去!” “就这一点,否则我一定会恨你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自轻自贱!” 江文玉额头青筋暴起,瞳孔颤动地盯着她,试图找回曾经那个乖巧善良的妹妹, 凝望着他满脸慌乱,江文怡不屑冷笑。 “自轻自贱?我这样做,也都是被你们逼的……” 啪! 话音未落,一巴掌结实扇在江文怡脸上。 她头偏向一侧,长发盖住红肿的面颊,显得可怜又无助。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江文玉愣住,低头看向麻木的掌心,心跳都暂停了。 他……他居然打了最疼爱的妹妹。 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此刻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半晌,江文怡低低笑了。 “我明白了,你就是觉得我伤害了她,所以想让我以死赔罪?嗯,那好,既然这是哥你想要的,我去死好了!” 说完,便猛地转身往窗户那边冲。 “别!” 江文玉脸色煞白,连忙伸手拦住她。 见她不受控制地挣扎,万分情急之下,江文玉只好闭上眼睛,极不情愿地开口。 “文怡别犯傻,别再做这样的事了行不行?我答应你,我帮你,我一定会帮你!” 话音刚落,江文怡立刻停下挣扎。 抬头,满脸希冀看向江文玉。 “哥,你说真的吗?你真的会帮我。” 江文玉剑眉紧蹙,缓缓点头。 “是……我会帮你。” 总算破涕为笑,江文怡双手捧住他的脸,还想亲吻上去,却被江文玉躲开。 后退两步,再度保持距离。 “别再这样了文怡,我说过我们是兄妹!” “我只帮你这一次,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否则没有人能救你。” 眼底闪过一抹阴戾,江文怡点头如捣蒜,笑得乖巧。 “我知道了哥,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受人蒙蔽,你能帮我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文玉失魂落魄地离开。 走出她房间的那一刻,脚步虚浮,险些摔倒在地。 一路晕晕乎乎回到自己的房间,猛地将身体摔在床上。 抬头看向天花板,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转……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没想过相处多年,乖巧可爱的妹妹,是如今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更没想到身为军人,应该自诩正义的他,居然要帮她掩埋这个弥天大谎。 可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舍不得看到江文怡被惩罚,被送进监狱。 翻了个身,他忍不住安慰自己。 虽然江织兰和秦奂是受害者,可是他们只是受了点伤,何况现在伤也好了。 那这件事……也应该过去了吧? 可哪怕一次又一次安慰自己,江文玉还是忍不住涌起对他们深深的愧疚。 蜷缩成一团,此刻他痛苦极了。 …… “这次任务危险吗?” 朱如意倚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秦奂收拾东西,担忧询问道。 秦奂动作一顿,笑着抬头。 “放心,只是去调查一点小事,军方存放的一批物资暴露了,不知问题出在哪儿?” “物资的位置暴露了?那就是出了叛徒,这可不是小事!” 朱如意猛地伸手抓住胸前衣襟,脸上担忧只增不减。 “不是军火,只一些粮食和日常生活用品,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但都是被一些吃不起饭的百姓给拿走了,地方自然不予追究。” “只是这次……实在位置特殊,按理来说百姓找不到,可能真出了叛徒,得去调查。” 他耐心向朱如意解释,脸色也越发阴沉。 如意面色担忧,缓缓叹了口气,却忍不住数落。 “人人都望子成龙,我却从不这么想!我一直都不赞成你入伍,偏偏你小时候就极有天赋,你说你这么优秀干嘛?” “无论出什么事,上面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你!妈真的不希望你遇到危险……” 随着最后一件衣服收好,秦奂上前,伸手拥抱朱如意 感受到儿子宽阔的胸膛,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放心吧妈,不会有事的。” “妈知道,妈只是心疼你……” “我既是一名军人,就应该为国家,为百姓尽心尽力,这是我该做的。” 朱如意擦干眼角的泪,微笑道:“好,临走前记得和你奶奶打声招呼。” 秦奂颔首,朝楼下走。 客厅里,秦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 一旁的录音机开着,里面播报着最近的新闻。 她毫无焦距的双眼凝视前方,不知有没有在听。 “奶奶。” 身旁沙发塌陷,秦老太太摸索着孙子的手。 “听说你要去出任务了,去多久?” “半个月左右。” 秦奂轻声安抚:“奶奶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好,年轻人就该多出去历练历练!对了,你走了,江家的丫头不用教了?” 提起素未谋面的江织兰,秦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由于受伤的缘故,江家把她捂得很紧,暂时不让她见外人,所以秦老太太和朱如意都还没能见到。 可关于她的事迹,却不少听说! 据说那小丫头被打得可怜,却毫不畏惧。 就算没能得到公正对待,也能靠一己之力,说得二人抬不起头。 更是能让她一向冷漠的孙子出手相助,还同意去给她当家庭教师…… 秦老太太有预感,那绝对是个极好的姑娘。 秦奂微怔,神情无奈地叹气:“奶奶,你就真的这么在意她?” “瞧你这话说的,老婆子我又上不了战场,除了张家长李家短,还能做什么?连八卦两句你都不让!” 秦老太太嘟囔着,抬起巴掌就往他背上打。 伤虽然好了,但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秦奂抿了抿唇,满脸无辜:“我就是随口一说,奶奶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不过……” 正了正神色,秦奂嘴角上扬:“我听江伯父说过,开学前会给她准备认亲宴,您不就可以去了?” 秦老太太顿时满面惊喜。 “真的?那咱们家可得给那丫头准备一份礼物!” “阿奂,你到时候能回来吗?” 第80章 那是她的计谋 自己能回来吗? 这个答案,此刻连秦奂自己都不知道。 刚才告诉母亲的半个月,也不过是安慰她而已。 此次的任务,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没去实际调查之前,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任务是昨天通过中央和江承义,共同下达给他的。 表面是调查物资丢失,实际上存放物资旁不远的地方,其实是个军火库。 他要查的就是,这批物资丢失到底是当地百姓所为,还是有人另有所图—— 物资丢失不过只是个幌子。 他们怕其实有人真正的目标,是那批军火! 一旦是这样,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因此在没有去之前,秦奂也不知道当地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他不敢打保票。 可望着奶奶脸上的希冀,他唇角上扬,一如既往说出善意的谎言。 “应该能回来,到时我和奶奶你一起去。” “我?我就算了,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去凑这种热闹!到时你和你妈一起去,把礼物带去。” 秦老太太语气轻柔,满不在乎地开口说道。 明白她又在因为脸上的伤疤难过,秦奂紧紧攥住她的手。 “奶奶,不用在意你脸上的疤痕,这是您的功勋章,是您从那段苦难的历史里走出来的证据!” “旁人看到,应该肃然起敬,敌人应该为此感到羞愧,而不是您沉浸在悲伤中!” 他语气坚决,听得老太太也笑着点头,却依旧遮掩不住心里的落寞。 再三和家人告别后,秦奂便踏着夜色前往部队。 门口处,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朱如意这才带着老太太回到了室内。 “妈,阿奂走了,我们进去吧。” 二人搀扶着来到客厅坐下,秦老太太叹了口气。 “如意,你怨不怨我当年支持阿奂上军校?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让他走这条路。” 朱如意低声轻笑:“哪有什么怨不怨,当年就算没有妈您的支持,他也还是会走这条路!阿奂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咱们管不住他。” “是啊……” 秦老太太嘴角上扬,苍老的脸上浮出一抹骄傲。 “他身上有他爷爷当年那股子韧劲,无论是什么任务,他一定都能完成得很好,咱们等着他回来吧。” “哎,好!” …… 不知不觉,夜半三更。 江织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吃晚饭时,她从父亲那里得知秦奂要出任务,便下意识询问有没有危险? 刚问完,她就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开始莫名在意起了他? 江织兰想,大概是因为他当了自己的老师,又救了自己几次吧? 听她问完后,父亲的眼神意味深长。 并没有说安全,也没有说危险,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目前这状况,谁知道呢?” 无人知道,那就是可能有危险! 上一世,她和秦奂不熟悉,只记得好像有一次任务,秦奂受了极严重的枪伤,险些危及性命。 为此,江文怡还哭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打她骂她也就更狠了,似乎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江织兰身上。 好像就是在她刚回到上海没多久。 难道……就是这一次?! 越想,心里越不安宁。 她是真不想和秦奂扯上关系。 但自从这次回来,即便二人相互试探,可秦奂帮了她太多太多。 她不是什么白眼狼,没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默默下床,打开卧室里的灯后,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包裹。 那是她从吴家来上海,唯一带着的东西。 一堆洗得发白的布料里,她抽出一块鲜艳的红色。 没有很大,四四方方,像手绢似的。 是当初村里一个姐姐结婚,见她可怜,特意送给她,让她撕开当红头绳戴。 这些年,她一直珍藏着。 忍痛将它拿出,江织兰边走边忍不住嘟囔。 “这都是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次,还辅导我功课的份上,否则我才不会做呢!” 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针线,她一点一点地缝制着。 昏黄光线落在她身上,打在柔软的发梢,那张向来清丽倔强的脸庞,此刻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四四方方的布料,已经被缝成了香包的模样,上面还绣了一簇白色梅花。 在鲜红的布料衬托下,越发熠熠生辉。 她原本是想绣兰花的。 毕竟好看,寓意好听。 但猛地一想,自己的名字里带个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秦奂绣定情信物呢! 这才连忙改成梅花…… 梅花也挺好。 品性高雅,不屈不折,倒也符合秦奂的性格。 用来拍他马屁,应该挺合适的? 江织兰想着,缝好最后两针,她起身下楼,打着手电来到花园中。 花园里被殷玉婉种了很多花,有不少都可以用于药理。 她蹲下身,从里面摘了许多看似是草的东西,一股脑地揣进了口袋里。 又跑进厨房,找了一口锅。 将那些叶子放在锅里,下面开小火,慢慢地煎。 直到叶子里的水分全部消失,变得干干脆脆,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收拢,捧着拿回房间。 把这些叶子全部揉碎成渣,又找了一块白色的布,结实地缝在里面,再将其装进原本做好的香包里。 很快,一个漂亮的香包便诞生了! 江织兰长长松了口气。 转头看了一眼钟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她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 不过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高高举起香包,看着下面摇晃的挂穗,江织兰唇角上扬。 “秦参谋,这下可真得换你感谢我了!” 她说着,眼底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 无人注意到此刻走廊里,正有人阴森森盯着她透光的门缝。 江文怡看了好一会儿,眼见屋里还没熄灯,她翻了个白眼,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刚进厨房想喝杯水,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很是提神醒脑,但她不喜欢。 没多想,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便靠在桌子旁静静地喝,边喝边思考。 今天,她可谓是彻底豁出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怕,多么自轻自贱吗? 她什么都清楚。 毕竟她一点也不喜欢江文玉,她只喜欢秦奂。 可她没办法啊! 无人知晓,那都是她的计谋。 第81章 特意送他的 江织兰刚回来时,她就试探过一次。 她尝试哭着抱住江文玉,却发现他身体僵硬,很是抗拒。 那时起,江文怡便明白—— 江文玉对她只是妹妹的喜欢,完全没有别的情愫! 可如果她蓄意勾引呢?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和一个有身体接触的心爱之人。 这两者在他心中的分量,必定是不同的。 只有彻底掌握江文玉,才能让他为自己所用!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江文怡原本想慢慢布局,直到让江文玉爱上她。 可她没想到,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江文玉似乎已经发现了她的真面目! 于是当她又一次试探,发现江文玉对她始终没有欲望,只有疏离和抗拒之后,她很快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他不是在意妹妹这个身份,远胜于其他感情吗? 那她索性就利用到极致! 一个合格的哥哥,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做傻事吧? 那她就偏要做! 勾引他,威胁他,怂恿他,一个接着一个试探,总能找出最适合江文玉的那个。 没错,勾引可能对他没用,但某种程度上,却带着激将,使得江文玉不得不做出帮助她的举动。 否则,谁也不知道江文怡还能搞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只要葡萄架这事,他成功帮自己洗脱罪名,日后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再让江文玉帮自己做什么,他也不可能再轻易拒绝了。 如果还要拒绝,江文怡不介意故技重施。 虽然的确丢脸,但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总有一日,她会借江文玉的手,把江织兰从江家赶出去,或者直接弄死她。 就算最后失败了,她也永远有一条退路…… 而这条退路,可以保住她在江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想到这,江文怡忍不住勾起嘴角。 眼底一闪而逝的狠厉,更衬得她面目狰狞。 “怎么办呢?谁叫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啊!谁叫你们的眼里,都只有江织兰那个贱人!”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剑走偏锋,无论如何,这个家我一定要待下去!” 她一字一句,语调坚决。 回楼上时,江织兰的房间里已经熄了灯。 江文怡冷哼一声。 还以为有多爱学习呢,不还是睡了! 只是一想起这段时间,她没跟秦奂好好相处,秦奂就要离开去执行任务了,江文怡心里就觉得一阵惋惜。 好在秦奂离开,对于葡萄架结案一事,其实是有好处的,她也最有机会逃脱责罚。 罢了,等秦奂回来,再和他亲近也不迟。 至少她和秦奂见不着面的时候,江织兰也见不着,就不怕这贱人再翻出什么花浪了。 而且没了秦奂,她倒要看谁还会继续保护这贱人! …… 草草睡了两个小时,江织兰翻身而起。 她小心翼翼下楼,时间还早,不过刚蒙蒙亮。 简单洗漱后,江织兰就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家门,一路朝着军区大门走去。 站在门口,向守门的士兵问清,确定秦奂还没走后,她便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 秦奂坐在副驾驶,一眼就看见路边那抹纤长的身影,忍不住皱眉。 这个时候,江织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来找他的? 下令停车,他朝江织兰的方向走去。 此刻,江织兰正背对着他,听闻身后脚步,下意识转头。 砰地一声撞进他的怀里,脚步踉跄后退,被拽住手腕,栽进秦奂宽阔的怀中。 抬头时 ,四目相对,温热的呼吸在交织缠绵…… 由于出来的太早,江织兰没来得及编头发,如瀑般的长发散落在耳后,越发衬得那张小脸精致明艳。 面前的秦奂身着一身军装,笔直挺拔,压迫感十足。 她的心,正在不受控制狂跳…… 这张俊逸的脸,没有人会不为此心动,当然也包括她。 有谁会和帅哥过不去?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秦,秦参谋怎么走路也不出声,吓死我了!” 她轻声开口,打破此时尴尬。 秦奂连忙松开她,轻咳一声,撇开目光。 “这话,难道不该我问江同志?这么早,你在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特意等我?” 他挑眉,眼里带着一抹揶揄。 明明是想看到江织兰慌张无措,却不料少女竟毫不犹豫地点头,态度大方,没有一丝扭捏:“没错。” “你……你真是来等我的?” 秦奂一愣,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会儿,反倒变成他惊讶得不知所措了。 “当然,不然我这么早出来干嘛?没事晨练吗?” 江织兰不解,低头在口袋里翻找。 秦奂则心情复杂,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吉普车。 上面坐着三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军官,需要辅助他完成任务。 也不知此刻他们在讨论什么? 只希望,别给江织兰带来麻烦就好。 再转过头时,一个红色的香包在他眼前轻轻晃悠,下方的穗子轻轻甩啊甩,像是撩拨着他的心…… 香包后方,是一张明艳动人的娇俏脸庞,对他露出灿烂的笑。 这一幕,让秦奂心口一滞,呼吸都暂停了。 他无法形容这个瞬间。 但此后的很多年,他总会想起初升的太阳普照大地,少女对他笑得明艳璀璨。 “这东西……” “喏,你收好了!就算是这段时间,秦参谋教我功课的谢礼,送给你的!” 拉过秦奂的手,不由分说地塞了进去,江织兰笑容坦荡。 眼见他低头注视着香包,不忘开口介绍。 “我听爸说,你这次要去的地方在深山老林里,别的我帮不上,这里面放的都是一些能驱虫蛇的香料,佩戴在身上,它们不会靠近你,而且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她尽量说得详细,秦奂却沉浸在震惊中不可自拔。 直到香包散发出的丝丝幽香沁入鼻息,让他瞬间神清气爽,他这才不可思议抬头。 怔怔看向江织兰,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真是给我做的?” 江织兰挑眉:“不然呢?” 环顾四周,她面露不解:“这里除了秦参谋以外,还有别人吗?” 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脸色突变,伸手去抢。 “不想要的话,就还给我!” 第82章 嗯……很大,触感很好 可她的速度再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身为军人的秦奂? 手腕往里一收,便稳稳地扣进了怀中。 反倒害得江织兰的手,也下意识贴在了他的胸口! 顿时,二人都愣住了。 偏偏此刻,江织兰向大脑宕机,手下一片弹软,她没忍不住捏了捏…… 嗯……很大,触感很好。 刹那间,秦奂神色震惊,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几乎咬牙切齿开口。 “江织兰!”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会往怀里缩!” 连忙收回手,江织兰支支吾吾回答,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了。 秦奂不好意思,她也未必能好到哪里。 一张脸火辣辣的,像是被灼烧了一般…… “再说了,你……你要是不躲的话,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秦奂闻言冷笑。 见过强词夺理的,没见过这么能强词夺理的! “照你这么说,你要是不夺回去,不就没后面这么多事了?” 本是出于好意送香包,没想到反而送出毛病来了! 江织兰当即又变了脸色。 “不是秦参谋你不想要吗?既然不想要,那我拿回来有什么不对?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要了?” 秦奂面露不解。 “刚刚!”微抬下巴,江织兰语调委屈:“你一直盯着它翻来覆去地看,还问我是不是送给你的,不就是明摆着不想要?” 早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就不必费时费力去做了! 秦奂闻言愣住,无奈笑出了声。 “有没有可能,是我太惊讶?毕竟江同志向来讨厌我,恨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没想到居然会主动送我东西。而且……” 低头翻看着手里的香包,秦奂墨眸中让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这香包很好看。” 原来不是不喜欢,是太惊讶了啊…… 误会解除,江织兰心里好受多了。 见秦奂嘴角上扬,正在不停观察香包,便知道他是真心喜欢。 江织兰也忍不住高兴:“秦参谋不嫌弃就好,有这个东西在,我保证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你,良心配置。” “既然东西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抬脚离开。 手腕却被忽然拽住,不经意抬头撞进幽深墨眸里。 “谢谢。” 四目相对,江织兰的心轻轻一颤,连忙挣脱他。 “不用谢,万事小心。” 说完,便脚步飞快地离开。 秦奂站在原地,目送那抹纤细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这才回到了车上。 不过刚坐下,不出他所料,众人朝他看了过来。 脸上无一不带着揶揄的笑。 “秦团长,刚才那位女同志是谁呀?长得可真漂亮,我们怎么没咋见过?” “就是,称一声军花不为过吧!咱们军区还没有出现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比江首长家的千金还要好看!” “我们看到参谋你收了东西了,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对秦奂打趣道。 若是往日,他早就板着脸一一训斥了。 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秦奂难得没严肃开口,只狠狠瞪了几人一眼。 “有这心思,不如想想等到了地点怎么调查,问这么多做什么?” 见秦奂没生气,几人一边开车,一边继续向他追问。 “所以秦参谋平时看着不近女色,其实早有意中人?你要是喜欢刚才那位女同志,那将首长家的千金可怎么办?” “大家都说,你们以后肯定是一对呢!” 秦奂挑眉。 手伸进口袋里,越发握紧了那个香包。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和谁在一起?” “这还用问?肯定是和刚才那位女同志在一起啊!” 话音落下,几人哈哈大笑。 这时,坐在后排右边一直没讲话的军官无奈叹息。 “秦参谋,你别逗他们了。” 见他可能知道事情真相,大家伙便一窝蜂地向他追问。 他同情看了几人一眼,说出实情。 “那位女同志,就是你们口中谈论的江首长的亲女儿,江织兰!” 一瞬间,吉普车内寂静无声。 几位年轻军官面面相觑,尴尬得直挠头,满脸哀怨看向秦奂。 好嘛,合着是被秦参谋给耍了! …… 顺利把谢礼送出去,江织兰感到浑身轻松。 天已经大亮,由于时间还早,军区大院很安静。 四周传来虫鸣鸟叫,空气清新,一片祥和。 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她感受着难得的平静。 毕竟当初在乡下时,哪怕再怎么早起,她也没有过此刻这般舒适,自由自在的时刻。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想着回去也不一定睡得着,江织兰索性打算多转一会儿,全当放松心情。 完全不是因为刚才发生的那些事,让她心情太激动,所以睡不着! 可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哎呦一声。 四周静谧,江织兰听得很清楚,立刻停下脚步朝着周围张望。 什么都没有看到…… 疑惑蹙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谁知下一刻,又听闻虚弱的喘息声。 循着声音,江织兰一路找过去,顿时瞪大眼睛。 不远处的小路上,躺着一位年迈老人,拐杖已经脱手扔了出去,她正在低声痛苦呻吟。 江织兰快步跑过去,想要确定她的情况。 “奶奶,你……” 不确定老人有没有伤到头,江织兰并没有着急将她扶起,而是担忧询问。 可不过刚绕到她身前,看到她满脸纵横遍布的伤疤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但片刻后,她还是冷静下来。 “奶奶,你感觉怎么样,磕到头了没?” 秦老太太摆摆手,叹气道:“只是一时间没注意,手里的拐杖磕到了石头上,这才摔倒了。”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的脸吓到你了吧?” 听她这么说,江织兰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老人不仅脸上满是伤疤,就连眼睛也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她似乎看不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老人的年纪,必定是从那个战火纷纷的年代走过来的,那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大概又是一个极为难过的故事…… 她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开口。 “怎么会呢奶奶,我先扶您起来吧?” 第83章 不想惹麻烦 秦老太太连连笑着点头。 “那真是太谢谢姑娘你了,谢谢啊……” 别看江织兰瘦弱,但力气实在不小,要是旁人,还真不一定扶得起来。 将秦老太太稳稳从地上扶起,又带着她来到路边长椅坐下。 望着眼前虽瘦削,却精神抖擞却的老人,江织兰咬唇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 “奶奶,您是想让我送您去医院,还是我先帮您检查一下伤到了骨头没?” 秦老太太闻言惊讶:“哦,你难道还会医术?” “稍微会一点点。” 江织兰轻笑,谦虚开口。 虽然上辈子学的医术她都还记得,可毕竟没接受过正统医学教育,她不敢妄称自己全会。 “我听着你年纪不大,会一点点已经很难得了,那就麻烦姑娘你帮我看看吧,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懒得去医院!” 秦老太太语气感慨,江织兰便点点头,蹲下查看她的四肢。 由于要看,要触摸,所以不得不掀起老人身上的衣服。 便又看到她胳膊和腿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有的,似乎还是枪伤。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江织兰还是难免呼吸一窒。 不过她全程都表现得尽量自然,直到检查完毕,确定没有骨折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不错奶奶,您很幸运,没伤到骨头,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摔得有点懵,你这姑娘太细心了,我真的没事。” 秦老太太摇摇头,拉过江织兰的手,轻轻拍了拍。 猛然间,她触碰到江织兰手心里的茧子。 虽然来上海的这一个月,江织兰干的活比之前少多了许多,茧子也消退了些,可仍旧存在。 秦老太太若有所思,似乎意识到眼前这孩子是谁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轻声开口。 “谢谢你啊姑娘,还好遇见了你,不然老婆子我还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呢!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起得这样早,老婆子我是年纪大了睡不着,所以出来散散心,你呢?” 眼前老奶奶脸上身上遍布伤痕,看着实在有些骇人,但江织兰能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善意。 这军区大院,她来了一个多月,还没有能说上话的人呢! 好不容易有个李半山,结果还因为他父母搅得一滩浑水。 如今碰上眼前的老奶奶,江织兰难得涌起几分交流的欲望。 只是…… 这大院各家关系说简单也简单,可若是往深里说,也是错综复杂的。 就比如江家和李家,表面没什么交集,和和气气,谁知背地里人家却恨得咬牙切齿! 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江织兰低声轻笑,决定暂时隐藏身份。 “奶奶,我是来这军区大院做帮佣的,早上也是醒得太早,睡不着,出来转一圈,待会儿就得回去给主家做饭了。” 她语气轻柔,不似作假。 秦老太太微微一愣,这才了然点了点头。 奇怪,难道是她猜错了? 虽然看不到脸,可这样落落大方的姑娘,实在不像是个帮佣这么简单! “这样的啊,小姑娘可真是辛苦。” “不辛苦,城里日子可比乡下好过多了,待在这里我很开心,奶奶,您住在哪儿,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那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将拐杖递给秦老太太,江织兰扶着她,正想问她往哪儿走,秦老太太就已经向她指明了方向。 “姑娘,右边不远处应该有一大一小两棵树吧?沿着那棵树往西边走。” 按照她的指示往右看,果然有两棵树。 江织兰惊讶万分。 “奶奶,您的眼睛应该看不见吧?你怎么知道在哪里有树,我甚至都还没向您开口呢!” 秦老太太呵呵地笑。 微扬下巴,带着几分得意和骄傲。 “那是!老婆子我虽然眼睛看不着,但心看得可清楚了,这附近我走了有八百多遍,哪个位置有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那可真是难得的天赋,奶奶您真是太厉害了!” 江织兰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一老一小便相互搀扶着往前。 一路上,她都听着秦老太太的指引。 果真在树丛掩盖处,看到一座漂亮的白色小洋房。 房门口系着风铃,风一吹便叮叮当当地响。 走到门口,秦老太太停下。 她抬头笑着看向江织兰,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温暖。 让疤痕,也显得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听见了风铃声,就是这了!姑娘,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奶奶,日后您出门,可一定要小心点,最好找个人跟着!您年纪大了,还好这次没摔到头,也没伤到骨头,要是真伤到,那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谢谢你啊。” 微微点头,准备敲门时,秦老太太又忍不住追问:“对了姑娘,你叫啥名字啊?” 吴织兰脚下微微一顿,莞尔轻笑。 “奶奶,现在都提倡学雷锋同志,做好事不留名呢,我也应该效仿!下次见面,我告诉您也不迟,再见。” 说完,便脚步飞快地跑着离开了。 听着她离去的声音,秦老太太笑意弥漫。 恰好此刻,房门被打开。 “妈,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去了,也不喊人跟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朱如意难得怪罪老太太,搀扶着要将她拉进屋中,余光却看到不远处的纤细背影,疑惑蹙眉。 “哪位是?” “送我回来的好心姑娘,我在路上摔倒了,是她把我扶起来的。” 朱如意吓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摔倒了?没伤着吧?!” 说着,就要检查老太太的身子,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我没事,那姑娘检查过了,我这把老骨头硬朗得很,啥事都没有。” 见她说话中气十足,朱如意松了口气,领着她来到沙发坐下。 又给她倒了杯茶,这才无奈叹息。 “妈,下次可真得小心点,要不是遇到了那个姑娘,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不是年纪大了,在屋里闲不住。” 朱如意抿唇,明白她心里的空虚与寂寞。 在乡下,好歹乡里乡亲知根知底,相互能说上话。 可来到城里,因为害怕她布满疤痕的脸吓到人,所以老太太就算想出门,也只会选在早上无人的时候。 平日里,是不肯踏出去一步的! 这是她的心结,朱如意解不开,也无可奈何…… 第84章 如意算盘落空 不过…… 想起老太太说,是那个姑娘把她送回家的,而且似乎和那姑娘聊得还不错。 难道……那姑娘不害怕? 朱如意思虑一会,小心翼翼问道:妈,刚才那姑娘是谁呀?她救了你,咱们应该谢谢人家,要不请她来家里做客?” “我倒是想!可惜呀……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朱如意眉头微蹙:“您也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不是她将您送回来的吗?” “那姑娘说,她是大院里哪家的帮佣,从乡下过来做活的,可能有顾虑,不愿意开口多说,我当然也不会多问!” “这样啊……” 朱如意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可惜。 “妈,您下次还是别一个人出门了,您想出去转转,我陪您去。” 秦老太太颔首,起身要上楼:“知道啦,你看你年纪轻轻,比我一个老婆子还啰嗦……” 朱如意哭笑不得,上前扶着她往楼上走。 “您这老太太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这不也是担心您嘛!” 一时间,屋里传遍婆媳二人的欢声笑语。 …… 江织兰回家时,王妈刚好在做饭。 她看到了,便上前搭把手。 于是等众人下楼吃饭,今日又是江织兰大显身手的成果。 许久没吃她做的饭,江家夫妇格外满足。 江文玉更是一反常态,闷头吃了许多,一声不吭。 见他一个劲往嘴里塞,难得没有说话刺江织兰,殷玉婉笑着开口:“怎么样文玉,你妹妹的手艺很不错吧,还不快谢谢她!” 江文玉身体一僵,抬头看了江织兰一眼。 她神色淡淡,显然并不期望来自江文玉的任何反馈。 这模样,反倒让江文玉更愧疚了。 一想到昨天和江文怡的交易,他心头便像被千万只虫蚁撕咬,痛得他无法呼吸。 尤其面对身为苦主的江织兰,更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于是头一次,他没有说话难听。 “挺……挺好吃的,谢谢你一大清早做了这么多。” 呦呵?! 今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江织兰诧异抬头,险些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见江文玉目光躲闪,不敢和她对视,只闷头痛吃的场景,她又忍不住微眯眼眸。 “不客气,其实是做给爸妈吃的,大哥不过是沾光了而已。” 江织兰话音落下,江家夫妇哈哈大笑。 江文玉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继续吃饭,根本不抬头看她,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跟她起争执。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直觉告诉江织兰,江文玉一定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可他不说,没人会知道。 江织兰也只能静观其变…… 但愿江文玉别再做出什么蠢事。 否则任何后果,都是他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吃过饭后,江织兰便回楼上学习。 以后没有人教她了,她必须更努力,才能在开学前赶上所有课程进度。 谁知砰地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她吓了一跳,冷脸朝门口看去。 不同于昨日的惊慌失措,江文怡双手环抱胸口,微抬下巴,洋洋得意地走了进来。 环顾四周,突然闻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顿时,皱紧眉头。 “你这屋里怎么这么难闻,昨天晚上厨房里的味,也是你搞出来的?!” 江织兰嗤笑:“和你有关系吗?没事就滚出去,这屋子江文怡与狗不得入内!” “你!” 江文怡脸色突变,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低低笑出声。 “你也就只能嘴上逞能了!昨天还想用葡萄架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江织兰,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秦哥哥出任务去了,你以为为了你一个村姑,他们还会仔细调查吗?你想得美!” 听出她话里有话,江织兰危险眯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猜咯!” 说完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冷冷看向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江织兰才收回目光。 此刻她还不明白,江文怡为什么如此嚣张。 不过三天后,这事便有了答案 她正坐在屋里温习功课,房门突然被敲响。 转头,是殷玉婉。 她小心翼翼探身进来,面色颇为严肃:“织兰,军区那边说抓到弄塌葡萄架的人了,让我们过去一趟,你要去吗?” “如果你不想去,妈去处理也行。” 江织兰挑眉。 抓到人了?! “没事的妈,既然抓到了,那当然要去看看。” 推开椅子,江织兰简单绑了绑头发,便和江母一起下楼。 楼下,江文怡正满脸笑意地坐在沙发上。 江织兰脚步微顿,挑眉望向她。 她也毫不畏惧地和江织兰对视,眼底眉梢都是挑衅。 “妈,你要带着姐出去吗?” 未曾看出二人的剑拔弩张,殷玉婉点头解释道:“是啊,军区打电话说是抓到弄塌葡萄架的人了,喊我们过去处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这样啊,那姐姐还真是走运,事情过去这么久,也能抓住凶手呢!” 说着拍了拍裙摆,站起身:“姐姐需要我陪着一起去吗?万一那人穷凶极恶,又对你动手怎么办,作为妹妹我还能保护你呢!” 唇角冷冷勾起,江织兰走下台阶,来到江文怡面前,压低声音:“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江文怡笑得越发狂妄。 身体微微前倾,眼底的挑衅要溢出来了。 “我搞什么名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可惜啊,你斗不过我!” 江织兰也不恼火,莞尔一笑,猛地出手抓住她纤细手腕。 手腕上传来刺痛,江文怡一愣,下意识想甩开。 “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不是要陪我一起去,保护我吗?” 眉眼弯弯,江织兰笑得明媚,语气却低沉警告:“我的好妹妹,我是在给你机会,可别不中用啊!” 第85章 意想不到的凶手 二人说话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殷玉婉收拾妥当走向她们:“在聊什么呢?” 江织兰转头,莞尔一笑:“没什么妈,妹妹太担心我了,所以说要和我们一起去呢,她人可真好。” 闻言,殷玉婉很是欣慰,毕竟她一直都希望两个女儿能和平共处。 满意地拍了拍江文怡的肩膀:“那行,那咱们就一起去。” 江文怡一愣,嗫嚅着嘴唇。 可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冲江织兰得意一笑:“当然了妈,我可要好好保护姐姐!” 很快,一行人朝着军区出发。 母女三人,单个拎出来就已经很是惹眼。 如今三人一同走在军区,更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虽未曾靠近,却也都议论纷纷,眼底是遮不住的惊艳和赞叹。 江家的基因,可真好啊! 只可惜此时,殷玉婉三人无心高兴,脚下走得飞快。 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办公室。 “老实点,别乱动!” 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严厉斥。 江文怡脚步一顿,由于心虚,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可肩膀被江织兰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扑进了屋中。 一抬眼,正好和江文玉四目相对。 看见是江文怡,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刚想训斥,才发现她身后跟着江织兰和殷玉婉。 顿时,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不少。 江文玉和江承义,以及军区的其他负责人,此刻把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承义。” 殷玉婉走向丈夫,余光不忘瞥向蹲在地上的人,脚步猛地一顿。 “老张,你怎么……” “妈,你别靠近他,就是他弄倒了葡萄架!” 见殷玉婉要上前扶他,江文玉神情慌乱,急忙伸手阻止。 他低着头,脸如同火烧,不敢看江织兰一眼。 殷玉婉则万分惊讶。 目光在众人间流转,见他们皆是满脸严肃,不可置信地笑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看向丈夫,她轻声开口:“承义,老张在大院打扫卫生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前段时间不还拿了卫生标兵吗?他怎么会……” “对不住江太太,这事的确是俺干的!” 不等殷玉婉说完,蹲在地上的老张缓缓抬头。 布满沧桑的脸上遍布泪痕,叹了口气,坦然道。 殷玉婉呆愣住,显然还是不相信。 “老张,这事怎么可能和你有关呢?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你!” “你根本就不认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害她?” 老张家里贫苦,和妻子一生无儿无女,艰难度日。 好在军区给了他一份工作,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大院里打扫卫生。 数十年如一日,他勤勤恳恳,把大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平日里只要有人需要帮忙,老张绝对尽心尽力,是个大家公认的好人,小时候甚至还救过意外落水的江文怡。 这种好人,殷玉婉实在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于是,控制不住地为他开脱。 可殷玉婉越是不相信,江文玉越是抬不起头。 他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强撑道:“妈,葡萄架的确是老张弄的,是他自己前来自首,没人强迫他!” 殷玉婉震惊看向丈夫,见他也点头。 很快,老张轻声叙述。 “江太太,你信任俺,俺很感激。可这事就是俺干的啊!但俺不是故意想害您的女儿和秦参谋他们,这是个意外!” 于是,他哽咽着娓娓道来…… 原来那天,他想要一根葡萄架下面固定用的麻绳,本以为解了没什么大碍,不曾想刚解开,整个葡萄架便轰然倒塌! 等他注意到里面有人时,已经迟了。 为了不被问责,不丢掉这份谋生工作,所以只能灰溜溜地逃跑,一直都没敢告诉任何人。 直到最近,军区调查得越来越严格。 他知道再不自首,自己很有可能会暴露! 迫不得以,只能前来说明真相。 “我们已经问询过了,他说的所有细节都和当天对得上,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就是老张了。” 江承义缓缓叹气,低声对妻子解释道 老张双目含泪抬头,愧疚地看向殷玉婉。 “江夫人,实在对不住啊!你这么信任俺,结果俺却差点害了你的女儿,俺更没脸见您们了!” “既然这事是误会,当初你怎么不早点站出来呢?” “我不敢啊!他们一个是首长家的千金,另一个是军区参谋,哪个都不是俺一个老头子惹得起的,俺哪敢轻易承认?” 殷玉婉沉默了…… “天啊姐姐,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场误会!” 一片沉寂中,江文怡假装诧异看向江织兰,低声喃喃:“那这事,岂不是一场乌龙?” 眼神变得阴冷,江织兰这才意识到二人的小把戏。 为了逃避责罚,居然找了个替罪羊? 真是有他们的! 也不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江承义和殷玉婉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被这对儿女给气晕过去? “这位老伯,你说是你不小心弄到了葡萄架,砸到了我?” 江织兰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 老张身体吓得瑟缩,飞快瞟了江织兰一眼,点点头。 “是……是俺!” “哦,那请问我那天被砸伤的,究竟是左脚还是右脚?” “这……这俺哪知道?” 老张眼神躲闪,磕磕绊绊开口:“那天见你们被葡萄架砸中,俺吓得转身就跑,根本不敢回头查看情况。” “小同志,是俺对不住你,我和俺道歉!你就原谅我吧,以后俺再也不敢了……” 江织兰微眯眼眸,冷冷一笑。 可以呀,比她想象中准备得充分多了,连这种细节问题都能考虑得到! “可我记得报告上说,那天在葡萄架附近检验到了不止一个脚印,难道老伯你还有同伙?” 她冷不丁开口,又让众人反应过来。 没错,调查报告上的确有这一点。 于是,审视的目光再度锁在老张身上。 布满皱纹的面容满是恐慌,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老张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葡……葡萄架附近,每天都有人去,检查到别人的脚印也很正常!可那天,真是俺弄塌的,俺没有同伙,一切都是俺的错!” 他言辞凿凿。 随后,更是做出了一个令众人没想到的举动—— 第86章 或许当真有什么难处? 只见老张猛地一咬牙。 原本蹲在地上,突然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下了! 紧接着,面朝江织兰疯狂磕头:“江小同志,俺错了啊,俺真的错了!” “俺没想害你,那只是个意外啊,俺就饶了我吧!俺保证以后不敢再这么做了,再也不贪便宜偷用公家的东西了,哪怕是一根绳!” “俺家里的老婆子还病着呢,你给俺一条生路吧!”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大惊失色。 江织兰连忙后退,江文玉他们则是上前去扶老张。 老张穿着灰黑色的确良衫,本应该是极结实的布料,上面却打满了补丁,可见穿了许多年。 一双布鞋也破了好几个洞,褪色的靛蓝布料缝补着,浑身上下遮掩不住的贫苦。 他哭得难以自持,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喊着自己错了,模样几乎疯癫,额头更是一片红肿…… 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这般卑微乞求,即便知道他是替江文怡顶罪,江织兰还是心有不忍。 哭成这样,或许……他当真有什么难处? “姐姐,虽然张伯确实不小心伤害了你,可他都已经跪下道歉了,你还不原谅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生怕这盆水不够浑似的,江文怡小心翼翼开口。 顿时,又将矛头指向了她。 此刻,她眼底充满了窃喜,没想到江文玉准备得这么充分。 原本来的路上,她还担心自己会暴露。 但此时,她只想让江织兰这贱人被活活气死! 不曾搭理她,江织兰垂眸看向老张:“可我觉得,这件事还需要……” “够了江织兰!” 话还没说完,江文玉突然厉声打断。 “张伯都已经认错了,你还想闹到什么地步,非要上军事法庭不可吗?事是他做的,军区当然不会包庇他,但你也别太咄咄逼人了!” 这话把江织兰气笑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这么激动干啥?所以我过分在什么地方?” “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所以巴不得我早早点头,好让你可以惩罚这位老伯!” 一番反问,让江文玉猛地愣住,眼神再度变得慌乱。 他是真的慌了…… 只想此事趁早结束,别再继续折磨他! 可如果江织兰一直紧抓着不放,就算他安排得再怎么天衣无缝,恐怕还会出现纰漏。 毕竟这天底下,没有能包得住火的纸…… 他必须要趁秦奂回来前,尽快把这些事了结! “我……我只是觉得张伯不是故意的,都已经承认错误了,小惩大诫不就得了?有必要抓着此事不放吗!” 低下头,他拼命为自己的行为找补。 江承义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才询问女儿道:“织兰,你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既然初步调查有三个人,或许除了张伯以外,还有另外两个?” “也许张伯是在包庇某些人,又或许那两个人和张伯做了差不多的事,以为是自己弄塌的,由于没发现对方,便急着逃跑了?” 江织兰挑眉,语气平静地说出猜想。 此刻老张言辞凿凿,贸然说他不是凶手,自己没有证据,很有可能陷入被动。 显然,情况对她不利。 但既然有人想糊弄了事,那她索性就把水搅浑,一切重新调查! 江承义微微点头,十分赞同。 “你说得对,既然初步调查是三个人,如今只有老张一个认罪,这事还有待考究。” 此话一出,江文玉和江文怡以及老张脸上,都清晰闪过一抹慌乱。 老张更是再一次扑倒在地。 “江首长,您就饶了俺吧!你知道这些年俺和老婆子过得有多艰苦!俺实话和您说了吧,之所以如今才自首,一方面是熬不住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秦参谋不在啊!” “他那个人,大公无私,向来说一不二,俺实在是怕他,这才不敢开口!要是这事拖到他回来,那老张俺就完了!” 说着,神情恍惚地到处看。 突然,眼睛猩红地望向一旁桌角。 “与其要上军事法庭,给俺们老张家抹黑,那俺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老婆子,对不住了!” 说完,猛地就要往桌角上撞。 好在屋里都是当兵的青壮年,轻而易举便拉住了他。 “老张,我们还没说这事怎么处理呢?你至于吗!” 老张不说话,只是坐在地上,一个劲地痛哭…… 屋子里的动静太大了,不少人都聚集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江文怡梨花带雨,眼底满是心疼。 “姐姐,你就原谅张伯行吗?他人真的很好!” “小时候我落水,他还救过我,他真的是个好人!他只是犯了一次错,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不敢了……” 这话,看似是在为了老张开脱。 可字字句句却都在说,江织兰实在得理不饶人! 殷玉婉的脸色却开始变了…… 江文怡平时不是不懂时宜的人,今天怎么回事? 说是善良,却句句都在把江织兰往绝路上逼。 可没等她开口阻止,外面已经响起了议论纷纷。 “原来当初险些杀了江首长女儿的,居然是老张,没看出来啊!” “什么呀?你们没听见吗?老张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哪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这小姑娘也是,伤都好了,还在这斤斤计较?” “你们没听说吗?李家夫妇都被她逼得九十度鞠躬道歉呢,现在面对老张,肯定更不会轻易饶恕!” “哎呦不得了哦,江家这姑娘也太小心眼了!” 一句句议论声闯入耳中,虽没有过度指责江织兰,可她凡事都要争个理,心高气傲的印象,却已经烙印在众人心头。 “闹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 江文玉冷不丁的开口,双目猩红,手在身旁紧握成拳。 明明愧疚又惊恐,可嘴上却忍不住地斥责。 江织兰想要个结果,想要个凶手? 行,他都找来了! 可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计较? 计较来计较去,最后受伤的,不都是江家人吗? 她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点,权当吃个哑巴亏不就得了,又不会死! 此刻,他突然有些恨江织兰。 恨她的斤斤计较,恨她的过度认真。 更恨她,为什么就不能咽下这口气,别让自己继续为难了…… 第87章 都是你害的 此刻,不大的办公室里。 老张的哭喊和众人的议论,以及他们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像是有一千万只苍蝇在江织兰耳边,正嗡嗡叫个不停。 她忽然觉得很是头疼…… 上辈子没深入接触军区之前,她以为这里都是正直可靠的军人。 没想到如此神圣的地方,里面的弯弯绕绕,腌臜龃龉,竟远是她所不敢想的!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眼前的闹剧,人群忽然传来惊呼—— “老张,老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老张!!!” “快!快去请军医啊!” 江织兰回过神,便见刚才还在痛哭流涕认错的老张,这会儿不知怎么了。 双腿一蹬,眼睛一闭,竟不知是死是活! 顿时,身后更是声音嘈杂。 江文怡也看热闹不嫌事大,捂着嘴惊讶出声。 “姐姐,张伯都晕倒了,你还要计较这件事吗?他年纪都这么大了,万一真出了好歹,那可怎么办呀!” “文怡,你闭嘴,别再说话了!” 眼见江文怡一直帮倒忙,殷玉婉忍无可忍,厉声斥责道。 江文怡吓得瑟缩,眼底却闪过一抹不甘…… 但不管怎样,她的话起作用了。 “天啊,老张这是被活活给吓死了?” “这小妮子心可真是够狠的!我一个大男人看老张哭成那样都不忍心,她居然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听说是乡下回来的,就算是司令官的亲生女儿又如何?一副蛇蝎心肠!” 即便江织兰是苦主,可当肇事一方身处弱势时,大家似乎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向弱者。 此刻,江织兰却恍若未闻。 抬脚走向被他们围在中央,正不断呼唤的老张。 “让我看一下。” 她还没蹲下,江文玉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力气极大,痛得骨头都快碎了! “江织兰,你还想干什么?老张已经晕了,你是想让他死吗!” “我说了,我要看一下他的情况,确定他需不需要急救,放开我!” 四目相对,江织兰声音冷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江文玉心口一颤,下意识想松开,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反而捏得更紧了。 “不行!你已经把老张吓晕了,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江家丢脸抹黑了!” “我丢脸抹黑?” 冷声一笑,江织兰眼神越发鄙夷:“我看江家真正的孬种,此刻就站在我面前吧!” 说完不等江文玉反应,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腕处。 下口极重,嘴里瞬间涌起血腥味。 江文玉脸色惨白,痛得大叫一声,下意识松开她,反手想打江织兰,却又被她狠狠推开。 随即立刻蹲下,查看老张的状态。 可这屋里,不只有他们两个,其他几个军官也都下意识想阻拦。 虽然他们不是军医,但都上过战场,清楚一旦有战友突发昏厥,最该做的是观察情况,而不是贸然冲动行事。 看出他们的顾虑,江织兰没强求,目光转向殷玉婉:“妈,您相信我的对吗?我想试一下!” 殷玉婉面色担忧,耳旁却响起朋友的嘱咐。 她说女儿在学医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这一刻,母女同心相连。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殷玉婉向丈夫开口。 “承义,织兰这孩子在村里和大夫学过治病救人,军医来这边还要点时间,老张的脸色太难看了,不如让织兰试试吧?” “不行!爸,你别听妈的,她就是太溺爱江织兰了。村里招摇撞骗的赤脚医生,能教什么医术?!” 见母亲帮着江织兰,江文玉顿时满脸慌乱,口不择言地诽谤。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对兄妹真是把自己当傻子! 推出来一个替罪羊,她尚且可以当热闹看,但江织兰绝不允许有人侮辱自己的师父! 脸色骤然变冷,她走向江文玉,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一声闷响,吓得众人顿时倒吸冷气。 江家这姑娘,果然厉害! “我师父的医术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就算是我大哥也不行!” 江文玉捂着脸,难以置信看向江织兰。 偏偏此刻,江承义开了口:“织兰,先给老张看看,不过如果不确定他的情况,暂时别动他!” 犹豫了一会儿,江承义还是决定相信妻子和女儿。 毕竟那双墨色瞳仁看向他时,实在太诚恳了,完全不似有一点作假。 他无法狠下心拒绝。 更何况…… 眼神阴沉地扫过江文玉和江文怡,有些话虽然嘴上没说,可江承义都记在心里。 这对儿女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一家人不帮着自家人,反而一直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他们俩究竟想干什么?造反吗! 江承义都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不敢置喙 江织兰连忙点头,走向老张蹲下身,托起他的手腕放置平坦处,这才覆上了他的脉搏。 江文怡看着,不屑轻嗤。 还真装上了! 学得有模有样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份真本事,别让人笑掉大牙才好…… 此时,无论屋内屋外,皆是寂静无声。 众人目光凝视在江织兰的指尖。 见她面色严肃,秀眉紧蹙,看样子十分认真。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织兰却始终一言不发…… 大家伙难免等得有些着急了。 “她到底会不会啊,这么久还看不出来?” “是啊,听她说得信誓旦旦,还给了亲哥一巴掌,我还以为多有本事呢!” “别耽误了老张的病情,就应该直接背着他去医院……” 人声嘈杂,殷玉婉也有些担心。 不是担心江织兰的医术,而是怕她被这些话扰乱了心神。 “怎么样织兰,老张没事吧?” 江织兰缓缓抬眸,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当然诊断出来了。 甚至在放上他脉搏的下一秒,便能够清楚感知到老张的情况。 只是……她无法开口诉说。 因为老张压根就没昏迷,他是装的! 如果她把真相说出来,试问谁会相信? 连她也不信! 否则也不会试了一遍又一遍,可结果都一样。 老张脉象稍快,只像是紧张。 他就是装的! 第88章 要跪也是她跪 抬头看向老张的脸,长久的风吹日晒让他满面沟壑,眼角的泪痕还未曾干涸。 虽然双目紧闭,睫毛却在轻轻颤抖,这也就更说明他在装晕! 江织兰一向相信直觉。 她总觉得,老张本性不坏。 尤其能成为大院公认的好人,必定本身就是个极好的人! 可他为什么要帮江文玉他们扭曲事实,甚至站出来背这个黑锅呢? 甚至他明知道,这个黑锅很有可能会害他丢掉这份虽然劳累,但收入还算可观的工作。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甚至不惜对他一个小辈下跪,装疯卖傻乃至晕倒。 这背后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隐情,才值得他做到这个地步? 江文玉是威胁了他,还是贿赂了他? 又或者……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江织兰真的很好奇! 所以她没打算拆穿老张,因为拆穿了,他们也总有办法圆过去。 不过又是开始新一轮的打嘴仗而已。 “让一让,让一让,军医来了!” 恰好此时,白茹紧赶慢赶而来。 作为骨科医生,原本此事不该她管,可当她听闻和江织兰有关,总觉得过来一趟更安心。 见不大的办公室围满了人,白茹来不及多想,立刻蹲下查看老张的状态。 先掀起他的眼皮,用灯照射瞳孔,随后又进行了其他检查。 很快,她也愣住了。 这个人明明好好的呀,他没晕,这是在装晕吗? 不理解前因后果,白茹抬头想向众人宣布结果,谁知被江织兰抓住手腕。 对她细不可查,淡淡摇了摇头。 那双漂亮的墨色瞳仁里,带着几分对她的请求。 虽然二人的交流沟通不算多,可白茹向来是个惜才之人。 她十分欣赏江织兰在医学上的天赋,何况她还是自己好友的女儿,自然会多加照拂。 “白大夫,老张这到底是怎么了?” 听闻有人询问,白茹抬起头,神情平淡。 “他情绪太激动,突发导致的晕厥,好好休息,醒了就没事了!不过老张年纪不小了,先把他带到医院观察观察吧?” 随着她开口,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由于当事人晕倒,这场审判自然而然也就不了了之。 老张被送到医院,江织兰他们也该散了…… 其实事情闹到这一步,几乎要下定论了。 不出意外的话,弄塌葡萄架的凶手只会是老张! 因为但凡老张真死了,这件事恐怕是要闹到中央那里去的! 谁都不想担上责任,因此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尽快结案才是关键。 江承义没再回军区,而是带着一家五口回了家。 刚到家,他摘下军帽,眉眼凌厉阴沉。 “跪下!” 一句冷呵,吓得家中众人身体颤抖。 幸灾乐祸地看向江织兰,江文怡嘴角上扬,话里却满是同情。 “抱歉姐姐,你今天的确做得太过分了,难怪爸爸生气……你还是给他乖乖认个错吧,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了!” 江文玉的脸和手臂还痛得厉害,心中那点对江织兰的愧疚,早就荡然无存! 此时,也忍不住冷哼。 “文怡你和她道什么歉,明明是她锱铢必较,非把老张逼上绝路,看到他被拉进医院,心里舒服了吧?活生生就是个害人精!” “啊!” 可他话音不过落,后背便狠狠挨了一皮带! 巨响声在空中炸开,江文怡吓得脸色都白了。 转过头正对上江承义阴戾双眼,正死死盯着二人,一字一句道。 “我是让你们两个跪下!” 江文玉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爸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我和文怡跪!明明是江织兰把老张害成那个样子,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皮带抽在他背上。 夏天本就穿的单薄,不过片刻,衬衫上便渗出清晰可见的血痕。 “谁允许你和老子讨价还价的?马上给我跪下!” 江承义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训斥。 见他是真的发了火,江文怡面色苍白,想也不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江文玉虽然不情不愿,但他知道自己没法忤逆。 只能双膝微屈,不甘地跪倒在地。 跪下虽跪下了,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抬头时,江文怡泪眼朦胧,可怜又可爱地轻声询问。 “爸爸,你要惩罚我,那肯定是我错了,可我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您能告诉我吗?” 全然不似往日满脸宠溺,江承义面色阴沉,抿着唇并未多说。 而一向宠爱孩子的殷玉婉,也冷眼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整个江家,像是封存在冰窟里,冻得让人直打哆嗦。 “爸……” 见他久久不语,江文怡带着哭腔轻声呼唤。 江承义却将目光转向江文玉。 “文怡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跪,那你来说!这么大个人了,在军区还身兼要职,你来说说,我何必让一个当军官的儿子丢这种脸?!” “我不知道!” 梗着脖子,江文玉满脸倔强。 虽然有一瞬心虚,觉得父母是不是发现了真相? 但转念一想,不太对劲。 这事不说他做得天衣无缝,如果真被知道,就不会是让他们罚跪这么简单了。 他或许会被勒令脱掉这身军服…… 所以,问题就出在江织兰身上! 再也没了原先的愧疚,抬眸看向一旁冷眼相待的江织兰,他眼底恨意翻涌。 “我只知道爸你真是糊涂了,放着该惩罚的人不惩罚,却偏偏要折磨我和文怡!” 江承义被气笑了。 “好,好得很啊!真不愧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想不透,那你就跪在这里慢慢想!” 冷哼一声,他扔掉皮带,抬脚上楼时不忘警告。 “谁也不许让他们两个起来,不然别怪我家法伺候!” 砰地一声,楼上书房狠狠关上。 江文怡抖了抖,可她实在不想跪着。 这地板硌得她膝盖生疼,她向来金娇玉贵,哪受过这种苦? 于是抬头,可怜兮兮看向殷玉婉,语调带着哭腔:“妈,我膝盖好疼……” “很疼吗?” 殷玉婉挑眉,语气冰冷询问道。 江文怡一愣,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可殷玉婉平常那么软弱温柔,怎么可能会不惯着她? 于是一如既往撒娇:“真的很疼……妈,你最好了,能让我和哥哥先起来吗?” 第89章 为什么生气? 以往只要她使出这招,殷玉婉必定心疼地将她护在怀中。 此刻江文怡扬起上半身,已经跃跃欲试要起来了。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发生了…… 一向爱她护她的殷玉婉,此时只是淡淡一笑。 眼底,带着藏不住的失望。 “疼?那就对了。你爸说任何人都不准插手,妈也帮不了你,跪在这儿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了吧!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说罢目光转向江织兰,却是不同于对待江文怡的冷冽,语气柔和询问道:“织兰,去后院和妈说会话吧?” 江文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二人 怎……怎么会这样啊?! 就算江织兰回来,母亲对她的关注度没以前那么高了,可除去吼了她那一次,殷玉婉平时都很温柔体贴。 今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 连她跪在这儿都不管不问,反而去关心江织兰那个贱人! 面对殷玉婉的热情邀请,江织兰却摇了摇头。 “没事的妈,你别担心我,我就是心里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听女儿这么说,殷玉婉更是愧疚。 只好点点头,让她一个人小心点。 深深看了江文玉兄妹二人一眼后,抬脚往花园走去。 她走后,客厅里只剩三人。 “知道他们为什么很生气吗?” 突然间,江织兰清冷声线在头顶响起。 江文玉抬眸看去,眼底怒火冲天:“这还用说?肯定是你在中间捣鬼!”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可以对付我,为什么要连哥哥一起对付?!” 不同于江文玉的咄咄逼人,江文怡还在装可怜。 江织兰低声轻笑,忍不住鼓掌,望向二人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对,就是这样!继续吧江文怡,你越是这样,越是会惹得爸妈心生厌恶,看来你们是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两个蠢货!” 江织兰冷眼睨着二人,不屑地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江文玉立刻就炸了毛,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你们两个蠢货,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如果我是你们,早就去死了,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既然他想听,江织兰不介意让他再多听几句。 挑着眉,眼底满是冷冽。 江文玉气得满脸通红,作势想要起身。 可江织兰只一记冷眼瞪过去,便吓得他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的神情凌厉,太像父亲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蠢到站起来!万一被发现,估计就不是跪着这么简单了吧?” 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屈,手肘撑在膝盖上。 江织兰好整以暇地看向二人。 “没眼色的东西,今天在办公室里,爸妈给你们使了多少眼色,你们是瞎了吗?一个都看不到?” 二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他们怎么可能会没看到? 只是…… 当时为了把脏水泼到江织兰身上,他们只能不顾一切,自然也不会将父母的提醒放在眼里。 可殊不知,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里! “你们合起伙来,想把身为受害者的我变成加害者,却从没有想到过,我和你们一个姓,住在同一屋檐下,同样是爸妈的孩子!” “为了陷害我,不顾一切地泼脏水,终于换得所有人对我的讨伐,但别忘了他们说什么?他们没叫我织兰,更不知道我曾经姓吴,他们只说……江家那个姑娘!” 听到这,江文玉脸上的愤怒荡然无存,唰地一下惨白如纸。 他好像明白了爸妈生气的原因…… 一家人,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天他和江文怡为了陷害江织兰,不惜一切手段,却忘了在外人眼里,他们江家本来就是一体的! 同为一家人,却在讨伐自家人。 还不知道他们背地里会怎么笑话鄙夷他们江家呢! 真的是陷害了江织兰吗? 不,他们连同自己也一起陷了进去! 不懂得维护自己人,可以闭嘴不言,静待事情发展,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一次次开口,试图把江织兰推进深渊里…… 这不是能相互扶持的兄弟姊妹,这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 所以父母才对他们如此失望…… 罚他们跪下,都已经是轻的了。 父母怕是还在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只要他们再敢反抗,那皮带估计也要抽在江文怡身上! 毕竟江家就算再怎么娇养女儿,也绝不会允许她们变得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我的好大哥想明白了?” 江织兰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向二人,不屑轻嗤道。 “那就麻烦你,好好给你亲爱的妹妹也说一说原因吧!” 她抬脚朝门口走去,似乎真的要出门散散心。 可玄关处,却又停下脚步。 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二人。 “对了,你们不会真以为推了个背锅的出来,这事就结束了吧?江文玉,你一定会后悔卷入这件事情里的!”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 江文玉怒然转头看向江文怡。 “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她难道知道这事是你做的!” 面对他此刻的咄咄逼人,江文怡嘴唇嗫嚅:“我……我也不知道啊!” 可那上下忽飘,极为心虚的眼神,却已经能说明真相…… 江文玉悔不当初,伸手狠狠砸向地面。 “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文怡,我这次真的被你害惨了!” 江文怡一愣,此刻半句话都说不出。 嗫嚅着嘴唇,最后只化作了无声的哭泣…… …… 离开江家后,江织兰并没有在外面闲逛,而是直奔附属医院而去。 来到附属医院,她问了咨询处。 很快就找到了白茹所在的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 “织兰?” 看见她,白茹很是欣喜。 “你怎么来了?” “白姨,今天谢谢你。”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白茹笑着摆摆手:“这有什么,我难道看不出来老张也希望我诊断他是晕了?不过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只是……” 见她面露疑惑,江织兰没有犹豫,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和她说了清楚。 白茹听罢,却更加疑惑了。 “葡萄架是老张弄倒的?这不可能吧!” 第90章 老张的秘密 江织兰歪着脑袋,不解询问她:“白姨为什么也这么认为呢?就因为他人好?” “不是,先前老张打扫时,不小心弄碎了医院一盆名贵植株!那植株是从国外进来的,要八千块呢,原本是打算做细胞研究用的。” “他犯了这么大的错,都敢和我们院长承认,说是倾家荡产也愿意赔偿!不过植株移植后又活了,院长没让他赔就是了!” “可他明明向来敢作敢当,怎么可能拉倒了葡萄架,就不敢吭声了呢?” 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白茹就把整件事和江织兰叙述了一番。 江织兰微微颔首,脸上神情郑重,并没有因白茹这番话而有半分惊讶。 “没错,白姨说得对,既然老张本来就是一个心肠好,又极负责任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逃避,更是躲藏这么久,甚至在众人面前装晕?”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白茹一愣,没想到这茬。 “所以织兰你是要……” “麻烦白姨告诉我,老张在哪个病房就行。剩下的交给我,我心里有数!” 凝视着眼前瘦削却漂亮的姑娘,白茹心情复杂。 她和江织兰交往不深,却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魅力。 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她,帮助她。 这股亲和力,让她决定相信江织兰。 很快,说出了个房间号。 向她道谢之后,江织兰转身朝老张的病房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白茹低声轻叹:“这么聪明的姑娘,真是难得……” 相比于江文玉,她当真觉得江织兰更像是江承义和殷玉婉的孩子。 不仅外貌像,更连性格,乃至行事方式都很像,只可惜当初被奸人陷害,没能成长在他们夫妻身边。 不过好在,总算是寻回来了! 明珠不会总是蒙尘,她迟早还是会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火彩…… 白茹想着,嘴角止不住上扬。 很快,江织兰寻着房间号找到了老张的病房。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嘈杂争执。 “不行!俺不住啊,真不住啊,护士同志你们就放俺走吧!” 老张满是沟壑的脸上,此刻充斥着担忧和心疼,急忙要从病床上起来。 可一左一右两个小护士,却死死按着他。 “张伯你别激动,你突发晕厥,住院观察是正常的,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 “不行呀,在这住一晚得不少钱,俺不能在这儿住!家里老婆子还要俺回去照顾呢,你放俺走……” 眼见老张急得都要哭了,两个小护士心生不忍。 对看一眼,似乎下定决心。 “这样吧张伯,你放心在这里住着,你的住院费我们俩承包了,至于王大娘………待会儿我就下班了,我帮你去看看!” 因为老张平时人好,所以大家也都热衷于帮他。 同病房的其他人也都接连附和,让老张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 老张却愣住了。 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眼底更满是浓浓愧疚…… 半晌,他垂下头,坚决开口。 “不成。” “谢谢你们护士同志,不能让老婆子知道俺住院了,她会担心的……你们就别拦着俺了!” 说完,穿上布鞋挣脱她们,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江织兰立刻背过身,没让老张发现她。 眼见他一瘸一拐,步伐匆忙地跑出医院。 江织兰没多想,立刻跟了上去。 显然,老张并不觉得有人会跟踪他一个老头子。 因此路上虽然走得快,却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这场跟踪,异常顺利。 绕过军区漂亮的小洋房,庄严的大楼,一路往西,越来越僻静…… 终于在树丛掩盖的深处,她看到了一座破旧的房子。 是一座土房。 只见老张走到门口,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树下挖着什么东西。 很快,树下被他挖开一个洞。 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油纸包。 江织兰疑惑蹙眉,本想离得再近一些,好看清楚是什么,却不小心踩到一截枯树枝! 咔嚓一声,在极为空旷的环境里,声音格外刺耳。 老张立刻停下,转过身四处观察。 好在江织兰提前一步隐蔽身形,这才没被他发现。 没看到人影,老张便不再纠结。 把东西上的土拍干净,随后再把那个洞掩埋,走向了家门。 深吸一口气,原本满是愁容和哀伤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 不同于今日在办公室的哀求痛哭,他中气十足地大喊。 “老婆子,俺今天又给你搞来了药!” 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家门。 见他进去,江织兰快步靠近。 这座土房子摇摇欲坠,窗户也没封紧,倒是方便了江织兰从窗户上的洞,仔细查看里面的情况。 昏暗的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这才勉强看得清四周。 只见床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极为瘦削的老人。 看到老张回来,眼底眉梢是止不住的笑意。 “回来啦,今天咋回来得这么晚?” 她的问题让老张微愣,眼底闪过一抹难堪,但很快又笑了。 “部队里太忙了,打扫就多费了时间,快看俺搞来的药,这药可有用了,只要再多吃几天,你的病一定会有起色!” 看着老张手里的药包,女人眼里闪过一抹欣喜。 但很快,又转为了担忧。 “这药可贵着呢吧?一副都得一二十块!那人家医生再好,也不可能天天都给你呀?老头子你和我说实话,这药你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老张心虚地撇开眼睛,摆摆手。 “你问这么多干啥?真的是那些好心医生给俺的!说是看俺平时工作努力,特意奖励俺的,你咋不信呢?俺还能骗你不成!” 被窝里缓缓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胳膊,像是耗尽所有气力,慢慢握住了老张的手。 女人看向他,神情哀伤。 “老头子,下次就算那些好心医生给你药,你也别要了!” “为啥?!” 老张突然激动起来:“不要这药,你的病咋办?” “我的身体我知道,这药就算对我有起色,可是这么贵,咱也不能吃一辈子啊!攒点钱,你还得给自己养老呢,至于我……” 她苦涩一笑。 “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我知足了!” 第91章 闯进他家 明明是极幸福的情话,却让老张身子猛地一僵。 浑浊的双眼噙满了泪,紧紧掌握住女人的手。 “老婆子,别说这话行不,你得陪着俺呀,咱俩一起长命百岁!这药不贵的,以后俺天天都弄来给你喝好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女人没说话,只是面带轻笑,依依不舍地看向他。 老张更慌了。 连忙起身,想要跪倒在地上。 却又觉得不行,于是脸色突变,带着几分决绝。 “老婆子,自从和你在一起,俺从来都没后悔过,你要是不活了,那俺跟着你一起去死!” 一听这话,女人从容的面色紧张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身体还硬朗着,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可如果没有你,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俺也去死吧!” “咳咳咳……” 女人剧烈咳嗽起来,一张脸憋得血红。 老张连忙上前扶住她,心疼地轻拍她的后背。 等女人将捂在嘴上的手拿开时,手心里触目惊心的鲜血,让二人面面相觑,眼底悲伤弥漫…… 撇开头,两滴浑浊的泪顺着布满沟壑的脸颊,正缓缓下滑。 老张无声无息地哭了。 可面对女人时,却不忘安慰。 “你看你,非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干啥?俺去给你熬药,等药喝了就好,你别担心,有俺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嘞!” 说完擦干泪水,扶着女人躺下,他便拿着药包,步履蹒跚地朝着门口走去。 可能等开门,老张正想往外走时,却突然看见眼前一个高挑,亭亭矗立在那的身影。 顿时,瞳孔震动。 “江……江小姐,怎么会是你?” 江织兰没说话,垂眸看向他手里的药包。 老张神情慌乱,连忙背在身后,眼神到处看,就是不敢看她的脸。 “江……江小姐,实在对不住,俺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让俺受什么惩罚都行,但是能不能先从这里离开?屋里有病人,怕给你过了病气……” “这药要么是江文玉给你的,要么是他给了你钱,你去抓的吧?” 没有拐弯抹角,江织兰开门见山询问道。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缓缓滴落,老张害怕得浑身发抖,两脚发软,险些又跪在了地上。 他哪敢承认,只得拼命摇头。 “不是的啊,这不是他给俺的,俺没收他的钱,俺更没拿他的药!” 门口的争执声,引起了屋内女人的注意。 手肘撑着床面,她颤巍巍地抬起身子,虚弱询问道。 “老头子,是谁来了啊?” 老张闻言浑身颤抖,急得马上都要哭了。 “江小姐,算俺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你快走吧,别在这晃悠了行不?!” 江织兰勾唇,莞尔一笑。 “我走可以,把你手里的药给我看看。” “不行,这是老婆子救命的药,俺不能交给你!” 老张闻言警惕,立刻把药往身后缩了缩。 但江织兰态度极为坚决,脸色倏忽冷淡:“我只看一眼,又没说要拿走,你至于吗?马上给我,要不我就告诉你老婆,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事!” 很显然,老张害怕他妻子知道他做过的事。 只得颤巍巍将药包递了出去。 江织兰顺势打开。 迎着此刻已经昏暗的光线,仔细观察里面的药。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过之后,她把药包塞进了老张怀里。 还没等他松口气,以为江织兰终于要离开时,谁知江织兰越过他,径直走进了屋里。 老张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急忙追了进去。 可此时,床上的女人已经看到了江织兰。 面面相觑间,气氛尴尬极了。 江织兰穿着最新潮的棉衬衫,两条麻花辫乌黑发亮,一张小脸更是白皙漂亮,楚楚动人。 她与这个破败,几乎随时都要倒塌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女人就算不认识江织兰,也差不多猜得到她的身份不一般。 下意识看向老张,轻声询问道:“老头子,这位是……” 老张嗫嚅着嘴唇,面色发白,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上来。 江织兰却嘴角上扬,甜美笑着开口:“大娘你好啊,我是医院的实习医生,听张伯说您身子不大好,所以特地代替组织前来探望您。” 她声音轻柔,这番解释让老张惊愕地瞪大眼睛,不解看向江织兰。 没想到江织兰非但没拆穿他,反而还帮他圆谎! 说完后,江织兰便抬头观察屋子。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脸色越凝重。 女人回过神,满脸笑意地看向江织兰,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老张连忙上前去扶她。 “小同志,你是医生?真看不出来啊,年龄这么小却这么厉害,看来咱们真是老了!不过你和组织不必特意惦记我,我这把老骨头了,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还有这药,以后你们也别送了,太贵重了……” 她语气轻柔对江织兰开口,脸上满是感激。 即便再虚弱,此刻也竭尽全力想给江织兰留下一个好印象。 身旁的老张低头看向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稠的悲伤…… “军区医院虽然是为军人服务的,可到底属于人民,您和张伯都是国家的一员,是工人阶级的顶梁柱,理应得到照顾。” “大娘,我先帮您诊个脉吧?” 江织兰说着,走到床边,可老张却面露怀疑。 江织兰能帮他圆谎,他已经很感激,咋还要给老婆子诊脉呢! 这小姑娘当真会吗? 虽然办公室里,他感受到江织兰搭上了他的脉搏,可最后不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想阻止,可此刻这场合,似乎又不太合适…… 女人听闻,反倒是眼前一亮。 “小同志,你学的还是中医?” 江织兰莞尔一笑,点点头:“是啊,咱们华国文化博大精深,医学也是如此,不过以后我也会辅修西医,中西结合嘛!” 说着,将手搭上了女人的脉搏。 此刻,屋内一片寂静,唯有众人的呼吸声萦绕在耳旁。 江织兰娇俏侧脸在煤油灯的映衬下,显得极为严肃认真。 许久,她缓缓收回手。 女人赶忙询问:“小同志,我……我怎么样了啊?” 第92章 我这病,没治了吗? 虽然早已在心里给自己宣判了死刑,可人越是接近死亡时,求生欲便越是空前高涨。 如果不是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谁不想健康长寿地活下去呢? 更何况…… 望着身旁这些年勤勤恳恳,衣不解带照顾自己,显得形销骨立,极为沧桑的老张。 女人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她也想和老张好好过日子! 这个爱护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可她的身体太差了,根本不允许她有这样的想法。 但如果……她能够活得下去呢? 就在她满怀希冀,期待江织兰对她露出一抹笑,告诉她没关系时,却见她娇俏小脸上布满严肃。 直视着他们二人的眼睛,毫不留情地开口。 “大娘,我不想骗您,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轰隆一声,像是有惊雷在耳边炸开,女人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我……我这病,没治了吗?” 她喃喃自语开口,很快却又释然一笑。 罢了,早该想到了不是吗? 缠绵病榻这么多年,这几年愈发加重,她早就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又为什么会生出来想活这种奢望?! “没事的,我早就猜到了,不能活就不能活吧,只是等我死了以后……” “你胡说八道个啥!”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老张怒然开口。 红着眼瞪向江织兰,明明想骂她,可一想到自己对江织兰有愧,又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 “江同志,你自己都说了你是实习医生,你看的肯定不准,老婆子身体明明正在慢慢康复,这药吃得很管用,你干啥要诅咒她?” 望着他们夫妻二人痛不欲生,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江织兰也不好受。 她还能不明白吗? 老张之所以愿意背黑锅,甚至不惜受处罚,通通都是为了能有钱给他妻子吃药! 想必江文玉允诺了他一笔不菲的钱财,或是长久的中药供应。 但江织兰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话,于是再度强调:“张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说的是真的,大娘的病非常严重!” 这么多年一直照顾妻子,老张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此时一切都被江织兰无情掀开,血淋淋展露在他面前,让他就算不接受,也必须选择接受了。 低下头,泪水肆虐,他哭得泣不成声。 屋内的悲伤久久弥漫,二人耷拉着脑袋,泪水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流出,砸在手背上。 可偏偏他们的手,却握得那样紧,谁都不愿意松开彼此。 这样令人感到悲伤的环境中,老张夫妇二人却只听到一声悠长叹息。 “你们先别急着哭,我只是说大娘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又没说不能治!” 顿时,哭声戛然而止。 二人错愕抬头,对上江织兰略显无奈的神情。 老张嗫嚅着嘴唇,连话都要说不好了。 “江……江同志,你开玩笑吧?你别逗俺们了行吗!” “小同志,我的身体我知道,都已经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能治?你不必安慰我们,这辈子我过得很幸福,下辈子我一定还会遇到他!” 江织兰无奈叹息,“这辈子都还没过完呢,就先别想下辈子了!” “我说的是真的,大娘你的病能治!” 她再一次开口强调,抬手指向这个屋子。 “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都住在这里吗?不出意外,大娘的病应该是住在这屋里第二年开始的吧?” 她平静询问,却让老张夫妇顿时愣住。 仔细一算,可不就是他们搬进这间屋子的第二年嘛! 在这之前,女人下地插秧,耕田劈柴,哪个不是个中好手? 可偏偏搬来以后,身体却越来越弱了。 见他们点头,江织兰猛地拍手。 “这就对了啊!想要让大娘的身体好转,第一件事就是从这个屋子里搬出去,不能再住了。” “为啥?” 老张不理解,疑惑地看向四周。 虽然很破,但处处干净整洁,他们一直都很爱护这个家。 “俺们都在这里住一辈子了,突然让俺们搬家?” “就是因为住得太久,所以大婶的病才沉疴难起,你们没闻到这屋子里有一股很重的霉菌味吗?” 江织兰拧眉,对二人询问道。 抬头四处观察,更是抬手指向墙壁。 “看到没?这儿,还有这儿,还有屋顶上,几乎到处都是霉菌!” “这霉菌不仅是看着碍眼,长时间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吸入肺部,从而造成肺部损伤!” “大娘的肺病严重,原因就出在这些霉菌上!上海本就空气湿润,何况你们还住在这树林里,阴上加阴,霉菌更是肆意生长,能不生病才是奇怪!” 她一口气把原因给说了出来。 听得老张二人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动弹…… 这时,女人突然小声开口:“这霉菌总是弄不干净,所以渐渐的,我就很少管了。但好像霉菌越严重的时候,我肺里确实越不舒服……” “可问题为啥只出在老婆子身上,俺也住在这里呀!” “因为张伯你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军区里度过!不过也不代表霉菌对你没有影响,你仔细想想,你平时不咳嗽吗?咳嗽的时候,会不会有痰,尤其是梅雨季节,会更严重!” 江织兰语气平静询问道。 多问一句,老张脸色便白一分。 中了,江织兰全部都说中了! 他的确有这样的情况,只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所以身子不好。 却从没有想到,可能和这间屋子有关…… 见二人都不说话,江织兰便知道他们相信了自己。 语气也更加无奈。 “其实根本不用我一一举例,你们自己想,也能想到很多不对劲的情况吧?” 二人低着头,开始沉默回想。 果然,很多事情似乎起初就有预兆,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此刻,女人已经相信了江织兰。 期盼地抬头,泪眼朦胧看向她:“那小同志,我从这里搬出去,病就能好吗?” 谁知江织兰耸肩,摇摇头否认道:“当然不能,哪有这么容易!” 第93章 非要我一个小姑娘折寿? 原本心怀希望的二人一听这话,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可容不得他们伤心,只听清脆嗓音在耳边再度响起。 “不过……” 江织兰微微拖长语调,极为郑重地开口:“我没有办法保证大娘你完全恢复,毕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多年,身体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 “可只要悉心调养,大娘你不会再无缘无故吐血咳嗽了,肺病也会有很大改善!” 老张抬头,欲言又止许久,这才小心翼翼道:“江同志,俺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你说。”江织兰并没有立刻答应。 老张则嗫嚅着起皮的嘴唇,轻声道:“就是……咱有啥事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你一会儿能治,一会儿不能治的,搞得俺和老婆子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病还没治好,心脏又要不行了……” 女人也连连点头,哭笑不得地看向江织兰。 她刚才真有那么两次,觉得自己没救了! 谁知到头来,竟然还能活着! 这的确比什么都让她开心,可一颗心突突地跳,又猛地停滞,她觉得自己快要晕了…… 江织兰微愣,俏丽面庞猛地一红。 清咳两声,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对不住二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学医者,不能把事情讲得太绝对,只能就当前病情做出判断,让你们受惊了。” “不碍事,不碍事的,小同志,我的病当真能改善吗?这会不会要很多钱啊?毕竟我现在吃的药,一副都得一二十块……” 如今病虽然能治了,但女人又害怕花销巨大,他们负担不起。 她缠绵病榻多年,家里只靠老张一个人支撑。 军区知道他们有困难,所以给老张的薪水不算低,但也只能勉强裹住他们的日常生活,还有平时吃药的钱。 再想有别的支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织兰这次倒没让他们心惊胆战,反而语气斩钉截铁。 “那药我看了,的确对你病情有好处,不过十种里面有八种,都可以换更便宜,效果更好的替代品。” “给你们开这药的中医,还真是昧良心!” 江织兰说着,瞥了老张一眼。 老张心虚地低下头,完全不敢和她对视。 女人则十分诧异:“竟有这种事?这药不是军区医院开的吗……” 她疑惑转头,不解看向老张。 顿时,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老张头皮发麻,全然不敢抬头,声音虚弱道:“老……老婆子,这药不是军区医院开的,是我在外面找的医生开的!” “那你咋骗我呢?买这药的钱,你是从哪来的!” “行了大娘,张伯病急乱投医,想必不是故意的,你也别怪他。你们先听我的,向军区申请一个宿舍,哪怕再小也要向阳,环境干燥的先住着。” “我给你先开一副药,你先喝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会再来看你,根据你的情况重新配药!” 眼看再多说两句,老张可能就承受不住吐露真相了,江织兰连忙接过话茬,对女人开口嘱咐道。 成功被她吸引注意,女人连连点头。 原本如同死灰的眼中,此刻浮出一抹希冀…… “对了,省下来的钱,张伯你可以带大娘去做几次雾化,对她的肺也有好处。” “哎,好。” 老张连连点头,给江织兰拿来纸笔。 她抬手略加思考,很快就把所需要的药材通通列了出来。 “记得按照这个上面去抓药,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她把纸条递给老张,眼神郑重。 此刻话中的深意,只有他们两个清楚…… 老张连连点头,颤抖着双手,接过后紧紧护在怀中。 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处环境,江织兰准备离开了。 临行前,还是不忘再次嘱咐:“记住,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搬走!” 说完,她踏出房间。 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江……江小姐留步,请留步!” 在妻子面前,他没有称呼江织兰为小姐,就是不想此事暴露。 可既然跟了出来,自然就没了顾虑。 江织兰回头,见老张气喘吁吁地停下:“还有事吗?” 老张神情愧疚,张张嘴没说话。 反倒是微曲膝盖,眼瞅着又要跪下。 江织兰瞳孔紧缩,连忙伸手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说跪就跪,在办公室刚给我跪过,这又要跪!” “张伯,你是真觉得我一个小姑娘不折寿,你心里过不去是吧?” “不不不,俺哪有那个意思啊!俺只是感激你,谢谢你没在老婆子面前拆穿俺,反而还愿意帮俺!” 江织兰闻言挑眉,嘴角含笑看向他:“你不怀疑我说我会医术,其实都是假的?” 老张极为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怀疑!” “虽然俺听说,你从小没长在首长身边长大,可看得出来你和他一样,都是正直的人!” “而且你明明可以告诉老婆子真相,但是你没有,江小姐……真的谢谢你!” 此刻,江织兰总算明白,为什么军区的人对老张的评价这么高了。 如此明是非的人,实在不多了! 只是…… “张伯,刚才那张药方是真的,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大娘一定会好起来,所以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和江文玉到底做了些什么交易吧?” “他们都说你是好人,可好人不会与坏人狼狈为奸!” 既然老张面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江织兰势必要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 老张神情颤动,凝视着江织兰娇俏认真的面庞。 许久,缓缓叹了口气,脑袋耷拉了下来。 “对不住江小姐,实在对不住!若非为了老婆子,俺绝不会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可是你也看到了,俺实在没办法……” “我知道,所以我帮你解决了。” 天色越发暗淡,浓密的树丛中,老张佝偻着身子显得越发单薄瘦弱。 “江小姐,其实一开始,俺真的没想答应的……” 江文玉找上老张,是在三天前。 前一晚,他刚听了江文怡诉苦,第二天便想方设法帮她解决。 可他找不到一个能完全听从他命令,又愿意承担后果的人。 一番苦苦搜寻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园区内,正在辛勤打扫卫生的老张身上…… 第94章 威逼利诱 江文玉到底在军区混了多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虽不如自己的父亲,和与他年龄相仿的秦奂,但营长这位置,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了。 更何况,他还是江司令的亲儿子。 只因这一点,军区不少人就算看他不顺眼,也得给三分面子。 所以被他找去时,老张毫无疑问是紧张的。 他知道,军区的人对他不错。 但到底身份悬殊巨大,对他难免颐指气使了些,他便以为是哪里卫生打扫得不到位,江文玉想要训斥他。 却不曾想,江文玉不仅没有别的军官的架子,反而格外亲切,甚至双手给他奉茶。 老张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实在是拗不过江文玉的热情,这才勉强收下,随后二人坐下聊天。 江文玉向他问了很多。 有关于他的家庭,老婆子的病因,还有如今家里的困苦……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提出交易,而是说自己在军区外认识一名医生,据说对咳疾很是擅长。 于是给了老张一张推荐信,让他去抓副药回去试试。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缠绵病榻的妻子,老张还是含着泪点头道谢。 当时他还以为是江司令夫妇心地善良,所以他们的儿子,自然也继承了这个优点。 下了班后,他立刻直奔药店。 拿到了那副药,回去后便煎给妻子喝下了。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却不曾想那一夜,妻子竟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时,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老张开心得不行,连忙去向江文玉道谢,江文玉也欣然接受。 只是话里话外,有意提及老张拿了那副药离开后,那名医生和他通了电话。 说是那副药用的药材都极其昂贵,一副药就要十八块五毛三分钱! 此刻,原本还想以后经常去给妻子买药的老张,在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他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军区给他的补贴,也最多只有九十来块。 甚至都不够买一个星期的药! 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了…… 老张心痛不已,却也知道这事怪不了江文玉,要怪只能怪他没出息,没法给自己妻子最好的。 于是道谢后,便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江文玉带着诱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张伯,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吧?如果我能一直给你提供药,只需要你帮我办点事情,你愿意吗?” 老张惊喜回头,心中叫嚣着愿意,可理智却告诉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副十八块钱的药,更是要一天一副,这笔钱哪怕由江文玉来出,也未必很轻松。 可见这件事,究竟有多么严重和危险! 挣扎之际,江文玉看出了他的犹豫。 于是一改刚才的诱惑,叹了口气,语气逐渐加重。 “张伯,有些事我不想说得太残忍,可事实就是事实!你如今年龄大了,干活不像之前那么细致,可鉴于你是大院的老人了,所以人人都在迁就你。” “然而忍得久了,终有一日是要爆发的,等你没了大院的这份工作,退休之后,你和王大娘又该何去何从呢?” 江文玉到底是江承义的儿子,虽然没有父亲勇猛坚毅,可脑子十分灵活。 几乎瞬间,就戳中了老张心里的痛点。 眼见他身形踉跄,迷茫无助,于是再度趁热打铁…… “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虽然会让张伯你的名声变差,但我敢保证,我会全程保你!” “就算你丢了工作,我也会给你介绍一份更好的,保证你一直有收入。如果你不信,可以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以后我们就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张伯,你应该也不想王大娘因为你,一辈子痛不欲生,结果就那么病死了吧?” 一句接着一句,江文玉很清楚如何打击人的自尊心,再剖开胸膛,把利刃插进正在跳动的心脏…… 终于,在他的连番威逼利诱之下,老张不得已耷拉下脑袋。 询问他,想让自己做什么? 于是,他从江文玉那里得知了整件事的全部,以及需要自己如何背锅…… 一听要自己主动去承认,险些砸死了江首长的女儿和秦参谋,老张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 可该说的都已经和他说了,江文玉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张伯,大院里人人都喜欢你,所以我才找的你,你刚才也同意了,现在反悔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却不帮我去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是认真的!” 微眯眼眸,他说出了让老张后背发凉的威胁—— “我知道军区医院看你可怜,有时配药会给你多配一些,这些药可都是公家的,你这属于盗窃国家财物!” “要真追究起来,可是要坐牢的啊!只要你愿意背黑锅,我不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保证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坐牢。” 见老张呆愣在原地,他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总得为王大娘,为那些给你施舍药物的小护士们想想吧?” 老张闻言身形踉跄,怎么也没想到那群护士姑娘们的好意,竟然会成为害死她们的导火线! 如果他再不答应,那受影响的,恐怕就不仅是他们夫妻二人了…… 犹豫许久,老张一咬牙,一闭眼,只得同意了! 他跟着江文玉,把关于葡萄架的所有文件偷偷看了一遍。 要不怎么说江文玉心思缜密? 是他一遍又一遍地教老张,如果遭受到了盘问,究竟应该怎么应付,才能让人确信那天在现场的人,的确就是他! 为了妻子,为了那群小姑娘不受自己的牵连,老张只能硬着头皮,一一记下。 他越是不想记住这些内容,偏偏像是在他脑海里生了根一般。 所以当江织兰向他发问时,他才能够那么快地开口反驳。 但心里,其实已经慌得不行了。 “事情就是这样,江小姐你要怨我,要怪我,我都接受,是我老张对不住你!” 第95章 将计就计 他说着,双腿微曲,显然又想跪下。 可还没来得及,便又想起江织兰刚才说的话。 也是……不能让人家小姑娘折寿。 于是慢慢直起了身子,对江织兰鞠了个躬。 这次江织兰没有阻止,毕竟她是受害者,还帮老张处理了妻子的病情。 这个道歉,她接受得心安理得。 把心中一口浊气尽数叹出,老张愧疚看向江织兰。 “江小姐你说吧,接下来要俺怎么做?是向军委政委直接举报,还是把这些事告诉江首长?” “你放心,俺一定会把真相说出去的!就算是丢掉这份工作,带着老婆子离开军区,俺也不能让你平白无故受这份罪!” 今天办公室里,江文玉那些针对的话犹在耳边,老张只觉得很对不起江织兰。 明明她没怀疑错,偏要被扣上一个咄咄逼人,害得自己被吓昏迷的帽子…… 越想,他心里越不痛快! 这些年来他勤勤恳恳,从没有做过任何违心事。 可今天却助纣为虐,去对付一个善良的姑娘,实在是良心不安…… “张伯,你愿意说出真相,指明这一切都是江文玉在怂恿利用你?” 微眯眼眸,江织兰并未因老张开口而欣喜若狂,反倒小心翼翼地询问。 老张点头如捣蒜,脸上神情郑重。 “当然!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无论是俺还是江营长,是俺们对不住你呀……” “可如果我说……我不需要张伯你这样做呢?” 她语气幽幽,老张却猛地抬头,双手摆得像螺旋桨。 “不成不成,那可不成啊!江小姐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咋能就这么算了?你不必为俺考虑,更不必为你哥考虑!” “虽然俺也做了恶,但说句难听的,他连自己亲妹子都能费尽心思地对付,可见不是啥好东西,你不能放过俺们!” 老张义正辞严的回答,把江织兰逗笑了,她笑得眉眼弯弯。 “张伯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很快冷静下来后,江织兰直视着他的眼睛。试探的询问道。 “张伯,如果我说我也想演一出戏呢!” 老张眨眨眼,不太明白:“啥意思?”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江织兰嘴角轻勾,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对老张解释道。 “江文玉既然说了会保你,为了让你保全秘密,他就一定会做到!我希望张伯你将计就计,顺便提出搬离军区宿舍,这是最快捷的方法,也能让王大娘得到更好的照顾。” “至于这个锅……张伯你就先背在身上,而我也会因为走投无路原谅你,这件事会这么结束,无人再提及!” “但有朝一日,希望我需要用到张伯你的时候,你能站出来揭露他的恶行,可以吗?” 眼下江织兰势单力薄,甚至连另一个受害者秦奂都不在,她就算再怎么抗争,也无非是两败俱伤。 哪怕老张一口咬定,就是江文玉怂恿他这么做的,也未必会被大家接受。 毕竟今天,他已经声泪俱下地当众认罪了。 何况江文玉是她亲哥,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害亲妹子呢? 种种迹象表明,如今让老张说出真相,未必能得到好结果。 没关系,江织兰可以等。 等到有朝一日,江文玉玩火自焚,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他威胁贿赂老张的事,陷害亲妹的事,一定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织兰警告过他,既然他敢做,那就要有别后悔的打算。 她一定会让这件事,成为江文玉最无法抵抗的污点! 江织兰完全有这个信心。 关键就在于,老张愿不愿意配合自己? 好在老张十分聪明,只听了这段话,便立刻意识到江织兰的打算。 把他作为底牌,以备日后给予他们最沉重的一击! 顿时,他更佩服江织兰了。 分明只是个小姑娘,非但不记仇,反而不计前嫌地帮了他,如今还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学会隐忍,只待来日一击必中! 这样坚韧的心性,真不是旁人能拥有的! “我愿意,当然可以!” 老张伸手猛地拍向胸口,原本的愧疚并未消失,反而更添了一丝坚定。 “从即日起,俺便只听江小姐你的话。你让俺老张往东走,俺就绝不往西!” 这话,便是同意了。 江织兰笑意盎然:“那就多谢张博了,不过你也不必这么真实咱们两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这就足够了!” 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后,江织兰这才转身离开。 临走前,仍旧不忘让他明天去找江文玉换个宿舍。 老张连连点头,目送江织兰离开,忍不住感慨。 “真是太像了……江首长,您有个格外出色的女儿!” 至于那个儿子…… 想起他对自己的威逼利诱,讽刺挖苦,再对比江织兰的不计前嫌,平易近人。 老张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江首长这儿子,还真是半点优点都没继承,说不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回来的,要不怎么这么蔫坏?! 拖着疲惫身躯,老张回了家。 今天来不及去买药了,好在江织兰说这药也可以喝,省得浪费,于是便打算去熬药。 可刚把药拿起来,他便感受到妻子愤怒的目光。 老张一愣。 转过头,果然见妻子正满脸恼火了的看向他,他心头突突地跳。 “老婆子,你这样看着俺干啥?俺去给你熬药!” “站住,不许去!” 伴随一阵急促的咳嗽,王大娘目光凌厉盯着老张,开门见山道:“张大亮,我是快死了,不是糊涂了,你到底做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老张吓得直哆嗦,哪里敢说出真相? 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啥……啥也没有啊,老婆子你在说啥?俺都听不明白!” “你还装!那药不是你从军区弄来的,你是从哪拿钱去买的?还有刚才那位姑娘,她会医术不错,可她不是军区医院的,应该是江首长的女儿吧?” 喘着气,王大娘怒然开口。 老张震惊抬头,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老……老婆子,你咋知道的?” 王大娘摇摇头,苦涩一笑:“老头子啊老头子,这大院里有几家姓江的?从她刚进来,我就知道她是江首长的女儿!” “就是你说的那个,从乡下回来的吧?她为啥会到我们家,又为啥和你说话话里有话,你要还不打算告诉我,那我就……” 第96章 一定配合她 王大娘说着,目光到处看。 终于,看到了床头的樟木箱子。 这是她当年嫁给老张的嫁妆,这么多年来格外爱惜。 此刻她却双眼猩红,咬牙切齿地开口。 “不告诉我,那我就一头撞死,省得你整日为我的病劳心伤神,更做了猪狗不如的坏事!” 说完,就要往柜子角上撞。 老张吓得不行,连忙冲上去紧紧抱住她。 泪水不由得肆虐:“老婆子,你别这样,俺说!俺说还不成吗!俺把所有的事通通都告诉你!” 于是夫妻二人坐在充满霉菌的屋子里促膝长谈。 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老张心虚得不敢抬头。 说完后,更觉得自己马上都快要晕倒了。 王大娘则是抬手,卯足力气锤向老张。 “你咋能为了我做这种丧良心的事,你怎么对得起人家江小同志的!她还不计前嫌的来给我治病,你咋对得起她的!” “这……这不是当时没了办法,俺也后悔了呀!可是上了这条贼船,俺就跳不下去了!” 老张捂着脑袋,痛苦万分。 他又何尝不希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军区大院一个普通的清洁工,哪怕挣着微薄的收入,但至少和妻子恩爱和睦。 王大娘越咳越厉害,脸憋得通红,却还是不断推搡着给她顺气的老张,伸手指向门口。 “去,你现在就去!去和军委政委他们讲清楚,这一切都是你和江文玉合伙干的,就是想要污蔑江小同志的名声,你快去啊!” “老婆子,我不能去。” 他摇摇头,险些把王大娘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但好在老张又立马开口,补充了下一句。 “不是俺不愿意去,是江小姐不让俺去,她说留着俺还有用!” 随后,把在门外的事和王大娘又说了说。 “所以你想去坦白,是江小同志让你先别去,暂时等等的?” 王大娘有些不确定地重复,老张则是连连点头。 王大娘这才放心下来,长长地哦了一声。 “人家江小同志一看就是聪明的,她这么说,那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 说完摆摆手,虚脱地靠在了樟木箱上。 见王大娘立刻不为难他了,老张哭笑不得。 “你这老婆子,咋还区别对待呢!” “那能一样吗?人家江小同志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咋要求你都是应该的,以后就听她的!她往哪指,咱们就往哪打!” “不过……江营长也真是的,这可是他亲妹子!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也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 老张伸手挠了挠头。 当初听闻江文玉要对付江织兰时,他也惊得背脊发凉。 可人家的家事,他实在不好评判,因此没多说。 越想,越替江织兰感到不值。 猛地拍向大腿,眼神也变得肯定。 “那成!那就听江小姐的,明日俺就去找江营长,让他给咱们申请一间宿舍,有他的关系在,估计当天就能申请到。” “先从这里搬出去,治好你的病,然后再慢慢等江小姐用到俺们的时候!” 王大娘赞同地点点头。 夫妻二人于此刻,意见彻底统一。 江织兰回到江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家里刚做好晚饭,正准备吃饭。 江文玉和江文怡依旧跪在客厅里,没人让他们起来。 见江织兰回来,殷玉婉热情招呼她:“回来得正好,织兰,快来吃饭!” 她应了一声,抬脚往餐厅走。 路过二人时,却迟疑地放缓脚步,抬头看了殷玉婉一眼。 显然是在询问,不让他们起来吃饭吗? 殷玉婉上扬的嘴角僵硬,见丈夫依旧冷着脸,索性也闭嘴不言。 今天,她一点也不心疼这对儿女,只觉得他们是活该! 见父母都没有动作,江织兰自然也不再犹豫,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坐下陪着他们一起吃饭。 于是饭厅里,他们一家三口和王妈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而不远处的客厅里,江文玉和江文怡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气氛沉重。 这场面,要多割裂有多割裂! 可偏偏即便江文玉和江文怡气得快要晕过去,也无法换来他们的半点怜惜,只是依旧跪在那儿,为他们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担心江织兰会受到影响,饭桌上父母都对她极为关怀,语气也很轻柔。 好在很快他们就发现,江织兰和平常没有区别,这才放下心来! 否则一旦江织兰真受到了影响,江文玉和江文怡,怕是会遭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吃过饭后,江承义冷哼一声,走到二人身前。 江文怡欣喜抬头,还以为是打算放过他们了,可当对上凌厉眼神时,却又吓得浑身僵硬,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妙…… “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就不必休息了,继续在这里跪着!别说跪不了,好歹是军人世家,你们的身体还没那么娇弱!” 说完,便大踏步地回了书房。 殷玉婉朝他们二人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上楼。 于是不过短短半小时,原本还热闹喧嚣的饭厅,此刻一片寂静。 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关闭,唯有客厅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昏黄灯光还在亮着。 将他们的影子压缩在膝盖之下,显得越发压抑了…… 江文玉攥紧双拳,虽然心里不甘,可他到底是军人,哪怕被罚,也一直跪得极为笔挺。 然而很快,他身旁的江文怡就受不住了。 左右四顾,见江织兰和江家夫妇的房间都已经关上了门,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却未曾注意到,身侧的江文玉紧蹙眉。 反而还略带讨好,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你一定也累了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你放心,爸妈他们应该不会出来了,王妈也去休息了,没人会注意到咱们的。” “是没人会注意,可难道我自己注意不到吗?” 江文怡一愣,忍不住小声嘟囔:“可是跪这么久,我膝盖都要废了。而且这怎么能怪我们呢,要怪也只能怪爸妈偏心江织兰!” 话音刚落,江文玉骤然瞪大眼睛,双目猩红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97章 狮子大开口 突如其来的低吼,把江文怡吓了一跳。 她转头,震惊看向江文玉。 “哥哥,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我也不喜欢江织兰,但我们现在跪在这,都是因为我们自己,你还不明白吗?” “还是你故意提起她,想让我继续恨她!” 他声音冷冷质问道,三言两语便让江文怡万分心虚。 眼神躲闪着,不敢和他对视。 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可没想到他脑袋这次转得这么快…… 但面上,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这么想过。” “你最好真没这么想过。” 冷哼一声,江文玉不再看她,目光直视前方。 可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子凌迟江文怡的心。 “文怡,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好自为之,你已经把我害惨了,别再继续害我了。” 轰地一声,江文怡大脑炸开。 江文玉是要和她划清界限吗? 这怎么可能! 眼下她和江家夫妇的关系越来越僵了,江文玉是她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握好! 争取一辈子留在江家,分到他们的遗产才行…… 小脸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文玉,哽咽质问道。 “哥哥,什么叫做是我害了你?明明是你自己答应帮我对付江织兰的,怎么搞得你好像受害人一样!” “我难道不是?我明明可以这时候在房间里休息,但我却陪你跪在这儿!” 冷眼看向她,江文玉冷声提醒道。 可江文怡却不依不饶:“这条路是你选的,你做的,凭什么一切都怪在我身上,这不公平!” “我们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怎么能说甩开我,就甩开我呢?” 既然软的不行,她索性来硬的。 扑到江文玉脚旁,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颊,可怜兮兮看向他。 “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 灯光照射下,这张往日温婉,让他喜爱又心疼的小脸,此刻却让江文玉涌起无法言语的恶寒…… 他觉得,他好像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错得这一生都无法再挽回……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 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所有的事都已经命中注定。 …… 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再回军区时,膝盖像是要废了一般,他走起路来都打飘。 此刻,耳边满是嗡鸣声和江文怡昨日撕心裂肺的哭泣。 交织在一起,让他痛苦万分。 还没回到办公室,便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江文玉看到他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立刻抬脚朝他走来。 他被吓得瞬间清醒,连忙拉着那人去了僻静处。 左右四顾,确定无人后,这才皱眉看向老张。 “你来干什么?” “江营长,瞧你这话说的!军区还没给俺定罪,那俺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说了,俺们也该商量一下,怎么给我报酬这件事了吧?” 江文玉闻言一愣,没想到老张这么老实的人,也会主动提及此事! 他很是不耐烦地开口:“报酬之前不是说好了?以后你妻子吃的药,都可以从那个药店去拿,难道这还不行?!” 以他对老张的了解,他必定会高兴得感激涕零。 然而这次,江文玉猜错了。 只见老张嘿嘿一笑,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可随机,冷不丁地开了口。 “江营长,实不相瞒,那药太贵了,俺家老婆子吃了也没啥起色,所以我们还是换个补偿吧!” “这样,您神通广大,不如让军区给咱们申请个宿舍,不用太大,够我们老两口居住就好,并且一定要是朝阳干燥的,俺们在这军区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宿舍还是能申请下来的吧?” 以老张的工龄,宿舍当然能申请下来。 可江文玉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一茬,顿时瞪大眼睛。 但还没等他开口,老张又急忙补充道。 “另外俺算了一笔账,这一副药都要十八块多,那一个星期就得一百五十来块,这对于营长您来说,也是个负担吧?” “所以俺们就不要那么多了,每个星期江营长你给俺三十块钱,一个月一共一百二,我保证哪怕天塌下来,葡萄架也是我弄坏的,您看这咋样?” 老张所说,句句看似都是退步。 但江文玉不是傻子,他能够清楚感受到老张的步步紧逼,这让他感到压力山大,眼神也逐渐变冷。 “老张你啥意思,狮子大开口吗?!我之前允诺你的,你居然都要变更,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你了?” 要是以往,老张可能就怂了。 可一想到眼前这人渣,都做了什么去对付自己的亲妹妹,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为自己出气,他也得为江小姐出出气。 既然他们兄妹的关系不好,想必让江文玉吃瘪,她也喜闻乐见吧? 于是一改平日里的老实温吞,老张双手叉腰,歪着脑袋,不屑地看向江文玉。 “江营长你好好说话,啥叫狮子大开口啊?我哪句话狮子大开口了!让你帮我们申请个宿舍而已,每个月的房租我们交,另外一个月也不需要你给五六百,一百二十块钱就够了,这也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 “那行,那啥都不用你做,你把每个月五六百的药钱折给俺就行!” 他说着,朝江文玉伸出了手。 可他怎么可能给得出五六百? 他的工资,一个月也不过才二百来块! 而那个药,当然也没那么贵…… 虽然的确用的都是价格比较昂贵的药材,但一副最多也只要一两块。 是他和药店提前对好话之后,这才告诉老张的。 为的就是让老张认为,凭他自己根本就买不起那副药,如此便能对自己更加忠心耿耿! 江文玉的如意算盘打的很漂亮,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张会突然改变想法,打他个措手不及。 跪了一整夜,他本就没休息,此刻整个人都在跟着天地旋转…… 而见江文玉迟迟不说话,老张也发火了。 “江营长你啥意思,你这是打算欠俺的钱不给了?!” 第98章 还是秦参谋有福气 世界旋转得江文玉恶心极了,他很想吐。 眉头紧紧蹙起,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 “嘿,你咋还不承认呢?是你说那一副药十八块,那一个月不就是五六百?你又不让俺们住军区宿舍,更不给俺补贴,那要回你本就该给俺的买药钱,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快给钱,不然我就把你找我背黑锅,陷害江小姐的事,通通都说出去!到时江家丢脸,江首长肯定不会放过你,而你骗了这么多人,说不定还要上军事法庭!” 老张越说越恼火,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见江文玉身影踉跄,他不屑撇撇嘴。 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个纸老虎! 一提起要把这件事往上告,江文玉立刻就慌了神。 显然,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太多细节,这件事越早处理越好, 于是,他只好对老张点了点头。 “行,我答应你!我会给你申请宿舍,也会每个月给你补贴一百二十块钱,这样你满意了吧?” 恶狠狠瞪向老张,江文玉只得妥协。 老张喜笑颜开,但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多谢江营长了!不过速度一定要快啊,俺今天就要得到宿舍,晚上之前就必须搬进去。” “原来那房子快塌了,俺们不能住了,如果办不到,那晚上我就亲自去一趟政委家里,我知道他住在哪儿!” “你威胁我?” 江文玉瞪大眼睛,没想到老张居然如此嚣张。 根本不是和他谈条件,而是赤裸裸的威胁警告! 但老张非但不像之前畏畏缩缩,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 “江营长,这咋能说是威胁呢?这只能说是对你的督促!如果这算威胁,那你当时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不算?” 江文玉立刻脸色通红,转过头,一句多余的都不敢再乱说了。 “我知道了,今天中午一定给你答复!” 得到他的允诺后,老张这才喜笑颜开地离去。 江文玉则靠着树干,越发眩晕。 最后控制不住,扶着树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可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早,他什么东西都没吃,所以吐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只好撑着疲倦的身子,回走向了军区。 一路上,他发现了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平时走在路上,大家或多或少会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早就习惯了。 可不同往日就算不喜欢他,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如今大家看到他,都忍不住地窃窃私语。 眼神里,夹杂着深意…… 可每当他走近,想知道这群人在说什么时,对方总是极快的结束了话题,害得他一句也听不清楚! 不过很快,他就听见自己手下的士兵正在议论纷纷。 “你们说,江营长到底是有多讨厌那个从乡下来的妹妹?居然想着法儿把她拖下水,真的是亲妹吗!” “就是啊,还有那个养女,二人一唱一和的,江织兰虽然咄咄逼人,可他俩的问题更大!” “谁能想到啊,这军区大院鼎鼎有名的江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烂到根了……” 男配身形踉跄,脸色苍白如纸。 要是平时,他大可出去制止这群士兵胡言乱语,背地里乱嚼舌根。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这份勇气…… 一旦他阻止,便只会更像是恼羞成怒,变相承认了江家的龃龉! 原来爸妈的担心,都不是空穴来风。 站得越高,就越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江家必须要从上至下齐心协力,不能出错! 可他这个蠢货,却把一家人都害惨了。 以为是陷害了江织兰,可实则连他自己,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脚步踉跄,他一屁股坐倒在了树后面。 此刻,当真后悔到了极点!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想念秦奂。 明明二人年纪差不多,可秦奂总要比他更理性,更聪明。 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在他还没做出这些蠢事之前,就识破他吧? 到时,他就不必背负这么多的压力与痛苦了。 此刻,森林里。 经过了一晚的休息,秦奂小队一行五人也都起来了。 他们在森林里找了一处空地,搭起了一口锅,准备简单煮些东西吃,之后再向四周排查。 昨天他们已经去物资储存处查看了,确定不是百姓所为,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 但绝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否则就算是临时拿取,事后也会上报。 所以极有可能—— 是一群间谍或是背叛了国家的人! 好在丢失的只是物资,距离物资极近的那批军火却完好无损。 但他们仍旧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向四周继续排查,寻找蛛丝马迹,以防那群人还在周围活动…… 随着饭做好后,大家陆陆续续地靠近。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忍不住抱怨。 “这森林真他娘不是人呆的,蚊虫鼠蚁就没见过这么多,都快被咬死了…” “是啊,这里蚊子多得,晚上都要被抬走了!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要不是那群龟孙敢在这里做手脚,我真不愿意待在这儿!” 众人怨声载道中,秦奂倒是眉目清冷,一言不发。 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其他人看向他时,那充满哀怨的眼神。 尤其目光落在他垂在大腿上,那个漂亮的香囊。 说话时,更是浸透了醋味。 “唉,还是秦参谋命好啊!江司令的女儿给您送的香包,没想到这么有用,蚊虫蛇蚁都来咬咱们了,合着从来到这里之后,您就从来都没遇上过!” “何止呢!那天一条蝰蛇原本冲着秦参谋去的,谁知突然改变方向,差点爬上了我的裤子,把我吓死了!” 咋咋呼呼的讨论中,无人注意到秦奂嘴角上扬…… 他伸手,不经意间拂过腰间那枚香囊。 随着轻轻晃动,提神醒脑的味道,使他在这潮湿的环境中越发舒适。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娇俏漂亮的脸蛋,他心跳一滞……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片欢声笑语中,上一秒还思绪飘远的秦奂,却猛地变了脸色:“都闭嘴,别出声!” 第99章 像是陷阱 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众人一跳,但也都听从命令,立刻闭上了嘴。 只见秦奂面色严肃冷峻,正死死盯着某一处。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之际,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入耳中……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前方的草丛堆里,突然窜出一条一米多长的蛇。 顿时吓得他们哇哇乱叫! 那只蛇直扑着秦奂的门面而去,快触碰到他时,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朝离秦奂左边最近的一人咬了过去! 眼见那只蛇张大了嘴,年轻军官愣住了。 呆坐在原地无法动弹,冷汗却从额头簌簌而下…… 此刻,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他要被毒蛇给咬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秦奂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抽出随身携带的军刀,狠狠刺向蛇的脑袋! 他速度极快,手起刀落间,那条蛇疯狂扭动。 但过了没一会儿,便彻底了无声息…… 此刻,树林中格外寂静,众人都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这是一条剧毒的蛇! 如果在这荒郊野岭被咬到,除了等死以外,别无他法…… “乖乖,真是吓死我了,这只蛇怎么突然间就窜出来了!” “是啊,还好秦参谋让咱们都先别说话,要不它突然扑出来,谁都反应不过来。” 缓了好久,众人慢慢回神,心有余悸地开口。 方才险些被蛇咬中的张军,更是大口喘息着。 看向秦奂时,眼里满是感激。 “秦参谋多谢,刚才如果不是你出手,我可能真的要没命了!” “没事,大家都小心一点,这里虫蛇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误伤,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在这之前谁都不要出事!” 把蛇扔地远远的,以防它的血腥味吸引来更多毒蛇虫蚁,秦奂这才坐回到树桩上。 一边擦拭着匕首的血迹,一边低声嘱咐。 众人也都点点头。 不过很快,他们想到了一个极奇怪的点—— “我记得刚刚那条蛇,似乎是直冲着秦参谋扑过去的,结果半路又转向了张军,难道……又是秦参谋那枚香囊的作用?!” 此话一出,大家再度将目光放在了秦奂腰间的香囊上。 他穿着一身军装,可偏偏腰带上却系着个一看就知出自姑娘家的香囊,有点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不过此时,众人眼神只有羡慕嫉妒。 滑稽又怎么了? 他们也想要这个能躲避毒蛇攻击的香囊! 可随便他们怎么说,秦奂怎么会主动承认? 他只是嘴角上扬,低声催促道:“哪有这么神奇!赶紧收拾收拾,吃过饭之后,咱们就得继续往前出发了。” “秦参谋可真小气,平常也没见你这么不爱跟兄弟们分享啊,看来你还蛮喜欢江家千金的嘛!” 另一个名为李奎的年轻军官,笑着和秦奂开玩笑。 秦奂当即一记冷眼瞪了回去。 “别胡说八道,江同志送我香囊,只是因为我给她补习功课,仅此而已。她是个姑娘,这样说对她名声不好,以后别再乱开口了。” 开两句玩笑也就算了,他不想让众人误会他和江织兰的关系。 否则这对江织兰来说,必定会成为一种负担! 好在这群军官和他关系都不错,大家只是说点玩笑话罢了,很快便不再多言。 众人吃完饭,便整装待发,继续朝着前面探索。 原先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李奎一声高呼:“快,你们看那!” 他指向一棵树,树上明显被刻了痕迹。 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对于他们这些善于侦察的士兵而言,很容易就能找到! 众人走上前去查看,伸手轻抚着那个标志。 秦奂的眉眼,变得冷冽深沉。 “不会错了,这个标记的确和被盗物资旁的标记相同,他们是往这个方向逃了!” “奶奶的,这群王八羔子,必须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为谁而工作的!居然都偷到咱们头上来了!” 狠狠啐了一口,张军说着就往前冲。 秦奂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标记上,并没有看见他和李奎已经脱离了队伍。 不知为何,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这个标记虽然是那伙人留下的,即便看上去模糊,但是位置太明显了。 就像是故意想让人发现似的! 和之前他们隐秘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比起线索,秦奂反而更觉得……这像是一个赤裸裸的圈套! 正当他回头想要告知众人时,才发现张军已经带着李奎往远处跑去。 那股不祥的预感被尽数放大,秦奂剑眉紧蹙,连忙抬脚去追。 “张军,李奎,你们两个做什么?回来!快回来!” 他大声地喊,奈何二人根本就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往前。 很快,李奎听见了,不解地看向身后。 身后不远处,秦奂正跟着另外两个伙伴朝他们快速跑来。 李奎抬脚靠近他们,刚要询问怎么了…… 砰! 巨大的爆炸声在树林间响起,惊奇飞鸟无数…… 四周不少树木都被炸断。 李奎的身子,更像是一块破布一般,被高高抛向天空。 随后,又砰地一声落在了地面! 鼻子里灌满了硝烟的味道,耳边一片嗡鸣,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朦胧间他,看到自己上方的天空,比之前被树木遮掩要宽敞明亮了不少…… 想说点什么,却不断有液体从口中涌出。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腹部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刺痛。 于是缓缓低头看去。 这一眼,他便愣住了。 一截断掉的木头,早已将他整个人贯穿。 原来他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半空中,身子全被腹部这处伤口生拉硬扯着。 否则,他怕是早已摔得稀巴烂了! 发生了什么呢? 他根本不知道,只清楚突然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慢慢的,耳朵恢复了些许听力。 像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喊他,他转头看去,却用尽了浑身力气…… 第100章 扔下同伴 “李奎!李奎,你怎么样?别动,我马上就过去救你!”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秦奂连忙对着李奎大喊。 见他用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望向自己,连忙嘱咐道:“千万别乱动。” 可李奎此刻的思绪早已涣散,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秦奂没办法,只能先卸下身上的行囊,准备爬上树把他给救下来。 此刻,李奎距离地面足有三四米。 如果无人营救的话,他是不可能靠自己下来的! 刚才那一场爆炸,发生得太突然了,让他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秦奂没猜错,那就是对方留下的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陷阱! 踩中炸弹后,张军几乎瞬间蒸发,尸骨无存。 离他最近的李奎,则受到了最严重的波及,被爆炸高高甩起,随后挂在了一节断开的树枝上。 至于秦奂和另外两个年轻军官,好在离得远,没有被炸死。 但即便如此,也被冲击波狠狠地掀翻了出去。 一人撞到了树干上,还昏迷不醒,秦奂和另一人受伤较轻,却也躺在地上,眩晕耳鸣了许久,这才恢复神智…… 来不及懊恼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必须要先救同伴! 强忍着身上剧痛,秦奂爬上了树。 怕树枝经不动他们二人的体重,只能一点一点靠近李奎。 当看到他腹部贯穿的伤口时,忍不住呼吸一窒。 树枝几乎有碗口那么粗,李奎的血液正迅速从身体里流出…… 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厚重的落叶里,一切都消失不见。 “秦参谋……” 张张嘴,李奎虚弱开口。 秦奂抬头,向来冷静从容的他,此时却显得是那么慌张无措。 他们都在同一个军区,同一个大院生活,自然对秦奂格外了解。 他向来对一切事情,都很有把握,总是临危不惧,从没有露出过惶恐不安的神情。 所以哪怕意识混沌不清,李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 但其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像是沙土,不由自主地从指缝中流出的空虚,是他所无法对抗的…… “你别说话,我想办法把你带下去,然后我们先离开这里,送你去最近的医院急救,我一定会把你给带出去的!” 秦奂说着,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看了伤口的位置,又拖住他的腿,想要将他先抱下来,然后再按住伤口,减少出血。 可他还没来得及用力气,李奎便发出一阵嘶哑的尖叫声,连连对他摇头。 “太疼了秦参谋,太疼了,我受不了……”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如果不是真痛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是绝对不会这样喊出来的。 秦奂一时间慌了神,只能又将他放回了原处。 到底该怎么办? 此刻他混乱得不行…… “秦参谋,别管我了,太疼了!我失血太多了,我知道我可能活不了了,你就算把我救下来了又怎样……” “这里离地面还有三四米,你还受着伤,带上我是不可能!别管我了,带着还活着的兄弟们赶紧走,这里不安全,快走啊……” 他语气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明平时也会怕死,可此刻,他突然觉得死原来没有那么可怕! 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中了敌人的圈套后,如果在这里全军覆灭了,消息由谁传递出去? 会不会又有更多的人牺牲在此处? 他不愿意让这种事情发生! 秦奂额头青筋暴起,瞪大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他怎么可能丢下同伴独自逃跑? 这绝对不可能! “你在胡说什么?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秦参谋!” 李奎加重了语气,大口喘息着。 那张被硝烟熏黑的面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逐渐失去生息…… 伸手颤巍巍抚摸腹部的伤口,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倏忽笑了。 “你一向最理智,所以大家都佩服你,尊重你!走吧,别做出让你后悔的决定。” 说完,李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秦奂愣在原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双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明白李奎的意思。 他们此刻处在森林里,可这里的爆炸声能传得极远,既然有人在这里设置陷阱,必定会清扫现场。 如果他执意不肯走,非要救李奎,极有可能连同他,甚至另外两个队友,一起跟着丧命! 作为他们的指挥官,秦奂必须要做出最符合当下的最优解。 可是他无法抛弃同伴,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可以! “或……或许还有机会!” 他眼中带着不甘,喃喃自语重复。 李奎再一次掀开仿佛有千钧重的眼皮,只是这一次,他没再说话了。 只是抬手,狠狠推了秦奂一把。 “快走,别留下了,快走!” 拼尽全身力气,他怒吼着。 一股接着一股鲜红的液体从他口中涌出,大片大片地落在厚重的树叶里…… 而此刻,不远处似乎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奂顿时眼神一冷,意识到真的有人来了! 树下,年轻军官还在摇晃呼唤另一个昏迷的。 至于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的张军,他们无法抢救了…… “走啊!秦参谋,张军已经牺牲了,你们难道也要牺牲吗?你们死了,谁来向中央报告这项任务?快走!” 又狠狠推了秦奂一把,他身形踉跄,险些从树干上摔下去。 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抬眸时双眼透露着骇人的猩红。 可他没有办法拒绝。 已经来不及了…… 他救不了李奎,就像救不了张军一样,只能对他最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保重!” 看着秦奂从树上下去,李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他会保重的! 拿着他们的行囊,秦奂飞快来到另外二人身旁。 见秦奂没能把李奎带回来,清醒的军官眼底难掩哀伤。 但此刻,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因为他也听见了不远处,正极速跑过来的脚步声…… “怎么办秦参谋,栋梁他还没清醒过来,一直都是晕乎乎的,我们带着他跑的话,恐怕跑不远,要让他自己跑起来!” 望向眼前意识朦胧,还没从爆炸中回过神的王栋梁,秦奂眉头紧锁。 刚想一人扛着一边带着他跑时,忽然余光瞥见腰间那抹鲜艳,如红旗般璀璨的颜色…… 他猛地一愣,想到了什么。 猛地将香囊拽下来,放到王栋梁的鼻子面前…… 第101章 怎么会是你! 清新的味道刺激大脑,不过片刻,原本昏沉的王栋梁,总算睁开了眼睛…… 此刻硝烟弥漫,原本还郁郁葱葱的森林,在他们面前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甚至都还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参谋……” 听着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秦奂剑眉紧蹙,立刻将他一把扯起。 “这个拿着,不清醒就闻一闻!什么都不要多问,听我指挥,立刻离开这里!”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栋梁瞬间便冷静下来,说了声是! 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立刻跟随秦奂和另一名年轻军官陈晓,三人一同离开了此处。 一路步伐匆忙,跑得飞快,始终不敢停歇,还不忘隐匿行踪。 那枚香囊,一直被王栋梁紧紧握在手中。 只要他感觉脑袋昏沉,马上就要不行了,就赶忙凑近鼻尖,猛吸上一大口,顿时又恢复了一些精力。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 直到筋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 扑通一声,王栋梁摔倒在地,秦奂总算停下。 “秦参谋,王栋梁差不多到极限了,而且咱们已经跑得足够远了,这个距离他们追不上来,再说这里面积这么大,就算是追上来,还要排查很久。” 查看了王栋梁的情况后,名为陈晓的年轻军官抬头,向秦奂报告道。 秦奂面色严肃,仔细观察着四周。 这里地势高,视野还算宽阔,守在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他们因爆炸波及,体力消耗巨大,身上又受着伤,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奔走了。 于是便下令,原地休息。 “秦参谋……” 恍惚间,王栋梁低声开口。 秦奂朝他靠近,在他身前蹲下。 “怎么了?” 环顾四周,除了秦奂和陈晓之外,王栋梁并没有看到张军和李奎。 于是低声喃喃:“他们两个呢?他们……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吗?” 秦奂心头一哽,低垂眼眸,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双手紧紧攥拳,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看到这一幕,王栋梁便没有什么不明白了的…… “他们他们死了,是吗?就连我们也差一点死了!我们中了敌人的圈套,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有内鬼,绝对有内鬼!” 王栋梁猛地激动起来。 明明快要昏迷过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死死拽住了秦奂的手。 “秦参谋,一定要……一定要抓出这个内鬼,还不能让兄弟们白白死了啊!” 他声音哽咽,泪水控制不住从眼角落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他们却都哭地难以自持。 作为同一批次军校毕业的军官,他们关系亲密。 谁能想到朝夕相处,每天插科打诨,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反手紧握住王栋梁,秦奂缓缓抬眸,冷冽凝结。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一定不会!” 他们来这里调查,本来就是机密,此事只有江父和中央的人知道。 而且只是调查,并没有想要大规模掀起什么战争。 但这群人却在此处设置了陷阱,就好像知道,他们一定会过来!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秦奂相信肯定不会是江父,毕竟他是军区的司令官,更是自己的老师。 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半个父亲的角色,而且他那样正直的人,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难不成……问题出在中央?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正当他思绪万千时,被硝烟熏上了颜色,不再那么鲜艳,反而有些灰扑扑的香囊,又被递到了他面前。 始终强烈的清新味道,在众人间散开。 让他们混沌的头脑,都跟着清醒了不少…… 秦奂微愣,抬头看向王栋梁。 只见他虚弱脸庞上,带着一抹笑意。 “秦参谋……还给你,多谢你的香囊。” 秦奂抿着唇,伸手接过。 上面的白梅已经变成了黑色,他伸出粗力的手指轻轻摩挲。 看着那一抹鲜红的颜色,想起还被挂在树上的李奎,心里一阵抽痛。 是他无能,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同伴。 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 树林中几番搜寻无果后,人群迅速聚集。 “长官,没能搜寻到他们的下落,跑得太快了!这里地形错综复杂,实在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那还等什么?继续去搜!只有他们知道那批军火藏在哪儿,必须要抓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满是硝烟味道的森林中,站着一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他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子的阴影里,低着头,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面貌。 听到这番强硬的命令,士兵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随后转身,继续去搜寻秦奂他们的踪迹。 这时,又有人来报。 “报告长官,树上发现一名受伤的士兵流血过多,我们尝试将他弄下来,可伤口创伤面积太大,一旦挪动,他恐怕难逃一死,请求长官指示!” “哦?”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径直朝着那边走去。 “没想到还有活口?我去看看!” 李奎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生命正一点点地流逝…… 他能够听见周围的脚步声,以及他们的谈话声。 他很清楚,这群人是敌人。 是在他们所深爱故土上,偷偷潜伏的敌人。 而自己,就是遭了这群人的暗算! 他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但此刻他什么都做不到,除了静静等死。 突然,树干传来微微晃动,他知道有人上来了。 他们发现了自己,想要干什么呢? 是杀了他,还是从他口中逼问出秦奂几人的下落? 可中华儿女都是有血性的。 既然说着同一种文字,这群叛徒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李奎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们低头! 此刻他闭上眼睛,已然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左右都是死,如果不给秦奂他们添麻烦,倒也算死得其所,他父母也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 “原来是你啊,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会是他呢。” 正当李奎思绪万千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心口猛然一滞,立刻瞪大眼睛,朝着来人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双眼几乎凝出血红。 “是你!怎么会是你?!” 第102章 能饶你不死 明明已经快不行了,此刻却像回光返照一般。 李奎拼命支撑着上半身,瞪着眼睛望向面前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这个本该出现在军区的长官,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树杈之上,男人不像秦奂一样小心翼翼地跪下,生怕弄断了树枝。 而是高高站起,居高临下地凝望着李奎此刻的痛苦挣扎。 脸上的笑意,是那样残忍…… “为何不能是我?倒是我很意外,躺在这里的人是你!毕竟军区演习时,你一向怕死!” “秦奂倒是成了胆小鬼,先一步逃跑了!”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够背叛军区,背叛这个国家?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位置?!” 额头青筋暴,李奎怒声大吼道。 他已经完全被血色染就,此刻没有力气,否则一定说什么都要杀了这个狗日的! 可他的话,非但没有让对方愧疚,反而引得他哈哈大笑。 眼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了! “为什么不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给我的好处更多,我就投奔谁。” “说,那批军火在什么位置,或许我能饶你不死!” 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李奎,男人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引诱。 他相信李奎这样本来就极为胆小,贪生怕死的,一定会同意他的建议。 可没想到,李奎只是笑了。 远比他刚才笑的,还要更加猖狂! 带着挑衅的笑声让男人脸色突变,目光中夹杂着深深冷意。 “都快死了,有什么可笑的?” “是啊,你说的对,我都快死了……” 李奎冷哼一声,缓缓叹息。 望向眼前之人,表情越发不屑。 “哪怕我告诉了你,恐怕也难逃一死吧,毕竟我知道了你的卧底身份……不过我也没打算活!” “去死吧,你这个狗日的!” 李奎说着,脸色突然凌厉,猛地抽出了藏在身下的枪。 这原本是他为自己预留的,想着但凡有人敢来动他,来一个他就杀一个,来两个他就杀一双,然后再干掉自己。 至少,也算是死得其所,不用受他们的折磨。 但此刻,他只想把子弹狠狠射进眼前这个叛徒的脑袋里!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扣动扳机,下方防守的士兵见状,便都朝他开了枪。 见情况不对,男人脸色巨变,连忙阻止:“都给我住手,不要开枪!” 可说这话时,已经太迟了……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子弹像梭子的一样,射穿了李奎的身子,让他本就已经如同破布一般的身躯,再次剧烈抖动起来。 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腹部,身上以及嘴里溢出…… 此时,他像极了个血人。 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男人的方向。 哪怕到最后没了呼吸,也没有移开分毫,目光中充满了憎恨与愤怒,似乎打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硝烟散尽,空气里残留着难闻的味道。 男人小心翼翼上前,试探他的鼻息。 当确定李奎真的已经死了,连一口气都没留下时,他怒不可遏。 立即对着下面的众人厉声怒吼:“你们干什么,没听老子刚才说什么吗?我说了别开枪了,谁让你们对他动手的!” “他知道那批军火藏在哪儿,你们这群蠢货!” 众人低着头,面色惶恐,被他骂得像孙子一样,却一句话都不敢顶嘴。 不多时,男人从树上下来。 朝他们一人踹了一脚,将他们踹倒在地后,又不留情面地吩咐。 “去把他的尸体拉下来处理了,务必弄得干净一点,不要被发现!既然他死了,那就只能继续抓活的,务必一定要找到!” “那批军火对我们很重要,听明白了没有?” 随着众人应和,男人这才神情疲倦的走向了一旁。 缓缓抬头,看向眼前郁郁葱葱的森林,突然勾起嘴角,脸上充斥着一抹阴森冷笑。 “秦奂啊秦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如果是你,可就省了我极大的功夫!”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们敢来,那注定都要死在这里,一个都逃不了……” …… 江文玉说话算话,不过中午就给老张弄来了宿舍申请批准。 他们夫妻二人能够住在一个一居室,厨房厕所应俱全,并且还有个朝南的小阳台。 位置在二楼,对于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的他们而言,算是十分不错了! 得到这个房子后,老张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之前,他不是没想过申请个宿舍,他也有这个资格。 只是他总觉得,军区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他不应该再贪婪索取,有个栖身之所就足够了。 直到他从江小姐那里听闻,原来自己妻子的病,与那个屋子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蠢…… 他自以为是不给别人添麻烦,结果却差点害死了妻子。 所以,他当然要尽力弥补,要让妻子尽快好起来。 “这个宿舍你满意了吧?还有什么要求,全都一并提出来。” 江文玉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老张的思绪。 他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点点头。 “除了这宿舍,还有就是每个月一百二十块钱,江营长你可别忘了给俺!” “俺今天听说了,军区正在讨论怎么处置俺嘞,那这个黑锅……俺看来是背定了!” 江文玉无可奈何,只好又拿出了一百二块钱递给老张。 看向他的目光里,却满是冷意和警告。 “房子给你申请来了,每个月房租只要二十块,钱我也给你了,以后每个月的这一天,我都会托人捎给你!” “你的条件,我都满足了,但老张你最好别再得寸进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明白了吗?” 老张连连点头。 其实他最想要的是这个房子。只要房子申请到手了,啥都好说。 “江营长放心,俺才不是那言而无信,狼心狗肺的人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文玉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 他不是狼心狗肺的人,那谁是? 难不成是在嘲讽自己吗! 偏偏他不敢对老张问出口,只得落荒而逃…… 老张则是怀揣着欣喜,立刻就往家的方向赶去。 他要立刻告诉媳妇儿,他们终于有宽敞明亮,又干燥的房子住啦! 第103章 留给她当做补偿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张满怀欣喜回到家时,妻子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昨天还有些没弄好的,今天也都打包好了,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 见老张满脸喜色地回来,不自觉笑了。 “瞧你傻笑这样,看来是得到好消息了?” 说完后,却又控制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 老张连连点头,开心得不得了! 伸手摸了摸脑袋,笑意盎然:“是啊,江小姐猜得太准了,找江营长帮忙,果然一上午就办妥了!” “要是咱们自个儿去申请,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 “咱们这次,可算是欠人家江小姐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无论她要做什么,咱们都一定得帮。” 王大娘脸色虚弱,却语气笃定地开口叮嘱道。 老张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思考了一会儿,低声和妻子商量。 “老婆子,其实俺有件事想和你说说,你看成不?” 王大娘无奈轻笑:“瞧你这话说的,咱俩可是夫妻,有啥话不能说?说吧!” 从兜里掏出江文玉给他的十二张大团结,老张郑重地塞进了妻子手里。 “俺想着,这笔钱虽然是为了补贴俺背黑锅的,但到底是不义之财!江小姐不计前嫌给咱们出谋划策,更帮你治病,俺们应该知足了!” “要是我被军区给辞退了,这钱就先用,等俺再去找个工作!要是没被辞退,那就存起来!等日后江小姐要咱们作证时,再把这笔钱拿去作为她的补偿,相信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其实这个想法,早在江织兰帮他治疗妻子时,老张就想到过了。 只是那时钱没到手,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若不是想要以后补偿给江织兰,他今日或许还真没法厚脸皮,向江文玉开口要这笔钱呢! 不知道江织兰会不会接受,但他觉得,这笔钱应该给她! 王大娘眼前一亮,立刻把钱紧紧地握在手里。 “这感情好啊!对,就该给江小姐补偿!原本我还觉得这钱拿着烫手嘞,现在倒觉得暖和得不行!” “等把这笔钱做补偿时,咱们再添一点上去,算是咱们的歉意。” 夫妻二人一拍即合,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 商量好后,老张便让王大娘在屋外坐着,毕竟屋内的霉菌味太重了。 他则是一样一样的,将他们本就不多,有些简陋的行李,一一搬上了板车。 最后,又把王大娘抱上了板车。 随即便拉着他们一车家当,朝着军区那边走去。 王大娘背朝着老张,依依不舍地看向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家。 突然间要离开,心里还真挺难受的。 可为了身体考虑,他们不得不走。 不过没关系,等她以后身体好了,再来这里打扫打扫也不迟。 谁叫这里承载着,他们几十年来的欢笑与泪水呢…… 如今军区人人都默认,老张就是弄塌了葡萄架的人。 但大多人都觉得他是无心之失,所以并不怪他。 因此得知他要搬家时,都前来帮忙。 “要我说老张,你早就该搬了,军区又不是没给你名额,你说你客气啥!” “是啊,那地方太潮湿了,住在那衣服都湿漉漉的,哪有住在这里舒服?” “哎你别动,这个东西放着我搬,你去搬那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嘴上虽然数落,但手上动作却没停过。 他们本就不算多的东西,更是两三趟就搬完了。 王大娘被一群军嫂扶着来到了屋里。 她坐下后,抬头露出枯槁瘦削的面庞,对她们露出一抹真心的笑。 “谢谢你们了啊,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和老头子都给大家添麻烦了……” “哎,王大娘你说啥呢?你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可没少帮咱们带孩子,咱们心里都记着呢!” “是啊,后来你身子不好,咱们也不好去打扰,眼下你搬来这里,那就好好养病,离得近了,咱们也能来串门不是?” 张连长的妻子满怀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开口道。 其他几位军嫂,也都开怀大笑。 帮老张将东西归类,最后替他们打扫了下房间,众人这才离开。 感受新房子的喜悦,此刻交给他们夫妻二人。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老张这才笑着返回卧室。 如今正当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太阳不算太强烈,可整个屋子哪怕不开灯,也依旧亮堂。 就连尘埃里,都充满着阳光的味道…… “老婆子,那边还有个小阳台嘞,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的,要的!我还没见过阳台长啥样呢!” 王大娘眼睛放光,在老张的搀扶下朝着阳台走去。 平日里孱弱的身子,今日似乎有无限活力。 走上阳台,正好太阳西晒。 一抹温暖的曦光照在身上,明明是燥热的夏季,她却丝毫不觉得炎热,反而冰冷的四肢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让王大娘感觉舒服极了。 “这地界可真好……” 她忍不住感慨,可当转过头时,却看见老张正低着头,满脸愧疚。 王大娘不解皱眉:“怎么了老头子,咱们搬新家了,你咋看上去还不高兴呢?” 老张缓缓叹了口气。 “我是觉得对不起你!早知道原来你这病是那屋子折磨出来的,我早就该带你搬出来了。” “咱们不是没有那个资格,可我只想着不麻烦别人,结果却连累了老婆子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别说这样的傻话!要不是知道那房子会让我生病,我也不愿意从那里搬走,因为那里处处都充满着咱们俩的回忆。” “但过日子嘛,在哪里都是过,在哪里都能创造回忆,咱们也能在这里创造,以后这就是咱们新的家!” 王大娘笑着拉住了老张的手。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温暖的阳光散落在身上,照得头上银丝泛着细微光芒。 他们依偎在一起,感受着难得的幸福。 三天后。 军区对于葡萄架倒塌一事,终于有了定论—— 﨔 第104章 一跃成富婆 不出意外,葡萄架倒塌这口锅,还是老张背上了! 虽然江织兰和秦奂都受了伤,李半山受了轻伤,可好在无人身亡。 又因老张多年来为军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份上,所以处罚力度并不大,只是需要缴纳罚款,以及向江织兰和秦奂当众道歉。 如果再有下次,就要开除处理! 至于补偿,则由军区提供,给予织兰和秦奂每个人两百块的精神慰问金。 李半山几乎没受伤,所以是一百块。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江文玉的运作。 否则老张的责罚就算再怎么轻,也不可能轻到这种程度! 得到这个消息时,殷玉婉气得不得了。 “老张虽然是个好人,可毕竟做错了事,罚得也太轻了!对织兰还有阿奂你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才赔偿二百块?要我看,赔一千都算少的!这么关键的时刻,你爸还偏偏去出差了,你说要不要命!” 殷玉婉越说越恼火,在屋里来回踱步,似乎打算去军区抗议。 江织兰嘴角含笑,上前去拦住了她。 “好了妈,你别生气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这么结束吧!” 她轻声开口,恰好此刻江文玉站在门口,他下意识脚步停滞,侧耳倾听。 殷玉婉诧异地看向她:“可是织兰,你之前不是还觉得这事不对劲吗?怎么又不在乎了!” “你别受他们议论的影响,只要你觉得这事还有问题,等你爸出差回来,我一定让他重新查。” “好歹也是个司令官,要是连自己女儿都帮不了,那他当得也太窝囊了!” 江织兰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会这么调侃自己丈夫。 “真的没事妈,我已经想开了!葡萄架的事牵扯到了太多人太多事,继续闹下去,对我对江家都没好处。” “反正有人主动站了出来承认,我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慰问金,好像也不吃亏?” 其实当然是吃亏的! 但没关系,有些事当场捅出来的效果,可未必有一连串炸弹被引爆的效果要好…… 她会积攒在心里,总有一天……置他们于死地! 见江织兰这么懂事,殷玉婉实在心疼坏了。 拉住她的手,即便回到上海后精心养了这么久,依旧有一层褪不掉的茧子。 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女儿过去的十八年,都经历了什么样的曲折。 她伸手轻抚江织兰的发丝,语调轻柔。 “孩子,真是委屈你了!这样,妈在军区给你的慰问金上再补八百块,给你一千块,作为你自己的小金库。” “你想怎么支配都行,如何?” 等等,多少来着?! 江织兰瞪大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千块?! 那可是一千块,不是十块,一百块! 这个年代的一千块,那可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上辈子直到死,别说是一千块,她连一百块都没攒到过。 没想到母亲这么大方,开口就是一千块…… 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富婆了啊! “妈,这太多了,我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呢,不合适!” “傻姑娘,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可是我女儿,我给你钱心甘情愿!妈知道你以前过了很多苦日子,所以现在更要加倍对你好。” “可对你好这种话,太假大空了,还是用点实际的东西,更能证明你妈的真心!” 她温柔笑着,拍了拍江织兰的手背。 “这笔钱你就收下,等上了学,你肯定有想买的东西,后来上了大学要买要用的,也就更多了!” “不过放心,以后妈还会给你,只会多不会少。” 宠溺地看向江织兰,她嘴角上扬,语调温柔至极。 江织兰的心怦怦直跳,立刻紧紧抱住了殷玉婉。 还好,她知道上一世她与父母关系不好,都是江文怡从中作梗,并没有彻底对他们心灰意冷。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谢谢你妈。真的谢谢你!” “傻姑娘,是妈应该谢谢你,回到了我的身边,不怪我当初弄丢了你……” 感动之余,江织兰犹豫了一会儿,再度小声询问。 “妈,那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殷玉婉的心,此刻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并未察觉到女儿语气的心虚。 “问呗,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咱们家的钱……来源都合法合规吧?” 殷玉婉一愣,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傻丫头,性子这么直,到底随了谁啊! “放心,不合法你爸早就被举报枪毙了!” 她们相互调笑着,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江文玉抿着唇,眼中闪过一抹浓重愧疚。 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做了就是做了,已经错了,那他就只能一错到底,再也无法改变…… 道歉一事定在了当天下午。 本该由江承义主持,奈何他前去出差了,所以只能由军区的其他领导接下这个任务。 等江织兰到地点时,老张和李半山都已经来了。 环顾四周,她竟意外没有看见李建国和宋楠。 怎么,这时候不怕自己接触他们的儿子了? 因此在道歉还没正式开始前,江织兰悄悄靠近李半山,压低声音问道:“你爸妈能居然放心你跟我见面?” 李半山苦涩一笑。 “他们两个前几天就离开了,说是要回家祭祖,这两天家里只有我一个。” 江织兰这才了然点头。 “你家人管你这么严格,没想到祭祖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带上你?还真是怪奇!” 她小声开口呢喃,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并未看见李半山眼底一闪而过的忧愁。 是啊,真是很奇怪! 以前祭祖,爸妈都带着自己。 而且往年这时候,也不是他们家祭祖的日子啊! 为何这一次偏偏没带上他? 作为一家人,他比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父母不太对劲,可偏偏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觉得他们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实在不明白…… 很快,众目睽睽下,老张来到了江织兰面前。 他佝偻着脊背,和往常一样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衣裳,看上去老实又可怜。 虽然早和江织兰达成了共识,但此刻看到她,老张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好了老张,向两位受害者道歉吧,这是你应该做的!” 老张点点头,后退一步,郑重向江织兰鞠躬。 “对不起江小姐,都是俺的错,害您受了伤!俺和您郑重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俺的过失。” 虽然是在办公室里道歉,可此时门口和窗户外,都围满了一圈人。 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唏嘘。 就在他们纷纷骂江织兰狠心之时,一双纤瘦的手,却托向了老张的身子…… 﨔 第105章 往心口上插刀 众人注视之下,江织兰笑容莞尔。 非但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将老张缓缓扶了起来。 老张抬头,神情诧异看向她。 只一眼,就意识到江织兰在和他演戏。 于是又立马猛地低下头去:“江小姐,是俺对不住你啊,俺对不住你!” “张伯,您别这样。” 叹了口气,江织兰声音轻柔,再一次将他扶起。 此刻,神情郑重又温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您已经道了歉,军区也给了补偿,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们都不提了,好吗?” 看见江织兰再度使眼色,老张愣了一瞬,连连点头,更是忍不住去擦眼角的泪。 即便并不存在,可此时没有人会看得那么仔细! “江小姐,你真是个好姑娘,俺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原谅俺。” “张伯您别这么客气,我听所有人都说您是个好人,那想必您一定不是故意的,事情说开了就好!” “唉,好!” 老张激动地点头,看向江织兰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此刻的情绪不似作假。 于是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毕竟人家正主都握手言和了,他们这些旁观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李半山…… 他本来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老张的道歉。 至此,事情算是圆满结束了。 既没有闹得很僵,更显露出江织兰和老张关系亲和,这样就算日后她去找老张,也不会引起非议。 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开,老张也很快去干活了。 虽然被罚款,但该干的活还是不能少。 江织兰和李半山也准备离开。 门口处,却被江文玉喊住。 “等一下。” 停下脚步,江织兰不解看向他,神情冷漠。 “你还有事吗?” 江文玉一愣,下意识纠正她:“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 话音刚落,江织兰却噗嗤一声笑了。 顿时,让江文玉大脑一片空白。 “你笑什么?” “大哥?真亏你说的出来!在家里我给你两分面子,是不想让爸妈担心,在外面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我叫你大哥,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妹妹了吗?江文玉,别再装了!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懒得和你虚与委蛇,你想护着谁就护着谁,只是以后……千万别后悔!” 扫了他一眼,江织兰便和李半山继续往前走。 江文玉盯着她纤瘦身影,几乎气急败坏。 “江织兰,你什么态度?你给我滚回来!” 原本他心里还藏着愧疚,想要对江织兰说两句好话,安抚一下。 既然妈都给了她补偿,那索性自己也添上一份。 不过他的积蓄不多,打算给三百块钱,可没想到江织兰对他如此不屑! 一时间别说给钱了,他只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但江织兰怎么会听他的? 她清楚江文玉有愧于她,就算嘴上说的再厉害,也不过是纸老虎。 果不其然,直到二人走出了大楼,江文玉都没有追出来。 回头看了眼大厅,李半山心有余悸:“你和你哥……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怎么,很奇怪吗?” 江织兰挑眉,好奇询问道。 李半山刚想点头,可一想到自己家人相处的方式,难道不比江织兰家要奇怪得多? 于是摇了摇头。 “还好吧,只是你哥平时对江文怡挺好的,你还是她的亲妹妹,我以为他会对你更好呢,但你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很难堪?” 李半山说着,又忽然想起排球场上,江文怡对江织兰的挑衅与羞辱…… 这么看来,江织兰回到了上海后,似乎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外有自己母亲穷追猛打,家里更是亲哥哥和养妹都对她态度恶劣。 她还真是可怜…… 江织兰倒没怎么伤心,冷哼一声。 “你说得没错,他是对江文怡好,也只对江文怡好,好得忘乎所以,连他自己姓,什么做什么工作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她话中含有深意,李半山一时间没听明白。 江织兰却很快转移了话题:“行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的成绩怎么样啊?” “那当然是不错了!你可别小看我,虽然他们平时叫我嘴臭王,但论成绩……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到底是少年心气,虽然之前闹得这么难堪,但眼下父母不在,李半山不过和江织兰说了两三句,立刻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伸手拍了拍胸口,满脸骄傲道。 江织兰眼神狡黠,更不忘往他心口上戳:“哦,我知道了!差点忘了,你父母对你这么严格,怎么可能会不要求你的学习成绩呢?” 一提及父母,李半山愣住了。 满脸无语地看向江织兰,叹了口气祈求道:“他们好不容易不在,我能松一口气,咱们能别提这么不愉快的话题吗?” 望着他一脸生无可恋,江织兰噗嗤一笑,微微挑眉。 “行吧!不过既然你学习不错,我有几道题不太懂,秦奂又去出任务了,我实在是不知道问谁,要不你给我辅导辅导?”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三双怨毒的眼睛。正如影随形地盯着他们。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不甘不愿地收了回来。 “真是让他们走了狗屎运,非但没砸死他们,还让他们拿到了补偿金!” 张萱萱面色阴沉,极为不服气地开了口。 看到地上正在努力搬运食物的蚂蚁,眼神发狠,狠狠踩了上去! 她脚尖用力碾压,知道食物连同蚂蚁变成一滩烂泥,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这乡巴佬怎么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轻而易举化解!还有那老张,干嘛要对她那么恭敬?” “反正背后有江营长撑腰,嚣张一点又能怎么了?看着真让人来气!” 齐奥也紧跟着补充,双手环胸,镜片后方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如今有人站出来背黑锅,他们洗脱嫌疑,终于不用再整日战战兢兢。 之前那股子傲气,自然也就上来了。 全然忘记几天之前,他们是怎样窝在家里,被吓得瑟瑟发抖,险些去自首了! 并且…… 﨔 第106章 朋友决裂 一段时间没见,张萱萱敏锐发现江织兰更好看了! 皮肤又白了不少,身材虽然依旧纤细,可由于吃得好,所以变得健康挺拔,不再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了。 那张脸更是明艳大气,明明穿着朴素的衬衫,可一颦一簇都带着别样风情。 她看上去,简直美得让人惊叹。 从见到江织兰的第一面起,她就嫉妒她的脸。 如今见她没被砸死,反而还得了军区的补偿,人也变得更出众,据说开学还要和他们上同一所学校,张萱萱就气得不行。 嫉妒如潮水般涌来,疯狂滋生,让她控制不住内心的阴暗…… 可以她的能力,想对付江织兰,手未免伸得有点太长了。 但她实在看不惯,一个乡下出生的土妞居然真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于是便将目光看向了身旁,一直没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的江文怡。 “文怡,你真的要放过她吗?” “你看她那股嚣张劲!二百块钱,那可是你十个月的零花钱,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手了!” “说实话,咱们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江文怡没说话,只是脸色更加阴沉。 齐奥丝毫没看出来,只点头附和:“是啊,文怡我还听我妈她们说,你妈要等开学前举办一场认亲演,再把她郑重地介绍给大家,到时候江家还有你的位置吗?” 张萱萱生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又再度开口:“文怡,你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江文怡回头,对二人厉声怒吼道。 见他们神情错愕,不知所措,却只觉得可笑,不由得冷哼一声。 “都装什么?刚才不是还怂恿我去对付她吗?一句话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别忘了是谁摆平这个烂摊子?是我!” “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居然还想在这里怂恿我!” 没想到江文怡竟然变聪明了,张萱萱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于是伸手想去拉她:“文怡你别生气,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算了,可别心疼我了!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自己去对付她啊!” 抽出胳膊,江文怡警惕看向张萱萱,眼底满是冷漠。 她也是最近才突然想通的。 为什么她会一败再败,以至于形象在父母和男配的眼里,都彻底崩坏了? 起源,好像就是张萱萱怂恿自己做的事! 她不确定张萱萱有没有恶意,但她真的不想再被人当枪使了! 就算要对付江织兰,她也要主动出击,而不是继续和两个一点担当都没有,还要靠她来解决事情的蠢货继续狼狈为奸! 否则非但没除掉江织兰,还要把自己搭上,那她究竟图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 见张萱萱抿嘴,江文怡冷笑追问道:“你不是心疼我吗?那去帮我对付她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眼底闪过一道不耐,张萱萱小心翼翼道:“文怡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想,只是我没有那个能力……” “那你呢?” 她抬头看向齐奥。 虽然喜欢江文怡,可是经过这次的事后,齐奥是真的怕了。 他不敢想……但凡做的这些被父母知道后,他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真有意思,你们两个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却一直怂恿着我去做?这一次再搞砸了怎么办?我还要再找几个人来给我们擦屁股!” 一直忍受着她的冷嘲热讽,张萱萱此刻有些受不住了。 “文怡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别和我们撒气啊!难道这些事,只是我和齐奥做的吗?你分明也有参与!”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不必计较那么多,看来是我错了!” “少跟我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要么你们两个想办法对付江织兰,要么之后就离我远一点,别再祸害我了。” 说完之后,江文怡便怒气冲冲地往前走。 徒留张萱萱和齐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她走远了,张萱萱狠狠跺脚,强忍心中不耐烦,转过头与齐奥吐槽。 “文怡到底是怎么了,疯了吧,居然对我们两个发火!她有能力摆平这事,当然由她摆平,难不成还要靠我们?” “再说了,我们让他对付江织兰,真的是害她吗?” 她说这话,当然是想从齐奥嘴里得到附和来宽慰自己。 可没料到齐奥说的话,远超出她的想象。 “其实,我倒觉得文怡说得对……” 张萱萱一愣,难以置信看向齐奥,见他伸手挠了挠头。 “咱们给她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她生气不是很正常的吗?张萱萱,你以后也少说两句吧!” 江文怡训斥她就算了,没想到连齐奥也在教训她。 张萱萱顿时怒不可遏! 她知道齐奥喜欢江文怡,但她也喜欢齐奥啊,这偏袒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本就恼火的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所以这些错,全都怪在我身上了是吗?是我硬逼着文怡和我们去对付江织兰的吗?” “明明是她先给我们打了呼,让我们为难江织兰,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你凭什么怪我!” 越说越气得慌,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齐奥莫名其妙地看向张萱萱,不明白她突然生气的点在哪儿。 但直觉还是告诉他,最好离张萱萱原点。 “我……我也没怪你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啊?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说完逃跑似的溜走,全然不敢回头,生怕张萱萱粘上自己。 就这样,原先的铁三角小分队,于此刻分崩离析,只留下张萱萱一人站在原地,气得又吼又叫,却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她。 很快,她眼中散发出一抹冷意,憎恨油然而生。 “江文怡,江织兰……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给我等着!” 﨔 第107章 被看不起了 老张的事尘埃落定后,江织兰难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虽然父亲出差不在,但江文玉和江文怡似乎也都知道收敛了,没有再找她的麻烦。 殷玉婉更是在慰问金拿到的当天晚上,就把八百块交给了她。 厚厚的一叠大团结,江织兰拿在手里时,身上都在抖,却又忍不住的两眼放光。 这么多钱,她到底能买多少东西啊! 可虽然身怀巨款,但其实她的物欲并不高,也没有花钱的渠道。 每天除了在家看书,就是去问李半山如何做题。 这天弄完了一个新的题型后,江织兰起身:“你接下来有事吗?” 李半山伸手挠了挠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那陪我去趟供销社呗,我想买点东西。” “行啊,这有啥不能的,正好我也想去买根冰棍吃,这天太热了。” 二人一拍即合,马上就出发了。 从认识江织兰到现在,李半山好像还没怎么见她买过东西,不由得好奇,她要买什么? 江织兰神秘一笑:“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到底是上海,供销社里卖的东西真不少,和百货大楼都差不多了。 足足有三层楼,物品应有尽有! 江织兰先去楼上卖衣服的地方,给自己买了两件价格实惠,但质量却很好的的确良衬衫和裤子。 毕竟她衣柜里的衣服,之前全被江文怡嚯嚯了,只有两件能勉强穿,实在有些换不过来。 买完后,江织兰就打算去别处转转。 李半山却站在原地,指向货架上挂着的一条白底红樱桃印花连衣裙。 “你去试试那件裙子呗。” 江织兰看了一眼,是很好看,而且也不惹眼,反而看着很淑女。 但她总觉得没场合穿,还是经济实惠的更适合她! “我身上不是穿着裙子了吗?没裤子方便,等开学去学校学习,更没必要穿得那么好了!” 她拒绝的义正词严,让供销社员想推销都没办法。 李半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大院里哪个年轻女同志穿得像你一样?老气横秋的,简直像个老学究!” “这裙子你穿肯定好看,我听说你爸他们开学前要给你准备认亲宴,你确定要穿这两件灰蒙蒙的衬衫?” 低头望了眼手里的包装,透出来一抹深蓝色。 江织兰回忆起殷玉婉精致典雅的打扮,咬咬牙对供销社员开口:“麻烦您把那件裙子取下来,我想试试。” “好嘞!” 社员点头,江织兰便拿着裙子去了试衣间。 片刻后走出来,便见李半山和社员眼里,都不约而同闪过惊艳。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也不由得被吸引。 果然人靠衣装,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仿佛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俏皮又可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织兰有些恍惚,似乎想不起来刚来上海时,那个乡下丫头的长相了…… 原来环境如此轻而易举,便能改变一个人! “哎呦小同志,你穿这条裙子太好看了!实不相瞒,这条裙子来货有段时间了,可能把它穿好看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一直没卖出去,但简直就是为你定做的!” 社员回过神,忙不迭上前夸奖。 江织兰却充耳未闻,心里只想着母亲看到她穿这条裙子时,会不会很开心? 她转过头问李半山:“这条裙子好看吗?” 李半山连忙撇开目光,耳垂却泛着绯色:“挺……挺好看的啊,你买着吧!” “那行,多少钱?” “不贵,十块钱。” 社员笑着开口,江织兰却瞬间瞪大眼睛:“多少来着?十块钱!”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明明可以抢钱,却还要白送她一条裙子。 吴织兰连忙就要脱下来。 “不行,简直贵得离谱,要是棉服就算了吧,一件裙子也卖得这么贵!” “哎呦姑娘啊,这是苏国那边的进口货,贵一些也正常,我们供销社怎么会骗你呢?” 社员不停地劝,李半山也在一旁帮着说话。 耳边像是有一万只苍蝇,正嗡嗡响个不停。 江织兰没办法,只好买下。 这才让二人闭了嘴。 东西拎在手里时,江织兰的心都在滴血。 十块块钱啊,那可是十块块钱! 她上辈子半个月的薪水,却要供养一大家子吃喝。 原来,它也可以只是一条裙子…… 三楼很大,江织兰左看右看,又转到了卖饰品的柜台。 一圈扫下来,精致归精致,但没有很喜欢的。 突然,视线被橱柜里的一抹绿色所吸引。 那是一片树叶的造型,上面缀着绿色宝石的胸针。 当然,这个人人讲究艰苦朴素的年代,自然不可能用贵重宝石,应该是合成的,不过仍旧耀眼夺目,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吴织兰忽然想起,母亲好像有一条墨绿色的旗袍,端庄肃穆,但总觉得缺少了点灵动,显得过于生硬。 如果加上这块胸针,似乎瞬间就柔和不少,而且还更显得雍容华贵! 心思一动,江织兰忍不住询问。 “你好,请问这个胸针要多少钱?” 负责饰品柜台的供销社员瞥了江织兰一眼,不屑轻嗤。 “小同志,这里的东西你们未必消费得起,还是去楼下买两根红头绳就行了,别在这添乱啊!” 见他态度如此不好,李半山面色顿时严肃:“我们好歹是客人,看个东西都不行?” “行啊,但你光看不买,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吗!我说了,这里的东西,你们这种小孩子消费不起,还是赶紧走吧!” 摆摆手,社员眼里满是不屑。 尤其瞥到江织兰手里拿着的的衬衫,白眼更是飞到天上去了。 “买了两件衬衫,一条裙子,也敢在我这吆五喝六?还真是人小脾气大……”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把你刚才说的话说一遍!” 李半山耳尖,立刻就听见了社员的小声嘟囔。 被他这么一吼,社员也来了脾气。 他好歹三十多岁了,还端着铁饭碗,用得着怕一个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 立马挺直腰杆,大声嚷嚷:“我说什么了我,你们两个小流氓没事找事是吧!” 﨔 第108章 你说人分三六九等? 除了自己的爹妈,李半山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刚想跟他继续理论,却被江织兰抬手拦住。 “别和他吵!” 李半山一愣,见江织兰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恼火,险些气晕了过去。 “不是,你没听他刚才说啥吗?他看不起咱俩,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啊!” “我们俩好歹也是……” “行了,我说了别和他吵。” 见李半山喋喋不休,江织兰看了他一眼,再度提醒道。 她神情冷然,把李半山吓了一跳。 话粘在嗓子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难受极了…… 社员以为江织兰是怕冷,得意洋洋地冷哼一声。 “算你这个小姑娘识相,我说这东西你们买不起,还能骗你不成?识相点,下楼买两条红绳,买点零嘴就赶紧走吧,这东西你们碰不起。”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国家什么时候连人也分三六九等了?” 江织兰垂眸,继续浏览柜台里的饰品,语气漫不经心开口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客人和其他员工都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来。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店员,此时呼吸一滞,连忙找补。 “你……你胡说说什么呢?什么三六九等,在咱们国家人人平等!” “既然人人平等,怎么别人看得,我就看不得,你歧视我们?” 她挑眉,顺着社员的话反问。 没料到这黄毛丫头如此伶牙俐齿,社员张嘴厉声训斥:“你这丫头简直蛮不讲理!我不给你们看,是为了你们好,万一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到时候不还是得要家长来想办法!他们整天累死累活,就为了给你们个好生活,你们就不能懂点事,少给家人惹麻烦?” “我们不是在说,为什么不给我看胸针吗?怎么就牵扯到给家长惹麻烦,不懂事上了?你不会是在转移话题吧!” “你,你少废话!我今天就是不给你看,怎么着!看了你又买不起,穷得掏不出一个子儿,还在这拽得二五八万,赶紧滚!” 眼见吵不赢江织兰,社员恼羞成怒,索性暴露了真面目,说话也不再遮拦。 殊不知,江织兰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也不恼,只是立刻转过身,大声嚷嚷着。 “没看出来啊,原来你们这供销社还店大欺客!吃着国家饭,骂着国家公民,真有你们的,以后谁还敢到你们这儿来买东西?” 李半山恍然大悟,明白江织兰想做什么了。 于是学着她的模样,双手合拢对着周围大喊。 “大家快来看看呀,供销社有货不卖,想私吞公家财产!” “你个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想私吞?” 社员险些没吓得晕过去,连忙开口反驳。 可闹了这一会儿,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 有人更是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此时对着社员指指点点。 过一会儿,一位穿着得体,像领导模样的人匆忙赶来。 “行了,都别闹了,怎么回事?” 双手背在身后,他厉声开口。 江织兰神情自若,不卑不亢的问道:“请问您是……” 没料到一个小姑娘,竟如此从容不迫地与自己对话,来人有些惊讶。 轻咳一声,郑重介绍道:“我是供销社的社长,请问发生了什么?二位为什么要在这里无故喧哗?” “社长,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两个小流氓不买东西就算了,还在这捣乱说我私吞供销社财产。” “这可都是公家的,我怎么敢贪啊!” 见靠山来了,社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控诉道。 社长眉头紧皱,可他更想听江织兰和李半山的回答。 “二位,他说的是否属实?” “当然不是!” 瞥了他一眼,江织兰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告知。 末了,却又不忘补充。 “我们来供销社而非百货大楼,因为知道供销社是国家设立,专门为了方便咱们老百姓的。” “如果一个专为老百姓服务的地方,都这样看不起我们自己人,那谁还看得起我们?” 此话一出,周围竟有不少人附和。 “没错,小同志说得好,我之前来这儿,也被他搞得一肚子气!” “就是,我也认得这个社员,嚣张跋扈不是一两天了,怕不是靠关系混来的铁饭碗吧……” 随着人群接二连三指责,社员的脸由青转白,根本不敢直视社长愤怒的眼神。 许久,社长才转头看向江织兰。 她身上还穿着刚来上海时,殷玉婉和江文怡一起去给她买的蓝色裙子。 材质不错,不过因为隔一天洗一次,已经有些发白了,但样子依旧板正。 她站在那儿,像一棵青松似的,不屈不折。 “小同志,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印象!这样……我代表供销社向你道歉,你刚才看中的那枚胸针,我亲自来为你服务!” “不用。” 江织兰抬手,指向柜台后方唯唯诺诺,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的社员。 “我要他为我服务。” 社长立刻给社员使眼色,他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跋扈,连忙哆哆嗦嗦地打开柜台,将那枚胸针取了出来。 江织兰顺势拿起,仔细欣赏。 不错,和她想象中一样漂亮! 如果佩戴在母亲身上,就更好看了。 翻过来,她看了眼后面写着的标签。 不多不少,整整二百块。 在这个平均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二百块的确不算少了。 就连李半山看到价钱后,也忍不住惊呼。 “我去这么贵,抢钱呢!” 社员此刻强忍着才没有翻白眼。 他就说了很贵,他们还不相信? 这下闹得这么大,他倒要看看这俩小流氓究竟买不买得下来! “是挺贵的,不过真的很漂亮。”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哪怕江织兰也无法抗拒。 把东西往托盘里轻轻一搁,又往前推了推。 正当社员心中欣喜,觉得江织兰买不起,马上要丢大脸时,却听到她语气低沉。 “麻烦帮我包起来,要包得好看一些。” 社员一愣,“啊”了一声。 不是吧?真的要买! 﨔 第109章 有取有舍 见社员迟迟没有动作,生怕他又搞出什么麻烦,社长厉声催促。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东西包起来!” “哦好好好,我这就包……” 见他去忙,社长这才笑着向江织兰道歉。 “小同志,真是对不住,竟闹出了这样的不愉快!” “你看这样如何?我代表供销社向你道歉,你接下来还要买什么东西吗?供销社送给你,算是我们的赔偿!” 社长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赔本买卖。 虽然江织兰手里拿的衣服不算贵,可这枚胸针却是他们店里数一数二的贵重物品。 二百块钱,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再加点钱,都能买一台蝴蝶缝纫机了,那可是现在婚嫁必备的紧俏货! 甚至楼下有些好牌子的收音机,也要这个价。 可那些都是实用的,并且能够长久使用的,哪像一枚胸针? 除了观赏,别无他用。 因此社长断定,这个小姑娘家绝不普通! 李半山本以为,按照江织兰的性格,她一定不会要补偿,只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谁知她犹豫半晌后,竟对社长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了!” 很快,胸针被打包好。 装在小铁盒子里,外面包着牛皮纸,样子很是精美。 江织兰拿在手中,分量沉甸甸的。 她抬头看了社员一眼,却吓得他直缩脖子,根本不敢对视。 “确定里面放的是胸针,不是别的东西吧?” 社员魂都要被吓没了,社长在这,他怎么敢造次。 于是连连点头:“当……当然是胸针啊,我怎么可能调包?” “到底是贵重物品,谨慎点没坏处!社长您听见了,万一我拿回去里面不是胸针,那我可是要来找您的。” 社长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可当看向社员时,眼神依旧凌厉。 于是在众人注视下,江织兰从兜里掏出一叠大团结。 一张一张,数了二十张后,便递了过去。 店员颤巍巍地伸手接了过来,此时欲哭无泪。 他哪知道这丫头片子看似普通,居然真能掏出来这些钱啊! 此时,他悔不当初…… 来到楼下,江织兰买了两罐麦乳精,三盒桃酥,以及其他吃的。 随后又便来到了门口,从箱子里拿出了两根冰棍,回头看向还跟在他们身后,正满脸担忧的社长轻轻晃了晃。 “别的东西我都会付钱,麻烦社长把这两根冰棍给减免了。” 社长闻言一愣,刚才还满脸愁苦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只是两根冰棍?这也太便宜了,一共也才五毛钱!小同志,你要不看看再拿点别的什么,或者你这桃酥……有一盒就不给你算钱了!” 他跟着江织兰一路下楼,见她也不贪心,只是找着自己需要用的东西。 可两罐麦乳精再加几盒桃酥,还有其他的吃食都不算便宜,要是江织兰找他减免这些东西,那他可就亏大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江织兰最终只是选择了两根冰棍。 即便听到了他的提议,也只是平静地摇摇头。 “买了多少东西,就该付多少钱的账。我拿这两根冰棍,纯属是因为心里委屈,所以总得让自己舒服点,也不好让你们供销社亏得太多,毕竟你们也是为了国家工作。” 没料到江织兰如此善解人意,社长欣慰得不行,连连点头。 “是,多谢小同志你的理解,我们感激万分。” “感激就不用了,希望贵店还是要加强管理,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一旦有人举报到了上头,说不定也会连累社长您!” 江织兰这话并未挑拨离间,反而说得极为在理。 社长也收敛了神色,郑重地点头。 “小同志放心,我一定会严格处理,杜绝再发生这种事!” 很快,江织兰便结了账。 拎着一大堆东西,和李半山一边吃冰棍,一边走出供销社。 刚走了两步,谁知社长又追了过来,不由分说往她兜里塞了一小把糖果。 “社长,您这……” “小同志,我左思右想,今天实在对不住!这把糖也送给你,希望你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那谢谢了。” 和社长告别后,二人继续往前走。 太阳热辣地挂在天幕上,好在冰糕驱散了几分炎热,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直到江织兰被李半山看得忍无可忍。 “你老看我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奇!买条苏国进口的裙子只要十块,你都肉疼得要哭了。” “可一枚胸针二百块!那可是二百块啊!你把你的补偿金都花光了,也没露出半点不情愿,你不嫌贵了?” 江织兰无奈看向二人手里的大包小包。 “你怎么不说,这些吃的也花了十来块呢?” “好歹吃到了嘴不浪费,可那枚胸针除了能欣赏还有啥用?好看是好看,但也太浪费了!” “一件东西,只有我不需要的时候,才是浪费,比如那条裙子。但这枚胸针……我很需要它!” 一想到母亲看见这枚胸针的高兴模样,江织兰忍不住嘴角上扬。 李半山听得一知半解,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反正钱是江织兰的,她花得开心就好,别人也管不着! 把东西送到江织兰家后,她不敢多留,一溜烟就跑远了。 江织兰回头,便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 知道她还在为两家发生的冲突而愧疚,所以没脸来见江家任何人。 江织兰无奈叹息,对此他表示理解。 当见到江织兰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家门时,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殷玉婉一愣,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姑娘,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出去买点东西了!让妈看看你都买了什么啊?买衣服了没?” “买了!” 江织兰将买的两件衬衫裤子展示给她看,眼睛亮晶晶的,“你看妈,又结实又耐穿,还耐脏,起码能穿五年不破!” “你猜多少钱?才四块钱一套!” 殷玉婉嘴角抽搐,语重心长地拉过江织兰的手,无奈叹息。 “织兰,妈实话告诉你,咱们在上海没地,南边你外祖家的地也早就交出去了,要不就会被划成地主阶级,实在没地给你种了!” 江织兰:??? “妈,谁跟你说我要种地?!” 殷玉婉眨眨眼:“不然你买这衣服做什么?” 﨔 第110章 送她的礼物 江织兰一愣,继而哭笑不得。 “妈,有没有可能这衣服是我平时要穿的啊?” 殷玉婉一冷,满脸难以置信。 “平时穿的,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正年轻,就该穿点带颜色的,这样才显得青春有活力!” “这衣服给我穿我都觉得老气,不行不行,你不能穿!” 她说着,就要把衣服从江织兰手里给夺走。 江织兰连忙护在怀中,脸上神情认真。 “妈,你就让我穿吧!等开学了我是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也不能让我成绩提升啊!” “再说我可是你们的女儿,等开学了,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在我身上了,如果我成绩没跟上,还穿得花里胡哨,指不定他们背后会怎么说我!” “好看的衣服什么时候穿都不迟,但现在不是时候。”她语气认真解释道。 殷玉婉眉头微蹙,但也清楚女儿说得有道理。 如今她是学生,主要任务的确是先好好学习,旁的都不重要。 许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妈还能怎么劝呢?只是你平时出去玩,总得买两件鲜亮的衣服才好看啊!” “放心妈,我当然买了。” 说着,江织兰将那条樱桃裙子拿了出来。 看到裙子,殷玉婉瞬间眼前一亮,拿起来放在江织兰身上比了比,满意点头。 不错,还是这种衣服好看,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 “这裙子买的巧,特别适合你,倒是难为你,也知道给自己买件漂亮衣裳了!” 江织兰笑笑没说话,只是将那件裙子又叠好收了起来,毕竟日后是有大用处的。 平时嘛,暂时用不着! 随后又把吃的分出来了一份,放在客厅,这样大家都能吃得到。 还有一部分,她堆放在桌角,并没有拿上来。 殷玉婉不解询问:“这吃的,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家里已经有了,那这一部分呢,打算分给朋友?” “被妈猜对了,就是打算送给朋友呢!” 女儿交了朋友,殷玉婉自然是高兴的,连连笑着点头。 还没问江织兰要去拜访谁,一个牛皮纸包的小盒子被放在了她面前。 “妈,这个给你。” “这是……”殷玉婉低头,疑惑不解地问道。 “今天我去供销社看到了它,觉得很适合您,所以就买回来了,您肯定会喜欢!” 未料到女儿会给自己送礼物,殷玉婉嘴角上扬,心口泛着一股暖意,伸手接了过来。 “你这孩子,不是去给自己买东西吗?怎么还给妈买了!” “不过先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女儿给我买了什么?” 盒子不算大,所以里面的东西也不大。 殷玉婉觉得大概率是些小玩意,没多想,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女儿送的,她都会珍藏! 可等打开盒子,看见那枚绿色的胸针静静地躺在其中时,她不由得愣住。 就连嘴角的笑意,都在瞬间僵住了! 静静地盯着盒子看了许久,屋里陷入一片沉寂。 见她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盒子看,原本还信心十足的江织兰,此刻莫名有些忐忑。 难道母亲不喜欢这枚胸针? 应该不能吧! 她都觉得好看,母亲会认为丑吗? 犹豫了许久,江织兰小心翼翼开口。 “妈,我当时一看到这枚胸针,就想起您有一条墨绿色的裙子,配上之后一定很漂亮,所以就买回来了!” “您不喜欢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换个您喜欢的,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该送您什么好……” 话还没说完,殷玉婉猛地伸手将她拉进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江织兰愣住,眨眨眼,片刻后才听见殷玉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这孩子!这胸针这么贵,干嘛给妈买这个?你就算是给妈买根冰棍,妈也是开心的,这东西多贵啊!” 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被她送的东西惊讶到了。 江织兰紧悬的心总算落了回去,反而美滋滋的,轻声开口道:“不贵妈,一点也不贵!” “只要是送给您的,多少钱都值得!” 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传来,殷玉婉无奈叹息。 “还说不贵,这旁边放着标签呢,二百块!你自己买件衣服,几块钱都抠抠搜搜的,哪来这么多钱给妈买胸针!” 江织兰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够听见落在耳边的斥责,带有浓浓哭腔。 她嘴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因为好看啊,我觉得这胸针配您的旗袍特别漂亮,所以就买下来了!” 片刻后,殷玉婉松开了她,果不其然眼睛通红一片。 从盒子里拿起那枚胸针看了又看,眼神中的喜欢遮掩不住,简直爱不释手。 “确实很漂亮,妈很喜欢,只是这胸针太贵了!” 其实江家并不缺这二百块。 殷玉婉超过二百块的首饰,更是不知有多少! 可这毕竟是江织兰送的,她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吃尽了苦头,最近兜里好不容易有了些钱,殷玉婉更希望她把这些钱用在自己的身上! 出去玩也好,买衣服也罢。 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没想到女儿竟然把这笔钱给自己买了胸针,第一时间在意她的喜好。 心中欢喜的同时,更是涌出无法言语的辛酸。 “织兰,这枚胸针的心意妈收下了,确实很好看,妈很喜欢!但是价格太贵了,妈不能让你掏钱,我把钱给你!” 说着就要起身上楼,江织兰连忙拦住他。 “等一下妈,这胸针是我买来送您的,我不能和您要钱,何况您不是才给了我八百吗?” 她摇摇头,语气严肃开口道。 殷玉婉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脸蛋,语气温柔:“傻孩子,那钱是给你花的,不是让你用在妈身上的,妈给你补回来。” “不行,绝对不行!” 双手紧拉着殷玉婉的胳膊,江织兰义义正词严地拒绝。 “妈,您都说了这笔钱是属于我的,难道不应该由我来支配吗?” 﨔 第111章 不会是偷的吧 她的话让殷玉婉有些迟疑,面露难色。 “话是这样说,可是……” 不等她说完,江织兰便接过她的话头。 “妈,您都这么说了,那如何花,花多少当然是我自己决定呀!您觉得这枚胸真贵,但我不这么觉得!毕竟千金难买您开心。” “我知道您的首饰有更贵重的,这枚胸针未必值得二百块,但对我来说,它意义非凡。” “一想到妈的衣服上别着我送的胸针,我就觉得幸福!” 直视着殷玉婉的眼睛,江织兰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殷玉婉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意,原本泛红的眼眶,此时更是涌出晶莹的泪。 她伸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江织兰光滑的脸蛋。 “好孩子,你真是妈的好孩子,妈没有白疼你……” 说完,将江织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此时她的心简直化成了一池春水,是前所未有过的欣慰与温暖! 这些年,她没少给江文玉和江文怡零花钱,可别说收到二人送的礼物了,能别在月末之前找他们再要一次钱,都已经算得上是他们节约了! 虽然他们夫妻二人不需要儿子养活,但即便江文玉工作了,领了工资,也照样一分见不着。 可江织兰有钱后,第一时间考虑的却是她,而不是自己! 这份质朴又真诚的心意,足以打动任何人。 心中的天平再次发生倾斜,殷玉婉看向江织兰的眼眸中,愧疚与依恋只增不减…… 好一会儿,殷玉婉才稳定了情绪。 江织兰则笑着催促她,赶紧去把那身旗袍换上,再试试这枚胸针合不合适? 殷玉婉笑着上楼。 等了一会儿,楼上传来脚步声。 江织兰转头看去,刹那间无比惊艳。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枚绿色胸针不能说合适,而是天生就与这条墨绿色的旗袍相得映彰! 旗袍的庄严肃穆在胸针的映衬下,少了几分沉闷感,反而那一抹熠熠闪光的绿,给她多添了几分灵动。 看上去端庄典雅,气质雍容,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织兰,你可真是好眼光,这胸针妈太喜欢了!我也一直觉得这条旗袍似乎缺了什么,没想到加了胸针的效果这么好。” 刚才在屋里,殷玉婉已经照过镜子了,此刻忍不住感慨女儿的眼光。 “旗袍还得配美人,谁叫妈您本来就是美人呢?所以就衬得更美了!” 母女二人谈笑间,江文怡听见声响,也从屋里出来了。 一眼就看到了殷玉婉旗袍上挂着的那枚胸针,正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她连忙靠近:“妈,这件旗袍怎么没见您穿过?也太好看了吧。” “傻姑娘,你这是多不记事?这旗袍是妈前两年做的,在詹记旗袍,带你一起去的,你都忘了?” 江文怡想了一会儿,这才了然点头。 “原来是那件呀!我记得那件穿上去可显老了,怎么突然变得特别漂亮?我知道了,是这枚胸针!妈,这么好看的胸针,您是哪来的呀?” 江文怡越看越喜欢,甚至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摸。 此刻的她全然没看见,殷玉婉和江织兰相视一笑。 她眨眨眼道:“你猜猜!” 江文怡才懒得猜呢,她已经被这抹绿色晃了眼,心中想要得到它的欲望越发强烈! 以往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殷玉婉也都会二话不说地让给她。 何况这枚胸针看上去挺贵,但不是真宝石,要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因此没犹豫,她立马满脸希冀地抬头。 “还能是哪来的?当然是妈您买的呗,这枚胸针真好看,您能给我吗?!” 她满脸期盼地看向殷玉婉,期待她和以往一样,嘴角上扬,立刻就把胸针解下来递到自己手里。 可这次,江文怡失算了。 殷玉婉脸上笑容微僵,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伸手护住了那枚胸针。 江文怡脸色一僵,很是尴尬:“妈……” “不好意思,这枚胸针是我送给妈的礼物,不能割爱让给你了!” 清冷声音自身后响起,江文怡转头见江织兰面色冷漠,平静望向她。 明明没有一丝表情,但此刻她总觉得,江织兰是在嘲笑他! “姐姐你买的?不可能吧!” 听着她不可置信的语气,江织兰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 殷玉婉也急忙帮江织兰说话:“文怡,这枚胸针真是你姐姐送给我的,所以妈不能给你!” 江文怡一愣,没想到真是江织兰买的。 看向殷玉婉胸口那抹熠熠闪光的绿,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这贱人,不就是看她没那么受父母喜欢了,所以特地用礼物来收买他们? 心机真是有够深沉的! 双手攥紧成拳,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可当看到客厅沙发上放着的一堆东西后,江文怡却忽然眼睛一转。 “妈,我不是误会姐姐,只是这胸针看上去要不少钱,军区给你的赔偿金也就二百块,买了这枚胸针,姐姐你哪来的钱买其他的东西呀?” “我记得,供销社是没有打折这一说的,难道……” 眼底闪过一抹恶意,江文怡在殷玉婉看不到的角度,对江织兰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姐姐,江家人可不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样会给爸妈丢人的!这枚胸针……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我偷的?” 江织兰被她说笑了:“理由呢?” “因为你没有那么多钱啊!妈给我们的零花钱是很多,但还不足够买下这枚胸针吧!” 她说得信誓旦旦,却全然没有考虑过第三种情况。 更没有看到她身后,殷玉婉趋于阴沉的面色。 “文怡,不准对姐姐那么无礼!” 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殷玉婉还帮江织兰说话。 江文怡气得不行,连忙反驳。 “妈,我也是担心姐姐误入歧途,万一她是偷……” “没有就是没有,你姐姐手里有钱,是我给的!” 冷冷打断江文怡的话,殷玉婉厉声斥责:“没弄清楚情况就贸然指责你姐姐偷盗,一旦这事被有心人听去,胡乱揣测,你还要不要你姐姐活了?!” 江文怡此刻哪里还听得到指责,只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殷玉婉。 “妈,你给姐姐钱了,为什么要给她?你给了多少!” 﨔 第112章 对别人的钱,占有欲太强 不安与嫉妒,齐刷刷涌上心头! 江文怡异常惊讶,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但殷玉婉向来大方,一定给了江织兰一笔不少的钱! 给自己亲生女儿钱,姜母没觉得有什么不行。 她不说,不代表想藏着掖着。 但江文怡质问的口吻,让她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时,江织兰轻笑出声。 “妈很大方,给了我不少呢!” 迎着江文怡充满妒忌和恨意的眼神,江织兰伸出拇指和食指,摆出了“八”的动作。 “整整八百块!” “妹妹,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你说妈是不是对我很好?所以我当然要给她买件礼物当作感谢,也是我的心意。” “对了,我也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都放在客厅呢!” 她知道,江文怡不会吃那些东西,此时也不会再注意那枚胸针。 反而脑海里回荡的,永远都是八百块! 哪怕江文怡这些年深受宠爱,也从没有拿过这么多钱。 她不由得破防了! “妈!你为什么要给姐这么多钱,还不告诉我和哥,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姐姐才刚从乡下回来,没见过没用过什么好东西,手里拿着这么多钱,万一被人骗了呢?而且她根本就不需要,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 “妈,你是真觉得自己的钱多到烧得慌是吗!” 一开始是不解,越说到最后,语气越像是质问。 殷玉婉原本还开心的情绪,顿时冷了下来。 她抿着唇,秀眉紧蹙,冷眼看向江文怡。 “没错,我的确给了你姐八百,有什么问题?她是我的女儿,我给她钱不正常吗?” “别说是八百块,就算是八千八万,只要她需要,妈也会给!” “可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啊!” 没能听出殷玉婉语气中的不悦,江文怡继续咄咄逼人。 “她要是用的上就算了,明明用不上,还一拿到钱就乱买东西,妈你简直是糊涂了!” 看着她歇斯底里,殷玉婉突然缓缓叹气,不解询问道。 “文怡,你为什么要对我的钱,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呢?那是妈的钱,不是你的钱,你搞清楚了!” 一句话,让江文怡瞬间愣住。 半晌回过神,才发现此时的殷玉婉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她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疯狂。 可江文怡忍不住啊…… 一听见江织兰得到了八百块,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可是八百块! 她一年的零花钱都没有这么多…… 可殷玉婉呢,却轻而易举给了江织兰这个乡下来的贱人。 她有什么资格,她会花钱吗就给她! 可盛怒之余,江文怡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这笔钱是殷玉婉的。 给谁,给多少,全都由她说了算,而不是自己! 可她的确有那么一瞬,将殷玉婉的财产都看成了是自己的。 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她支支吾吾开口:“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姐姐拿着这么大一笔钱,万一被人骗了……” “就算被骗了,也有江家为她兜底!哪怕是把这笔钱都丢了,一千块买个以后要谨慎小心的教训有何不妥?但你不该指责我把这笔钱给了她!” “我给她,是我心甘情愿,是我乐意,而且她也没有乱买东西,反而送了我这么漂亮的胸针,这也算是乱花钱?” “文怡,如果妈妈没记错,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送过我什么!” 一句句反驳,让江文怡面如死灰。 双手捏着裙摆,她嘴唇嗫嚅:“妈,我没有那个意思……” 此时除了拼命辩解,她别无他法。 但殷玉婉看向她的眼神,早已充满了失望。 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这件事,妈只希望从你嘴里听到一次。” “想给谁钱给多少,都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们这些做孩子的来分配父母的财产,明白了吗?” “明白了……” 江文怡面色苍白,身形踉跄,清楚自己这次犯了大忌中的大忌。 她意外让殷玉婉得知,她在觊觎家中的钱财,以后她一定会防备着自己的! 耷拉着脑袋,满心不甘地回到了房间。 关门前,还不忘居高临下恶狠狠瞪向江织兰。 随即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客厅里陷入寂静,此时就算穿得再好看,殷玉婉原本的心情也回不去了。 江织兰见状,上前拉住她的手,笑意温婉。 “没事的妈,你别生气,妹妹担心我也正常,毕竟之前没拿过这么大一笔钱。” 殷玉婉面露轻笑,拍了拍江织兰的手背,语气感慨。 “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自己能好好支配这笔钱!不过……你想不想办个银行账户?” 这时候,上海已经有银行了。 江织兰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吗?妈,那当然最好,这样我用不着钱的时候,可以先存起来,省得弄丢了!” “好,那妈明天就带你去办。” 殷玉婉回楼上换衣服时,江织兰也拿着放在桌边的那堆食物,准备出门了。 走之前,她已经告诉了母亲,所以没有必要再说一遍了。 楼上。 殷玉婉脱下旗袍,将那枚胸针取下。 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收不住。 终于,她拉开了最里面的抽屉,露出一个小小的保险柜。 打开后,将这枚并不值钱,也不是名贵宝石的胸针,与其他的贵重首饰,紧紧挨着放在一起。 胸针的价格虽然不贵,但是对于她而言,所蕴含的心意,却是无价之宝! 她会永远珍藏它! 另一边,江织兰一路边走边问,终于站在了一栋军区家属楼前。 抬头看向半封闭的阳台,只一眼就锁定了一件打满补丁,正在随风飘扬的衣服。 江织兰嘴角带笑,抬脚走进门洞,上了二楼。 抬手轻轻敲门后,有人在屋里说话。 “来啦!来啦!” 﨔 第113章 准备请外援 略带虚弱的声音从屋中传来,伴随着阵阵咳嗽。 很快,门被打开了。 王大娘泛着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当看见屋外的人是江织兰时,她不由得愣住,随即又满脸欣喜。 “我没看错吧!哎呀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们搬来也有两天了,已经适应了吧?我当然要来看看才行!祝贺你们乔迁新居,这是买给你们的乔迁礼物。” 她放下了手中的吃食。 不仅有桃酥,各种吃食,那两瓶麦乳精她也一同拿来了,这可是这时候的紧俏货! 虽然这年代会用到粮票,不过不再是必需品了,只是不用粮票的东西,就要加钱! 江织兰没有粮票,所以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她加钱买来的。 王大娘已经许久没有去供销社,却也知晓这些东西价格不便宜。 感动之余,却又不忘推辞。 “江小姐,你说你这是干啥?人来了就行,还带这些东西!待会你全都拿走,我们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你来做客。” “没关系,我可是拿到军区的慰问金,但张伯却被罚了款!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看。” “这些东西不贵,王大娘你就收下吧!对了,两天身子怎么样,你都能下床行走了,应该是好了不少吧?” 王大娘笑着点点头,露出一抹欣慰的神情。 “是啊,我的身体当真是好了不少!真是多亏了江小姐,你还别说,自从搬出那间屋子,来到这第一晚上,我就睡得舒坦极了!” “这几天也不觉得呼吸困难,浑身乏力了。这不,都能起来走走了!江小姐,真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去了一趟,我怕是死在那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越是感受到自己身体上清晰可闻的变化,王大娘便越是感激江织兰。 江织兰只为她感到高兴,并不居功自傲。 来了也是来了,索性就给她把脉。 脉象的确有所恢复,不过想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这条路还长得很呢! “恢复得不错,记住屋子多通风,梅雨天也要尽量通风,没事不要做一些太累的活,尽量让张伯帮您,您还是以休息为主,走动倒是没什么问题!” 王大娘笑着一一点头应下。 二人谈笑风生间,老张回来了。 看到江织兰,他也很是高兴,不过他早就料到江织兰会来拜访,所以早早买了许多菜,甚至割了一块猪肉。 “江小姐来得巧,今晚咱们吃点丰盛的,你也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江织兰这边和老张,王大娘吃得其乐融融,谈笑风生。 江文怡此刻,则是一片惨淡。 自从被殷玉婉训斥一顿后,她就一直缩在房间没出去。 可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猛然意识到,江织兰是故意的。 故意满脸欣喜地和她提及八百块,目的就是为了激起她的嫉妒与怒火! 而自己,也果然上当了…… 想到殷玉婉望向她时,眼底的警惕和冷漠,江文怡一阵心惊胆战…… 这个贱人,怎么总是能兵不刃血就坏了自己在江家夫妇心目中的形象呢? 明明他们以前很喜欢自己啊…… 此刻,江文怡宁愿承认是江织兰太厉害,手段太阴险,也绝不承认是她自己太蠢! 突然,江文怡听到屋外有上楼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缓缓开门。 她立刻意识到是谁回来了,连忙拉开门,看见站在走廊里,正准备进屋的江文玉。 显然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回过神,便要继续进屋。 “等一下!” 江文怡不由分说地拦住了他。 江文玉剑眉紧蹙,眼底带着几分不耐。 他最近真的很累,没工夫陪江文怡闲聊。 何况因为葡萄架一事,他对江文怡的印象跌落无底,之所以还帮她,无非是挂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罢了。 “文怡,你有事吗?没事的话,先让我回屋休息一会,我很累。” 他叹了口气,语调疲倦地开口。 江文怡却像没听见似的,两眼泛着阴戾的光,一字一句质问。 “哥,你知不知道妈给了江织兰什么?” 一听和江织兰有关,江文玉就更不感兴趣了,啧了一声,抬手轻揉眉心,烦躁地摇摇头。 “文怡,无论妈给她什么,都和我们无关!你……” “八百块钱,那可是八百块钱啊!” 不等江文玉把话说完,江文怡立刻打断他,惊讶地开口道:“哥,你的工资不过才二百多,地里种田的农民,一个月的收成有十块吗?” “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能拿八百块!万一她被人骗了怎么办?妈都没有给过我们这么多钱!” 江文玉眉头微蹙,脸上泛着一抹冷意。 说实话,这笔钱是不少,但…… “所以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面色冷漠看向江文怡,冷声询问道。 江文怡一愣,张张嘴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哥,那可是八百块……” “我知道,但那是妈的钱,跟你我无关,她想给谁就给谁,就算是扔了,也跟我们没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文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一点也不在意钱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唯利是图!” 眯着眼,江文玉不解看向江文怡。 越看,越觉得她面目狰狞可怕,觉得自己简直是眼瞎了! 怎么以前没发现,原来江文怡有这么多的缺点! 她从来都不是散发着光芒的天使,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起了贪念时,也显得这般丑陋可怕…… 愣了半晌,江文怡艰难地扯开嘴角:“哥,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我只是……” 懒得再理她,江文玉摇摇头,抬脚进屋。 砰地一声,房门在眼前被关上。 江文怡碰了一鼻子灰。 顿时,眼眶涌上泪水。 不过…… 抬起衣袖,她恶狠狠擦干泪水。 江文怡没有伤心太久,立刻转身就进了屋。 其实她早就猜到,江文玉很有可能不帮她了! 最近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得想个法子好好治治他才是! 还好,江文怡没有忘记自己有一张王牌,是时候把它请出来对付江织兰了! 他就不信了,江织兰还能继续蹦跶? 这一次,一定要让那贱人滚回乡下喂猪! 来到电话前,江文怡熟练拨通了一个号码…… 﨔 第114章 极致偏爱 次日一大清早,原本还在酣睡中的江家人,被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惊醒。 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响彻云霄! 江织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不过早上五点。 这段日子没什么事,她已经很久没起这么早过了。 打了个哈欠,准备下楼开门,看看是谁这么着急? 没曾想,江家众人都醒了。 殷玉婉披着外套准备下楼,江文玉和江文怡也睡眼惺忪。 江织兰上前拦住她。 “妈,你回去休息吧,我下去看看就行。” 殷玉婉摇头,面色严肃:“不睡了,妈下去看看!这么早还敲得这么急,说不定是你爸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句话让江织兰瞬间清醒,险些忘了父亲去出差了。 于是点点头,便和她一起下了楼。 着急忙慌将门打开,殷玉婉却愣在了原地。 从江织兰的角度,看不见门外的人。 正要询问,便见她神色慌张地叫了声:“妈?” 妈?! 江织兰一愣。 据她所知,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那殷玉婉究竟叫谁妈呢? “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够享清福的!我儿子在外面出生入死,都这么晚了,你却还在家里睡大觉?” “我在外面敲这么久的门,你是聋了吗!” 正当江织兰思索时,伴随着一声冷哼,刻尖酸刻薄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江织兰瞬间回想起来,她好像还有个奶奶! 只是由于和他们家关系不好,所以并不常来,住在上海的另一端。 显然,殷玉婉没料到她会突然造访。 轻扯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妈,现在才早上五点,大院的人都在睡觉呢,实在不算晚!” “五点还不算晚?以前条件艰难的时候,大家天不亮就要起床工作了,你还说不是享福?怎么,准备让我在门外一直站着啊!” 听她这么说,江母连忙拉开门,错开身子让她进屋。 “怎么会呢妈,您请进!” 于是在江织兰注视下,一位穿着藏蓝底白色印花旗袍,庄重肃穆的老太太微抬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一头花白的头发,被她梳得一丝不苟,用簪子绾得极漂亮。 夏日的清晨有些薄凉,旗袍外更是搭了一件同色披肩,脚踩黑色皮鞋。 模样精致得不像话! 余光瞥见江织兰,她停下脚步。 转过头,保养得当,却因年岁渐长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审视。 微眯眼眸,上下打量江织兰。 江母一阵心慌,赔笑着上前介绍。 “妈,这位就是织兰,您的亲孙女!” “我知道,长得和承义挺像,就是一股子穷酸气,一看就是乡下出生长大的!” 说完冷哼一声,抬脚朝沙发走去,嘴里更是低声喃喃。 “我早就和你们两口子说过,既然她已经在乡下长大,就改不掉那些乡里气息,明明已经有一儿一女,还折腾什么?” “非要给接到城里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乍一看也就那样,比得上文怡一根手指头吗?” 这话实在难听,鄙夷十足。 哪怕江织兰早就习惯被人看不起,可从亲奶奶嘴里说出,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上辈子她没和这位老太太打过交道,但听说过她为人很是苛刻,并不好与人相处。 所以,和儿子的关系也不好!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殷玉婉也向来惧怕这位婆婆。 她言辞犀利,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此刻连忙上前扶住江织兰肩膀,对她宽慰一笑。 见江织兰回以微笑,这才松了口气。 哪怕心里害怕极了,却忍不住低声反驳:“妈,织兰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她是在乡下长大,却是个极好的孩子,一点都不比城里长大的孩子差!” 江老太太依旧不拿正眼瞧江织兰,余光瞥了两眼,鼻息间发出冷哼。 “见着亲奶奶了,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连声好都不会问,就这也能算是好孩子?你们夫妻俩怕是眼瞎了吧!” “所以您一大清早来,就是为了找我们家不痛快的?” 气氛越发凝重,江织兰冷不丁开口,惹得殷玉婉浑身血液凝固。 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天啊,这可是连她都不敢招惹的婆婆,织兰怎么敢的! 连忙扯住她的胳膊,语气紧张:“织兰,怎么和奶奶说话的?快道歉。” “妈,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她一大清早把门拍得砰砰响,说不定街坊邻居都被吵醒了!” “刚一进屋,我还没来得及问好,便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我是乡下长大,但我从来都不觉得低人一等,而且主席还一直都提倡下乡呢,为什么从乡下来的,突然就要被歧视?” 砰—— 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江老太太愤然起身,指着江织兰怒骂。 “果然是个乡毋宁!我作为长辈说你几句,你就有意见,居然还敢当众顶嘴?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孙女!” “殷玉婉,我不管你们夫妻俩从哪找来这个祸害,马上给我送回去!” “妈,这怎么可能?!” 殷玉婉连忙将江织兰护在身后,满脸急切:“织兰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我绝不可能再给她送回那种地方!” “我看你是想造反……” “奶奶!” 剑拔弩张间,甜蜜嗓音传入耳中。 一改此时的面目狰狞,老太太回头见江文怡像蝴蝶似的,一路从楼上跑下来。 立刻露出满脸笑意,伸手将她接入怀中。 “哎呦,奶奶的好囡囡,怎么不多睡一会,这就醒了?” 江文怡撅着嘴,满脸抱怨:“还不是楼下太吵了,我睡不着!奶奶,您怎么来了?” 江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轻抚江文怡的发丝。 “看来是奶奶的不对了?居然把文怡给吵醒了,奶奶当然是想你,所以来看你啦!” 江文怡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吗?其实我也想奶奶了!” 说完,紧紧抱住江老太太。 “哎呦奶奶的小心肝,怎么又瘦了?” 此刻祖孙二人旁若无人,倾情上演深情一幕。 江织兰看得嘴角抽搐。 难道……这就是所谓明晃晃的偏爱吗? 﨔 第115章 是个怎样的人? 上一秒还对江文怡言笑晏晏,转过头看江织兰和殷玉婉时,又瞬间横眉冷眼。 “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一大清早赶来,饭都没吃,快去做些东西吃,想必文怡也饿了。” “奶奶,我不饿。” 江文怡乖巧笑着摇摇头,又满脸关心的看向殷玉婉。 “奶奶,王妈应该在做了,就别让妈进厨房了吧?她每天照顾我们也挺辛苦的。”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余光瞥向殷玉婉,神情不屑。 “在外冲锋陷阵的是我儿子,在家享清福的是她,她有什么可累的?要是照顾个孩子就累得半死,那也不必活了!” 一番话把殷玉婉说得面色惨白,身形踉跄。 江文怡连忙拉住江老太太的胳膊,反驳道:“奶奶,你别这么说妈,她真的很辛苦!” 听她语气严肃了几分,一直在帮母亲说话,江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点点头。 “好好好,我们文怡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等王妈做吧!” 说完,她像是才想到还有个人。 于是又冷冷扫向江织兰:“你不是乡下来的吗?应该会做饭吧,去给王妈打下手,我倒要看看你妈说你是个好孩子,究竟好在哪!” 见她又为难江织兰,殷玉婉想上前帮女儿说话,却被江织兰拦住,淡淡摇头。 “没事的妈,正好你很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今天那我就露一手。” 殷玉婉眼眶通红:“织兰,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就当是给妈您做的。” 说着,朝厨房走去。 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上扬的嘴角猛地耷拉下来。 她不是不敢和江老太太硬碰硬,只是她看出来了,只要她胆敢反抗,江老太太眼见对付不了她,就把怒气全都撒在殷玉婉身上。 而她到底是自己丈夫的母亲,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有谁敢公开和自己的婆婆破口大骂? 所以殷玉婉不得不忍耐。 江织兰妥协,不是因为怕了或懦弱,只是不希望一直护着她的母亲,被继续百般为难罢了。 王妈果然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刚才听见声音,甚至都不敢出去! 见江织兰进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老太太,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人了……” 一边说,王妈伸手拍着胸口,面色难堪。 此刻,屋外又传来尖锐的使唤声:“怎么还站在那儿,我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给你婆婆倒杯茶喝,承义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没眼力见的老婆!” “奶奶,您别生气,我去给您倒水。妈,您也坐下等着,我去给您也倒一杯。” 紧接着,是江文怡乖巧的声音。 来到厨房,白了江织兰一眼,得意洋洋的拿了杯子和保温瓶,她便匆忙离开。 很快,外面又传来夸奖声。 “我们家囡囡如今是出落得越来越大方漂亮了,还这么懂事,真是个乖孩子。” “有些人……哪里比得上你一根头发丝!” 江织兰正在择菜的手猛然一顿,嘴角抽搐。 不是吧,倒个水也要阴阳怪气她? 身旁王妈的叹息声再次传来:“织兰小姐,你就当没听见,或者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别放在心上!” “老太太人就这样尖酸刻薄,一辈子连个朋友都没有。” 江织兰闻言歪着脑袋,好奇看向王妈:“王妈,你跟她很熟吗?” “哎哟,怎么说我也在这个家待了几十年,当然了解她!” 王妈无奈轻笑,摇摇头向江织兰解释。 江织兰顿时眼睛一亮,她正愁没地方了解江老太太呢,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于是连忙凑到她跟前:“那你能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怎么一过来就骂人?她这哪是尖酸刻薄,简直就是刀子上长了张嘴!” 王妈吓了一大跳,连忙对江织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侧耳听外面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对江织兰解释道。 “江老太太呀,就是这样的人,织兰小姐,你这形容的还真没错!” 江老太太名叫宋锦清,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因此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后来嫁给了江承义的父亲,一开始郎才女貌,日子过得还算好。 可时间长了,矛盾不断,二人的关系也十分差劲! 但当时那个年代,哪有离婚这一说? 既然在一起了,那这辈子哪怕是死,也要将对方拖累死! 可以说,江承义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如此正直,对妻子和家庭负责,实属难得。 后来,江老爷子先去世了,江老太太便一个人独居。 一辈子了,她的性格也没有改过。 无论任何人都和她对付不来,哪怕是她的亲儿子,也要和她分居两地,没事绝不回去! 因为一旦回去,便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一场争执。 但江老太太对儿子还算在意,因此看不上从江南嫁来的殷玉婉,觉得他儿子配得上更好的姑娘。 哪怕如今他已成为了军区首长,但江老太太仍然觉得不够。 如果娶的是个高官的女儿,或许她儿子已经打入中央内部了! 这是为什么,她连同殷玉婉一起不喜欢的原因。 殷玉婉本来就是个性子弱的,对上这样强势的婆婆,根本招架不住,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亏! 所以江承义尽量不让她们两个见面,不希望母亲伤害自己的妻子。 如果说唯一两个和她合得来的,大概也就是男配和江文怡。 男配毕竟是她的孙子,江老太太对他态度还算可以,但偶尔也会摆起架子。 唯独江文怡是个例外! 其实起初,她也是不喜欢江文怡的,对她的态度不比对殷玉婉的好多少,一样的讨厌。 但后来,几乎江文怡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简直把她宠爱得无法无天! 别人半句话不投机,都会惹得她破口大骂。 但江文怡哪怕以下犯上,训斥她不要说话这么凶,江老太太也不会生气,反而会笑呵呵地答应。 就算后来她知道江文怡不是江家的种,也一样没少过对她的宠爱,甚至还命令江家夫妇,不许去把亲生女儿找回来! 这辈子,他们有江文怡这一个女儿就足够了。 江承义本就与母亲势如水火,怎么可能去听她的? 因此,毅然决然地将江织兰找了回来! 江织兰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江文怡到底是给老太太下了什么蛊,才会让她这么喜欢她?! 﨔 第116章 偏爱的原因 见江织兰欲言又止,王妈笑得眉眼弯弯。 “织兰小姐,我猜你心里在想,老太太为啥这么喜欢文怡小姐,对吧?” 江织兰点点头。 知她者,王妈也! “其实这事啊……说来也赶巧!” “有一次太太他们有事要出远门,孩子没法带,我也有事要回乡下,没办法,只能交给老太太,让她代为看管,奈何那个老太太出门与人发生了口角,居然被人推进了水里!” “是当时只有八岁的文怡小姐,哭着去喊人!把人喊来后,老太太才得了救,从那以后,她便觉得这个孙女救了她的命,所以对她特别好,好到有时我都觉得肉麻……” 江织兰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对江老太太有救命之恩,难怪会对她如此纵容…… “这样啊。” 她淡淡点头,手上的活却没停。 王妈心里却有些担忧。 “织兰小姐,这些话本不该我说,可你是个好姑娘,所以我想提醒一句,尽量别和老太太吵架!” “她这个人很好斗,你越是和她吵得厉害,她越是想着法儿报复你,就像刚才你只是顶了一句嘴,她知道你不是个善茬,就立马报复在太太身上!” 江织兰抿唇,眼底闪过一道暗色。 看来她的感觉没有错,老太太就是故意的! “所以呢?难道我要一直忍让,那她岂不是会变本加厉!” “你放心,老太太向来不爱与人交往,这次估计也是无聊了,来看看,说不定今天就走。” “再不济,住两天就离开了,到时一切就都恢复如常!” 虽然心里实在不爽,可江织兰确实不想让殷玉婉跟着她受委屈,只好点了点头。 很快,早饭做好了。 一样接着一样,一一被端上了桌。 为了保证她不挑剔,特意西式和中式的都做了,看她如何选择。 谁知老太太只看了一眼,便冷冷一哼。 “果然是从乡下来的,也就只会灶台上这点功夫了,根本上不得台面!难不成出去要说,我们江家的孩子特别会烧火做饭?” 江织兰几乎要把筷子折断。 真是厉害了,这老太太怎么总是能从她想不到的清奇角度来挑刺? 如果做的不好,她一定会说乡下来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上不得台面! 结果饭得好,她又变成了只会钻灶台,依旧上不得台面的人! 妙啊,真是妙啊…… 无论如何,自己就不能是个正常人呗? “妈,织兰很聪明的,她已经自学完了高中的课程,等开学后就可以和文怡他们一起去上学了,而且她还会医术。” 殷玉婉小心翼翼地开口替女儿辩解,不希望她被婆婆损得一无是处,毕竟她的女儿很优秀,她值得更多称赞! 可迎来的,依旧只是老太太的一记冷眼,伴随着冷哼。 殷玉婉吓得一哆嗦,垂首不语。 江织兰坐在她的对面,没法第一时间安抚,倒是江文怡眼睛转了一圈,握住了殷玉婉的手。 此刻,她是最需要安慰。 察觉到掌心温暖,抬头看到江文怡脸上的笑时,很快便心安不少。 殷玉婉是真害怕与这位婆婆相处啊! 她心里期盼着,丈夫赶紧回来。 毕竟只是和她相处了几个小时,殷玉婉都快要撑不住了! “对……对了妈,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单纯来看文怡?” “当然是来看文怡的,不然还能是来看你的!” 拿起筷子一边吃饭,江老太太语气不悦。 还不等殷玉婉说什么,便又补充:“另外给我收拾间屋子,我最近会在这里住下,行李下午会送到。” “啊!”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殷玉婉猛地惊叫出声。 下一刻,江老太太手中筷子停下,掀起眼皮冷冷瞥向儿媳:“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还不等她回答,便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你是因为享我儿子的福,所以才能住在这儿!如果没有我,哪来的我儿子?怎么连住你这儿都住不得了?你这地方是有多金贵!” “奶奶,你别对妈这么凶,她没这个意思,只是奶奶你一向不在我们这儿过夜,所以有些意外罢了。” 见殷玉婉脸都白了,江文怡得意地勾起嘴角,心里是说不出的爽快。 可嘴上,却还在帮她说话。 果然江文怡一开口,江老太太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好,文怡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妈这个死脑筋,根本不懂得变通,我也是气得慌。” “总之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等承义回来了,我有事和他说。” 殷玉婉白着脸,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敢说一句不行! 否则一旦此事传出去,整个大院都会说她苛待婆婆…… “妈没事的,你别害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奶奶欺负你的。” 身侧传来小声呼唤,殷玉婉转过头看向江文怡,勉强扯了扯唇角,点点头。 是啊,还好有文怡…… 虽然这两天是闹了些不愉快,不过有她在,能避免和老太太之间的很多争端! 而此时,坐在二人对面的江织兰却默不作声,静静观察着众人。 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清晰…… 吃过饭后,老太太去屋里补觉,众人总算能松口气。 江文怡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哼歌回房间,显然心情颇好。 不过刚上楼,手腕便被紧紧抓住。 砰地一声,她被狠狠砸在墙面上,痛得她眼泪直飙。 刚想开口骂人,却见江织兰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江织兰,你有病啊!突然拽我干什么?马上放开我,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江织兰冷冷一笑:“你想怎么让我好看,让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婆来骂我吗?” 她的称呼,顿时让江文怡眼睛一亮:“好啊你,你居然敢这么说奶奶?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你等着,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妈护着你,她可不会护着你。”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江织兰的声音,却在身后冷不丁响起。 “所以……她是你打电话招来的,对吗?” 﨔 第117章 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跟她废话,江织兰单刀直入,冷声质问道。 江文怡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表情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江织兰,半晌没能回过神。 心跳得飞快,嘴上却不忘否认。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奶奶会过来!”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见她疼我,所以心里不爽,没事找事是吧?懒得跟你计较!” 说完翻了个白眼,立刻就要走。 可身后,江织兰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 “你可以不承认,但通话记录不会作假!如果我告诉妈,她来得太蹊跷,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让她带我去查一查,最后查出来那通电话是从你房间里拨出去的……你说,结果会如何?” 语气慢慢悠悠,江织兰似乎并不在意。 可这番话,却成功逼停了往前行走的江文怡,眼底泛起密密麻麻的恐惧…… 她双手不甘攥紧成拳。 没错,老太太就是她叫来的,那又怎样? 她就是故意的! 如今殷玉婉对江织兰越来越在意,可对她呢? 每每看向她时,眼神中的失望和无奈,根本不像是假的! 再这么下去,她在这个家还有位置可言吗?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殷玉婉单独给了江织兰八百块钱。 她也是江家的孩子啊,这是殷玉婉亲口向她承认的,那江家的财产自然有她一份,她问两句怎么了? 居然让她别觊觎江家的财产? 真可笑! 江文玉也不帮她,江文怡陷入孤立无援,那当然要给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才行。 其实她也不喜欢老太太,虽然对她不错,可那张嘴实在是太厉害了。 只是听她说话,有时就厌烦得慌。 可只要有她在,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她,哪怕殷玉婉也得乖乖听话! 这给了江文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因为只要有她在,自己就能恣意妄为! 所以昨晚打的那通电话刚接通,她便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哭。 电话那头,江老太太恨不得立刻飞过来安慰她。 哭过后,江文怡才开始聊自己的近况,把自己塑造的可怜又无助。 末了,她更没忘记提醒。 “和奶奶您说了一会话,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奶奶!对了,您可千万别来,如果妈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一定会骂我的,我不想再挨骂了……” 她既然说了这话,那老太太是必定会来的! 并且还不会暴露是被她叫来的,简直两全其美。 果然今天,她来了。 只是一顿早餐的功夫,就已经把殷玉婉逼得快要疯掉,江文怡的计谋完美达成! 一边享受着折磨殷玉婉的快感,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殷玉婉备受欺凌,无人可以依靠时,主动站出来保护她。 这样一来,就能把她的心思拉到自己身上了吧? 餐桌上,她用了一次。 效果极好! 江文怡实在享受这种把别人握在掌心里的感觉,让她极有成就感。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居然被江织兰如此轻易地看穿! 如果江织兰把是自己招来老太太这事告诉殷玉婉,她肯定会猜到自己是故意的,也一定会恨自己! 所以这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江文怡狠狠咬了口手里的苹果,转身笑容得意地看向江织兰。 “所以呢?告诉妈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把奶奶赶走?你有这个胆子,你觉得妈也有?” 江织兰脸色瞬间阴沉,双手攥紧成拳。 “江文怡,你真挺不是人的,妈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你明知她和那老太婆不对付,还非要把她招到家里来,就只是因为我?” “对,就是因为你这贱人!” 江文怡猛地激动起来,说完又怕声音太大,连忙压低音量。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织兰,一字一句冷声道。 “要怪就怪你从乡下回来,抢了我的位置!她凭什么对你好!明明我跟了她十八年,你只来了两个月,可她一给你就是八百块,那是不是江家的家产,以后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我就是看不惯她对你这么好,让她吃点苦头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帮她!” 江织兰简直被她这番白眼狼发言给气笑了! 合着江文怡的眼睛,全都长在那八百块钱上了。 “做人要点脸行吗?你自己都说了,你在她身边长了十八年,你敢说她这些年给你花的钱。难道还不到八百?” “你哪一年的花销,恐怕都不值八百了,就连你身上那条裙子,说也要五十块,抵得上多少人一个月的工资?!” 低头看了眼身上昂贵的衣裙,江文怡却一点也不愧疚。 “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说完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临走前,还不忘给江织兰放下狠话。 “如果你敢告诉妈真相,那就别怪我在奶奶面前继续哭诉,到时她针对妈的所有行为,通通都要算在你头上,是你促成了这一切!” 说完,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独留江织兰满脸阴沉地站在原地。 双手攥拳,但此时还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江文怡说得没错。 她是可以把真相告诉殷玉婉,但然后呢? 一旦江文怡真的这样做,那老太婆势必会针对母亲,她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当务之急,要么是把这个老太婆给弄走,要么是想办法让江承义回来。 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自己的母亲,保护得了自己的妻子! 而此刻,殷玉婉正躲在屋里,悄悄地给丈夫打电话。 刚接通的那一刻,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哭得如此委屈过了。 “承义,你到底在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快回来,我要撑不住了!” 电话那头,承义手中拿着文件,听到妻子的哭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怎么了玉婉,你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你母亲来了。” 她言简意赅。 只是五个字,瞬间让江承义如临大敌,明白了她悲伤哭泣的原因。 “你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﨔 第118章 是该好好查查了 抬头环顾四周,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公务,江承义一阵无力。 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妻子身边! 可问题在于……他做不到! 眼下他们面临的问题太多了,可妻子电话里的哭泣,却如同一把钝刀,正在一点一点割着他的心口。 没有那么快见血,但每哭一声,都让他呼吸一滞…… “你还不能回来,是不是?” 见电话那头,丈夫迟迟没有开口,江母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略带绝望。 “不是的玉婉,我这边……” 听出妻子的难过,江父连忙想要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妻子的声音便又一次传入耳中。 “算了,我本是不该打这通电话给你的!我知道你在忙很重要的事,毕竟那天离开时,你的脸色那么差!哪怕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所以我不敢打扰你……” “没事了承义,我在家会照顾好孩子们的,我等你回来!放心,我扛得住。你在外面冲锋陷阵,我在家里也不能掉链子,先挂了。” 江母这番话,像是在安慰丈夫,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可就在挂断的那一刻,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电话那头,江父握着听筒,呆呆地愣了许久。 此刻,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以至于当秦奂进屋时,他还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秦奂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回应,不得已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父这才彻底回过神。 紧张地看向前方,当发现是秦奂时,松了口气。 “阿奂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伯父,你这是……” 秦奂眉头微蹙,并没有立刻报告,而是不解询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江父向来雷厉风行,很少会露出像刚才那般无助又彷徨的神情,所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江父苦涩一笑:“没什么,我妈去家里了。” 听到这话,秦奂恍然大悟。 他和江家来往密切,自然也认识江老太太,那可不是个能轻易饶人的主! 与她对比,秦奂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奶奶就像是天使一般,没有这世上没有比她还要更好的人了! “我记得江奶奶向来不喜欢伯母,要不伯父你先回去?这边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我来就是为了通知伯父,同意我们的突袭行动,看能不能够抓住他们,逼问内奸究竟是谁?” “我们损失的两个兄弟,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谈及此事,秦奂眼神阴冷,面色冷峻如霜。 他绝不会忘记在树林里遭遇的一切,以及死于非命的两位年轻军官! 他们原本应该有大好前程,却都葬送在了那群人的手里,在他们的国土上,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实在是令人发指! 那日,他和另外两名战友逃出来后,便立刻回到了当地的军事基地,联系了江承义,调了一批人过来。 这段日子经过仔细的排查,总算找到了那群敌人的踪迹。 秦奂并不打算退缩,他要亲自上阵,抓到那群人!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才能做出来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两名年轻军官无故身亡,上面也很重视这件事,否则江承义不会特地来这一趟。 面对秦奂的话,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军区他们家人那边,都还在等着我们给出个交代,我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更不能离开!” “我会留在这跟你们一同作战,阿奂你的想法很好,的确不能放过他们,尽量把坐标确认清楚,找个合适的时间突击过去!” 秦奂微怔,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和他们一起上前线? “司令,这绝对不行!对方实力不差,您虽然年轻时的确是一把好手,可如今毕竟上了年龄,或许会跟不上节奏,何况您又是司令,一旦出了事,那问题可就大了,不能把事态搞得更严重,否则军区恐怕人人自危!” 秦奂说着,面色严峻地对江父敬了个军礼。 “首长,你要是相信我,就把这次的突袭任务交给我,我保证我一定会顺利完成,绝不负使命!” “至于您,还是待在后方,继续统筹指挥就好,何况您还有这么多的公务没处理完呢!” 他说着,看向桌上堆积如小山的文件。 江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如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此时,他恨不得把自己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用。 一半留在这里,监督前线状况,另一半则回到家中保护妻子和女儿。 一想到咄咄逼人的母亲,江父眼神逐渐变得暗淡。 因为是母亲,所以他向来以礼相待,奈何她一次比一次做得过分! 其实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当年江织兰被换走,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他不敢想,更没有将此事告诉妻子,生怕她无法接受。 或许这次回去,是应该好好查查了…… 正思所间,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抹红色所吸引。 “哎对了,前两天我就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带了个香包,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眉头微蹙,江承义调笑开口,但依旧掩盖不住面上的苦涩。 秦奂闻言,则心口一沉。 不知为何,此刻面对和他极为亲密,像是半个父亲般的江父,他莫名有些心虚。 下意识抓住香包,飞速揣进了口袋里。 “没什么,这边只要作战命令一下达,其实就没什么事了,伯父您完全可以启程回去,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他知道江父是在转移话题,但其实心里还记挂着家中,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此刻,秦奂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抹清丽倔强的脸庞。 江织兰是个软硬不吃的犟种,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遇上江老太太那样的硬茬,会迸溅出怎么样的火花? 不知为何,秦奂总有一种预感…… 﨔 第119章 骂的就是你 那个让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没人敢靠近的老太太,极有可能会败在江织兰的手里! 他向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但如果不是这边有重要的任务脱不开身,秦奂还真想回上海,看看江织兰是怎么制服那个老太太的…… 但再怎么说,那位老太太也是江织兰的奶奶。 所以,她可能真的没法做得太过分! 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还是得让江伯父回去。 眼见他坐在座位上长吁短叹,满脸忧愁,秦奂微抬眉眼,又淡淡提醒了一句。 “伯父,暑假就快结束了吧?” 闻言,江父猛地一愣。 再抬头时,秦奂已经抬脚离开了。 而他,则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其实只要签署秦奂他们前往作战的同意书,他在这里的任务,的确算是完成了! 但是他不敢离开啊…… 他怕他一走,又出了什么问题,他对不起这群年轻军官的家长们。 他们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将孩子们送到他这里,却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 即便家长们并不恨他,甚至理解孩子们是为了国家光荣牺牲。 但江承义的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想着,他咬咬牙,拿起笔杆子继续处理公务。 这边的事越早处理完,他就能越快回去了。 但愿妻子和女儿,千万不要出事…… 下午,江老太太的行李果然被送来了。 此刻,江家众人神色各异。 最高兴的莫过于江文怡,只要老太太在这里住得越久,就越有人帮她撑腰。 而江母,也只能依靠她这个女儿才能过得更好! 所以主动上前,想要帮她搬行李。 “奶奶,我帮您把行李搬到楼上去吧?” 她上前就要搭手,却被老太太制止。 斜着眼看向站在一旁,面露苦涩却不敢多言的江母。 “你一个小姑娘,搬什么行李?你妈不是在那儿吗,就该让她这个做儿媳的来!玉婉,帮我把行李抬上去。” 江母回过神,啊了一声。 见老太太马上要发飙,王妈连忙上前陪着笑脸。 “哎呦老夫人,这种活就该我这种拿工资的人来干,我帮您抬上去!” 她说着就要动手,老太太却冷哼一声,挡在行李前面,阻止她的动作。 下巴微抬,鼻孔看人。 “王妈,你好歹也在江家工作几十年了,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我说我要我儿媳帮我搬,你听不明白吗!” 早知道她不会放过自己,江母苦涩一笑哦,淡淡开口。 “妈说得对,我来搬吧。” “我来。” 这时,江织兰声音从楼上传来。 她快速下来,不等江老太太反应,立刻把行李拎在了手里。 两大箱,沉得要命! 哪怕江织兰做惯了农活,都觉得难堪重负,更别说江母这种本身就养尊处优的人。 要是两个都搬上去,恐怕命也要没了半条。 “你做什么?乡下的野丫头就是没规矩,把我的行李放下!” 没料到一个不留神,行李就到了江织兰手里,老太太怒不可遏,连忙训斥道。 江织兰却面上带笑,丝毫不畏惧。 “当然是帮您搬行李呀!您不是要找人搬行李吗?我帮您搬,您不满意?” “我说了,让殷玉婉来搬!” “让妈来?” 江织兰歪着头眨眨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老太太:“我应该叫您一声奶奶对吧,您是在故意为难妈吗?” 她直言不讳,语不惊人死不休。 顿时,江家大厅里气氛凝重,众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就连江老太太,此刻也满脸不可思议。 她的确是有意刁难儿媳! 一想到江文怡在电话里和她哭诉,说江母偏心江织兰,却不待见她时,心里怒火不停翻涌。 于是立刻下定决心,这次要趁着儿子不在,好好磋磨儿媳的威风。 毕竟,她不是第一天看儿媳不顺眼了! 可作为一个体面人,她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就是想磋磨儿媳? 这岂不是就坐实了她的恶毒! 因此总用别的借口,或用孝道,或用长辈的身份来压着她不得不低头。 恰好江母又是个软性子,所以江老太太料定,她绝不会反抗。 但她没想到,江织兰这个贱丫头如此直言不讳。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闭嘴!” “不是在为难妈?难道……是我误会奶奶了?” 她看上去更疑惑了,目光在几人间来回转:“妈看上去那么瘦,而且身体不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活的人,奶奶你却偏让她提这么重的行李!”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想虐待媳妇呢!不是就好,那就由我来吧,毕竟就像你说的,我在乡下待惯了,有的是力气,这点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说完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嘴角的笑却骤然消失。 不是喜欢拐着弯的折磨人吗?那她就偏要打直球,倒要看看这个老太婆还能有什么手段? 结果没想到刚两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了。 而且江织兰不是蠢货,怎么可能真的任劳任怨,将她把箱子抬上楼呢? 于是当快要爬上二楼,还有五个阶梯时,原本矫健的身子突然变得扭扭歪歪。 紧接着一个不注意,伴随着一声惊呼,啪嗒一个行李箱从手中脱落,顺着楼梯咕噜噜滚了下去, 咚地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江老太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这两个箱子是她年轻时候的嫁妆,一个都值两千块呢,这个贱丫头在干什么! “你疯了吗?我的箱子!” 猛地拔高声音,江老太太连忙跑过去查看磕碰。 江织兰看似慌了神,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箱子,就往楼下跑。 “对,对不起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这箱子这么重,简直像装了石头一样!” 只是放箱子时,她故意斜放了一个角。 于是刚跑下楼,故意踹了一脚楼梯后,看似稳当的另一个箱子,也咕噜噜从上面一路滑了下来! 而此刻,箱子瞄准的正是江老太太! 眼见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砸到她时,江老太太却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根本使不上劲…… “奶奶!” 千钧一发之际,江织兰猛地拉住她的胳膊—— “别担心,我来救你了!”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