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肥圆小福妻,傅大人又宠又撩》 第204章 贵妃旧疾她根治 周老夫人被她这么一碰,心里的那点火气也消了大半。 反手拍了拍姜穗穗的手背,叹了口气。 “让你见笑了。这府里的下人,是该好好管管了,没规没矩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老太太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 姜穗穗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不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 “祖母说的是。不过,桂嬷嬷也是担心莹莹,情有可原。” 周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更是熨帖,觉得这孙媳妇真是大度明理。 拉着她的手,有些歉疚。 “你这孩子,就是心善。” “莹莹的事,你和承礼也是为了她好,我知道。” “只是这丫头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怕她到了那边不适应。” 姜穗穗微微一笑,这才说起了正事。 “祖母,其实送莹莹去庆元,除了让她历练之外,还有一层考量。” “您也知道,夫君如今是太傅,又是太子的老师。” 这京城里头,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莹莹性子单纯,若是一直留在京中,万一被卷进什么是非里,反而不美。” 这话点到即止,但周老夫人是什么人? 在后宅沉浮了一辈子,这点门道还是看得清的。 承礼如今圣眷正浓,可越是这样,就越容易招人眼红。 太子那边,虽然是元后嫡出,又得皇上和贵妃看重,但盯着那个位置的人,可从来都不少。 莹莹是周家的女儿,身份敏感,万一被人当了筏子,那后果…… 周老夫人听姜穗穗这么一说,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发凉。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 可一牵扯到宫里头、牵扯到太子,那就不是小事了。 莹莹是周家的女儿,承礼是太傅,这盘棋上,周家已经是显眼得很了。 “唉。” 周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握着姜穗穗的手紧了紧。 “穗穗,你说的对。是祖母糊涂了,只想着莹莹那丫头娇惯,却忘了这京城的凶险。” 她这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先前还因为没提前知会而不悦,现在只剩下后怕了。 要是莹莹真在京里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承礼他爹! 周老夫人定了定神。 “穗穗,你放心,这事儿祖母明白了。” “莹莹那边,我会好好跟她说,绝不给你们拖后腿。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章程,祖母信得过你们。” 姜穗穗见老夫人是真的想通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祖母能理解就好。” “莹莹是个好孩子,只是见的世面少了些,去庆元历练一番,对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是这个理。” 周老夫人点点头。 随即又蹙起了眉头,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承礼他如今在风口浪尖上,这宫里头的事,刀光剑影的,万一……”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孙子有出息,她自然高兴。 可这富贵荣华,往往也伴随着天大的风险。 姜穗穗感受着老夫人手心的微颤,温声安抚。 “祖母,您放宽心。夫君他并非鲁莽之人,行事素有分寸。” “况且,如今太子殿下圣眷优渥,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轻易不会有事的。” “再者,有我在,总会护着他几分的。” 她这话说的平静,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周老夫人看着姜穗穗沉静的眉眼,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不少。 穗穗这丫头,医术高明,心思缜密,有她在承礼身边,她也能少操点心。 周老夫人眼眶有些湿润,拍了拍姜穗穗的手背。 “好,好孩子。” “有你这句话,祖母就放心了。” 长生堂这边安抚妥当,另一头,太医院里却因着姜穗穗起了些不大不小的波澜。 姜文今日当值,刚换下官服,就听见几个相熟的太医聚在一处议论。 “听说了吗?贵妃娘娘的身子,近来大安,都是周大少夫人的功劳呢!” “何止啊!我可是听宫里头的老人儿说了,贵妃娘娘那旧疾,多少御医都束手无策,偏生让周大少夫人给压制住了,还查出了新毒的端倪,这份眼力见儿,啧啧!” “周大人,您这大女儿,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仅医术了得,听说之前青州城闹疫症,也是她力挽狂澜,救了不少人呢!” 姜文站在不远处,听着这些话,心里头百味杂陈。 穗穗自小就不怎么亲近,甚至有些让他觉得丢人,如今竟有了这般本事? 贵妃? 疫症? 这些事,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是从外人嘴里听说的。 他想起前些日子,姜穗穗回门时那窈窕的身影,和如今这些赞誉联系起来。 或许,他真的看走了眼? 姜家的医术,难道真要在这个他素来不看好的女儿身上发扬光大了? 这念头一起,姜文便有些坐不住了。 一下值,便匆匆赶回了姜府,径直去了母亲姜老夫人的院子。 姜老夫人正在小佛堂里诵经,见儿子行色匆匆地进来,有些讶异。 “文儿,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早?可是有什么急事?” 姜文屏退了下人,这才开口,脸上带着几分郑重。 “母亲,儿子今日来,是想跟您商议一件事。关于穗穗的。” 姜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眉头微挑。 “穗穗?” “她如今是周家的大少夫人,矜贵着呢,还能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姜家操心?” 对于这个大孙女,姜老夫人的观感也复杂。 早年因为她肥胖懦弱,不甚喜爱。 后来她嫁入周家,又听闻了些她减肥成功、医术渐显的事情,才稍稍改观。 姜文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母亲,儿子想将咱们姜家的药令,传给穗穗。” “什么?!” 姜老夫人倏地坐直了身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药令?!文儿,你没糊涂吧!” “那药令何其重要,乃是我姜家立足太医院、传承医术的根本,怎可轻易给一个已出嫁的女儿?” 这药令,不仅是太医院任职的身份令牌,更代表着姜家数代积累的药田、药方和人脉。 按规矩,是该传给能继承家业的子孙的。 穗穗医术再好,也是周家的人了。 这药令给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周家? 婉婉呢? 婉婉的医术也不差,又乖巧懂事。 第205章 药令? 姜文像是早就料到母亲会有此反应,上前一步。 “母亲,您先听儿子说。” “今日在太医院亲耳听同僚们说起,穗穗如今的医术,不仅能为贵妃娘娘诊治,压制旧毒,还察觉了新毒的端倪。” “这份能耐,便是儿子也自愧不如。” “况且,您忘了?当初青州城的疫症,若非穗穗,不知要枉死多少人。” “这样的医者仁心,难道不配执掌我姜家药令,光耀门楣吗?” 姜老夫人沉默了。 贵妃娘娘…… 这分量可就重了。 姜家若能出一位能得宫中贵人信重的医者,对整个家族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疫症之事,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穗穗在其中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她心里那杆秤开始摇摆。 婉婉固然贴心,医术也好,但还缺了穗穗这份能担大事的气魄。 姜文见母亲面色松动,趁热打铁。 “母亲,药令传给穗穗,并非是便宜了周家。” “她姓姜,她医术的根源在我姜家。” “她若能更进一步,将来受益的,还是我们整个姜家。” “难道您希望姜家的医术,就此埋没,或者只能靠着儿子这点微末道行勉力支撑吗?” 这话说到了姜老夫人的心坎上。 她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姜文。 “罢了,既然贵妃娘娘都看重她,想来她的医术确有独到之处。” “这药令你便看着办吧。” “只希望她,莫要忘了自己是姜家的女儿。” 总归,肉烂在锅里。 穗穗出息了,姜家脸上也有光。 姜文闻言大喜。 “母亲英明!儿子这就去安排。” 他刚要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老夫人,婉婉小姐来了,说给您请安呢。” 紧接着,门帘一挑,姜婉婉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祖母,父亲安好。婉婉给祖母和父亲请安了。” 姜文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婉婉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方才的话,她听见了多少?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婉婉。 “婉婉来了,我和你祖母正说到你姐姐穗穗呢。” “你姐姐如今出息了,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对她赞誉有加。” 姜婉婉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飞快地闪过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唇。 “是吗?姐姐真是厉害。只是,姐姐在宫中为贵妃娘娘诊治,可还顺利?” “宫中不比寻常人家,万事都要小心才是。” 她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又像是在点什么。 这丫头,心思深着呢! 姜文暗自皱眉,决定不多生事端。 “自然是顺利的。你祖母也乏了,你好好陪陪她,我衙门里还有些事未了,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姜婉婉再开口,便朝姜老夫人拱了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有些事,还是不宜让婉婉知道得太清楚。 姜文那边快步离了姜老夫人的院子,转了个方向,直奔周府的零星阁而去。 他得趁热打铁,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零星阁内。 姜穗穗刚送走前来回话的陈掌柜,正琢磨着青州那边药材生意的新章程。 冷不丁听丫鬟通报说姜文来了,让她愣了一下。 她这位父亲,可是稀客。 自从她嫁入周家,除了必要的回门,他何曾主动踏足过这零星阁? 姜文一脚踏进门,目光在姜穗穗身上打了个转。 那眼神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审视,也少了几分不耐。 他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穗穗,爹今日来,是想把姜家的药令交给你。” “药令?” 姜穗穗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晃,差点没拿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家药令,那可是姜家医术传承的命根子。 以往父亲的眼里,只有姜婉婉那个宝贝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她了? 姜文看着她讶异的神色,老脸微微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 “爹知道,以前爹对你疏忽了。” “但你如今的本事,爹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这姜家的医术传承,除了你,爹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你妹妹婉婉,医术虽也可,但心性到底不如你沉稳。姜家,不能只靠着爹这点微末道行。” “你如今能得贵妃娘娘青眼,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这药令在你手上,才能真正光耀我姜家门楣。” 姜穗穗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原来如此。 说到底,还是看中了她的利用价值。 从前她肥胖愚笨,他便视若无睹,甚至引以为耻。 如今她减肥成功,医术渐显,又能搭上贵妃这条线,便成了光耀门楣的希望。 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不过,这药令对她而言,确实有用。 无论是调动姜家旧有的人脉药田,还是日后行事,都方便不少。 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平静。 “女儿明白了。这药令,女儿会好生保管,不负姜家所托。” 没有感激涕零,也没有怨怼不平,就这么淡淡地接了过来。 姜文见她接了,心里头一块大石落了地,又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这女儿,如今真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场面话,却觉得有些多余。 “如此甚好。爹衙门里还有事,就先回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背影瞧着倒有几分如释重负。 送走了姜文,姜穗穗捏着那枚乌木药令,转身回了内室。 周承礼正临窗看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给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见她进来,眉梢微挑,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姜穗穗走到他身边,将药令放在桌上。 “夫君,方才父亲过来了,将姜家的药令给了我。” 周承礼拿起药令看了一眼,眸色平静无波,似乎并不意外。 这姜文,倒也不是全无眼光。 穗穗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 这药令,给她也是理所应当。 姜穗穗又继续开口。 “还有一事。先前贵妃娘娘曾提过,想举荐我入太医院为女医,我当时未曾应下,如今……” 她看向周承礼,想听听他的意思。 第206章 莫要丢了本太傅的人 周承礼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你想去,便去。太医院虽是男子天下,但以你的医术,未尝不能立足。” “况且,能时时照看贵妃,于太子,于我们,都是好事。” “只是,莫要丢了本太傅的人。” 姜穗穗在他怀里蹭了蹭,心头暖暖的。 有他这句话,便够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依附,而是并肩。 得了周承礼的首肯,姜穗穗心中大定,隔日便依着贵妃娘娘的意思,递了牌子进了宫。 锦阳宫内。 林南汐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见姜穗穗进来,脸上笑意盈盈。 “本宫就知道,穗穗你定不会让本宫失望。” “太医院那边,本宫已经打点过了,你今日便可过去任职。” 姜穗穗谢过贵妃,便由宫人引着去了太医院。 来往的太医们见了她这个生面孔,还是个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神里有好奇。 有审视,也有几分轻慢。 女子为医,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入这太医院。 姜穗穗目不斜视,跟着引路的宫人来到一处偏殿,这里便是她暂时的值房。 刚安顿下来,就听见外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哟,这位就是周大少夫人吧?久仰大名啊!” 一个穿着太医官服,山羊胡,眼神透着精明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正是姜文的死对头,林太医。 林太医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姜穗穗,阴阳怪气。 “周大少夫人,听闻你医术了得,连贵妃娘娘的旧疾都能压制?” “不知对这药材的辨识,可有心得?” “咱们太医院,别的没有,就是珍稀药材多,可别不认得,闹了笑话!” 他这是明晃晃地挑衅了。 一个女人,靠着夫家和贵妃的关系进了太医院,能有什么真本事? 姜穗穗神色淡淡,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 “林太医说笑了。医者父母心,对药材自然不敢怠慢。不知林太医想考校什么?” 林太医见她如此镇定,心里更是不爽。 随手指向药柜里一味不起眼的药材。 “那便说说这断续吧。此物寻常,周大少夫人想必是认得的。” 这断续草虽然常见,但炮制方法和配伍却有不少讲究,稍有不慎,药效便天差地别。 姜穗穗走到药柜前,拿起那株炮制过的断续,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林太医所指,确是川断。” “此物性微温,味苦、辛,归肝、肾经。能补肝肾,强筋骨,续折伤,止崩漏。” “不过,观此药材色泽与气味,炮制时火候略过,恐伤其药性,若用于续骨,效力怕是要减三分。” “且此药生用续筋接骨之力更强,酒炒则偏于活血祛瘀,盐炒则入肾补肝肾。” “不知林太医这一批川断,是何炮制之法,又预备用在何处?” 她一番话说下来,条理清晰,从药性、炮制到具体应用,无一不精。 林太医脸上的得意之色僵住了。 这丫头片子,竟然懂得这么细致? 连炮制上的细微差别都看得出来? 他原本想拿这个搓搓她的锐气,没想到反倒被她将了一军。 林太医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周大少夫人果然博闻强识,倒是本官小瞧了。” 哼,姜文的女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一番唇枪舌剑下来,林太医没讨到好,悻悻然甩袖而去。 姜穗穗也到了出宫的时辰。 刚出太医院的门,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宫墙边的海棠树下。 是周承礼。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他负手而立,清冷的眉眼在暖黄的光线下柔和了几分。 姜穗穗心头一暖,快步走了过去。 “夫君,你怎么来了?” 周承礼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 “顺路。” 这两个字,他说得面不改色。 天知道他处理完公务,特意绕了多大一圈才顺路到这里。 就在这时,林太医也沉着脸从太医院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并肩而立的两人。 尤其是周承礼那副纡尊降贵亲自来接的模样,更是刺眼。 他心头火气未消,又见不得姜穗穗得意,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 “周太傅好雅兴,竟亲自来接夫人。” “只是女子入太医院,抛头露面,终究于礼不合。” “周太傅位高权重,也该好生管教才是,免得落人口实,说您治家不严啊。” 这话,简直是把女子无才便是德、夫为妻纲这些老调常谈搬出来。 指着周承礼的鼻子说他纵容妻子,失了体统。 姜穗穗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周承礼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 只见周承礼凤眸微眯,眼神冷冽地扫向林太医,语气比这秋风还要凉上三分。 “林太医此言差矣。” “本太傅的夫人,医术超群,能为宫中分忧,乃是她的本事,也是周家的荣耀。” “她凭本事吃饭,有何不合礼数之处?” 周承礼上前一步,那股迫人的气势让林太医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我家的事,就不劳林太医操心了。” “我夫人凭本事吃饭,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倒是林太医,有空在这儿议论别人家务事,不如多琢磨琢磨医术,省得再让人当面点出不是。” “再让我听见一句非议我夫人的话,林太医,咱们同僚的情分,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砸下来,林太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憋成了紫茄子色。 他哪敢跟当朝太傅,太子的老师顶牛? “你……你……” 林太医指着周承礼,手指头抖个不停,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最后,他狠狠一跺脚,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竖子! 仗势欺人! 简直岂有此理! 林太医心里骂翻了天。 看着林太医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姜穗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承礼转过头,瞧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抬手,轻轻帮她把额前一缕乱发拨到耳后,嘴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走了,回家。”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周承礼那句回家如同暖流,熨帖了姜穗穗的不快。 第207章 出事了 两人并肩朝着宫门外自家的马车走去,周府的仆从早已恭敬地候在一旁。 上了马车,车帘一放,隔绝了外头的喧嚣和探究的目光。 车厢内光线略暗,沉香屑的淡雅气味若有若无。 姜穗穗侧头看向身边正襟危坐的周承礼。 他阖着眼,似在养神,但那微抿的薄唇却泄露了他并非全无波澜。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 “夫君,方才林太医那些话,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吗?” “女子入太医院,在许多人眼中,确是出格了些。” 他一个太傅,太子的老师。 被人当众指责治家不严,说他夫人抛头露面,于礼不合。 她不信他心里全无芥蒂。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也背负不必要的非议。 周承礼缓缓睁开眼。 他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却带着笃定。 “他懂什么。” “你能治好贵妃,能护着太子,这比什么礼数都有用得多。” “他们说他们的,你做你的。本太傅的夫人,何时需要看那些庸碌之人的脸色行事?” 这家伙,夸人都夸得这么傲娇。 不过,这份不加掩饰的维护,却让姜穗穗心头那点残余的顾虑彻底烟消云散。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他为她扫平一切障碍,而是这份并肩而立、彼此认同的尊重。 这就够了。 姜穗穗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笑,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马车行了一段,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窗外越来越热闹的街景。 “夫君,这条路不是回府的方向吧?” 周府在城东,而马车此刻却像是往城南最繁华的夜市去了。 周承礼嗯了一声,依旧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只是眼底似乎掠过得意? 他淡淡开口。 “今日是上元灯节。” 上元灯节? 姜穗穗着实愣了一下。 她忙着太医院的事,竟把这个给忘了。 往年的上元节,原主要么因为体型自卑不愿出门,要么就是周承礼公务繁忙无暇顾及。 两人从未一同赏过灯。 他这是特意带她来的? 马车在一处相对僻静但离灯市不远的地方停下。 周承礼先下了车,然后朝她伸出手。 姜穗穗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力下了马车。 一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眼。 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有兔子灯、莲花灯、走马灯,琳琅满目,流光溢彩。 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周承礼今日未着官服,只是一身月白常服,却依旧难掩其清贵卓然的气度。 他站在灯火阑珊处,与这人间烟火格格不入,又奇异地融洽。 真带她来逛灯会了? 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那边有猜灯谜的,去看看?” 周承礼偏头看她,声音淡淡的,像是在问她的意思。 姜穗穗哪会说不好,笑着点点头。 “好啊。” 两人并肩走着。 周承礼不动声色地把她往里带了带,挡住了旁边挤过来的人。 一个灯摊前围着不少人,花花绿绿的灯谜纸条晃眼。 姜穗穗一眼就瞧见一个。 “半边有毛半边光,半边有味半边香,半边吃的山上草,半边还在水里藏。打一字。” 她眼珠一转,就想到了。 刚要说,旁边周承礼却先出了声。 “是鲜字。” 姜穗穗有些意外地瞅了他一眼。 他居然也懂这些? 周承礼给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眼睛瞟向别处,嘴上却不饶人。 “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说完,又指着另一个灯谜。 “一点一横长,一撇到南洋,城里有个人,却在城中央。这个你来。” 这人,猜个灯谜还非要比个输赢? 姜穗穗弯了弯嘴角。 “是府字。” 摊主笑呵呵地把灯谜条子揭下来,顺手递给她一个小巧的玉兔灯。 “姑娘真聪明!” 姜穗穗接过玉兔灯,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周承礼瞧着她捧着那盏小兔子灯,嘴角好像动了动,快得很,一眨眼就没了。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看,周承礼话不多,但姜穗穗说东说西,他都听着。 路过卖糖葫芦的,红彤彤的山楂裹着糖,她多看了两眼,他就买了一串。 还有捏面人的,她指着个胖娃娃笑,他也掏了钱。 他把糖葫芦递给她的时候,动作还有点僵,眼神也飘忽不定,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似的。 这家伙,明明心里是想对她好的,偏偏脸上还要端着。 真是个矛盾的傲娇鬼。 街上的灯火一盏盏看着暗了下去,人声也小了,两人这才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周府。 马车在零星阁院门前停稳,周承礼下了车,跟平常一样,抬脚就往书房那边走。 “夫君。” 姜穗穗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周承礼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带着几分询问。 月光下,姜穗穗的眼神十分清澈。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以后,夫君还是回主屋歇息吧。” 书房虽也宽敞,但哪有主屋的卧房舒适? 更何况,他们是夫妻。 她不想再维持这种名存实亡的分居状态了。 她要的,是真正的夫妻。 周承礼的眸光微微一动,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这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 他沉默了几息。 就在姜穗穗以为他要拒绝,心里开始盘算第二套说辞时,却听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便迈开长腿,径直朝着主屋卧房的方向走去。 姜穗穗愣在原地。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答应了?! 喜悦涌上心头,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这一夜,姜穗穗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她刚起身梳洗完毕,春雨便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 “大少夫人,不好了!玲珑阁出事了!” 玲珑阁,是姜穗穗出资,借着周家名头开的珠宝铺子。 铺子里的首饰大多是她亲自画的样子,款式新颖别致,在京中贵妇小姐间颇受欢迎。 姜穗穗黛眉微蹙。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第208章 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春雨喘了口气。 “奴婢今早听铺子的管事来报,说是好几款新出的珠宝样式,不知怎么被泄露了出去!” “如今京中已经有别的铺子做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款式,还抢先售卖,价格比咱们的低。” “已经有不少原本订了咱们货的夫人小姐,都转头去那边买了!” 设计被剽窃,客户被抢走,这手段,可真是够直接的。 姜穗穗眼神一冷。 这是冲着她来的。 “备车,我们去玲珑阁看看。” 姜穗穗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她过不去。 马车很快到了玲珑阁所在的朱雀大街。 还未下车,姜穗穗便听到一阵喧哗声从铺子门口传来。 她扶着春雨的手下了车。 只见玲珑阁门口围着几个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正掐着腰,对着铺子里的伙计大声嚷嚷。 “你们这是什么黑店!我昨日才从你们这儿买的金步摇,戴了一晚上,今早就断了!” “瞧瞧这做工,也好意思卖这么贵?定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今日你们若不给我个说法,我便去京兆府告你们欺诈!” 那妇人手里举着一支断成两截的金步摇,情绪激动,唾沫横飞。 伙计被她骂得满脸通红,不住地解释,却没什么用。 姜穗穗眸光一寒,好戏,这就开场了? 先是设计被盗,再是恶意毁谤。 这一环扣一环,来得可真是够快的。 姜穗穗清凌凌的目光扫过那妇人,又落在那断裂的金步摇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妇人嗓门够大,演技也算过得去,可惜,眼神虚了点。 她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这位夫人,您先消消气。” “玲珑阁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若真是我们铺子的货出了问题,我们绝不推诿。” 那妇人见她出来,气焰更盛。 “你就是玲珑阁的东家?来得正好!你看看你们这黑了心的东西,这不是坑人吗!” 姜穗穗不急不恼,反而微微一笑。 “是是是,您说的是。能否将这支步摇给我瞧瞧?若是我们铺子的疏忽,该赔该道歉,绝不含糊。” 那妇人大约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把手中断成两截的步摇递过去。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着。 姜穗穗接过步摇,指尖轻轻一捻。 入手的分量就有些不对。 玲珑阁出品的首饰,用的都是上好的金料。 这支步摇,轻飘飘的,倒像是镀金的。 再看那断口,茬子发暗,哪里是真金的色泽。 她又细细看了看步摇上镶嵌的宝石和雕刻的花纹。 玲珑阁的师傅手艺精湛,雕花细致入微,宝石镶嵌更是有独门的手法,确保牢固又美观。 而这支,宝石的光泽暗淡,镶嵌的手法也粗糙得很,边角甚至有些毛躁。 更重要的是,玲珑阁每一件贵重饰品,都会在不起眼处留下周家特有的梅花暗记。 这支步摇上,什么都没有。 这妇人,还真是把她当傻子耍了。 姜穗穗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不动声色,抬眼看着那妇人,语气依旧温和。 “这位夫人,您这支步摇,确实精美。您确定,这当真是从我们玲珑阁买出去的?” 那妇人眼珠一转,梗着脖子。 “那还有假!昨日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你们铺子的伙计都瞧见了!” 姜穗穗挑了挑眉。 “哦?” “我们玲珑阁售出的金步摇,用料、做工都有讲究。” “每一支都会在簪尾刻上玲珑二字,并周家特有的梅花暗记,夫人这支似乎没有呢?” 她将步摇的尾端展示给众人看。 那上面光秃秃的,什么记号也没有。 姜穗穗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再者,我们玲珑阁的金料成色十足,断口应是金黄,您瞧瞧您这支的断口,怕不是真金吧?”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窃窃私语,看向那妇人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 那妇人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还想嘴硬。 “你胡说!你们这是想赖账!” 姜穗穗冷笑一声。 “是不是胡说,是不是赖账,不是你我说了算。” “春雨,去报官!就说有人用假货冒充玲珑阁的饰品,恶意中伤,败坏玲珑阁名声!” “请大理寺的官爷来查个清楚明白!” 一听要报官,那妇人顿时慌了神,眼神躲闪,抓着那断簪子的手都开始发抖。 这下子,谁还看不出来是她心虚? 姜穗穗话音刚落,人群外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不必劳烦了,本官已经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莫书文一身绯色官袍,带着几名差役,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那闹事的妇人一见官差,腿肚子都软了,差点没瘫在地上。 莫书文的目光在姜穗穗脸上一扫,便转向那妇人,脸色沉了下来。 “把她带回大理寺,好好审审!” 两名差役立刻上前,将那妇人架了起来。 等那妇人被带走,莫书文才走到姜穗穗跟前,放低了声音。 “穗穗,你没事儿吧?” 姜穗穗摇摇头。 “多谢莫大人及时赶到。” 莫书文瞅着她,眼神里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周太傅在青州那边查贪腐,动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蛋糕。” “现在他在朝里搞新政,又碍着更多人的道儿了。” “这些人啊,明着不敢动他,就怕会转头来找你的麻烦。你最近还是少露面,避避风头的好。” 这家伙,心倒是好的。 姜穗穗心里暖了一下,脸上却还是淡淡的。 “多谢莫大人提醒。不过,我相信我夫君做的事儿是对的。” “那些个勾勾连连的世家,是该有人出来管管了。” “我可不能因为怕他们找茬,就让我夫君做事缩手缩脚的。” 她停了一下,看着莫书文,话说得很清楚。 “他是太傅,教导太子,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我是他媳妇,当然得跟他站一块儿。” 莫书文听她句句都护着周承礼,心里头那点儿念想一下子就凉透了,只剩下满嘴的苦味儿。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 “你说的对,是我瞎操心了。” “我先告辞了。” 瞧着他那失魂落魄的背影走远,姜穗穗轻轻叹了口气。 这情字,真是磨人。 第209章 红颜枯 莫书文心里正不是滋味,才拐过街角,一辆瞧着挺精致的马车就停在了他前头。 车帘子一挑,露出来的是姜婉婉那张脸。 长得是挺明艳,就是带了点尖酸刻薄劲儿。 姜婉婉轻笑一声,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莫大人这是从姐姐那儿受了冷遇?” “也是,我那姐姐如今可是周太傅的心尖尖上的人,太医院的女官,玲珑阁的东家,风光无限,哪里还瞧得上旁人的一片痴心?” 莫书文脸色一沉,目光冷冽地扫了她一眼。 “姜二小姐,慎言。” 这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离间。 姜婉婉被他看得心中一窒。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看好戏的神情。 “莫大人何必动怒?我说的是实话罢了。你对姐姐再好,她心里也只有周承礼。” “你这份情意,注定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莫书文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冷着脸绕过马车,径直离去。 姜婉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 男人,都是贱骨头。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放下车帘,对身边的贴身丫鬟低声吩咐。 “去,想法子联系上零星阁那个叫玉香的粗使丫鬟,她老娘不是病着缺银子吗?” “给她些好处,让她在姜穗穗屋里的熏香里,加点东西。” 丫鬟心中一凛。 “小姐,要加什么?” 姜婉婉眼中闪过狠毒的光,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红颜枯。” 红颜枯,一种极为阴毒的慢性毒药。 中毒初期,人的气色会越来越好,肌肤莹润,容光焕发,比平日更添几分姿色。 但日子久了,便会耗尽人的精血,待毒发身亡之时,血肉消融,只剩下一副枯骨,死状极为凄惨。 她就是要让姜穗穗,在最美的时候,凋零成最丑陋的模样! 让她知道,什么是从云端跌入泥沼的滋味! 几日后,零星阁内,姜穗穗对着菱花镜,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镜中的自己,肌肤似乎比往日更加细腻光滑,白里透红,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竟是比之前还要美上几分。 难道是最近心情舒畅,所以气色也跟着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触手温润。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好气色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而且,这几日屋里的熏香味道似乎也比往常浓郁了些,还夹杂着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 作为一名医者,她对气味和身体的细微变化都极为敏感。 这不正常。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脑中迅速将近几日入口的东西、接触的物件都过了一遍。 突然,她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扫向香炉。 是熏香! 那股异香,就是从熏香里散发出来的! 她快步走到香炉边,捻起一点香灰,放在鼻尖轻嗅。 没错,就是这种味道,很淡,却很特别,绝不是她平日用的凝神香。 有人在她的熏香里动了手脚! 姜穗穗的心沉了下去。 是谁? 目的是什么? 她必须尽快查清楚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 当晚,周承礼如常准备歇在主屋时,姜穗穗拦住了他。 她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歉意。 “夫君,我近来钻研一部古医案,夜里需要绝对清净,不能受丝毫打扰。” “这几日,恐怕要委屈夫君回书房歇息了。” 周承礼正准备解开腰带的手一顿,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带着探究。 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前些日子上元灯节才主动邀他同住,这才几天,就要把他赶回书房?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月光下,她的脸庞比往日更显娇艳,眼神却带着他看不懂的凝重。 “医案?” 周承礼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 姜穗穗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嗯,一部很复杂的医案,需要全神贯注。” 周承礼沉默了片刻。 就在姜穗穗以为他要追问,心里开始打鼓时,他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转身,真的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姜穗穗反而愣住了。 他就这么答应了?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再费唇舌解释。 周承礼虽然依言搬回了书房,但姜穗穗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到底还是让他上了心。 接连几日,他都暗中观察着姜穗穗。 她确实如她所说,时常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 但她的气色却越来越好,好得有些不寻常。 那是一种近乎妖异的明艳,像是花朵在凋零前最后的盛放。 而且,她似乎也比往日更容易疲倦,眉宇间总笼着一抹忧色。 这丫头,一定有事瞒着他。 这日,他趁着姜穗穗去给贵妃请脉的空档,直接将春雨叫到了书房。 周承礼坐在书案后,声音沉冷。 “大少夫人最近到底怎么了?” “你若敢有半句隐瞒,仔细你的皮!” 春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太傅饶命!太傅饶命啊!” 周承礼眉头一皱。 “说!” 春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少夫人好像是中毒了!是红颜枯!她不让奴婢告诉您,呜呜……” “这毒初期会让人容光焕发,但最后会血肉消融,化为枯骨。她怕您担心,也怕打草惊蛇……” 周承礼从椅子上站起身,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好一个红颜枯! 好歹毒的心思! 竟然敢对他的穗穗下这样的毒手! 无论是谁,他都要让其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周承礼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此刻翻涌着的是足以将人吞噬的惊涛骇浪。 他的穗穗,竟然被人下了这样歹毒的慢性剧毒! 而她,竟然还想瞒着他! 是怕他担心,还是怕打草惊蛇? 这傻丫头! 他周承礼的女人,什么时候需要这样委屈自己,独自面对这种阴险的算计! 怒火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一拳砸在书案上,上好的紫檀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周承礼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春雨,将这几日所有接触过大少夫人饮食、熏香、衣物的人,都给本太傅列出来!一个都不许漏!” 他必须要查!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下毒的黑手给揪出来! 第210章 内鬼是谁? 周承礼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际。 他面上却越发冰寒,转身便雷厉风行地调动了府中护卫,整个周府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零星阁被暂时封锁,所有进出过的人都被集中看管,逐一排查。 周承礼亲自坐镇,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审视着每个人的神色。 这府里,竟然藏着如此恶毒之人,敢对他的妻子下此毒手! 他几乎不用细想,这事十有八九与那些因新政而利益受损的世家脱不了干系。 但,内鬼是谁? 很快,目标便锁定在了几个负责采买和打理零星阁杂物的下人身上。 尤其是那个负责给姜穗穗屋里添置熏香的粗使丫鬟玉香。 在周承礼冰冷的注视下,还没等用刑,便已是抖如筛糠。 “说!是谁指使你的!” 周承礼的声音不带温度。 玉香跪倒在地,哭喊着。 “太傅饶命!太傅饶命!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老娘病重,急需银钱……” “是谁给你银钱,让你下毒?” 周承礼逼近一步,那强大的气场压得玉香几乎喘不过气来。 玉香颤抖着,终于吐露了。 “是老夫人院里的一个婆子。” “她说只要奴婢照做,就给奴婢一大笔钱,还说这香只是让人睡得安稳些,绝不会害人性命……” 周老夫人院子里的人? 周承礼眉头紧锁。 祖母待穗穗不薄,怎会…… 除非,是有人借着祖母院子做幌子! 他立刻带人前往长生堂,那婆子一见周承礼带着护卫气势汹汹而来,当场就吓瘫了。 不等周承礼发问,便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姜二小姐让老奴这么做的!她说只是想让大少夫人没那么多精力管玲珑阁的闲事……” 姜婉婉! 周承礼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又是她! 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歹毒至极! 上次是金步摇,这次直接下毒! 他周承礼的妻子,也是她能一而再再而三算计的?! 周承礼怒极反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森寒。 他当即命人将玉香和那婆子一并捆了,直接押往大理寺,并亲自修书一封,详述案情,要求严查。 莫书文接到案子的时候,看着周承礼那封措辞严厉的信,以及人证物证,头皮都有些发麻。 姜婉婉,他的妻子,竟然对姜穗穗下此毒手! 他心中对姜穗穗的那点念想,此刻被这桩恶行衬得无比讽刺。 他莫书文,竟然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大理寺的差役很快便出现在了莫府。 当着莫书文和莫施源的面,将还在得意自己计谋得逞的姜婉婉铐上带走。 姜婉婉尖叫着,挣扎着,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刑部侍郎的夫人!你们敢抓我!” 可差役们只认大理寺的令牌和文书,哪里会理会她的叫嚣。 消息传到姜家,姜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婉婉被抓了? 因为给穗穗下毒? 他急匆匆地赶到周府,想找姜穗穗求情。 毕竟,再怎么说,婉婉也是她的亲妹妹。 姜文一见到姜穗穗,老脸便皱成了一团。 “穗穗啊!” “婉婉她再不是,也是你妹妹啊!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看在为父的面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姜穗穗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心中一片冰凉。 年纪小? 不懂事? 那红颜枯的歹毒,岂是不懂事三个字能轻轻揭过的? 她淡淡开口。 “父亲,您可知她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姜文一愣。 “不就是些让人不舒坦的药?” 在他想来,姐妹间的小打小闹,最多也就是下点巴豆之类的。 “是红颜枯。” 姜穗穗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清晰地看着姜文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此毒,初期令人容光焕发,实则暗耗精血,待毒发之日,血肉消融,化为枯骨。” “父亲,您觉得,这还是小孩子不懂事吗?” 姜文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红颜枯…… 这还是他那个平日里娇俏明媚的小女儿吗? 这分明是条毒蛇! 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他竟然还想为这样的孽障求情! “孽障!真是孽障!” 姜文猛地一甩袖,眼中充满了失望。 “我姜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穗穗,这件事,为父不会再管了!” “她既然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说完,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佝偻着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周府。 姜文一回府,就下了死命令,姜婉婉的事,谁都不许再管,姜家就当没她这个人。 莫家那边,莫施源也是气得不轻,立马写了休书,差人送去,跟姜家彻底断了干系。 这么一来,姜婉婉,原先的姜家二小姐、刑部侍郎夫人,一下子就成了别人口中毒妇。 最后判了流放三千里,这辈子都别想回京了,罪名是谋害朝廷命官的家眷,手段也忒狠了。 流放队伍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城郊有座破庙,姜穗穗就撑着油纸伞站在庙外头,瞅着姜婉婉。 那丫头瘦得脱了形,身上还戴着枷锁,被差役推推搡搡地往前赶。 姜婉婉也瞧见了她,眼睛里那股恨意,像是要喷出火来。 “姜穗穗!你个贱人!我被你害成这样!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姜穗穗慢慢走到她跟前。 雨水从油纸伞边上滴下来,打在地上,溅起一点点水花。 “姜婉婉,你以为,你害的是谁?” 姜婉婉愣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开口。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这个占了别人位置的肥婆!” 姜穗穗摇摇头,看着她。 “不是。从小被你欺负,姜家也不待见,什么都被你抢了的那个姜穗穗,她早就死了。” “周家花轿抬进门那天晚上,你们都当她是在新婚夜闹着寻死,其实那时候,她人就已经没了。” “是我,从别的地方来的,占了她的身子。” “你一直针对的,恨得牙痒痒的,其实是个早死透了的鬼,还有一个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不……不可能……你在胡说!” 姜婉婉尖叫起来,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所有的恨,所有的算计,竟然都用错了地方? 第211章 边疆有异动 姜穗穗没有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在春雨的搀扶下,慢慢走远。 雨声中,只留下姜婉婉凄厉而不甘的哭喊,渐渐被风雨吞没。 真正的姜穗穗已经死了,而她,会带着原主的期望,好好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雨过天青,空气里还带着几分潮湿的泥土腥气。 送走了姜婉婉,姜穗穗心头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但她清楚,这事儿还没完。 姜婉婉是条毒蛇,可拔了牙的蛇,背后递刀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不,清净日子没过几天,林辰那边就递了消息进来。 信是春雨悄悄送进零星阁的。 姜穗穗展开一看,秀眉便蹙了起来。 “边疆有异动?皇上开始削弱太子殿下的权力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边疆一动,朝堂必不安稳。 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太子,莫不是…… 姜穗穗不敢深想。 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心里却沉甸甸的。 这事儿,得赶紧告诉周承礼。 周承礼听完,俊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何尝不知,太子慕容莘虽得圣宠,但树大招风,底下盯着他位置的兄弟可不少。 如今皇上这举动,无疑是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看来,得让太子殿下韬光养晦一阵子了。” “锋芒太露,易折。” 姜穗穗点点头,这也是她的想法。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没过几日,宫里就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皇上在贵妃林南汐宫中用膳时,突然中毒倒下了!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乱了套。 林南汐作为当时唯一在场的人,首当其冲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当即便被禁足在了自己的寝宫。 昔日荣宠无限的贵妃,转眼成了阶下囚。 太子也因是贵妃抚养长大,又与贵妃关系亲近,被这事儿牵连,行动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几乎是被软禁在了东宫。 这叫什么事儿啊! 姜穗穗听到消息时,手里的药杵都差点掉地上。 林南汐会给皇上下毒? 打死她都不信! 南汐那性子,与世无争,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调理好身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更何况,她还是太子的姨母,怎会做这等自毁长城的事! 这背后,定然有推手! 果然,贵妃刚被禁足,三皇子慕容昭便跳了出来。 一脸悲愤地在御前哭诉,声称定要为父皇查明真相,严惩凶手。 言语间,矛头若有若无地指向太子和贵妃一派。 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姜穗穗心里冷笑。 三皇子不仅在朝堂上表现,私下里也开始拉拢朝臣。 周承礼作为太傅,太子的老师,自然是他重点关照的对象。 三皇子亲自登门,姿态放得极低,满脸恳切。 “周太傅,父皇如今病危,太子殿下年轻,恐难当大任。” “本王也是为了我朝江山社稷着想,还望太傅能助本王一臂之力,待本王事成,定不会亏待太傅。” 周承礼听着他这番假惺惺的话,心里直犯恶心。 助你? 助你篡位吗? 他周承礼是太子的老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种背信弃义的勾当,他做不出来。 周承礼语气疏离却不失恭敬。 “三殿下,下官只是一介太傅,教导太子殿下读书乃是本分,朝堂之事,非下官所能置喙。” “皇上自有圣断,殿下还是静候佳音吧。” 这是明晃晃地拒绝了。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阴鸷,却很快掩饰过去,干笑了两声,便告辞了。 周承礼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以三皇子的心胸,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倒是不怕,只是担心会连累到穗穗。 果不其然,周承礼这边刚拒了三皇子,那边姜穗穗的玲珑阁就出了事。 先是有人在玲珑阁门口闹事,说买的首饰是假的,戴了身上起疹子。 紧接着,又有地痞流氓上门骚扰,吓得客人都不敢进门。 玲珑阁的生意一落千丈。 陈掌柜急得焦头烂额,派人给姜穗穗送了信。 姜穗穗接到信时,正在给周老夫人请脉。 老夫人最近许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又担心宫里的事,有些心神不宁。 姜穗穗看完信,面色平静,只有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泛白。 这手段,还真是下作。 她就知道,三皇子那人心眼小,被周承礼拒了,明面上动不了周承礼,就拿她的铺子出气。 “怎么了,穗穗?” 周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姜穗穗收起信,浅浅一笑。 “没什么大事,祖母,铺子里的小麻烦,孙媳能处理好。” 安抚了老夫人,姜穗穗回到零星阁,春雨已经急得团团转。 “大少夫人,这可怎么办啊?那些人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 姜穗穗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眸光微冷。 她不怕麻烦,就怕麻烦没完没了。 这件事,明显是冲着周承礼来的。 周承礼下朝回来,便听说了玲珑阁的事。 他一进零星阁,就看到姜穗穗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却显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心里一抽。 果然,还是连累到她了。 三皇子那个混账! 他周承礼堂堂七尺男儿,竟要让自己的妻子为他受这些腌臜气! 周承礼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沙哑。 “穗穗,玲珑阁的事,是我不好。” 姜穗穗抬起头,看着他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眼底带着歉疚。 她微微一怔。 他这是在跟她道歉? 姜穗穗放下医书,语气淡淡的。 “与你何干?” “那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想借机生事罢了。” 她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这男人,骨子里傲得很,如今却因为她的铺子受牵连而自责。 周承礼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微凉的手。 “是我拒绝了三皇子,他这是在报复。”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姜穗穗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之前因为红颜枯的事,她刻意瞒着他,两人之间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虽然后来姜婉婉事发,事情也算过去了。 但那层窗户纸,始终没能完全捅破。 此刻,他坦然说出玲珑阁受难的缘由,反倒让她觉得,那些许的生疏感,似乎消散了些。 第212章 只是委屈你了 姜穗穗反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 “你做得对。三皇子那等人,不值得为伍。” 周承礼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没有丝毫责怪,只有理解。 他心头一暖,那股因玲珑阁之事而起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只是委屈你了。” 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姜穗穗笑了笑,眉眼弯弯。 “这有什么委屈的,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玲珑阁不过是些许钱财损失,无伤大雅。倒是你,在朝中要更加小心了。” 是啊,他们是夫妻。 他之前怎么就忘了,他的穗穗,从来都不是需要他护在羽翼下的娇弱女子,她有她的智慧和风骨。 他想起她中毒那几日,明明虚弱不堪,却还强撑着不让他担心,甚至想独自引蛇出洞。 周承礼喉结滚动了一下,凤眸深深地看着她。 “穗穗,之前红颜枯的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这才是他心里一直梗着的一根刺。 不是怪她,而是后怕。 怕她出事,怕他一无所知。 姜穗穗闻言,垂下了眼睫。 果然,他还是介怀的。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并未确定。不想让你平白担心。” “而且,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太傅府动手脚。” 她怕打草惊蛇,更怕他知道了会雷霆震怒,反而让暗处的人察觉。 周承礼听着她轻柔的解释,心里的那点郁结,渐渐松软下来。 这才是他的穗穗。 冷静,睿智,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 是他太紧张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 “以后,无论何事,都告诉我,好吗?我们一起面对。” 他不想再有那种被蒙在鼓里,眼睁睁看着她身陷险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姜穗穗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 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疏离,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手臂也环住了他的腰。 冷战,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外面的风雨再大,只要他们夫妻同心,总能撑过去。 但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周承礼,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慕容昭既然敢动穗穗,就得有承受他雷霆之怒的准备。 只是,如今太子势弱,皇上态度暧昧,硬碰硬显然不行。 得有把柄,一把能让慕容昭痛彻心扉,甚至无法翻身的把柄。 周承礼的目光沉了沉。 林家军的旧案,或许是个突破口。 林辰那小子,不是一直在暗中追查吗? 夜深人静,周承礼在书房写下一封密信,没有署名,只用了一个特定的标记。 他唤来心腹暗卫。 “立刻送到林辰手上。记住,务必隐秘。” 不过两日,回信便到了,依旧是薄薄一张纸,却重逾千斤。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附带着一张拓印。 那拓印上的图案,分明是一个变形的昭字,被巧妙地融入了一个凶兽图腾之中。 林辰在信中提及,这是从当年构陷林家的伪证上发现的暗记,属于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 而这个组织的头目,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三皇子慕容昭。 更让周承礼心惊的是,林辰还查到,当年林家被灭门,背后似乎还有更高层级的默许。 否则以林家的功勋,岂会轻易倒台? 周承礼捏着那张拓印,指尖泛白。 还能有谁? 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他原以为皇上只是偏袒三皇子,如今看来,怕是早就对太子动了废黜之心。 林家,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不行,这证据,必须让太子殿下看到。 唯有让太子看清现实,才会真正成长,真正与他联手。 只是,太子如今被软禁东宫,消息如何递进去? 周承礼在书房中踱步,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一排排典籍,最后定格在一枚玉佩上。 那是太子幼时赠予他的,上面刻着一个莘字。 他忽然有了主意。 宫中采买太监小禄子,当年受过太子生母元后的恩惠,对太子也算忠心。 此人贪财,但只要给足了好处,又加以提点,未必不能为己所用。 周承礼当即备下厚礼,又亲自写了一封信,将那拓印也一并放入,封好。 他秘密召见了小禄子,先是赏赐,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暗示此事关乎太子安危。 小禄子掂量着手里的金银,又听周承礼说得严重,脸上阴晴不定。 “周太傅,这可是掉脑袋的差事啊!” 周承礼眼神一凛。 “富贵险中求。事成之后,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 “若是不成,你以为三皇子得势,你这等受过元后恩惠的人,能有好下场?” 小禄子额头渗出冷汗,咬了咬牙。 “奴才明白了!太傅放心,奴才一定将东西送到太子殿下手中!” 东宫之内,气氛压抑。 慕容莘看着小禄子呈上来的东西,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昭……昭弟……父皇……” 他喃喃自语,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一直敬重的父皇,竟默许了这一切? 为了一个昭字,就能牺牲忠良,就能置他这个太子于如此境地? 老师说得对,他太天真了。 他以为父皇只是暂时被小人蒙蔽,只要自己足够优秀,足够隐忍,就能换回父皇的信任。 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慕容莘捏紧了拳头,眼中最后一点孺慕之情,也化为了冰冷的灰烬。 “老师,孤知道了。”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对父皇抱有幻想的太子了。 周承礼这边,证据一送出去,就盘算起下一步。 玲珑阁那点风波,不过是碟开胃小菜,三皇子真正的杀招,肯定在后头,而且更毒。 与其等着挨刀,不如自己先亮剑。 过了没几日,周承礼一反常态,竟叫人给三皇子慕容昭送了张帖子,话里话外透着服软的意思。 慕容昭接到帖子时,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 周承礼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是出了名的,他会低头? 哼,八成是玲珑阁的事让他顶不住了。 慕容昭心里冷笑,倒也起了几分心思,想看看这周承礼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213章 原来是三皇子 三皇子府的书房里,烛火不安分地跳动着,映得墙上人影也跟着晃。 慕容昭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旁边是他那几个贴心的幕僚。 周承礼则穿了身素净长袍,安安静静地站在堂下,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周太傅,您今天能赏光过来,本王倒是有些没想到啊。” 慕容昭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慢悠悠地开了腔,语气里带着点儿戏谑。 周承礼微微躬了躬身子。 “三殿下。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下官先前有些愚钝,没能体会殿下的苦心,还望殿下海涵则个。” 这话,说得可真是滴水不漏。 慕容昭身旁一个幕僚,眼珠子一转,递了个眼色。 那幕僚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太傅这话可就差了,您是太子太师,那份忠心耿耿,谁人不知?” “如今这般做派,莫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成?” 这是明摆着逼他把话说透。 周承礼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苦涩。 “良禽择木而栖嘛。太子殿下说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眼下皇上龙体欠安,国朝正是多事之秋,下官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已啊。” 慕容昭放下茶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这话,他爱听。 慕容昭抚掌而笑。 “好一个为大局着想!” “周太傅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太傅有此心意,本王自然欢迎。只是口说无凭啊。” 他盯着周承礼,眼神像毒蛇一般。 “本王要太傅做一件事,以表诚意。” 来了。 周承礼心中了然。 “请殿下示下。” 慕容昭凑近了些,声音压低。 “太子不能再留了。本王要你,亲手替本王解决这个麻烦。” “事成之后,你便是本王的第一功臣,未来这朝堂之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几个幕僚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周承礼。 这可是弑君杀兄的弥天大罪! 周承礼敢不敢接? 周承礼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下官遵命。”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慕容昭愣了一下。 随即,慕容昭爆发出得意的大笑。 “好!好!好!周承礼,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只要除了太子,父皇那边,他自有办法。 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周承礼走出三皇子府,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慕容昭啊慕容昭,你以为你赢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周承礼那副大功告成又带着迫不得已的神情,慕容昭那边派来盯梢的人,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 三皇子听了回报,更是得意非凡,只觉得周承礼这枚棋子,已然牢牢握在手中。 他周承礼是什么人? 太子的老师,元后的旧部,在朝中清流一派里头,那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样的人,带来的影响可不止一点半点。 慕容昭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待事成之后,该如何犒赏周承礼这位功臣了。 零星阁内,烛火摇曳。 姜穗穗听完周承礼从三皇子府的见闻,以及投名状,亲手解决太子。 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心头还是忍不住一紧。 这男人,演戏演全套,连她都差点信了。 “你……” 姜穗穗刚想说些什么,周承礼却递了个眼色,指了指窗外。 夜色深沉,但谁知道暗处有没有慕容昭的耳朵? 姜穗穗立刻会意。 下一刻,她站起身,眼中似有水光,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指着周承礼。 “周承礼!你竟答应了他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殿下待你如何?你怎能为了荣华富贵,做出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来!” 声音恰好能让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听见一耳朵的程度。 周承礼也是个中好手,脸上适时露出被戳破心思的难堪。 随即又化为冷硬。 “妇人之见!大丈夫在世,当择良木而栖!” “太子殿下优柔寡断,难成大器,我这也是为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 姜穗穗冷笑一声,眼中失望透顶。 “好一个为江山社稷着想!”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周家大夫人的位置,谁爱坐谁坐去!” 她这话,说得决绝。 周承礼心里暗暗叫好,面上却是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穗穗,你当真要如此?” 姜穗穗猛地一甩袖子,力道之大,带得桌上的茶盏都晃了晃。 “不然呢?” “我明日便回姜家!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周承礼一人在堂中黯然神伤。 这戏,自然要做足。 周承礼在堂中枯坐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躲在暗处听墙角的下人,自然是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报了上去。 慕容昭听闻周承礼夫妇因此反目,更是信了七八分,心中那点子疑虑也去了大半。 毕竟,为了权势地位,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的戏码,在这深宫内院,还少吗? 周承礼此举,反倒更合情合理了。 翌日一早,姜穗穗果然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连早膳都没用,便带着春雨,坐上了回姜府的马车。 周承礼劝阻无果,只得面色铁青地看着马车远去。 这消息传得飞快。 不出半日,周太傅与夫人大吵一架,夫人怒而回府的消息,便在京中权贵圈子里悄然传开。 众人议论纷纷,都道周太傅这是铁了心要攀附三皇子,连发妻都顾不上了。 姜府。 姜文看着风风火火回来的女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胡闹!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这般任性,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他嘴上训斥着,眼神却在打量姜穗穗。 这丫头,自从落水被救回来,像是变了个人。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肥胖蠢笨的影子半点也无,如今倒是越发有主见,也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姜穗穗也不与他争辩,只屏退了下人。 “父亲,女儿此番回来,并非真与太傅生分。” “实则,是有一事相求,事关重大,也关乎姜家日后的安稳。” 她将周承礼的计划,以及需要她进宫配合的事情,捡着能说的,简略地说了一遍。 第214章 你有几分把握? 姜文听得心惊肉跳。 这简直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可转念一想,若是事成,太子顺利登基,周承礼便是从龙之功。 他姜家作为周承礼的岳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这风险虽大,回报也同样惊人。 更何况,皇上龙体近来确实欠安,贵妃娘娘也一直靠穗穗的方子调养着。 若能借此机会在宫中露脸,对他的太医仕途,亦是大有裨益。 “你有几分把握?” 姜文压低了声音,眼神闪烁。 姜穗穗目光平静。 “父亲只需按女儿说的做,其他的,女儿自有分寸。” 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反倒让姜文多了几分信心。 罢了,赌一把! 借着为贵妃调理身体的由头,姜穗穗在姜文的引领下,顺利入宫。 她如今是负气回娘家的身份,入宫替贵妃诊病,倒也说得过去。 皇上的寝殿内,药气弥漫。 姜穗穗垂首敛目,跟在姜文身后,为皇上请了脉。 皇上精神萎靡,是中毒后元气大伤,加上心事重重,恢复得极慢。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药方,又叮嘱了几句饮食禁忌,言语间并无半分逾矩。 随后,她又去探望了林南汐。 贵妃娘娘的精神比皇上稍好些,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更浓。 “穗穗,你……” 林南汐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周家的事情,她自然也听说了。 姜穗穗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娘娘放心,太傅行事,自有他的道理。眼下最要紧的,是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安危。” “您务必宽心静养,切莫让小人得了可趁之机。” 一番话,说得林南汐稍稍安心。 姜穗穗又细细为她诊了脉,调整了安神汤的方子,这才与姜文一同告退。 父女二人刚走出贵妃的宫苑不远,正要往宫门方向去,迎面却撞上了一行人。 为首那人,一身明黄常服,不是三皇子慕容昭又是谁? 姜穗穗心头一跳,下意识便想垂下头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今日入宫,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穿得素净,脸上也只略施薄粉。 与平日在周府时那明艳照人的大少奶奶模样,判若两人。 但那双眼睛,那份从容的气度,若是细看,还是能瞧出端倪。 慕容昭的目光锐利如鹰,随意地扫过往来的宫人内侍。 当视线落在姜文和他身后的姜穗穗身上时,微微顿了顿。 姜文他认得,太医院的老油条。 可姜文身后那个女子,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 他眯了眯眼,正要细看。 “父亲,女儿有些头晕,想必是方才在贵妃娘娘宫中熏香闻多了。” 姜穗穗适时地低呼一声,身子微微晃了晃,扶住了姜文的手臂,将大半张脸埋在了姜文的肩侧。 姜文也是人精,立刻会意,忙扶住她。 “可是又不舒服了?为父送你出宫歇息。” 这边的动静不大,但慕容昭何等人物,自然注意到了。 他正要开口盘问,一道沉稳的男声却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三殿下!” 慕容昭闻声回头,只见周承礼快步而来,神色间带着焦灼。 “周太傅?你行色匆匆,可是有要事?” 慕容昭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周承礼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 “殿下,臣刚得到密报,林辰那小子,在边境一带似乎有些异动,疑似与北狄暗中有所勾结。” “此事非同小可,臣不敢擅专,特来向殿下禀报!” 林辰? 慕容昭眉头一蹙。 那小子,父兄被灭门,竟还敢蹦跶? 他素来知道林辰与太子、周承礼走得近。 如今周承礼投诚,主动将林辰的消息报上来,倒也合乎情理。 慕容昭冷哼一声。 “北狄?” “跳梁小丑,也敢觊觎我大周边境!” 他心中对林辰的憎恶又添了几分。 若是林辰当真勾结外敌,那便是叛国之罪,届时,就算皇上再怎么顾念旧情,也保不住他! “此事臣已派人加紧查探,只是边境军情瞬息万变,臣担心……” 周承礼恰到好处地露出忧虑。 慕容昭哪里还顾得上盘问姜文父女,边境之事,可比一个眼熟的宫女重要多了。 “走,去本王府上细说!” 慕容昭当机立断,带着周承礼,以及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地便往宫外去了。 竟是连多看姜穗穗一眼都未曾。 姜穗穗暗暗松了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方才真是好险! 她与姜文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耽搁,加快脚步,匆匆出了宫门。 坐上回府的马车,姜穗穗才觉得那颗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了实处。 周承礼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真是及时。 只是,林辰那边…… 希望他一切顺利。 周承礼跟着三皇子进府,心里其实是打鼓的。 慕容昭这人,表面上风度翩翩,骨子里却比谁都阴沉。 周承礼暗自琢磨。 林辰那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还是说,这场边疆异动,根本就是他自己在背后搅的浑水? 三皇子的书房陈设极简,案头堆满了密信和奏折。 周承礼随口提了一句。 “殿下若能得北地情报,自然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就见慕容昭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太傅放心,本王手中消息,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这话听着不对劲。 周承礼装作无意地瞥了眼案上的几封信。 其中有一封,用的是北狄特有的牛皮纸,还带点奇怪的香料味。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京城,更不该出现在三皇子的书桌上。 但他脸上一点没露出来。 “殿下果然神机妙算。” 等到夜深人静时分,三皇子被外头请去议事,书房只剩个小厮看门。 周承礼借口腹痛,让小厮去厨房熬姜汤。 他动作麻利地翻开那封牛皮纸信件,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后背发凉。 内容全是北狄使者与三皇子的暗号往来,还有关于大周各处兵力布防、粮草调拨的细节。 甚至连林家当年覆灭,也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军令! 原来如此。 他正准备把信收好,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太傅夜半留恋本王书房,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单独与本王说?” 慕容昭声音温柔,可每个字都像冰渣子似的扎进耳朵里。 第215章 皇帝驾崩 完了,被逮个正着。 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装傻。 “殿下误会了,我只是……” 可下一瞬间,两名侍卫已经堵住门口,把他死死按住。 慕容昭走过来,从他手中抽走那封信,看也不看就撕成两半。 “太傅,你是不是以为,本王真把你当自己人?” 这一刻,什么忠诚、投名状,全成了笑话。 天亮的时候,零星阁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姜穗穗早饭都没吃完,就接到了春雨递来的密报,说昨夜踏雪轩闹腾了一宿,如今人影全无。 连管家都找不到主子去了哪里。 她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下意识就攥紧衣袖。 不会吧,这才刚演戏给他们看完,这男人怎么真丢了? 第一个念头当然是怀疑三皇子。 但又怕自己判断错漏掉别的信息。 她让春雨守好院门,又悄悄吩咐老仆去查各路消息。 不出两个时辰,有人回禀,说昨晚宫里的侍卫队突然加派巡逻,有陌生马车从侧门离开。 而踏雪轩的小厮,也莫名消失数人。 不用再猜,就是被盯上了。 姜穗穗坐在榻上,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 不能拖,再拖下去,人可能就活不了了! 她立马召集药铺的人手,把之前研究解毒方子的底稿全部摊开。 一页页翻过去,每一道配伍,每一种药性,都重新梳理推敲。 如果说前些日子还有时间慢慢试验,现在,她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旁边春雨急得团团转。 “要不要先通知老夫人与太医院?” “不行!” 姜穗穗摇头,她声音低哑,却透着狠劲。 “越多人知道越危险。我亲自送药进去。” 又是一夜未眠,到第二天天光微亮时分,那剂解毒方终于配齐最后一味药材。 她亲自煎药。 看着黑红色的汤汁冒泡沸腾,一双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备轿!” 她披上斗篷,将瓷瓶藏入袖中。 “春雨,你守好宅院,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轻举妄动。” 一路直奔三皇子的府邸。 中途遇到拦阻,她直接亮出了贵妃娘娘所赐腰牌,又冷冷甩下一句。 “我要见殿下,否则今日谁敢拦我一步,我便让整个京城知晓!” 气势逼得那些护卫左右为难,只能硬着头皮通报进去。 厅堂内烛火明灭,空气里有着淡淡檀香味。 姜穗穗站定片刻,很快便见慕容昭踱步而来。 他今天穿得格外考究,一身玄色锦袍衬得整个人更显阴鸷。 他上下打量姜穗穗,好像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女人似的,然后唇角挑起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太傅夫人的胆识,本王倒是小觑了。” 姜穗穗懒得和他虚与委蛇,把瓷瓶往桌上一放。 “少废话,这是陛下所中的毒解法,你若想保住自己的命脉,就拿它换我夫君!” 慕容昭眸光骤然锐利起来。 他伸手拿过瓷瓶,在灯下晃悠两圈,又嗅了嗅气味。 这女人居然真的研制出了新方?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交换,而是缓缓靠近几步,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威胁。 “你以为凭区区一剂解药,就能救回你的男人?” “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如果我偏要让你们夫妻永远不得相见呢?”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害怕退缩。 但姜穗穗只是冷笑了一声,下巴扬起,不卑不亢地迎视他的目光。 “三殿下既然舍不得交出我的丈夫,那这瓶解药,大可以扔进湖里喂鱼。” “不过,你最好祈祷陛下龙体安康,否则……” 她将袖中的另一份医案扔到桌面上,上面详细记载了解毒过程及症候变化,每个字都是证据。 “一旦圣躯崩坏,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您!” “到时候朝野震荡、群臣哀嚎,我倒要看看您还能不能坐稳您的位子!” 屋内气氛僵持下来。 窗外风吹竹影,屋内烛火摇曳,映着慕容昭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盯着姜穗穗,像是在掂量一件稀奇的古董。 半晌,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瘆人。 “好,好一个姜穗穗。” 慕容昭慢慢踱回主位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本王就信你一次。药拿来,人,本王自然会放。”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可姜穗穗听得明白,这里头藏着多少杀机。 这狗东西,怕是拿到解药就要翻脸不认人。 姜穗穗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将那瓷瓶推了过去。 “殿下爽快。不过,我要亲眼看到我夫君安然无恙。” 慕容昭拿起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奇异的药香飘散出来。 他眯了眯眼,在辨认这药的真假。 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那是自然。来人,去把周太傅请出来,让他夫人瞧瞧。” 他特意加重了那个请字,听得姜穗穗心头一紧。 不多时,周承礼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唇色发青,但眼神依旧锐利,看到姜穗穗时,眸光复杂地闪了闪。 这女人,真敢单枪匹马闯进来? 她不要命了? 慕容昭欣赏着姜穗穗瞬间揪紧的心,慢悠悠地开口。 “人你也瞧见了。这解药,本王收下了。至于你们夫妻……” “本王觉得,还是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侣比较稳妥!” 屏风后猛地窜出数名黑衣人,手中钢刀在烛光下泛着寒光,直扑姜穗穗和周承礼! 周承礼想挣扎,奈何被制住,只能怒喝。 “慕容昭,你敢!” 姜穗穗心念电转,正要从袖中摸出防身的银针,却听得府门外一声暴喝。 “三皇兄!你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便是兵甲碰撞之声,厅堂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太子一身明黄常服,此刻却满面寒霜,手持一把尚方宝剑,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身劲装、杀气腾腾的林辰,以及一队禁军侍卫。 慕容昭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 他怎么来了? 慕容昭强作镇定。 “太子殿下?” “你这是何意?私闯皇子府邸,可是大罪!” 第216章 办得风风光光(完) “大罪?” 慕容莘冷笑一声,剑尖直指慕容昭。 “三皇兄谋害父皇,构陷忠良,意图染指储位,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父皇已经苏醒,特命本宫与林将军前来,将你这逆贼拿下!” 林辰二话不说,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欺近那几个看押周承礼的侍卫。 只听几声闷哼,侍卫已然倒地,周承礼被他扶住。 “老师,您没事吧?” 周承礼摇了摇头,看向姜穗穗,眼神里带着探究。 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底牌? 慕容昭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父皇他怎么会……” 姜穗穗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看着面如死灰的慕容昭,唇边泛起嘲讽。 “三殿下,你真以为我会把真正的解药交给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 “你手里的那瓶,不过是我随手配的凝神汤罢了。” “真正的解药,早在昨夜,贵妃娘娘便已亲手喂皇上服下了。” 她当初冒险出宫,周承礼引开慕容昭的人,她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怎会不做两手准备? 这狗男人,还想算计她? 慕容昭闻言,猛地看向手中的瓷瓶,又看向姜穗穗,眼中血丝迸现。 “你敢耍我!” 姜穗穗淡淡开口。 “是你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皇上圣明,早已洞悉你的狼子野心。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腌臜事,真能瞒天过海?” 太子接口。 “三皇兄,父皇对你失望透顶。你勾结北狄,残害忠良,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父皇念在父子情分,饶你一死,即刻起,褫夺你所有封号,贬为庶人,发往皇陵,终身不得回京!” 慕容昭听着这一字一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输了,我竟然输了……” 他输给了一个他从来看不起的女人,输给了他一直想要取而代之的太子。 真是天大的笑话! 侍卫上前,将失魂落魄的慕容昭押了下去。 三皇子府的这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零星阁内,一灯如豆,却渐渐升起几分暖意。 姜穗穗扶着周承礼回到零星阁,春雨早已急得团团转,见二人平安归来,差点喜极而泣。 “快去备热水和伤药!” 姜穗穗小心翼翼地替周承礼解开被捆绑过久而勒出红痕的衣袖。 周承礼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灯光下,她原本略显圆润的下巴如今线条清晰,眉眼间是不同于往日的沉静。 这个女人,好像真的脱胎换骨了。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 姜穗穗亲自为他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动作轻柔。 她身上有淡淡的药草香,和他惯用的熏香不同,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心安。 虽然姜穗穗为医,医者跟前无性别。 但当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手臂的肌肤时,周承礼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他下意识想躲,却又觉得这种反应有些可笑。 这女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他都敢上手了。 姜穗穗见他僵着身子,以为是弄疼了他,手下动作更轻了几分。 “忍着点,你这皮肉伤看着不重,但不好好处理,也容易发炎。” “哼,本太傅还没那么娇气。” 周承礼嘴硬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这女人低垂着头,认真的模样,倒有几分顺眼?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等姜穗穗处理完一切,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时,他才回过神来。 “喝了,对你身体好。” 姜穗穗将碗递给他。 周承礼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但心里却莫名地熨帖。 接连几日,姜穗穗都亲自照料周承礼的饮食起居,熬药喂药,换洗衣物,事无巨细。 零星阁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暗暗称奇,这大夫人,是真把大爷放在心上了。 周承礼的伤势渐渐好转,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这日,他靠在榻上看书,姜穗穗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 他抬眼看她,阳光从窗棂洒进来,落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碧色的褙子,显得人愈发清丽。 这女人,瘦下来之后,确实好看了不少。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忽然冒出一句。 “姜穗穗。” “嗯?” 姜穗穗将莲子羹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 “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吧。” 周承礼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盯着书卷,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姜穗穗闻言一愣,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这家伙,吃错药了? 还是伤到脑子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说什么?” 周承礼放下书,终于正眼看她,语气里带着他惯有的几分傲娇。 “我说,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之前那次,太过仓促,也算不得数。” “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总不能让你一直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像全是为了她着想。 姜穗穗心里好笑,这男人,求婚都求得这么别扭。 不过,重新办一次,似乎也不坏。 至少,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也是他主动提出的。 她唇角微微上扬,故意逗他。 “哦?周太傅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怕我跑了?” 周承礼被她这话一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瞪了她一眼。 “胡说什么!本太傅岂会……” 姜穗穗笑着打断他。 “好好好,太傅大人英明神武,是我小人之心了。” “那,什么时候办?” 见她答应,周承礼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端着。 “自然是越快越好。此事我会去跟祖母说。” 这消息传到长生堂,周老夫人自然是乐开了花,连连说好,当即就让人去请姜家的人过来商议。 而姜文那边,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半晌。 他这个女儿,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不仅治好了贵妃,救了皇上,还间接扳倒了三皇子,连带着周承礼的地位也更加稳固。 再想想之前他对姜穗穗的冷淡,姜文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周家主动提出要重办婚礼,这不明摆着是给足了他姜家面子? 他要是再不识抬举,那就是傻子了。 姜文当即拍板,这次姜穗穗的嫁妆,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把之前亏欠的全都补回来,也好让外人看看,他姜家是如何看重这个女儿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让周家看看他的诚意。 于是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周家大爷周承礼要与原配夫人姜氏重办婚礼。 而姜家,也为此准备了异常丰厚的嫁妆,一时间引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