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教主后,疯和尚对我穷追不放》 第九十五章:我有个好主意 柏无厢好奇的问身边的了尘。 “你和铃凤枝从哪里把他找回来的?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遇到变态了。” “变态?” “是,他中了媚药,你先帮他把药解了。” 见慕容面颊潮红已经到了发紫的地步,柏无厢顾不得其他,赶忙一边拿药一边掏针灸包,忙活的顾头不顾尾。 本想再让了尘帮他烧点热水,结果一回头,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房门也被带上了。 “唔……” “好难受……” 慕容修宇身体内的燥热已经无法催动他的情欲,这更像是一种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痛不欲生。 柏无厢本想给他先放放血,结果脱开上衣一看,入目竟是厚厚一层纱布。 先前有人为他受伤的地方包扎过。 柏无厢只能用针灸的方式刺激穴位,并用力拍打着慕容的脸来唤回对方的意识,好让对方能咽下自己的清心丸。 柏无厢这一巴掌上去,反而被慕容死死攥住。 慕容修宇手上滚烫的温度贴上柏无厢未来得及戴手套的掌心,双方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哇,好恶心!” 柏无厢面如菜色,痛苦至极,拼命甩开慕容的钳制,“滚呐!本公子不是断袖啊!” “放手啊,你听到没有!你都没洗手,一身的臭汗啊!” 柏无厢正哀嚎着呢,忽见床上的慕容眼角落下一滴泪。 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呢喃着什么。 柏无厢仔细观察慕容的唇形,好像是在重复一句话。 他又听了一会儿,这才从对方断断续续吐出的音节里听出了父亲,母亲,妹妹三个称呼。 “孩儿对不起爹娘,阿兄对不起小妹……” “对不住……” “小妹,小妹……” 听的柏无厢心口发闷,高举起来准备誓死维护自己‘清白’的拳头缓缓放下。 另一边,铃凤枝刚从厨房走出,迎面撞上了尘。 了尘还没恢复过来。 “凤枝。” “干嘛?” 正在锁后厨大门的铃凤枝不是很愿意搭理他,在周府里,请了尘实在过分。 现在和他说再多,以后清醒过来又什么都不记得,说了也白说。 “凤枝,我有话想和你说。” 了尘笑眯眯的看着铃凤枝的背影,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铃凤枝的心思,终于懂了他为她纠结痛苦,憎恨不舍,思之如狂是为什么了。 他,无比渴望铃凤枝的接纳与触碰。 不仅仅是肉体,连她的心也想要完全占有。 今晚由她主动的那一吻,落在肌肤上的温度,让了尘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铃凤枝被了尘那古怪的眼神看的脊背发毛。 “有话就说啊,一直看着我干嘛?” 了尘笑道:“好,那我说了。” “凤枝,我有个好主意。” 他走到一边,背对铃凤枝,头顶高悬的皎月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我想把另一个了尘,杀掉!” 铃凤枝猝不及防听到这么句话,如遭雷劈。 “杀谁?你就是了尘啊?” “是,我是了尘。” 他缓缓转身,挑眉轻笑道:“我才是真正的了尘。” “我不仅是了尘,还是一个勇敢无畏,愿意放弃所有追寻你的普通男人。我敢承认我爱你!便是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也绝不后悔。” 越说越可怕了。 虽然了尘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还言笑晏晏,可铃凤枝却能从他的笑容里感知到一丝疯狂。 他总能轻而易举看穿她的惊惶,就比如现在。 “凤枝,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了没用且懦弱的他,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样,我就不用忍受和你分别的寂寞,不用去想我沉睡时在你身边的人是他,我一直想时时刻刻都抱着你,看着你。” 铃凤枝笑了两声,干巴巴的。 “先不提这个了,我手有点痛,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被什么划破了。” “哪里,我看看。” 了尘毫无防备。 就在他低头去看的瞬间,那只伸过来的手立马紧握成拳,狠狠砸上他的脑门。 办法十分有效。 了尘应声倒下去,被铃凤枝拖回他自己的住处。 将了尘扶到床上,铃凤枝利落的关上房门。 可怕,今天晚上的经历太可怕了。 许久,了尘才醒过来,茫然的捂着脑袋。 铃凤枝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趴在桌边等他醒来。 了尘咳嗽两声,起身掀开身上被子,“我不是和凤枝你去了周府吗,怎么又?” “我们已经把慕容带回来了,你说你头疼不舒服想休息,我就送你回房间了。” “可是我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 “哦。那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门,可能是因为这个再加上你睡太久,才把之前的事忘了。” “可……” “别可是了,我还能骗你?” 铃凤枝走到床边,一手将人按回床上。 “现在没你事了,不用担心,睡吧。” “后厨的店小二呢?”了尘不放心的问道。 “他醒来后被柏无厢和无情一顿威胁,蒙着眼睛送走了。” 停顿片刻,铃凤枝再次补充道:“放心,我没让无情杀他。” “还有个紫衣服的男人,无情说他是这群刺客的主子,现在被关在后院,等慕容身体恢复了让他去看看。” 了尘确实有些累,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这次,他睡得很不安稳。 几乎一整夜都在做梦,梦中有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盒三三俩俩结伴走进前方的茫茫大雾。 了尘被人推搡着走了进去。 迷雾之后,赫然是另一番天地,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这是喜堂啊! 有人要成亲了。 宾客们快速找到自己的座位,很快就把整个大堂坐满了,一个空位都没留给了尘。 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突兀的站在中间,茫然四顾。 就在这时,铃凤枝出现了。 她穿着鲜艳的红色婚服,头戴金冠,娇艳明媚的站在自己面前。 众人开始贺喜,铃凤枝顺势挽上他的胳膊,羞涩笑着。 “夫君,走吧。”她这般说道。 “不对不对,我们怎么会……” 铃凤枝脸上的温柔消息即刻消失,她古怪的笑了一声,让了尘感到不安。 不过是一秒的踟蹰,铃凤枝便提起裙子离开了他。 而对面,还有一个同样穿着喜服的了尘。 假了尘于不远处挑衅的看着他,随后搂住走向自己的铃凤枝,在众人的贺喜声中吻了她。 一遍又一遍。 他就好像是在说: 看吧,这都是因为你犹豫不决造成的结果。 了尘快要疯了,他冲上去想要夺回铃凤枝,可一拥而上的宾客们牢牢将他挡住。 他似乎成了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闹事者。 这时,喜堂外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沉默的身影慢慢在大雾中浮现,仿佛是跨越了时空,来见证属于了尘的结局。 第九十六章:齐心协力 后厨内,半昏迷的紫衣男人被一脚踹醒。 他闷哼两身,睁眼就看见了两位老熟人,门边还坐着一个正在吃东西的美貌女人。 “表哥,好久不见。” 慕容身体刚刚恢复,说话声音都是虚的,即便如此慕容圣也能从中感受到无尽恨意。 “哈……”慕容圣隐忍着愤恨,咬牙切齿笑了笑,“我带了九个人来寻你的所在,没想到……” “你在宴会中了我妻特调的催淫香,你是如何能保持理智离开酒楼的?” 慕容修宇在清醒过来时,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铃凤枝他们。 一开始,他的确顺利找到了慕容圣他们的包房,那时房间里已经有几人在了。 慕容用蛊虫将他们弄晕,许久,他终于听到门外的小厮喊了声慕容夫人到。 随后便看见他一直再等的两人踏进房门。 慕容一时心急,冲出去毫不犹豫,一掌打死了进门的男人。 可,他根本不是慕容圣。 再问那随行的年轻女人,他正要逼问她慕容圣下落,却不想她也是个阴险之人。 离开酒楼后,因女人的暗算,他体内的药性慢慢发作。 他承受不住时不得不躲起来用从酒楼里拿来的刀划破胸口保持清醒。 不想, 在他最难受最无力时恰巧遇到了一个好男色的变态。 他被对方强行带回去,简单包扎了两下,他就想对受伤的自己霸王硬上弓。 幸亏了尘铃凤枝及时赶到,闹出动静把正要对他施暴的死变态叫走。 “表弟,你误会表哥了!” 慕容圣看见对方逐渐阴沉的脸,眼睛一转,当即哭求起来 “误会?” 慕容修宇将带来的禁步甩在他脸上,怒吼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误会?!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我妹妹尸体旁边!” “我与表妹关系一向很好,我怎么会害她?”慕容圣瞪着柏无厢,道:“是他,是这个叫柏无厢的污蔑我是不是?” “当初表妹和他关系匪浅,我嫌弃他无根浮萍乃一介乡野粗人,几次让她远离,这才遭了他的记恨!” “你胡说什么?”柏无厢气红了眼,“那天我走的很早,最后是你和她在一起!” “我和表妹在一起就是我害了她吗?这禁步我有好几条样式类似的,随手赏给下人的也不少,你如何能说这就是我害人的证据!” “少来这一套,你在那车上对慕容姑娘施暴并弃尸荒野,认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得!” “你们如何能证明是我奸杀她?而非有人拿着我的配饰栽赃?” 不想这家伙到现在这幅田地了,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当时无情要把他双腿双手都砍断,他就不该拦着! 只不过,慕容圣现在也不好过。 一只手和一只右耳朵都被砍掉,伤势也不轻。 慕容圣演技的确不错,什么时候红眼,哽咽,祈求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慕容修宇问:“表哥,你的夫人为什么和我小妹长得那么像?” “小妹从前和我说过你有和她提过结亲,是不是?” 慕容圣脑海里瞬间闪过少女明媚的笑脸,艳若桃李,活泼灵动。 他喉头像是被人突然紧攥了一下,酸胀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 慕容圣鬼使神差的,居然承认了。他抬眸再次解释道:“当时是家父的主意,家父让我亲上加亲。对方是表妹的话,既知根知底也可好生照顾她,两全其美啊!” “虽然表妹拒绝了我,可我没再度纠缠,表妹是知道的!” 柏无厢冷笑,“那你出事后不久便搬家到华运城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与我新婚不久的妻子当时住在华运城,爱慕我的她独自经营香粉生意,需要我这个男子来此地帮衬她!” 慕容圣再次看向慕容修宇。 “表弟,你别忘了,是我发现了柏无厢的行踪,是我告诉你他的所在你才能顺利将他找到。你怎么能因为他这个卑劣家伙的三言两语污蔑你的表哥奸杀表妹?” 慕容修宇的表情迟疑起来,他怀疑的目光在柏无厢和慕容圣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后厨门边的铃凤枝听的一愣一愣的,她有点看不下去了,适时插了句嘴。 “说了这么多,你不还是没回答你夫人和表妹长得像的原因?” 慕容修宇立刻反应过来。 是啊,这个问题还没回答呢。 如果不是慕容圣主动联系他,他甚至都不知道慕容圣已经成亲了。去到他宅邸时,也不见其妻子,一旦问起慕容圣就百般推辞。 言说其夫人面容粗鄙,不喜见人。 可酒楼一见,慕容修宇瞬间蒙了。 太像了,除了气质不同,其他的简直如一个模子里扣出来。 如果不是那张脸,他不会被对方那么轻易的暗算到。 慕容圣支支吾吾,先说什么他内心深处还是倾慕表妹,将其当做替身。 又说什么上天垂怜,缘分使然。 说到后来他已是涕泪连连,泣不成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无辜遭到构陷的可怜人。 “表哥我以为你被人蛊惑犯下大错,又愧疚我妻伤了你。特带自家手下前来找你,不想却遭此大难落得个残废下场!” 此话引得慕容修宇也落起泪来。 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铃凤枝挠头,不解,“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人家小妹是被奸杀的?是慕容你告诉他的?” 慕容修宇猛的一怔。 是啊,小妹死因他隐瞒的很好,对外只是说不幸遭遇意外。 除了他和调查此事的了尘,农夫一家外,便是连父母至死也不知小妹死时衣衫不整的惨状。 他慕容圣一个外人,如何得知? 旁听的铃凤枝深深叹了口气,顿感无语。 她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俩继续,自己则起身来到门外打水洗去手上油花。 不过一会儿,就听见后厨房里穿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吓了铃凤枝一跳,回头看向虚掩的厨房木门。 被捆着的慕容圣到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许是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面对杀气腾腾的二人。 他打开心扉,将自己内心深处所有的阴暗一一扔到明面上。 “是,是我害了她!” “她是个什么货色?我百般示好她视而不见,我亲自相陪她逛街,她却对一个认识不久的柏无厢暗送秋波!”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她的男人,她明明只要躺着接受就好了,可她偏偏要握着那块玉佩不停挣扎,不停挣扎,不停喊着你和柏无厢救她!” “表弟你知道吗?我真是恨不得想把她的脖子整个从身体上扯下来!” 一片安静。 柏无厢和慕容修宇背对着大门,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两个雕塑。 后厨里烛光昏黄,明明灭灭。 铃凤枝正想去看看他俩是什么情况,就听到柏无厢非常冷静的出声询问。 “从哪里开始?你先还是我先?” “腿已经没有了的话,不然就从那里开始。” “好,我去准备止血的东西。” “嗯,明天再去买把菜刀好了。” 慕容修宇一边说着一边去拿案板上不久前才磨好的菜刀。 “靠北啦你们!” “菜刀不要我这个掌柜的花钱买啊?” 铃凤枝立马从还未收拾干净的土坑里扒拉出一把长剑和几把匕首,跑进厨房。 第九十七章:你坏透了 清晨,雪姬醒了过来。 她走出藏身的山洞,出去时,正好在不远处的树叶上捡了几颗酸涩的野果子饱腹。 “终于……甩掉他了。” 回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她没想到王寻会跟着自己跳下瀑布,不过她会水,很快就摆脱王寻疯狂的拉扯。 也不知道那混蛋死在水里没有。 接连去过的几个小镇,雪姬都在偷偷观察。 前几个大多都贴满了教主的悬赏令,只有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小镇悬赏令寥寥无几。 那天,教主把任务托付给自己时说过。 若是情况不对她会即刻假死脱身,然后去到一处方便被自己找到地方。 让雪姬凭着她留下的寻物斗来会面,共同等待时机进行反攻计划。 可她却因王寻的囚禁而耽误了时间,不得已将铃凤枝的吩咐托付给小栎。 也不知道小栎找到教主了没有。 走了半天,雪姬也饿了。 本就耗费大量精力,且她腿脚又不是很好,走了不多时便已经累的不行,坐在墙角闭目小憩。 “姑娘,饿了吧?” 雪姬睁开眼睛,袖子下的手警惕的握紧。 “哎哟,瞧你虚弱的,快吃点东西吧!” 面前是个慈眉善目,手里拿着烧饼和茶碗的老妇人。 雪姬摇头起身,想要离开。 可肚子发出的呼噜声却暴露了她尴尬的处境。 老妇人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又累又饿,就给你拿点吃的喝的。” 她指着长街右后方的一个烧饼铺子道:“我儿子儿媳的店就在那里,平常也会做点善事,我也是看你可怜,才给你送些吃的。” 见雪姬抿着嘴唇,目光犹豫。 老妇人率先试吃了一小口,又沾了点茶碗里的水放进嘴里,雪姬这才信任她。 “谢谢你,婆婆。” “哎哟,这有啥可谢的。吃完了你就赶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着急。” “嗯,谢谢。” 老妇人笑了笑接过空碗回到自己家店里。 在屋内的桌子旁,王寻扔出一两银子。 “她吃完了,您放心。” 老妇人满心欢喜的收起银子,乐的满脸都是褶子。 王寻点点头,目光透过烧饼铺油半掩的窗户看向墙角那个披着黑袍,神色憔悴的女人。 “她是不是你婆娘?你俩闹别扭了?”老妇人喜笑颜开,不由多嘴起来。 “这女人呐就是这样,哄哄就好了!” 王寻忽然来了兴趣。 “你说,怎么哄?” “送点首饰,说些好话,抱着亲一亲不就好了?嘿嘿!” “夫妻哪有隔夜仇啊,再不然就生个孩子,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老妇人又说:“隔壁家李老汉买了个水灵灵的黄花闺女,没孩子前动她一下她就跑,越打越跑。可有了孩子后,怎么打都不跑了!” 王寻沉默片刻,忽然语出惊人。 “那她的注意力岂不都在孩子身上?在意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弄个孩子出来碍事?” 老妇人呆呆的看着他大步走出店门,远远跟在那腿脚不便的黑袍女人身后。 “怪了。” 老妇人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街角喃喃道。 “还有男人不想要孩子的?怕是他自己不能生吧?” “哎哟呦,不能播种的公鸡呦……” 这一夜,客栈里除去了尘外,其他人都没怎么睡。 天亮之前,铃凤枝才将院子里收拾干净,并算出修补瓦片,房梁的费用。 敲敲打打,又是十几两的开销。 慕容修宇从厨房走出,到井边打了一桶水,默然洗脸洗手。 “多谢。” 忽然,慕容修宇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这是在谢铃凤枝和了尘救了他,还是谢铃凤枝帮他处理慕容圣。 铃凤枝拨动算盘珠子的手不停,用越来越大的敲击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个人我送走了,不用埋在店里碍事。还有修理房屋的费用,我也会从家里账房取银票过来。” “哎~那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啦~” 铃凤枝温柔的轻晃了下算盘,笑的和蔼可亲。 “锅,灶台,筷子和碗还有地面都要换新哦!” “啊?为什么筷子和碗也要换?” “你是不是忘了昨天你拿什么东西盛那些肉沫子了?” 要不是她昨夜拦着,这两个上了头的家伙还想用碗来装切下来的那玩意儿去喂狗。 铃凤枝正要再说,了尘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他一边扎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走进后院。 “慕容!”铃凤枝凑近慕容低声说道:“别让了尘知道你们昨晚干了什么。” “啊?哦,好!” 慕容点点头,又打了盆干净的水给了尘洗漱。 “昨夜出了什么事,慕容公子你还好吗?”了尘习惯性问道。 慕容半遮半掩的说一遍,又连连和他道谢,生龙活虎的样子让了尘放下心来。 柏无厢今日要走,他被铃凤枝喂下的药也被她解了。 一切瓜葛,在今日便断了。 “没想到啊,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柏无厢背着包裹,戴着斗笠,深深看了眼宴九方的牌匾,又颇为感慨的拍了拍了尘和慕容的肩膀。 在了尘的凝视中,他对铃凤枝肩头伸出的手迅速改成点头示意。 “诸位,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你要回巫医阁了吗?”铃凤枝问。 “是啊,好久没回去看看了,也不知道我那老师傅死了没。要是没死,我也回去正好给他过八十大寿!” 铃凤枝等人:…… 慕容和柏无厢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往日种种不快都在昨夜的齐心协力中烟消云散。 现在,他们是朋友了。 柏无厢走后,铃凤枝和慕容约定,只要解完体内的两只蛊虫,她就放慕容回家。 事不宜迟,趁身体好了些,铃凤枝和慕容打算试着再次引出第二只子蛊。 基于上次的情况,铃凤枝提前把柏无厢的药箱里所有止血药通通要了过来,有备无患。 准备前,慕容让了尘去外面买一块带血的新鲜猪肉。 上次他的方式不太适合铃凤枝,这次他打算用生肉为引。 了尘去了很久。 铃凤枝等在房间里,旁边是正在用烈酒擦刀的慕容。 他神情专注,睫毛根根分明,平静温和。 下一秒,他的视线和铃凤枝撞上。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的脸?” “没什么,看你长得好看。” 慕容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这话若是了尘大师听了,怕是要生气了。” “那我也夸夸他,毕竟他更好看。” “你很喜欢了尘大师吗?” “……” 这话,铃凤枝没法回答了。 她坐在床边,翘着腿试图岔开话题:“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个也不羞?” “我觉得你们俩关系真的非同一般的好,好到有时候我和柏无厢都觉得你们俩如夫妻一般。” “尤其是你,虽然你平日表现平常,但我以为你其实很喜欢了尘大师对你紧张不已的急切样子。” 铃凤枝:“……我有那么坏吗?” “怎么说呢?” 慕容歪头思考最合适的形容。 “我觉得你,坏透了。” 第九十八章:陪你同死 每个人都说她坏。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教徒们对她还存在质疑,身下的教主之位坐的不稳。 尊者席罗城每每发现她对受罚教徒们露出怜悯神情,就要试探她一番。 似乎是想看看玲凤枝是不是需要他再精心调教一番。 她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只觉庆幸。 自己终于坏的像个极乐教教主了,席罗城再也不会有机会把她拖进黑暗里。 “这个嘛......”玲凤枝摸着下巴,认真回答道:“了尘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吗?”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一个随心所欲的女人是最难把握的,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脱离你的身边。” 慕容不解玲凤枝这般信任了尘,难道不就是接受他了,怎么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若即若离态度。 单纯的男人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闯入了复杂难解的成人世界。 不多时,了尘带着买回来的猪肉从外面推门而入。 “凤枝,我回来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慕容起身接过猪肉并打开,“今天先把最麻烦的子蛊去了,没有子蛊干扰,母蛊取出便为小事一桩。” 绿油油的荷叶展开,里面的猪肉露出。 “了尘大师,这猪肉你哪里买的?”慕容冷不丁问道。 “城内的郑氏猪肉铺子,如何?是我买的不新鲜吗?我平日不怎么买,也不太会看。” 玲凤枝也凑了过来,“这肉有什么问题吗?” 荷叶上的肉块足有巴掌大小,看着倒像是很新鲜的样子。 三个人里,一个是教主平日只负责享受,一个是和尚永不沾荤腥,另一个大家族公子天生被人伺候的命。 谁都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罢了,也许是太过新鲜还沾着血的原因吧。”慕容示意玲凤枝先把他准备的药喝下去,躺到床上。 这次慕容修宇特地在药汤里加了些止痛的药草来避免玲凤枝疼痛。 待药效起来,慕容便举起匕首,在了尘的监督下在玲凤枝的肚皮上划开一条小口子。 只有半截儿指头长,血珠滚滚冒出。 上次的伤口刚刚结痂,还未完全愈合就又添新伤,了尘看了心疼不已。 “很疼吗?”了尘于玲凤枝身边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抚,“疼的话你就咬着我的手。”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 慕容忽然道了一声忍住。 他转换姿势竖起匕首,一下子将刀尖刺入她的小腹。 鲜红的血瞬间涌出,染红她的白皙肌肤。 即便有麻药,玲凤枝还是痛的倒吸两口冷气。 虽然早就知道取蛊虫的方式,可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是让了尘难受不已。 “快!软布!”慕容伸手,了尘立刻递上。 “我的长萧和止血药!” 了尘一一送上,眼睛死死盯着玲凤枝的表情变化,她疼的太厉害了,抓着他的手愈发用力。 慕容用匕首切下一块猪肉放在玲凤枝伤口处,严肃吩咐了尘。 “大师,一旦蛊虫听我御蛊之曲从伤口处钻出,势必会向最近的鲜肉靠近来躲避光线。” “届时你务必要迅速将它抓住,带到屋外处理掉。” “记住,带去远一点的位。如若距离过近,母蛊是会感知到子蛊死亡从而受到刺激!” 了尘点头,“明白了,你赶快处理,凤枝现在很疼。” 说完,慕容便举起铁萧吹奏其怪异的曲子,由缓到急,一声比一声高昂,节奏感很是强烈。 就像是在召唤什么。 很快,了尘便看到玲凤枝平坦的小腹表面,有东西在肌肤下缓慢的游动。 愈来愈靠近因大力止血而微微泛白的伤口处,了尘屏气凝神,专注万分的等待着。 几乎是眨眼之间。 那潜藏在玲凤枝体内许久的子蛊就从破口处钻出一半身子。 那是只外形如田中绿蔬上豆虫一般的青绿色虫子。 身体圆润,被血肉极好的滋养过。 萧曲的节奏变得更急了,子蛊因屋内光线刺激,如慕容所料那般欲往那块带血的猪肉里钻去。 可就在了尘想要伸手将它抓起,子蛊却忽然调转方向,快速朝玲凤枝的伤口反钻。 “唔!!!”玲凤枝发出一声隐忍的呜咽。 慕容和了尘都被眼前一幕震住,后者当即立断一手探去,稳准狠的捏住子蛊的半截身子。 “慢点!” 慕容放下长萧,紧张的冷汗直流,“千万别把它的躯体拽断!” 了尘动作猛地停顿住,不敢轻易动作。 “子蛊如果身体断裂,母蛊会立刻感知到并对宿主身体进行疯狂的攻击。如若钻破内脏,玲凤枝会当场死亡啊!” “了尘,不用担心我,快动手。”玲凤枝知道了尘在怕什么,可玲凤枝必须要取出它们。 她不愿意因它们受控于席罗城和巫千行,为人所控制的日子,她难以忍受。 “凤枝。” 了尘声音很是冷静,“若你殒命,我会陪你,同死。” 慕容和玲凤枝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这呆子,真会说话哄她。 明明在保证他会和自己生死相随,语气却无半点伤感,决绝的口吻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 玲凤枝很想笑他,可她却不争气的眼眶一热。 “忍住!”了尘指尖微微用力,慢慢把控着力道,一点,一点的向外拽着子蛊。 玲凤枝只觉得自己的肚皮内仿佛有个无数个铁钩子聚集在此,不断扯着自己的血肉。 钻心刺骨的疼。 她一个没忍住,张嘴狠狠咬上了尘的手背。 了尘对此毫无反应,一个猛抬手。 子蛊终于被他完整的扯了出来。 三人齐齐舒了一口气,慕容用那块切下来的猪肉包裹着子蛊,飞快推门而出。 下楼时,在楼梯口撞上一个正朝楼上观望的黑袍女子。 “你是谁?今天不做生意。!”慕容说道。 “了尘在上面吗?” “你认识了尘大师?” “是啊!” 雪姬解开黑袍,笑道:“是他带我回来的,他让我等在一楼这里。” 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慕容手上的那块红色物体上。 雪姬登时变了脸色。 “你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你杀人了?!” 第九十九章:原来你是她的 雪姬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古怪,下意识就想发起进攻或防御。 “先等等,等等再说,我很忙。” 慕容绕开她直奔后厨,将肉块扔进灶台下,点火烧柴。 火焰瞬间将那块红肉连带着子蛊一同燃烧,肉香弥漫。 他不放心,又扒拉了两下,确保烧干净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雪姬直接上了二楼去寻找了尘。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居然正巧在这个叫华运城的地方,偶遇出门买肉的了尘。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根本想象不到那个清冷自持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会手提着篮子,在肉铺子面前问价买肉。 她欣喜于能再次见到他,并未细想他行为有多不合理,急忙上前与其相认。 于是,她顺理成章的被了尘带回了这座宴九方客栈,她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干等在一楼。 直到她上到二楼,于那扇未关紧的房门前撞见那一幕。 透过门缝,她看见了尘正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教主,无比温柔。 她忘了震惊,目光完全被了尘那双饱含怜惜的眼眸吸引住了。 那样的温柔雪姬从未见过。 “还疼吗?”房间里的了尘吹眸柔声问道。 “不疼了,倒是你,你手疼不疼?”玲凤枝长发披散懒懒靠在了尘胸前,大汗淋漓的她语气带着低迷与娇嗔。 “刚刚下意识咬你时,你就该甩开我的。” “如果我能让你好受些,那我会很很高兴,怎么会甩开你?” 二人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可雪姬听不清,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眼。 “谁在外面?” 屋内,玲凤枝推开了尘。 雪姬快速擦去泪水,强扯出微笑推门而入。 “雪姬,见过教主!” 她拱手半跪在地,压下心底的苦涩哑着嗓子道:“雪姬来迟,请教主恕罪!” “雪姬?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起来吧,不必多礼。” 闻言,雪姬起身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教内的变化说了一遍,包括是怎么在街上遇到了尘并跟随而来。 当然,有些事她不愿提及,尤其是在了尘面前。 只是她并不知道,小栎在见到玲凤枝时,后者就已经知晓她被王寻囚禁的事。 玲凤枝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时,慕容也来了。 “杀人?”玲凤枝和了尘对视一眼,后者将荷叶里剩余的肉拿给雪姬再看看。 毕竟这不算小事。 雪姬端着肉块看了片刻,再次坚定点头。 “教主,雪姬确定,这绝对是一块新鲜的人肉!” 肉块鲜红,肉质细腻但纹理清晰,并且还带着一股特别的气味。 若是常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块猪肉,只有像雪姬这样曾亲眼看见过人肉的,才能分辨出来。 慕容变了脸色,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子蛊会突然受惊,躁动不安,原来是因为这个。” 差一点,他的解蛊就失败了。 可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买的猪肉拿回来一看,居然是人肉,还异常新鲜。 这也太惊悚了点! “这人肉之事日后再说,你们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了尘一边说一边扶着玲凤枝躺下。 雪姬下意识想问他怎么不走,刚蹦出一个音节就被慕容使了眼色拦下。 大堂内,慕容一边擦桌子一边解释雪姬的疑惑。 “没明白我拦你的意思?那还不是因为你没眼力见。” “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了尘大师不想走吗?他得在一旁看着哄着,直到玲凤枝入睡才会出来。” 雪姬黯然片刻,又问道:“了尘对教主......一直都是如此吗?” 亲密依偎,好似寻常夫妻一般。 慕容并不知道他来之前这两人是如何相处的,但来得最早柏无厢说过玲凤枝和了尘之间,有爱。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他俩之间就差捅破最后一张窗户纸了! 慕容说得越多,雪姬的心越冷,最后那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时至中午,了尘和往常一样进后厨做饭,慕容则在客栈门口站的笔直,充当迎客松。 玲凤枝说过,客人可以不接待,但客栈不能总是大门紧闭,否则会遭人怀疑。 后厨内,雪姬悄然出现在忙碌的他身后。 “雪姬姑娘?你怎么来了?” 雪姬犹豫几秒,支支吾吾,最后干巴巴说了句我来帮忙。 “我一人便可,让慕容给你开个房间先去休息下,饭做好了我会叫你下来。” 雪姬看着了尘利落的舀水刷锅,添柴生火,切菜配料,心中五味杂陈。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夺过了尘手里的锅铲。 “了尘,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教主是什么关系?” 了尘愣住,“凤枝吗?我和凤枝是......” “凤枝?你喊她凤枝?是教主让你这么喊她的?” 她当初让了尘只喊自己的名,他借口男女有别是百般不愿。可对教主,却能如此亲昵自然的喊着凤枝二字。 雪姬顿感心寒,她步步紧逼,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你为何会对教主如此在意,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令你放不下的执念,你必须要找到的人......” “是教主吗?” 了尘从雪姬手中拿回锅铲,看着雪姬因紧张而紧皱的眉心,很轻,很轻的点头。 “是!” 雪姬如遭雷劈,身子一晃,扑倒了灶台上那一摞碗碟。 一阵噼里啪啦声过后,她缓缓自嘲一笑,“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发现你找的人就在身边?” “你待在我身边时,是不是都在想着她?” 雪姬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讨好。 她将自己的心扒开来,双手奉上。 可她珍藏的宝物早就被她人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收在囊中。 只有自己还傻傻的不知情。 雪姬捂着脸,崩溃落泪,那段羞耻的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翻涌咆哮。 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住,无法挣脱,就像那时无法反抗王寻的索取一样。 她很是绝望。 这样的情况换做玲凤枝,了尘一定会心疼的将人抱在怀里,温柔安慰。 但换做雪姬,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他问道:“雪姬姑娘若有伤心事,可与在下说,我会尽自己所能为你排忧解难或出谋划策。” “了尘......”雪姬红着眼,“你真是好狠的心......” 忽然,她猛地捂着嘴,痛苦弯腰,不停干呕。 第一百章:出事了! 雪姬干呕不止,了尘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正对门扉,雪姬余光落在院子一角,那里地面松软,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再看厨房内的边边角角,还有未擦干净,迸溅状干涸的乌黑血迹。 这些很难逃雪姬的眼。 了尘会些简单医术,虽不如柏无厢这个医圣,但简单的看脉象还是精通的。 只是,这次为雪姬把脉的他却迟疑许久。 “我怎样了?”雪姬闷声问道。 “雪姬姑娘,许是在下学艺不精,你的脉象我看不明白。今日有空,不若我让慕容陪你去附近医馆再仔细瞧瞧?” 了尘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严肃,雪姬不由紧张起来。 “不行,我不要他!” “可是......” “了尘你陪我去,陪我好不好?” 面对雪姬这个救命恩人的恳求,了尘无法拒绝。 他将慕容叫进来,吩咐他做饭,并把饭送到二楼和三楼里的那个人。 “啊?我做?”慕容双手握着饭勺就像在捧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火药桶,茫然极了。 “可我还没学会。” “那你随便做一点给三楼的就好,我回来时买饭给凤枝和你。” 急匆匆说罢,雪姬与了尘便出了门。 二楼上,早已被碗碟碎裂声吵醒的玲凤枝于虚掩的窗前目送二人离去。 “慕容!” 玲凤枝将窗户打开,冲下面的慕容勾勾手,“你上来,我有事交代你。” 医馆内,雪姬脸色惨白的听着老大夫的嘱托。 身旁,几个年长的妇人在围着她不断贺喜。 “夫人生的这般漂亮,这孩子也定不会差的。” “是啊,现在也只是刚刚有消息,可不能掉以轻心。这边老夫在为你开些养身的补药,你回去......” 老大夫被雪姬猛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大夫,您确定吗?” “这怎么可能误判呢?”大夫不知雪姬心里的惊恐,摸着胡子笑道:“虽时间太短老夫不能和你确保这就是滑脉,但你且想想近来是否嗜睡,可有干呕,再是月事情况可准时?” “你所描述的症状正是有孕之兆啊!” “怎么会呢?不过这么短...这么短时间,我怎么可能......” 雪姬下意识去看门外等候的了尘,难堪和羞耻席卷而来。 自上个月到现在,她确实未来月事,难道她真的怀了那人的孽种? 她当即打断大夫喋喋不休的嘱托,双目无神,声音冷的可怕,“我...给我开药......我要打胎药。” “这?打胎?这如何使得?”老大夫连连摆手,“还需要再等等才能确定的事,如何能用药?” “不管怎样。” 雪姬捂着心口,“就算不是,我也要吃上一副,方能安心!” 不久后,雪姬拎着药包缓缓走出医馆,掉了魂般跟在了尘后面。 她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出医馆,后脚一直跟踪她的王寻便沉着脸出现在大夫面前。 老大夫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怔住,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惹不得的凶罗刹。 “刚刚,那个女人来买了什么?” “这是人家夫妻的事,老夫不能说呀!” 夫妻? 王寻笑得讽刺,冷声道:“谁和谁是夫妻?我才是她男人,唯一的男人!” 此言一出,医馆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很快他们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窃笑来。 怪不得那女人不要孩子,怪不得陪她来的那个男人一直等在门口不进来。 原来是个水性杨花乱搞出孩子的货色,先前还围着雪姬恭喜贺喜的那几位妇人鄙夷的翻着白眼。 得知雪姬有了身孕还要堕胎,王寻并不生气,相反还有些庆幸。 毕竟他只想要雪姬,孩子对他来说只能碍事。 “你卖给她了?”王寻问。 “没呢,让她旁边跟着的那个男人给劝下了,只给她买了点补身子的药就走了。” 王寻:“......” 雪姬和了尘回去的路上,二人去了酒楼买了热饭热菜。 旁边有家制衣坊,了尘想起玲凤枝那两身穿了许久的旧衣服。 他挑选了很久,终于给玲凤枝买了两身店内最时行,身量也最符合她的衣裙。 同样,了尘也基于感恩和关怀等原因,让雪姬自己挑了身衣服。 雪姬随手指了件衣服,恰好是件红色的对领襦裙,上面绣着精美的梅花云纹,艳丽无比。 她忽然想起,教主平日最喜红衣。 她看向了尘,试探问道:“你觉得这衣服适合我吗?” 了尘和雪姬一样想到了玲凤枝,可他并未多想,只是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相较这件红衣,在下觉得那件紫色的,更适合雪姬姑娘你。” 雪姬:“是吗?你说是就是吧。” 了尘看雪姬面色不好,心想她定是因他在医馆内自己的劝阻而感到不快。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雪姬姑娘喜欢的话那就这件,换个风格也还很是不错,刚刚是在下失言了。” 雪姬一愣,死死咬着下唇,“我喜欢这个你就愿意替我买,那我不喜欢那个,你为什么要拦我?” “等到无人时,我们再说。” 付完银子,了尘带雪姬去了个无人的偏僻角落。 四下无人,有些事便可以无所顾忌的谈一谈了。 对于雪姬突然有孕,了尘惊讶之余也明白她之前那段时间定是遭遇了很不好的事,他不想过多提及让雪姬难过。 “雪姬姑娘,在下认为你不该因一时的激动而做下冲动的决定。” “现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若是在此时服下那种药物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伤害。” 了尘停顿片刻,见对方还能接受自己的解释,他继续说道:“作为单独的主体,这孩子留与不留的意愿由你本人掌握,只是在下希望雪姬姑娘你多为自己着想些。” 雪姬急促的呼吸慢了下来,眼眶发酸。 “原来,你还会关心我。”雪姬垂下头,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尘抱着玲凤枝的画面。 即便对方是自己一直敬仰的教主,她也是嫉妒,羡慕的。 尤其是了尘手背上那尚且红肿的牙印,更令她耿耿于怀。 “你喜不喜欢教主?想不想要她?”雪姬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此刻温柔的男人,她想最后再争取一次。 “雪姬姑娘,你的话太过了,我对凤枝不可能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了尘拎着大包小包转身欲走,却被雪姬死死扯着袖子。 “男女之间除却亲情,便只有爱情,你到底爱不爱教主,我只要一句话!” “不要骗我!你为了她原则都可以不要,还亲自照顾哄睡,难道你还要说你和她之间是清白的?” “还是说你其教主她...早就....." 就在这时,长街上一群带刀的捕快吸引到了尘的注意。 其中一人被捕快们五花大绑,正偏头向这边看来。 二人对上目光的瞬间,齐齐一愣。 被绑走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客栈内做饭的慕容! 第一百零一章:这是他给我买的 客栈出事了! 了尘将东西一股脑塞给雪姬,满心急切道:“在下先回去看看,东西先交给你!” 说罢,了尘纵身跃上面前的屋檐上,快步赶回了宴九方。 只是他没想到,此时宴九方客栈前满着些看热闹未散的百姓。 有人看见了尘从角落走出,立刻指着他喊了起来。 “就是他,我那天看见了,就是他第一个去买的肉!” “你没看错?” “那么俊俏的小伙子,我咋能认错?” 很快一大帮人将他堵在店门口,七嘴八舌急切的说着。 “小伙子你早上买的肉吃了没啊,没吃你赶快拿出来,要吃了你就马上去吐!” “造孽啊,你这小哥也是倒霉!” 了尘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将人赶走后立刻推开宴九方紧闭的大门。 大堂内,画了黑丑妆面的玲凤枝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茶。 客栈内乱糟糟一片,桌椅东倒西歪,好似被人粗鲁的翻了个遍。 “舍得回来了?”她问,“雪姬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你知道我和她出去了?” 玲凤枝笑意不达眼底,冷哼一声,“你们在厨房那么大声,鬼才能听不见。” 了尘被玲凤枝看的有些不自在,忙岔开话题问起慕容来。 “他刚刚被官差们带走了。”玲凤枝放下茶杯,看着了尘,“不仅如此,三楼上的罗刹妖也不见了。” “还有件搞笑的事,你买回来的那块肉的确是人肉,而且还出自慕容修宇的表哥慕容圣!” 空气瞬间冷凝。 了尘坐在玲凤枝面前,脸色难看万分,“怎么会是他?他不是......” 玲凤枝粗略的将他和雪姬走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大概在一个时辰前,玲凤枝被吵醒,她翻来覆去再难睡着,不免多想了些。 最近她和无情处理的人太多,统统埋在后院到底不是个好办法。 况且了尘今日从肉摊上还买回了那种东西,万一被其他买肉的人发现报官。 官府追查下来定然会查到她这时常关门,还曾犯下杀人案子的场所。 她不确定了尘买肉时又没有人记住他的样子并顺藤摸瓜找到这来,为保险起见,在了尘走后,她叫来了慕容。 二人合力将土坑翻了一遍,玲凤枝又叫来在外蹲守的无情,三人合力将那些尸体统统送到外面处理了。 处理方式残忍了些,主要动手的是无情。 种种细节,玲凤枝对了尘说一藏一半,生怕他接受不了。 而就在他们刚刚从后院回到客栈不久,官差们就在前门疯狂砸门,引来一大批不知情的百姓。 官差们先说有位女子报官,说是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外出寻人后一去不回。 又说有人于街口与卖肉的郑屠户因秤杆斤数问题争斗,买家一时气愤掀翻摊子。 大堆肉块落地,恰好一颗人眼珠子从中滚出,赤裸裸展露在众人面前。 官差们和仵作齐齐赶来,带回郑屠户和那一堆肉,还未用刑他就说出了那日跟踪慕容,目睹抛尸的事来。 玲凤枝面无表情,继续说道:“虽说我提前处理好了后院的那些东西,官差没发现什么,但我没想到罗刹妖居然不见了。” 想来是她和无情慕容去处理尸体期间,她想办法弄断绳子逃走了吧。 玲凤枝深深叹气,感慨今日的一波三折。 就在这时,雪姬拎着一堆东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了尘看向一同进门的二人,不由一愣,“无情,雪姬姑娘?” “我在客栈外遇到的他,你们认识吗?”雪姬放下东西,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尘身边。 “是我啊,大师~” 无情语调依旧浑不吝,只是双眸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手指拂过冰冷桌边,无情旋身坐在玲凤枝身边,撒娇般地说道:“教主放心,那个罗刹妖我已经把她抓回来了!为安全起见,我把她换了个地方藏起来” “只是......”他眉尾微挑,故作纠结,“为了让她再也不敢乱跑,我废了她两条腿,教主您不会生我气吧?” 玲凤枝生不生气不清楚,但了尘是有些气愤的。 “无情,你......” “哦?我怎么了?”无情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打断了尘,“说起来,还未请教这位姐姐尊姓大名啊?” 他呵呵笑起来,阴阳怪气。 “没想到咱这客栈走了位柏公子,又来了位漂亮姐姐,教主有你们两个在身边应该就不会寂寞了!” “就是不知道了尘大师你什么时候离开,这样我回来时不至于太热闹也不会太冷清!” 雪姬明显发现身边的了尘身子僵硬一瞬,她甚至能感受到了尘含怨的一声闷喘。 她忙打起圆场来。 “我叫雪姬,是教主的手下,今日刚到这里。” “哦?原来是教主的人,太好了!”无情抚掌轻笑,“那咱俩都是教主的人啊!” 气氛更加僵硬了。 了尘看向玲凤枝,后者正在摆弄着手边的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她没有看到自己被无情这般嘲弄,也没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了尘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在场的人除了自己,都是玲凤枝信任的人,那岂不是只有自己是外人? 雪姬察觉到身边人心情的低落,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柔出声。 “别生气,有我陪你。” 正在思考如何处理慕容那堆烂摊子的玲凤枝骤然抬头,直直看向了尘。 了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凤枝,我......” “前有郑屠户亲眼目睹他抛尸,并且将尸体充作猪肉售卖,后有慕容圣妻子报官丈夫失踪,生死不知。” “人证物证俱在,再不想想办法,慕容就要被定罪斩首了!” “现在废话都少说些,把他捞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了尘还未发表看法,无情倒是自告奋勇,言说自己一定能为玲凤枝分忧救出慕容。 “大师本来就忙,还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和雪姬姑娘单独相处,教主就别让大师再劳心了。” 了尘:“无情!” 他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意,语气极重。 “我与雪姬姑娘清清白白,莫要随口胡言!” 雪姬无措的看看了尘,又看看无情,最后将目光越过玲凤枝落在了尘替她付钱买下的红衣上。 玲凤枝顺着雪姬的视线落在那布包上,好奇的伸手去拿来看。 雪姬并未出声提醒,只是静静的等着。 当那件艳红色的衣服展现在自己眼前时,玲凤枝难掩惊喜,唇畔浮现丝丝笑意。 她并不知道这是雪姬自己选的,也没看见另外两件被压在最下面的衣服,下意识以为这是了尘给自己买的。 毕竟她非常,非常喜爱红衣,在场之人都知道。 “好漂亮啊,了尘这是你买的?”玲凤枝轻咳两声,压下脸上的欣喜,平静问道。 “这件,的确是,可......” 玲凤枝起身将衣服贴在自己身前比量,笑意更深。 “我老早以前说想要买几件新衣服来换,你原来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她话落下的刹那,了尘的表情凝住了。 而无情则双手撑着下巴冷冷的审视雪姬和了尘,就好像是在等着抓眼前两人背叛苟且的证据。 他绝不允许有人欺骗伤害教主的心!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雪姬忽然轻轻的开口了。 “教主恕罪。” 玲凤枝不解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教主,那件衣服,是我的。” 玲凤枝:“......” 雪姬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 “它是...了尘为我买的。” 第一百零二章:谋害亲夫 “哦,这样啊。” 玲凤枝面色如常,唇角含笑的将衣服轻放在雪姬面前。 “原是我一时性急,弄错了大师对雪姬的心意,这才闹了场误会。” “大师不会怪我吧?” 了尘呼吸一窒,现在凤枝连他的名字也不愿意叫了吗? 二人短暂对视片刻,玲凤枝收回目光,道了声累便转身上楼回到房间。 “了尘,是我说错话了吗?”雪姬起身,想要去扯了尘的衣袖。 “不关雪姬姑娘的事,是在下没和凤枝提前说明,才出了这误会。” 了尘拿起桌上的两个布包绕过雪姬,对上无情那双戏谑的眼时,了尘没来由的愤怒。 “无情,你是故意的吗?” “大师,你难道不也是吗?”无情凑到了尘身边,笑意尽散,“我就说教主留给我的念想哪里去了,原来大师也会干那顺手牵羊的事!” 他当时从河边醒来,沿路找了许久就是找不到玲凤枝的那缕长发。 找的他快疯了,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它本就不属于你。” “那它也不属于大师你!” 无情挑衅的目光紧随着了尘,直到了尘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 雪姬坐在桌前看着那件红衣,沉默无言。 无情走到她身边,用手挑起衣服一角,啧啧感慨,“姐姐好手段,不过我喜欢你的小心思。” “我何时使手段了?我怎么不知道?” “别装了,你的眼神刻意引教主去看这衣服,你以为我没发现?” 说罢,他不屑的把衣服扔到雪姬怀里,“不和你们玩了,我的另一个好姐姐还在等我呢!” 大堂内再次恢复寂静,雪姬将红衣紧紧抱在怀里,楼上了尘敲门的声音还在持续。 她暗自垂泪,却觉心中畅快不少。 二楼房间内,玲凤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敲门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她睁开眼,就看见了尘满眼紧张的站在自己床边。 “干什么?”玲凤枝冷笑,“现在男女有别在你眼里算什么?闯我房间连值都不用打声招呼?” “出去!” 了尘乍然被玲凤枝如此不留情面的驱赶,面上顿时热了起来。 “凤枝,你莫生我气。”他将手中布包里的食盒打开,讨好般的送到玲凤枝眼前,“中午了,你还没吃饭呢,先吃一点。” “出去!” 玲凤枝闭了闭眼,“雪姬还没吃呢,慕容和无情也没吃上,他们还在为我这失势的教主做事,岂能不顾?” 了尘垂眸,叹了声是他之过。 放下食盒后,他又解开另一个包裹,展开两件衣裙。 一个是蓝色立领束腰绸缎长裙,另一件浅粉绣金的大袖襦裙。 都十分亮眼,华美,很衬玲凤枝雪白的肤色。 比起那件红裙,这两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可玲凤枝却看都不看一眼,任凭了尘如何与她解释前因后果,她都置之不理。 听得烦了,她起身连推带搡的把他赶出房间。 ‘嘭——’ 大门摔上,了尘碰了一鼻子灰。 “凤枝,是我选的不好看,你不喜欢吗?” “烦死了,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玲凤枝于门内叉着腰,强忍心中的愤懑,“是,我不喜欢!” “你的品味真是差的离谱!不会买别买!” 说完,玲凤枝也不管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躺回床上独自生着闷气。 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红衣,却给自己买别的,他到底什么意思? 玲凤枝一脚蹬开被子。 “了尘,我去你的,信了你个鬼!” 入夜。 王寻进入一座挂着白绸白灯笼的宅邸内,大摇大摆推开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正要就寝的慕容圣之妻林玉香慌乱披上一件外袍,她眼底的的杀意和警惕来回转换,令王寻忍俊不禁。 他关上门,笑着靠在门边问道:“别怕,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王寻打量着面前女人的脸,他在宴九方客栈外观察了些许时间,对于慕容修宇的长相也不陌生。 如此相像却毫无关系的两人的确令人惊讶。 王寻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几包药粉扔到林玉香面前。 “这些东西熟不熟悉?” 林玉香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她死死盯着王寻。 她如何不熟悉? 这可都是她白日偷偷处理掉的,可以使人精神躁狂的药粉啊!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为慕容圣那个贱种报仇的,还是意外发现了自己给亲夫下毒的真相借机威胁? 其实, 王寻之所以能找到林玉香这里,还是多亏了白日里,他暗中观察玲凤枝和那个慕容转移院中尸体时偷听了一两句内情。 趁玲凤枝等人离开,他在客栈内排查一番,不想却在三楼上找到了失联已久的罗刹妖。 从她口中,王寻得知了玲凤枝身边现有的帮手。 于是他让罗刹妖回去报信,自己则在这边继续监视宴九方客栈内的动向。 慕容,是一个对玲凤枝很有用的解蛊高手。 他对万蛊宗的敌人有用,那就很碍事了。 “现在该叫你林夫人了吧? “且不说你谋害夫君,便是你所经营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香粉交易,我若上衙门告你一回,你筹谋的烈女招牌便要打水漂了呀!” 王寻语气平常,字字句句都在告诉林玉香:你在算计什么我都知道。 “现在,我有点事想让你帮忙,夫人可愿意?” 林玉香气极扶床,但很快她就换上娇媚笑容,下床翩翩而来。 “郎君真是吓坏我了,有话咱们好好说啊。” 她软软倒在王寻身上,手指在他健壮的胸膛上打着圈,十分暧昧。 “我一介女流如何能撑得下这偌大家业,丈夫没了,我若不想办法弄个贞节牌坊,如何镇得住那些暗中觊觎的豺狼?” “郎君若是不嫌我,便是好生伺候您一晚也可啊!” 林玉香转了个圈,脚尖不着痕迹的向门口方向探去。 下一秒,她猛地向门口冲去! “来人啊!快来唔——” 王寻将人一把扯回,用力甩回床上。 “夫人,这是做什么?原来不是投怀送抱而是借机呼救逃跑啊!”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在各种意义上。即便你脱光了来投怀送抱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毕竟,比起唾手可得,我更喜欢征服的快感。” 王寻冷笑,轻蔑的甩了林玉香一巴掌,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爬起来,给我配药!” 第一百零三章:你没用了! “好姐姐?” 如鬼魅的声音在废弃的竹屋里响起,惊得被捆住双手的罗刹妖浑身汗毛直立。 她不敢动,蜷缩着身子躺在屋内的土炕上瑟瑟发抖。 浑身是血的无情拎着包烧鸡,蹲在床边笑嘻嘻的问:“怎么啦?腿还疼?” “你到底...到底想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被王寻放出,还没逃出华运城就被这个家伙追上了。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再次醒来就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土房子里,浑身剧痛。 尤其是腿,已经没知觉了。 “不杀你当然是因为教主和我都需要你啊!” 前者罗刹妖还能理解,后者的这句需要她就不明白了。 但很快,无情就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到底为何需要。 她对无情来说就像个极其美味的血包,他一见到罗刹妖就控制不住想咬上几口。 脖子腻了,就换成手,小腿或后背,耳垂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柔软到轻轻用牙齿咬一下就能冒出血丝,令无情兴奋不已。 他伏在罗刹妖背后,轻笑道:“你真的好有意思,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呸!” 被他折磨许久的罗刹妖没来由升起勇气,破罐子破摔。 “你动手啊!有种你就杀了我!”她扭过头,汗淋淋的脸依旧美丽,“你敢吗?你的教主没让你动手,你敢吗?” “不敢。”无情回答的很简洁。 简洁到罗刹妖有些不知所措。 “但要是我查出你是被谁放出来的,说不定我的教主就能赋予我这个权利。” 罗刹妖慌神的一瞬,被无情捕捉到。 她身子被翻过来,无情捏着她还在渗出血珠的耳垂一点点用力。 “若是无人相助,你怎么有机会逃出来?” “让我猜猜,他是不是现在就在客栈附近?是不是还想让你逃回去叫人过来围捕教主?” 他露出残忍的笑意,凝视罗刹妖惊恐的眼。 “女人,就是会骗人,尤其是你这种漂亮的女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骗了教主什么?不若就让我在这里杀了你,再把你的头割下来诱敌,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能在我眼皮底下把你放走!” 他的话不像是简单的恐吓,罗刹妖拼尽全力挣扎,可一只大手却狠狠扯开了她的衣领,让她整个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不如现在就来试试呢?” “嘘,给我好好表现啊,姐姐~” 无情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布帛碎裂的声音刺激着罗刹妖脆弱的神经。 所以在无情捂着她嘴的手松开时,罗刹妖失去理智,疯狂的尖叫躲逃。 不过几秒,他再次捂住罗刹妖嘴, 而无情看似色欲熏心,但双眼却紧盯着窗外,耳朵也在辨别着外面的细微动静。 ‘咔啦——’ 一声轻响传入无情耳中。 他立马从女人身上直起身子,提着刀出了屋。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回来,手上握着一个沾了血的布条。 “起来吃饭了。” 罗刹妖眼里的泪还没落下,嘴里就被塞了块鸡肉。 “你同伙离开的脚步声,听到了吗?”无情坐在床边,“他把你卖了!明知道你在我这里受辱,可他等了这么久不仅不来救你还转身就走。” “大概他也是觉得你没用,不必要暴露自己来救你。” “太好了!”无情用指腹慢慢擦去她唇角淌下的油渍,“你终于没用了!” 罗刹妖瞪大眼睛,她还没来记得回想刚才窗外的声响是不是王寻发出的,嘴唇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无情那张阴柔局俊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随后远离。 第二日,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出现在闹市之中,百姓惶恐报官,官差们刚刚赶到,又有人报官说是城西又发现一具尸体。 一整天,官差们都在各处奔波,收集人证物证。 堆满县衙后堂的尸块,令仵作累到发蒙。 这还是华运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生如此恶性的杀人辱尸案件。 宴九方客栈内,雪姬将打探回来的消息详细复述给玲凤枝。 无情早雪姬一步将他昨夜查到的情报告知给玲凤枝,并提醒她附近有潜伏暗处的万蛊宗之人。 “万蛊宗?看来我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玲凤枝眯着眼睛。 “教主,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离开是自然的,但是得先把慕容救出再把万蛊宗的眼线抓出来。” 玲凤枝叹气,“雪姬,我命你和无情联手,相互配合,务必把那暗中之人抓出来。” “再让了尘去牢里探望慕容,看看那边的官差们的口风如何。” 雪姬:“教主,了尘几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去大牢了!” “什么?”玲凤枝蹙眉,“他怎么直接就去了?都不和本教主商量?” 雪姬愣了愣,垂眸回道:“他和我说过了,是属下的错,忘了告知您。” 玲凤枝欲言又止,点点头,再也没说什么。 雪姬回到后厨,将锅里热着的药碗端出,吹了吹苦涩的药汤热气,她大口咽下。 她抚摸着肚子,内心不安。 “老天爷行行好,眷顾雪姬这一次。” 她喃喃自语,“千万别让我有孕,千万不要让我怀上他的孩子!我......” “什么孩子?” “雪姬,你怀孕了?” 雪姬猛然转头,手中空碗坠地,砸了个粉碎。 玲凤枝定定看着慌乱的雪姬,再次问道:“你怀了谁的孩子?” 雪姬:“教主...我......” 此时,大牢内。 了尘和慕容圣的夫人林玉香偶遇在慕容的牢房门前。 油滑猥琐的牢头看着俩人,问道:“咱这的规矩,不能多人同时探望同一个犯人!你们...谁先啊?” 了尘还未说话,林玉香则从袖口里掏出一两银子,毫无遮掩的递到牢头手中。 了尘:“这位,莫非是慕容圣公子的夫人?” 林玉香点头,不愿多言。 “既如此,在下好奇,夫人您为何要探望杀夫仇人?” “既然你也知他是我杀夫仇人,那公子你也必定知晓他是我夫君的表弟,我来问问他为何杀夫,有何不可?” “倒是公子您,听说你与他同一处住着,如今不也未避嫌?” 了尘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既如此,请。” 林玉香抬脚,冷漠的跟着牢头来到关押慕容的牢房前。 干枯稻草上,慕容闭目盘腿而坐,双臂搭在膝头。 铁链下,他的指尖有节奏的在半空轻点。 “喂!有人探监!” 牢头用铁棍在牢门上重重敲了两下,这才打开铁门放林玉香进去。 慕容嗅到来人身上特殊的香气,缓缓张开双眼。 他本来平静的心瞬间停了一拍。 第一百零四章:找个人帮我 半炷香过后,李玉香面无表情走出牢房。 与了尘擦肩而过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对方,就这一眼,了尘从中看到了些许慌张。 大牢外,衙差们已经开始在街上各处张贴嫌犯画像。 上前一看,竟与昨夜闯入府中威胁自己的男人很是相似。 身形,衣着也大差不差。 李玉香顿时紧张起来,找了个附近走街串巷的小贩问道:“这张贴的嫌犯画像是怎么回事?” 小贩见林玉香衣着光鲜,头戴金钗绸花,料想是深闺夫人不知情况。 他叹了口气,将城内今日发生的的事简短的叙说一遍。 先是城内接连不断出现尸块引起县官重视百姓恐慌,再是有人报官称自己亲眼撞见黑衣歹人抛尸的场景。 最后是仵作在最新出现的尸体手中找到歹人的一缕沾血布料。 “报官说看到嫌犯的是个叫花子,哎哟,本来人就胆小,亲眼撞上杀人凶手,直接吓到六神无主半死不活的!” 林玉香急切问道:“那确定就是这个人了吗?” “夫人瞧你这话问的,是不是,抓到了再说呗。反正这人面生,不是咱镇子上的人,好找得很!” “更别说悬赏令上明说了,嫌犯身上肯定有死者反抗的伤口!” “这不就更好找...哎?人呢?” 小贩说道兴头上,一回头,身边年轻的美妇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大牢内,了尘将牢头检查过的饭菜一一端到慕容面前。 “先吃点东西,一切有凤枝和我,你放心。” 慕容轻声道谢,姿态优雅从容的端起碗筷,小口吃了起来。 “慕容公子,刚刚那位夫人和你讲了什么?” “没什么。” “......” 慕容有意隐瞒,了尘不好多问。 牢房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古怪,就在了尘要为慕容碗杯热茶时,慕容忽然紧蹙眉头。 随后当着了尘的面,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他的手指开始抽搐,白皙面容肉眼可见的迅速发紫,正是中毒的迹象。 “慕容!” 了尘扔了碗冲上去,将人揽入怀里,抬指聚力。 先是阻隔经脉,再是封住重要的几处大穴,最后再为其催吐。 他不确定慕容因何中毒,只能用尽一切办法救治慕容。 “是她吗?,是不是慕容圣的夫人对你下毒?” 慕容说不出话来,他闭了会眼睛,心脏在胸膛里跳的极快,不过片刻他的手便开始失去力气。 双眼模糊,但不至于失明。 “这般强劲的毒...我还能咳咳咳...我还能保持清醒,想来是因为了尘你相助......”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慕容深深叹气,用尽全力将手举到了尘面前。 铁链的重量仿佛将他的手腕压断,了尘盯睛一看,对方张开的手掌里赫然趴着一只八脚蜘蛛。 呈粉白色,黄豆大小,细小的节肢紧紧抱住它圆润的身躯。 不仔细看,定然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行了,帮不到玲凤枝了。”他无力的说道:“我现在无法御蛊了,这个是我先前为玲凤枝的情况培养的蚕食蛊。” “若信得过我,那就尽快让玲凤枝把这个吃下,然后......” 了尘收起蛊虫,“你继续说,我信你。” 慕容欣慰笑笑,缓慢开口。 “蛊虫入体会首先一点点吃掉母蛊,随后便会融化死去,在这期间你需要和玲凤枝阴阳调和,平衡蛊虫......” “阴阳......”了尘连连摇头,“这怎么使得?” “了尘大师,我真是对你无话可讲,她人都在你身边日日相伴,你还这不可,那不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其实......” 话音未落,牢门突然打开,牢头晃着手中铁链烦躁的站在门口。 “都出来!慕容修宇,你被释放了!” 牢房内,二人齐齐一愣。 “没事?” “咋的?没你的事你还不高兴了是吧?” 牢头指着门口,“滚滚滚,快滚!” 了尘扶着慕容走出县衙,就看见两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县衙外的长街上。 玲凤枝顶着张黑丑面容,靠在墙角默然看着他们。 雪姬欣喜的迎上去,帮着了尘去扶慕容,“他们对你用刑了吗?怎么还吐血了?” “回去再说。” 了尘看向玲凤枝,后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还有事。 随后她走进另外一条巷子,那里正等着几名乞丐,他们眼睛亮晶晶的等着玲凤枝分发银子。 “谢谢美人姐姐!” 嘴甜的乞丐,昧着良心夸赞着玲凤枝的‘盛世美颜’。 “你们做得很好,拿去买吃的吧!” “不对啊姐姐,说好的每人三两,怎么只有一两?” 刚刚还夸玲凤枝人美心善的小乞丐捏着手里的银块,带头瞬间变脸。 “说好的三两一个字儿都不能少!别觉得我们是乞丐就好骗了!” “就是!我们丐帮兄弟遍布天下,你敢耍我们,我们绝对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玲凤枝噗嗤一笑。 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狠话说得倒是厉害。 “小兄弟们,我没有骗你们。你们想啊,我一下子把三两都给你们了其他人眼不眼馋?你们护得住吗?不怕还没捂热就被抢走?” “那你剩下的钱就不给我们了?” “哪里能啊,这样。”玲凤枝指向长街尽头,“这一两你们先花着,到时候我叫你们来我的宴九方拿剩下的。” “那你说,最快什么时候能拿?” “两天之内。” 说完,玲凤枝背着手走出小巷。 先造势抛尸引起百姓恐慌,再伪装歹人当中行凶洗脱慕容嫌疑,最后买通乞丐全城散播官府抓错犯人,无能无为。 她和雪姬再借机向官老爷哭诉上供银两,慕容先前的抵死不认之举便为他自己顺利洗脱嫌疑。 现在华运城人心惶惶,官差们昼夜巡查,那万蛊宗的人不会再贸然出现。 她的消息此刻怕已经在传回万蛊宗与极乐教的路上了。 此地不得久留。 她忧心忡忡回到客栈,本以为藏身之处暴露已经够让人烦心的了。 没想到,慕容修宇的身体状况给她来了个当头一棒! 了尘安排派人在房间里睡下,雪姬在旁边照顾。 一楼内,了尘和玲凤枝说明了狱中之事,又将那粉白色的蜘蛛放在掌心。 蛊虫圆圆一粒,像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这个,要我吃?” “是的,他说这个能吃掉你体内的母蛊,这样无需他亲自解蛊,亦可杀死母蛊并且不会对你造成半点伤害。。 “那是好事啊!没想到慕容还能留一手!” 她伸手接过,却被支支吾吾的了尘拦下。 “拦我做什么?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个...这个需要...那个我......” “需要什么?阴阳调和还是需要饮血控制?” 这两种方式对于控制蛊虫这方面都是很常见的方式,玲凤枝不觉意外。 “是需要男女行的夫妻之礼......”了尘俊脸红的几欲滴血,低声解释。 玲凤枝笑了笑,很是淡然。 “这样啊,那我找个人帮我不就行了?” 第一百零五章:张嘴,喘气 了尘表情难看至极,“找个人帮你?” “别人怎么帮你?” 玲凤枝笑了笑,“这个不关你事,现在情况危急,我得想办法躲避他们的耳目,顾不得其他。” 她一口吞下蛊虫,绕开了尘,转身上楼。 下一秒,她被了尘用力攥住衣袖,不得动弹。 “不要选别人。”了尘自下而上,深深凝视玲凤枝,恳求般开口,“如果一定要这样,那你选......” “了尘!慕容公子醒了!” 雪姬从房间里出来时,就撞见了尘纠缠玲凤枝的这一幕。 “了尘...教主......”雪姬失落的站在房间门口,不安的捂着小腹。 脆弱可怜的眼神定定落在了尘身上。 “慕容醒了,大师你替我去看看他身体如何。咱们与他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此刻,偷偷回来的无情正按玲凤枝的吩咐在她的房间里等待。 趁还有时间,他掏出帕子倒水挽袖,玲凤枝推门而入时,被毫无预兆的吓了一跳。 “王寻?” “教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片刻后,洗干净脸的无情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乖巧问道:“教主口中的王寻就是背叛您的家伙之一?” 昨夜无情和他在破屋外曾有过交手,依稀看见过对方的脸。 他便伪装成这叫王寻的模样换上相近的衣物在城内一同作乱。 今日回来和教主汇报时妆面未卸,不想居然这么巧,教主凭此认出了这张脸。 “无情,罗刹妖呢?” “教主放心,她让我换了个地方藏起来了。” 有道是狡兔三窟,反之,亦是同样的道理。 不知,若他再用罗刹妖来做诱饵,是不是能再次将这王寻引诱出来呢? 忽然间,玲凤枝轻敲了下桌面。 “不要对罗刹妖施暴。” “无情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没有吓唬她没有咬她?” 无情眼神躲闪,嘴上却笑嘻嘻的解释道:“那是属下和她闹着玩呢,我没弄坏她。” 玲凤枝:“什么叫你没弄坏她?你想回来再跟随本教身边,那就决不能用卑劣手段欺负女人!士可杀不可辱!” “教主放心,姐姐也很愿意和我玩。” 尤其是她被舍弃时,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茫然和失落,配合着她因惊慌而颤栗不止的身体。 这一切都让无情很是欢喜。 心念一动,他便用轻咬代替安慰的吻,平息了罗刹妖的绝望。 疼痛,撕咬是无情表达温柔的奇特方式,虽然无人能懂。 “现在我们着手的方向,不是她罗刹妖。” “不是她?那是谁?” “雪姬。” 无情哦了一声。 “也是啊,有属下在外巡视,这未被重视的小镇连悬赏令都没几张,怎么会有人这么快找到教主您这里。” “雪姬莫非早就被策反,这王寻正是将她当做马前卒来博取您的信任?” 玲凤枝摇头,她不信雪姬是那样的人。 虽说人心难测,再老道的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但玲凤枝却对那日她接下任务时决绝的眼神记忆极深。 每一个表情都在证明她雪姬视死如归,不负使命的决心。 这样的雪姬,是断然不会和王寻那样阴险冷情的人同流合污的。 “王寻窥探,慕容又在此时中毒想必是有人暗中操作,为的就是阻止本教主解蛊。” “无情,现在你去一趟慕容圣的宅邸!” “如果我猜的不错,王寻此时应该就在那里!一旦发现必须活捉!” 玲凤枝又在无情耳边低语两句,这才将人送到楼下。 大堂内,了尘正拧着眉与快要哭出来的雪姬辩解着什么。 见二人前后下楼,他们瞬间收声,可尴尬冷沉的气氛还萦绕在他们身边久久不散。 “凤枝!” 了尘急切上前,却被无情拦住。 “大师,这次任务需要雪姬和我同行,你可舍得?” “雪姬姑娘身体虚弱,若有事,我陪你前往一趟。” 受到了尘维护的雪姬难掩感动之情,嘴角不知不觉上扬几分。 无情语调戏谑问道:“那教主怎么办?大师你只管雪姬姑娘,就不管教主了?” 了尘一噎,顿时陷两难之地。 他关怀恩人,担心她身体受住。可他又的确放心不下玲凤枝。 了尘犹豫得太久了,玲凤枝和雪姬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罢了!既然大师你不愿让雪姬冒险,那......” “教主,了尘,我不碍事的。”雪姬笑着看向了尘,情意绵绵,“不用担心我,我去去就回。” 了尘叹气,“那你小心,若是遇到棘手之事,提前撤离莫要硬拼。” 无情在一旁笑道:“哎哟,还没怎么样就心疼了?放心!” “教主吩咐过我,绝不会让雪姬姑娘掉半根头发的!” 挥手送别二人后,玲凤枝冷脸避开了尘去了后院,了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讲话。 玲凤枝有些烦了,她把水瓢往锅里一扔,气冲冲的瞪着了尘。 “大师,让让!” “我烧个洗澡水你也要跟来跟去?” 了尘微笑,“我来帮你烧,你伤口还没愈合,回去休息就好。” “不用你。” “为何不用我?” 一听这话,本来就生着闷气的玲凤枝更生气了,她直直站到了尘面前,挺胸抬头。 “难道除了你,我就没人可用了?”玲凤枝挑着眉抱着胳膊,歪头凑到了尘唇边,语气飘忽。 “哦~原来大师还想着那句找人帮我啊,我要男人你激动些什么?不会是还想着做我的观世音?” 男人俊朗的眉眼夸张的瞪大。 佛学典故,他比玲凤枝懂得更多。 自然明白她在打趣自己什么,了尘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乱了方寸。 他们俩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初见面时的相处方式。 一个固守己见,一个戏谑调笑。 “大师怎么又发愣?” “我知道你和雪姬有着我不能比的恩情在,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去耽误你。” 玲凤枝转身去收拾锅内残留的油渍,“你想报答就去报答,我不会让忠心我的雪姬和你为难。” 他俩人之间的事,她玲凤枝不愿参与。 自昨日她意外发现雪姬有孕,雪姬便告诉自己,她和了尘之间的情谊乃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他不舍雪姬打胎伤身,亲自拦下耐心安抚。 其中情谊,雪姬难以舍弃。 雪姬求玲凤枝应允之前临危受命的赏赐,待玲凤枝重回极乐教,她希望玲凤枝将了尘赐予她。 她想留下孩子,留下温柔圣洁的了尘共度一生。 当时玲凤枝愣在原地很久都无法给她回复,她无法将了尘当做物件一样送出去。 可现在她却想明白了。 说不定人家就是你情我愿,报恩也好,爱慕也罢,了尘到底是非常在乎雪姬的。 既如此,她便没什么可生气了。 身后,窸窣声传来。 玲凤枝下意识回头,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箍在怀里,紧接着她的脸被一只大手捧起。 一个吻,颤抖着落在她的唇瓣上。 小心翼翼,胆怯无比。 就像是偷尝了甘甜蜂蜜的乖孩子,心虚紧张到连回味都不敢,囫囵吞下满口香甜。 简单的唇瓣相碰,玲凤枝不觉有什么可害羞的。可轻薄自己的男人却先呼吸急促,满脸通红。 玲凤枝吓了一跳。 “你别吓我啊!” “你先放松,喘下气好不好?” 第一百零六章:林玉香之死 玲凤枝再三确认,目前了尘很正常。 了尘抱着她的手抖如筛糠,声音都变了调子。 “有感觉吗?”他问:“这样,可以吗?” 玲凤枝这才发觉自己胃内突然有一块感觉热热的,凉凉的。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痛感,不算重。 还真有感觉,原来轻轻吻一下也可以啊? 了尘眸色暗了暗,哑着嗓音道:“凤枝,选我,我也可以帮你稳定蚕食蛊。” 二楼,了尘将最后一桶热水倒入浴桶,便在紧闭的门外等待。 屋内水声阵阵,玲凤枝没入浴桶,避开伤口快速往身上拘水,忽听门外的了尘轻咳一声。 随后。 “凤枝,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说呗。” “雪姬姑娘,有身孕了。” 玲凤枝的动作一顿,“然后呢?” “她想留下孩子,可她一人无力抚养,往昔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想......” “成为她孩子的...义父。” 玲凤枝握着浴桶边缘的手用力几分,了尘居然想给人当父亲了?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能在气氛愈发怪异时笑了笑,道了句恭喜。 平静的额水面倒映着玲凤枝本来面目,她随手搅乱,省的看到自己那张蹙眉苦笑的脸。 一楼,休息好的慕容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那件丧服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唯有一些瓶瓶罐罐可带走。 了尘从楼上下来,正好碰面。 “大师?您这是?” 慕容背着包裹,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太多了,你们留着吧。” “你和我们也是朋友一场,这是凤枝的心意,此去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之日。。 “初遇时,我的粗鲁之举还望见谅。” 慕容难得一笑,“大师客气了,以后定能再见,到时候我必来以慕容家现任家主的身份来喝你和玲凤枝的喜酒。” 了尘一愣,“什么喜酒。” 慕容轻啧一声。 “大师,我虽未婚,但我不瞎。” “你看到了?你什么时候......” “看到什么?”慕容不解,随后了悟,露出一个原来你们这么急不可耐的表情。 了尘被他看得面红耳赤,隐隐还有些羞恼。 “大师,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明眼看来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难道喜欢她是什么羞耻的事吗?” “还是你觉得玲凤枝不配得到你了尘大师的喜欢?” 了尘想也没想的反驳。 “凤枝,值得最好的。” 而他了尘,不是最好的。他想要的是救赎,而非占有。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了尘回头,看见玲凤枝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 刚刚那些话,不知她听了多少。 玲凤枝目光避开了尘,出言解释道:“这么说不合适,我和大师只是朋友。” 了尘欲言又止,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又松开。 “慕容,你身体内的毒如何?现在离开可撑得住?” 慕容:“她在香粉里掺的算不得毒,有了尘大师的帮助,我只是暂时失去了控蛊的能力。” “那就好。”玲凤枝展露些许笑意,“风雨将至,这就不留你了。” 慕容拱手,又缓缓抬起眼眸。 “那个与我妹妹很像的姑娘,能活下来吗?” 大牢内,当他看见林玉香含笑向他走近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了奇怪的气味。 可他没有阻止,而是安静的坐着。 他很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料想的咒骂,侮辱,哭诉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平静的蹲在自己面前说起了她和慕容圣的相遇。 山花烂漫时,刹那间的春心萌动使得她陪上了自己的一生。 她说,她知道自己是替身,是在慕容圣和她洞房花烛的夜晚,二人衣衫尽褪,水乳交融。 慕容圣在占有她身体的中途,用表妹的名字喊她,还逼迫她叫自己表哥。 林玉香平静的诉说她躺在慕容圣身下时的惊讶,绝望,悲痛,羞耻。 她怨恨慕容圣,也怨恨死去的表妹。 但唯独不怨面前的慕容修宇,在酒楼见到他时,林玉香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夫君’的影子。 不是慕容圣,而是她少女怀春时,心目中最完美的夫君。 她说:谢谢你,杀了慕容圣。 谢谢你,救了我。 一句谢谢,让慕容晃了神,毒就这么侵入了他的身体。 “我不确定。” 玲凤枝的话唤回慕容的思绪。 “她若是配合,可活。不过慕容,你要明白,她不是你的妹妹,你的情感不该投射到她身上。” “即便你与她有过瞬间的心灵相通,那也只是两条线交叉而过时的一个接触点。” “过度的怜悯,只会害了你。” 慕容长长吐了口气,“多谢指教,那我走了。” 夕阳落山之前,玲凤枝和了尘并肩站在宴九方客栈大门前,送走了慕容修宇。 此时,慕容府。 玲凤枝所想象的激烈厮杀并没有发生。 无情和雪姬到了慕容府找到林玉香的房间时,就看见林玉香干脆利落的挂在了房梁上。 无情用手这么一推,她的双脚顺势在空中摇晃起来。 “她自杀了?”雪姬说着,将倒在地上的板凳立在林玉香脚下,正正好能碰到鞋底。 二人看了半天,可林玉香身上没有留下半点挣扎,他杀的痕迹。 “自杀?升官发财死婆娘和有钱有势死丈夫一个样,大喜的时候傻子才会放弃一切去死。” 无情围着屋里左看看右看看,趁宅邸里的下人没发现尸体前来回寻找着蛛丝马迹。 很快,他就从桌上翻倒的茶壶盖子里发现了异样。 指尖轻蹭,一点粉白粉末被无情送入口中,又甜又涩,凉丝丝的。 “哎呀,我就说嘛,不可能自杀的。” “这是什么?”雪姬凑过来,好奇地问。 “这是~”无情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笑意。 他忽的整个人靠在雪姬肩上,语带调笑。 “当然是能让人毫无反抗之力,任人索取却还不得不沉沦其中的好东西啊~” 雪姬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推开。 怒斥道:“无情,我们在执行任务,你放尊重些。” 无情摊着手,再次凑近,笑道:“哎呀,雪姬姑娘细看之下也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若是没有......” “那你看,无情我可以吗?” 第一百零七章:我们,再也不见 雪姬嫌弃的看了无情一眼,随后转身要离开回去报告玲凤枝。 可刚推开门,她就看见外院的垂花门旁,一截黑色的衣摆快速闪过。 雪姬下意识要追出去,却被一只手揽住肩膀。 无情凑到她耳边,姿势侵略性十足,可说出的话却是认真而严肃。 “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不!是我们今天过来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你什么意思?” “我的话便是教主的话,你只需要配合就好。” 客栈内,回来的雪姬狠狠告了无情一状。 “明明就是看到了,他却不让我追查,而且他还对我毛手毛脚,态度散漫恶劣!” 无情坐在桌子一角,无辜的撑着脸,“教主,您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雪姬哼了一声,这时,了尘将饭菜从后厨端出。 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上桌,四人默不作声的吃着,无情吃了一点就借口有事提前离开了。 只剩下三人后,玲凤枝也吃不下了。 她筷子放下的瞬间,雪姬的筷子正好伸出,夹起一块米藕放在了尘碗里。 “这个好吃,你尝尝。” “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你每次不都是我放到你碗里,你才吃的?” “有吗?”了尘叹气,“抱歉,我不记得了。” 雪姬掩唇轻笑,眼中万般柔几乎化为实质,刺的玲凤枝睁不开眼。 好一嘴狗粮。 玲凤枝起身回到二楼,快速收拾她所有的行李。 衣柜打开,两抹亮色入眼,正是了尘为她买的衣服。 她伸手摸了摸,这两件衣服她一次都没穿过,如今倒是可以试一试。 最后试一试。 铜镜前,玲凤枝一身水蓝长裙,清冷脱俗,明艳不凡。 一身粉裙衬得她肌肤如雪,妩媚娇俏。 她深深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许久许久。 仿佛要永远记住这一刻的自己,任性,洒脱的玲凤枝。 随后,柜门关上。 夜晚,雪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犹豫半晌,她还是起身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余温尚存的茶水,随后去拿她藏在床底的药包。 她骗了玲凤枝和了尘。 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留下王寻的骨肉,也没想过让了尘当这个孩子的义父。 药粉没入茶杯内,雪姬轻轻晃了两下,急切的一饮而尽。 可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这药...居然是甜的? 她赶快点起桌上蜡烛,借着烛光查看纸张上参与的药粉。 当她发现上面的粉末居然不是她白日里看着药师调配出来的深褐色时,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冷风吹过,蜡烛熄灭。 雪姬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扯着身子扔到床上,紧接着嘴巴被对方死死捂住。 “真的这么喜欢孩子?” 黑影声音低沉,压抑。雪姬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还以为你早就吃了药呢,不想你居然拖到现在。” 王寻! 雪姬认出了闯入者,她完全想不到王寻居然敢在教主和了尘都在的时候闯进来。 “王...唔...放开......” “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我一直陪着你,看着你,一路跟着你来到这运城,真是幸运,让我顺利找到了玲凤枝的藏身地。” “消息早已传回宗主和尊者那里,你们都跑不掉!” 濡湿的吻一点点落在雪姬的唇边,颈侧。 雪姬才刚适应黑暗,就清楚看见到了王寻眼里欲火翻涌。 她疯了般想要挣扎,可身体完全使不出力气。 “那药是我特意准备的,以后你就会知道它的药效有多神奇了。” “雪姬,你再也离不开我了。” 王寻笑意逐渐加深,可就在他准备带走雪姬时,房门和窗户被暴力破开,两个背光的人影跃进房间。 其中一人不由分说,直接和王寻打了起来。 另一人从房门处快步走来,将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雪姬护在身后。 雪姬颤抖着喊着她。 “教主......” “雪姬,你不该如此。” 玲凤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雪姬愣了愣,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教主在怨她自私自利,用恩情与孩子捆绑了尘。 “也怪我,若是我和了尘再快一点,你也不至于遭他侮辱。”玲凤枝擦去雪姬眼角的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今日是我让无情故意和你说那些话,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对你有着极深占有欲的王寻。” “是本教主利用了你,上次你说的事,我同意了。” “极乐教徒非死不得离教,现在雪姬你,不再是极乐教之人了。” 从此,雪姬便是自由身。 楼下的声响还在继续,与玲凤枝此刻冷静的声线形成对比。 雪姬不安的抬起头,想看看玲凤枝是什么表情。 “雪姬,了尘和这间客栈,我都留给你。” 她起身,扶着雪姬躺下。 玲凤枝将手指划破,让雪姬沾着自己的血,在那张转让契上重重按下手印,完整而清晰。 “自此,再不见了。” 玲凤枝转身朝窗户上一跃而下,跳到后院地上。 雪姬想要挽留的手举在半空许久,然后,慢慢收回。 再见,教主。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说着抱歉。 院中,罗刹妖躺在地上,还在昏迷。 无情已经赶往前院围堵王寻,了尘虽然说会为玲凤枝杀人,但玲凤枝不信。 王寻虽然在极乐教中只是侍卫首领,但他绝对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二人围攻,胜算极大。 玲凤枝把自己的一身衣服套到她身上,并为她接上被无情卸脱臼的双腿关节。 正要用菜刀将人一刀送走的前一刻,罗刹妖醒来了。 锋利的刀刃离她的脖颈只差两寸。 “别杀我!别杀我!” 罗刹妖沙哑的嗓子透着极度的惊恐。 “我只是想活着才加入的万蛊宗,我只是想活下去,别杀我,求求您!!!” “我还知道很多,我对你还有用!” “求您了,呜呜呜......” 玲凤枝:“......” “既然你想活,那本教主给你一个机会为我尽忠,愿意吗?” 罗刹妖点头如捣蒜,捡回一条命的她恨不得给玲凤枝狠狠磕几个响头。 月明星稀,浓浓夜色中,官差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带头的两个小乞丐,不停指着宴九方客栈的方向,即将获得高昂悬赏金的他们极度兴奋。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捕快们还是跟着过来看一看。 “就是那里,我们看到了杀人凶手!” 捕快头子闻言,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你们不在乞丐窝里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宴九方老板欠我们钱,今晚她喊我们去拿钱时,我们意外看见的!”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冲进宴九方的大门。 入目,是一片狼藉的大堂。 地上赫然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男人。 第一百零八章:一言为定! “都不准动!” 几名捕快飞快拔刀,将了尘和无情团团围住。 现场打斗痕迹太过激烈渗人,以至于见多识广的捕快们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小乞丐们在此时也从门口探头进来,指认地上的王寻就是他们今夜见到,偷溜进客栈的杀人凶手。 很快,无情和了尘还有生死不明的王寻便被一部分捕快们带回了公堂审问。 照例需要客栈掌柜也一并前往公堂接受问话,可剩下的捕快找了一圈。 只在二楼找到一个昏迷的不醒的女子和一张转让契。 县衙大堂上,仵作呈上验尸札记。 有那道被无情划开的伤口为证,事情处理起来就更简单了。 “好好好!” 大腹便便的县官喜笑颜开。 他本就因抓不到幕后真凶而为难,如今真凶送上门来,正好了却他一桩愁心事。 简单问了口供,签字画押,了尘和无情本可以走了。 但这时,又一个捕快上堂。 “启禀大人,宴九方客栈内又发现一具女尸!” “什么?”县官登时变了脸色。 怎么还有死人? 了尘同样惊愕的呼吸一窒。 吱嘎吱嘎声传来,两个捕快抬着一具白布盖着的担架走进大堂。 血腥味逐渐弥漫,担架只落在地上没一会,头部隆起的位置就能看到血丝渗出。 “启禀大人,此女尸身发现时,位于后院的后厨内,地上有爬行痕迹指甲内有污泥。” “应当是突遭凶手袭击毁去面容,倒地后试图爬进厨房躲避,结果……” 堂上仵作快步而来,毫不犹豫掀开帘子一角,准备简单看上一看。 了尘因此看见了女尸身上熟悉的衣物花纹。 他猛地走过去,双拳紧握却又轻轻地将老仵作推到一边。 县官老爷惊堂木已经高高举起。 但见了尘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叹着气放下。 哎,罢了。 到底只能怪这凶手毫无人性! 客栈内,了尘独自来到玲凤枝的房间。 屋内还留有她的气息,屏风后浴桶里还留有未干的水迹,床铺的褶皱犹在,梳妆台上的胭脂盖子也没有合上。 就好像,玲凤枝只是出了趟门,过一会儿就能回来。 打开衣柜时,了尘的心仿佛被一股蛮力狠狠捏住。 叫他难受的无法呼吸。 玲凤枝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这两件衣服。 仿佛是在告诉自己,她玲凤枝自始至终都不曾接纳过他。 恍惚之际,紧闭的房间门被推开,雪姬慢慢来到他身后不远处站定。 “了尘,教主她……” “雪姬姑娘,对不住。”了尘缓缓回头,眼中一片寂然,“答应过你的事,我无法做到了。” 无法做到? 这是什么意思? “了尘,你答应过会帮我照顾孩子的,你答应过的!” 雪姬拦住了尘的脚步,不甘的追问。 “教主已经走了,我知道这瞒不住你,教主这样做只为了把这间客栈的使用权在世人眼中名正言顺的送给我。” “包括…包括你……” “雪姬姑娘,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雪姬落下泪来,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教主把你留给了我,她不需要你了。” “江湖纷争,人心勾结。你和我注定无法搅进那滩浑水中!了尘,你放过教主吧!” 雪姬扯住了尘的衣袖,恳求道:“她是天上的月,注定要孤寂的高悬天际。而我雪姬,愿意成为你的信徒!” 了尘未曾搭理她,未寻到无情的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我自始至终都知道她是天上月。” 了尘一点点扯开她的手,收走柜子中的两件衣裙,抱在怀里毫无留恋的下楼去了。 雪姬追在他身后,跌跌撞撞的想要阻止。 “了尘,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你答应过我会做孩子的义父!” “你别走!我不能没有你!教主已经把你……” 雪姬的话戛然而止,她愣愣的看着了尘回过头时的笑容。 暗含杀气,如刺骨寒冰。 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对自己不客气一般。 “雪姬姑娘,可以请你不要再用恩情阻拦我吗?” “既然她将客栈留给你,你便拿着它好好活下去吧。那日我在大堂便告诉过你,我为你做的一切皆为报恩。” 雪姬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感到痛苦,才感到愧疚。 当时,她先和教主说她爱慕了尘与他早有旧情,请求教主恩典。 再私下和了尘说,教主不知她在此时怀有身孕,让他和教主坦白这件她难以启齿的事。 最后用救命恩情令了尘做她孩子的义父,尽心照顾她们母子。 计划虽成功,二人的关系逐渐断开,可她还是个失败者。 意识到这一点后,雪姬无力瘫坐在楼梯上。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擦去眼泪,坦白一切。 “我对不起你和教主,是我的错。” “对不起,我不会再拦你了,你去吧。” 许久,许久,久到雪姬以为人已经离开时,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搭上她的发顶。 雪姬浑身一颤,不敢抬头。 片刻后,头顶的重量消失。 她再抬头时,整间客栈死一般寂静。 慕容,教主,了尘,无情都走了。 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遍了客栈的每一处,偌大客栈仿佛一个怪物,将一切声音阻在外。 打开一个酒坛,她不顾身体,一边喝一边上楼。 夜深,荒野外。 了尘追上了扛着刀,慢悠悠走着的无情。 无情见到了尘,震惊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问道:“哎?你怎么在这儿?” “凤枝呢?” “教主吗?我也不知道。” 无情叹气,接着道:“县衙里那些乞丐的话还有那具尸体,我都不信。可我趁你上二楼找人时就已经把客栈翻了一遍。” “看来教主又骗了我,她不仅要甩掉你还要扔了我!” 了尘蹙眉,“你若是发现凤枝不在,难道不该发疯寻找吗?” 无情挠挠头发,无所谓道:“我不是已经先你一步出来找她了吗?怎么,你不会是找不到教主,想和我这里讨消息吧?” 了尘:“……” 无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有些无奈。 “咱俩就看谁的本事更大了,我说过我比你更适合留在教主身边,这样!”他笑着要了尘和他打赌。 “谁先找到教主,谁就留下。” “后找到的,就要永远消失在她面前,怎么样?” 天空中,十分应景的闪过一道紫光。 下一瞬,雷声轰鸣而至。 无情耳朵动了动,随后勾唇一笑,“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第一百零九章:可怜的男人! 暴雨倾盆而下时,醉酒的雪姬已经窝在软榻上熟睡。 她睡得很不舒服。 梦中似乎有人用血淋淋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不停用力。 “痛吗?” “这点痛不及我半分,现在…没人能救你了!” 雪姬试图推开对方,可身体内却有着难以启齿的欲望在疯狂叫嚣。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拒绝还是……想迎合。 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 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在响,她控制不住。 许久,那人的手松开了。 雪姬如获大释,整个人在软榻上痛苦的喘息,指尖用力抓挠着身下软布。 “想吗?”黑影问她。 “唔……” “求我,我可以帮帮你。” 雪姬到底是没有出言哀求的,可她的双手还是被使劲压在头顶,身上潮热一片。 “热,好热……” “那就打开窗。” 凉意瞬间袭来,雪姬呜咽一声,感觉自己被轻松抱起。 她下意识摇摇头,但又很快就点点头,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天旋地转,雨声震耳。 数百里外,一辆马车在雨幕中狂奔溅起一地积水。 雨势渐小时,马车才停下。 车厢内,玲凤枝坐在里面吃着干粮,身边坐着两个人。 一个无情一个罗刹妖。 罗刹妖缩在角落,试图靠近玲凤枝,可刚挪动屁股,人就被无情长臂一勾,整个扯到自己身边。 “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靠我教主那么近干什么?” 罗刹妖气了又气,却不敢发作。 忽然,她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暗淡下去。 只因,无情此刻从怀里掏出的正是从王寻怀里取出的,正是万蛊宗的火药引信。 她身上的那个被无情毁了,如今只有王寻身上有。 王寻,怕是已经遭他们毒手了。 玲凤枝没有错过罗刹妖眼里闪过的不甘和无奈。 她笑了笑,递出去两块干饼,“吃些吧,明日还要赶很久的路。” 无请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随后将其中一个直接喂进罗刹妖嘴里。 “我自己吃就好,你手拿开!”她求救的目光落在玲凤枝脸上。 好似在说:您管管他呀! 蛮有趣的,这俩人。 “少废话,快点吃。”无情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喂完了干饼,连口也没给她喝,抬掌就把人打晕了。 罗刹妖软软倒在无情的腿上,哼都没哼一声。 外人无法听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教主放心,王寻已死。” “了尘,情绪如何?”玲凤枝问。 “大师还蛮激动的,我走了那么远都被他追上了!” “追上了?他精神状态如何?” “看着挺好的,江湖上人人都说了尘坠入魔道,可不管是之前的相处还是昨夜围杀王寻时,他都没出现半点不对劲。” 无情咬了块干饼,不由一愣。 这饼…… 好硬。 等到地方,他得给教主买些软饼,这么干硬的东西教主怎么能一直吃呢? 玲凤枝将最后一口干饼咽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王寻身上搜来的引信,我来时换了个方向放了一个,他们看到引信定会寻错方向!” 玲凤枝闻言,欣慰地点点头。 如无情与玲凤枝所料。 无情前脚刚与驾马车出华运城的铃凤枝会面,后脚即将落雨时,就有人撑伞来到宴九方客栈外。 伞面微抬,一张俊秀的面容展露出来。 刚入城,他就看到了墙上标注人已被捕的悬赏令,又看见王寻留在墙角,被水打湿的万蛊宗符号。 这符号表示目标人物已离开。 “嗯?来迟一步?” 话音刚落,城外西南方向的天空上,一道亮紫色的蝎子纹样在空中炸开。 正欲推开宴九方大门的手慢慢收回,男人嘴角扯出玩味的弧度。 随即他朝向那个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客栈二楼的窗户微微打开一道缝隙,王寻坐在窗边凝视着远方,一身血污早已干涸。 窗边榻上,雪姬正毫无感知的在酣睡。 王寻本该死在今夜的围攻之下,纵有千般力,他也抗不过两人同时进攻。 无情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幸亏他的心脏长在右边,让他活了下来。 虽是万蛊宗之人,但王寻对万蛊宗和里面的人没什么感情,包括他的哥哥王喆。 可唯独前任宗主对他有着知遇之恩,再冷情的人也会记着这份好。 所以当前任宗主和其儿子死后,王寻与同样抱有疑惑的白老联合,一个为现任教主巫千行忠仆,一个为他的左膀右臂。 王寻奉巫千行的命令和大哥王喆潜入极乐教,为隐瞒身份,二人从底层做起,一步步爬上来。 岂料,王喆那个蠢货越陷越深,贪图享乐忘了计划。 某天他们正在闲聊,王喆色眯眯的眼睛忽然一亮,手指着不远处的几名新入教的姑娘。 “小弟,你看那个如何?” 王寻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左顾右盼,茫然无措的红发女人。 他看得有些久,也许目光也很直白。 那个叫雪姬的女人被他吓到了,从此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那天,王喆忽然说:雪姬那女人,蛮有意思的。 王寻想到这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他坐回塌边,眯着眼打量雪姬的睡颜。 其中感悟,实在很难描述。 大概是卑劣的怪物折走含苞待放的鲜花,在无人之处,贪婪的看它为自己盛开。 那种捷足先登的窃喜,他至今无法忘怀。 他掐住雪姬的脖颈,自己身体的痛也在传来,他等着她求饶。 可惜,没等到。 他王寻的耐性,到底是差了点。 从前他嘲笑王喆的好色怯懦,现在他反而为了个女人不惜借势假死,脱离万蛊宗和白老等人,实在有些可笑。 不过,这样...... 真的很刺激。 王寻抱着雪姬,一遍遍索取,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清冷的佛子。 可怜呐! 他在心里感慨着。 追着玲凤枝跑了那么久,连她的人都没得到过。 现在,不知他在哪里崩溃,愤怒呢。 另一边,正在山洞内闭目调息的了尘似乎隔空听到了王寻的嘲笑。 他拧眉半晌,随后又松开。 翌日,天刚刚亮。 了尘就带着一个包裹出了山洞,沿路观察地面的车轮印或脚印。 一场大雨过后,路上一片泥泞,只能稍稍看出点痕迹来。 了尘顺着痕迹追过去,很快,就在一十字路口停下了。 到这里,什么痕迹都没了,大路平坦,一地落叶。 第一百一十章:彻底死心 极乐教中。 席罗城坐在大殿上,身后的教主宝座仍空悬着。 扶英长老在下方拱手行礼,恭敬道:“十日后,也是个极好的日子,您意下如何?” “十日,前任教主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尊者,属下不明,既然前任教主玲凤枝叛教,为何您还要执着着她的去留?” 席罗城之间轻轻叩着座位扶手,不轻不重。 扶英心下一惊,忙改口解释,“教内弟子万分期盼您能继任,属下一时失言,请尊者恕罪......” “无碍,等着便是。” “不论怎样,她毕竟是前任教主的女儿,我感念前任教主之恩,即便是她犯下大罪,我也绝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席罗城说的诚恳,眼里写满真挚,丝毫看不出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扶英笑了笑,忽道:“尊者善心我等敬佩不已,您的期望必然会实现的,万蛊宗宗主出手,岂有失手之时?” 座位上,席罗城指尖动作一停。 “宗主出手?何时?” “就在昨夜,得到玲凤枝消息的万蛊宗宗主,已然亲自出去追捕玲凤枝的踪迹。” 男人手指紧攥,扬手挥退扶英。 走出大殿的扶英一改刚才的谦逊,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丝丝算计。 扶英前脚刚走,后脚林娇娇就端着汤碗,不死心的过来了。 走到大殿前的她忽然没了底气,踟蹰半晌最终空出手来理了理衣领。 将昨夜脖间被巫千行留下的痕迹藏在布料下,她心底泛起阵阵懊悔。 “尊者。” 林娇娇莲步轻移,声音婉转柔美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娇娇自知上次做了糊涂事,特来和您赔罪。” 正用手撑着面颊闭目沉思的席罗城闻声蹙眉,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一张精心装点过的美人面,与玲凤枝愈来愈像,除了那双眼睛。 有时候席罗城看到这双眼睛,总会生出把林娇娇的眼睛挖出来舌头割了,就能与她有八分相似的想法。 可她到底不是他的小凤枝,这份相似于他很是刺眼。 就像是在不断提醒他自己:你的凤枝早就脱离了掌控。 惹得席罗城愈发恼火。 “尊者,您喝一点吧!”林娇娇刻意露出自己缠满绷带的指尖,“娇娇辛苦做了好久呢!” “好久?是一边和他云雨一边等着汤出锅?” 林娇娇面色惨白,浑身发凉。 瞬间,她的衣领便被席罗城的指尖挑开,伴随而来的是男人轻蔑的一笑。 林娇娇委屈又难堪,手里的汤碗烫的她手都快没知觉了。 她也不想的,只是昨夜不小心多喝了酒,恰好那时万蛊宗教主巫千行也在。 迷糊之间,她把对方当成了席罗城,做了错事。 烛火燃尽前,她悠悠醒来,才发现他正在和自己...... 一切都是意外,意外! “尊者,娇娇不在乎名分,只要您不嫌弃娇娇就好。” “我知道您的心意了,娇娇不会再和她争什么,若您喜欢这张和她相似的脸,那娇娇非常愿意做她的影子!” 这样说,面前这男人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自己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一定会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日月可鉴。 可是,席罗城还是无比嫌恶的推开了她。 嫌她脏了身子,已然不干净。 林娇娇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理由贬低自己。 她不甘心的去扯他的衣角,泪流不止的质问,“为什么?我不干净,那玲凤枝就干净吗?” “她是可是荒淫无度的极乐教教主,难道她就从没碰过男人吗?” “我早就听说你之前把她也扔去过血池,她在里面说不定早就被人偷偷摸摸,不知睡了多少遍了!” 忽然,一个巴掌横空而至。 力道之大,竟将林娇娇整个打飞出去。 这几日的试探讨好,委屈求爱,抱有天真幻想的林娇娇终于被这一巴掌打死了心。 满嘴血污,盖不住她喉头的苦涩。 林娇娇仰躺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哭的她肝肠寸断,痛苦难当。 “席罗城,你既然对我一丝一毫咳咳...情意都没有,为什么还带我回来?” “我不求你...爱我,只要我爱你...就好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脚步声愈来愈近,林娇娇费力偏头,对上一双冷漠如冰的眼眸。 “谁准你放肆?” 他用力捏住林娇娇的手腕,像拖垃圾一样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玲凤枝是我看着长大的,教中之人,谁敢碰她?” “那教外的人呢!” 林娇娇冷笑连连,鼻血混着口水濡湿了她的衣襟。 一瞬间,席罗城被乱了心,手微微卸力间林娇娇急速坠地。 昏迷之前,林娇娇只看到席罗城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她最后的闻到的是他身上的缇萝花香。 记忆里,断崖处的冽冽冷风好似跨越时空,吹到了她的身边。 冷的她想紧紧抱着自己。 抱着那个曾被人千恩万谢的侠女林娇娇,不要让人看到。 另一边,扶英长老坐在房间里,听着探子的回禀。 作为目前除尊者外,教内最有说话权的人,扶英长老对整个极乐教内部所有人的动向都了如指掌。 “大人,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派人过去了?” 扶英点头,“去吧,把那个叫晨风的药阁小弟子也带过去,省的叫人发现他还活着。” 那日,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个晨风从白老手里要过来。 又找了个合适机会‘帮’万蛊宗白老等人处理掉指认教主玲凤枝叛教的阿骨那。 在所有人包括席罗城眼中,尽心尽力托举席罗城的他必然是忠于尊者的。 可只有扶英自己知道,他只忠于前任教主,也就是玲凤枝的父亲。 谁是他的孩子,谁就是自己要辅佐一生的主人。 四方危机仍在暗处潜伏,也是时候该收整绳网,重迎教主归来了! 另一边,席罗城让人将昏迷的林娇娇打包送回到万蛊宗内。 随后他立即派出无数手下暗中追寻巫千行的动向。 席罗城心中隐隐不安。 他莫名想起那日房间里,巫千行双目猩红质问他的模样。 此刻千里之外的质峡山谷,远方山脉连绵,红日即将落下山巅。 远离世俗尘烟,耳畔只有归鸟的长鸣,玲凤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伸展双臂伸着懒腰。 无情拎着罗刹妖下马车时,忽然被玲凤枝手腕上的一道银光闪了眼。 “教主,您手上带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她,很像 之前玲凤枝的袖口长,盖住了此物,无情并不知道她身上还有个银镯子。 这话当然也是他故意问出。 毕竟那天树林河边,了尘那家伙握着这个,翻来覆去的在自己面前显摆。 “这个...他给的礼物。”玲凤枝忍不住笑了笑。 她本来想把它也留在客栈,但试衣服时又戴上忘了摘。若不是无情提起,她自己都忘了手上还带了个轻巧东西。 无情眼睛一转,问道:“既然教主难舍,何不叫上大师?” “叫他做什么,雪姬还需要他照顾呢。” 说着,玲凤枝利落从左手腕处摘下银镯,随便找了块石头放了上去。 罗刹妖看了眼往前带路的玲凤枝,又看了看石头上微微反光的银镯,忍不住笑出声来。 无情忽的冷脸,将手被捆住的罗刹妖扛上肩头。 故意一颠。 “唔啊...疼......” “疼?疼就对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好远,跨过潺潺的溪流,又翻了两座高山,终于来到这趟旅程最终的目的地——质云镇。 玲凤枝用她包裹内的胭脂在镇内高墙隐蔽画了一个十瓣莲花。 相比于极乐教教纹,要多一瓣。 “这是?” 玲凤枝没有回答无情的问题,她收好红色的胭脂带着他们俩住进了一家小客栈。 夜半,安排好罗刹妖的无情抽空去街上买了点软饼米粥。 正要往回走时他正好遇到一群手握锡杖,面容严肃的和尚在高声念诵着经文,身旁是护送他们的官兵。 见他挡了和尚们的路,一旁要收摊的货郎好心将他扯了过来。 “小哥,他们可是官府特地请来为战死将士们念经超度的,你咋个敢挡路呦!” 无情不解的目光正好与那群和尚里的一个年轻人对视上。 后者略微打量了眼无情,随后回以温和有礼的笑容。 待这些僧人离去,围观的百姓们这才敢出言讨论起来。 “哎,咱们镇子上原本人丁兴旺,朝廷三次征兵,不见归人。” “战死他乡连具身体都找不回来,光是念经超度又岂能让人安心?惯用这表面功夫安抚我们!” “再忍忍吧,还有三天就不用再听他们叨叨了!” 众人不满又无可奈何,念经声愈来愈远。 客栈二楼的玲凤枝听到与愈来愈靠近这边的声音,好奇的开窗,向下望。 夜色里。 官兵们手举灯笼,将一群和尚护送进了自己所在的客栈。 大堂内客人吃饭饮酒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 玲凤枝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向二楼走来。 听到敲门声的玲凤枝打开大门时。 那群佛门中人刚刚走到二楼上的过道,而玲凤枝的房间就在通往三楼的楼梯旁。 玲凤枝猝不及防和为首的老和尚对视上。 仅一眼,玲凤枝就觉得浑身不适。 老和尚的转着佛珠的手一顿,他眯着浑浊的眼睛盯着房间门口的女人看了许久。 无情轻啧一声,挡在门口蹙眉反瞪过去。 “看什么?没见过漂亮姑娘?” 对方一愣,随即收回视线念了句阿弥陀佛,转头带着他的弟子们上楼。 房门紧闭后,她和无情还是能听到锡杖落地,铁环碰撞的声响。 “教主,这些和尚真是没品!您别和他们生气!” 拆开油纸包,无情将刚出锅的热饼双手递给玲凤枝。 “先给罗刹妖送去吧,再给她多喝点水。” 想起住客栈时,罗刹妖惨白趴在无情后背的样子,玲凤枝都怕她折在半路。 无情很不情愿的拿着饼,一步三回头的问:“我必须和她一个房间吗?” “当然,有你看着我才不会担心她偷跑。” “好吧。” 刚出无门的无情就察觉到异样的视线。 他动作放慢,随后猛然转头,三楼上一个人影猝不及防,慌乱的往楼上跑。 无情背在身后的长刀被解下,他慢慢走向楼梯口。 “回去!” 身后屋内,玲凤枝的提醒声传来。 “不用管他们,做你自己的事去。” 无情这才收起刀,来到罗刹妖的房间。 三楼的某处房间内。 年轻和尚了凡正在给有疾在身的住持师父煮药。 刚刚在三楼过道偷听,被无情吓到脸色惨白的小沙弥站在一旁。 熟悉的苦味舒缓了小沙弥的紧张,他双手合掌,憨实的面容露出怯生生的笑意。 “师父,打听到了。” 了凡柔和俊秀的眉眼里划过淡淡的不满。 “是打听还是偷听?” “二师兄,我.......” “还敢胡言,你身为出家人,怎能说谎和偷听他人言语!” “弟子...弟子知错。”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二人对话。 了凡收声,小心将砂锅里滚烫的汤药倒在瓷碗里,用勺子细细的搅弄汤汁。 他用手背试探了好几次温度,觉得可以才递给师父。 二师兄了凡是整个庙里除大师兄外最细心的人物,佛学造诣极高,庙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小沙弥心底仍觉得,了凡二师兄比不过好相处的大师兄。 无海将苦药一口饮尽,咳嗽之余又问起小沙弥二楼的那对男女是何情况。 刚刚了凡似训斥似质问的话在前,小沙弥有顾忌在,只道他们是武林人士,还带着个需要看顾的女孩。 无海喘匀了气息,思索片刻才缓声道:“今日念了一天的经文,大家都累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师父。” 小沙弥如释重负的挺直腰背,狼撵了似的逃回房间。 无海重重叹气,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从前。 他曾在大弟子卧房里,意外发现张藏在床铺下的画像。 上面墨汁勾画着的女人,与楼下住着的女子极为相似。 尤其是双眼神韵,几乎一模一样。 可无海知道,那杀死他心爱大弟子的女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样淫乱可憎的女人应当腐败在泥潭里,化为白骨,永堕地狱! 情绪激动下,无海握着佛珠的手颤抖不止。 半是悲愤,半是心痛。 年轻的弟子伸手过来想要接过无海手中的佛珠,照顾他休息。 “师父,佛珠放到一边吧。” “不必。” 无海下意识收回手,盘腿打坐,“为师还想再念诵一段时间经文,你先回去吧。” “......是,师父。” 这一夜,许多人各怀心思,都没能安然入睡。 二楼房间内,罗刹妖闭目侧躺在床上。 正要入睡,她忽然被人整个推挤到向内的墙边。 她愕然回头,就看见无情正背对她坐在自己床边脱去外袍! “等等!你怎么还在这?你脱衣服干什么?” “睡觉。” “那你回你房间睡啊!”罗刹妖试图起身,却被无情一把推了回去。 无情挑着眉,“怎么,你以为你的身份摆在这,我们不需要看着吗?” 他又俯身逼近罗刹妖,扯唇讥讽。 “还是你觉得你有多漂亮,漂亮到我会兽性大发把你吃干抹净?” “你!”罗刹妖气到手抖,“明明之前还说我漂亮,现在不仅不承认,还肆意诋毁我是吧?” 说话间,无情已经枕着左臂躺在床边了。 “你要不要脸!”罗刹妖用脚踢他,“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不要脸。怎样?” “你...你简直无耻!极乐教的人要都是你这样的话,那算是完了!” 话音刚落,无情合上的眼眸猛然睁开,射出一道冷光。 第一百一十二章:恶教徒行凶! 他缓缓起身,冷笑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们极乐教如果唔......” 无情将人扯到身下,一手捂住她的嘴唇防止她发出声音,一手探进她的衣摆内。 自下而上,来回抚摸她的小腿,膝盖,大腿。 “哦~都像哪样?这样吗?”无情笑得古怪。 罗刹妖蒙了一瞬,腿间传来的手指温度炙热到可怕。 “你要是现在不睡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玩玩极乐教的花样!大概是这样~那样~” 他凑到罗刹妖羞红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等他再起身时,罗刹妖立马缩到角落。 就连无情咳嗽一声,她都要警觉的瞪大眼睛。 “变态!恶心!色魔!” 罗刹妖用沙哑的嗓音,骂了无情一整夜。 翌日,罗刹妖再次醒来,身旁的无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抱着双臂的玲凤枝。 “要不要吃点东西?”玲凤枝问道:“我看昨天无情买的饼你还没吃,不饿吗?” 提到无情,罗刹妖再也忍不住了,不住哀求玲凤枝把无情叫离她身边。 “教主,我都帮您找来替死的尸体还安安分分随你们来这,您该信我了吧!” “求您,不要再让无情那变态看着我了!” “可以,但是本教主还是得看到你的诚意。” “难道小人的诚意还不够吗?我把自己......” “嘘!”玲凤枝食指比在唇间,“够不够你自己知道,本教主给你机会再想想你知道的那些事。” 容貌绝艳的女人笑着下通牒。 “要是你还想和本教主遮遮掩掩,那我就.....” 就怎样? 是要用极乐教的那些可怖刑罚折磨她吗? 是要把她的皮剥下来做灯笼还是把她千刀万剐削成人彘? 昨夜无情和她说的那些,比她现在想象的还要可怕! 没想到极乐教会穷凶极恶到那种地步,居然会把教徒罚去那种地方,在一滩血水里翻云覆雨。 多恶心啊! “教主,您......”罗刹妖咽了咽口水。 “那本教主就把你,嫁给无情!” 罗刹妖猛地倒吸一口气。 玲凤枝很会拿捏罗刹妖这个傻孩子,随口一句玩笑就把她吓得六神无主。 但很快,玲凤枝就笑不出来了。 罗刹妖发烧了,被吓得。 无情不在,玲凤枝只能先给她做点简单的降温处理,然后带上面纱和银子下楼让店小二去附近给她买点药来。 小二前脚应下,后脚就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坐在大堂里等着的玲凤枝惊讶地问道。 “别提了,药铺那边打起来了!我刚靠近就挨了几拳,可疼死我了!” 店小二才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声音怯怯,眼睛红红,看着好不可怜。 “罢了,银子就留给你当做补偿,我自己去买,你帮我看着二楼楼梯口第二间房里的姑娘。” 店小二看玲凤枝要出门,赶忙阻止。 “姑娘,去不得呀!那里正闹得厉害!你去了恐怕会被牵连!” “他们打个架而已,多大点事,能耐我何?” “这可不是普通打架,那打架一方可是那江湖上恶名远扬的极乐教啊!” 听到极乐教三个字,玲凤枝眉头顿时蹙的死紧。 如店小二说的那样,当玲凤枝过去时,某个药铺前已经一片混乱。 昂贵的药材洒了一地,还有好几个青年缩在角落,牢牢护着最里面的中年男子。 未至跟前,就听得一声尖锐怒骂,嚣张至极的从药铺内传出。 “呸!” “几个杂毛东西,也敢给老子开假药!是不把我极乐教放在眼里啊!” “大爷,您误会了!我们的药都是山上现挖城内现买,怎可能作假?”青年苦苦哀求对方莫要伤人砸店。 “求您,求诸位老爷开恩,放了我家掌柜的......” 下一秒,一个木椅子飞出,直接砸上说话青年的脑袋。 鲜血瞬间喷洒一地,也在一声惊呼中软软倒了下来。 “杀人啦!杀人啦!极乐教教徒杀人啦!” “你们怎能这样无理取闹!人参晾干后就是这样的,哪里有错!我等卖了十几年的药,大家唔啊!” 话音未落,被护在后方的掌柜突然被一掌击飞,整个人直接从墙角滚到人群边上! 几个衣着极乐教教服的男人拎着刀拿着剑,二流子似的大摇大摆从屋内走出。 其中一个丑陋男人缓缓收回手掌,笑得面目可憎。 “他奶奶的,污蔑我们不懂药材是吧!” “拿个萝卜干就敢冒充极品人参,当我眼瞎啊?” “惹到我们极乐教之人,你是想死了是不是?” 人群本来还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听极乐教三个字全都变了脸色。 耳力极好的玲凤枝听到有人在低声怒骂极乐教卑鄙无耻,仗势欺人,还说这种教派早该被围剿,杀个一干二净。 “谁?刚刚谁说的?” 众人瞬间寂静下来。 “天呀,他们居然听到了?” 众人再也不敢继续留在边上看热闹,有好心人刚想扶起可怜的老掌柜,又被同伴急切拉走。 从这几人的衣着,气势和那一掌的威力来看。 这些人无疑就是极乐教的教徒。 不过应该不是本教中人,而是某个长老手下延伸出的分支下属。 属于有点实力的打手。 没了她玲凤枝的严苛管束和上行下效,如今什么垃圾都能出来耀武扬威了! 自己辛苦维护的名声都要被败坏光了! 真真是越想越气。 趁其他人不注意,玲凤枝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药草片,缓缓对准了那高声叫骂的男人! 下一秒,那人嘴巴一抖,忽觉胸口一凉。 紧接着其他帮凶就看到自己的伙伴惨叫着倒下,瞬间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屋内出来了。 裤带子扯了一半,手上拎着一个衣衫不整,被打到口鼻出血的美貌少女。 玲凤枝正要再出手,突然见到这一幕也觉气血上涌,脊背发寒。 他们,他们居然敢这么放肆! 药铺青年见到少女如此惨状,嚎啕大哭的扑上去想救回自家掌柜的小女儿。 “求您了,我家掌柜就这么一个女儿!您要是想要女人,附近花楼里什么样的都有!” “她才十四岁,求您开恩啊!” 掌柜的被这声呼喊刺激着醒来,便看见见到自己女儿宁死不从,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模样。 作为父亲的他,突然迸发出骇人的力量。 抄地上一把砍药材的菜刀,他红着眼冲了上去。 玲凤枝本不想暴露自身,但她实在忍不住,抬脚也要冲出去。 就在她已经冲到人群最前面,马上就要出手时,一道威武庄严的佛号声自后方响起。 “阿弥陀佛!” “诸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被施加了什么术法,竟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和尚们。 金色锡杖在阳光下发出难以直视的刺眼光芒。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看见了 玲凤枝缓缓收回伸出的脚,和其余百姓一样缩在最后面。 陪在和尚们身边的官差们纷纷拔刀,将歹人们牢牢围住。 无海主持的目光落在惨烈的现场,深深叹气。 “好啊!来碰一碰,看谁能赢!” 带头的那位大哥将手里的女孩向一旁用力甩去,拔出腰间的软剑,嚣张大笑。 “只有我们极乐教欺负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敢和我们作对!” “玩个女人,砸个卖假药的店,你们急什么急?叫几个和尚来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哈哈哈哈哈!” 无海本意是想教化这群人斩断恶念重回正道。 可在听说对方是极乐教之人后,脸色登时变得了。 从慈眉善目渡人向善的僧人,瞬间化为管杀不管埋的怒目金刚。 玲凤枝愕然地看着无海锡杖高举,重重落地。 叮啷啷的声音响过,他身后的弟子们立刻合掌冲出,和猝不及防的恶教徒们打了起来。 无海身后,了凡脱下身上的僧衣外袍,上前披在少女裸露出来的莹白肌肤上。 了凡睫毛颤了颤。 对上少女惊慌的双眸时,他刻意避开目光,防止自己看到对方的身体。 三两下,那几名教徒便被僧人们制服住了。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改嚣张做派派,一口一句这是教主玲凤枝立下的教规,他们没错! 临了还要倒打一耙污蔑玲凤枝。 玲凤枝在人群里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等扶英长老来这个小镇和自己接头,不想暴露武功。 这几人岂能有活路? 不知是不是她的杀意太重,正在安抚掌柜一干人等的无海忽然转过头来。 他目光在人群里快速搜索,很快就发现了一道纤细的背影正往外走去。 这背影,真是熟悉。 无海脑海里又闪过那间肃静厢房内,被他捏在手中的女人画像。 有正脸,有侧身,有背影,各种各样的体态。仿佛是亲眼目睹过,一分不差的落在画纸上。 他的大弟子对那个女人是何等痴迷啊! “主持大师,您可否过来看看这个!” 无海被官差们请到一具尸体前。 “您看这个,这伤口好生奇怪?” 无海看的清楚,官差指着的这具尸体胸口,有一道小拇指长的切口,应当是被什么利刃切开的。 了凡安抚完掌柜的和其女儿便来到无海身边,提醒道:“师父,这人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气绝了。” “想来,是有高人藏身在人群里出手所致。” 这时,正被父亲和青年们扶着过来道谢的女孩忽然开口。 “恩人们,我知道是谁?” 经历过生死大劫的女孩,突然被了凡温柔关怀,内心对这位俊秀僧人无比信任。 见他们陷入迷茫,女孩立刻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了凡出声问道:“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刚刚,我被拖出来时,面对着人群。” “那死掉的恶人本想对我父亲和文哥哥行凶,千钧一发之际,是有个姑娘出手相助!” 见他们似乎不信,少女急切的想要证明。 “就是她,她从地上捡了个什么,然后手指一动,对方就倒地没气了!” 无海:“......” 客栈内。 从别处买药回来的玲凤枝匆匆赶回二楼罗刹妖的房间。 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慌乱的声音。 “教...不,小姐您等一下再进来!” 自昨夜起,玲凤枝就告诉过无情在外喊自己小姐,不可喊教主。 听声音,是无情不错。 可如此慌乱的声音,玲凤枝还是第一次遇到。 “里面怎么了?她人还好吗?” 隔着门,玲凤枝看不清里面,但她隐约能听到里面有女子轻声呜咽的动静。 并非痛苦,反而听起来还有点像是...享受。 玲凤枝老脸一红。 不是吧? 大白天的,也不至于这么快就...... 屋内一通兵荒马乱,很快无情就打开了门。 房间里没什么古怪的气味,罗刹妖也好好躺在被子里,除了脸很红身子很烫外,没什么不妥之处。 反观无情。 胸前的麻花辫松松散散,衣领好像被扯过,衣襟上的盘扣也不知掉去哪里。 他见玲凤枝一直盯着自己,表情很不自然。 “小姐,您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自然是因为觉得你心里有鬼!” “无情没有!” “那你在房间里干了什么?” “我......” 无情很难为情,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刚刚一个没防备,被床上那个疯女人压在身下死死抱着不放。 “真没什么,小姐,你误会了!” “我对这女人,除了她的血以外,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玲凤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也不再逗他,把他赶出房间熬药去。 床上,罗刹妖窝在厚实的被子里左右翻腾,像条刚刚脱水的鱼。 “唔,难受......” “喝点水,等喝了药就好了!”玲凤枝倒了杯水,随后将人扶起。 罗刹妖迷迷糊糊胡的睁眼,还未看清面前的人是谁,鼻尖先闻到令人安心的香气。 她如八爪鱼附体一样缠上了玲凤枝。 “娘!你终于来看我了!” 罗刹妖激动地大喊起来,“别生我气了,娘......” “我不是故意杀父亲和弟弟的。” “娘...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玲凤枝:“我啊,还没到做你娘的年纪,烧糊涂了吗?” “不!” 罗刹妖死命摇头,“你就是我娘!你就是!!!” 玲凤枝:“......好,我是,我是。” “娘,那你怎么不叫我小宝了?” “小宝,小宝,我们小宝先喝点水,多喝点水就好了。” 罗刹妖迷茫的抬起头,凑到玲凤枝手边的茶杯,小口抿了一下。 “唔啊!烫!” 罗刹妖忽然尖叫起来,再次抱紧玲凤枝。 玲凤枝无奈叹气,幽幽开口:“死妮子别装,凉水烫什么烫,给老娘我喝干净!” 话落,罗刹妖浑身一震。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乖巧的不像话。 她这一发烧,嘴上就没个把门,什么话都说。 说起童年父亲偏心,虐待她们母女。说起刚成年杀父弑弟,又说起后来阴差阳错进入万蛊宗。 喋喋不休,像个小蜜蜂。 玲凤枝百无聊赖的听着,很快她就听到了些不一样的事。 “等一下!” “罗刹妖,你说巫千行,和谁不像?” 第一百一十四章:画像 罗刹妖嘴唇动了动,呜咽两声昏昏睡去。 只依稀听了这么一句的玲凤枝听的抓心挠肝,正想着要不要把人喊起来‘大刑拷问’时。 楼下突然传来许多人的斥责声。 无情的声音也掺在其中,听着似乎要动起手了。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 无情一手拖着泛着热气的药碗,表情拽得不行但语气却很是谦逊。 “诸位大师,我这是哪里惹到你们了?” “施主,非也,只是......” 无情故作惊讶,“原来不是啊,我还以为自己得罪你们了,一大帮人围着我,可吓坏我了!” 无情的阴阳怪气令说话的凡面色不善些许。 了凡没说话,在周遭围观的客人倒是急了。 无海主持和其弟子们今日制服极乐教恶徒,救下药铺掌柜等人的事迹不过一下午就传遍整个小镇。 镇上百姓对无海他们的态度已从先前的轻蔑变成敬重感激。 便是客栈老板都自掏腰包为他们送上豪华素宴表示谢意。 众人见无情给人家这般态度,顿时冲上来要为了凡说话。 无情嘴上不吃亏,反倒稳稳占据了道德最高点。 众人越发气愤,无情已然惹起众怒。 玲凤枝站在二楼拐角处,将面纱整理了下,走了出去。 “小弟,妹妹的药熬好了吗?” 清冷的声线响起。 众人闻声抬头,之只见二楼的额拐角处站着一素衣女子。 脸带面纱,眉头微蹙。 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大家就是莫名觉得她是位气质非凡的绝色佳人。 “刚熬好,这不是被挡住了吗!” “什么事挡了你?有什么比重病急着要吃药的小妹重要!” 玲凤枝故作不悦的斥责无情,眼神冷飕飕的在了凡和无情身上打了个转。 “你还有空在这里和人争高低?还不快上来?” 众人本来气的撸袖子瞪眼睛,一听人家有重病小妹要照顾,顿时哑了声。 无情知道这是教主在给他解围,他倒也不多话,斜眤了凡一眼就往楼上跑去。 脚步轻盈的令了凡和其余僧人很难不去在意。 “二师兄,他......” 了凡眯了眯眼睛,“师父想的不错,这两人并非常人!” 二楼楼梯口。 正要下楼的无海与玲凤枝狭路相逢。 无海脚步一顿,忽然立掌向玲凤枝念了句阿弥陀佛,有意无意的拦住玲凤枝。 “女施主,您的面相老衲看着有些熟悉,敢问是何方人士?” 玲凤枝抱着胳膊,不愿回答。 正要绕过他,只听无海轻笑几声,苍老而祥和的脸上划过一丝怀疑。 “女施主,家在何方非隐秘之事,为何要遮遮掩掩?莫不是担心老衲是恶人?” “方丈,非也。”玲凤枝声音淡淡,“您今日的善举人尽皆知,又岂会是恶人?但是小女子和弟弟妹妹出门在外,不得不谨慎。” “方丈,您能理解吧?” “若是寻常女子,老衲万万不敢如此唐突。” 无海眼神陡然冷厉。 “只是,敢问女施主,您是吗?” “您的相貌,气质,身形可实在与此人很像啊!” 说话间,无海从袈裟内取出一张画像,在玲凤枝眼前抖开。 看到上面的图画时,玲凤枝心下一惊。 这是什么? 怎么这么像她自己? 玲凤枝暗叫自己冷静,她冷笑着反问:“方丈,您身为出家人,怎么还带着女人画像?” “我瞧瞧?哟~好像这女子只穿着薄纱肚兜啊!” 无海一怔。 恰在此时,无情已经赶了过来。 无海来不及细看,略有慌乱的把画像收起来。 直到这两姐弟离开自己的视线,老头子才掏出来,蹙眉扫了一眼。 他来这个镇子前,在寺内就有听闻极乐教教主玲凤枝叛教之事,他以为拿着大弟子保留的唯一画像可以找到玲凤枝。 他老眼昏花,也没细看。 如今细细一看,顿觉气恼不已。 哪有什么肚兜! 这姑娘是在诳他! 房间内,无情扶着罗刹妖滚烫的身体,玲凤枝一点点喂药。 半晌,玲凤枝放下碗,轻声问无情白日出去调查的结果如何。 “小姐,您之前留在墙边的莲花纹还在那里,接头之人还没出现。” “不应该啊......” 无情把罗刹妖塞进被子里,又道:“是否因为镇子上来了这几个和尚,导致极乐教的暗探不敢出来接头?” 玲凤枝一想,却有可能。 很早之前,这个镇子上人丁兴旺。 玲凤枝特意在这里划分出一片区域。 私下安插纸忠心于自己的极乐教暗探在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在席罗城与巫千行联手之前,她命雪姬带着教主玉佩去和扶英传达信息。 玲凤枝明确表示自己将在假死后来这个镇子上的据点,通过暗探与扶英长老会合。 白日里在看到那几个以她名义作恶的教徒时,玲凤枝就想不明白了 暗探容貌必毁,非死不得暴露人前。 若他们是极乐教教徒,那暗探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败坏自己的名声? 莫不是他们出了意外?此据点已被席罗城发现,还是说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想暴露在那群武功极高的和尚面前? 思绪万千之际,床上的罗刹妖缓缓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身体要烧起来了,偏偏身上还盖着厚实的被子,压得她浑身难受。 她一脚蹬开被子。 薄薄的下裙滑下,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骨肉匀称,引人遐想。 无情看了一眼,下意识走上前,把被子又给她盖了回去。 “老实点,别浪费了小姐买回来的药!” 下一秒,罗刹妖再次把被子蹬开。 无情再盖,她再蹬! 罗刹妖:“嘿嘿嘿!变态...嘿嘿!” 无情:“你好像有病啊,姐姐~” 玲凤枝觉得很好笑,也真的笑出来了,笑着笑着她就想起了尘。 令玲凤枝懊悔很久的河边,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带回客栈。 即便她半昏迷半清醒,也能感知到自己被温柔放回干燥的床榻。 被褥上淡淡的皂角粉气味让玲凤枝有片刻的清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尘双臂撑在她的枕边。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像是在欣赏一件被他亲手打好标记的完美珍藏,眸光漆黑。 活像是从山野中跑出来吸人精气的妖祟。 那时玲凤枝生怕他发疯起来不当人把自己吸干,于是处处防备。 可现在,她又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家伙。 没了他在身边一声声喊着凤枝,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不知是不是玲凤枝在心里念叨对方次数太多。 远在百里外,第三次走错路的了尘重重打了个喷嚏。 第一百一十五章:双中计 夜幕降临,篝火旁,了尘又往里添了根树干。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里,一只手伸过来,掌心翻开竟是一锭金子。 “小哥,可否也让我烤个火?” 了尘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向上看,来人竟是个容貌清俊的年轻男子。 “金子不必了,既有缘那便一起吧。” 了尘爽快,对方也不装假,揣起金子坐在了尘对面。 手中湿淋淋的红伞随手靠在身边的石头上。 了尘刚刚在过河时,不小心湿了鞋,而对方亦是同样。 细瞧下,这男人甚至连鞋面湿的位置高度和沾染的淤泥都与了尘大差不差。 这人,也曾走过那条崎岖的路。 了尘默不作声,但心底已对这个偶然相遇的男人产生了怀疑。 “公子,为何一直在看我?”男人笑容温和的问。 “失礼了,只是我瞧公子拿着伞,不禁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这天无雨,公子到这荒郊野外之处,莫不是从外地赶来走错了路?” 了尘说着,又从包裹里掏出个洗干净的野果。 他站起身隔着篝火递向对面的男子,“来,吃个野果。” 盛情难却,巫千行抬起左手去接。 “小心!” 了尘反手托起对方手腕,连带他绣着花纹的绸缎衣袖。 指腹触及到他腕间强而有力的经脉时,了尘心中的怀疑更盛了! “发生何事了?” 巫千行虽表情不变,但隐在袖袍里的右手已经暗自聚力。 “无事,见你的袖子快被火烧到,扶了一把。” “是嘛,在下不曾注意,多谢了。” 巫千行接过野果,放在鼻尖细细闻着,唇角一直扯出来的笑意冷了下去。 右手缓缓松开,二人的气氛逐渐恢复热络。 巫千行是认识了尘的,但了尘却不认识眼前这个易容过的巫千行。 受火引信的误导,巫千行已经跑错了两条路,和了尘一样。 直到入夜,他才在一片漆黑中发现了处燃着的篝火,还有篝火前的了尘。 他借着烤火的理由接近了尘,试图套出玲凤枝的去向和其他有用的信息。 但了尘也是个谨慎的,任巫千行如何扯话题,他都不只两三句话敷衍过去。 一阵冷风吹过,了尘的长发散开,几缕发丝拂过面颊。 那条发带被风吹进火堆里,瞬间化为灰烬。 巫千行眼睛眯了眯,立刻扯开自己的黑色发带递向了尘。 “公子既不收金银,不若留下这个发带应急,聊表心意,莫要拒绝。” 了尘:“这多有不妥,我若用了,你当如何?” “无碍,明日我进城再买一条是了。” 巫千行这人很会说话,见了尘还有拒绝之意,他立刻补上一句君子正衣冠。 “人出门在外,劈头散发成何体统?再说我也有发簪可用,只是张扬了些不便拿出,你不必介怀。” 闻言,了尘这才接过,绑好头发。 篝火燃尽前,二人靠在石头上闭目闭目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了尘慢慢起身。 他看了眼另一边侧身闭目的男人,见他仍在安睡,这才背起包裹不辞而别。 了尘刚走,巫千行就睁开眼睛。 但他没有立马跟上去,而是伸了个懒腰,面带笑意的睡去。 反正,他早已中计。 早一点出手或晚一点出手又如何? 翌日,小镇上。 罗刹妖沐浴过后,她换上无情买来的素衣。 好不容易解开绳子,她想偷偷观察下玲凤枝和无情的动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逃走。 刚开门,一个年轻的和尚面无表情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你是谁?”罗刹妖警惕的看着他。 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小僧是按师父的命令为客栈众住客送上祈福的经文,愿大家去除邪气获得平安喜乐。” “不用!” 罗刹妖干脆拒绝,推开他就要走。 身后,了凡幽幽开口。 “姑娘,是在躲那两位吗?” 罗刹妖脚步一顿,下一秒,了凡闪身而来,将她堵在角落里。 好快的速度! 罗刹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居然没看清这和尚是如何靠近自己的! “小僧猜想姑娘你是不是想要趁他们不在的间隙摆脱他们的监视?” “据掌柜所说,自三位住店开始,您就半步未出房间。若说生病,又为何束缚双手?” 了凡视线落在她手腕上未消的红色印痕。 虽是在求问,但语气无比肯定。 “你到底是谁?” “姑娘莫怕。”了凡先是合掌躬身,随后向三楼方向探手,“小僧法名了凡,小僧的师父乃法缘寺方丈无海禅师,在此请姑娘上上三楼,见面一叙。” 罗刹妖不安的眼神落在了凡眼中。 后者微微一笑,“不用担心,那俩人暂时回不来。” “就算回来了,只要他们是我等要找的人......” “他们就绝对不会有机会伤害你!” 罗刹妖心头莫名生起一股寒意。 眼前这和尚言语温和,但看起来好像比无情还要阴沉,还要可怕! 虽说是请,但她可以说是被了凡逼着上了三楼。 就在她被带着进入一间厢房的前一秒,罗刹妖忽然倒吸了口气。 她,想起来了! 这叫了凡的和尚她见过,他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人称魔僧了尘的同门师弟! 当年她外出执行任务时,偶遇了尘和尚和跟在他身后的僧人。 虽只是一面之缘,又相隔多年,她对了尘没什么印象。 但对这个叫了凡的男人,却是印象极为深刻。 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罗刹妖坐在无海老和尚的对面。 无海自罗刹妖进门的第一刻,就发觉此女身上阴气极重。 她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即便此刻她面色苍白好似柔弱的生活不能自理。 但细看对方眉眼就可见满眼邪气,此女定手染过血腥。 罗刹妖被他打量的坐立难安。 “女施主,你的杀心可以收一收。” “...大师言重了,小女不曾有这想法。” 了凡本还留在房间要保护无海,却被挥退。 “你在外面等着就好,这位女施主伤不了我。” 房门开了又关,一片寂静中,无海开门见山。 “敢问女施主,您身边那位戴着面纱的女施主姓什名谁?” “你不必害怕担忧,老衲也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是否是极乐教的教主。” “玲凤枝!” “想知道我是不是玲凤枝,何不直接来问我本人?’ ‘轰隆一声,房门被踹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呸!诱拐我娘子! 无海抄起手边锡杖,眸光锐利的盯着来人。 带着面纱的玲凤枝则不急不慢,迈着悠然的步子走进房间,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看着被无海牢牢护在身后的罗刹妖,玲凤枝笑了。 不想自己和无情居然也犯了傻,被这个老和尚使计骗出门。 若不是自己发觉不对及时赶回,她与无情此刻定要被罗刹妖出卖了。 看来光是封住罗刹妖的内力还是不够啊! “方丈,您这而是做什么?” “先前私藏女子画像,现在又趁我们出门偷摸带走我家小妹。您身为僧众之首,怎么做出这等事来?” “女施主,慎言!” 无海被她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老衲与这位施主只是有事相谈,不过既然女施主你也而在,老衲便要请教一二了!” 说话间,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 有住客闻声而来,迫使了凡和无情不得不停手。 二人回到三楼时,就听到一声老人的怒吼。 无情担忧玲凤枝,先了凡一步冲进无海的房间,只见玲凤枝背对着他,手上正捏着那淡紫色的面纱。 罗刹妖瞪大眼睛,看看无海又看看玲凤枝的脸,目光触及到无情阴郁的面容时,不由慌乱起来。 两人在心里都暗道一声:坏了! “师父!” 了凡出声,令无海猛然惊醒。 “怎么样,是被我的脸吓到了?”玲凤枝转着手里的面纱,原地转了一圈。 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清她脸上那碗大的——黑斑。 戴面纱时,此女飘然如月下嫦娥,清冷貌美。 摘下面纱后,面容丑恶如厉鬼,粗鄙至极! 了凡不是那爱重美色的凡夫俗子,可见到那几乎占了小半张脸,隐隐反光的黑斑也不由直呼一声恶心。 无情接受到玲凤枝的眼神,立马作势闹了起来。 “好啊,瞧你们这脸色,原是你们认错了人啊!” “欺辱我家小姐,私会我娘子,枉你们是佛门弟子!” 无海和了凡一愣,还未细问。 罗刹妖反而气急到张牙舞爪。 “谁是你娘子,你胡说什么?” “大师,我不是,我和他没关系!” “你不是?你肩膀上还有我留下的牙印,你的身体我不知看了多少遍,你我成亲还是由小姐主持,你敢不认?” 无情眼神微眯,笑着威胁。 “还是说你水性杨花,瞧上了哪个俊俏和尚想和他寻求刺激?” 了凡见无情回头望向自己,不由蹙眉。 罗刹妖被他羞的无地自容,想着不若自己和他们俩人直接撕破脸,将一切和盘托出。 可挡在她身前的无海却默默让开路来,任由无情将她带走。 “大师,你......” “是老衲认错了人,请三位原谅老衲的失礼之处。” “什么?”罗刹妖难以置信。 “方丈既然瞧清楚了,那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吧?” 无海沉默一瞬,忽见无情把那女子往肩上一扛,还笑着重重拍了下罗刹妖的屁股。 “娘子若再招蜂引蝶,你夫君我,定不饶你!” 罗刹妖气急败坏,狠命捶无情时,忽然对上玲凤枝无比冷漠的眼。 “小妹,给我,回去!!!” “……” 无情像赢了胜仗一般带着罗刹妖回了房间,一关门,他脸色立刻恢复平静。 他把人狠狠甩到床上,扯出缠着床幔的布条,将女人牢牢捆住。 “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罗刹妖往后缩着身子。 “说不说又如何?”无情倾身堵住她所有退路。 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只有我无情骗人的份,还没人骗了我还能全身而退!” “我告诉你,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他们保得了你?我无情又不是没杀过和尚!” 和尚,是最好杀的。 有他们的骨子里的善良和受的佛学教导在,只需要卖卖惨,假装自己被他们渡化了就能轻易杀掉。 心软,会让他们被这个世界的黑暗,蚕食殆尽。 另一边,重新戴上面纱的玲凤枝从无海手中抢走了那张画像。 “女施主,这是……” "是什么?偷摸画我是吧?” “并不是偷画施主你,而是……” "我不信!”玲凤枝把画像展开在自己胸前,笑着反问:“这肯定是你们偷画的我,和我多像啊!这画我要了,开个价吧!” 无海深深叹了口气,暗叹自己不该认错人招惹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女子。 了凡不忍师父为难,走上前蹙眉伸手。 “施主,这画像上的人的确不是你!请还来!” “好啊!我没追究你们的事,你这家伙倒冲我发脾气?” 玲凤枝‘气恼’之下,直接把画像撕了个稀巴烂,甩到了凡身上。 “警告你们,再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就和你们没完!” 说罢,玲凤枝气冲冲的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那一刻,她想起刚刚面沉如铁的无海和深深闭眼呼吸的了凡,乐不可支。 有意思,真有意思。 是不是所有和尚都像了尘这样好逗啊? 城内,了尘再次重重打起喷嚏来。 “哎哟,客官这是伤寒了,再喝点热汤!” 热心的茶馆婆子递来一碗热汤,了尘下意识拒绝。 “在下没有多余的钱,对不住。” “哈哈哈!”婆子爽朗一笑,“这不要钱,这本是官府特意为那些过来诵经的和尚们准备的,但是明天他们就要走了,这汤却没怎么喝。” “本着不浪费的想法,大家都是能喝就喝,你只要不到处说,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诵经,和尚? “沿路而来,在下未曾见过佛门中人啊?” “嗨!人家住在街里最好的那家的客栈呢!等晚上他们还会再出来绕着小镇再念一遍佛经,到时候你就见到了!” 了尘点点头,连日来的干渴让他不再拒绝。 两碗热汤下肚,了尘帮忙收拾好桌椅这才进入小镇街里。 天刚刚擦黑,那婆自子口中的佛门僧人便如期走上正喧闹的街头。 拥挤嘈杂的人流被硬生生扯出一条宽阔空路来。 了尘被挤到后面,远远望向那庄重肃穆的黄红袈裟。人头攒动,他看不清楚。 木鱼响,檀音启。 众僧齐念大悲咒,一步步向了尘所在的方向走来。 “又来了又来了!我这摊子都被挡住了,这生意可儿怎么做啊!” “嘘!” 一人轻斥说话的小贩,“这可是法缘寺的大师们,你忘了他们昨日才救下药铺掌柜,除掉极乐教那帮恶人吗?” 了尘听到极乐教和法缘寺,心头重重一沉。 “切!救他们又关我屁事?挡我做生意就是不行!” “算了,跟你这人没什么可说啊——”男人肩头被撞了一下,他很是不悦。 “喂!” 他对了尘叫了一声,“挤什么挤,前面是你爹还是你娘!” 第一百一十七章:忍不住 了尘并没在意这声讽刺,他奋力挤去人群最前方。 这下,他终于看清了。 是了,果然是他们…… 是师父啊!!! 了尘几欲破口而出喊上一声师父。 可这两字却梗在喉咙里,叫他喊不出咽不下。 他的手都在颤抖,耳朵里全是师父熟悉的额念经声。 就好像从前种种,皆为大梦一场。 他从未离开过法缘寺,从未伤师父的心,他只是做了一场有关玲凤枝的,令他难以忘怀的美梦。 大梦一醒,他还在禅房打坐念经。 就在了尘无措之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师兄。 也许了尘只是一时听错,他慌乱后退间撞倒了一个幼童。 女童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唔啊大哭起来,引得众人侧目。 无海专心念经未曾注意,而身后了凡却精准的锁定了人群里,那背对他们的黑衣男人。 女童的母亲从后面冲出来。 她以为是谁欺负了自己的女儿,正要撸袖子开骂。 就看见一个眉眼俊美的好似画中人的男子抱起自己小丫头。 一边安慰一边往她这边走来。 他转身瞬间,恰好与队伍最前头的无海擦肩而过。 只有了凡死死盯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握着钵盂的手下意识握紧。 师兄? 真的是他? 如今的了尘长发蓄到腰间,身形未变。 但气质早已不如当年那么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了凡收回目光,眼底冷意更甚。 他在心里冷笑道:师兄啊师兄,别人认不出你,可唯我认得。 贪恋女色,被赶出佛门的你竟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啊! 了凡唇角微勾,敲着钵盂的手愈加用力。 仿佛是在借此发泄他藏在心底多年的快意。 “对不住,在下不小心撞到了你的孩子。”了尘好不容易将女孩哄好,一抬眸就看到一抹血红飞流直下。 “夫人,您没事吧?” “啊!没事!”女人吸了下鼻子,连连摆手,“天热上火!” “死妮子,赶快回家,别出来惹事!” “那个小哥,你……哎?”女人领着小女孩左看右看。 刚刚还和她说话的男人瞬间没了踪影。 恍惚,如一场霞光飞逝般的瞬间绚烂,留在妇人脑中,久久不忘。 客栈内,玲凤枝百无聊赖的靠在床边。 她透过大开的窗户,望着街上渐渐挂起的一排排灯笼出神。 慕容给的蚕食蛊在此刻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不曾想过了这么久它居然还会发作。 她抑制不得,正在思考找谁帮自己纾解合适。 阴阳调和,非男不可。 无情她肯定不会选的,了尘好用但已经被她甩了,还能找谁呢? 总不能去大街上和变态一样轻薄未婚年轻男子吧? 翻身下床,玲凤枝打开门,旁边罗刹妖的房间里又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女人怯怯的求饶中穿插着男人隐忍的喘息。 似乎还能听见无情戏谑的命令罗刹妖忍住,闭嘴。 玲凤枝叹了口气,“年轻人,真会玩。” 刚下楼,迎面撞上一个背着书箱的年轻学子,一身长衫下骨肉匀称,不瘦弱不魁梧。 面白如新月,眉眼清俊。 “啊......”男人拱手,难为情道:“姑娘,借过一下。” 声音,也挺好听的。 玲凤枝面纱下的唇角下意识勾起。 这不是踏破铁鞋额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反正就是碰下嘴唇,他不过在这里住上一晚,也不会闹出什么粉红债,她给点钱也就得了。 想到这,玲凤枝笑着问道:“公子住在哪一间,我送你过去啊?” 年轻的学子盯着玲凤枝上半张脸不过片刻,瞬间被那双妖艳妩媚的眼眸捕获,顿时心跳如擂鼓。 上半张脸都美的令人心醉,拿下面纱不知该是何等绝色。 不多废话,二人相伴着上了楼。 片刻后,某个房间内。 玲凤枝怒而从内推开门,嘴上骂骂咧咧。 “妈的!有未婚妻还出来扯东扯西!” “不是的姑娘!” 学子追出来,“那女人是父母在我幼年时买来的童养媳,现今已经徐娘半老,在我家也不过是个烧火煮饭,伺候我爹娘的老丫鬟罢了!” 玲凤枝本就烦心,一听这话更是气愤。 正要回头怒骂这厮的无耻。 下一秒, 她脸上的面纱就被学子一手扯掉了。 即便房间口不得光亮,有些黑暗,但也比不得玲凤枝脸上的斑块黑。 学子哑然一瞬,刚刚还讨好谄媚的脸瞬间变为厌恶嫌弃。 “你,居然是个丑女?” “原以为你带着面纱能是个不轻易露脸的天仙,这才让你近身服侍,不曾想你居然是个钟无艳!” 玲凤枝冷笑两声,夺过他手里的面纱一边戴一边走。 她真是受不了这恶心的东西。 腹内的蚕食蛊正在闹腾,她甚至能感受到蛊虫在体内用它的八只爪子轻轻勾挠软肉。 刚走两步,那学子不依不饶的追上来。 他见玲凤枝不说话,以为对方是怕丢脸不敢吱声,骂的更起劲了。 一点读书人的修养都没有。 “好,你再骂!”玲凤枝抬起手,“你骂完了我就送你…唔……” 话没说完,玲凤枝忽然失力,扶着墙蹲在地上。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没力气了? “怎么了?你不会是怀了吧?”学子见玲凤枝捂着肚子一脸惊慌,便恶意十足的拿莫须有的事嘲讽起来。 “差点上了你这丑妇的当!是想借着和我发生男女之事把你这你这孽种栽赃给我吧?” “滚开!离我远点!”玲凤枝扶着墙起来,想要回房。 “不准走!” 学子挡住她的去路。 “你喝我的茶还没给钱呢!” 玲凤枝都快被这家伙气笑了,刚掏出荷包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发了他。 眨眼间,荷包便被他一把夺过! 满满的银票和银块印入学子贪婪的眼中。 “好多钱啊,你怎么有这么多钱,你这是骗了多少男人的血汗钱啊!” 再一再二不再三,玲凤枝真的怒了。 她抬手就是一掌,却不小心打偏。 学子没打到,反而差点打中楼梯口的黑衣男人。 当玲凤枝看清来人时,浑身血液一凉。 “怎么...是你?” 学子数钱的动作一顿,刚要回头就被人一掌打飞回他自己的房间门口,眼一翻整个晕死过去。 “凤枝。” “我来了。” 几日不见的了尘步步逼近,身上还带着夜间的凉气。 说来也怪,一看见了尘。玲凤枝就莫名生出想亲近他的冲动。 强烈的让她几乎要失去理智。 恨不得直接把这个清冷守礼的男人生吞活剥。 了尘将她扶起来,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男人天生自带的炙热的温度透过她的肌肤传来。 玲凤枝突然有些…… 忍不住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够,还不够 了尘扶着玲凤枝,微薄的唇动了动,好似在询问玲凤枝住在哪里。 玲凤枝努力保持理智,但眼神却控制不住落在他的嘴唇上。 那般柔软的触感,玲凤枝还记得。 她在自己的脸彻底红透前用力推开了尘,冷下声音。 “放开我,离我远点。” “凤枝……” 了尘声音落寞,眼里是无法遮掩的伤感。 “你怎么来了?你不陪雪姬吗?” “雪姬姑娘在客栈住下,当初答应她做孩子的义父,是我考虑不周。” “你把雪姬一个人丢在客栈了?” 玲凤枝有些惊讶。 “我无法分心,所以顾不得雪姬姑娘!” 玲凤枝体内躁动更强了,她纠结许久,在了尘再次靠近她的刹那。 一种强烈的欲望冲破了她的理智,几乎是眨眼间,她就抱紧了男人的腰。 淡淡的檀香味将她裹紧。 玲凤枝感觉舒服了一些,但还是不够。 二人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玲凤枝声音带着无奈和急切。 “吻我,快!” “什么?” 了尘僵硬的身体内,心跳的声音太过响亮,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少废话,快吻我一下,快啊!”玲凤枝有些羞恼。 这人先前对自己百依百顺,向来都是主动索取。 现在她主动了,这人倒和自己装起来清纯了! 玲凤枝见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更加气了。 反手将人甩到墙边,堵住他所有退路。 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用力吻上去。 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禁锢住了。 除了二人胸膛里疯狂加速的心跳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一吻结束。 玲凤枝软软的靠在了尘胸前软软的喘着气。心想着,这样总行了吧。 可,为什么她还觉得不够? “凤枝,我,我先送你回房间!” 了尘手指颤抖,想要推开玲凤枝。 可随即,他的嘴唇被再次吻住,辗转厮磨,拒绝话他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了尘眼尾微微泛红,呼吸急促起来。 可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沉重的锡杖敲地声,还有缓慢逼近的脚步声。 “不够…不够!再…再给我!” 玲凤枝此刻显然神志不清,连有人在逐渐靠近都不知道。 他们二人即将被发现前,了尘迅速抱起玲凤枝推开所在三楼的一间空房。 房门刚刚关上。 无海和了凡等僧人就出现在三楼楼梯口。 他们很快就看到三楼尽头的一间包房外,躺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无海急匆匆走过去查看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 在自己左手边的房间内,他最心爱的大弟子就藏在其中。 一门之隔。 了尘被玲凤枝死死压在桌边热切的吻着,衣衫也被她扯乱,露出结实的胸膛。 了尘知道这一定是玲凤枝体内的蚕食蛊在作祟。 不然,玲凤枝至死也不会对他做这种事。 他只能等,等玲凤枝恢复清醒,等门外的人离开或回到房间。 了尘偏头,想去看窗户上映照的人影有没有消失。 一时分心。 他的牙冠被终于找到技巧的玲凤枝轻松撬开。随即便是风卷残云,攻城略地。 这样强势且令了尘毫无退路的吻,他实在招架不住,不由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 压抑许久的情欲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压下。 “唔…凤……” 呼吸交缠,两人汗涔涔的身体交叠在一起。 玲凤枝满足的勾唇,手指不轻不重的抓紧了尘长发。 了尘吃痛的仰头。 眸光盈盈嗓音沙哑,像极了被强取豪夺的无助美人,脆弱卑微。 “等等,先冷静下,外面有人。” 玲凤枝仿佛没听见一般,低头再次吻上他已然红肿的嘴唇,将他的呜咽声堵在喉咙里。 紧抓着桌布来缓解紧张的了尘缓缓松开手,他忽然很想紧紧抱住玲凤枝。 当年禅房内的旖旎梦境在这一刻终于不再是他的妄想,而是现实。 他迫切想拥抱他的梦,他的玲凤枝。 可他刚刚抬手,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就被敲响。 “失礼了,请问有人在吗?” 是师弟了凡的声音! 了尘的心瞬间悬起。 “有人在房间里吗?无人,小僧就推门进来了!” 等不到回复,了凡双臂微微用力,将门推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屋内一片黑暗,入目只能看见门前被扯乱的桌布。 了凡眯了迷眼睛,身后无海唤他。 “了凡,可有人在?” 了凡轻轻的要把门合上,可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没离开屋内的木床。 “无人,兴许是徒儿刚刚听错了。现在还是去报官处理吧!” 长廊外,僧众把重伤晕死的学子搬进屋内,两个沙弥去找官差,其余人回房。 了凡和无海守在学子的房间,无海解开学子的外衫查看伤势。 当他看到对方胸膛上的青紫掌印时,不由慌了一瞬。 “了凡,你来看!”无海颤颤巍巍从床边起身,拉过了凡,“你看这掌印,是不是他的?” 了凡眼神晦暗一秒,转瞬化为平淡。 他淡淡扫了眼掌痕,笑笑道:“怎有可能?大师兄即便离开寺中亦心怀仁善,怎么可能会出手伤人。” “而且还动这么重的手呢?” 是啊,了凡说的对! 且不说他们在镇内连续两日诵经游行,若是了尘也在这里,他岂能无动于衷。 就算他记恨自己不留情面的将他赶出寺庙,不愿和自己相见相认。 那他又如何会对一个普通学子出手呢? 想不明白的无海猛地咳嗽起来,了凡暗暗叹气,一边拍背一边将无海扶回房间休息。 药汤在砂锅内存放,此时温度刚好。 “师父,大师兄受您教导多年。绝对,绝对不会做伤人性命的事,您放心!” 无海咽下碗中苦药,咳嗽声却愈发严重。 “为师如何不知他的脾性,放在以前为师定然不信。可今非昔比,那个妖女把他的向佛之心毁的一塌糊涂!” “他宁愿一死,也不肯放下她。便是被那女施主撕碎的画像,也是为师从他手中强行夺过!” 他还记得那日,大弟子了尘为保下这最后一张画像,毫不犹豫向自己下跪的疯癫之举。 自己眼睁睁看着了尘陷入泥潭,却无能为力。 既不敢强逼怕了尘精神崩溃,又失望他执迷不悟,因为女人而走火入魔。 最终,无海怨怒的摔碎佛珠,将了尘狠心赶出师门。 了凡想起刚刚那个房间内木床帷幔里,一晃而过的两道黑影。 他知道,有两个人正躲在床尾。 他甚至看见了对方未能及时收回的小腿,裙摆之下,女人的小腿白皙细嫩。 了凡仿佛能想象到他们二人是以何种亲密无间的姿势抱在一起,小心缩在床尾。 退出房间的了凡,在无海看不到的地方,毫无遮掩的恶劣一笑。 再有一天,他们就要回法缘寺了。 师父不会发现了尘的存在。 他会对了尘失望万分,然后看到自己的努力天赋,最后将主持衣钵双手交给自己。 而他了凡,会是下一任法缘寺主持! 那个没用的大师兄了尘,会彻底隐没在尘埃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他来了! 二楼,玲凤枝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蚕食蛊被很好的压制下去,玲凤枝缩在被子里,脸上潮红渐渐退去。 了尘则坐在床边,用水打湿的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官差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的。 隔壁, 无情正坐在床边整理松散的衣襟,罗刹妖缩在被子里,怨恨的瞪着无情。 “都怪你!都怪你!” 无情冷哼一声,回头看着罗刹妖披散下来的长发。 他手中的剪刀,发出咔嚓两声。 “谁让你头发勾我衣扣上了,解不开你又疼,我只能剪。” “那你剪好一点啊!”罗刹妖指着自己半边狗啃似的发尾,骂骂咧咧。 “上次你发烧,你抱着我不放,头发缠我身上时我就想剪了。” “胡说!谁没事去抱你这变态!除非我傻了!” 无情呵呵一笑,“你那时候确实挺傻的。” “真不知道你主子是怎么想的,派你出来追杀教主。” 话音刚落,无情便听到隔壁玲凤枝那间房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小声点!”无情凶了罗刹妖一声,推门而出。 她没听清门外的无情说了什么,他带着不满的怒声转瞬即逝。 一阵低声对话过后,罗刹妖的房门被推开。 无情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脸色很不好看,身旁是好几个衙差。 “姑娘,你是他什么人?”其中一人指着无情问罗刹妖。 罗刹妖被无情盯得脊背发凉,她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说:“我是…他娘子。” 衙差一愣,警惕看向无情。 “娘子?你不是说他是你表妹吗?” 罗刹妖这才发现自己被坑了,正要怒骂无情。 忽然! 罗刹妖发现敞开的大门外,有道高挑人影隐在暗处,正透过门口的人群直直盯着自己。 那双幽冷,阴郁的眼,换过再多皮囊,罗刹妖也认得出! 是他! 是宗主! 罗刹妖被子里的手捏紧,无情见状,笑着解释。 “她是我远房表妹,也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是这样吗?姑娘?” 暗处的巫千行还在静静看着她,罗刹妖顶着巨大压力,轻轻点了点头。 可衙差们见罗刹妖眉头紧蹙,紧张到不敢呼吸的模样,顿觉有点古怪。 “你们是未婚夫妻?这么生份,看着不怎么像啊?” “官爷,我家表妹性子胆小。” “你怎么证明你们是夫妻?” 无情沉默一瞬,抬眼看向罗刹妖,随即他大步走进房间,掰起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唇瓣柔软的凉意传来,罗刹妖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 现在,宗主可就在外面看着啊! 怎么办?怎么办呀! 罗刹妖如芒在背,浑身都在抖,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哽咽。 无情挡住衙差们大部分视线,他们看不见什么,只能听到罗刹妖一声轻微呜咽。 像是,被吻到情动难耐的样子。 索吻美人的冲击力,让年轻气盛的衙差们面红耳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得了得了!下次你们说清楚就好,别他娘的亲了!” “看着真眼馋人,走!查下一间房!” 他们离开前还贴心的帮无情关上房门。 有门阻挡那道骇人的凝视,被无情放开的罗刹妖脱力倒在床上,不停大口喘息。 “就嘴唇碰一下,不至于吧?” 无情坐在床边,用食指去擦嘴唇上沾染的水渍。 这次,她没和他争辩顶嘴。 她缩在床脚,满眼惊恐。 被看到了。 被宗主完全看见自己委曲求全留在敌人身边的样子了! 她,会被杀吗? 无情看不惯她这要死要活的模样,误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他不由烦躁起来,怒气冲冲起身去了隔壁。 “喂!你怎么还在这?” 玲凤枝床前桌边,无情冷声质问着面前的了尘。 经过刚刚衙差们的查房询问,玲凤枝早已被吵醒。 她不敢看了尘,缩在被子里任凭无情对了尘‘进攻’。 玲凤枝恨不得自己也和了尘一样失忆。 这样她就不会时时刻刻想起她是怎么把那个清冷男人,按在桌上疯狂亲了那么久。 她怎么会如此急色啊!!! “那晚打赌怎么说的?你怎么答应的?是我先找到小姐的!你该遵守约定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了尘手中的茶杯狠厉砸在桌上,茶汤四溅。 “到底是我输了,还是你耍诈,你清楚!” “凤枝,你也明白吧。” 被子里的玲凤枝被点名,下意识出声否定。 可了尘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听到了尘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点到即止。 了尘这一笑,无情的眼神当场犀利起来。 他凑到了尘面前,阴森森地问道。 “怎么回事?你的嘴唇为什么肿了?不太对吧,大师?” 了尘长睫颤抖两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师,问你话呢,你怎么这么心虚?” “我,没有心虚。” 无情又来到床边,“小姐,无情斗胆,问一下,……” “没你的事,你回去看着罗刹妖吧!” 无情不情不愿的问道:“可是小姐,了尘大师他……” “我有话要和他讲,你先回去。” 无情听出玲凤枝语气里的驱赶之意,无奈只能离开。临走前,他还狠狠瞪了桌边男人好几眼。 关门声响起后许的许久,二人谁都不曾先开口。 终于,玲凤枝做好心理准备,随后起身。 “啊!” 她忽然惊呼一声。 “你什么时候坐到我床上的?” 了尘定定看着玲凤枝,玲凤枝后知后觉摸了摸脸上画着黑斑的位置。 她一想到自己未卸妆,顶着一张丑陋吓人的脸对了尘这样那样,玲凤枝死的心都有了。 他也是的,用力推开她就好了,又不是没那个本事。 他难道就不嫌自己的脸恶心吗? “刚刚楼上,我一时失控。”玲凤枝心虚的移开目光,“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没发生? 了尘抿了抿嘴唇,语气低迷,“为何要当做没发生?做了就是做了。” “我…会弥补凤枝你的。” “弥补我?为什么是弥补我?” “如果不是我惹你难过,你怎么会离开?又怎么会因为蚕食蛊而失去理智?” 了尘继续说道:“但我很庆幸,我及时赶到了。那位公子言行恶劣,即便我出手伤他,心里也不觉有愧。” 不久前,衙差敲开玲凤枝的房门,要查住户身份还有最近的半个时辰内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玲凤枝就知道是三楼那个学子被了尘重伤的事闹大了。 学子未醒来前,官府正在例行盘问。 第一次,她听见了尘说谎。 玲凤枝欲言又止,她坐在床上低声怪罪面前的男人。 “你也真是被我带坏了,以前你死活都不会说谎的。” “要说你就说我是你表妹好了,说什么…夫妻啊……” 了尘哑然失笑,“当时你在休息,脱了衣衫。如果我不说这个,他们必然会进屋。” “这个,我忘了给你。”了尘垂眸,拉过女人的手。 玲凤枝只觉手腕一凉,低头看去,左手腕间的镯子亮闪闪的映入她的眼帘。 第一百二十章:传信 “你怎么找到它的?” 了尘没有回答,他将在山道上看到银镯子孤零零躺在石头上时的失落独自吞下。 “不要再丢了,镯子是,我也是。” 他伸手将玲凤枝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语气坚决中带着恳求。 “你不喜欢雪姬吗?” “雪姬姑娘?我与她自始至终都只有恩情在,不曾喜欢。这次也是她放下执念,亲自与我告别。” 玲凤枝嗯了声,重新躺下背对了尘。 忽然,肩头一沉。 “凤枝,你住在二楼,为何会在三楼和那年轻人发生争执?” 玲凤枝:“......” “我上楼时听他说什么茶钱,骗人,是何意?” 玲凤枝被子下的手尴尬的圈起,心虚的打着哈哈,“那个...他污蔑我呢!” 了尘眼神落在玲凤枝那刻意画出的黑斑,半晌幽幽开口。 “凤枝,你好像在心虚。” “哪有。” “...好像忘记把你的面纱带回来了,我先出去一趟。” 玲凤枝连忙起身,问道:“对了,还有那个学子,他醒过来会暴露我们的。” “放心,我去处理。” 三楼上,了尘轻手轻脚走进那间空房,他一进门就发现到了不对。 房间里,有入住的痕迹。 了尘寻了一圈,没能找到面纱。他清楚见到它被玲凤枝扯到地上,为何不见了? 正欲离开,一抹异色晃入了尘眼帘。 未点烛火的黑暗房间内,一把艳红色的伞在暗处静静立着,带着诡谲之感。 “嗯?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忽的,一道男声自敞开的大门外响起。 了尘回头,正对上一张含笑的脸。 “公子也住在这家客栈吗?真是有缘呢。”巫千行悠然进屋,绕过了尘到桌边点起蜡烛。 巫千行将火折子放下的一瞬,暖黄的亮光顷刻盈满整个房间。 在了尘看来,对方看过来时,那双冷冽的眸子似乎染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抱歉,我不知这间房有人,失礼了。” “无妨,刚刚入住不曾点灯。我又未带过多行礼,你不知也正常。” 了尘再次拱手,问道:“这间房无人住时,我在这里丢了样东西,公子可见过?” “不曾见过。” 了尘心下一紧,面上不显。上次是巫千行问,他敷衍。 如今倒是换过来了。 野外声音嘈杂,了凡不曾发觉。如今再看,此男子实力不容小觑。 脚步轻如鸿毛坠地,便是了尘这般谨慎,也被他轻易近身而不被发现。 “大夫,这边。” 恰在此时,门外走过两人。 圆脸的小沙弥一边招呼,一边领着背药箱的大夫于门前匆匆而过。 见了尘目光被吸引,巫千行热心和他解释。 “重伤濒死?” 听完,了尘语气猛地拔高。 “是啊,青年学子背负着照顾一家老小的重担,苦学多年只为一朝及第,刚住客栈就遭此毒手命不久矣。” “他的家人如何承担这丧子之痛,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一家人又该如何走下去!” “哎,真是可怜啊啊!”巫千行拍着了尘的肩膀,哀叹又惋惜。 这话无疑给了尘增加了不少压力。 了尘虽无悔伤他,但无意夺走他年轻的性命。 他有心想去看看那个学子,但现在师父师弟们还在那边照看,自己如何去得? 他如何面对师父师弟们? 似乎是看出了尘的纠结,巫千行率先表示自己有一颗善良仁义之心,想帮忙却力不从心。 问了尘是否懂医术,可愿帮忙。 二楼,玲凤枝久等了尘不回,心里泛起嘀咕。 她推开门探头看向三楼时,隔壁无情正拉着罗刹妖准备出门。 “去哪里?”玲凤枝问。 无情无奈的扯了下罗刹妖虚软无力的手臂,示意她自己说。 罗刹妖眼神躲闪,有些羞赧,低声说道:“我,来了月事,要去茅房。” “去吧。”玲凤枝正要回屋,下一秒她又突然转过头来。 两个女人目光相撞,罗刹妖心瞬间一沉,头皮发麻。 被发现了吗? 她张了张嘴,呼吸急促。 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头的恐惧,说出一切。 之前罗刹妖便是有玲凤枝想要知道的情报在身,可玲凤枝在宴九方客栈还是抄起刀想要了结她。 玲凤枝不是那种会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的家伙。 兴致上来了,也是说杀就杀。 罗刹妖即便向她俯首称臣,有巫千行这个强大势力在,玲凤枝是绝对不会多费心力来保自己的。 就在她内心疯狂盘算时,一双手伸了过来。 手腕翻转,玲凤枝将手里布料悄悄塞到罗刹妖手中。 “新的,拿去用。” 罗刹妖才看清手里的东西是月事带,又听玲凤枝在低声嘱咐无情。 “回来给她烧点热水,弄个汤婆子来,瞧她疼的脸色煞白。” “是,小姐。” 罗刹妖:“......” 成了? 这就信了? 罗刹妖站在茅房前,手里握着月事带愣愣的眨了眨眼睛。 “愣着做什么,进去啊!” “我忘了带纸,你帮我去拿些。” 无情拧眉,“你是想支开我跑掉?” 罗刹妖提着裙子,骂了句有病,“你爱去不去,没有纸我就蹲在这里不出来了!” “你!” 无情一噎,转身就走。 确定人不在门外盯着,罗刹妖立马钻出茅房,偷摸来到大堂打听巫千行住在哪一间客房。 随后她留下纸条,让店小二暗中交给巫千行。 她已经足够快的完成一切赶回,但还是慢了一步。 房间里,罗刹妖被无情逼到床脚,年轻的男人上下打量着罗刹妖。 “去哪里了?”他冷声质问。 “我以为你不给我拿纸,我就去管掌柜的要,但是掌柜不在,我就回来了!” 无情捏着罗刹妖的下巴,用力抬高。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小腹上,语气幽幽。 “你真的来了月事吗?” “来了!” 罗刹妖心想,这厮再怎么过分,也不能扒了她的裙子验证吧。 可她还是低估了无情求证的决心,当男人的大手伸进她的腿间时。 罗刹妖倍感屈辱,狠狠的打了无情一巴掌。 罗刹妖那最后的纠结在这一刻全数消失了。 她一定要无情死! “变态!” 罗刹妖眼里蓄着盈盈泪光,语气哽咽。 无情摸了下发红发烫的脸颊,眼里的杀气瞬间爆发。 他狠狠捏上罗刹妖的脖子,如被激怒的野兽般,终于忍不住嗜血本性露出尖锐的獠牙。 仿佛只要罗刹妖再敢挣扎一下,他就要把罗刹妖一口口咬成碎肉,连带着碎骨也要一个不剩的吞进胃里。 无情本就是这么一个变态。 杀人的时候,想要杀人的时候,都会背离人性。 他早就疯了,现在也不过是疯的狠了点。 罗刹妖的脸逐渐涨红,双眼无神,唇角有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床单因她的挣扎和无情的钳制而变得凌乱,汗液湿透床单。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想着这么被掐死,也总比被千刀万剐折磨而死来得好。 索性就安安静静躺在无情身下,不再挣扎。 不知为何,无情忽然慌了神。 罗刹妖闭着眼睛,长发凌乱黏在汗涔涔的脸上,呼吸微弱。 这一幕刺激到了无情。 他触电般松了手,在罗刹妖的猛烈咳嗽声里用力托起她的腰。 罗刹妖侧身坐在无情腿上,像个逆来顺受的乖娃娃,头抵在他的颈侧大口喘息。 “疼了吧,我弄疼你了吧。” 罗刹妖失神的眼睛慢慢恢复光亮,无情眼看着她缓过神来,激动至极。 他忽然低头,不停吻着罗刹妖的嘴唇,一只手颤抖的抚摸她的头。 似是在安抚受惊的罗刹妖。 “没死,没死就好。” “我不想杀你的,真的不想杀你。” “你乖一点,不要背叛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讨厌 得不到罗刹妖回应的男人语气癫狂,这时,玲凤枝敲响了房门。 推门进来的她,就看见无情惊慌的抱着罗刹妖,像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般小心。 “这是怎么了?去了趟茅房回来,就闹这么大动静?” “小姐,我弄坏她了,怎么办?” 罗刹妖被无情抱得很不舒服,她挣扎着想下来。 刚伸出一只脚点在冰凉地面,她就再次被无情搂回怀里,这下更紧了。 真是要命。 玲凤枝在心里吐槽。 前有个双重人格的了尘,后又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无情。 现在岂不是最正常的就是自己和罗刹妖了? “你先把她放下,不然她要被你嘞死了!” 好说歹说,无情终于把人放回床上,此刻的无情冷静了好多,但眼神还是飘忽的。 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巨大刺激。 将他赶出房间,玲凤枝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膏用指甲挖出,轻柔的给罗刹妖上药。 温热指腹在红肿的肌肤上打着圈,玲凤枝长睫低垂,一言不发。 罗刹妖拘谨的不敢动。 冰凉的药膏发挥作用,她感觉舒服了好多,可一张嘴还是沙哑。 “我知道,你还想着跑。”玲凤枝放下药膏,用帕子仔细擦着指间。 “跑,是人之常情。我从不觉得威逼利诱能得到一个人的真心。” “若是我三言两语的威胁就能让你舍了旧主,那我还真不敢留下你。” 罗刹妖眸光闪过一丝心虚。 “不过,直至今日,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 “你可以跑到天边跑到海角,但就是不能跑回万蛊宗,跑回你的宗主身边。” “否则,我不仅会追杀你。你的宗主也一定留不下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的‘叛徒’!” 玲凤枝起身,勾唇一笑。 “知道你们家的小栎是什么结局吗?她能及时看清,希望你也能。” 二楼长廊中,无情看见玲凤枝平静的出了屋,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能原谅无情吗?” “原谅你什么?” “无情差点把她......” “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玲凤枝叉着腰,语气不善,“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脾气?你差点把人弄死!温柔点,温柔点好吗?” 无情羞愧低头,依旧乖巧。 “只是小姐,她外出时举止诡异,无情不得不防。” 玲凤枝叹气,“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我将她交给你,你要好好看着。。” “该说的我都和她说了,如果她聪明,就知道现在她唯一能投靠的绝对是我......” “醒啦!人醒啦!” 三楼,突然传出和尚们庆幸欢喜的惊呼。 了尘就是在这时,快步从楼上下来。 无情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去楼上干嘛,了尘就把玲凤枝带进了屋里,留他自己在原地站着。 无情:“我去,这死和尚!” 屋内,玲凤枝好奇的看着了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的面纱呢?” “面纱没有找到,刚刚在楼上和一位公子合作,救醒了那个年轻人。”了尘叹气,“我出手真的重了,那年轻人头部受到撞击,意识不清记不得发生什么事。” “合作?和谁?”玲凤枝问。 说起三楼那位古怪的年轻公子,了尘眉头不由蹙起,“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行为有些怪,轻功很高。” “比你如何?” “不相上下。” 玲凤枝点点头,说到三楼,她顺势谈起三楼上的那帮和尚。 她每说一句,了尘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当玲凤枝说道那副与自己很像的女人图画时,了尘瞬间红了脸。 那图,是他亲手画的。 不止这一张,如果师父没有把它们撕毁焚烧,算一算起码能铺满脚下这个房间的地面。 他梦见玲凤枝一次,就要画上一副。 娇嗔的,恼怒的,开怀的,乖巧的。 每次落笔,看见她的样貌跃然于纸上,都能填满他空落落的心。 只是,不小心被师父发现了。 那些画被师父当着他的面全部销毁,只有一张保存下来。 不想竟被师父带来还被玲凤枝看到。 “也不知道谁画的,居然那么像,差点就被发现身份了!” 抿了口茶,玲凤枝润润喉咙继续说道:“不过我假借着生气,把那张画毁了!” “毁了?”了尘愣然。 “是啊!不毁掉还要等他们凭着画像大肆宣扬吗?” 了尘眼里闪过一丝庆幸,还有...失落。 “凤枝...我,我不想瞒你,其实我......” 他想说那幅画就是出自他手,他还想说楼上的和尚们都是自己曾经的师父,师弟。 可他刚要开口,玲凤枝却打断了他。 “你......”玲凤枝难掩羞涩,紧紧握着手中茶杯。 “你再吻我一下。” 了尘眼睫狠狠颤了颤,刚刚酝酿的那些话统统被玲凤枝这句话扇到九霄云外去了。 三楼房间里的缠绵一吻,现在还在他脑海里闪来闪去。 他好一会没说话,玲凤枝也觉得有些难堪了。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玲凤枝故作无所谓。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了尘只要一靠近她,她就有莫名的冲动。 刚刚才结束,现在她居然又...... 玲凤枝想要回去躺一躺,刚从凳子上起身,她的袖口便被扯住了。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大手,十分有力,轻易就可抬起眼前的桌子。 可拉住玲凤枝衣袖时,却是软绵绵的,好似玲凤枝轻轻一甩,就能把他甩开。 “怎么?又愿意了?”玲凤枝挑着眉。 “凤枝,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有些...难为情。” 了尘声音越来越低,“我吻你,你会厌恶我吗?会嫌恶心吗?” 玲凤枝僵在原地。 有点习惯又有点哭笑不得。 有一说一,她现在不觉了尘对自己的触碰有什么恶心。 也许是有这个蛊虫在的原因,玲凤枝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期待。 “讨厌吗?”了尘郑重的再次发问。 他想,如果凤枝心底是厌恶着自己的靠近。 那么等她身体恢复,他就带她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远远看着她幸福的生活。 “不讨厌,行了吧!”玲凤枝被他深沉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 “你真啰嗦!”玲凤枝抽出袖子坐到床上,别过头小声嘟囔。 “这种事,非要我一个女人提!你真是唔......” 玲凤枝的话被堵在口中,了尘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 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呼吸相撞,热的烫人。 “等等!”玲凤枝心跳的格外快,她抬手想要推开了尘,“你...我,我要不把脸上的黑斑擦去吧......” “不用!” 了尘轻轻握住女人抵在他胸前的指尖。 他不在意玲凤枝美还是不美,只要她是玲凤枝就好。 “可我这样不是很丑......” “不用!” 了尘斩钉截铁的说完,空出手抬起玲凤枝的下巴,缓缓低头,轻轻吻上去。 有之前的经验在,了尘不算生疏。 玲凤枝慢慢闭上双眼,感受着蛊虫在体内的变化。 忽然,她感到唇瓣一阵刺痛。 “凤枝!” 了尘喘匀了气,直直盯着她,凤眸里翻涌着浓烈的嫉妒。 没想到,她睁眼,面前的了尘已经不是刚才的了尘了 “你怎么让他吻你?” “你是我的才对!能触碰你的是我才对啊!” 玲凤枝:? 第一百二十二章:捉奸 “凤枝,我回来了。” 了尘怜爱非常的用指尖摩挲玲凤枝愈来愈红的眼尾,面上的表情几度变化。 “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彻底抹除他的存在!以后世上只有我这一个了尘!” “停!你放开我先。”玲凤枝体内的躁动已经停歇。 她现在不需要他帮自己了。 “放开你?”了尘眯起眼睛,“你对他可不是这样冷淡的!” 他一把将玲凤枝推倒在未叠好的被子上,倾身,欲对她倾泻这多日来压抑不得释放的爱意。 玲凤枝猝不及防下被束缚住双手,衣衫被揉乱,了尘的发带也被玲凤枝挣扎间扯下,缠在她颤抖的指尖。 十指紧扣,二人的心越来越近。 意乱情迷之际,外间传来走动的声响。 “他不可能会在这,您身体不好,回去歇息吧。” “是与不是,眼见为实!” 一老一少,在二楼楼梯口,似乎发生争执。 “那个外乡的公子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啊!” 门外。 了凡拦下气势汹汹瞪着眼,连僧鞋都没穿的无海。 他压低声音,劝慰道:“师父,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他绝不可能在这里躲着和他人结为夫妻!” “可是刚刚那位公子所描述的,与你大师兄了尘一丝不差啊!” “你让开,为师要去问问!” 无海推开了凡,径直要去敲玲凤枝的屋门。 “师父!”了凡又把他往回扯,无海的手还没碰到门扉就被再次拦下。 “人家是女子,如何使得?前面人家才误会我们,现在岂不是坐实了我们的失礼?” 无海这才冷静下来,半晌,讷讷点头。 了凡松了口气,扶着无海往三楼走。 刚跨上楼梯。 无海再次顿住,连连摆手表示不对! “你想,前有与极乐教主玲凤枝很像的女人出现,后有人看见和你大师兄一模一样的男子入住客栈,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了凡的呼吸慢了下来,内心涌起强烈的愤怒。 了尘,了尘,又是了尘! 江湖上,无人不知,了尘疯魔后不停在找玲凤枝的下落。 见一个问一个,问一个打一个。 这样的家伙,师父为什么就是放心不下? “不行!为师还得去问问。”无海又来了精神,推开了凡就要下楼。 了凡刚要去拦,二人就听见不远处玲凤枝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 其中,男人闷闷的低喘声令无海和了凡十分熟悉。 虽说他们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沾凡尘俗世。 但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懂得那是什么声音。 无海脑中立刻幻想出妖女蛊惑人心,作出淫邪浪荡之事的场面。。 最关键的是,那房间里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了尘! 无海再也无法劝自己不去在意,他快步下楼,猛地推开了玲凤枝的房门。 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大门被弹开,无海与坐在床边的玲凤枝四目相对。 前者面色阴沉,后者横眉冷对。 “方丈!你这是何意?擅闯我一姑娘家的房间,成何体统!”玲凤枝满面怒容。 配着那骇人的黑斑,此刻她看起来有些像是地狱恶鬼再世! 了凡紧随其后而来,当他看见房间内的一幕时,也不由低下头。 只因,此刻玲凤枝衣衫不整,钗乱鬓散,床上的被褥高高隆起。 床幔散开,让人看不真切。 但了凡心里也有了底,他正想是要推波助澜帮了尘揭开那层遮羞布,,还是要火上浇油让师父亲自捉奸时。 无海已经进了房间。 被子下的人似乎动了动,被女人一手用力按住。 玲凤枝起身上前,一边整理衣服调整呼吸,一边挡住无海的脚步。 ‘怎么?男欢女爱,我和我相公恩爱温存,方丈也好奇?’ 无海眸色冷下,无半分羞耻,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吓。 “姑娘如此年轻,居然有了夫君?老衲曾听人说过,有位黑衣年轻男子入住客栈。” “老衲听闻那人的衣着相貌,身形气质皆与老衲那不成器的大徒弟一模一样。” 玲凤枝笑着问:“是吗?那您大弟子叫什么?” “法号,了尘!” 无海凝视着玲凤枝的脸,一字一顿的重复。 “了却尘缘,皈依我佛,他叫了尘!” 玲凤枝面上风平浪静,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眼前这群人,居然是了尘的师父师弟? 了尘为何没和自己说? “方丈,我且不追究你山擅闯我房间的事。”玲凤枝再度出声,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只是我很费解,您为什么会轻信一个外人的话,如此武断的来我房间找人?” “您的徒弟来到客栈不应该第一个找您吗?” 无海面容怔忪,正要出言就被玲凤枝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再者说,我和我夫君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温存,您突然闯入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若我是个面子薄的,此刻定要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方丈,您真是害人不浅啊!” 无海被逼的节节败退,面色愈发苍白。 “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大弟子的人品,我真好奇,他听了会是什么心情。” “老衲...老衲......” 了凡上前扶住无海颤巍巍的身体,他冷了声音,“女施主,大师兄了尘他贪恋女色,被师父逐出师门。之所以唐突来访,也只是担心了尘伤害施主您。” 玲凤枝不解歪头。 “伤害我?为什么?” 无海气极下,咳嗽不止,一直在给了凡使眼色。 他不想让人知道了尘的事。 了凡见师父如此袒护那人的名声,心里的嫉妒翻涌。 他装作没看见师父的暗示,把了尘是如何贪恋岭南极乐教主玲凤枝,如何执迷不悟,如何被无海赶出师门的事,竹筒倒豆子般吐出。 连带着疯魔了尘在江湖上做的恶事也一个不落。 “这等人,若是发了疯,见到女施主与那淫邪女人生的如此相像,定会发疯!” “了凡!住口!” 无海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玲凤枝:“......” 隔壁无情听到动静,拎着刀就出来了。 “喂!谁允许你们进我家小姐房间了?滚出去!” 不愿在此动手的了凡扶着无海就要走。 玲凤枝见他们离开,下意识叹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机警,发现不对及时把了尘敲晕藏在被子里。 若是再晚一步,那羞人的场面就要被这两人发现了! 可就在危机马上就要解除的那一刻,无情没来由出声了。 “小姐,了尘呢?怎么不见他?” 瞬间,脚刚刚跨出门槛的俩人不动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色诱 “女施主,你认识了尘师兄?” 玲凤枝从转过头的了凡眼中看到了戏谑。 “那被褥下藏着的人,是了尘师兄吗?” 玲凤枝扯了扯嘴角,她深深看了眼无情,随即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被子。 下一刻,在场之人都愣住了。 无情双拳紧握,眼睛血丝弥漫,怒意十足。 “你听错了,小和尚。”玲凤枝笑道:“是廖晨。” “寂寥的廖,清晨的晨。” 床上,男人上身赤裸,背对着他们侧躺。乌发披散在线条流畅的脊背上,光洁的肌肤还留有几道鲜红的指甲印。 让人浮想联翩。 “方丈,你可以近前来看看,看看他是不是你的徒弟!” 玲凤枝松开被子一角,翘着腿手撑着脸,优哉游哉坐在长发男人身边。 “虽然我不明白您都把您大徒弟赶出寺庙了,又为什么还要找他,但为了防止您再猜忌我和我丈夫,不如来大大方方看个清楚。” 玲凤枝挑衅的看了眼门口的两个和尚,随后伏在男人肩头,吐气娇笑。 “夫君?醒了吗?这边有人怀疑你作恶多端呐!” 暧昧的一幕令无海浑身发冷无颜再待在这里,他脚步蹒跚的转头就走,了凡在一旁扶着。 房门再度关上,屋内恢复平静。 玲凤枝起身,把被子给了尘盖了回去,她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无情,你故意的?” 无情撇撇嘴,“他们发现了把这人带走不也挺好?倒是小姐,您为什么会允许他光着身子躺在您的床上?” “您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玲凤枝想摇头,但无情的目光太直白太锐利,让玲凤枝说不出半句谎话。 “您担心什么,他不是晕了,又听不到。” “......” 半晌,她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 房间再次恢复静谧,使得无情推门而出的声音那般震耳。 了尘还在熟睡,眉头蹙的很紧。 玲凤枝想了想,随后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了下他的眉心,一触即分。 是喜欢温柔贴心的了尘,还是霸道主动的了尘。 玲凤枝直到把人打晕,都没给出答案。 午夜,罗刹妖借着上茅厕的功夫,想尽办法,终于和巫千行见了面。 冷月下的墙边,巫千行负手而立,仿佛已经等了她许久。 “属下见过宗主!” 闻言,巫千行冷不丁哼笑了声。 “极乐教的人是有些本事在的,不论男女,都像极了狐媚子托生。” 他缓缓转身,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王寻败在他们手上,全了忠心。那你罗刹妖呢?是被那个无情迷了心,想和他双宿双栖背叛本宗主?” 罗刹妖身子发抖,她难以置信的问道:“宗主,您知道无情?” “那个小子,曾经可是玲凤枝最衷心的狗。” 巫千行冷笑,“又忠心又很会咬人,满嘴尖牙,这样的家伙不被拔除怎么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又闻着味找到了玲凤枝!” 罗刹妖忙讨好的捧着面前的男人。 “是啊,宗主高瞻远瞩,心思过人非他人可比!”说完,她又适时为自己的处境做法找补。 “可恨那玲凤枝和无情,封了我的内力,逼我为他们效力,若非属下用计相骗,定然是没命再见宗主了!” “哦?” 巫千行意味深长的抬脚,用鞋尖挑起罗刹妖那张美貌的脸蛋。 “所以,他亲你时你不躲不闪,也是委曲求全了?” 罗刹妖面颊泛着羞耻的红,她咬紧牙冠,拼命忍下此刻被巫千行嘲讽的屈辱。 “属下无能,请宗主惩罚!” 巫千行的视线落在罗刹妖的嘴唇上,笑得轻蔑。 他鞋尖下移,一脚踹上罗刹妖瘦弱的肩头,罗刹妖吃痛的倒在地上。 可痛感消失,罗刹妖感到自己的内力似乎在慢慢恢复。 下一秒,一个半截手指大小的瓷瓶和几根银针被巫千行甩到她面前。 “既然那个男人贪图你的身体,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罗刹妖愕然的愣在原地毛骨悚然,仿佛听到了极为恐怖的话。 宗主,这是要她出卖身体,于床榻缠绵间偷袭无情? “宗主...属下......” 这怎么行? 她想说自己做不到,她没办法像娼妓一般对无情敞开衣襟。 可当她撞上巫千行的目光时,她瞬间失去反抗的力气。 巫千行看着她的眼神那么轻蔑,嫌恶。 罗刹妖不再是他有用的下属了!而是一个还有些利用价值的工具。 “罗刹妖,你若再背叛,你体内的蛊虫解药就别想得到了,你就等着看自己浑身溃烂而死的结局吧!” “今晚,本宗主要无情死在你身上,明白吗?” 罗刹妖颤抖着声音,“是...宗主......” 她满脸灰白,却不敢耽误,在无人发现时回到客房。 房间里,无情坐在桌边,见她丢了魂一样回来,不由出言讽刺。 “怎么了,被白天的我吓掉魂了?” 罗刹妖没说话,脚步轻飘的坐在床边发呆。 无情好心情的从手边的油纸包上撕下半张用来包裹盐鸡腿,来到罗刹妖面前晃悠。 “饿了吗?吃吧。” “我不饿,你拿唔——” 一个鸡腿直接塞到她嘴里。 无情擦擦手,“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大罗神仙才不会饿。” “你愣着干什么,苦大仇深的,是教主说你来了月事体虚需要补营养,我才给你买的,你平日想吃还吃不到呢!” 无情又回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浮着红枣片的甜汤。 又甜又咸,罗刹妖不吃不喝,无情还不乐意,偏要亲眼看着她吃完所有的东西才行。 待他拿着其他吃食给玲凤枝送去的间隙,她掏出瓷瓶来到桌边。 是要下进茶水里,还是下在自己身上? 无情对她的血情有独钟,这么看来下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好的安排,毕竟水他不一定会喝。 可关键是,她不知道这药是什么成分,会带来什么样的作用。 难道她真的要把自己当成玩物,为了活舍弃尊严吗? 门外脚步声渐渐靠近。 无情进门时就看到罗刹妖已经躺下了,他关上门,问道。 “今天睡这么早?” “嗯?怎么不说话?” 无情探着手正要去拉她的胳膊,忽然,异香袭来。 男人再想捂住鼻子屏气已经来不及了。 他鼻尖全是女子身上的香气和那异常的味道。 “你做了什么?”无情虽然中了招,但却没有如她所想那般疯狂急色,他甚至还能站稳脚步想去喊人。 除去一个无情,还有玲凤枝和了尘。 无情要是把他们叫过来,她和宗主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想到这,罗刹妖猛地将无情扯到床上,压着他吻了下去。 她不能死! 她绝对不能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故意引来 再次醒来时,玲凤枝躺在一辆停在荒野的马车上。 身旁是正襟危坐,一脸肃穆的了尘。 “我怎么在这?”玲凤枝缓缓起身,问道。 “出事了,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不得不离开客栈。” 脸颊濡湿,铃凤枝伸手一摸,面颊的黑斑不知何时被清洗掉,指尖残余点点黑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马车上。 只记得她为了调查把了尘之事说出的三楼住客,她夜半偷偷潜入那间屋子,却未见到人。 随后的事,她便记不清了。 “无情和罗刹妖呢?” “他们下落不明,事态紧急我只能先带你离开。” 玲凤枝眸光暗了下去,从了尘口中得知,有人出卖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万蛊宗的杀手暗中偷袭。 是了尘及时发现不对,带着晕倒在三楼的玲凤枝逃了出来。 玲凤枝此刻头痛欲裂,无法静心思考。 “我的包裹带了吗?” 玲凤枝揉着眉心,语气轻轻。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带。” “没有钱怎么生活?你真是笨啊!”玲凤枝略带责怪的推着了尘的肩头,“你坐过来点,我想靠着你休息一下。” 话落,了尘久久不动,静静的在黑暗中看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 了尘微微笑着,起身凑近玲凤枝,低垂眼眸,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无比安静的靠在自己胸前。 柔软的发丝触碰到他的喉结,男人喉结滚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寂静的车厢里,这个吞咽声格外明显。 玲凤枝只当做没听见,抬手搂住对方脖颈,低低笑着。 “了尘,平常你没少主动,现在怎么又小心翼翼的?”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马车内,萦绕在男人骤然紧绷的身体周围。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原来,玲凤枝还会这样乖巧的依偎在他人怀里啊…… 玲凤枝将头埋在他的颈侧,轻轻的呼吸。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玲凤枝的笑意逐渐淡去。 计划失败,她没在那个镇子等到接头的暗探,行踪反被暴露。 如今她只能这样静等天亮,等待一场正面交手的决战。 了尘,无情,希望你们两个能平安。 翌日,天光大亮。 玲凤枝先一步下了马车,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观察周边的环境。 这是个四周都是树木的荒野,马车位于一处空地,周遭都是碎石落叶。 了尘从马车上下来,忽听玲凤枝喊了声渴。 “要我去给你找水吗?” “自然要啊,不然你就让我这么渴着?”玲凤枝说完,对着了尘捂唇一笑,“开个玩笑,我陪你一块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附近的溪边,趁男人在河边用树叶取水的间隙,玲凤枝立刻出手。 谨慎的了尘猛然旋身后退,水花四溅之际,他反手握住玲凤枝劈向自己后颈的手。 “玲凤枝!你做什么?你要杀我?”了尘语气里是浓浓的震惊,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废话真多!” 玲凤枝猛地抽回手,聚起内力,毫不客气冲他使出一招碎喉掌。 破风声响亮,出手招招致命。 虽是试探,但男人也感觉到玲凤枝是认真的。 “玲凤枝,住手!我是了尘啊!” 他不愿动手,一边后退一边和玲凤枝说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说到动情之处,他声音都在哽咽。 二人一路从岸边打到水中,飞溅的溪水将二人从头湿到尾,发尾,指尖都在滴水。 她是铁了心要杀掉对方。 “玲凤枝……”了尘痛苦万分的攥着拳头,深情款款的望着女人,“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我为了你舍弃一切,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容吗?” “我是真心,爱着你的。” 玲凤枝一愣,随后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此刻相隔很远,玲凤枝指着他,语气嘲讽。 “有点意思,你学的还蛮像!” 了尘嘴唇微动,晶莹的水滴从他舒朗的眉尾滑下,沿着面颊滚落在唇畔。 “可惜,你和他的差距太大了!” 玲凤枝冷笑两声,“你虽然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但没有他仿佛天生自带的檀香味。你对我也不关心,若是真正的了尘不用我说,他自己就去为我打水了!” “最后!” “现在的了尘,他只会叫我凤枝,而非全名。” 男人愣怔片刻,知晓伪装暴露,也不再继续假冒。 他一边鼓掌一边笑。 “原来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溪边的。” “哎!到底是不太熟悉那个家伙,模仿起来不够逼真,居然出了这么多纰漏!” 男人一把撕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他清俊的面容。 正如铃凤枝的猜想,假冒了尘的正是巫千行。 “本宗主很好奇。”巫千行把面具扔到水里,目送它飘远。 “你既然很早之前就发觉了,为何还要对本宗主投怀送抱,主动搂着我?” 被巫千行洗去黑妆的玲凤枝,此刻艳丽如妖,笑容妩媚而危险。 “想知道?” “等你死了!我烧纸下去告诉你!” 巫千行挑着眉从怀中掏出笛子,想故伎重施用笛曲压制玲凤枝,唤醒她体内的蛊虫。 可这次玲凤枝并未如他所愿,反而出招速度更快。 水中,是对善于控蛊之人最不利的战场。 巫千行处处受限,而玲凤枝也难摆脱的很,几次把想要上岸的巫千行扯入水中。 导致他呛了好几口水,他再也无法吊儿郎当下去。 眼前这女人再怎样都是极乐教教主,不容小觑。 “呵,不愧是那老家伙的女儿,真是彪悍!” 他死死抵住玲凤枝的手,歪着头笑道:“你和娇娇真是越看越像啊!” “像?哪里像,瞎了你的狗眼!” 话落,玲凤枝立刻催动内力,欲发动魔功极乐天阶。 只要她身子撑得住,她就可以在这里击杀巫千行! 可就在她反握住巫千行的手腕,准备将其扭断时。 一股没来由的燥热几乎以迅雷之势从小腹传遍四肢百骸。 不过是一瞬间的晃神,玲凤枝就被严阵以待的巫千行抓住破绽。 她被巫千行扯着衣领,狠狠贯在水中。 燥热感不减半分,反而更强了! 玲凤枝眼里的水花还没流净,脸已经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她清楚看见巫千行那双邪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充满玩味的笑。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他毫无顾忌的凑近玲凤枝倏然绵软的身体,仔细观察。 “你身体内好像有别的东西呐,是蚕食蛊吗?”他一字一顿的问:“是那,只有阴阳调和才能平稳的蛊虫吗?” 玲凤枝厌恶自己的身体,又气恼自己的丑态暴露在巫千行面前。 “关你屁事!”玲凤枝抬脚踢开巫千行,快速和他拉开距离。 巫千行也不气,眼中笑意更深。 忽然,他好整以暇的开口。 “知道为什么你身上的蚕食蛊今日越发躁动不安,使你面红耳赤,腿软难耐吗?” “这可是多亏你身边那位了尘大师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师徒相见 “这与他何干!你一宗宗主,也做污蔑挑拨之事?” 玲凤枝十分不屑的反驳,但她清楚感知到自己没入水中的双腿逐渐虚弱无力。 她忽的想起那夜客栈三楼自己的疯狂举动,顿时心慌不已。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巫千行内心畅快不少。 既然玲凤枝都能坦言相告他的不足之处,那在杀她之前,自己也应当让她死个明白! “不久前,本宗主与了尘于荒野相遇,我赠了他一个发带。那发带上我下了追踪蛊,这就是我为什么能顺利找到你藏身之处的原因。” “而我的追踪蛊与你体内的蚕食蛊恰好可以相互呼应,只要两个蛊虫一靠近,你就会欲望高涨,心痒难耐!” 巫千行颇为得意的凝视着身子已经开始摇晃的玲凤枝。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越来越需要了尘,越来越想要男人帮你安抚的原因!” “而每一次和男人的水乳交融,都会破坏你的内力根基和身体。” “所以你说,是不是了尘暗中帮了本宗主?” 铃凤枝深深闭了闭眼,她忽而颓然的半跪下来,双手垂入水中眼神虚浮。 “不挣扎了吗?本宗主还挺喜欢教主你奋力反抗,倔强不屈的模样。” 巫千行想起上次在树林里的对局,铃凤枝双目猩红,明知自己败局已定却还要拼死一搏的场景。 虽然他很厌恶铃凤枝,但他不得不承认。 那一刻,红衣如血的她是十分美丽的。 那是与林娇娇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他从林娇娇身上看不到的美丽。 巫千行缓慢走到铃凤枝面前,用长笛轻佻抬起她的下巴。 眼神迷离的女人长睫上还沾着晶莹水珠,红唇微微翕动间,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传出。 身前这极乐教的妖女,仿佛是在无声诱惑着他。 巫千行的眉头微微蹙起又舒展,他竟下意识抬手,想去抚摸她的唇瓣,看看是不是如自己想象般的柔软。 忽然! 她没入水中的手扬起水浪,在一片朦胧之中,拼尽全力划上巫千行的脖颈动脉处。 谁说她会坐以待毙,她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的铃凤枝! 即便是死,她也要杀了巫千行才能甘心咽气! ‘唰——’ 铃凤枝看见眼前有血光飞过。 她自己也被巫千行击中胸口,不知道这血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铃凤枝晃了晃身子,脑袋已经不清醒,但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手上传来了划破皮肉的触感。 手一松,那被铃凤枝掰出锋利断口的银镯子沉入水中。 她仰头倒下,昏迷之前,她竟又看见了巫千行在眼前放大的脸。 巫千行一手揽着铃凤枝的腰,防止她沉进水里,一手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脖子。 脖间传来的刺痛和铃凤枝的反抗惹怒了巫千行。 他猛然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想要一掌断了铃凤枝的心脉,叫她身死于此。 可在最后一刻,他又停手了。 “让你死的这么轻松也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需要阴阳调和吗?本宗主就给你找上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让你死前好好享受一回!” 说罢,他把铃凤枝从水中捞起来,往怀里一抱。 送上马车后,他连衣服都未换就驾着马车去往附近城镇的青楼。 另一边,客栈内。 了尘快要急疯了,他想不到一觉起来,铃凤枝就消失了。 无情和罗刹妖也不见踪影。 他急匆匆的在楼上楼下来回寻找,扯着小二,掌柜,住客问了个遍。 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他被提前回来的无海等人堵在了大堂。 许久不见的大弟子,大师兄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众人的神态各异。 小沙弥们对了尘这个温柔强大的的大师兄很是敬仰,激动之时不免丢了稳重。 他们围在了尘身前问东问西,问他为何在这,问他在外面过得如何。 全然忘了自己的师父和二师兄还在后面一言未发。 “我…我很好,让你们担心了。” “过得好就行,大师兄你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 “大师兄你的头发变得好长啊!虽然外貌变了,但师兄的气度仍在!” 人群后的了凡重重咳嗽一声,众僧这才安静下来。 “了凡,还有……”了尘看向无海的目光躲闪纠结,“……无海方丈。” 无海心里也是激动的,只是在外面,他不能表现出来。 本想借着势头顺口说上几句话,结果了尘一句无海方丈,彻底把话头堵死了。 了凡冷着脸,看都不看了尘一眼,冷声命令其余僧人回自己房间去。 众人依依不舍的离开,大堂内,无海锡杖砸地,轰隆一声。 “你来这里干什么?” 了尘被无海这么质问,心里痛苦万分。 他垂下眼眸,隐去眼中的愧疚,鞠了一躬。 “是,烦扰诸位了,我这就离开!” 无海:“……” 了尘知道师父有师弟们照顾,彻底放下心来,绕过二人就要往客栈外跑去。 下一瞬,了尘被一声怒喝叫住。 “回来!为师让你走了吗!” 了尘惊愕回头,对上无海的眼。 “到为师房里来,为师有话和你说!” “师父!” 了凡目光落在无海手中越转越快的佛珠上,声音都变得扭曲了。 “师父,大师兄看起来好像还有急事,您就让他离开吧,莫耽误了他的……” 可无海却一反常态,狠狠的打断,训斥了凡。 “为师自有主张!你莫要插嘴!” 了凡呼吸粗重几分,“……是,师父。” 三楼,无海的房间内。 了尘坐立难安,心里想的全是铃凤枝的下落和他寻找时发现的种种不对之处。 比如未带走的银钱包袱和无情遗留在房间里的刀。 一切都说明,他们出事了。 “了尘,你在急什么。”无海对了尘的焦躁不安视若无睹。 “无海方丈,我……” “怎么,现在连师父也不愿意叫了吗?还记恨为师当年赶你出寺庙的事?” 了尘连连摇头,他从未怪过师父。 从未。 “既然如此,为师再问你,你是在找那个女人吗?” 了尘不忍欺瞒,再次点头,“师父,他们出事了,了尘现在必须要找她,不然她会有危险的!” “不对,她很有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三楼那个男人,是他,一定是他!他武功不差却隐藏实力,凤枝的失踪一定与他有关!” 无海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很快明白了一切。 三楼重伤的学子是了尘打伤的,所以他才让那个外地客人帮忙救人。 那个脸上有黑斑的女人就是乔装打扮的极乐教教主铃凤枝,他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而自己和了凡在那女人床上看到的男子,正是面前的了尘。 夫君,缠绵,恩爱…… 无海被这几个事实狠狠打击到了,止不住的咳嗽,越咳越狠。 唇角已有血丝溢出,红的吓人。 “师父!”了尘大惊失色,赶忙为他顺气。 无海忽然开口,问道:“为师给你的佛珠呢?” 了尘:“对不住,师父,了尘把它弄丢了!” 无海深深叹气,随后他扯下自己手上的佛珠一手举在了尘面前。 “了尘,那一串丢了便丢了。为师这里还有一串。” “你要还是不要!” 无海微微眯着眼睛,干枯的手死死攥住了尘的手腕。 “为师问你,要!还是不要!”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就是我 “师父,这是……” 这串佛珠意义非凡,是无海永不离手的那串。 “执此佛珠,接为师衣钵,为下一任法源寺主持!” 无海死死盯着了尘,“你接,还是不接!” 屋内药气浓郁,了尘仿佛嗅到了死亡的腐朽气味,不过一年不见,师父竟如此苍老,脆弱了。 无海咳嗽两声,肺管里粘稠的液体在咕隆作响。 “为师的身体快不行了,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把法源寺和你的师弟们托付给一个合适的人。” “了尘,为师自始至终选的都是你啊。” 无海苦口婆心的劝道:“铃凤枝她注定不是安于平静的人,她的眼里都是权利地位,即便落魄也从未放弃过反拳回击,你何苦呢?” 那串黑琉璃,刻着历任主持法名的佛珠近在他眼前,无海不信了尘会拒绝。 可,了尘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摇头。 无海:“了尘,你!” 了尘俯身,重重拜在无海面前。 “师父恕罪,了尘无法担此重任,凤枝还在等我。” “事情耽误不得,了尘一心也不能二用,弟子实在做不到放下铃凤枝不管。” “弟子…弟子,对她的心从未…从未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无海从座位上起身,无比失望的看着了尘的发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与愤怒。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弃师父和师门而去了?” 了尘点头,“对不起,师父……” “最后问你,你确定要随那女子而去吗?” “是,师父。” “好!好!好!” 无海连说三个好字,混浊的眼里顿时涌起浓烈杀意。 “了尘……”无海缓声道:“为师知道,你只是被那妖女迷了心,为师不怪你,为师会救你……” 他缓缓抬掌,“为师马上就你从欲海泥潭里救回来的,了尘!!!” 凝聚他三十年功力的一掌,全力击向了尘的头顶。 无海泪流满面的看着猝不及防,应声倒地的了尘。 终于。 他终于把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从那个女人手中抢了回来。 哪怕…… 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无海将了尘放在床上,亲手擦去他嘴角的血,亲手为了尘盖上被子…… “了尘啊,睡吧……” “师父在这陪着你,师父在这哄着你,睡吧,睡吧,乖孩子……” “乖孩子……” 耳中全是杂乱的呼喊,有师弟们的哭声有师父的叹息声。 最后是铃凤枝惆怅又惋惜的声音。 「了尘,看看你的傻样,怎么都不知道装一装?」 「你这样走了,我可怎么办?你不管我了吗?」 「我需要你啊,了尘……」 了尘于一片黑暗中看见逐渐走远的铃凤枝。 他想去追,可刚跑没几步身子就被人扯住。 一回头,对面站着的居然是另一个自己。 「你是个没用的蠢货。」 那个自己在挖苦他。 「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不是师父的好徒儿也不是铃凤枝能依靠的男人,能保护她的只有我!把身体给我,你不配留在她身边!」 了尘与对方拉扯不休时,忽觉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 像是被谁重重砸了好几拳,又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另一个自己趁他失神之时,用力撞进他的身体。 “快醒醒!快醒醒!” 了尘被急切的呼唤声叫醒。 睁开眼,床边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脸上身上全是血污的罗刹妖。 “你,你怎么……” “你还有空问这个?我和无情被袭击了,万蛊宗宗主强行带走了教主!” 罗刹妖好不容易把了尘叫醒,指着楼下,万分焦急。 “无情他撑不下去了,你快去帮忙!” 大堂内。 掌柜和小二缩在柜台后偷摸看着无情被无海等人围在中间,手无寸铁,难以招架。 远远看去,无情此刻面色惨白,浑身是伤。 “以多欺少,不愧是名门正派!” 到了这个时候,无情嘴还是硬的。 “今日你必死无疑,极乐教恶徒,你拿命来!” 无海一声令下,了凡率先冲出,随后其余弟子们也从四面八方冲了上去。 出家人不得动刀,只靠拳脚功夫一时半会儿擒不下老江湖的无情。 但了凡却在无情无暇分心时,绕到他背后一掌打中无情的后背。 无情身中的秘药未解,在追逃走的罗刹妖时撞见万蛊宗宗主掳走铃凤枝,被对方重创。 好不容易抓着罗刹妖回到客栈找了尘相助,又被这群和尚围攻。 再强的人,也撑不住这连番的进攻。 “阿弥陀佛,施主,瞑目吧。” 了凡走到无情面前,欲送无情最后一程。 千钧一发之际。 ‘死而复生’的了尘出现了。 无海愣怔的看着本该死在自己手中的了尘,用极为狠辣的一招击飞了二弟子了凡。 丝毫不顾同门之情。 “以多欺少,实在不公。可笑,可耻!” 了尘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傲视众人的模样令在场之人震惊不已。 他目空一切,仿佛在场之人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了尘大师兄,你……” “大师兄,为何重伤了凡师兄?为何要保护极乐教的恶人?” 面对众人的疑问,了尘眼中俱是冷意。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他,尤其是无海。 “了尘已死,唯我是真!” 了尘勾唇,直视人群后方的无海,勾起古怪的笑容。 “如今,只有江湖上恶名远扬的魔僧,没有你们的大师兄!” “孽徒!”无海声音颤抖。 到底是他心软了,那一掌他始终舍不得打在了尘头上。 无情看看了尘又看看无海,忽的笑了起来。 “你师父?你师弟?” “闭嘴。”了尘抬脚,用鞋尖将无情轻松甩到后面,“想活命,躲起来。” “喂,你可知教主她……” “我知道。”了尘浑身杀意尽显,“我会去救她,然后把那个混账活活撕碎!” 一想到那个家伙跟着自己而来,掳走铃凤枝,了尘就难以控制心中的恶念。 “诸位,让一让。”了尘摊开右手,做出进攻的姿态。 “我的凤枝还在等我!” “莫要拦路,我脾气最近并不好。” 另一边,罗刹妖正在房间把自己的破烂衣服换下来。 楼下的打斗声比刚才更加激烈。 甚至已经到摔桌子砸凳子的地步。 无情拖着沉重的身子回来,就看见罗刹妖衣衫尽褪,捂着身子如见了鬼般看着推门而入的他。 “你…你怎么回来了?” “贱人……”无情本想拿刀下去帮忙,一看到罗刹妖惊惶的坐在床边,他就想起自己如今的狼狈都是拜罗刹妖所赐。 “是你和那个人勾结,害了我们!” 他很生气,提着刀掐着她的脖子,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 软绵绵的手毫无存在感,罗刹妖一把就可以将他推开。 无情闷声倒在一旁,血从他黑衣里缓缓淌,流了一地。 看起来触目惊心。 “回来!” 无情冷冷盯着罗刹妖,“不准跑,你回来!” 他一手紧握着刀柄,暗自想着:若是她敢跑,他就奋起一刀,杀了她。 对,杀了她。 一定杀了她! 罗刹妖和他对视一眼,她最终还是跑了。 无情握着刀柄的手,却又松开了。 威胁,不管用啊…… 起不来的无情趴在床边,渐渐失去意识。 可下一瞬,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再睁眼,面前居然是去而复返的罗刹妖。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闭嘴!烦死你们这群人了!” 罗刹妖一边说着一边用从铃凤枝留下的包裹里取药,给无情止血。 第一百二十七章:青楼 “你能这么好心?”无情盯着她,哼了声。 “别不识好人心!我只是感念教主的情谊!” 罗刹妖用力撕开无情厚实的黑色衣服,入目是血痕遍布的胸膛。 那是昨夜被巫千行一招摘叶飞花,重创所致,有的深可见骨。 若不是无情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及时护住自己心脏,喉管这些脆弱的地方。 那现在的他,应该是一具硬挺的尸体。 “是外面又来了敌人你招架不住,还是你担心了尘或我追杀你,你才特意来讨好?” 无情似乎看穿了罗刹妖的虚伪。 “才没有!” 罗刹妖沾着药粉的手指刻意按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痛的无情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涔涔。 实际上,他还真说对了。 罗刹妖前脚出门,就看见大堂内莫名多出了一群声称是极乐教徒的家伙。 他们迅速加入战斗,与了尘合力压制无海等僧人。 战斗愈发激烈,双方都动了真格。 罗刹妖一想到自己刚刚逃离无情,后面可能会遭到楼下这帮人追击,还可能会遭到万蛊宗的追杀,顿时改了主意。 宗主卸磨杀驴,用毒药伪装成解药让自己服下。 若不是无情及时赶到并发现不对,此刻罗刹妖也同样没命可活。 相比于宗主昨夜冷漠无情的样子,罗刹妖当即选择铃凤枝。 起码,她对自己还算好。 所以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灰溜溜回去了。 “昨晚才给我下药,把我按在床上差点玷污了我的清白,现在又百般讨好,真不知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罗刹妖猛然抬头,对上无情戏谑的眼眸。 “你疯了?”罗刹妖瞪他,“我玷污你清白?你才是那个占我便宜的家伙吧!” “胡言乱语,我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好儿郎!” “混蛋!谁不是啊!!!” 二人互怼着走下楼时,外面的战斗依已然平息。 双方合站一边,中间分出一条宽敞的楚河汉界。 极乐教以人多势众再加上有了尘这个武学天才在,完美的压制了无海等人。 环视一圈,大多都是无情熟悉的面孔,唯有了尘不见踪影。 有人看见无情,摇手打着招呼。 “这谁啊?这不无情少公子吗?十年不见了吧!” 无情认出说话者,正是微云。 他的兄弟微淼也顺势开口道:“十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能找回教主身边,好…狗啊!” 无情不甘示弱的抱着胳膊。 “不比你厉害,闻着味就来了。” 二人一见面就是这般阴阳怪气,但却并非不对付,反而有些熟稔的意思。 这就像是二人之间,特殊的打招呼方式。 “了尘呢?怎么不见人?”无情问。 “他先离开了。” 不曾想,紧赶慢赶,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没见到教主。 更没想到,对面这群和尚居然是了尘那家伙的同门。 两波人停手,躲在后面的掌柜和店小二终于出来打起圆场的马后炮。 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周遭的损失赔偿。 “多少啊?”微云靠着柱子问。 “三十两。”店小二举着算盘,谄媚的笑。 “三十两?”微云突然冲上来,凶狠的提着店小二的衣领,怒道:“你们桌子是金子做的?三十两,你们改行上山当土匪好了!” 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被铃凤枝教的太好了。 若是以前,店小二敢狮子大开口,他们就敢提刀砍了他的头,插在杆子上,举着它游街示众。 无海见对方各个面露凶相,顿时警惕起来,以为他们这是要行凶了! 可下一秒,微云就夺过小二手里的算盘,把人甩到一边。 哗啦哗啦,他的熟练敲打起来。 从桌子是谁砸的,凳子是谁扔的,谁先动的手一一清楚列在纸上,有理有据。 最终,他们以自己是被招惹才不得不反击,且是后到的一方为理由,只肯赔五两。 小二和掌柜本来都被吓得躲在无海身后寻求庇护了,结果就看见微淼从衣兜里掏出五两银子,往桌上用力一砸。 “我们教主说了,错了就是错了,无错就是无错,我们遇到不公必须据理力争。”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女人又掏出十两银子,往桌上嚣张一放。 “我们教主说了,出门在外不能让人看扁了,我们住宿的钱不会少了你们的!” “别把我们当成那种欺软怕硬货色,我们教主说过……” “我们教主说了……” “我们教主……” 一句又一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极乐教中人还能说出这种话? 还是铃凤枝亲自教出来的? …… 另一边,百里外的某个小镇的醉红楼外,马车刚刚停在门口。 “爷……”老鸨不解的拦下巫千行,“我们这,不能带女子入内。” 巫千行看着怀里昏迷的铃凤枝,嘴角露出邪气的笑。 “她是来伺候人的,把你们这里身强力壮的龟公们都叫出来,他们今天有福了!” 老鸨双手捧着巫千行给的金锭子,不解的把铃凤枝送去了一个豪华的房间内。 她见过到这里找两个女人演活春宫给自己看的。 就没见过带个女人过来,花钱让别人玩弄她的! 很快,五个面容猥琐,身体黝黑的男人急急忙忙走进屋来。 他们一进屋,贪婪的目光迅速落到锦被里的美艳女人身上。 但碍于屋内还有个掏钱请他们来的男人在,他们不敢直接扑上去。 巫千行看着床上似醒非醒的铃凤枝。 他不禁在心里暗自发笑。 等铃凤枝被这些人弄脏,席罗城那么爱干净的人,定然会厌恶至极。 老不死的,如果你在天有灵。 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着你最疼爱的女儿躺在这些腌臜货的身下,娇喘不停,婉转求欢直到死为止! 想到这,巫千行从怀中布袋子里掏出五颗米粒大小的追踪蛊,摆在他们面前。 “你们,先把这个吃了吧。” “大爷,这个是什么啊?” “助兴的东西,吃完你们就可以好好享受那个女人了!” 五人急忙吞下,随后摩拳擦掌,满脸淫笑的走向铃凤枝。 巫千行不愿意看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污糟一幕,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端着茶杯出屋,在门外等着。 很快,屋内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男人们兴奋而粗重的喘气声。 “好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人,像天仙似的。” “皮肤也好滑,好白啊!” “妈的,你们少废话,我快忍不住了,我先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亲自服侍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 男人们的喘息声愈发巨大,听不清是欢愉还是什么。 一杯茶见底,靠在长廊边等着他们完事巫千行却突然发觉不对。 怎么安静下来了? 经过人事的巫千行自然知道,男女欢爱必然是干柴烈火,吟哦不断。 可如今,房间里静悄悄的。 而就在他起身想要推门看个究竟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自屋内响起。 紧接着,门被撞开。 浑身是血的丑陋男人跌进巫千行怀里。 “杀人啦!杀人啦!” 男人惊恐到失去语言功能,只不断重复着妖怪,杀人等字样。 然后,他猛的吐出一口粘稠的血,头一歪,直接没了气。 巫千行蹙眉推开尸体,缓步走入房中。 入目,一片血色。 本该上演着香艳活春宫的床榻上,仰躺着四具死不瞑目的男尸! 喉咙被掏开,红黄相间的血肉脂肪下,粉白色的喉管暴露在空气中,他们竟是被一手抓碎喉咙而死。 好狠毒的手法! 巫千行怒极反笑。 突然! 他的耳畔忽然划过一道温热的呼吸。 他立马旋身,抬起一掌狠狠打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铃凤枝。 铃凤枝站在那里,长发凌乱而不失美感,正呵呵笑着,神情古怪。 既没有躲也没有主动发起进攻,巫千行的掌风拂过她的身体,重重拍上身后的桌椅。 它们瞬间四分五裂。 “铃凤枝,真是小看你了!” 巫千行阴沉的看着接了自己一掌还毫发无伤的女人。 “呵呵……” “笑什么?” “呵呵呵呵……” “……” 巫千行发现眼前的铃凤枝好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一般,只会傻笑。 一双纤纤玉手上,还残留着五个男人的血肉,她毫不在意的看着,笑着。 天真而残忍。 其实,铃凤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晕倒后做了一个梦。 她久违的梦见了前任极乐教主,也就是原主的父亲。 苍老虚弱的男人坐在高位上,曾经的英俊与威严早已被岁月磨平,颓然极了。 年幼的铃凤枝跪在他身边,听着父亲交代最后的遗言。 “凤枝,我的女儿……”他说。 “若为父死了,你该如何面对这教内的那些口服心不服的老狐狸啊。为父这一生,最愧对的就是你。” 铃凤枝哭着摇头,“爹爹,不用担心我!尊者…尊者会……” “不能信他!”男人突然拔高声音。 他死死握住铃凤枝的手,“为父让你修炼魔功,让你断情绝爱,就是为了给你留一个自保的机会!” “为父很早之前,在你修炼的功法上做了一点改动。危急之时,你便能知晓其中玄机。” “你羽翼未丰前可以利用席罗城为你铺路,待你坐稳教主位子,席罗城也就该死了。” 铃凤枝被他搂紧,大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 “凤枝我儿,为父要你强大勇敢,要你深谋远虑,要你威震江湖。” “但最想的,还是要你幸福快乐,平平安安活到老去啊……” 他最后的话音落下,铃凤枝顿感浑身滚烫。 仿佛火在身体内飞快燃烧,烧的她痛苦难当,愤怒非常! 好痛好烦好痛好烦好痛好烦好痛好烦!!! 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强烈的恶念冲破禁锢,铃凤枝睁开沉重眼皮的瞬间,扬手狠狠一剜。 刹那间,那个离她最近,正要脱她衣服的男人立刻血溅三尺,当场咽气。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也被铃凤枝一手一个直接送进黄泉。 “呵呵呵……好玩……” 铃凤枝蹲在床上,如野兽般欣赏自己亲手碾死的猎物。 脑中,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凤枝我儿,杀!” 对!杀! 杀了席罗城,杀了巫千行,杀了对她不忠,不敬的所有人! 铃凤枝仰头,眨眨眼睛,鼻尖轻嗅起来。 慢慢的,她无神的目光落在巫千行受过伤的脖颈上。 “血……” “什么?”巫千行没听清。 铃凤枝勾唇一笑,猛然冲了过去。 二人即刻打作一团,巫千行还当她是之前那个不足为惧铃凤枝,不曾全力以赴。 所以,当他被铃凤枝死死压制在都是尸体的床上动弹不得时,他懵了。 “怎么会……” 巫千行咬牙切齿的想要挣脱,可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力气却出奇的大。 铃凤枝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醒过来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凶悍无比! “贱人!” 巫千行怒声骂道:“怎么?他们满足不了你,现在还想要我亲自……” 忽然, 他脖间传来一丝温热。 柔软湿润的物体划过他的脖颈伤口处,缓慢而灵巧。 巫千行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着埋在他脖颈处的女人。 这是在干什么? 她居然,居然敢轻薄身为万蛊宗宗主的他?! “血……” “我要血……” 铃凤枝微微抬头,惊为天人的脸上,媚眼如丝。 红唇微张,沾染着刺目的鲜红的舌尖调皮的划过下唇。 近距离和铃凤枝四目相对,那双狭长妩媚的眼眸令巫千行没来由的心慌。 铃凤枝对他来说,就像只嗜血贪婪的怪物。 可这怪物却有着极为漂亮的皮囊,她化身成男人最爱的模样,诱他放下戒备,诱他沉沦。 巫千行感受到身上这份不轻不重的分量,心乱如麻。 “铃凤枝,你给本宗主唔——” 脖间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痛,巫千行猝不及防,唇间溢出低沉的闷哼。 两片滚烫的唇瓣紧紧贴在他的伤口处,死命吮吸。 血液流失和吞咽的声音清晰传入巫千行的耳中。 他本该愤怒,本该用力推开铃凤枝再骂上一句恶,寡廉鲜耻。 可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在和他说话。 「不用拒绝,只是一点点血而已。」 「感受到这份温香软玉了吗?此刻压在你身上的,是席罗城最爱的女人。」 「多么美好的女人,怪不得席罗城不愿和你分享呢!」 已然摆脱铃凤枝一只手束缚的巫千行,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她。 他的手反而试探着,揽上了她的腰。 好细的腰肢…… 比林娇娇的还要柔软…… 巫千行眼中的纠结几乎要溢出来了,他眨了眨眼,张口想说什么。 可鼻尖全是铃凤枝身上的淡淡香味,叫他不自觉又把人抱紧了几分。 也不管她会不会狂性大发把自己吸干。 可就在这时,铃凤枝却一把扯开他抱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起身。 “不继续喝了吗?”巫千行坐了起来,捂住脖子笑着问。 可铃凤枝并没有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下一秒被暴力踹开的房门! 第一百二十九章:惩罚 几名黑衣人鱼贯而入,铃凤枝立马从巫千行身旁跳开。 “在这!” “叛教的铃凤枝在这!” 受到惊扰的铃凤枝一把扯下床边的纱帘,凶狠的瞪向来人。 虽然她现在神志不清,但是她却能知道此刻形势对自身不利。 坐在一堆尸体中的巫千行认出了闯入者是席罗城的亲信,脸色很难看。 “你们,在跟踪我?”巫千行紧握着拳头。 大哥,难道已经来了吗? 他知道自己对铃凤枝做的那些事了吗? 如他想的那般,屋外正好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正在向这边走来。 铃凤枝喉头发出野兽的低吼,双眼逐渐变为血红色。 她用纱幔做长鞭,直接甩开了挡在门前的两人,飞身跃出房门…… 跨出门槛的刹那,许久不见的席罗城就在房间门口安静的等着她。 铃凤枝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一瞬间静默下来,四周景象模糊不清,唯有席罗城含笑的目光那般真切。 他负手而立,穿着黑红色的华丽长衫,脖间红色的水晶珠链折射出幽暗的光芒。 “小凤枝,想我了吗?” 铃凤枝的脑海中,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铃凤枝毫不犹豫催动魔功,反手挥出纱幔,以雷霆之势对席罗城发起进攻。 「凤枝,杀了面前的男人!」 「杀!!!」 “席罗城!愣着做什么,出手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铃凤枝的杀意越来越高涨,她从战斗与厮杀中感受到了极大的乐趣。 身体轻盈,似乎有用不完的体能,在这场近身相斗中,铃凤枝面对席罗城,毫不费力。 巫千行赶来时,正好看见铃凤枝五指弯曲,抓破席罗城挡在自己脖间的手臂。 又是这一招! 巫千行担忧非常,赶忙上前相助。 “席罗城,你在做什么?!”巫千行冲上前,于千钧一发之际,替他挡下铃凤枝毫无保留的一掌。 这一掌直接把身为宗主的巫千行震出了严重内伤。 他吐了一口血,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身后的席罗城。 “她疯了你看不出来?她要杀你啊!你的人都去哪里了?” “我知道,我一个人能应对。” 席罗城还是毫不在乎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始终不变。 他热切的看向铃凤枝。 “我的小凤枝,变得更加厉害了。” 铃凤枝听到小凤枝三个字,无神的双眸终于有了反应。 她立在不远处的长廊扶手上,仍维持着时刻准备进攻的姿势。 衣摆被风高高扬起,发丝飞舞,飘然若仙。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随风而去,登临天宫! “血,我要……” 席罗城闻言,不顾巫千行反对,直接扯开自己的衣领,用指甲生生划出三道血痕。 他诱哄般对铃凤枝伸出指尖的鲜红,“过来吧,我这里有血。” “席罗城!你怎么能主动喂她喝血?” 席罗城忽的冷笑一声,扶开巫千行阻拦的手。 “与你无关。”他冷漠的看了眼男人脖间的牙印。 “这是我和小凤枝两人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嘴。” 巫千行:“你…你是在怪我吗?你是要为了这个女人怪我吗!!!” 席罗城:“把你脖间的血和牙印藏一藏,我不喜欢,也不想再看见。” 这个再字,席罗城的语气很重。 巫千行脸色一白,无话可说。 席罗城的鲜血散发出来的气味很特别,如此诱饵,失去理智的铃凤枝难以拒绝。 她如饿了很久的猫一样,喉咙里呜呜呜的发着闷响,小步小步,警惕的往前挪动。 “呜呜呜……” 席罗城脸颊升起淡淡的红晕,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可爱极了。 许久不见,他对铃凤枝的思念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铃凤枝终于靠近他的那一瞬间,席罗城终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密不可分的。 他贪婪的嗅着铃凤枝的气息,抱着她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任凭她毫无章法的咬破自己的皮肤,汲取鲜血。 巫千行站在一旁,看着铃凤枝双眼迷离,温柔搂住席罗城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确定这样的心情是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原来谁的血都可以让她这么兴奋吗? 只要能给她提供血,她就能如此乖顺的靠在对方怀里,搂着脖子撒娇吗? “宗主大人,属下帮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席罗城的手下拿出腰包,细致的为他包扎。 “楼上那五个人呢?”巫千行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席罗城和铃凤枝, “您放心,包括整个花楼里的三十几人,都已经在处理了。” 巫千行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宗主大人,您在看什么?” “与你何干,多嘴!” “……属下知错。” 一盏茶过后,铃凤枝才终于放开了席罗城。 她终于恢复了清醒,眼前的重重迷雾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只是她觉得好累,好似透支了身体全部的力气。疲惫到睁不开眼,只能任由对方抱着。 “好冷……”铃凤枝语气慵懒,低声呢喃。 席罗城笑着在她的发间落下缠绵悱恻的一吻。 “是啊,我就是这么冷。所以我才需要你来温暖我。” 铃凤枝靠上他的肩头,用力吸着鼻子,她闻不到味道了。 脑海里一直催促她,鼓励她杀人的声音也不见了。 好安静。 “才不要温暖你,我又不是暖炉。” “我好累,你抱我去休息吧。” 席罗城正要答应,铃凤枝再度开口了。 “都怪你,这么慢才找到我,我差点受欺负了!” “嗯,怪我,我一会儿帮你出气,好不好。” “好~你一定要帮我出气,不然我就不让你碰我了,知道了吗……” “了尘……” 席罗城起身的动作猛然顿住。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了尘?” 席罗城扶着铃凤枝肩头的手无意识用力,他死死盯着铃凤枝昏昏欲睡的脸。 “小凤枝,你说,我是谁?” “你……你是……” 铃凤枝茫然的捧起席罗城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随后她抿唇一笑,无限风情。 “你当然是了尘!” “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你?”铃凤枝环住他的脖颈,安心的长舒一口气,“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语气柔软的不像话,可说出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生生扎在席罗城的心口。 席罗城掰过铃凤枝的脸,声音透着刺骨的森寒。 “小凤枝,你爱上他了吗?” 静心培养,看着 一点点成长为优秀的女性。 铃凤枝是他忍了好久都不舍得采摘的果实。 如今,已经被他人从枝头摘下了吗? “小凤枝,你学坏了。” “我要好好的惩戒你一番,让你知道错在哪里!” 席罗城眼中的怒火冲天,他用力捏起铃凤枝的下巴。 让她抬起头来,如对神明虔诚奉献的信徒那般,献上自己柔软的唇瓣。 “唔……”铃凤枝有些烦躁的蹙眉,“你干什么,好烦啊……” 席罗城呼吸一窒,最后的理智也完全被铃凤枝毁掉了。 “小凤枝,我的,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是对你的惩罚,你不该对别的男人心存爱意……” 他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章:算计 “唔……别闹,我真的很累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在席罗城即将吻上她的前一刻,铃凤枝偏过头,把脸埋进他怀里,避开了。 席罗城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轻轻吻在她温热的耳垂。 “小凤枝,这次饶了你……” 只有这次,饶你。 巫千行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有些气恼的抱着胳膊。 “不送她去房间休息吗?” “不,这里的房间,脏。” 席罗城轻柔抚摸女人的长发,声音淡淡。 铃凤枝还在昏睡中,席罗城的人也在忙着处理醉春楼里的人,无暇顾及这边。 索性,巫千行也不装了。 “大哥,你从刚刚开始就对我爱答不理,若是气愤,何不如从前那样直接打我几拳?” “……” “此女在外和了尘不清不楚,在我身边又对我投怀送抱,何其浪荡。这样的女人,你喜欢她什么?” 席罗城忽然笑了起来,眼神漠然望向面前的亲弟弟。 “小弟,你真的喜欢林娇娇吗?” “这是自然!” 他对林娇娇的喜爱人尽皆知。 “可你刚刚一直在盯着我的小凤枝看,又是为什么?” 巫千行急忙否认,可席罗城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般,轻飘飘一带而过。 他抱起铃凤枝走过他身边。 “你我兄弟从不分彼此,金钱权利地位包括一件普通的衣裳都可以分享,可她不行。” “铃凤枝是我席罗城一个人的。” “我真的很生气,你居然背着我把她送来这种地方,让那些垃圾去侮辱她。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对她出手,明白吗?” 巫千行怒气攻心,当着席罗城的面又吐了一口血。 可席罗城只是面无表情的走过,看都没看一眼。 很快,一场猛烈的大火将屹立在镇子上十了年的醉春楼烧了个一干二净。 老鸨和花楼里所有的龟公,姑娘,无一人逃出。 许多热心人在通知完官府后,都自发组织起队伍,拼命救火。 了尘就是在这时赶来。 他手中拿着铃凤枝寻物罗盘,站在人群后看着冲天而起,照亮天际的熊熊火光。 “晚了一步,啧……” 了尘蹙眉,再次从怀里逃出巫千行给他的发带。 上面属于巫千行的气息已经很弱了,但寻物罗盘里的蛊虫还是指出了一个位置。 那正是回极乐教地宫的方向! 此时,万蛊宗内。 林娇娇过的很不好。 她被席罗城派人送去万蛊宗的半路上,曾逃跑过一次。 当时侍卫见她闹得厉害,又觉得她是被尊者厌弃才赶去的万蛊宗,对她很不客气。 避开了脸和肚子,直接打晕了直接送进万蛊宗。 因她刚来时脾气没有收敛,又闹出了很多动静,更是处处遭万蛊宗人白眼。 刚刚睡醒的她爬下床想要喝口水,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清秀姑娘走进来。 “过来,吃饭!” 语气态度有些恶劣,隐隐有些瞧不起。 提着空水壶的林娇娇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两个干硬馒头。 她咽了咽吐沫,声音细如蚊蝇,“我想…喝点水,我渴……” 闻言,那姑娘笑了。 “喝水?那你就喝呗!怎么,还当自己是极乐教尊者身边的红人,等着别人端茶递水过来伺候你吗?” 林娇娇浑身无力,四肢酸痛,脾气不复从前,很是讨好的接过馒头。 “姐姐说的是,是我之前没有自知之明了。我不知道哪里的水是我能喝的,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下,我自己去……” “哼!你知道就好!” 姑娘见林娇娇蔫了吧唧,便当她是好揉捏的软柿子,说起话来更是歹毒。 非要拿她半路逃跑来说事,把林娇娇扁的一文不值。 林娇娇心中的怨恨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此刻已经临近爆发。 “既然你被送过来了,那就好好的伺候我们宗主,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啊——” 她尖叫一声,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倒地。 “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很快冲进来好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大胆!” 几人指着手上拎着水壶的林娇娇,怒声喊来了万蛊宗守卫。 他们只一脚就把林娇娇踹到在地,那个被林娇娇砸破脑袋的姑娘也气急败坏的想要打回去。 就在林娇娇以为她将要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付出代价时,白老赶到了。 只一声轻咳,众人便纷纷停手。 “闹什么?宗主不日就要回来,你们是想让宗主罚上一罚?” “可是,白老……” “放肆!” 白老气势很足,仅仅两字就把众人吓得抖如筛糠。 房间内,白老挥退众人后,温声安抚着林娇娇。 “林姑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女,老夫知晓你的过往,自然能明白你的心境。” “不怪你,换作常人也忍不了那丫鬟的挑衅苛责。” “稍后,老夫定要她向侠女你跪地磕头赔罪才行!” 林娇娇许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一时缓不回神。 尤其是那句侠女,她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唤她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哽咽到说不出来话。 “林姑娘既然已经来到宗主身边,就莫要再为他人挂怀伤心了。” 话落,他又邀请林娇娇去到宗主房间前。 那是林娇娇见过最奢华的房间,包括旁边的耳房,也是装设齐全,清新雅致。 “白老,这是?”林娇娇疑惑的左顾右盼。 白老笑道:“林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吗?宗主对林姑娘,可谓是痴心一片啊……” 林娇娇脸上顿时羞红一片。 原来,白老是想让她到巫千行的房间近身服侍。 孤男寡女,如何服侍自然是不用多说。 可这如何使得?也太快了些…… 虽然席罗城对她无情,只看重她的脸。 但对于他,林娇娇真心爱过。 即便她意外和巫千行有了一夜,她也没办法立刻变心,投入他人的怀抱。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这不行……我……” “林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忧,只是你之前住的屋子太过破旧,而宗内唯有这间耳房最适合你,毕竟你可是宗主最在乎的人。” 白老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不断告诉她,她对巫千行这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有多重要。 林娇娇开始还脸红推拒,可在白老的不断恭维中,渐渐迷失了自我。 “若是林姑娘过意不去,也可为宗主打扫下房间。” “平日宗主不近女色,房间不许他人打扫。但若是林姑娘亲自为宗主劳心劳力,宗主回来见到,必然十分开心的!” 林娇娇脸上红云更重了,她羞涩的抿着唇。 许久,她轻轻点头。 “好,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白老附和着笑了起来,眼中全是算计。 﨔 第一百三十一章:累了,下次吧 白老目送林娇娇进入巫千行的房间。 身后,一个暗卫突然出现。 “白老,那个女人她……” “她对我们有用呐!”白老笑眯眯的捋着胡子,“再等等,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屋内,林娇娇正不遗余力的收拾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当她收拾到桌案后的博古架时,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只听得吱嘎一声。 漆黑的博古架突然竖着分成对称的两半,在她面前缓缓分开。 “这是……密室?” 林娇娇并不意外房间里会存在一个密室,毕竟巫千行这样的大人物,房间里必然会有隐秘的布置。 林娇娇本想关上它,但她又找不到将密室合上的机关。 她不敢声张,急得在密室门口原地打转。 里面呢?里面会有和上大门的机关吗? 林娇娇直接走进去,手沿着墙壁,在眼前的黑暗里乱摸一通。 “喀喀——”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密室突然亮了起来。 恍如白昼。 林娇娇看到密室的墙壁上嵌着好多木架子。 每个架子上都摆放着半米高的透明琉璃瓶子,里面液体清透,泡着个白花花又黑乎乎的东西。 在好奇心驱使下,林娇娇凑近细看。 “啊——” 林娇娇惊恐的尖叫声在密室里回荡开来。 她死死捂住嘴唇,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 墙上的所有琉璃罐子里装的全部是人的脸皮? 不对,不是人皮。 林娇娇鼓足勇气仔细的查看泡在不明液体里,舒展开来的薄软物体。 虽然肌肤纹理,睫毛胡茬都有,可没有半点血肉与血丝。 这竟是一张人皮面具! 如此巧夺天工,把林娇娇差点吓死。 她就说嘛,巫千行那般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剥人脸皮的变态? 正长长舒气的林娇娇视线一转,看向了旁边的罐子。 忽然, 她愣住了。 这,这是…… 待她看清那张俊秀皮囊后。林娇娇如遭雷劈。 耳中回荡起那个男人温柔的声音。 「我流落街头幸得娇娇相救,自此你我永不分离,生死与共!」 「你与我昨夜行了夫妻之礼,你是我的女人了!」 「娇娇,签了这个吧……」 「娇娇,我的娇娇……」 「好天真的娇娇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会在这……” 林娇娇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凉透了,没有了。 她像个被抽去脊梁,没有骨气没有骄傲的空皮囊,烂泥一样落在地上。 她忽然想起席罗城之前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该抱的大腿,什么他喜欢你…… 林娇娇,现在才明白。 现在才终于,明白了。 哪有什么一见倾心,都是算计! 泪水止不住的流进她颤抖的嘴角,又苦,又恶心。 “啊!!!!” 林娇娇尖叫着疯狂甩自己巴掌,一遍又一遍。 她的身体上仿佛还有男人残留的气息。她还能记起那晚醉酒,他搂住自己的腰攻城略地,满眼欲色的模样。 好恶心! 自己是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什么东西!!! 怎么出的密室,怎么关上的密室大门她林娇娇都记不得了。 她坐在耳房的床上,浑身颤抖。 她,林娇娇,曾经是多么幸福,勇敢的女孩。 如今却被两个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她如何能甘心。 他们在明处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讨好献媚,做小伏低,一定很高兴吧! “巫千行,你个…你个……” 忽然,房门被敲响。 “林姑娘,老夫听到房间里有尖叫声,特来看看,你没事吧?” 林娇娇眼底疯狂的恨意被她尽数压下,她擦了把嘴角被自己打出来的血渍。 “没事,我只是被蜘蛛吓到了。” “是吗?刚刚老夫忘了提醒林姑娘,宗主房间里有好多药物和蛊虫,林姑娘非炼蛊之人万不可轻易触碰,否则会致命的!” “可是被咬到了?老夫帮你看一看。” 说话间,白老竟直接推门而入。 林娇娇想阻拦也来不及了,红肿的脸颊,泣涕涟涟的模样尽数被白老看了去。 可白老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关心的问道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碰到毒虫。 “我没事,只是累了想休息。”林娇娇委婉下了逐客令。 可白老视线落到博古架的方向后,立刻变了脸色! “林姑娘,你打开了宗主的密室?” 林娇娇浑身一颤,她想撒谎瞒过去,可白老的眼神太过阴冷,她竟一时语塞。 “我……我是不小心的……我没有动里面的东西!” “那你看到了里面有什么吗?快说!” “你可知,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林姑娘,你真是让老夫为难啊!” 林娇娇支支吾吾的低下头,并没有看见白老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险。 白老步步紧逼,下套。 不知不觉间,林娇娇就把自己代入成偷窥竟机密的‘叛徒’身份。 白老就是要让林娇娇知能即刻杀掉她,也能帮她活命的人是谁! …… 夜半,巫千行提前回来,憋了一肚子火。 命人备好热水,他蹙着眉走进浴桶。 热气蒸腾间,一双柔软的小手慢慢搭在巫千行的肩膀上。 “谁!”男人猛的睁开眼。 他抓住那双手直接将对方扯进浴桶里,把她的脑袋死死压在水中,再抬起。 下一秒,巫千行愣住了。 “娇娇,你怎么在这?你不该在极乐教吗?” 林娇娇浑身是水,楚楚可怜的喊着痛。 睫毛轻颤,湛蓝的眼中水色朦胧,看的巫千行几次晃神。 二人此刻贴的很近,巫千行又没穿衣服,被林娇娇这么软玉温香的一靠,顿时有了反应。 林娇娇委屈的和巫千行诉苦,说她是如何被席罗城派人把自己送过来的。 “宗主大人。”林娇娇捧住巫千行的脸祈求着,“娇娇只有您了,您别推开我。” 林娇娇内心强忍恶心,一鼓作气吻上巫千行。 巫千行也不拒绝,他甚至很高兴林娇娇把她重心放回自己身上。 二人在逼仄的浴桶里吻得难舍难分,林娇娇衣衫半褪,柔弱无骨的被他抵在浴桶上。 蓄势待发之际,巫千行却毫无预兆的停了动作。 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把身前闭着眼睛的林娇娇看成…… 铃凤枝? 屋内热气散去不少。 久久没等到男人下一步动作的林娇娇一睁眼,就看见了巫千行脖颈处的牙印。 小巧清晰,那是只有女人才能留下的牙印。 林娇娇心中的恨汹涌而来,她语气不受控制的冷了下来。 “宗主,您不想要我吗?” 巫千行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间的牙印,低声道:“娇娇,下次吧。” “本座有点累了……” 﨔 第一百三十二章:过往 “娇娇,你先回去吧。” 闻言,林娇娇苦笑一声,泪水再次涌出。 她一言不发穿好衣服,拖着湿淋淋的身体回了耳房。 巫千行被林娇娇离开前那深深地一眼看的心烦意乱。 不想,半夜时分便出了事。 林娇娇自杀了。 巫千行发现有浓烈血腥味飘出来时,林娇娇手腕的血已经把被褥一角湿透了,她浑身惨白的靠在床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巫千行心急如焚,连夜叫了许多医者过来耳房救治,总算捡回林娇娇一条命。 众人离开后,巫千行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语气带着责怪。 “娇娇,你这是做什么?本座差点就失去你了!” 林娇娇不说话,只流着泪发笑。 “宗主也嫌弃我,是不是?或许作者也是只喜欢我这张脸而非我这个人。” “胡说!” 巫千行语气急促,“本座只是不想在这那个情况下对你无礼……” “您不用骗我,白老说的对,其实您是因为我是尊者送来的人,所以才防着我。” 林娇娇无力叹气,眼神望向门外。 “不然,白老怎么会让我……” 巫千行忽的蹙眉,“白老让你如何?” 林娇娇:“让我近身服侍,试探打听您对尊者的看法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巫千行不由冷笑,怒道:“白老真是有心了,居然能纡尊降贵利用你来打听消息……” 这老不死的,看似忠心实则对他继任宗主之位总是心存不满,耿耿于怀。 他以为他暗中窥伺,好等待时机把他拉下马来取而代之的心思,自己看不出来吗? 巫千行随口的一句话,令林娇娇脸色难看。 纡尊降贵…… 这不就是在心底里觉得她林娇娇是个无用的低等人,不值得白老这般吗? 林娇娇紧紧抿着嘴唇,思绪飘远。 她想起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个梦。 梦里,她不再是低三下四,无能无为的林娇娇。 她一路顺风顺水,被巫千行和席罗城这两个完美优秀的男人,全力推举到极乐教教主的宝座上。 她白日是极乐教教主,晚上脱了华美衣袍,则是他们两个的心尖宠,日夜颠鸾倒凤,共享云雨。 而铃凤枝这个前任教主,则在她的允许下留给巫千行他们做禁脔,做炉鼎。 起初,她还会落井下石,去观摩那一场场被翻红浪。 看着曾经对她步步紧逼的铃凤枝,在仇人身下屈辱的承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后来,她发觉事情变味了。 说好的折辱,夺取内力只是为她出气。 可他们却仿佛食髓知味,只要有空就会去找铃凤枝欢好。 她生辰那天,两个男人迟迟不来给她庆贺,她忍不住找了过去。 却看到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死牢的石床上,铃凤枝全身赤裸的躺在两个男人身下,他们小心翼翼,竭力取悦着铃凤枝。 即便铃凤枝已经麻木萎靡,给不了他们在情事上应有的热切回应…… 那一刻,林娇娇杀心已定。 第二天,她窝在巫千行怀里,提出她的不满。 巫千行犹豫不决,她就哭闹不休,质问他们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了。 巫千行无奈,应下了。 很快,铃凤枝死亡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她本该高兴,两个男人的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可她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两个后悔了。 疯狂的后悔。 二人几乎翻遍了整个悬崖底下,耗时耗力不顾一切,只为找回铃凤枝的尸体或……碎骨。 可他们哪里能找的到? 莫说骨头,就是铃凤枝的一根头发丝,也不曾回到他们身边。 是不是男人就是喜欢得不到的,是不是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林娇娇不想去思考了,她也不想再猜这两个男人谁爱她。 她只记得梦里那一身华服,手握权力,耀眼夺目的自己。 或许,或许她林娇娇一直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权利! 林娇娇回过神来时,巫千行正合衣躺在她身边,安静的入睡。 梦里这张怎么都看不够的脸,在此刻令林娇娇无比厌恶。 白老想用密室的事威胁她,成为他的听话的棋子? 呵! 她偏不! 她可是侠女啊,她怎么会是别人的玩物,别人的棋子呢? 林娇娇带着无尽恨意入睡,可她身旁的巫千行内心却是百转千回。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铃凤枝那女人下了什么毒,居然时不时就会想起她的脸。 娇娇是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女人,本以为人到自己身边应该是红袖添香,心动难耐。 可现在…… 他不由在想,大哥和铃凤枝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极乐教。 铃凤枝是不是已经被关进了那个笼子,被大哥按在床上吃干抹净,彻底成了他的女人。 铃凤枝会是什么表情?惊讶,恐慌,愤恨还是…… “烦死了……”巫千行喃喃自语。 见身旁的女人已然睡熟,他才起身去自己的房间,再次备水。 巫千行这边坐立难安,席罗城那边更是一团乱。 万蛊宗和极乐教有百里距离,巫千行回到万蛊宗时,席罗城还需再搞一个时辰的路。 中途,铃凤枝醒来了,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登时,铃凤枝就大闹了一场。 但很可惜,换来的结果就是她被席罗城五花大绑扔进了马车。 “混账东西,你和巫千行联手对付我,真有你们的!” “小凤枝身体恢复的不错,还有力气骂人。” “你们俩也算人?” 席罗城不急不恼,对他来说,铃凤枝再闹也翻不了天,也改变不了她已经回到自己手中的事实。 铃凤枝龇牙咧嘴,愤怒瞪着他的模样,对席罗城来说,是生动的可爱。 “看什么?你变态啊!”铃凤枝缩在角落,警惕的竖着耳朵。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边问,边观察周围的环境,盘算如何逃走。 席罗城歪头,“自然,是回家了。” 如今极乐教依然是席罗城的天下,她回去了反而是羊入狼窝。 正思考间,一只手轻柔的搭在他的发顶,席罗城眼睛里仿佛坠满了天上的星。 “小凤枝,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需要好好听清楚。” “自此以后,唯有我席罗城是你的依靠,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你的心也只能放下我。”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不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虽然他语气不变,依旧是可以腻死人的温柔,可铃凤枝却不由浑身发颤。 她想起了刚穿越来极乐教时,被席罗城亲手毁掉的那个男孩。 﨔 第一百三十三章:嫁给我 那年春天,极乐教里来了个喜欢说冷笑话的热心肠少年。 年轻,充满活力,像个小太阳。 他注意到铃凤枝好奇的目光,诚惶诚恐的跪在她脚边。 “属下听风,拜见教主。” 铃凤枝不想多话,也不能多话。 因为席罗城还在暗处看着,眼神幽暗。 他在观察自己会不会亲近这个少年,会不会对他表露关怀。 席罗城就像是见不得她好的嫉妒狂,有一点点开心,他都要不遗余力的毁去。 她明白,可少年单纯, 他不懂。 作为教主护卫之一,他把铃凤枝当成了首要的重点关心对象。 他在铃凤枝陷入梦魇时不顾劝阻凑近她,会在她痛苦时耐心安慰,会在她绝望时扶持着她走出黑暗。 他不受教徒欢迎的冷笑话成了铃凤枝唯一的安慰。 铃凤枝一笑,他就会脸红的抠手,挠头,无所适从的傻笑。 有他在,铃凤枝的那些苦处委屈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 可就是这样温柔单纯的听风,眨眼间就成了血池里淫乱疯狂的欲奴。 当铃凤枝再一次被席罗城推进血池接受‘惩罚’时。 她看见了不远处正和两个男人交媾的听风。 不会的,不会的。 铃凤枝的理智在尖叫,嘶吼。 听风在自己离开前,还在外面帮自己处理事务,怎么会出现在这? 铃凤枝不想去看,席罗城却掰着她的脸去直面那恶心的一幕。 尖叫声,喘息声,挂在男人腰间背对着铃凤枝的听风,忽然兴奋的仰过头来,看着铃凤枝。 欲色横生的俊俏面容上展露出她熟悉的笑容。 “呃…啊……教主~” “教主来看属下了,好开心……啊…唔……” 铃凤枝再也受不住了,宁愿冒着被席罗城责罚的后果,也要爬回岸上。 灵魂未定的她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把脑袋塞进席罗城满是花香的怀里,不停的发着抖。 “听风是我特意为教主准备的试探,他就是这样的人,一切都是他的伪装。教主,你听。” “现在的他,多快乐啊?” “这可是他求而不得的奖励,这可是是教主亲自带来的结果!” “听风?还不快和教主谢恩?” “唔……谢…谢啊…多谢…教主……” 铃凤枝恍若未闻,连席罗城搭上她后背的手都没察觉到。 血红液体把她和席罗城都染湿了,他的衣服上留下了拥抱过的痕迹。 “教主,你发誓以后不准对别人动心。否则,对你的惩罚我永远…永远不会停!” 身后听风的呻吟还在持续,铃凤枝痛苦的干呕。 “你们…你们都是疯子,恶心的疯子!” 铃凤枝怒骂出声,眼泪止不住的流,席罗城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住。 她觉得自己好渺小…… 这里是地狱吗? 自己要一直被席罗城这个怪物玩弄在股掌之间吗? “恶心,你们真恶心!都去死吧!” 铃凤枝狠狠推开席罗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血池。 当铃凤枝知道听风的死讯时,他的尸身已经被套上麻袋,如垃圾一样扔出去了。 她觉得背叛者困得这个下场,是他自找的。 可当她即将遗忘掉听风时,席罗城却又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还是一场算计。 马车上,铃凤枝轻蔑的说出席罗城的恶行,说到从前有关听风的种种时,席罗城笑弯了眼睛。 “听风?是那个被我喂了药毫无意识的进了血池,又被欲奴玩弄至死的少年吗?” “不想一个低贱的货色居然让你记挂了这么多年,真是让人嫉妒。” 席罗城总是这么一意孤行,无法无天。 她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可席罗城却来了兴趣。 他强行抱住铃凤枝,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样的亲密姿势二人之间从未有过,铃凤枝蹙眉的去踹,又被他按住了不安分的脚。 车帘被风吹开,外面的侍卫不小心看到两人贴的极近的身体,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马车内,席罗城贴着铃凤枝的耳朵,低声呢喃。 “小凤枝穿红色最为漂亮,我给你准备了一整个柜子的红衣。” “你的床,梳妆台,衣服首饰都在我的房间里。” “我的小凤枝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子了……” 铃凤枝倒吸一口凉气,“你胡说什么?” 嫁给他? 他是疯了吧? “改名换姓,很好处理。”席罗城指尖在铃凤枝的面颊上轻轻划过,颇为宠溺,道:“你若愿意,明日便可以操办起来,洞房花烛,一生相伴。” “谁要嫁给你?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对我有那种想法,你变态啊?” “我以为小凤枝会更喜欢热情的我。” “你!” 席罗城这家伙,果然要对她的内力出手了! 铃凤枝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里,席罗城身上的缇萝花香让铃凤枝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马车忽然停住。 铃凤枝身子一晃,再度跌入席罗城的怀中。 男人抱着她,手指快速点上铃凤枝的哑穴。 “啊啊啊……”铃凤枝发不出声音,不解的看着席罗城。 马车外,刀剑相撞,厮杀声骤起,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 铃凤枝的心猛的提起,因为她听到了头顶的马车盖上发出了木头崩裂的声音。 “小凤枝,我们要下车了。” 席罗城说完,抱着铃凤枝跃出马车。 在他们冲出马车的一瞬间,车盖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夜色之下,持剑男子踩在车轮上,仅凭一只手,生生掀开了厚沉的车顶。 举在半空,毫不费力。 墨发飞扬,身形挺拔,散发出的骇人杀气有如实质,铃凤枝光是看一眼都觉胆战心惊。 “把我的凤枝,还回来!” 熟悉的阴沉声音响起,铃凤枝欣喜的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可一开口就只是呜呜啊啊。 “原来这就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僧了尘吗?久闻其名了!”席罗城皮笑肉不笑。 了尘将车盖直接举起,狠狠砸飞了席罗城一个侍卫,随后跳下马车,走上前来。 凶狠成这个样的了尘把铃凤枝看的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当了尘走近,铃凤枝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和怨怒的表情后,更是头皮发麻。 原来之前了尘都是在和自己小打小闹吗? “席罗城,我再说一遍,把我的凤枝还我!你不配碰她!” 了尘手中长剑一转,对着席罗城发出迅猛攻势。 “尊者小心!” 一个侍卫提剑挡在席罗城面前,结果招式还没摆出来,就被了尘削去了半边肩膀。 看着惨叫着倒下的侍卫,席罗城怔了片刻,随后呵呵笑了起来。 他亲昵的凑在铃凤枝耳畔。 “看看,清高佛子也为小凤枝跌入尘埃了。” “他疯魔的样子何等可怜,小凤枝,一会儿……就由你送他重归清净吧!” 﨔 第一百三十四章:求你,过来 暗夜厮杀,了尘显然有备而来,一对多也丝毫不落下风。 “尊者,快走!”侍卫此刻已经应付不来这个长发疯子,他们拼命护着席罗城离开此地。 可席罗城却拥着被捆住双手脚的铃凤枝不紧不慢的往高处去。 “站住!” 了尘愤怒的嘶吼没有阻挡席罗城的脚步。 四周的景物愈发熟悉,铃凤枝这才明白席罗城想做什么。 “熟悉吗?”席罗城低头问:“这就是当初你跳下去的断崖,我特意让他们走这条路。” 断崖上风声呼号,席罗城护着铃凤枝,他指着地上还未被吹散的脚印说道。 “你看,这些脚印都是我等你的证明。小凤枝,每每想到我在这里等你,而你却和了尘那个男人不清不楚,我就很生气。” 铃凤枝定定的看着他,她如果能开口,一定要狠狠骂他一句神经病。 夺了她的教主之位,逼得她无路可退走,现在又在这里装深情。 真喜欢她,那就把教主位子还给她啊! 似乎看出了铃凤枝的眼神意味,席罗城忽的笑了。 “小凤枝,做金丝雀被我好好疼爱,才是最适合你的。” 话落,二人身后的空气骤然被利刃破风的呼啸声撕裂。 长剑的寒光,晃了铃凤枝的眼。 席罗城在寒光飞来的瞬间,立刻推开了铃凤枝。 ‘噔——’ 长剑斜着插入地面,阻隔在铃凤枝和席罗城中间。 而浑身浴血,眼神凶狠的了尘已然摆脱了纠缠,从容逼近。 “好身手,看来你我之间不得不一战了!” 席罗城提起了尘掷来的长剑,“还等什么,来吧!” “今日就让本尊者和你分出个输赢,自古英雄配美人,只看你了尘配不配了!” 铃凤枝被撂在一边,眼看着一言不发的了尘如疯子般猛冲而上,与席罗城拼斗起来。 “呜呜——”她试图提醒了尘,不要恋战,赶快离开。 这是席罗城准备的陷阱,可她说不出来话。 罗刹妖说过,席罗城的内力有消退的迹象,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招式利落,内力强劲,对上了尘也是不相上下。 之前有席罗城在身边看着,铃凤枝没办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自救。 如今她得了空,直接一鼓作气生生卸了左手关节。 她刚挣脱出双手,忽听了尘一声嘶吼。 “凤枝,小心!” 铃凤枝一抬眼,就见席罗城手执长剑直逼自己的心口而来,眼看就要刺破她的心脏。 刚刚还说什么心心念念都是她,要娶她为妻的席罗城,此刻对铃凤枝不复半点柔情。 男人心,真是海底细针,入水难寻。 铃凤枝双脚被束缚,躲避间直接摔倒在地。 可席罗城还是没有收手,他是真的要治她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是了尘抢先一步,用整个身子护住了铃凤枝。 剑刃穿身,滚烫的粘稠液体溅了铃凤枝满脸。 “凤枝,快走!”了尘把自己的剑丢给身后的铃凤枝。 “走?你们俩个都走不了!”席罗城手腕持续用力。 “了尘,你回头看看她,她可有对你说过一句关怀之话?” “你…卑鄙,你点了凤枝的哑穴……” “了尘你也太自满了!你与她相识才多久,连本尊者与她相处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席罗城猛的抽回长剑,嫌恶的甩干剑上的血,随后讽刺一笑。 “既然你不信,那就看看没本尊者阻拦,她愿不愿意和你走吧!” 了尘眼神一亮,捂着伤口艰难回身,身后,解开束缚的铃凤枝正提着剑,眼中含泪的望着他。 了尘温柔的笑了笑。 “我没事,凤枝,过来……” 铃凤枝连忙摇头,摆着手躲闪着了尘的靠近。 铃凤枝目光触及到了尘骇人的伤口时,心脏仿佛都被揪紧了。 她想解开哑穴和了尘说清楚,可席罗城的点穴手法很特别,她一时半会解不开。 “呜呜…啊…啊——” 铃凤枝再次躲开了尘伸过来的手,指着回头路,瞪眼蹙眉。 了尘愣在原地,他茫然的看着铃凤枝不让他触碰半分的决绝模样。 身后,席罗城又在嘲笑他。 “看吧, 她不愿意让你碰!也不愿意和你走。你辛苦一遭不过是愚人痴妄,这是不是很滑稽?” 铃凤枝蹙起眉头,连忙冲了尘摇头,表示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用唇语不断告诉了尘快走,这里有危险。 可在了尘看来,铃凤枝这是在驱赶他。 任凭铃凤枝怎么说,了尘还是不愿放弃她独自离开,铃凤枝转身要跑,反而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肌肤相触的一瞬,铃凤枝心头阵阵发凉。 遭了!遭了! 仿佛被烫到一般,她下意识用力甩开了尘! 可还是晚了。 了尘突然猛吐了一大口血,错愕的看着铃凤枝。 “这是…毒?凤枝,凤枝…为什么?” 了尘踉跄着倒下,他满眼痛苦的望着手足无措,想要过来扶他的女人。 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为什么,为什么? 了尘不明白, 他猛的倒在地上,一边咳着血一边不甘心的爬向铃凤枝。 “凤枝…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我带你走,绝不咳咳,绝不把你交给他……” “凤枝……” 即便他这般苦苦祈求,铃凤枝死死咬着嘴唇,仍是流着泪远离了他。 就在这时,断崖上涌来许多极乐教弟子。 他们是听尊者命令过来围捕杀害教中长老的了尘! 可他们却没想到会在此地看到失踪多时的前任教主铃凤枝。 “教主?您怎么……” “您果然和了尘一起,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极乐教吗?!” 众人义愤填膺,直接声讨起铃凤枝来。 铃凤枝被席罗城死死握住手腕经脉处,迫使她无法反抗自己。 他低声对铃凤枝耳语,“如果不想直接被我废了武功,就安静些,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杀他。” 顺着席罗城目光看去,了尘已经晕倒在地上,脸色青紫,气息微弱了。 “唔啊…唔……” “我发誓,我不会动手。” 席罗城笑着,随后在了尘面前搂住了铃凤枝。 众人被亲密相处的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尊者怎么抱着铃凤枝这个叛徒? 难道之前的传闻,尊者是教主入幕之宾,都是真的? “诸位教徒,了尘贼子妖言惑众蛊惑教主犯下错事。如今教主翻然悔悟,与本尊者双向联手,诛杀了尘,为死去的长老们报仇!” 席罗城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他们的目光在了尘和铃凤枝身上来回打量。 铃凤枝更是惊讶的直接瞪向席罗城。 可席罗城还没有停下,他继续说道:“教主愿为曾经的过失负责引咎退位。本尊者念其父恩情,从此,她将下嫁于我,做我席罗城的妻子!” “啊!!!” 铃凤枝疯狂挣扎起来,她没有,这混蛋胡说! “下嫁?可是她……” 再怎么说也是前任教主,哪有直接嫁给下一任教主,做教主夫人的? 这太不合规矩了! “有什么可是?谁不同意可以单独和本尊者说出你不满的理由。” 众人:“……” 说话者沉默一瞬,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这了尘和尚要如何处置?” 提到了尘,铃凤枝立马扯住席罗城的袖子摇晃。 外人看来,这颇有些撒娇的意思。 席罗城微微笑着,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和煦,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令铃凤枝直接呆愣当场。 “贼子杀我教长老,你们觉得该如何……” “便如何吧!” 﨔 第一百三十五章:我已经是别人的了 铃凤枝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不顾一切的要挣脱席罗城的禁锢。 “小凤枝,我没骗你。我说过,我不杀他,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呃唔……” 铃凤枝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席罗城的脸瞬间歪到一边,有风吹过,他的发丝扬起,看不清表情。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男人把了尘团团围住。 铃凤枝从没想过,那么厉害的了尘有一天会这么狼狈的被践踏进尘埃里。 而完成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之一,会是自己。 席罗城在马车里抱着她时,就在她身上下了极乐教特别培养,用来对付外教之人的毒虫。 毒虫透过了尘触碰她的身体,瞬间转移到了尘身上。 他从而被毒虫入体,即刻毒发。 她察觉到了,可她还是没保下他。 “哈!什么魔僧,道貌岸然的家伙,呸!” “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是把他送到血池里好呢?还是直接在这里玩一玩,从前我远远瞧过一眼,还真是清冷孤傲的美男子啊!” “我靠,他没中毒也就罢了,现在面色恐怖的和死了十年一样,这你也能下得去嘴?” 众人嬉笑着,围着了尘扒拉他的衣服。 铃凤枝怒急攻心,她绝不允许有人这般欺辱了尘! 从前,她被席罗城误导没有救回可怜的听风。 如今,便是与所有人为敌,她也要保下了尘! 铃凤枝甩开席罗城,冲进人群内抬掌聚齐内力,直接拍向自己的哑穴。 用力适中,但毕竟是强行突破,总有损伤。 “咳咳咳……” 穴位冲破后的铃凤枝立刻咳嗽起来,嘴角血丝溢出,终于能勉强发出一些声音。 “住手,都住手!”护在了尘身前的铃凤枝嗓音沙哑,宛如古稀老人,“不准咳咳,不准碰他,咳咳咳……” “啊?不准碰?为什么?您马上就是尊者,哦不,是教主夫人了,这种事就别多管了!” “您还当自己是教主呢?管天管地你也管不了我们玩他!” 说话之人,铃凤枝认得。 他是席罗城最忠心的下属郑善,当年她还未坐稳教主之位时,他便是出了名的墙头草。 后来他更是正大光明的说他就是尊者的人,丝毫不把铃凤枝这个新教主放在眼里,对她设立的新教规嗤之以鼻。 好男色的郑善,正是侮辱听风的人之一。 铃凤枝直接就是一剑斩向他的头颅,郑善眼疾手快,嚣张抬手,欲空手夺白刃。 他在尊者之下,学有所成,武功进步飞快。 想到铃凤枝平日在教内也不见她使那什么魔功,刚刚又和小女人一样被尊者搂在怀里,他底气非常足。 可下一秒,他就被铃凤枝一剑划破喉咙。 内力自剑刃激荡而出。 几乎是眨眼之间,郑善的脑袋和围在了尘身边的人都被击飞出去。 席罗城冷眼看着为了尘不管不顾的铃凤枝,铃凤枝也同样隔着惊慌的人群来看他。 “铃凤枝!” 席罗城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声音呼唤她的名。 “你为了一个外人,在我杀害教徒?” 铃凤枝蹙眉冷笑,“是,我杀了!看不清吗?” 月色混浊暗红,仿佛被今夜断崖上的杀戮一幕染上了血腥之色。 “席罗城,你真的看不得我好。”铃凤枝苦笑道。 “我身边的婢女不过是多关心了我几句,你就把她们送给教徒玩弄。听风只是陪我久一些,你就把那样纯良无辜的少年送进血池……” “还说什么爱我,娶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吗?” 铃凤枝紧蹙的眉头忽而舒展,她长长叹了口气,随后一把将了尘扶起。 了尘的身体有些凉了,沉重的身体带着极为明显的僵硬。 铃凤枝愣愣的看着双眸紧闭的男人,心脏和喉咙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痛的她不敢呼吸。 “怎么会……怎么会……”她难以置信的把耳朵贴上他的心口。 一片死寂。 席罗城双手捂着脸,呵呵笑了起来。 “小凤枝,他死了。” “你抱着的只是一具尸体罢了!以后会腐烂,会被虫子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断崖上剩余十几名教徒将铃凤枝团团围住,只待尊者下令,是活捉还是即刻绞杀,他们都绝对服从。 席罗城张开双臂,每朝铃凤枝走近一步,铃凤枝带着了尘就后退一步。 “小凤枝,我说过,你不适合当教主。你那么优柔寡断,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 “那些婢女还有那个听风,多愚蠢的牲口,居然妄想凭借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情分来左右你的决断和喜好,我不得不杀,不得不虐杀!” 席罗城三两步就走到铃凤枝面前,居高临下,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审视他不忠的信徒。 “你看,只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听风,你便成长的如此之快。如今我再杀一个了尘,你一定会深刻明白,爱错了人就是在害人害己。” 席罗城手指向下,指着铃凤枝身旁漆黑的断崖,和从前那样命令道。 “把这‘脏东西’扔下去,听话!” 铃凤枝轻笑一声,眼中疲惫不堪。 她麻木的眨眨眼睛,如席罗城期盼的那样松了手,了尘的身体立马侧着,落入无尽的黑暗中。 可随即, 铃凤枝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席罗城的笑容转瞬化为惊恐,他没有半点思考的时间,一把就抓住了铃凤枝的手腕。 由于惯性,席罗城的半个身子也被拖了下去。 “凤枝!!!”席罗城的声音急切到变了调。 “尊者!” “快来救尊者!” 众人慌乱的喊声令席罗城暴怒。 “你们看不到我的小凤枝掉下去了吗?救我做什么?” 铃凤枝在断崖下扬起脸,露出纯真的笑容。 在其他教徒过来帮忙前,铃凤枝笑着说要告诉席罗城一个秘密。 “其实,我…我早就不是你精心看护的纯洁女孩了……” 沙哑的嗓音微弱,一出口就不知被风吹散去了哪里,可专注于铃凤枝每个表情变化的席罗城还是听清了。 他的脸血色尽失,唇瓣都在颤抖。 “你说什么?” “我说,我早就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别人,我铃凤枝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席罗城耳中一片翁鸣,眼里只能看见铃凤枝满怀恶意的笑。 那般,残酷。 “席罗城,我永远都厌恶你!厌恶你的一切。可巫千行我不讨厌呢,他和你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话落,铃凤枝猛然提起那还握在手中的长剑,一剑捅入席罗城的肩头。 血顺着他的胳膊一路滴到铃凤枝绝美的面容上。 一滴,一滴,仿佛是他心底的泪,不甘而痛苦。 即便喷涌而出,痛彻心扉,席罗城也不肯松手。 他苦涩的蹙眉,扯出难看的笑来问道:“凤枝……” “明日就是我的生辰,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礼物吗?” 铃凤枝微微一愣,随后她扔了剑,染着血污的手一把握上他拉着自己的手。 席罗城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凤枝,我……” “席罗城,这才是本教主给你最大的礼物。” 说完,铃凤枝用尽全力掰开席罗城的手,在他目眦欲裂和撕心裂肺的怒吼中,无声坠入黑暗…… 﨔 第一百三十六章:够了,真的够了! 噗通—— 铃凤枝重重跌进冷寒的湖水中,她没想到此时湖边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果然不出尊者所料,她……” “快别耍帅了,把人捞上来先!” 几人跨进水里,他们提前在水中拉着渔网,此刻合力收起,轻松将了尘和铃凤枝捞回岸上。 铃凤枝眨着雾蒙蒙的眼看向面前的几人。 “教主,您终于回来了。”为首的年轻人说道。 铃凤枝将了尘扯到自己怀里,顾不上那几个人说的什么,她直接扯开了尘的衣襟,眼睛四处搜寻毒虫的动向。 说了一大通掏心窝子的劝谏,却遭对方无视,说话的人顿时气恼不已。 “您不用垂死挣扎了!尊者特意让我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您出此下策,更是为了让我们找到了尘后直接将其碎尸万段!” “枉费我们如此信任您,可没想到您也只是个为了男人不顾我们死活的普通女人!” 铃凤枝不知毒虫钻进了尘的哪个地方,眼看着了尘气息奄奄,她恼怒的笑看他们。 “你们说你们信任我,可还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把你们策反了?三年来我对你们严格要求难道是为了省下资源,让我铃凤枝一人独享吗?” “难道是我为了那虚假的好名声,才逼迫你们来讨好外面那些武林人士吗?我是为了让大家堂堂正正做人,获得体面尊重,而不是人人喊打的贼子一群!” 铃凤枝隔着水淋淋的渔网环视众人,字字诛心! “你们都是曾被迫害的可怜人,你们既奉我为主,我便尽心竭力为你们好,可你们呢?” 一声怒喝,铃凤枝猛的撕开结实渔网,夺过一人长剑,旋身落地。 “既然更喜欢能给你们带来放纵快乐的席罗城,那你们就尽心去服侍他吧!” “要么你们闪开给我让路,要么就作为我的敌人,死在我手下,选吧!” 众人愕然的看着铃凤枝,一时无话。 半晌,一青年仰天叹气。 “教主,您带他走吧。” “什么,你放走了教主,那我们……哎呀,真是的!算了算了……快走吧,教主。” “我靠,你们改主意怎么都不提前和我们说,就你忠心,我们都不忠心?” 最后,是一个纠结不已的年轻的姑娘,弱弱的结束了争吵,“那个…教主,后面有马车……” 铃凤枝愣了下,随即笑着说了句多谢,然后她毫不犹豫背起了尘就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马车使离湖边,几人面面相觑。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互相来几下吧!” …… 逃离湖边后,铃凤枝往前行了几百里路,这才停下来查看了尘的状况。 她在席罗城面前演了一场戏,其实了尘根本就没有气绝。 之所以如此,一是不想暴露出自己此刻实力完全恢复的事实。 二是不想让席罗城那疯子对了尘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此时了尘已经没有半点反应了,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可他浑身发烫,面部颜色古怪至极。 “没办法了,只能用这一招了。” 手掌捂在了尘血肉外翻的伤口处,铃凤枝用唯一的发簪划破手心。 血瞬间涌出,接连不断的滴落在他伤口内。 很快,了尘的身体就起了反应。 他的面色肉眼逐渐恢复正常,可随之,身体发抖冷汗直流。 “醒醒,了尘。”铃凤枝用力拍打着了尘的面颊。 “唔……” 躺在马车座位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当看见面前的铃凤枝时,心尖狠狠一颤。 “凤枝,你终于肯碰我了。” “……不和你走不碰你是因为怕你中毒啊!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们逃出来了。” 他伸出手抚摸上铃凤枝的脸颊,眼神幽暗,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没关系,你不用忍,我同意了。” 车厢一侧的木板骤然发出一声闷响。 铃凤枝被了尘用力抵在暗处角落,二人的呼吸骤然紊乱。 冰凉且带着薄茧的手从衣摆内探入,他紧紧握住女子纤细的腰身。 随后上下摩挲那细滑如绸缎的炙热肌肤。 气氛旖旎非常。 “唔……” 铃凤枝忍不得痒,喉见溢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凤枝,给我……” 铃凤枝的血与常人不同,有着特别的效果。 本来她是想借此催动气血逼出毒气,再将毒虫吸引到血液流动最快的伤口处,不想她这血却是给多了。 此刻铃凤枝微微蹙着眉,有些呼吸不畅,手指不停游走在了尘的胸前后背。 没有,还是没有。 毒虫没找到,反而让了尘彻底失去理智,他把铃凤枝按在身下,自顾自脱去上衣。 无心之举,反而让她终于看到了男人红肿带着黑紫淤血的肩头上,正在缓缓移动的青色。 “了尘,等一下!” 铃凤枝抄起簪子抵上他的肩膀,直接将那豆子状的东西一路逼到胸口。 她喜不自胜,急切把脸凑近伤口处观察。 女子灼热的呼吸烫的了尘闷哼着歪过头去,结实胸膛起伏的愈发剧烈。 忽的,铃凤枝直接把嘴唇堵在他的伤口处,用力吮吸出一口血来。 “呃…凤枝,你……” 随后她推开了尘,跳下马车。 了尘不明所以的想要追过去,下一秒,铃凤枝又回来了。 她笑眯眯的用还湿着的手帕擦着嘴唇道:“没事了,毒虫已经被我取出来了。” 了尘这才明白,刚刚的一切都是铃凤枝在为救他。 “时间正好,再耽误下去,它融化在你的血肉里那就回天乏术了。” “对了,了尘你……” 了尘扯着嘴唇,露出苍白而满足的微笑。 “凤枝,我们继续吧?刚刚…我们……” 眼看着男人的面颊逐渐红润成不正常的颜色,铃凤枝连忙拒绝。 “不要,不要,我现在不同意了!” “可是我现在很难受,很难受啊凤枝……” 了尘半跪在铃凤枝身前,捧着铃凤枝的手。 他眼角带着诱惑的微红,用滚烫的脸颊在铃凤枝掌心蹭来蹭去。 像只得不到她的宠爱,就会随时枯竭而亡的小可怜。 铃凤枝红着脸,不自在的轻咳几声,嗓音沙哑道:“那我让你再亲几下……然后你去外面泡冷水还是用手,你自己解决去,行了吧?” 得到甜头的了尘毫不犹豫点头,眼里星光闪烁,随后他迫不及待的起身捧住铃凤枝的脸,急切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另一个人格的他比以往都要疯狂热情。 铃凤枝觉得这男人好像是饿急了的狼,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 哪怕吞不下也不愿放手,执拗而倔强。 铃凤枝嘴唇开始痛了,她轻轻的挣扎几下,被敏锐的了尘察觉到。 本要依依不舍结束的他竟再次开始更深的唇齿纠缠。 “够了,够了!”铃凤枝气喘吁吁的推开他,手死死捂住他水光潋滟的嘴唇。 “去去去!你下马车自己解决去!” 铃凤枝红着脸将人赶下马车。 﨔 第一百三十七章:怎么会不像 巫千行接到席罗城的消息时,林娇娇和他刚结束一场云雨。 “娇娇,本座去趟极乐教,你先休息。” 红云渐退,媚态恒生的少女窝在锦被里羞涩点头。 待巫千行离开,她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穿好衣服,她立刻去和白老见了一面。 白老对她抱有极大的期待,在他看来林娇娇又蠢又笨,是最好利用的棋子。 所以当林娇娇过来和他难为情的表示她想要那种助兴的药来服侍巫千行时,正中白老下怀。 是药,三分毒。 极乐教内,得知真相的巫千行火冒三丈。 他喝退所有人,亲自端着伤药走进席罗城房间。 房间里气氛极为压抑,刚刚发过一场滔天怒火的席罗城阴沉着脸躺在床上,床边全是被砸碎的药碗。 “怎么,听说你的小美人又弃你而去了?” “千行…咳咳……” 席罗城的两声咳嗽,把巫千行的火气瞬间打散了。 巫千行一边叹气一边坐上床边,“我不是说过了,铃凤枝不可能老实做你的女人,她不咬断你的喉咙都算好的。” “你不听我的,现在吃亏了吧?既然如此,你不若听我的,先坐上教主的位子,把你我的合作计划推一推进程。” 巫千行掀开席罗城伤口上的白布,看到那深入皮肉的剑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她伤的?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自己大哥对她情根深种,她便是不愿接受也不该出手这般狠辣无情! 可,他大哥也不是那般粗心大意的人,怎么会轻易受伤? 抬眼间, 他和席罗城对视上了。 席罗城脸色苍白,满目颓败。 “小凤枝她…被别人碰了……” 巫千行:“……” “原来,她的身体和心早就给了别人,所以她才……咳咳……” 巫千行闭了闭眼,“这难道你不该想到的吗?事到如今,你总该放弃了吧,她毕竟……” “不!!!” 席罗城忽然起身,死死抓着巫千行的胳膊,双目赤红,犹如疯子。 “我不放弃,绝不放弃。是我的不对,如果我早点发现,就不会这样!是我没保护好她!” “我不介意的,如果是她,我不介意,只要她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不介意!” 巫千行被这般疯魔的席罗城吓了一跳,他蹙着眉,耐心的安抚。 “好,大哥想要,那小弟一定为你找回她。” “但是大哥如今还是该把重点放在极乐教和你的内力上。教主的位子不能继续空悬了你的内力也不能只靠血来滋养,准备准备吧!” “小弟。”席罗城缓缓凑近巫千行,目光如刀,仿佛能破开厚实的衣领审视那快要消失的牙印。 那个牙印,是巫千行和铃凤枝近身接触过的证明。 席罗城一直记得那天的巫千行,曾再三抚摸抚摸自己的脖颈。 “小弟是不是也喜欢凤枝?是的话你告诉大哥,大哥不会生你的气。” 巫千行沉默一瞬,随后无奈的笑了起来。 “大哥莫胡思乱想,我有娇娇了。” “可是如今满嘴谎话,会哭会闹的林娇娇并不如我的小凤枝合你心意,对吗?” “大哥……你非要这么猜疑小弟吗?” 席罗城听出巫千行有了气,可他还是追问。 “小弟,凤枝在断崖上亲口说比起我,她更喜欢你。” 巫千行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她…她还说了什么?” 席罗城眯着眼睛,他看见了巫千行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和期盼。 “她说,我和你不像呢。”席罗城握住巫千行肩膀的手松开,他慢慢躺回床上,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巫千行。 巫千行收了笑,认真说道:“你我兄弟,岂能被外人挑拨?你且好好养伤,一切我来帮你!” 说完,他垂眸吹着刚熬好的药膏,一点点给席罗城上药。 自上药开始,巫千行就一直低着头,生怕对上席罗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 上好药,他正要松一口气时,一抬头竟听到席罗城一声古怪的轻笑。 原来,席罗城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看。 “怎么可能会不像,我们可是亲兄弟……” “不管是长相,还是喜好,都应该大差不差才对吧……” 巫千行:“……” 一个时辰后,巫千行心事重重的走出房间。 外面,几名鼻青脸肿的教徒被守卫压着跪在院子里。 “你们说,昨夜发生了什么事?铃凤枝为何会从你们几人手中逃走?”巫千行抱着胳膊问。 即便两个门派如今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可他们仍觉得巫千行作为万蛊宗宗主,没理由在极乐教审问他们。 前有尊者,后还有各位长老,他巫千行凭什么? 所以,他们都沉默着低头,一言不发。 “这是你们尊者的意思,他马上就要继任教主,不想在这之前再罚几人去血池,你们可要知错啊!” 其中那给铃凤枝送去马车的姑娘被血池吓到大哭,忙不迭的把一切都交代出来了。 只不过,交代的是他们几人昨晚蹲在一块合伙编出来的版本。 铃凤枝为救了尘发动魔功,他们不敌实力大增的铃凤枝,一个个被打晕,随后她抢走马车遁逃。 铃凤枝念在他们曾经对她忠心一场,未曾伤他们性命。 这话说给其他人听,都是没问题的,可巫千行却正好从中听出了破绽。 “铃凤枝发动魔功时,可有异样?” “异样吗?没有啊……”姑娘不解的摇头。 此言一出,巫千行拳头顿时紧紧攥住,他正要再问,一声声音自院外响起,打断了他。 “扶英长老,到——” 手执浮沉,仙风道骨的扶英下一秒,缓步走进众人视线之中。 人未至巫千行跟前,扶英便已拱手行礼。 “扶英见过宗主大人!” 巫千行颔首示意,语气凉凉,“真是巧啊,扶英长老,近来有些日子不见,不知可是有重要事在忙?” 扶英朗声笑道:“是有还,教内有长老逝世,有空缺要填补,有重要的地方需要能人看守。” “说来真是不巧,本想提拔侍卫统领王寻,可听尊者说,他人已意外殉职,现下又得重新安排了。” 巫千行笑意古怪,“是啊,真是太不巧了,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有人担心王寻上升长老阻了自己的路,而有意陷害呢?” “教中信徒虽不到亲密友爱的地步,但陷害之事断断做不出,只能怪王寻他实力太弱,难堪大任了。” 扶英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几人说道:“既然尊者继位之事要提前准备了,正值用人之际,他们就将功补过来帮我忙活好了。” 巫千行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扶英。 “请便吧,扶英长老,这事本宗主会和你们尊者转述的。” “那就多谢宗主大人了。” “不必道谢,许久之前,我们两派本也是同根同源,不是吗?” 扶英:“……” 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同源呐……从前教内从不提起此时事,真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记不起了,哈哈”扶英笑着拱手。 扳回一局,扶英这才挺直腰背带着人离去。 地宫内,巡逻侍卫又往灯柱上加了几颗夜明珠。 外面夜色渐深。 铃凤枝和了尘的马车才终于赶到一处小镇。 铃凤枝下了车,敲开一家刚刚打烊的药铺。 开门的是位举着烛台的白发老者,看起来已经睡下,白色里衣外披着一件灰色长衫。 “老人家,买药!”铃凤枝递过去一张了尘写来的药方。 “哎呀,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敢独自出门呦!” 虽然唠叨了一句,但老人家还是把铃凤枝请进门,利落抓了药,拿了跌打损伤的膏药。 “姑娘,赶快回家吧,最近外面土匪横行,很不太平,昨个还有人外出被抢了钱呢!” 铃凤枝接过药包,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从兜里掏了银子付账。 回到马车上,铃凤枝重重叹了口气。 “最近抢的次数太多了,这钱还是得省着花。” 了尘这时也昏昏沉沉的醒来,见铃凤枝在给他肩头受伤的地方上药,连忙握住她的手。 “你赶路一天辛苦了,我自己来。” “了尘,你肩膀这里是怎么受的伤?” 这么严重的伤,他还能千里迢迢过来,一手掀开马车车顶救自己。 他都感觉不到疼吗? 了尘听到铃凤枝的关心,不由欣喜的眨了眨眼。 凤枝还是在乎他的。 “是师父的惩罚。”了尘微微一笑,“自此以后,我不用再被佛子之名禁锢,以后的我就只是我了。” 铃凤枝呼吸一顿,。 她猜想自己被抓走后,了尘应该是和无海他们见过面并发生了争执。 无海性子固执,对了尘动手也是可能的。 铃凤枝心里泛着涩意道:“你师父这么对你,都是因为我吧,你不后悔吗?” 了尘闻言,笑意更深,他幽暗的眼眸里全是铃凤枝的身影。 “从未后悔,该说的话说了,该走的人走了,如今只有你我。” 铃凤枝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对方的古怪。 眼前的人,到底是哪一个了尘? 她有些认不出。 按道理来说能毫不犹豫动手砍人的应该是疯了尘,睡了一觉后就会恢复成正常人格。 可到现在,了尘已经昏睡了好几次,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还是这么怪? 铃凤枝没再说话,不管此刻他正常与否,当务之急都是要和微云微淼他们汇合。 铃凤枝让了尘好好休息,然后自己出去驾着马车,又赶了一个晚上的路。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微云等人所在的小镇。 客栈房间内。 他们见到自己的教主平安回来,喜不自胜,叽叽喳喳的围在她身边,一切都好像从未变过。 了尘则坐在一旁,一直盯着铃凤枝看。 自他进入客栈,知道铃凤枝打算和微云等人背地筹谋,准备反攻席罗城与巫千行时。 他就一直没开口说话,沉默的有些可怕。 无情拎着罗刹妖从楼上下来,看见了尘孤零零坐在人群最后面,不由嘲笑起来。 “了尘大师回来晚了着,你的师父是兄弟们都离开好久了,他们临走时对你可是骂声滔天啊。” “大师,你彻彻底底被他们舍弃了!” “无情!”铃凤枝蹙眉喝止。 可了尘却只是沉默的望着无情,好似无情嘲讽的不是他一样,眼中无波无澜。 如此淡定的他,连无情都觉得不可思议。 罗刹妖目前作为附庸之人,自然是不会为了尘出头,她只想找个合适机会逃出无情的掌控,而铃凤枝回来的刚刚好。 “那个…教主,我……” 罗刹妖刚刚开口打破寂静,无情就掐着她的后颈,低声威胁。 “闭嘴!你想说什么?”无情哼了一声,“少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好姐姐~” 罗刹妖:“你!” 铃凤枝拍拍手,道:“咱们废话都少说,近来你们可曾看到同为极乐教的暗探?” 微云正要回话,房门忽然被推开,几名极乐教教徒推着轮椅上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正是药阁的晨风。 在铃凤枝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晨风是个喜欢围着雪姬转,活泼开朗,正义感十足的少年。 可如今,他却是面如死灰眼神麻木,和从前大相径庭。 再看他的腿,应该是受过严重的创伤,即便盖着薄毯,双腿也能看出些许不正常的扭曲。 “教主……”晨风说道:“您不在时,镇子上的捕快……” 一通解释后,铃凤枝这才明白自己在这苦等多日,不见暗探回报消息的原因。 自己被带走后不久,微云等人便入住了客栈。 镇子上的捕快在这段期间曾来找过无海等人相谈一些事。 ‘恰好’,被无情听到些许。 捕快们说,在持续一天的审问之下,之前被无海他们制服的极乐教恶徒,交代了在镇子里更多作恶细节。 他们几人都是叛徒阿骨那长老的手下,仗着极乐教的威名平日在这个偏远小镇作威作福。 有一次他们动静闹大了,暗探看不下去主动出言阻止,却被他们发现真实身份,被效忠于席罗城的阿骨那一一找出,全部处死。 唯有一人幸运的死里逃生,身受重伤的他伪装成乞丐在镇子里四处游荡。 而当时他看到墙上铃凤枝留下的印记时本想出面相认,但恰好那群极乐教恶徒正在药铺行凶。 他担心是敌人故技重施,这才一直不露面,直到被扶英送来的晨风出现。 说完前因后果,晨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铃凤枝。 “教主,这是扶英长老让属下交给您的东西,长老说只能您一个人时才能打开,等您看了里面的东西就能明白一切。” 手上的布包很轻,铃凤枝挥退众人后,迫不及待的打开。 里面只有一本册子一瓶丹药还有一封用红笔写着教主亲启四个字。 打开一看,里面正是扶英对她的交代。 信中,扶英说出了前任教主对铃凤枝习练功法的改动,还精准说出了铃凤枝如今身体的变化和她在青楼里失去理智吸取人血的事来。 扶英说,一切都是前任教主和他的安排。 除了要保护住唯一的血脉铃凤枝外,还有就是为了防止席罗城发现前任教主的秘密并背叛。 虽然没有说明令席罗城费尽心思也要找到的秘密是什么。 但扶英却反复提及要铃凤枝在看到这封信后,立刻吃下瓶子里的药丸,并修炼册子上的功法。 铃凤枝打开瓶子倒出褐色药丸,正要一口吞下时。 房门被突然踢开,了尘一把攥住铃凤枝的手,态度强硬。 “凤枝,不许吃!” 﨔 第一百三十九章:他不会回来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铃凤枝问。 了尘摇头。 他并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在进门那一刻,铃凤枝就立刻把它放在点燃的蜡烛上烧毁了。 如此防备,定然有些非同寻常的内容不能被他知晓。 若是极好的事,为何又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这么久才在信中告知? 了尘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铃凤枝看到了尘眉头紧蹙,满脸担忧,以为他是关心则乱,一时情急。 她笑道:“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唯扶英不能。 他真正忠心的人虽不是我,但也绝不会是席罗城那个外人。” “放心吧!”铃凤枝送开了尘的手,不顾劝阻飞快把药送进口中。 了尘想阻止也来不及,只能看着铃凤枝喉头一动,将药咽了下去。 铃凤枝又拿起那本册子翻看,很快就发现其内容的古怪。 这本册子和原主修炼的魔功功法居然是…… 完全相反的! 就好像是把她的武学全部颠倒过来,重新练一遍。 在已有根基的情况下逆向习练,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铃凤枝犹豫的合上册子,抬眼间,就撞上了尘神色莫名的眸子。 “凤枝……”了尘坐在她的对面,语气隐忍而压抑,“你真的这么想回极乐教吗?你真的这么放不下吗?” 铃凤枝一愣,不解问道:“难道,你觉得是我舍不下荣华富贵,万人推崇?” 了尘摇头,“凤枝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铃凤枝手撑着脸,轻轻的笑。 可她的笑容越来越难过,越来越心酸。 “你知道吗?其实了尘你不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在你之前还有许多许多人,他们都把我当成姐妹一样关怀爱护。” “可因为我势单力薄,他们都惨死在席罗城手上,即便我是未来的教主,也逃不过受罚,免不了入血池被欺辱。” “你说席罗城对我步步紧逼至此,我是该奋起反抗,还是该流浪天涯四处躲藏?” 铃凤枝不再讲话,静静等着了尘回答。 男人忽的勾唇一笑,眼中尽是失望与狠厉。 铃凤枝没想到会在了尘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态,她缓缓起身,把册子往身后藏。 她的防备是那样的毫无遮掩,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难道是怕他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来? 既然如此,他不如真的做了! 了尘猛然抬手,掌气直逼铃凤枝右手,瞬间将她手中的册子击飞到半空。 随后一个起身,他迅速绕过铃凤枝将其牢牢握在手中。 “了尘,把它还给我!”铃凤枝怒声道。 “若是不还,你要对我对手吗?” “你…你一定要拦着我吗?我不是说了,我……” “凤枝,我只是不想你走那条路。” 了尘回身,看着铃凤枝冷冷开口。 “极乐教所修行的功法对你的身体本就有极大的损害,魔功带来的后遗症才刚刚修复,如今你再修行逆位功法,身体如何承受得起?” “他们若真有心为你好,那为何一开始不如实相告,反而等你走入绝境,才堪堪拿出此书?” 了尘忽然逼近铃凤枝,厚重肃穆的檀香味第一次这般浓烈,仿佛是他心头怒火正盛的象征。 铃凤枝被沉着脸的了尘逼到床脚,退无可退。 “凤枝,有我就够了,我会为你铲除一切。”了尘手中劲力一出,册子立马在铃凤枝面前化为碎片,纷纷扬扬落下。 “不!” 铃凤枝尖叫一声,推开他想伸手去接,却被了尘用力扯回怀中。 任凭铃凤枝如何捶打,他都不肯放开。 直到他的肩头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犹在愤怒之中的铃凤枝才瞬间僵住动作。 满地碎纸铺陈,仿佛落了场不完美的雪。 她喉咙发酸,却不再挣扎,可回想起从前遭遇的种种磋磨,她还是忍不住委屈落下泪来。 这是她在了尘面前第三次流泪。 “你把它毁了,我怎么办?”铃凤枝死死瞪着了尘。 “有我。” “有你?那你是谁?” “自然是了尘。” 铃凤枝想推他又推不动,反而被抱的更紧,甚至到了毫无空隙的地步。 男人胸膛内的心跳声震得铃凤枝晃神。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是哪一个了尘。” 话落,头顶传来男人闷闷的笑。 “自然是……能为你杀人的了尘。我之前说过的,你忘了吗?” “现在我已经如愿以偿,把那个碍事的家伙彻底除掉了!” 铃凤枝猛然抬眼,惊恐的看着容貌依旧的男人。 “这真是多亏了无海师父,是他的那一掌,打死了懦弱无用的他,我才能毫无束缚的站在你面前。” 铃凤枝声音都在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脑海中了尘肩头的淤伤不断在脑海里闪回。 了尘掰过她的下巴,轻轻啄吻。 “放心吧,他再也回不来了。” “以后,是我陪你。” 了尘的每句话,都如炸雷般在耳畔响起,铃凤枝脑中一片混沌。 精神分裂,一个人格的消失就和死了一样。 那个温柔包容的了尘,已经彻底离开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恢复正常。 铃凤枝愣怔的被了尘抱回床上,被他脱去鞋子。 她躺在被子里,看着眼前的男人,喉咙酸胀到发疼。 “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会。” 了尘点点头,温柔的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花,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待他人一走,铃凤枝立马起身,把地上的碎纸全部收起。 借着她对原主的功法记忆,一点点拼凑。 屋外,无情正等在楼梯中间。 了尘一出来,他就冷脸迎了过去,把人堵在身前。 “刚刚我听到教主好似很伤心的在哭,你做了什么?”无情问。 了尘袖中的手用力攥紧。 伤心吗?他让凤枝伤心了…… 为何伤心,是为了被毁的册子,还是为了那碍事的另一个他? “为什么不说话?”无情一把揪起了尘的衣领,让他面无表情的脸直面自己。 “我的教主对你已经够好了,你怎么好意思让她伤心?你是忘了她上次对你的好了吗?” 无情对了尘的默然表示十分不爽。 他冷笑两声,又立刻甩开了尘,嘲讽道:“笑死了,原来你也会穿上衣服不认账啊,难怪教主……” “何为穿上衣服不认账?” 了尘嗓音低沉,透着寒意。 无情却不惧他,直接把他是如何光着膀子躺在教主床上的事都说了出来。 其中不少添油加醋,无情利用了尘昏迷不知情,三言两语就把他塑造成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而铃凤枝则是默默爱慕着他,有口难言的可怜女人。 无情说的情真意切,竟让了尘真情实感的代入进去了。 铃凤枝真心实意表示爱慕的不是此刻的自己,他如何能不气? 俊美如谪仙的男人在铃凤枝房门外纠结才鼓足勇气敲门。 “凤枝,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说完,他缓缓推开房门。 可屋内,空无一人。 﨔 第一百四十章:你说,爱我 了尘垂眸,视线落在整洁的地面。 这是他至今最生气的一回,尤其是他在楼被无情等人拦下的时候。 “大师,护花使者的任务到此该结束了。” “无情,当初你求我说好话,留你在凤枝身边。如今过河拆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 无情又回想起那天教主点头,说喜欢他的模样。 温婉又娴静。 如同月下折了腰的红莲,心甘情愿沉入波澜不惊的水中。 因爱沉沦的女人,势必会变得软弱,无情不希望这样。 如今内外联合,他们已经做好反攻的准备,只待教主一声令下便可揭竿而起。 所以,了尘必须走,由他们来赶走。 “大师,没用的桥还要强行留着只会占地方的!”无情叹着气,又说起了了尘的师父无海。 无海几天前离开客栈时,脚步虚浮到了得两个弟子半扶半背。 气息微弱,脸色蜡黄,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大师您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给老和尚奔丧呢~也算全了你们师徒一场的情……” ‘咣——’ 无情话还没说完,一道残影自眼前闪过,刹那之间他就被打飞出去。 还在看戏的微云等人立马变了脸色,把了尘团团围住。 “怎么个意思?动手?”微淼直接拔出了随身匕首直指了尘。 “当初若不是你半路劫走我们她,你怎么会和极乐教扯上关系,落人口实?” “你名声现在又能比我们这些人好多少?你帮够忙了吧?现在我们有重要的事做,你不想帮她,那可不可以请你离开呢?” 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上演。 客栈掌柜见惯了这群人阴晴不定的模样,也不当回事。 反正他们还算讲道理,该赔的钱一个子不少。 在一片诡异冷硬的对峙中,只有掌柜敲打算盘的声音格外响亮。 无情被女教徒从地上扶起,他擦了把嘴角的血,不在意的笑笑。 “了尘,有些话我们说出来,总比她亲口对你说要来的好吧?你能不能别让她为难呢?” 了尘无声的望向客栈外半开的窗户。 窗外残云聚拢,厚重的令他无比心烦。 要下雨了,很久没下雨了。 后山,杳无人烟的小湖中,铃凤枝脱下全部衣服,踏入水中。 近来阳光很足,水温刚好。 “极乐天阶第十式……”铃凤枝只将肩膀和双臂露出水面,闭目合掌。 很快,铃凤枝就感受到一股热气自小腹内开始涌向四肢百骸,逐渐出现灼烧感…… 很快第九式,第八式依次被她过了一遍。 并无不妥,体内的母蛊和餐食蛊都静悄悄的,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 就在铃凤枝抱着庆幸之心,逆向修习到第五式时,情况突然发生改变。 铃凤枝居然产生了幻觉。 她眼前出现了好多看不清脸的人,他们纵情忘我的在水中扭动着身体,蛇一般交缠。 口中吟哦不断,诱哄铃凤枝加入他们,共享极乐。 他们见铃凤枝无动于衷,又如滑腻的鱼儿,游过来把她围在中间。 「极乐之境,快活无边,加入我们吧~」 「你我都是女人,我岂不知你心中所思所想?」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脑中回荡,仿佛这些自甘堕落进爱欲之中的人,真实存在于她身边。 拨弄水花,孟浪轻浮。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专心点,专心……”铃凤枝一边说着一边调整呼吸。 「幻觉?我们到底是你的幻觉还是你的回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吧?」 「你喜欢了尘,喜欢看清冷克制的佛子为你痴狂,疯狂的纠缠你!」 「想起他那天是怎么拥抱你,抚摸你每一寸肌肤了吗?想起你们是如何共赴云雨了吗?」 铃凤枝心念微动,不可控制的想起那一夜的荒唐。 她不该想的,不该。 不知是不是幻觉随着她的进程而增强,铃凤枝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双女人柔软的手在抚摸她的身体。 「看,你有感觉了。」女声愈发清晰,嘲笑铃凤枝的故作矜持。 「只要你轻轻的说一句我想要,那个男人就会疯狂的献出一切。一个吻怎么样?只要你说,他一定会给!」 「你很久没体验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吧?不如你停下习练,我们一起去找了尘,一起云雨,一起快乐如何啊?」 铃凤枝眉头紧紧蹙起,冷汗从额头一滴滴话落,顺着下巴滴坠入水面。 细微的声响仿佛撩动了她的心弦,让她有些口干舌燥,意识不坚。 遭了! 理智再次回笼,铃凤枝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入,她一定会…… 走火入魔! 她再度默念功法口诀,双臂胸前交叠,整个人直接沉入水中。 微微的窒息感和压迫感令铃凤枝清醒不少。 可那声音还没有消失,不仅如此,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发泄压抑已久的疯狂。 「说啊!我就是想要!我就是浪荡的女人,我想要了尘安抚我,亲吻我,纠缠我占有我!」 「我根本不想做什么教主,根本就不想担惊受怕,我就想和了尘一起快乐幸福的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啊!」 「说啊!!!」 铃凤枝猛然探出水面,急促的呼吸着,眼睛始终不敢睁开。 习练到第四式已经如此艰难,她突然有些心慌,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就在这时,铃凤枝忽然听到水面哗啦作响的声音。 “谁?!” 铃凤枝迅速往后方退去,内力未收,修习未结束,她是不能睁开眼睛的。 否则同样会走火入魔。 “说话!是谁?” “不说话,你是想死在我手里吗?!” 即便铃凤枝如此凶狠的呵斥,那人还是再不断的靠近自己。 是谁? 是路过的人吗还是见色起意的恶人? 不可能啊,这里荒无人烟,是她精挑细选才决定的练功地点。 如此隐蔽岂能有人来? 铃凤枝此刻未穿衣服,不免心有慌张,感受到人已然拨开水面,从容自若的来到面前,她抬手就是一掌。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是我,专心。” 铃凤枝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羞愤又气恼! 可还不等她质问了尘为何会找到这里,又为何一言不发害的她如此惊慌时。 后背忽的贴上了一抹炙热。 了尘竟是绕到她背后,缓缓搂住了她的腰肢,如同爱人温存一般。 赤裸温热的肌肤相贴,铃凤枝浑身汗毛直立。 “你干什么?!放开!” “你继续修习功法就好,我为你护法,替你…压制心魔。”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铃凤枝声音都在颤抖。 话落半晌,男人不冷不热的声音才自她头顶传来。 “你说,你想要我。” 铃凤枝:“……”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尘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 “凤枝,你说你想要我…爱你……” 﨔 第一百四十一章:没白说 “不可能,我怎么会说这种话?”你别诓我! 了尘无奈的叹气,继续说道。 “你刚刚情绪激动,不断地喊着莫要矜持,放弃一切,和我欢愉……” 铃凤枝悚然大惊,直接回身欲捂住了尘的嘴。 因为闭着眼睛,铃凤枝在了尘锁骨,喉结,下巴一通乱摸,这才找准位置。 她信了,真的信了。 怪不得那些‘女人’的声音那么熟悉,原来都是她因功法产生幻觉,自己在水里乱喊乱叫。 铃凤枝,恨不得当场失忆。 “忘了,快给我忘了!”铃凤枝面颊如红透的柿子,仿佛轻轻一捏都能滴出血来。 “极乐教功法会让人产生幻觉,都是假的!其他人修炼也这样,你别信!真的,真的都这样!” “嗯唔……”了尘点点头,眼中尽是笑意。 可在铃凤枝放下手的那一刻,了尘坏心眼的又继续说道:“原来凤枝也这般渴望着我,我……” “等等,凤枝你别走,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等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凤枝!” 好一通劝,铃凤枝这才勉强的由他抱着,继续修习功法。而他则一边为她输送内力辅助一边为她念诵清心咒。 自了尘出现,铃凤枝莫名心安,她按照册子上的功法聚集内力,运功,梳理全身经脉。 有了他,铃凤枝耳畔的那些声音都不见了,只能听到他们俩规律的呼吸声。 除了男人因呼吸起伏,结实不断顶到她的后背外,铃凤枝的心境可谓是风波不惊。 和她刚开始学习原主功法时的狂躁完全不同。 两个时辰后,铃凤枝身上的如烧灼般的燥热全数退去,她合掌收势,刹那间,水面浪花激荡,冲天而起! 一秒过后,湖水顷刻间化为兜头细雨,连绵落下。 铃凤枝缓缓睁开眼,入目就是岸边,被叠放整齐的二人衣物。 视线下移就是那箍住自己腰肢,遒劲有力的双臂。 见铃凤枝已然结束,了尘这才松开手。 岸边,穿好衣服的二人坐在石头上。 了尘在铃凤枝身后,为她打理湿透的长发。 一阵沉默后,了尘说出了自己来此的原由。 铃凤枝听完,手中捻着的落叶飘然落地。 “了尘,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铃凤枝转头,认真的对他说道:“我其实对你那句依赖你就好的话……” “嗤之以鼻,对吗?” 了尘并不意外,甚至还接了话。 “是,我不是柔弱的菟丝花,不想只依靠男人保护。这一路上你应该也能明白我一直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你想的那些,我做不到。” 了尘垂眸,轻轻点头。 “我知道凤枝一直是个很勇敢的姑娘,但我也说过,我不是那个没用的了尘。” “他想让你幸福的生活,哪怕他付出一切,哪怕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他只是想让你做平凡人,简单快乐。” “而我,是追随你的了尘,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而去!” 铃凤枝呼吸发紧,想笑又笑不出来。 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瞒着你,你不生气?” “凤枝,你想做的就去做吧!我不会拦你。” 说罢,了尘起身,眼神不忍。 “只是,无论如何,你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回来?你去哪里?” “法源寺。” 说完,了尘便离开了。 铃凤枝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她前脚回到客栈,倾盆大雨后脚就落了下来。 无情迎过来给铃凤枝递来干净的帕子时,铃凤枝被吓了一跳。 “无情,你脸怎么了?” 再一看自己的其他手下,除女子外个个鼻青脸肿,尤其是微云微淼。 “被那混蛋打的!”无情哼了几声,“不过您别担心,他人已经被我们赶回去了,我们的事可以准备了!”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起了尘的恶行。 什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两句话不到就‘大开杀戒’,不愧是魔僧啊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铃凤枝为难的叹了口气,把无情单独叫进来了房间。 一进屋,无情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了尘把自己给告状了。 “无情,我的去向,是你告诉给了尘的?” 无情:果然那死和尚出卖他! 他要走就安静的走啊! 真是个不能信任的家伙! 无情讪笑,“呃,这不是担心教主习练功法会出问题吗?既不能让男教徒去冒犯到教主,也不能让女教徒去,避免偷练,只能如此了。” 况且,了尘和教主关系非同寻常。他虽不喜了尘,但他是信任了尘对自己教主的真心。 “没有下次了。”铃凤枝倒了杯茶,小声嘟囔,“真是的,丢死人了……” “那教主没有吩咐,无情就先……” “等等,你去把罗刹妖叫过来。” 片刻后,罗刹妖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过来了。 “教主,您找我?” 罗刹妖的事,铃凤枝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无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就是她差点被巫千行灭口,被无情救下后迷途知返,彻底背离万蛊宗 这样也好,省的她每天给她灌输思想了。 “罗刹妖,我叫你来是问问你有关巫千行和席罗城之间关系的。” 罗刹妖经历了上次的事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出。 当铃凤枝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罗刹妖,你说的是真的吗?” 罗刹妖郑重点头,“绝无虚言!当时,宗主让我们准备了很多罐子,送往他的密室。” “有一个琉璃罐子又大又沉,宗内的一个两个弟子在搬它的时候,脚滑摔倒了……” 摔倒的瞬间,红色琉璃罐子瞬间破碎,里面的一张人皮面具被碎片刮的四分五裂。 平日和善端正的巫千行在看到破损的面具后,一反常态的大发雷霆,随便找个理由直接处死了两名弟子。 随后他闭关许久不出,再来就是罗刹妖看见他一边贴着假面一边说着不像,还是不够像了…… 不像,到底是不像谁? 罗刹妖不知道,但铃凤枝心里已经有些苗头了。 不曾那晚在断崖上,她随口说来挑拨席罗城和巫千行的话。 居然…… 没白说啊! 﨔 第一百四十二章:中毒 极乐教,席罗城房间内。 婢女们流水一般往桌上端上精致菜肴,倒好美酒,如风一般离开房间。 黑色的小蟒蛇如今已经长大不少,它从桌底下钻出,讨好般用头蹭过席罗城的腿。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它,你怎么突然有兴趣养黑蟒?”巫千行笑问。 “我以为凤枝会喜欢,可她很讨厌我的养的乖乖,她觉得可怕。” 乖乖…… 巫千行还是头一回从席罗城嘴里听到这么古怪的称呼。 “今日你我小聚,就不提她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她抓回来亲手送到你身边!” 巫千行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席罗城眼里,“尝尝这个吧,是你最喜欢的顶醉轩的大厨手艺。” “千行,原来你还记得啊!” “如何能忘,当年爹娘因你身体抱恙,不许你沾荤腥。是我带你跑去醉顶轩偷偷吃。” 提起往事,巫千行很是怀念,语气放的很缓。 “原以为是爹娘严苛过头,不想我那一回竟是闯了大祸,一顿饭害你咳了三日,我差点被爹娘打死。” 席罗城垂眸轻笑,周身的寒气散了不少。 巫千行也笑,随后举杯与席罗城畅饮。 不过五个来回,巫千行先扶额落杯,连连摇头。 “哎,小弟是得意忘形了,五杯已经是小弟极限了。” 席罗城端着杯子的手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巫千行又道:“本来我的酒量也没这么差,只是十多年前的晚上,和你华月山的竹林饮酒伤了胃……” 那次,是兄弟二人祭奠死去的爹娘祭日。 除了他们俩,无人能知。 听到这话,席罗城才彻底放下心来,面前之人绝不可能是外人冒名顶替。 只是,巫千行常年戴面具,有时在他这个做大哥的面前也鲜少暴露真容,他这才心生疑虑。 想到这,席罗城暗叹自己的疑心真是越来越重了。 “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既然你不能再饮,不如换壶果酒来吧,不伤胃!” “也好!” 可当席罗城命人端上那壶色泽艳红,气味微酸的酒时,巫千行的脸色骤然一僵。 “我不爱喝山楂酒……” 席罗城微微一笑,挥退下人后亲自为他倒了一杯。 “小弟认错了,这是红枣酒。” 话落,席罗城微微抬眸,看向巫千行。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以前最喜欢喝的就是红枣酒了。” 巫千行愣了一下,随后举起酒杯细细闻着,又抿了一口,这才一饮而尽。 “原是小弟认错了,味道过真不错!” 席罗城:“如此,便好!” 一杯接一杯,巫千行胃里难受极了,最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极乐教。 浑身发热,呼吸困难,连混着解敏药粉的水都很难咽下。 房间密室内。 巫千行坐在那满墙的琉璃罐子前,疲惫的摘下脸上厚重的白色面具。 ‘当啷——’ 面具落地,烛火印照下,一道清晰的明暗界限印入巫千行眼帘。 他只有这双眼,和席罗城最像。 巫千行从墙上抱下一个琉璃瓶子,紧紧搂入怀中。 他想,经过自己这次特意安排的小聚,应该能打消席罗城的怀疑了吧! 世间之事玄妙,灵魂也许真的存在。 当巫千行自言自语时,琉璃罐子里薄软的人皮面具忽然从罐底浮了上来。 慢慢的,慢慢的…… 那是张与席罗城极为相似的青年面庞。 眉眼温润,眼尾上挑。 像极了被精心呵护长大,闭目浅眠的翩翩公子。 “阿言,你会怪我抢了你的哥哥吗?” 巫千行勾唇,似笑非笑。 “你和我描述的哥哥太好了,血脉相连,生死与共,原来有哥哥关心爱护的感觉是这么好……” “我怎么会不嫉妒,怎么会不想要呢?” 巫千行肌肤的红肿渐渐消退,他轻轻抚摸着罐身,无比伤怀。 夜间。 他躺在床上,身旁是娇软可人的林娇娇。 激情过后,二人大汗淋漓的依偎着,享受温存。 自林娇娇入住宗主耳房近身服侍后,她在万蛊宗的地位可以说是水涨船高。 虽然巫千行从未说过娶她为妻,但众人都觉得她高低也得是个最受宠的侍妾。 林娇娇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她说出只要能留在巫千行身边,做侍妾也行时,看到的却是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 “宗主,娇娇说错什么了吗?” “娇娇,你怎么能自甘堕落,自愿当侍妾?” 林娇娇善良坚韧,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以色侍人的侍妾,巫千行本以为她会让自己娶她。 毕竟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 林娇娇拢好退至腰间的薄纱,苦笑着问道:“难道宗主也绝对我不配做您的侍妾?” “娇娇!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宗主是以为我会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做您的妻子?” 巫千行:“……” 林娇娇没有等到巫千行的回答,她早有预料。 床笫间二人虽多次放纵缠绵,但这些感情,并不纯粹。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男人的沉默还是刺痛了林娇娇的心。 她故作开玩笑的捂唇,嗔怪的轻轻点了下男人的胸膛。 温香如玉在前,巫千行竟又起了欲望。 不知为何,他今夜竟如刚开荤的毛头小子般,毫无定力,十分急色。 压着林娇娇,又痴缠了一回。 床板晃动剧烈,窗幔垂下,二人身影朦胧。 屋外的风呼号而过,吹的枝头落叶纷纷。 本是情浓之刻,下一秒。 林娇娇的尖叫声划破一夜寂静。 床榻上,林娇娇惊慌失措的聪男人身下爬出,一边穿衣服一边替巫千行擦去嘴角的血污。 “咳咳……”巫千行发丝凌乱的跪坐在被褥之间,一双眼血红骇人。 林娇娇为他披上外衫,涕泪连连的要去叫人,被巫千行一把拦下。 男女欢愉之时,他作为宗主却中了毒。 传出去只会落人口舌,更对林娇娇名声不好。 “无碍,这点毒我应付的来,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您吐血了啊!” “咳咳,小事。娇娇,今夜之事你不可外传,尤其不能让白老他知道!” 话落,巫千行忽然蹙眉。 只因他看见林娇娇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都写满了不解,慌乱还有心虚。 林娇娇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喃喃。 “白老…白老…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我明明…明明只是……” 忽然她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林娇娇抬眸,直直撞入一双冰冷的眼眸中。 审视着她,揣测着她。 﨔 第一百四十三章:不想她走 “娇娇,你刚刚说什么?” 林娇娇的手被捏的生疼,刚刚还温声安抚她的男人好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血无情,疑心深重的万蛊宗宗主。 林娇娇挤出一滴泪来,楚楚可怜的瘫坐在地上。 巫千行见状,心瞬间冷了。 “娇娇,你背叛我?” “没有,娇娇没有……”林娇娇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哭的直咳嗽。 “娇娇只是怕您再把我送走,为了留下您的心,特意和白老讨了些闺房助兴的催情药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吐血!” 林娇娇泪水盈盈的蓝色眸子深深看着巫千行,眼里是说不出的悲伤与惊恐。 像是看到穷凶极恶的野兽,正把她自己往绝路上逼。 巫千行心中半是悔恨自己刚刚对林娇娇太凶。 半是愤恨白老他心思歹毒,居然利用单纯的娇娇给他下毒。 他想到林娇娇是白老安排过来的,顿时明白了。 白老,这是等不及要对他下手了! “娇娇……”巫千行忍着腹内的疼痛,将她搂入怀中,大手慢慢抚摸她柔顺的长发。 “我怎么会把你送走呢?刚刚一时情急,吓到你了吧?” 林娇娇的下巴搭在男人的肩头,面无表情的说着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娇娇只是担心宗主的身体。若是因为娇娇的一时胡闹害了宗主,娇娇万死难辞其咎!” “我知道,这不怪你,娇娇一直都是懂事的好女孩……” 若不是为了演戏,林娇娇此刻定会大笑三声。 好女孩? 是蠢女孩才对吧? 他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刚刚他抓着自己质问时,眼里的杀意毫无保留。 林娇娇知道,再浓烈的爱也是过去。 他们之间再蚀骨销魂的纠缠,也不过一时廉价的欢愉。 她到底还是太爱幻想。 居然以为他会和梦中那样任由自己对他予取予求。 “宗主能信任娇娇一片真心就好,只是您中毒太过突然,娇娇想,会不会是……” 巫千行不准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我自己处理,娇娇只要和平常那样好好待着就可。” 林娇娇抱着巫千行的腰,笑着点头。 好。她就好好待着。 看看巫千行是如何处理那老家伙的! 另一边,客栈。 罗刹妖猛的从房间里冲出来,高声叫喊着无情! 下一刻,无情从外面拎着饭食跨进客栈大门。 “好姐姐,找我呢?” 微云负责和伪装成乞丐的暗探接头,时常待在一楼大堂,见他俩又在那里闹腾,连忙抓了把掌柜的瓜子准备看戏。 掌柜心疼自己的瓜子,可微云一个眼神瞪过去,他又不敢吱声了。 “喂,我包袱呢!”罗刹妖沙哑着嗓音质问无情。 离谱,太离谱! 她不过和铃凤枝在房间里聊了一小会儿关于万蛊宗的人员分工和其中高手。 这是她最后的交底。 前后不过两盏茶,再回屋,她收拾了好久才装满的包裹就没了! “无情,你别装傻,别人不会进我的屋子!” 无情还没开口,微云这个看热闹的反而接上了。 “可不嘛!除了他这个死装男,谁还和你一块住那个房间?我们几个老爷们光是看一眼房间门,他都和我们急!” 无情挑眉,“是,我扔了。” 罗刹妖愣了一瞬。 “占了我要睡的床,所以扔了。你要和我计较吗?” 罗刹妖一脸不服,“你凭什么扔?你是我的谁?你的主子已经允许我离开了,你凭什么扔?” 想到从前无情对她的种种羞辱,罗刹妖气的眼眶有些酸。 无情:“我是你的谁?你自己不清楚吗,我是你的恩人啊!” “是谁背叛我们,差点害了我和小姐,自己还差点被毒死在那人手上?” 罗刹妖:“你是在和我谈谁亏欠谁更多吗?” 无情彻底冷了脸,无法维持他的惯常假笑。 随手将手中吃食扔给微云,示意他送去众人和铃凤枝房间后,他扯着罗刹妖就要回房间。 罗刹妖扒着栏杆不肯动,他就直接把人扛上了肩头。 微云冲着离去的二人吹了个口哨,笑道。 “无情你个万年老光棍,可小心别累折了腰!” 房间内,无情将人毫不留情甩到床上。 他冷声问道:“小姐和你说了什么?” 为了避免铃凤枝身份泄露,无情还是会管铃凤枝喊作小姐。 罗刹妖别过头,怒气冲冲。 “你不会自己问?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都说了,现在我对你们没价值,自然可以走了。” “我自由之身,你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 越说,罗刹妖越有底气。 可无情越听却越觉愤怒。 他一把捏住罗刹妖的脸,用力掰正,灼热的呼吸随着胸膛剧烈的起伏,一下一下落在她脸上。 “管不了你?谁说我管不了你?”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罗刹妖只觉好笑,推开无情就要走。 包裹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只有一点点铃凤枝给的碎银子和换洗的衣服。 “站住!” 一声冷喝,罗刹妖被无情用力从门口扯回。 她正要张口开骂,就被无情一手按道在桌边,强势索吻。 虽然只是一个吻,但罗刹妖和无情彼此都是第一回,如此深入。 唇齿纠缠,她微微躲一下,他就疯狂的追。 罗刹妖脸色涨红,手指紧紧抓着桌布,泪水溢出眼角。 “唔……” “够了…放…开……变…态……” 费力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反而惹毛了无情,他反而吻的更加凶狠。 罗刹妖心跳的节奏愈来愈乱,她不明白自己对无情都没有用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他明明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就在无情和她分开距离,各自换气时。 忽然,门被敲响。 铃凤枝没有推门,只在门外淡声说道。 “无情,我已经同意她走了。没什么事,你就放她离开吧!” 屋内,无情脸色骤然僵硬,他一手紧紧挟制罗刹妖的两个手腕,欲言又止。 “你知道的,接下来的事会很危险,出不得错。”铃凤枝继续说道:“现在让她离开,是最合适的。” 敢爱敢恨的无情在这一刻,脑子忽然卡了壳。 罗刹妖水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也不继续挣扎了。 好似在等着什么一样。 “小姐,我…不想让她走,留下她可以吗?” “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舍不得她的血而已,万一她还能帮上我们呢……” 无情回头,门外却静悄悄的,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罗刹妖忽的,莫名哼笑两声。 “听到了吧?你家小姐同意的!你管不了我!” “我要走了,放开!” 无情默然一瞬,随后扯着她来到桌边,直接写下几行大字,逼着罗刹妖签字按手印。 无情笑眯眯的松了她的手,晃着手上的纸笑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罗刹妖不解的问他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无情:“看不出来吗?” 罗刹妖:“我不识字。” 无情:“?那你怎么会写自己名字?” 罗刹妖:“……罗刹妖只是我的代号啊!本名又不是这个,我只会写这三个字。” 无情:“……” 﨔 第一百四十四章:死局已定 一场普通的宴会,不想暗藏杀机。 酒杯被打翻,宴席大堂静若寒蝉。 当白老被万蛊宗的几大护教长老合力压到巫千行面前时。 他这才知晓自己反被将了一军。 高位上,巫千行倚靠在林娇娇怀里,咳嗽不断,声音沙哑却有力。 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愤怒与失望。 “白老,你服侍前任教主几十年,本座最放心的就是你,可你为何如此啊!” 大殿上,顿时喧哗四起。 谁都想不到,忠心耿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语长老,会堂而皇之对宗主下毒。 白语阴冷的目光久久不曾离开林娇娇的脸。 “宗主大人,老夫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心。定是有人从中作祟,污蔑老夫清白!” “清白?”林娇娇冷笑一声。 “您刚刚也听到了,教内的医者说您给我的药粉是含有毒性的!” “小女向您讨药时,明确说了不可伤身,您为何要给我这个?岂不是故作糊涂好谋害宗主?” 白老阴森森的看着她轻笑,他虽跪在地上,但脊背挺得笔直。 那双眼,洞若观火。 仿佛,能一眼看穿林娇娇的伪装。 “林姑娘!林侠女!!!” “是药三分毒,若你不一而再再而三扯着宗主纵情纵欲,何至如此?” 林娇娇一噎,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嵌入掌心,有些难堪。 白老继续讽刺道:“到底是极乐教出来的人,老夫本以为侠女不同,能做到恩仇分明,能明白老夫的一片好意,不想却是白做好人!” “宗主大人!”白语附身一拜,“此女心思不正,老夫虽有失误,但毕竟无心,还请教主明查!”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林娇娇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 这里不是极乐教,巫千行也不是铃凤枝那般好说话,他们不敢妄言,生怕得罪了宗主。 他们更不敢随便站队,只能静观其变。 林娇娇气恼的站起来,指着白老,正要辩驳,一只手拦下了她。 巫千行缓缓摘下白色面具,现出惨白面容。 “白老一片忠心,大家心有明镜,本座亦是。” “宗主?” 林娇娇难以置信的被巫千行扯回身后。 他则从座位上站起,一步步迈下台阶,亲自将白老扶起。 “白老当年为了义父鞠躬尽瘁,事事亲力亲为,本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白语明白,这是对方在和自己打感情牌,给自己台阶下,好让这场闹剧悄然落幕。 来一场皆大欢喜。 白语是个聪明人,自宴会上,林娇娇在巫千行中毒那一刻,主动提出药粉之事,他就明白了。 林娇娇,是个不好掌控的贪婪之辈! 索性,他就拉林娇娇下水。 果然如他所料,巫千行心疼林娇娇,不得不大事化小。 “当年,是白老拉着我一步步走到这个位子,您在本座心里如师如父,本座感恩不已!” “还记得吗,白老?您当时说本座是万蛊宗唯一的指望,必须承担起振兴宗门的重责,您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会尽力辅佐我?” 白语不准痕迹的蹙眉,片刻后,他开始涕泪连连。 连说了三声不敢,只道尽忠职守是他的本分。 二人搭着对方肩膀,共同回忆起从前,皆感慨万分。 教众见‘阴云散去,太阳初升’,这才放心的说起好话,赞扬起二人为了万蛊宗做出的种种功绩。 一声声恭维里,巫千行却突然再次呕血,还未宣布白老的处置结果就晕了过去。 情况突变,医者们慌乱的将巫千行从林娇娇身边抬走。 白老被几个护教长老暂时关押在地牢内。 夜半,巫千行毒入五脏,情况危急的消息传入死牢。 白老端坐在牢房内的石床上,阖着眼,安静淡然。 不过两个时辰,巫千行性命岌岌可危。 宗内全部会医术的人尽数赶去了巫千行的房间,全力救治。 至此,白老才露出多年来唯一的笑意。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巫千行也不例外。 若不是他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和爱欲纠缠中,他不会这么快毒发的。 曾经,他属意过前任教主的第三子。 三子天赋极佳,性格温和善良,正直古板,是最好操控的一个棋子。 可惜他死的太快,让巫千行这个外人捡了漏。 巫千行刚开始唯唯诺诺,看着普通实际上极难对付,功法大增后更是成了他心腹大患。 如今,他这也算是拨乱反正,将宗主之位再度从外人手中夺回。 忽然, 门外一声轻笑传来。 林娇娇靠在门边,古怪的笑道:“白老,您好像很开心嘛!” 白老早就听见了林娇娇的脚步声,他睁开眼反问来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是吗?” 林娇娇堂而皇之打开牢房,身上华丽的衣裙与这黑漆漆的牢房格格不入。 死牢,林娇娇来过三次。 只有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的脊背挺直了,尊严未被折辱。 她看着白老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无比期待。 “林姑娘,你的想法真是不错,可惜你还是天真了。” “选对人跟随,便是无上荣宠,可你实打实选错了人!” “所以白老是觉得您才是娇娇该信任跟随的人?” 林娇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不死的,你还真是自信啊!” 林娇娇一改刚才的温和有礼,此刻她可谓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左右不过利用二字,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高在上!我听说那个安插在极乐教的小栎是你收养的孤女,对吧?” 提到小栎,白老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林娇娇:“你把她当亲孙女似的疼爱,你让所有人包括她都认为你是个疼孩子的好爷爷!” “可结果呢,你懒得继续演了,你想大义灭亲博得美名,好虚伪的人!” 为什么,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喜欢践踏真心,就这么有趣吗? 白语冷冷看着林娇娇,等她发完疯,他才开口。 “所以,你是来看老夫的狼狈,还是发泄你即将无枝可依的恐惧?” “哪一个都不是。” “不是?” “我呀……”林娇娇轻轻拍拍手,“我是来送你这个老不死上路的!” 巴掌声响起,几个熟悉的面孔走进死牢。 白语看到他们目露凶光,朝自己步步紧逼,顿时怒不可遏的起身。 他们都是白语的手下,在他手下办事已有十几年了。 “只要他死了,他的位子便是你们的,从此在万蛊宗,除宗主外权利就数你们权利最大了!” 林娇娇说完,几人不约而同咧嘴一笑。 “白老,别怪我们哥几个!我们跟你身边这么多年了,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识时务啊!” “您就安心去吧!” “你们这群卑贱的蠢货!”白语怒骂出声。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居然这么轻易被策反。 “你们岂不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白老,我们是人,非鸡非犬。” 是自己得道翻身做主,还是做主人忠心的鸡犬。 这,还需想吗? 白语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拥而上的他们捂住嘴。 为首,体态魁梧的一人扯下白语的腰带,使劲儿勒住了他喉咙。 其余几人运起全部内力,死死箍住他的手脚。 白语目眦欲裂,死命挣扎。 可他年迈,早已不如当年,况且今日巫千行特意敬了他许多酒…… 原来,桩桩件件,都是催他上路的索命符! 眼前的景物扭曲模糊,眼睛逐渐漫出致命血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喊。 “宗主醒了,宗主没事了!” 白语猛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裂骨声,白语满心不甘的咽了气。 﨔 第一百四十五章:玩物 林娇娇回去时,巫千行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人。 男人长发披散,直起半个身子,慵懒的靠在软枕看书。 “处理掉了?”巫千行放下书,柔声问。 “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宗主大人了!” 娇娇乖巧伏在巫千行的胸口,仰头问道:“人已经挂在死牢梁上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说才能服众?” “我们?” 巫千行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娇娇,这事你不该参与的,我来就好。” 他维持着半躺的姿势,指尖轻柔拂过林娇娇的眉眼,鼻尖和唇瓣。 “白老牵挂本宗主,听信谣言误以为宗主命不久矣,惭愧之下于死牢自尽。” “而他的几位忠心的下属则因不舍其离去……” “而,全部殉主!” 林娇娇身子不可控制的一颤。 好狠。 她在听到这些话之前,是真的以为他会实现许诺给他们的好处。 “娇娇放心。”巫千行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我派出去的心腹在你回来前就已经处理干净了。” 林娇娇软着声音嗯了一声。 这场和巫千行合力除掉白老的计划,林娇娇终于完成了。 这样听话的自己,巫千行怎么也该有些信任了吧。 翌日,白老和其手下们的尸体被巡逻守卫发现。 巫千行撑着病体,在林娇娇的搀扶下亲自来到肮脏的死牢,为白老痛哭一场。 白老之死,震惊了整个万蛊宗。 几位护教长老强忍悲痛,扶起巫千行颤抖的身体。 巫千行痛苦难当,哽咽哀叹。 “是本座之过,若是能早一些赶来,白老如何能误听谣言,愧疚而死?” 闻言,几人轮番劝着。 “宗主,您身体尚未痊愈,情绪不可过度激动啊!” “白老忠心耿耿,不想命运弄人,害的您与白老阴阳两隔!” “宗主大人节哀,白老泉下有知,见您无恙,定能安心转世!” 林娇娇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安心转世,不化为厉鬼回来复仇就不错了! 巫千行咳嗽两声,缓声道:“白老虽去,但恩情长存,这丧仪……” 一位年轻俊秀,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护教长老上前拱手。 “白老的丧事,就交给属下墨影好了!宗主安心修养,保重身体!” 林娇娇扫了一眼,这个人正是刚刚说白老会安心转世的家伙。 “好。”巫千行扯唇,微微笑了笑,“切记,一定要大操大办!” “是。” 当夜,万蛊宗处处白幡高挂,哭声震天。 万蛊宗所有弟子都前来拜祭,可唯独不见巫千行。 林娇娇被问到时,只默默含泪的说巫千行悲伤过度,不得不房间休息。 可实际上,巫千行已然换了身黑衣,趁夜去了极乐教。 他一走,便给了林娇娇机会。 一个时辰后,林娇娇偷偷回到了巫千行的房间。 锁好门,她直接走向博古架,按照记忆打开密室。 墙壁上烛火亮起,林娇娇开始挨个检查罐子里的人皮面具。 白老和她刚定下合作时,曾说过巫千行私藏的那些面具,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真实容貌。 罐子一百二十三个,人皮面具便有一百二十三张。 白老说,他见过一百二十二张脸。 唯有一张,从未见过。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他一直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呢? 那唯一没有现于人前的人皮面具,又暗藏什么玄机呢? 林娇娇思考的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密室门外,此刻…… 正站着一个人。 “娇娇,你在找什么?” 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惊得林娇娇抱着罐子的手一松。 罐身落地,瞬间四分五裂。 黏滑液体溅了林娇娇一身,罐子里那张容貌妖艳的女人面具还挂在林娇娇的鞋尖上。 二人都没说话,沉默的望着彼此。 “怎么不说话?” 巫千行背着手走进密室,手背在门边的墙上轻轻一敲,暗门缓缓合上。 空气莫名压抑起来。 林娇娇感觉到有些冷,浑身汗毛直立。 “宗主,娇娇打扫房间时,不小心打开了这密室的门,只是好奇多看了几眼。” “您别生娇娇的气好吗?” 林娇娇看不清巫千行刚刚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情绪。 她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一开口,竟慌张的有些词不达意,磕磕巴巴。 巫千行来到她面前,俯身捡起她鞋尖上的人皮。 “宗主,我一时手滑,不小心……” “呵……打扫,误入,好奇,手滑?娇娇你真是不会撒谎。” 巫千行当着林娇娇的面,把那张做工精致的美人皮生生撕成两半。 被扯到极致的软皮,五官狰狞而夸张的向外扩张。 像是一个闭目沉睡的女人被生生撕开了脸。 又好像是‘她’在冲着林娇娇无声的尖叫。 「看吧,看吧,这就是你接下来的下场!」 「跑啊,跑啊,你不跑吗?」 林娇娇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个。 可当巫千行那双冰冷的手捧住她的脸,柔声问她为何与自己离心时…… 林娇娇终于明白了冷从何来。 那是巫千行散发出来的——杀气! “娇娇,我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这个房间,我亲眼看着你锁了门,直接走到架子前,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开我的密室……” “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想做什么?”巫千行笑的毫无温度,“帮我除掉白老是不是你的计划之一?” “那接下来,你的第二步计划是什么?” “是,杀我吗?” 指尖与肌肤相触的地方,忽然传来细微的颤抖。 巫千行深深闭了闭眼。 他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娇娇,好样的。”巫千行眯起眼睛,将人扯到桌边,推上了桌面。 下一秒,她染湿的白色丧服被巫千行用力扯碎。 林娇娇盯着上方的房顶,没反应过来。 因为在她仰起头的刹那间。 她想起了梦中的铃凤枝。 此刻她和梦中所见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将铃凤枝换成她。 “娇娇,你变了。你终究不是我从前遇到的那个单纯勇敢,善良可爱的女孩。” 巫千行双臂撑在林娇娇两侧,凝视着她的眼。 多漂亮啊…… 像盛开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他当初见她的一眼就记在了心里。 林娇娇视线僵硬的从房顶落回到巫千行的脸上,惨然一笑。 “这话,谁都可以说,可唯独你不配!” “我林娇娇之所以变成这样,不正是因为你恶趣味的游戏吗?” “木公子?” 木行之,正是巫千行和林娇娇初遇时用的假名字。 “你发现了那张面具,对吧?”巫千行问。 林娇娇也破罐子破摔起来,大方承认。 “是,我早就知道了。”林娇娇强忍着不哭。 她占着理呢,她凭什么哭? 可她刚开口骂了一句混蛋,眼泪就先一步掉下来。 毫无骨气。 巫千行面无表情听完林娇娇的怒骂,抬手撕开了林娇娇的中衣。 身上一凉,林娇娇捂着身子,惊恐的看着他。 “巫千行,你干什么?” 未出口的怒骂被男人此刻的怪异举动全部打散。 巫千行没说话,握着林娇娇的脚踝,用力把她扯回来。 这次直接撕碎她的里衣。 毫无章法的吻,凌乱而凶狠。 林娇娇全身只剩下亵裤和肚兜,毫无抵抗力的被巫千行按在冰冷桌面,肆意折辱。 没有一点情欲,只有男女交合的刻板流程。 林娇娇厌恶巫千行这个骗子,以前与他做那种事,之前不过是虚与委蛇。 如今这般,更是难以忍受。 她嘶吼着挣扎,混乱之际,她抽出手狠狠甩了巫千行一巴掌。 “你把我当什么?滚开,别碰我!” 巫千行用舌尖顶了下胀麻的腮帮,笑了。 “当什么?本宗主不会要一个心怀杀意的背叛者当爱人。” “所以,你只能是我的玩物。” “我的炉鼎……” 﨔 第一百四十六章:林娇娇被杀 “本座对你有情,你对我无意,既如此,何需浪费时间?” 巫千行缓缓起身,扯着林娇娇的手腕,把她拖出密室。 带着她来到了另一间隐蔽的暗室。 暗室在巫千行床榻的后面,比博古架后的密室大很多。 一进去,林娇娇就看到了无比熟悉的纱幔和石床。 林娇娇瞬间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哀鸣。 她仿佛透过那张四方石床,看见梦中满心嫉妒的自己,看见那两个男人将半死不活的铃凤枝抱在怀里疼爱。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林娇娇恐惧万分,死活不肯向前。 “这是本座为你准备的,最终归宿。” 巫千行强行搂住颤抖的林娇娇。 “极乐教的血池能把贞洁烈女变为淫荡娼妇,那本座这暗室,也能把你变成听话的傀儡玩物!” “娇娇,这一切都怪你自己的不懂事!” “不!” 林娇娇狠狠挣开巫千行,拼命的往捶打着上面,暗室大门已关,只有巫千行才知道打开的方式。 她只能看着巫千行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她痛哭流涕,不管不顾的跪在他脚边,抓着巫千行的脚祈求他能饶了自己这一次。 如果他还想,那他怎么玩弄她这具身体都可以,只要别把她关在这里。 她不想和梦里的铃凤枝一样下场! 玩腻了再丢掉。 巫千行看着林娇娇如今的模样,居然对她一点都心疼不起来。 反倒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这女人是谁? 那个坚韧如竹,宁死不屈的林娇娇去哪里了? 巫千行最为欣赏林娇娇的一点,就是她的性子。 可现在,就是让林娇娇为他舔鞋,她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吧。 巫千行想的有点久,林娇娇看出他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和不舍,不由绝望起来。 但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看在我帮过你一次,就放我离开吧,我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好不好?” “小弟?” 一声小弟,巫千行忽然愣住了。 曾经,林娇娇不止一次这样喊他,熟悉的语调令巫千行恍惚几瞬。 许久许久,他终于放弃了,打开暗室把林娇娇推了出去。 “走吧。” 巫千行背着手,眼底一片黯然。 “本座不缺你一个女人!” 林娇娇垂眸,压下心底的痛恨,连连磕头。 马不停蹄的换好衣服,逃出了万蛊宗。 眼看万蛊宗的屋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林娇娇这才松了口气。 拿到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衣襟里逃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这是密室内,暗红色琉璃瓶里的人皮面具。 与席罗城有着八分相似的。 林娇娇一进密室就将它藏在自己身上,她在察觉到不对劲时,立刻去另一边随便抱起个罐子,装作不小心摔碎,吸引巫千行的注意。 林娇娇很确定,这个与众不同的罐子里装的面具对巫千行一定很重要。 着急赶路的她忽然脚下一空,直接摔倒在地上。 没有痛意,只觉两只脚腕有些凉。 回头看去,林娇娇瞬间呼吸一窒。 她的两个脚踝此刻正血流不止,绣鞋上方半寸,白色脚筋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不远处,巫千行拨开树丛走出,一身杀气。 遭了,他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林娇娇第一时间把人皮面具,偷偷塞入口中。 薄软的面具揉成一团,大小和她从前吃过的大补丸差不多,林娇娇忍着恶心强行咽了下去。 食道一路,火烧火燎的疼。 刚咽下,她就被巫千行掐着脖子举到半空。 “林娇娇,你以为本座舍不得杀你吗?把东西交出来!” “咳咳…那你怎么不杀?” 林娇娇笑的有些可怜,“杀了我,你的那个游戏…才算真的结束……” “没人知道,你巫千行…堂堂宗主,也会玩那…龌龊的把戏……” 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巫千行。 他走到今天,付出的努力不比席罗城少。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大获全胜,他绝不能允许出现一丝意外。 哪怕这个人,是他爱过的女人。 “啊——” 林娇娇尖叫一声,她被巫千行一掌打飞出去老远。 直到落地,林娇娇的惨叫也没停下。 她看到自己的右肩向内凹了一大块,就像是骨头被一拳打碎,窝在肉坑里。 这样的痛,连男人都忍不住,可林娇娇却凭借着强烈的恨意生生忍了下来。 她用唯一灵活的左手扒着地上草叶,努力向前爬去。 巫千行跟在她身后,默然看着她一点点挪动。 阴沉的天空乌云聚集,天色愈发黑沉。 一个闪电如蛇般自二人头顶飞快掠过,紧接着就是雷声和雨声。 林娇娇拼尽最后的力气,终于爬向了她之前半途逃跑时,经过的悬崖。 那日,她全须全尾,贪生怕死的的站在这。 今日,她则抱着必死的决心爬上赴死之路。 巫千行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 疾风骤风呼啸而来,她竟于风雨声中听到了死去爹娘的笑声。 一如往昔的温柔,包容。 「娇娇,你又在胡闹了,你瞧瞧你整天都在瞎忙活什么?」 「娇娇,你别听你娘胡说!你啊是爹的骄傲,以后可是要开武馆当大侠的!爹和娘以后就等着你给我们撑腰了!」 「娇娇……」 「让爹娘,看看你的勇气,好不好?」 林娇娇忽的笑了,笑着笑着她就又哭了。 她没有成为爹娘的骄傲,也没当上什么侠女掌柜。 她只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废物,回顾半生,无半点值得。 林娇娇想跳下去,可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趴在地上艰难的喘息。 “爹,娘,娇娇累了……” “等我…我马上来了……” 她不知道巫千行有没有看见她吞下了面具,只希望巫千行最后能当个人,不要……不要挖开她的肚子来找。 巫千行当然不会那么做。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她后面,陪伴着,等待着。 直到雨落天晴。 直到那躺在水坑里的姑娘安静的没了气息。 心痛吗? 巫千行说不上来,不痛不痒,只是心里有些空。 他垂眸,俯身抱起林娇娇,最后一次凝视着她的面容。 被雨水浇洗过后的林娇娇,苍白而纯净。 正如林父林母说的那样,此刻的林娇娇真如天女转世般,美丽圣洁。 一捧土落下,林娇娇的身影从此于世间消失。 将她掩埋后,巫千行又在坟边驻足许久才离开。 可他想不到。 不过一会儿,林娇娇就被人从坟包里挖了出来。 男人把脑袋贴在林娇娇心口,半晌,忽的露出笑来。 “还好,有气。” 﨔 第一百四十七章:激励 极乐教尊者即将继位,教内一片喜庆氛围。 扶英长老为此,特意求席罗城开恩,赦免了极乐教所有罪人。 这其中就包括血池的澜儿。 被扶英找到时,她已如行尸走肉。 虽麻木呆滞,但被养的还算好,并没有和其他罪人一样被剥削成皮包骨。 “长老,让我死吧……”澜儿无力的跪在他脚边。 “澜儿,好事将近,岂能轻易言死?” 好事? 澜儿的脑袋混沌,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好事。 这时,一直霸占着澜儿的男人从血池的方向走来。 收拾整齐整的他容貌也算上等,剑眉星目,澜儿差点没认出来。 “许天河,那位大人会记得你和澜儿的功劳,日后论功行赏定有你们一份!” “多谢长老!” 名唤许天河的男人扯着一脸茫然的澜儿俯身叩拜。 另一边,林娇娇被一个不知名黑衣人扔到了树林里。 在她刚被救醒睁开眼,黑衣人就喂了她不知名液体,逼着她吐出了那张巫千行不辞辛苦,要亲自追回的面具。 对方没杀她,也没打算好人做到底的救她。 昏昏欲睡之时,耳畔传来一声声尖锐的嘶吼。 不远处,有几个男人正欲行凶。 他们似乎是把喘息微弱,闭目小憩的林娇娇当成了死人,这才无所顾忌。 “喂……” 林娇娇出声,将几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她偏过头,看着几个丑陋的男人提着裤腰带朝自己走来。 他们身后是个披着头发,侧躺在地上的小姑娘。 脸埋在膝盖里看不清面容,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的极紧。 想来她现在应该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林娇娇勾勾唇角,只道命运弄人。 “她一个小姑娘,你们别碰她了。”林娇娇笑着说:“都来玩我好了。” 几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上前,用脏手掰着林娇娇下巴,看来看去。 “哎呦,眼睛还是蓝色的呢,大哥你来看看!” 另一个男人应声走来,一眼就相中了美貌不凡的林娇娇。 他笑着蹲在林娇娇身边,轻佻的捏捏她的脸。 “好啊,那我们就放过那干瘦毛丫头一马,玩你这大美人好了!” 说话间,他朝自己兄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拔出刀,走回那小丫头身边。 “畜生,你们咳咳,你们为什么不放她走?”林娇娇想撑起身子,却被他们死死按住。 “放她?我们赏钱谁给?” “蠢女人还想当英雄?她的命我们要了,你的身子我们也要了!” 几人淫笑着围住无力反抗的林娇娇。 岂料,变故突生! 林娇娇想献出残躯,在自生自灭前救下女孩的愿望没能实现。 反而是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场血花飞溅的屠杀场面。 女孩挣脱束缚夺过刀后,那简直是杀神附体。 一眨眼,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多谢姑娘帮我争取时间。”女孩持刀快步走来,满怀感激,“若不是姑娘吸引了他们的视线,我还没办法挣……脱……” “等等,你是……” “林娇娇???” 小栎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 林娇娇也同样震惊万分。 她们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见面就掐的仇敌再见面。 愣神之际,天际再次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小栎扔了刀,连连叹气。 “要下雨了,我带你避雨去……” “你…你不恨我?你还愿意带我走?” “不然呢,你总归帮了我,总不能看着你被雷劈死吧……” “……” 倾盆大雨说来就来,一连下了三天。 百里之外的客栈内,无情和铃凤枝正坐在窗边,饮茶赏雨。 罗刹妖走后,无情开始习惯性蹙眉,无聊二字常挂嘴边。 铃凤枝终于忍不住吐槽起他来。 “是谁整天对人家喊打喊杀的,现在又开始舍不得了?” “小姐,我没有舍不得,只是单纯觉得无聊而已。” 无情抿了口茶,道:“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干等着吗,这可怎么是好?” “小姐,您到底在等什么,难道是在等了尘?” 铃凤枝挑眉一笑,虽未回答,无情却已经明白了。 他很不高兴。 了尘这死和尚,勾引人的手段不差啊! 居然轻轻松松就勾走了自己教主的一颗真心,幸亏有他在身边看着,不然这人定会把教主狐媚了去。 毕竟,了尘那张脸,的确好看。 正思索着,门忽然被重重敲响。 微云进门,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三日后,席罗城将继任极教主,一统极乐教! “小姐,天气好时抄近路赶回去,最快也得两天。如今又大雨连绵……我们不能再等了!” 无情看向铃凤枝,等她的选择。 有道是赶早不赶晚。 提前阻止,她便是洗脱罪名重回高位。晚了便是造反夺位,势必会与其余教徒发起一场恶战。 铃凤枝想起那日了尘与她的约定,她说自己一定会等他回来,绝不反悔。 可如今,她等不到了。 “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是!” 大雨滂沱中,铃凤枝身披蓑衣,骑着高头大马带手下们朝极乐教方向而去。 也是巧,留在客栈的暗探刚送走铃凤枝他们不久,了尘就撑着伞进了大门。 身后还跟着两个共撑一把伞的女人。 已经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暗探认出了尘,赶忙迎了上去。 “您回来了!”暗探说完,目光落在后面的两人。 瘦弱的圆脸女孩背着一个伤痕累累很是虚损的姑娘。 二人看着面生,暗探从未见过。 “她们是凤枝的朋友,我偶然遇见,便带着她们过来了。”了尘介绍完,这才问起铃凤枝的所在。 “刚刚才走不久。” 暗探又接着解释,“事发突然,只有三天的时间,等不到您回来,便让我在此等待,给您传个消息。” 阴郁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尘回头看向小栎和林娇娇。 林娇娇与小栎把话说开后,已经冰释前嫌成了朋友。 见小栎背她太久,气喘吁吁,林娇娇不由羞愧。 “放我下来吧。”她拍拍小栎的肩膀,“你和了尘大师不是还要回去帮教主吗?总不能带着我这个拖累……” 小栎刚要说话,了尘却先出言劝道。 “林姑娘,你与那人仇深似海,难道不想回去亲自报仇?” 林娇娇心念微动,但转瞬又化为死寂。 她满脸颓丧,唉声叹气。 “我已经是废人了,走也走不了,剑也拿不动,这仇抱不得了……” “蠢货!” 了尘眼神冷厉,怒骂一声。 太过突然的严肃语调把面前的三人吓了一哆嗦。 “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废人,只有以废人自居从而心安理得堕落的人!” “了尘大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筋脉可续,断骨可接。我只问你,若我能让你重回康健,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同路!” “可是我的脚和肩膀,还能好吗……” “自然!怎么,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值得我来诓骗的地方?” 那…那还真的没有。 一来一回,林娇娇被了尘激励到热血沸腾。 “再问你一句,愿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 她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前面给了尘他们带路。 小栎和暗探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不是? 就这么把心如死灰的林娇娇骂精神了? 﨔 第一百四十八章:采阳补阴 暗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出门去备车马。 小栎见了尘目光沉沉向她看来,顿时心惊肉跳。 “大师,别骂我!” “为何骂你?为凤枝千里送情报,你做的足够好了。” 小栎没想到了尘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飞奔的马车上,暗探戏鸫在外面驾车。 了尘与小栎和包扎好伤口的林娇娇对面而坐。 小栎忍不住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送情报给铃凤枝的。毕竟铃凤枝一直在隐瞒她的存在,吃喝都是她偷偷送到宴九方客栈三楼的。 “你以为是谁把你从举人的宅邸送至门口的?” 了尘声音清浅,他抬眸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娇娇。 很久以前,他在极乐教见过林娇娇一面。 当时,他杀心毕现。 只因梦境之中,他亲眼所见,此女夺走了凤枝的一切并取而代之,联合那两个男人欺辱凤枝。 他想在那里直接一掌打死她,可惜他当时晕了过去,此事未成。 如今,林娇娇所行之事已与梦中不同,若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倒是可以放过。 若不能,利用完再杀之也无不可。 了尘心思百转千回,而对面两个女子却浑然不知。 两天后。 铃凤枝终于带着手下赶回了极乐教几里外的林子。 紫袍飘然,头戴金冠的扶英得到暗探提前发来的消息,早已在此恭候。 翻身下马,铃凤枝扯下身上还潮湿的蓑衣,缓步走向扶英。 “属下扶英,恭迎教主归来。” 铃凤枝向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只你一人前来?” “属下为避免出现纰漏,这才独自等候教主。” 言罢,扶英将铃凤枝请到无人之处。 树叶沙沙,大雨过后许久,仍有未干的水珠从二人头顶低落。 “教主可已经完成逆向修练了?” “嗯,很是顺利。” 扶英眼神一亮,内心不由感慨铃凤枝的过人天赋。 如此强悍,才配当那人女儿。 “教主大才,必能拨乱反正,重回尊位。只是,您虽修练大成,可如今还差一步……” “还差一步?是哪一步?” 扶英正色道:“那就是前教主临去前,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极乐天阶第十一式!” 第十一式? 极乐天阶原来不止有十式吗? 扶英看出铃凤枝的不解,淡然一笑后开始为铃凤枝答疑解惑。 许多年前,当前任教主玲九霄在发觉自己身体出现无法挽回的恶疾,而席罗城尊者,又心怀叵测暗中拉拢教徒时。 他就开始筹谋了。 玲九霄先是准备了一份做过整改的魔功正向修练功法。 又在接下来的时间,创出一份逆向修炼的功法。 随后他暗中对席罗城下毒,一点点,不准痕迹卸去他的内力。 前一个功法内容,玲九霄没有瞒着势力逐渐壮大的尊者席罗城,甚至对他坦然相告。 因其功法特殊,席罗城作为男子无法修练,所以铃凤枝才可顺利接手。 “前教主早已知晓席罗城非忠心之人,所以您之前修练的魔功是残缺的,既然残缺便有空隙,这才使您能在危急之时,有机会爆发巨大潜能来保护自身!” “只是,会有些许副作用。” 铃凤枝忽然问道:“是不是会如疯魔一般,杀人饮血?” 扶英惊讶一瞬,连连点头。 “想必您已然遇到过逼命的危急之事,现在那属下就将这第十一式的修炼方式告知您。” “前教主隐瞒的秘密,正是武林中人人都渴求的——采阳补阴之法!” 铃凤枝愣了一下,随后蹙眉长叹一声。 采阳补阴,这算什么秘密? 居然还要如此小心隐瞒。 原著里席罗城费尽心思都要找的秘密居然是如此的…… 普通? 扶英察觉到铃凤枝的不以为意,连忙解释。 “此采阳补阴之法,并非是辅助自身内力,而是直接吸取对方体内的全部功力纳为己用!若是运用得当,一统武林也是指日可待!” 就问,够不够霸道! 铃凤枝:“哦,这样啊。” 扶英:“……” 作为穿书来的现代人,铃凤枝看惯了武侠小说里,各种神乎其神的内功。 对此,她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牛逼的。 这不就是采阴补阳和吸功大法的结合体吗? 扶英看着铃凤枝漠然的神色,内心再次感叹,不愧是前教主的女儿! 面对此等诱惑,居然还能如此稳重,波澜不惊! 极乐教,振兴有望! 铃凤枝不知扶英内心的狂风暴雨,她揉揉眉心,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我逆向修炼完功法后就可以通过采阳补阴,练成这超凡脱俗的十一式,是吗?” 扶英欣慰点头,“正是!” “只是,这采阳补阴的对象不是谁都可以,还要看对方所修的内功属性。您一旦成功采阳补阴,便只有您拿别人功力的份,别人夺不走您半分内力。” “甚至,若有人妄图与您结合反向夺取您的内力,只会遭到反噬,筋脉寸断而亡!” “此功法男女皆可修练,未免泄露,前教主只将秘密告知属下,让属下在必要时交与您!” 这最后一点,让铃凤枝感到无比惊喜。 原主被席罗城与巫千行囚禁时还不知道玲九霄留下的秘密,原主也没来的及修练真正的魔功。 而内力渐渐消退的席罗城从原主嘴里得不到线索,不得不用另一种采阴补阳的方式夺走原主的内力。 铃凤枝看向眼前忠心耿耿的扶英,不由想起他在原著中的结局。 书中,原主太过信任席罗城,已经到了好赖不分的地步。 扶英多次上密信,言说席罗城狼子野心意图瓜分教主权利,不得不妨。 可在席罗城一番‘痛心,失望’的请辞表演下,原主对扶英这个人产生了厌恶之情。 席罗城发起造反,囚禁原主的前几天,扶英被席罗城恶意诬陷,强行送进了死牢。 几天后,在原主被关进密室的当天,扶英在牢房内受尽凌虐而死。 挖眼断骨,抽筋剥皮。 自始至终他都没说出玲九霄的秘密。 他不知道原主遭困,濒死的那一刻还期待着原主能凭借他留下的线索反败为胜。 想到扶英原书里悲惨的结局,铃凤枝再看眼前仙风道骨,风雅出众的男人。 表情复杂又晦涩。 见铃凤枝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古怪。 扶英心下一惊,惊恐万分。 “教主,您放过属下吧!” “属下心有所属,万不能被您采阳补阴!” 铃凤枝:“……啊?” “扶英长老你误会了吧,本教主可是实打实的正经人啊!” 﨔 第一百四十九章:别忘了我 扶英手上浮尘甩来甩去,暴露了他内心的羞赧。 “所以,你喜欢哪个?”铃凤枝无奈笑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极乐教内有这么多痴情种子?” 扶英抿着嘴眼神躲闪,唇角微动,飞快吐出一个名字。 铃凤枝:“……等下,我记得那女子才入教不到半年吧……” “正是,属下几十年来也是初尝心动……” 铃凤枝:“……” 扶英:“……” 话题回归,扶英又说起采阴补阳的事来。 铃凤枝已然解除了席罗城下的忘忧蛊,摆脱了魔功后遗症。现下只要再和一个合适的男子完成采阳补阴的功法就能实力大增。 到时候她一人对抗席罗城和巫千行,绝不在话下。 只是…… “教主洁身自好,不愿和其他男人亲近,属下理解。只是大事当前,只能委屈您了。” 他还想再劝,远处的微云和微淼带着水壶过来,无意间听到这话。 微云急切走来,自告奋勇的说他愿意为教主大业付出一切。 微淼也跑过来,和微云争了起来。 “我来!我先说的!” “呸,你先说的又如何?我比你强!” “什么强不强的,你之前偷藏教主画像挂一整面墙,你认不认?” “我不是说了,那叫崇拜!” 二人各不相让,恨不得打起来。 铃凤枝无语至极转身就走,扶英跟在旁边苦心劝谏。 “教主若是不愿要他们,那了尘和尚如何?” 铃凤枝脚步一顿,她审视的目光盯在扶英脸上,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 扶英笑道:“了尘和尚正气十足,功法属阳,属下见过他一面,也是难得的一见如谪仙般清风朗月的人物。” “况且属下得到消息,了尘对您十分关怀,颇为爱慕。想必只要您需要,他定能心甘情愿的……” “此事不必再提。” “可如果您不愿,那魔功如何提升?虎狼暗中窥视,您不变强又要如何应对?” “……属下以为,此事若多一个人商量,也许会更好。” 扶英话落,不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 铃凤枝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教徒们围在中间。 对上那人的眼时,铃凤枝不由后退半步。 无情坐在人群后方的石头上,见了尘带着两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 他不由啧啧出声,“阴魂不散。” 河边,铃凤枝和及时赶来的了尘并肩而立。 在这之前,扶英已经不顾铃凤枝劝阻,把采阳补阴的事在无人之处告知了尘。 铃凤枝也知道了小栎和林娇娇来此的原因。 虽然惊讶,但铃凤枝心底还是高兴的。 原著女主崛起,终于恨对了人。 小栎虽未说她去找弟弟后都发生了什么。 但如今看来,姐弟俩应当是分道扬镳,小栎执念已散。 “凤枝。”了尘唤回她的思绪。 “关于那件事,我愿意的。”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对你采阳补阴,那你的功力就全部归我了。” 铃凤枝蹙眉解释,“你人在江湖,没有武功,如何保护自身?” “凤枝不会忘了我就好,内力功法,重新拾起就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除了我,你不会有别的人选,不是吗?” 铃凤枝听出了男人话语里一丝阴郁,赶忙摇头。 “没……没有,我就只有你。” “那就好。” 了尘弯唇轻笑,语调温柔犹如春日落雨,润泽万物。 “没有就好,我毕竟不是那个家伙,我度量比较小,接受不了你对别人敞开心怀。” “毕竟,你有我就足够了。” 了尘虚虚握住铃凤枝的手腕,指尖下移,蛇一般划过她的掌心。 穿过指缝,紧紧扣住。 铃凤枝突然开始心慌,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扶英送来采阳补阴的修练册子,并亲自为她和了尘腾出一个收拾齐整的山洞。 铃凤枝都没缓回神来。 和了尘的第一次,是他神志不清下的主动,铃凤枝被动接受。 要说和他再一次肌肤相亲,铃凤枝无法不紧张。 反观了尘,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脚步轻快的来到她身边坐下,好似无比期待。 “凤枝,只有这最后一天了,我们……” “开始吧。” 山洞内有些黑,铃凤枝抿着嘴唇,看不清了尘的神色。 只能听到他平静的呼吸声和愈来愈浓的檀香味。 有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耳垂,脖颈。 铃凤枝哎呀一声,下意识想躲。 山洞内骤然响起一波波回声。 铃凤枝猝不及防,下意识赶紧捂了嘴,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担心,他们离得远,听不见的。” 了尘抱住铃凤枝的手下移,轻柔脱下她的外衫,中衣。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覆上她柔软温热的身体。 略微粗糙的指尖在她美妙的曲线上掠风点火,放肆又温柔的爱抚。 因为喜欢,强烈的喜欢。 所以一切都是情到浓时的自然而然,没有想象的那样难以接受。 “唔……等等……” 铃凤枝偏过头,忍住呻吟出声的冲动,按照册子上的内容运功。 很快,她就感到身体在发热,在颤抖。 “凤枝……”了尘握住她的两只腕子,一边吻向铃凤枝柔软的唇瓣,一边低声细语,“记住,我爱你。” “不要忘了,我一直在爱你。” “自我们初次见面,你因脚滑不小心落入我怀中的那一刻,我就爱你了……” 这是告白吗? 铃凤枝发丝散落在石床上,喘息粗重,下意识紧紧搂住男人赤裸的肩头,半是欢愉半是紧张。 “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是妖女啊!”了尘的脑袋抵在铃凤枝的颈窝,笑声沙哑“你的眼睛好像有妖术,只一眼,我就从里面看到了心慌意乱的自己,看到了欲望横生的自己。” 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大概就是时时刻刻想抱她,吻她。 成为她此生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挚爱。 用抢的也好,骗的也罢。 只要……只要她心里有自己,便是半生光阴尽散,也不算白费。 “凤枝,千万别忘了我。” “无论以后你遇到多么好的人,都不可以忘了我!知道吗?” 耳鬓厮磨之际,缠绵欢好之时,铃凤枝却觉心底一凉。 不对,这话说的不对! 了尘扶着她的腿,正欲倾身。 下一瞬,他就被铃凤枝狠狠的推开了! “停下!” 铃凤枝从床上坐起身子,急忙去抓扔到一旁的衣物往自己身上套。 透过洞外微弱的光线,了尘看见脸上红晕未散的铃凤枝,正蹙眉凝视着自己。 他拢起褪到腰间的长衫,再次凑近铃凤枝。 “我们继续,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我不要,别碰我!” “听话,马上就结束了。” 了尘竟要不顾铃凤枝的拒绝,欲强行碰她。 回应他的,是铃凤枝用尽全力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洞穴。 铃凤枝双目通红,见了尘垂眸不语,她瞬间落下气愤的眼泪,呼吸声都是颤抖的。 一滴一滴,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双腿上。 “哎……”了尘抬眸,轻轻叹气,抬手温柔擦去女子脸上的泪水。 “这是你第三次因我而落泪了。” “我又让你伤心了……” 铃凤枝白皙美丽的肌肤在半披的衣衫下若隐若现,顾不得遮挡,她死死握住了尘为自己擦泪的手。 “扶英他,骗我了是不是?” “他和你是怎么说的?我要知道!” 了尘摇摇头,苦涩的笑着,“果然,瞒不过凤枝你。” 他有些后悔。 若是自己刚刚不说那些话,现在应该已经事成了吧。 扶英说过,采阳补阴之法,好处虽大,但不能两全。 被采的人,除了会失去所有的功力,还会失去——生命。 﨔 第一百五十章:加入我们 “所以,你是想牺牲自己成全我?” 铃凤枝冷笑一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了尘,我有说让你死吗?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是!我为了夺权,利用过别人,更是杀了许多人。但我并非是只想着踩他人尸体向上爬的恶人,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这样做!” 她转过身子,手指颤抖的穿衣系带。 “凤枝,因为你爱我,不是吗?” 了尘从后面抱住她,“因为你接受了我的爱,所以我必须要把最好的都给你。内力,性命,我都心甘情愿的给你。” “我的凤枝会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我会让你得到世间一切美好,哪怕代价是我死。” 铃凤枝轻轻推开了尘,这份情意沉重的有些过了,她没有半分开心,只觉可怕。 她回头,深深看着他如玉般清绝俊美的脸。 这莫名的一眼,令了尘不可控制的心慌。 “是我错了……是我自己一时没想明白,是我自己糊涂了。”铃凤枝叹气,“我们把今天的事都忘了吧,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 了尘还想说话,可铃凤枝已然侧身背对他躺下。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陪你,凤枝。” “……” 铃凤枝没有拒绝,很快就睡着了,并未察觉男人的手还在她的面颊上无比亲昵的游走。 了尘将熟睡的女子揽入怀中,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了尘眼中暗芒闪过。 果然,凤枝是深爱他的。 今日之事,了尘的确是发自真心的想付出一切,来托举铃凤枝。 成了,他就是凤枝心里永远抹不掉的痕迹。 当她坐上高位睥睨武林时,每一个人,每一处风景都会有他影子,永远挥之不去。 至于他担心的林娇娇,早在扶英和他说起这事时,他就嘱托过对方,若林娇娇仍心怀不轨,扶英直接杀了她便是。 失败了,也无妨。 凤枝内心也会深刻的意识到,只有心甘情愿做到这种地步的自己,才是最值得她爱的人。 两种结果,都是他心中所愿。 只是…… 凤枝看向他的那一眼,令他很难不在意。 她就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眼神落寞又怀念。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凤枝说过的,相比于那个天天阿弥陀佛,优柔寡断的了尘,她更喜欢这样的他。 “凤枝,让我们相处的时间再多一些吧。” 了尘贪婪吻上铃凤枝透着香气的发尾,“只有足够久,你就会接受他再也回不来的事实,专心的爱着一个了尘。” 两个时辰后。 铃凤枝伸着懒腰,和跟在后面的了尘前后走出洞穴。 无情等人正在不远处商讨明日的战力安排和所需物资。 铃凤枝走到无情身边,扫过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问道:“扶英人呢?” 无情回道:“他不能在外待很久,先回去准备了。” 铃凤枝蹙眉,嘁了一声,随后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无情听完了重要内容,借着上茅房的理由一把扯走了尘,来到偏僻处。 只有两人时,无情终于暴露了‘真面目’。 扶英只将采阳补阴这事告诉给了尘和铃凤枝,所以无情等人并不知道。 但是二人在洞穴里孤男寡女待了两个多时辰,却是人尽皆知。 他觉得自己教主这般强大,了尘应该卑微祈求着教主的疼爱,让教主做上位者主导他的身体才行。 可他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是了尘占了教主的便宜。 越想他心里就越不爽。 “大师?”无情阴阳怪气的开口问道:“可是舒爽了?” “无情你跟随凤枝许久,尽心尽力。这些人中,我最信任你。”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他有问这个? 无情蹙起眉头,“这是何意?” 了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子交给无情,语气无比严肃认真。 “这是用发情期时的雌虫,研磨得来的粉。一会儿你分发给众人,万蛊宗善御蛊驱虫,必要时撒在空中,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等等,你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了尘没有解释多余的话,又从兜里取出半个巴掌大的瓷瓶。 “这里是驱虫粉,等一会儿兑水让大家涂抹在衣服上,可免蛊虫近身。” “那,我先给教主……” “她用过了……” “嗯?什么时候?” “……” 无情忽然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了尘逐渐泛红的耳尖。 “了尘你给我记住!”无情恶狠狠瞪他,“即便教主对你好,你也不能逾矩。” 以后要是教主愿意,随便封他做个侍妾就行了。 无情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这种生物。 随便给点甜头就可以了! “我有事要做,不必等我。一切按你们的计划来。” 了尘不知无情的心思,他交代完要和铃凤枝说的话后,就独自一人走进漆黑的树林,再不见踪影。 另一边,极乐教内。 作为众长老之首,有关继任大典的一切事务,扶英都亲力亲为。 小到宴席上的瓜果,大到继任仪式的每个流程。 包括装点地宫的红绸,其颜色都是他亲自过目,精挑细选出来最红的绸缎。 仅一个下午,整个地宫就变得喜气洋洋,耀眼夺目。 教徒们大多都沉浸在好事将近的喜庆氛围里,干起活来虎虎生风。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是很高兴。 有四个姑娘站在隐蔽的假山后,眉头紧锁的看着那些忙上忙下的教徒们。 忽然,有人控制不住情绪,委屈的哭了起来。 “尊者做了教主,又和万蛊宗握手言和,我们几个可怎么办啊?”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三人好不容易压下的愁绪。 “是啊,那万蛊宗弟子道貌岸然,借着来极乐教协商合作的由头,肆意欺辱我们,反抗也反抗不得,谁能管我们这些小人物屈辱不屈辱呢?” “若是……若是……” 四人中最胆小的紫衣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捂着心口低声说道:“若是,铃教主还在就好了,她绝对不会不管的。” “你别说了,这话现在可说不得!”黄衣女子赶忙捂住她的嘴。 “尊者明日继位,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胆小的女孩却一反常态,甩开她的手,硬气十足的尖声反驳。 “你们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呜呜……当初雪姬姑娘举报王喆玩女人,教主不也是直接处理了吗?” “呜呜……我们……我们几个被他们当妓女一样,起了兴致就把我们拖进暗处随意玩弄。” “偏偏他们是万蛊宗人,我们是极乐教人,说出去反遭嘲笑,说我们平日浪荡如今装起贞洁烈女来了,贻笑大方!” “可明明,玲教主在时说过,我们随心所欲的前提必然是两情相悦,这样我们才是人,而不是随时随地发情交合的野兽!” “那我们现在这又算什么!算什么!” 这一通话说的,其他人瞬间红了眼眶,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忽然,两道脚步声走近。 四个姑娘闻声,刚要逃窜就被来人前后堵住了去路。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她们看见来人,脸色瞬间惨白。 堵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扶英的手下。 “姐姐们,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闻言,她们全部面如死灰。 本以为自己要被抓进死牢,遭受惩罚。 不想,对方却朝自己伸出了手。 “看你们也心存不满,那要不要……” “加入我们?” 﨔 第一百五十一章:拉开帷幕 扶英在外有根据地,本不住在地宫内。 只因要事在身,才暂住地宫几日。 等他忙完一切回到地宫客房时,一推门。 就看见屋内不请自来的男人。 黑红衣袍,金尊玉贵的男人落下手中茶杯,俊美邪气的面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满屋茶香,也不知他在自己的房间等了多久。 “见过尊者。” 扶英躬身行礼,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故作轻松的问对方纡尊降贵来此有何指示。 席罗城抬手,示意他进前说话。 “扶英长老,近来辛苦了,继任大典之事可忙完了?” 扶英笑了笑,恭敬点头。 “既然忙完了,那本尊者便可放心问些题外话了。” 席罗城起身,骨节分明而有力的大手搭上扶英肩头,他缓声问道。 “今日,你去哪里了?” 扶英脸色一僵,暗道一声不妙。 正在盘算该如何解释,却见眼前阴郁的男子指尖飞快划过他的双眼。 “啊——” 一声惨叫。 瞬间,世界黑暗下来了。 万万没想到,席罗城下手居然如此猝不及防,狠辣果决。 扶英颤抖着手抚摸上血淋淋的眼部,触手黏腻而温热。 隐隐还有些许软硬适中的肉块被流淌的血液带动,缓缓于面颊滑落。 “尊者…尊者,属下呃……属下犯了什么错,您…您……要这么……” “呵。” 席罗城轻蔑一笑,抬脚踩上扶英的脑袋,将他颤抖不止的头压得动弹不得。 扶英觉得自己遍体生寒,席罗城的杀气犹如实质,刺骨非常。 看来自己今日难逃一死…… “今日未时一刻你出了地宫,中间过了半个时辰,本尊者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去哪里?” “属下……” 席罗城的脚又用力几分,痛的扶英哼都哼不出来。 “实际上,不管你谋算什么,本尊者都不在意了。毕竟我之所以广而告之明日要继位教主,就是为了等她,等我的小凤枝回来。” “你是不是去见她了?她应该回来了吧?” 席罗城呵呵笑着,忽然抬脚。 随后狠狠向下跺去。 刹那之间,扶英的后脑勺窝进去一块,金冠从他被踩扁的脑壳上滑落至地面。 当啷一声轻响。 扶英面朝着地,四肢舒展,再无生气。 门外。 “扶英长老身体不适,不到明日本尊者亲自派人来请,你们不可打扰他休息。” 刚刚带着开销账本过来和扶英交差的手下们,被席罗城堵在门前,不由面面相觑。 “身体不适?可长老回来时精神奕奕,怎的突然病了。” 他上前一步想进屋看看扶英,可对上席罗城那双寒气森森的眸子,瞬间心生恐惧,连忙倒退回去。 “既如此,那不如属叫药阁的人过来给长老看一看吧。” “不必,近来事务繁多,他只是累了而已。” “可……” 扶英的手下们欲言又止,心中疑虑未消,视线落在那紧闭的大门久久不曾移开。 “你们支支吾吾,莫不是觉得本尊者在骗你们?” 席罗城声音依旧平和,“那,你们也可亲自去看一看!” 他退开一步,手指向房间。 有个年轻的手下见状,鼓足勇气立刻向房门走去。 刚要推门,就被身后跟来的同伴拉了回来。 “尊者恕罪,我这兄弟脑子蠢笨,您莫要和他这蠢类计较。” 席罗城沉静如水的眸子看向欲推门而入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子一颤,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识的举动,已然挑战了对方权威,他赶忙磕头认错。 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门,到最后谁都没有去推开。 翌日。 一声沉重的鼓声为大典拉开了帷幕。 鼓乐齐鸣,鼓瑟吹笙。 窈窕美丽的女教徒们坐在乐师席上,弹琴奏曲,载歌载舞。 美酒佳肴,天南海北的绝味美食流水一般自后厨送上宴席的餐桌。 这次继任仪式的排场比前两位的还要奢靡。 巫千行带着几位护教长老和万蛊宗弟子早早就来到了极乐教。 贺礼丰厚的令人吃惊,足足装了有十辆马车。 给卸车的两个教徒累蒙了。 “好大的手笔,你看这可是南海的珊瑚雕?” “哇,还真是!足有半米高,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啊!” “不止呢,你看这艳红如火的色泽。先从海中捞出,再精心雕刻,不知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两个教徒互相看了一眼,惊叹不绝。 “真是,太奢靡了!” 万蛊宗的弟子们在不远处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们皆被逗笑了,几人压低声音嘲讽道。 “极乐教的人果然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珊瑚雕虽然罕见,却也非是绝世宝物,瞧他们那蠢样吧!” “哼,你还不知道?他们除了那方面厉害,其他一无是处!” “说到那方面……”男人忽然意味深长的嘿嘿一笑,“上次哥几个遇到的那四个极乐教女人真是不错。” “软的和水一样,媚眼如丝当真勾人心魂。只可惜不是雏,但她们天生浪荡,又不用负责,玩一玩也没啥!” 说着说着,几人好似都想起前段时间把她们堵在隐蔽之处纵情享受的场面。 而且她们也很好骗,起先她们宁死不从,可稍稍用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吓唬一下,她们就畏首畏尾,哆嗦的不成样子。 很轻易就得手了。 想到这,几人的歹心又起。 自家宗主和极乐教尊者在叙旧,趁此机会,他们正好可以再放纵一回。 其中一人本想和他们同去,但他想起那日极乐教女人在自己身下,哭着说教主会给她做主时,不由胆怯了。 虽说两个门派关系匪浅,可谁能保证会一直好呢? 阎王打架,必然是小鬼遭殃。 想到这,他立刻改了主意,目送几个兄弟勾肩搭背的去寻乐子。 不想,就是他这突然的改主意,让他万幸的留下一条小命。 房间内。 巫千行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双手递给面前一身华丽红衣的席罗城。 “大哥,这是小弟为你炼的药,只要你服下,铃凤枝给你下的至死不休之毒便能排出大半。” “等我们抓住铃凤枝,逼出解药秘方你便能彻底痊愈。” 席罗城嗯了一声,指尖在盒子边缘摩挲,却没立刻服下。 巫千行又继续说道:“至于你被那老不死的下毒而失去的内力,小弟也想到解决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席罗城对此起了兴趣。 “那就是……” “采阴补阳!” 﨔 第一百五十二章:教规作废 “大哥既然喜欢,那她就不该生有利爪。” “与其让那浑厚霸道的内力,空留在美人皮囊内荒废,不若尽数分之以补自身。” “大哥意下如何?” 席罗城微微点头,未做多余回应。 地宫内,无人注意的地方。 两道人影前后越入某个空置房间。 房间里的二人对视一眼,快速换上对方的衣服。 随后,年纪大些的男人从怀里掏出张面具小心贴在对方的脸上,一扯一抹,严丝合缝。 年轻男人摸了摸略微粗糙的脸颊,鼻高挺的鼻尖,冷不丁笑了起来。 “我说……你的手艺什么时候这么炉火纯青了?” “苦修多年,自然学有所成。” 年轻人扯唇一笑,将自己带来的木盒在手中掂了掂。 坐在桌边翘着腿,目送那个易容成自己模样的老男人,大摇大摆走出房间。 刚出房门,男人就见万蛊宗的一个年轻弟子正往地宫的某个假山方向走去。 脚步缓慢,谨慎非常。 听见男人一声严厉呵斥,男弟子脸上的焦急骤然散了不少。 “墨影长老,您终于回来了!”弟子脚步回转,急切迎来。 “出什么事了,让你如此慌乱?” 那弟子不敢将同来的那几个弟子,偷偷去玩弄极乐教女人的事说出。 犹豫片刻,只说其他人许久不回,不知情况,这才来寻一寻。 墨影抬手拂过自己利落柔顺的短发,神情漠然的看着男弟子。 “你以为本长老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男弟子心脏漏了一拍,知道这丑事瞒不过去了,赶忙请罪。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已经永永远远的快活去了。” “可是弟子刚刚穿过回廊时,好像听到有声音……” “这是极乐教,你觉得会是什么声音?” 男人一举一动皆从容自然,威严赫赫,与平日在万蛊宗的做派无半点不同。 男弟子不会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顶着熟悉面孔,穿着万蛊宗护教长老服的男人竟然是他人易容假扮。 更不会知道。 他刚刚差一点就发现假山后的一地尸体和持刀而立,蓄势待发的两名极乐教徒。 待墨影和弟子离去,这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女子语气不善的质问男人,“都说了再等等,你急什么?刚刚差点被发现了!”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他们是一块来的嘛!” 外面有些极乐教徒并不是自己人,人多眼杂,在这狭小地方处理尸体是有些麻烦。 见他久久不给个准话,女人气急败坏的和他低声吵了起来。 “你看看你,真是没个……” “好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嘛!” “你还凶我?你……” 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搭上情绪激动的男人肩头。 随后温润如玉的声音在狭窄逼仄,血味浓重的假山后响起。 “如此紧急的时候,的确不该吵架。” 说话间,了尘从身后利落的掏出一把铁铲。 看着很新,像是刚买的。 “处理尸体的话,就交由我来。” 就在了尘心无杂念,泰然自若的掩埋尸体时,外间已经有其他与极乐教交好的小门派代表,被迎进地宫。 这些小门派平日都是依附着极乐教而生,在江湖中只能说略微有点名头。 不足为虑。 了尘把目光从那些代表谄媚的笑脸上收回,心底默默盘算着时间。 “大师,您上次受那么重伤,现在已经好了吗?”男人纠结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上次湖里,我们瞧你双目紧闭,还以为……” 女人狠狠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 “了尘大师,别理他,敢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地宫现在看守进出应该是很严格……” 了尘微微勾唇,“多余的话,不要问。你们还有要做的事,去忙吧。” 说完,了尘提着铁锹,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半个时辰后,继任大典正式开始。 奢华富丽的大殿上,听到鸣锣声的小门派们立刻站起身来,恭敬位于两侧。 巫千行未带面具,理了理一身浅蓝华服,慢悠悠的站起。 暗影长老正为其他几位万蛊宗倒酒的手一顿,连忙起身站到巫千行身后。 “恭迎极乐教第三任教主——席罗城大人!” 随着礼官的声音落下。 大殿门扉缓缓拉开,万众瞩目的男人负手站在门前,迎着众人的惊呼与赞叹,缓缓走入大殿。 红绸引路,鼓乐齐鸣,前有侍女撒花,后有教徒执剑跟随。 声势浩大,气势恢宏。 令人惊奇的是,此刻席罗城此刻居然是一身红衣打扮。 墨发高束,如血般艳红华贵的衣衫,令众人不由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天,铃凤枝那个女人也是这般,昂首傲然的走入他们的视线。 “好像啊……”有人忍不住说道。 “尊者从前好穿白衣,如今一身大红,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了。不过还是很俊的,有点像等待拜堂的新郎官呐。” 话落,从后方凑过来个极乐教男人,上次断崖围剿了尘,他也参与其中。 他突然插嘴道:“尊者英明神武,谁人不爱?铃凤枝那个背叛者竟如此不识好歹,尊者肯不计前嫌愿意娶她为妻,她反倒拿乔不乐意起来!” 几人围在一块,为重情重义的席罗城唏嘘。 巫千行等人离他们很近,这些话他自然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蹙眉回头,巫千行本想看看是谁在嚼舌根,可他最先看到的却是自己身后的弟子少了好几个。 “其他人呢?” “回宗主。”墨影垂眸答道:“属下也不知,想来是和极乐教的某些人一块……” 点到为止,墨影不再讲话。 但他明显感觉到身前的巫千行十分不悦。 缇萝花香拂过面颊,巫千行这才收了怒容,目送席罗城走到教主宝座前。 美貌侍女不敢直视席罗城如妖魅般,勾人心魂的脸。呈上酒杯羞涩低头,她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想入非非,误了大事。 席罗城抬手接过,毫不欢喜。 哪怕他只差一步,就可以坐上筹谋多年的位子,毁掉前教主玲九霄的一生功绩为父母报仇。 “诸位千里迢迢,来此参加本尊者的继位仪式,席罗城在此敬大家一杯。” “往昔,因前教主的一时兴起,让大家压抑本性默守陈规,于武林上处处低人一等。如今由我席罗城接任极乐教教主,前任教主的教规自此……” “作废!”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起来。 “哎呀!还是席教主体恤我们呐!那铃凤枝一介女流,学不会他爹的御下之能也就罢了。偏要学人家古板无趣的名门,搞什么克己复礼!” “是啊,我们干嘛要学那些家伙的道貌岸然,极乐教不就是主打随心随性吗?不然我们入教干嘛来了?” “唉,女人嘛~就是喜欢幻想那些没意义的东西,说不定她还把自己幻想成度化众生的观音呢……” 众人哈哈大笑,肆意侮辱嘲讽铃凤枝,巫千行带头举起桌前酒杯,其余人见状,纷纷跟随。 “诸位,我先干为敬!”席罗城优雅的以袖掩面。 正要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时。 紧闭的大殿门外,一声惨叫突然打破了欢乐氛围。 﨔 第一百五十三章:为我们做主 席罗城眸底飞快闪过一抹亮光。 大殿上安静到落针可闻,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仔细听来,声音发出的位置距离大门已然很近了。 巫千行端到唇边的酒杯又放下了,他高声命守在大殿门内的侍卫,去看一看门外发生何事。 二人立马走到门前。 厚重的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 两个侍卫刹那间被人踹飞回了大殿,惨叫一声,当场晕死。 众人大吃一惊,唯有席罗城唇角不自觉勾起,眼中尽是温柔笑意。 来了。 他最心爱的小凤枝终于来了。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看见一个身高八尺的俊秀男子走在前面,左手护着个容貌妖艳的绝色美人。 二人一前一后,悠然走进大殿。 浅粉罗裙的女人背着手,发间没什么配饰。 未施半点胭脂水粉的眉目,却依旧浓艳绮丽,美的惊人。 即便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如刀子一般,尽数扎向她这个不速之客,对方也毫不在意。 “你回来了。”席罗城语气柔软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不是对待闯入者应有的态度。 “席教主!!!” 巫千行猛的转头死盯着他,咬牙切齿。 明明知道此女今日会来捣乱,为何不提前告知他? 如今,仪式未成,这岂不是给了对方借题发挥的机会? “大……席教主,这铃凤枝是你们极乐教的叛徒,难道您不做些什么吗?” 闻言,铃凤枝轻蔑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令巫千行恼火。 无情拎着长刀,嘲讽道:“教主?这位……巫宗主,你是不是弄错了,极乐教自创立开始,就姓玲。” 铃凤枝挑着眉很,满意无情的嘴上功夫,再看巫千行愈发阴沉的脸,她笑容更深。 “是啊,教主之位是我父亲传给我这个亲女儿的,何时轮到外人来坐了?” “哦~差点忘了。万蛊宗现任宗主您,也曾是外姓人。” “说起来,是不是真有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前宗主的子嗣一个个死亡,最后让最不显眼的你捡了位子?” 巫千行看着铃凤枝那张挑衅十足的脸,虽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杀念一起,他竟又有些许恍惚。 脑海中,女孩的笑脸总是在他最不愿想起时,从暗处浮现。 渐渐和眼前这个傲慢的女人重合。 巫千行深深吸了口气,他知晓此刻不能意气用事,失了分寸。 “席教主,我们今日来此是为了恭贺您继位,不是来看这个叛教的女人在此大放厥词的。若您因为她是前任教主的女儿而不愿动手捉拿,那本宗主也可代劳。” 说罢,巫千行一挥手,身后的几位万蛊宗护教长老便奉命出手。 这几位长老的实力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众人见他们几人摩拳擦掌,提刀握拳的模样,拼尽全力住向后退。 继任大典变成教主争夺的大战。 他们生怕接下来的混乱厮杀,会把实力薄弱的自己也牵扯进去。 面对如此威胁,铃凤枝依旧从容不迫。 不过她一直很不解,这席罗城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对她出手的意思。 除了那句你回来了,他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腥风血雨般的厮杀,并没如她想的那般发生。 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看的她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里里外外从头到脚,都被席罗城用目光检查了个遍。 ‘当啷——’ 剑刃坠地的响声突兀响起。 铃凤枝还没出招,这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们竟一个个倒了下去。 无情本来还做好了应战准备,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喂喂喂~你们搞什么?”无情歪头,不解的看着几人在地上挣扎。 “呃……宗主,我们,我们起不来了……” “啊!我的手脚,好痒啊!痒死我了!” 其中,最先倒下的墨影长老费力伸出手,颤巍巍指向刚刚放下的酒杯,高声喊着小心,酒里有毒! “什么?酒有毒吗?” “天啊!我刚刚也喝下去了!” “快吐,快吐啊!” 墨影听着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催吐声,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是一片畅快。 巫千行赶忙握住墨影的手腕,这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果然是中毒! 什么时候,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席罗城见大殿内一片混乱,仍是一言不发,他端着酒杯迎上巫千行不解的目光。 “席罗城,你……你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吗?” 席罗城:“……” 巫千行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再次问道:“你……” 按照现场情况来看,所有人都多多少少中了毒,唯有自己和席罗城两人是安然无恙的。 这场变故就是针对他们而来的! “诸位莫慌,此毒不会致命。” 席罗城随手扔了酒杯,缓步走下台阶,“今日大典是由教中的扶英长老亲自操办,我这便叫他出来亲自查问,给大家一个交代!” 派人去请一个早就死在自己手中的男人,如何能请得来。 席罗城就是故意要将扶英的死扩大化,让人知道教内一个十分支持他的长老莫名惨死。 再将众人的猜疑心全部压在突然出现于极乐教的铃凤枝头上。 他还能将一些不完全忠心于自己的中立份子,借机拔除换成自己人。 众人所中的毒古怪,的确不致命。但却让人浑身无力,浑身瘙痒,连起身抓挠都不能。 几乎是半盏茶的功夫,现场已经倒了一大片,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一片哀嚎声里,席罗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夸赞着她。 “小凤枝,你比从前更美了。” “呵,席罗城你还有空和本教主扯东扯西?你不怕阴谋诡计落空,你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吗?” “当然不怕,小凤枝不会舍得我死的。不然上次断崖,你何不一刀砍断我的脖子?” 席罗城见铃凤枝微微一怔,满意的说道:“其实,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话未说完,那个被席罗城派去找扶英的侍卫就匆匆赶回来了。 席罗城好整以暇的问:“嗯?扶英长老人呢?” 巫千行也知席罗城杀掉扶英的事,就如同他杀白老一样,都是早已定下的计划。 所以他此刻眉目舒展,对接下来的事抱有很大的期待。 他厌恶铃凤枝高高在上的傲慢,更想看看铃凤枝惊慌无助。 可不料,接下来侍卫的话却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包括一直从容淡然,好似所有事都尽在自己掌握中的席罗城。 “扶英长老,马上就到!”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视线不约而同的钉在铃凤枝身上。 一道震惊,一道怀疑。 铃凤枝抱着胳膊,哑然失笑。 “我说过的吧,席罗城你的计划,哦不,是你和巫千行两人的计划要落空了!” 缓缓打开的大门将所有人的目光通通吸引过去。 紧接着雄浑有力的低沉男声,在大殿内回荡开来。 “诸位,在下来迟了,还望请见谅!” 直到头戴金冠,风度翩翩的紫袍男人来到铃凤枝身后站定,席罗城那恰到好处的完美假笑终于消失了。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教主,属下扶英终于等到您回来主持大局了!” “您可要为我们这些受人欺辱的教徒们,做主啊!” 﨔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是你的脸 “放心。” “本教主今日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做主的!” 几名教徒从地上费力爬起,怒声质问与外人勾结,背叛极乐教铃凤枝凭何做主。 扶英拍了拍手,敞开的大门外乌泱泱走进一大批人。 带头的正是出逃的微云微淼,紧随其后,表情凝重的是教中几名女弟子。 “王寻……”巫千行看见毫发无伤,得意洋洋的微云等人。 顿时咬牙切齿,心里暗骂王寻是个废物。 居然连这些小爪牙都没能除掉,如此无用,怪不得会轻易折在华运城。 扶英:“属下身为极乐教长老,一来,要状告万蛊宗弟子逞凶,欺辱极乐教教徒!” 女教徒们一进大殿,立马跪倒在铃凤枝面前,涕泪连连。 “教主过往仁心,属下们愚笨而不知。如今遭万蛊宗之人随意羞辱而无法自辩,方知教主从前的一片苦心呐!” 紫衣姑娘挺着腰,直指席罗城身旁的万蛊宗等人。 “他们放纵弟子在教中多次行淫乱之事,见我等有几分姿色便强行侮辱,行径非人所为!” 另一名女教徒也跟着指证,“他们还说日后两家联合,我们极乐教的所有女子都得随他们摆弄,尊者与他们宗主如此交好,绝不会管我们这些小人物!” 铃凤枝蹙眉听完,冷笑着看向席罗城。 “尊者就是这么管极乐教的?关系有多好才能让你如此纵容他们祸害教徒?” 巫千行提前就被墨影长老提示了一嘴,他自然知道这些指责并不是胡言污蔑。 席罗城微微蹙眉,怀疑的眼神自扶英那张看不出问题的脸,缓缓挪到巫千行身上。 仿佛是对巫千行在无声质问。 巫千行赶忙解释道:“此事乃一面之词,是否属实尚不知情。若为真那确实是本宗主监管不力,自当严惩已做交代。不过现在,还是先讨论重要的事要紧,大家所中的毒……” 扶英一声轻笑,打断了巫千行。 二人隔空对望,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敌意。 扶英:“说到毒,那本长老就不得不问问巫宗主。您今日与尊者谈话期间,万蛊宗的几名弟子去哪里了?” 万蛊宗是最先到来的,带了有五名弟子,各个傲气。 可如今,他们在现场却只找到了一个同样中了毒,畏畏缩缩倒在地上的万蛊宗弟子。 众人半是恐惧半是愤怒,遍寻不得,心下逐渐有了判断。 他们每对万蛊宗人怀疑一分,对铃凤枝就有益一分。 “人呢?巫宗主,您的那几个弟子呢?” 巫千行脸色有些难看,墨影为其解释,他言说那几名弟子只是贪玩,出去耍了会儿。 墨影派未中毒的人去寻,可几乎找遍了整个地宫都不见踪影。 四个大活人,进了地宫说没就没,这岂能服众。 墨影捂着胸口,无力的想要辩解,反遭扶英嘲讽。 “今日不止一人看到巫宗主你那弟子在地宫长廊内鬼鬼祟祟,晃来晃去,而后继任大典上就出了投毒一事。” “其目的究竟为何?若真无辜,又有何可遮掩的?” 墨影难以置信的看着面色骤然惨白的男弟子。 男弟子真是有口说不出。 若说出自己是在找那几个偷偷侮辱女弟子的同伴,岂不是直接打了自家宗主的脸,若说了,他这个也参与其中的人哪里有命了活? 宗主可是前脚才说过欺辱女教徒之事尚无对证啊…… 男弟子的沉默之举,为大家在心里画出了引导线。 众人审视的目光纷纷投向巫千行。 “万蛊宗宗主,我等小门小派,哪里招惹了您,您就把解药拿出来吧!” “拿?他连自己人都下毒,又怎么会拿解药,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哎!万蛊宗也曾是清净之流,为何要这么做啊!” 他们心中悲愤,万分后悔自己今日来此,趟了浑水。 铃凤枝缓步走上台阶。 在大家还理不清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如睥睨众生的神一般,拂袖落座。 那象征着无上权利的宝座,仿佛就是因她而存在的。 墨影长老为洗脱嫌疑,赶忙和众人解释。 他们诚心听从宗主之命,与极乐教化干戈为玉帛,绝无异心。 若有异心投毒,为何他们这些万蛊宗长老也会中毒呢? 可扶英接下来的话,却如当头一棒,狠狠打中了他们的脑袋。 “若真是你们的宗主,又岂能做出这种事?” “你们可曾想过,在你们面前的人并非真正的万蛊宗宗主?” 话落,扶英掏出怀中的木盒。 盒子打开,一张薄软的肉色物体赫然展现在众人面前。 巫千行瞳孔骤然紧缩。 那居然是…… 它怎么会出现在极乐教的扶英手里? 它不应该被林娇娇吞进肚子,连同她一块入了土吗? “这是哪里得来的?”巫千行语气透着狠。 强烈的愤怒让巫千行恨不得直接撕破一切伪装,大开杀戒。 这畜生…… 难道是暗中窥探,趁他离去,挖开了她的肚子吗? 扶英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令巫千行怒火攻心。 他冲上前两步,猛然抬手。 却被席罗城一把握住了手腕。 腕间肌肤仿若被寒冰包裹,巫千行顿时浑身发冷,汗毛倒竖。 “宗主,安静。” 席罗城淡漠的声音,轻飘飘撞进巫千行耳中。 巫千行被瞬间浇灭了熊熊怒火。 扶英说道:“诸位,万蛊宗前宗主当年病危之时子嗣皆意外亡故,宗内白老属意前宗主义子继位。此子名唤巫千行,字逐言。” “巫千行天生聪慧,天赋极佳。可诸位也知晓,万蛊宗在这位巫宗主的统领下,三年中宗内的人员是换了一轮又一轮。” “而他则以喜好为名常年戴着面具,甚至学了易容之术,使自身容貌千变万化,令人难以辨别真容。” “而我手中此物,乃是机缘巧合下偶然得到的,由巫千行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 大殿顿时议论纷纷,接连不断。 席罗城和巫千行两人被探究的目光围绕其中。 同一时间,席罗城握在巫千行的手腕的指节缓缓用力。 好重的杀气! 刚刚还声音纷杂的大殿瞬间陷入安静。 席罗城,生气了。 扶英环视众人,无所畏惧的继续说道:“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为何不与人亲近?为何会不停的更换万蛊宗老一辈弟子?” “难道就只是留强去弱这么简单吗?” 铃凤枝看着席罗城挺拔如松的身姿,不由坐直身体,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此详细的内情,若非掌握有效证据,又如何能这般言之凿凿? 可巫千行他们并不知道。 揭露巫千行种种怪异之举,又拿出人皮面具佐证的人并不是扶英。 而是巫千行他今日亲自带来的护教长老——墨影。 谁说铃凤枝她在万蛊宗安排的奸细都被巫千行尽数处理了? 她安排进去的墨影,不仅没被发现还一路坐到护教长老的位子呢! 在铃凤枝带人进地宫阻止席罗城继位前。 墨影就趁巫千行等人不察,和扶英互换了身份。 改换面容交换信息,并借此给在座所有人的酒中下了不致命的软骨散。 拿面具出来揭发秘密,救下林娇娇的是真墨影。 而地上的那个,则是用替身诈死在席罗城手中的真扶英。 铃凤枝看向地上的‘墨影’。 他不准痕迹的冲铃凤枝轻轻点头,随后踉跄起身一把夺过人皮面具,盯着它的五官看了好一会儿。 紧接着,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质问巫千行。 “宗主,这不是您的脸吗?!” 﨔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势已去 墨影的话犹如一块重石撞碎水面。 水花泵溅,涟漪难止。 这是何意? 难道这位墨影长老是发现了什么? 难道是说此刻众人面前的巫千行,其实很早之前就是他人假冒? 巫千行的脸,清俊而不失硬朗。看似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实际细看眉眼,则阴郁的令人望而生畏。 这是巫千行的哪一张面具? 就连席罗城这个自己人也分不清,他不愿再去想,甚至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他松开手,走至一边。 墨影当着众人的面,气势汹汹的逼问他。 “宗主还是孩子时,我身后的这几位长老就在万蛊宗效力了。属下年轻未见过您真容,今日离奇难解之事太多,请您先给我们一个交代!” 巫千行拧眉不语,他不准痕迹望向席罗城。 却只得到一个事不关己的冷漠背影。 巫千行:“放肆!你们连自己的宗主也不认得了吗?本宗主继承义父全部能为,武功内力一看便知师出何人,有什么可质疑的?”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顺着墨影的话出言劝道。 “宗主,属下请您把此刻的假面摘下来,让我等与在场众人看个清楚!” “白老猝然身亡,我等肩负着白老辅助宗主的职责,绝不可不明不白的侍奉整日以假面示人的宗主!” “得罪了!”墨影说完,立刻抬手去触摸巫千行耳后。 人皮面具与真人肌肤的黏接处,一般都在这里。 在场之人不由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男人的脸。 气氛如此紧张,然而席罗城自始至终都没回头。 巫千行看不到对方的神情,莫名心慌。 就在墨影的指尖刚刚碰上巫千行的脸颊时,巫千行突然旋身一转,抬掌向墨影打去。 墨影顺势躲过,向后连连退去。 “少玩这些把戏吧,铃凤枝!” 巫千行抬眸,直指高位上悠哉看戏的女人。 “本宗主有上百张面具安置密室,你这面具如何得来尚未可知,难道世上只有本宗主一人会这易容之术?借此污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你耍尽手段,你与魔僧了尘勾结仍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你永远都坐不回这个位子!” 巫千行阴冷目光匆匆掠过席罗城的背影,缓缓落在万蛊宗的几位长老身上。 “身为万蛊宗长老,小人不过三言两语的挑拨,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质疑本座吗?” “看来白老一死,你们勾结外人谋篡宗主之位的心,再也收不住了吧?” ‘唰——’ 不远处,一把长剑受巫千行内力吸引,径直飞入他的手心。 寒光自几人的脖颈飞快划过,众人眼睁睁看着巫千行,一剑砍下自己护教长老们的脑袋。 “席教主,本宗主来此不是为了和你们玩真真假假的斗嘴游戏!” 他用指尖擦去面颊上的血丝,有一滴自睫毛滴进眼底,染红了他暗含祈求的右眼。 “你们说本宗主手下行事卑劣,侮辱极乐教徒,既然有人证,那这事本宗主认了,也亲手斩杀这几个蠢货以做赔罪。” “本宗主诚意已到,席教主也不能因铃凤枝这个女人的挑拨,忘了两个门派的情谊,和我们万蛊宗死在她火毒箭下的人吧?” 巫千行在提醒他席罗城,想想他死去的父母,想想他们这么多年受的苦。 不要再磨蹭下去了。 赶快抓住铃凤枝再杀掉碍事的人,坐上你该坐的位子,一统极乐教。 可面对自己的百般示意,席罗城不知为何,竟仍是无动于衷。 “宗主,大势已去。”席罗城看向他时,目光如暗月投水,不得分明。 巫千行谋算多年,此刻却不知眼下这大势,如何就去了。 明明只要席罗城和自己一条心,就绝不可能落败。 即便不能顺理成章,也能得偿所愿。 “且慢!” 扶英大喝一声。 “属下还有这第二告,告的是极乐教尊者席罗城与这身份尚不明确‘的巫千行’狼狈为奸,诬陷玲教主,图谋极乐教!”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外又走进一位脚步蹒跚的纤弱美人。 她被一位圆脸的少女扶着,缓缓走近巫千行。 女子站在大殿中央,毫无畏惧的直视将她玩弄于股掌中的两个男人。 恍惚之中,不知是谁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死而复生的人就在眼前,你舍得再杀她一次吗?」 曾经他狠下心将那些恩爱缠绵色授魂与,亲手埋葬在大雨滂沱的山路上。 如今见她死而复生,巫千行竟又心生出廉价的不舍。 待巫千行回神,林娇娇已经结合那张面具,言辞激烈的将他与席罗城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当初席罗城将我带回来,就是经巫千行的授意。随身服侍教主也是席罗城为了让我监视教主,他们俩很早之前就相识并计划陷害教主了!” “而发现他秘密的白老也是被他杀死的,并非自尽!” 铃凤枝怒而抬手,直指大殿上的席罗城与巫千行。 “给本教主,拿下这两个贼子!” “岂有这般容易?” 巫千行眸光一凛,迅速掏出怀中长笛。 指节翻飞,诡异阴森的曲子响彻整个大殿,一声比一声急。 听得出来,巫千行阵脚已乱。 一大帮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青绿色虫群,从各个角落翁鸣着冲向人群。 众人尖叫连连,四处躲藏寻找火把防身。 有实力尚可的,则用绵软的身体散出内力抵抗虫群啃咬。 一片惨叫声中,唯有铃凤枝等人安然无恙,虫群丝毫不得近身。 巫千行感受不到铃凤枝体内蛊虫有活动迹象,顿感不妙。 混乱之际,无情掏出了尘给他的布袋,让人将药粉扬手撒在空中。 仅仅几秒的功夫,虫群就全部阵亡。 软骨散的药效也在此时过去。 各门派代表和极乐教徒们纷纷缓过劲来,慢悠悠的互相搀扶起身。 又一声令下,门外涌进更多教徒。 他们手里拿着长剑,满身是血。 看样子是在地宫内已经将席罗城的守卫们尽数除掉。 本该是席罗城继任的日子,转眼就变成铃凤枝清理门户的时刻。 微云与微淼等人持剑,最先冲向席罗城。 巫千行杀意尽现,提剑护在席罗城身前。 可因为后者的不配合,不出手。 以至于巫千行这个强大的一宗之主竟也被围攻到手忙脚乱。 突然! 席罗城用力一推,将一心保护他的巫千行直接推进了微云等人的包围圈,四面楚歌。 席罗城与冷漠的铃凤枝隔着缠斗的人群,遥遥相望。 “小凤枝,筹谋的不错。人证物证俱在,我多说亦是无用。” “所以,你打算投降放弃了?”铃凤枝好奇的问。 “怎么会?这样岂不是折了我作为尊者脸面?” 席罗城环视四周,入目皆是一张张愤怒而警惕的脸,都是熟面孔。 他们有的人前一刻还护在他面前,誓死效忠。 下一刻,脚尖就转向了铃凤枝。 “人终于来齐了。”席罗城额间的发丝随着细微的风流,缓慢拂过白玉般的面颊。 他轻声笑了笑,略带玩味。 “席罗城,你笑什么?”无情站在铃凤枝身旁指着他恨声说道:“当年就是你使计,污蔑我背地残害孕妇,让教主赶走我这个左膀右臂!” “如今我回来了,定要叫你尝尝万剑穿身之痛!” 席罗城依旧在笑,笑的诡异,笑的渗人。 他问:“你们背地里谋划这么久,可知道你们回来之前,我在极乐教地宫下埋了什么吗?” 被围攻的巫千行,抽空看向席罗城,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他就知,大哥不会继续坐以待毙。 “自然知道。” “炸药嘛。” 铃凤枝用手撑着脑袋,“不过你应该不知道吧?扶英长老在给你安排继任大典时,就已经把那些炸药通通处理掉了。” “想用炸毁地宫来威胁本教主,你还差了点!” “是吗?”席罗城又问:“那你的人有没有想起来有一个地方,他并非从头到尾都亲自在现场监督?” 话落,躲在人群后的‘墨影’,也就是真正的扶英脸色骤然一僵,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坏了。 是那个时候! 铃凤枝回来当天,装饰这个大殿的人是他安排的替身,而非…… 想到这,‘墨影’猛然抬头,撞上席罗城一双了然于心,含笑的眼眸。 “教主,小心!” ‘墨影’立刻冲出人群,想要护住铃凤枝。 就在他刚刚跨上台阶时, 眼前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大殿骤然分崩离析! 而铃凤枝就这么消失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之中。 﨔 第一百五十六章:前世 不过眨眼之间,就连身处铃凤枝身旁的无情都没反应过来。 等再看去,铃凤枝连同教主宝座一并消失在大殿内。 地动山摇,横梁崩断的声响不绝于耳。 “快走!” 无情被‘墨影’与‘扶英’扯离,下一秒,上方横梁重重砸落…… 大殿内上演着惊心动魄的逃亡。 而此时,一切都罪魁祸首席罗城则于极乐教后山之上,俯瞰选方。 他眸光寂寥,怀里抱着昏迷的铃凤枝。 极乐教,除了他与铃凤枝,其他人都是没有归属的野草。 没有归属的人,化为尘土亦不可惜。 马车里,铃凤枝靠在他的肩头,席罗城掌一手捧着那块于混乱之中捡回的人皮面具,看了许久。 冷冰冰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它细腻柔滑的纹理,他眼中无悲无喜。 生死一瞬,既然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与虎狼搏斗,如今结果他也心知肚明,早有准备。 可,席罗城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恨意。 他的弟弟死在了他人手上,对方用亲弟弟的脸冒名顶替,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 平日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呼吸声是那样明显急促。 山间略显腥湿的风灌入行驶中的马车内,有嘶哑的挽留声夹杂其中。 “等等……” “等等我!” 马车后方,有人正在拼命追赶。 呼喊声一次比一次悲切,吵醒了铃凤枝。 她掉入座位下的密道时,头部受到撞击,刚清醒过来,头还晕晕的。 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中,还被席罗城拥入怀中时,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小凤枝,头还难受吗?”席罗城的手在她脊背上,十分爱重的抚摸。 “你……” 铃凤枝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疾驰的马车被人强行拦下,马儿嘶鸣,铃凤枝差点被晃倒。 外面,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哥,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你…你怎么把我落下了……” 巫千行的声音虚损,破碎,隐隐还有几分哀求。 铃凤枝很难想象,那个心狠手辣的巫千行居然还会用这么可怜的语气和席罗城说话。 想到这,铃凤枝也不管身旁还有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把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不是吧……” 铃凤枝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的疯子,居然是巫千行? “别看,不值得表扬。” 席罗城将铃凤枝扯回自己怀里,他手中的人皮面具被铃凤枝看了个真切。 纹理精致,边缘整齐,有多处修补的痕迹。 它并非是之前匆匆一瞥的肉色,就这着马车内的光线细看,这面具居然还泛着微微的枯黄。 这竟是…… 竟是一张真正的人皮! 铃凤枝眼中闪过不可思议,联想从前种种信息和现在席罗城对巫千行的态度。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席罗城注意到铃凤枝的视线所在,轻轻一笑,胸膛急促的起伏变得平缓。 因受到席罗城毫无征兆的一剑而行动迟缓,巫千行也不可避免的被爆炸波及。 除了脸,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肉。 血淋淋的衣衫风干,柔软的绸缎像是禁锢他的粗糙铁皮,磨得他痛苦难当。 来不及治疗,巫千行便追着席罗城而来。 “大哥……” 巫千行见马车内安静非常,他扯出几分笑来缓缓走近,掀开帘子想要爬上去。 可迎接他的,却是席罗城用尽全力的一脚。 巫千行闷哼一声,如垃圾般飞了出去,狠狠撞上马车旁的枯树上。 多狠心啊,连他的解释也不愿听上一句。 马儿受了一鞕,刚要抬蹄,又遭拦下。 巫千行摇摇欲坠,却仍扯着马匹身上的缰绳不放。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已有玉山倾颓之势。 “听我解释,好吗?”巫千行再次恳求。 马车内蓦然传来短促的轻笑。 “那场爆炸,你居然还能活着出来吗?” 巫千行猛然怔住。 “大哥,你…你是想…你原来是想…连我一同炸死在极乐教大殿里吗?” “是。” “……果然,怪不得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阿言的?” “……” “大哥,我虽不是阿言,可我对你自始至终都是一片真心,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亲大哥。” “阿言他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害他呢?我只是……” 话未说完,突然沉闷的马鞭声划破寂静的树林。 巫千行来不及躲闪,生生被撞飞。 重物坠地的声响陡然传来,铃凤枝心头一惊。 “大哥啊!!!” 巫千行痛苦到扭曲的声音,还在跟随。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不舍吗?” “大哥!别丢下咳咳…别丢下,别…唔!好疼啊,大哥,我好疼啊……” “停下,停下,别丢下我啊……” “……” 周遭渐渐归于寂静,席罗城眉目舒展,看不出半点犹豫。 “巫千行对你也算不错。”铃凤枝蹙眉问道:“你就这么让马车从他身上撞过去?” “小凤枝,我亲弟弟在这里啊。” 席罗城举起手里的人皮,唇角扬起,露出如春风拂槛般淡然的笑。 “本来,今日我是可以大开杀戒,把你的手下们通通杀光,再把你关进笼子里与我日夜相对。只是……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因为没意思,所以他决定毁了一切,将他们通通埋在教主之位下,给他的父母,给他被杀害又被剥下面皮的弟弟陪葬。 席罗城扔下马鞭,幽深无光的眼眸在望向铃凤枝的脸时,终于有了点希冀。 “小凤枝,我很早之前就在想,以后要怎么对你。” “是直接杀了你,还是让你受尽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铃凤枝被他抵在马车角落里,男人的呼吸也是冷的,像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你既然已经心甘情愿的把身子交给了尘,那你一定爱他对吧?”席罗城轻轻揉捏她的耳垂。 曾经,他吻过这里。 “所以,我要你与他永不相见,要你彻底属于我,要你和我生同衾死同穴。” “我说过,只要你对他人抱有不该存在的爱意,我对你的惩罚就永远不会停……” 铃凤枝猛然偏过头,躲过了他欲吻上来的唇瓣。 冰凉的触感,轻轻落在她的脸颊,分不清是爱是恨。 “席罗城,你是打算在马车上强要我吗?”铃凤枝轻蔑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我不可以吗?”席罗城低声反问。 “你配吗?” 席罗城眼神骤冷,他反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死死捏住细白腕子上跳动有力的筋脉。 那一刻,铃凤枝的秘密无所遁行。 马车行驶到了空旷之处,风流也逐渐大了起来。 所处位置对自己有利,铃凤枝便不再掩饰,迅速运功。 聚力一掌,强大内力直接‘撕碎’马车,顷刻间,马车化为一地碎片。 席罗城接连躲开铃凤枝两招,引着铃凤枝来到山顶。 又是一阵内力相拼,二人不分上下,都有试探之意。 几番来回,铃凤枝不由诧异。 罗刹妖说他内力逐渐消退,可她几翻试探,席罗城并无异样。 他的内力依旧磅礴。 与自己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一招摘叶飞花甚至能切金断玉,杀人于无形。 铃凤枝隐隐觉得有些压力。 没有完成采阳补阴,修练第十一阶功法, 她和席罗城,谁胜谁负还真未可知。 席罗城对铃凤枝何等了解,仅一眼就能看出她写在眉头的心思。 他站在铃凤枝不远处,红衣翻飞,含笑问道。 “是在好奇我为什么内力没有消退,并且刚刚出手时,所用的每一招都恰好制衡你的魔功吗?” 铃凤枝心思被戳穿,警觉抬眼。 “小凤枝,你相信……” “我们曾有过前世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嫉妒 自上次断崖归来,席罗城当夜便陷入梦魇中。 梦里,他和弟弟巫千行不仅成功报了当年前教主玲九霄杀父辱母之仇。 其女儿铃凤枝则被他囚禁暗室,供与弟弟采阴补阳,一同享受这扭曲的快乐。 面对铃凤枝的苦苦哀求,他无动于衷,对她父亲的恨尽数转移到她身上。 看她沉溺在自己创造的欲海中无法反抗,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可他还没有厌倦这场特殊的‘复仇’,铃凤枝就突然的死了。 大雨倾盆而下,雷光照亮天际,他与巫千行不分昼夜的在崖底寻找她的尸身。 他舍不得。 哪怕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他也一定要带回来锁进暗室。 思她成狂的席罗城,做出了十分疯狂的举动,那就是——催眠林娇娇。 摧毁她的自我人格,让她毫无察觉间,难以自控的去模仿铃凤枝的每个细节动作,神态气质,连同声音。 外强中干的林娇娇被他逼到神志不清。 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林娇娇渐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可惜,她还没完全成为他最满意的‘铃凤枝’,就彻底疯了。 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地宫。 林娇娇在烈火中疯狂大笑,拉着他与巫千行一同死去,为铃凤枝赔罪。 火焰将巫千行脸上的假面融化,露出来一张模糊的面容。 那一刻,梦里的席罗城无比后悔。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从胸膛里挖出来,再用手指狠狠揉烂碾碎,让它在掌心化为一摊肉泥。 一定要痛彻心扉,方能彻底悔悟。 什么分享,什么兄弟,都去见鬼吧! 他席罗城,只要铃凤枝一人。 “小凤枝,这是我们解不开的缘分,是他人绝对不能介入的感情。” 席罗城的口吻近乎疯狂。 “其实,你是在意我的。” 他缓缓走近铃凤枝,声音喑哑,诱哄着她,“你只是因为我对你太严苛了,所以才觉得我很可怕,才会想逃离。” “你并不是不爱我,你只是怕我而,恐惧并不代表着厌恶。” 铃凤枝觉得席罗城好像有些不对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说话间,席罗城忽然握住了铃凤枝指尖,试探凑近她的耳旁,低声呢喃。 “你的心里永远都会有我的位置,永远!” “痴心妄想!” 铃凤枝猛的扬手,白色水袖自窄袖中飞出,她抓住末端,以此作为武器,对席罗城发起猛烈的进攻。 山顶,打斗声向四周震荡而来,惊起飞鸟无数。 另一边,山路上。 巫千行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一滴滴砸在他的脸颊上。 受到刺激,他缓缓睁开干涩的双眸。 “你终于醒了。”林娇娇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呢,好在你还有气……” 巫千行现在很累,手也抬不起来,就这么看着自己身旁的林娇娇又哭又笑。 他知道。 林娇娇不是为救他而来,而是为了…… 杀他。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动手了。” 说完,林娇娇用她明显还扭曲的右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高高举起,用力捅进男人起伏缓慢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 想象中,他该痛苦尖叫连连求饶,这一刀捅的这么深,他不可能一声不吭。 “向我求饶啊!你怎么不向我求饶啊?” 林娇娇回神,又连捅了两三刀,这时,她忽然开始后怕了。 为什么他一动不动,为什么他不挣扎不害怕? 林娇娇惊恐的看向四周,她以为巫千行这家伙还有后手。 不久前,他们从殿内逃出后,便发现巫千行和席罗城不见了。 众人在扶英长老的带领下,一路追来,终于在路边发现了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巫千行。 万蛊宗已然不认他这个宗主,自然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扶英等人急着支援教主,便同意林娇娇留下处理他。 “如此,也好……” 巫千行嘴角扯出淡淡的弧度,嘴唇翕动,似在真心夸赞她。 “娇娇…变回从前了……”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巫千行沉默一瞬,随后哑着嗓音,轻轻唤了声。 “阿姐……” 短短两个字,林娇娇不由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幸福瞬间。 她当时还太天真,并不知道这每一声阿姐,都裹着致命的毒。 林娇娇喘不过气来,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刀,“……别叫我阿姐。” “你的阿姐死在被赶出武馆的那一天,你的娇娇死在了山顶的水坑里。” “你亲手杀的,忘了吗?” “我现在,我现在……不对不对,我要问你,你错了没有!” 巫千行长长吐了一口浊气,随后缓缓的合上眼睛,似乎很累了。 林娇娇见状,猛的扑过去捶打他湿漉漉的胸膛,逼问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什么都没得到。 巫千行真是个恶人。 死的这么痛快,叫她没发泄完的怨气如何消啊?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她浑浑噩噩起身,望着茫茫天地,流干了懦弱的眼泪。 此时,山顶上已是另一番景象。 铃凤枝与席罗城的差距逐渐显现,席罗城内力消耗太过,对战时接连三回落了下风。 “席罗城,你败局已定,束手就擒吧!” “败局?此言过早。” 席罗城看了眼碎裂的衣袖,不急不躁的说道:“我之前教过你的,莫以对手一时失利而沾沾自喜。有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松警惕。” 铃凤枝轻笑一声。 “那你的意思是,你席罗城还有后手?” “自然。” 席罗城抬眼,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看向了铃凤枝的后方。 熟悉的气息靠近,铃凤枝猛然回头。 “小心!” “专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铃凤枝被人向后一扯,直接摔进男人温暖的怀抱。 掌心相对,威势骇人。 了尘护着铃凤枝,借助对方的掌气顺势向后跃去。 “了尘,你没事吧”二人才站稳,铃凤枝立马查看了尘有没有受伤。 “不用担心,有我一人,便可帮你杀他。” 闻言,席罗城低声笑了起来,“杀我?就凭你一人吗?” “是,就凭我。” “你且说来,如何杀我?” “就用这个。” 说完,男人忽然搂过铃凤枝,当着席罗城的面强行吻上女人的唇瓣。 昔日,了尘梦中就有这一幕。 当时他在梦里被那一幕气到无法呼吸,即便那男人和他一模一样,他也恨不得活撕了对方。 如今了尘学以致用,更胜一筹! 唇齿相依,了尘挑衅的睨着席罗城瞬间苍白的脸。 下一秒,他猛然推开了铃凤枝,紧紧抓住席罗城直击自己心脏的拳头。 刚刚好的距离,再迟片刻,了尘的心脏定会被席罗城彻底击碎。 “畜生……” 如墨般的发丝凌乱飞舞,挡住男人大半的面颊,只露出一双血红如恶鬼的眼眸。 眸中杀意如滔天巨浪,汹涌澎湃。 此时此刻,席罗城终于撕下二十了年的君子伪装,化身为因嫉妒而疯狂的修罗。 誓要将了尘在铃凤枝面前千刀万剐! 第一百五十八章:杀人诛心 铃凤枝第一次知道,原来席罗城也会因嫉妒而发狂。 简直和变了个人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狠辣,直奔了尘命门而去。 使尽全身本领,杀的昏天黑地。 拳脚互搏,飞沙走石间内力激荡。 铃凤枝担心了尘手下留情,欲要加入战局,可刚要出手就听得两道愤怒的男声一同响起。 “小凤枝若要帮他,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退后,不要待在这里!” ‘砰——’ 一声巨响自三人脚下的地面里传出。 铃凤枝察觉不对,刚忙大喊道:“了尘,这里不对劲,此地不宜久留!” 席罗城此刻正逼着了尘向山巅而去,闻听此言,笑容更显癫狂。 “现在发现,晚了些。” 了尘见他突然收手,也停了下来。 “了尘,快离开那里!” 二人向后看去,只见铃凤枝正竭力往他们这边跑来。 她心心念念担忧的都是了尘,半个眼神都没留给席罗城。 席罗城的红衣十分醒目,他立于山顶,孤寂的看着铃凤枝。 像是明知无用,却还要固执的等待这场永远不会实现的洞房花烛。 席罗城忽然问道:“了尘,你知道爱一个人,为什么要剥夺,占有,摧毁吗?” “你知道即便得到了她的身体,也得不到她的心会有多痛苦吗?” “一个手段卑劣的男人,包裹在圣洁的外衣下,就可以诓骗世人,夺走我最心爱的小凤枝,真是毫无礼义廉耻,简直是败类!” 席罗城看着对方无波无澜的表情,和他此刻紧握在手中的竹筒,怔了片刻,随即再次轻笑。 下一瞬。 地面瞬间开裂,土崩瓦解,毫无预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山顶! 两人针锋相对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断裂的山顶处。 “了尘!!!” 铃凤枝心脏空了一拍,她几乎疯了一样,也不管脚下地面是否稳固,毫不犹豫冲了过去。 满天尘土中,细微的声音传出。 铃凤枝连忙跪在地上,探出身子向山下看去。 陡峭的石壁上,两个男人狼狈的用一手扒着山体,见她寻了过来,不约而同露出欣慰的笑。 随后,席罗城和了尘各自向她举起一只手。 像是达成了某种唯有她不知道的协议,二人一言不发,默默等待铃凤枝的选择。 在发现二人还活着时,铃凤枝已经将手伸了下去。 席罗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十多年前,这幅场景也曾在极乐教上演过。 年幼的女孩刚刚学会武功,一时开心,把自己卡在了树杈里下不来。 因怕别人看见她狼狈的一面,竟一直不肯大声呼救,生生在树杈子上挂了两个时辰。 最后是到了修炼的时辰,席罗城找不到她人,兜兜转转又半晌,才在那棵用于装饰地宫的松树上发现可怜兮兮的她。 他举起双手,忍着笑意鼓励。 「放心,我在这接你下来。」 他看见女孩眼中的紧张,羞怯还有勇敢。 柔软的身子落入怀中,轻飘飘的。 她缩在自己怀里怯生生的喊着肚子疼,和小猫似的撒娇哀求,问他今日可不可以休息 他问:「如果有一天,面临危险时,本尊者同样向你伸手,你当如何?」 她答:「我会像今日尊者接住我一样,牢牢拉住您的手!」 他没来由觉得好笑,又问:「当真?不会记恨本尊者对你的严苛,弃我而去?」 女孩使劲儿摇头,细白手指举在他眼前,发下没轻没重的誓言。 绝不会有这么一天,不管发生什么,铃凤枝都不会扔下席罗城,除非…… 她死。 「小凤枝好乖,也好傻」 「世上哪有什么永不背弃?如此重誓,你如何承受得起啊……」 隔着衣服,他轻轻用指尖揉着她被勒到发紫的肌肤。 女孩窝在年轻男人怀里,慢慢羞红了脸,再不敢看他含笑的眼眸。 当初他并不在意的誓言,如今他迫不及待想要得证。 可铃凤枝只略略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将手伸向他旁边的了尘。 席罗城的心好似被重重锤了一下,他有万般能耐,可此刻却有些坚持不住。 扒着锋利石块的手掌被割破,血珠随风而散,有几滴飞落在他的狭长泛红的眼尾。 缓缓低落,如同血泪。 他不死心,将手又往上送了送。 “小凤枝,你忘了,你说过绝不会弃我而去的……” 铃凤枝闻言,不解的看着席罗城。 “有说过?不记得了。” 说罢,她用尽全力握住了尘的手,将人安全扯了上来。 席罗城逆着光,看见了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还有男人投来的挑衅目光。 “好狠的心啊……” 席罗城长长叹了一口气。 随即, 在铃凤枝看过来的刹那,他直接松开了手,任由自己跌落深渊。 铃凤枝没料到他会放手,惊呼一声:“席……” “嘘,莫要喊他的名。” 了尘不许她喊出那人的名字,“就这样,让他安心的去死。” “……你说的帮我杀他,居然是用这种方法?” “嗯,恶鬼重归地狱时,万不可呼唤他的名,否则……他会生出痴妄,到时候重新爬回人间就不好了。” 了尘捧起铃凤枝的脸,笑声喑哑。 “现在,我这个贪心的鬼要来拿该有的奖励了!” 由不得她拒绝,唇瓣忽然被重重碾磨。 说是吻,倒不如说是了尘死里逃生后,对她不安的索取关怀与爱重。 铃凤枝感到面颊一片濡湿,余光里,发现了尘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别管,小伤而已……” 了尘松开她,喘着粗气,眸光流转着旖旎的欲色。 然而,它转瞬即逝。 在扶英等人赶来的前一刻,他脱力晕倒在铃凤枝怀里。 席罗城,到底还是重伤了他。 日薄西山,雏鸟归巢。 远方天际流淌着火一般绮丽的朱红。 男人慢条斯理脱下身上的红衣,重新走回那条有着杂乱脚印的山路。 许久,他在一颗大树旁停下,俯身拨开盖满巫千行身体的落叶。 他蓦地将人抱进怀里,一步一步走入落叶纷纷的丛林深处。 再不见踪影。 席罗城的反叛令教内人员经历了一遍大换血,地宫损毁的也很厉害,修补重建要花不少时间金钱。 而那些小门派担心自己被铃凤枝趁机问罪剥削,各个都当起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不敢出头。 铃凤枝对此也不是多在意,毕竟她还有之前万蛊宗送来的贺礼可以倒卖还换钱。 更有善于内部瓦解,伪装成‘墨影长老’的扶英在万蛊宗替她‘掏家’,万蛊宗迟早也要归于她铃凤枝。 “教主~” 真正的墨影跑过来铃凤枝的房间,谄媚的笑着搓手。 “你注意下如今的身份,扶英不会这么笑。” “我这不是替他来和您讨赏吗?”墨影捋着人皮面具上特意做出的胡须,继续道:“临走前,他要让我来问问您,他什么时候可以换回来成亲啊?” 铃凤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在墨影好奇的目光下,骤然变脸。 “成亲是吧?” “让他这老小子等着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纠缠 “阿切——” 男人猛的打了个颤,把旁边汇报宗内事务的男弟子吓了一跳,连忙递上帕子。 男人顺手接过,用帕子一角在鼻头附近轻轻按了按。 “墨影长老,您没事吧,从刚刚开始您就一直……” “无事,把剩下的内门弟子名单也给我送来吧。” 男弟子有些诧异,平日墨影长老也不会看这些,如今怎么这般上心? 虽然疑惑,但他转眼就自己给自己找出了合理解释。 毕竟万蛊宗近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真假宗主再加上几名长老接连去去世。 墨影长老一人撑大梁,也是该上心些。 “是,弟子这就去把所有弟子的名单拿来。” 人前脚刚走,后脚小栎就从暗处悄悄探出头来。 “拿到了?”男人轻声问。 小栎叹着气,伤感点头。 “你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既然已经祭拜完白老,又拿到了遗物做纪念,你赶快离开这里,莫叫人看见了!” 小栎连连点头,看着桌子后品茶看书的年轻男人,别别扭扭的道谢。 小栎回到极乐教时,教徒们正在清理大殿的落石碎木,并收捡可以二次利用的物品。 林娇娇一边给大家端茶倒水,一边利落指挥。 破败的大殿很快被收整出大部分空间。 “你回来了?”林娇娇费力的要给小栎倒水。 “不用不用,你伤还没好。” 小栎扶着她坐下,好奇问道:“瞧你现在还挺开心的,以后你打算留在极乐教吗?” 林娇娇还没细想未来,闻言也是一怔。 恰在此时,她们俩听到不远处有人在争吵。 循声望去,竟然是曾和林娇娇争到不死不休的澜儿。 此时澜儿被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抵在假山上,她哭的很是惨烈。 小栎和澜儿不熟,下意识以为他是在欺负教内的姑娘,捋着袖子气冲冲过去了。 “等等,先看看。”林娇娇把人拦了下来。 二人互相搀扶着,悄悄走近。 还不到跟前,就看见男人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在指责澜儿冷心冷肺。 “我对你不好?我在血池里对你百般照顾,这才保住了你免遭他人欺辱,你怎么不说?” “呸!你说的保护,就是没日没夜的霸占我?是啊,可不是保护吗!有你在我一刻也不得休息,别人哪里等的到机会来欺负我?” 如此直白的反驳话语,令小栎和林娇娇脸不由一红。 男人似乎没听懂澜儿话里的重点,他气的手直抖,不停逼问。 “怎么?你还想让别人和你做那事?你说!你在血池里还看中谁了?” 澜儿浑身都在抖,声音哽咽的不成调。 “混账东西,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我就是跟了路边乞丐做讨饭婆,也不绝对会跟你!” 澜儿屈辱的哭着,推开他就要跑。 可男人实在是又高又壮,她推也推不动,跑也跑不掉。 反而被盛怒之下的男人捏着脸,压在假山上强行…… 若不是林娇娇及时的一声咳嗽,怕不是要看见更不可描述的场面。 澜儿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地上,衣襟散开,红唇被蹂躏到红肿不堪。 见到林娇娇的出现,澜儿也没什么表情。 反正,林娇娇肯定也是来嘲笑她如今的落魄。 岂料,等待她的并不是林娇娇的嘲讽,反而是温柔的安慰。 澜儿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林娇娇是在问她是不是受欺负了? 怎么……可能? 小栎挡在二人面前,对着许天河喊道:“教主刚刚回来,你就在这里欺负女人?你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教主治罪吗?” 许天河眉眼阴沉几分,随后冷冷一笑。 “哦?治罪?” “教主治我什么罪?我与我即将过门的娘子亲热,也有罪?” 话落,空气瞬间安静了,唯有澜儿崩溃的哭泣还在持续。 “不是的,我没同意,是他自己……” 哭着哭着,澜儿忽然干呕一声。 林娇娇和小栎的脸色一白,反观许天河则激动的眼睛发亮,看的澜儿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铃凤枝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很忙,送走一批又一批人。 “说吧,怎么了这是?” 房间内,许天河护着浑身僵硬的澜儿,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令他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林娇娇则和小栎气愤不已的说了许天河如何强迫澜儿,澜儿又是如何的恐惧。 林娇娇越说越气,直接把澜儿从许天河怀里抢了回来。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你死我活的仇人,如今居然能相依相偎,真是令铃凤枝惊讶。 “教主。”许天河祈求的目光向铃凤枝投来,“多年前您和扶英长老命令属下藏拙,将计就计被席罗城罚进血池避开他的耳目。” “苦熬多年,终于在扶英长老的安排下出血池排地宫炸药。若要论功行赏,属下不要别的,就只要一个澜儿!” 澜儿同样看向铃凤枝,嘴唇哆嗦,无声哀求。 对于她,铃凤枝有过愧疚。 之前她刻意挑动澜儿与林娇娇对立互斗,让林娇娇这个原著女主的视线转移到澜儿身上。 让她做恶人自己做好人,避开剧情发展。 澜儿被巫千行送进血池遭受折磨,许天河暗中照拂,让她不至于被万人践踏。 只是许天河这人,实在是太…… 想到这,铃凤枝说道:“本教主说过,教内一切男女,得两情相悦才可白首。澜儿不愿,本教主也无能为力。” “多谢教主。” 澜儿后背已然冷汗涔涔。 “可是,澜儿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她若不嫁给我,难道要让孩子没有爹吗?” “孩子?看澜儿自己吧,她若是不要那就打掉吧。” “什么?” “没听清?本教主说如果澜儿不愿,那就打掉!” 许天河彻底呆住了,他不甘心的握紧拳头,“她肚子里是属下的孩儿,我是孩子的父亲,她凭何自作主张打掉!” 林娇娇和小栎面面相觑,也觉铃凤枝这番话过了。 那可是一条生命啊,岂能说打就打? 就算是极乐教从前,都是讲究要么不怀,要么怀了就生。 哪有劝人打胎的? 铃凤枝看着许天河,轻声道:“女子生育要承受的痛苦和恐惧,许天河,你能想象到吗?” “本教主知你喜欢澜儿,可你并不爱她!” 许天河瞬间抬起头来,坚决否认。 “属下……” “安静!本教主还没说完。” 在铃凤枝强大的气势微压下,许天河不敢再言语。 “如果你爱澜儿,那你怎么能看不见澜儿面对你时的恐惧与痛苦?你欢喜自己有了骨肉,但你从没想过澜儿以后要面对生产的痛苦。” “我可以将澜儿许配给你,可强迫得来的结果,她日后再也不会有一点点快乐,只会抑郁而终,在你面前枯萎至死。” “属下……”许天河沉默一瞬,转而看向虚弱无力的澜儿。 万般不舍,都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罢了,她不想要,那就不要。可属下是真心喜欢她,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会放弃的。” 澜儿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突然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之前血池里,她哭着喊着求他停下,他都置若罔闻,如今的发展真是连澜儿这个当事人都没想到。 她本想,实在不行学人家贞洁烈女撞一回柱子,以命换自由。 却不想,居然就这么得偿所愿了。 林娇娇看着澜儿和许天河,心绪难平,联想到自己和巫千行,莫名有点想哭。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 纠结了一下午,最后竟是满了一场乌龙。 “你说什么?” “没怀?” 林娇娇和小栎尖叫出声,震得前来看诊的晨风耳朵翁鸣许久。 澜儿闻言,紧攥衣袖的手顿时放松下来。 “是啊……”晨风指着澜儿,声音铿锵,“她只是吃撑了而已!” “……” 所有人都沉默起来,唯有许天河猛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他低声自言自语,“还好没孩子,以后还可以慢慢追……” 第一百六十章:指教 送走澜儿等人后,铃凤枝便收拾收拾,打算去看看昏睡的了尘。 她心中暗暗期待,希望这次了尘醒来,能变回原来的他。 到了男人暂住的房间,却不见人影。 床榻上换了新的床单被褥,被子整齐叠好,床单一丝褶皱都没有。 铃凤枝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又出了房间往长廊外的花园方向走去。 半路上,她听到有几个人围在一块低声议论。 铃凤枝不由放慢脚步,倚在墙边,听着垂花门后男男女女的说话声。 “真是没想到,尊者居然才是真正的背叛者,上次大殿坍塌,好多人都受伤了,差点没跑出来!”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语气得意的说道。 “我之前就说他性格阴沉,根本就不喜欢极乐教,你们还不信。” “你说的太邪乎了,谁能信?”年轻男人争辩道:“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说前教主觉得尊者和去世的教主夫人长得像,便逼他做自己的禁脔。尊者不从,前教主就暗中派人折辱他……” “你说说扯不扯吧,这谁能信你!” 门外墙边,铃凤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 席罗城,他…… 愣神之时,那中年男人声音陡然提高。 “那是你们当时还没入教自然不知道,我可是教内的老人了,说是看着他长大的都不为过!他席罗城可不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那种温润性格!” 为证明自己没说谎,中年人详细说出当时他们在前教主玲九霄的暗中示意下。 是如何正大光明‘指教’不懂事的席罗城。 “某天,他被教主派去打扫血池,里面好多男人在胡搞。我们把他推下去逼着他看,他恶心的受不住,几次想爬出来都被我们踢了回去!” “还有一回,我们逼他脱光衣服趴在床上,让画师给他画那种图。这些画,前教主那段时间可喜欢了,命人差不多画了十多次吧!” “最后一次,是前教主夫人的祭日当天……” 说到这,中年人的声音卡了一瞬。 好似尴尬,又像是心虚。 几人被这过往密辛,刺激的无比兴奋,激动追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纠结许久,中年男人才缓声说道。 “前教主让我们在他面前……随便……随便……” “随便什么?你快说呀!” 几人急得抓耳挠腮。 “嗨!还非得问个明白了是吗?我说行了吧?” “前教主说,让我们随便糟蹋席罗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还在旁边笑着问席罗城,是选择跟他睡,还是选择被我们玩!” 中年男人语气舒缓下来,好像说出来,他就能从愧疚中解脱了。 “那天……他被下了媚药,但仍然不要命般激烈反抗,眼神凶狠的和像恶鬼,我们差点死在他手里。” “后来,他在我们面前衣衫不整的跑了出去,一夜未归。” “第二天他回来了,像变了个人似的。前一日还阴沉沉像个死人,第二天就突然会说会笑了。” 众人既唏嘘又震惊,都不敢讲话了。 有人问道:“你以前那么对尊者,他怎么没对你出手,杀了你泄愤?” 男人:“我不知道啊,前教主在他回来后,就不让我们欺负他了。席罗城对我们也是笑脸相迎,过往种种只字不提。” “两人像是双双失忆了,突然相处和睦起来。随后席罗城就一步步做到了尊者的位子!” 门外,铃凤枝深深闭了闭眼,拂袖走过门旁。 很快,铃凤枝终于找到了他。 幽暗的房间还未被遭受欺骗的盛怒教徒们砸烂。 一推门,还能闻到熟悉且浓郁的缇萝花香。 就好像那人还身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如毒蛇般静静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你在这里做什么?”铃凤枝不解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了尘。 席罗城与了尘的那一战,双方都毫不退让。 了尘摸不清席罗城的武功套路,反而被对方抓住机会击中了肩头和胸口。 一处受过无海一掌,一处被席罗城长剑捅穿过。 还没痊愈又遭重创,她本以为了尘会输。 “你身体还没好呢,我让药阁的人在给你开点药!”铃凤枝叹了口气。 她发觉了尘还是没有恢复成正常状态,语气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无情拎着木桶从门外大步走进房间。 见铃凤枝也在,无情下意识把木桶往身后藏去。 “教主,您怎么来了?” “无情?你手里拿的什么?” 无情看着了尘,无奈耸肩,“了尘,怎么办?还炸吗?” 炸? 铃凤枝登时变了脸色,插着腰把二人训了一通。 有没有搞错,席罗城这个房间可是整个极乐教内,装设最为华丽的房间。 连她这个教主都比不过。 她就是因为接受不了男人残留房间,浓重的气息。 这才没搬进来自己住。 “无情,你也跟着他胡闹?你们要是把它炸了,我还得掏钱修!” “凤枝……”了尘口吻柔软,“不要了好不好?这里真的很讨厌。” 尤其是那个令人厌恶的鸟笼。 在铃凤枝来找他之前,他和无情用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卸掉。 这个房间里全是那个男人的气息。 木床,圆桌,屏风还有屏风后那张四方矮塌。 他似乎能想象到一身红衣的席罗城是如何慵懒靠在软枕上,笑意盈盈的审视自己。 「寡廉鲜耻,简直败类。」 席罗城在山顶上对他的嘲讽无时无刻萦绕在他的脑海,让他怎么都忘不掉。 “行了,不喜欢你就别一直过来看,这个房间收拾收拾,可以用来放东西。” 铃凤枝转头欲走,视线却被屋内的屏风吸引住了。 她平日不来席罗城的房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楚席罗城屏风上的,花纹。 颜料已经有些干裂,发黄。 但她仍能看出这是自己很早以前,一时兴起,亲手画的极乐教教徽。 再凑近一看,教徽边缘有些粗糙,像是一点点拓印上去的。 “呵,席罗城这家伙,说一套做一套。” 无情放下装有炸药的木桶,同样凑近和铃凤枝并肩欣赏。 半晌,铃凤枝笑着问:“怎么样,这花纹如何?” 无情不知内情,他细细思索,给出非常中肯的评价。 “屏风木料上等,而花纹却实不美观。” 铃凤枝:“……” 无情摸着下巴继续说道。 “唉……没想到席罗城品味这么差,要是我,那肯定……” 了尘突然咳嗽两声。 “你继续说,肯定什么?”铃凤枝声音柔和。 却在下一秒猛的回头,冲了尘狠瞪一眼。 无情手掌一拍,“肯定是把它收起来啊!这也太拿不出手了,我用刀柄沾点墨水,画的都比这好!” “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屏风,了尘你说是不是?” 一回头,他对上了尘无可奈何的苦笑。 “无情,你……保重吧。” 了尘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叹着气离开房间。 “嗯?”无情看向沉默的铃凤枝,不解问道:“他说什么?保重?保重什么?” “保重的意思就是……” 铃凤枝凑近无情耳旁,发出恐怖的笑声,咬牙切齿的解释。 “以后极乐教注定会有两个落单的光棍。” “一个,是扶英。” “而无情,你则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另一个便是你自己!!!”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海圆寂 房间里,铃凤枝气鼓鼓的拍着桌子,了尘端来后厨准备的茶点,温声劝着。 “莫生气了,吃点东西吧。” “无情这死小子,气死我了!” 铃凤枝捏起一个糯米团,放在嘴里狠狠咬着,“没品味,真的没品味!” “还是了尘你最懂我,我那是抽象艺术!” 了尘笑容淡淡,拿起茶杯给她倒了杯水。 “我懂你吗?可他看起来比我更懂你。” “……他?” 铃凤枝莫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我并没有见过你的画技,可我看到屏风花纹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出于你之手,凤枝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 了尘抬眼,认真看向铃凤枝。 “如此奢华且不失雅致的房间,那扇屏风是如此格格不入。席罗城非是不懂风雅,之所以留下它,是因为你啊。” 了尘作为男人,某些时刻是非常懂席罗城的。 他对凤枝的爱,不比任何人少,可他又很奇怪,做出的事来令人摸不着头脑。 就像是迫切的想要爱人,可又不知道如何去爱,不停的折磨着他人,再用他人的痛苦来折磨自己。 铃凤枝并不知道,那天山顶上。 了尘是自己亲手炸毁山头,席罗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不揭穿。 而是与他一同玩这个心照不宣的游戏。 用铃凤枝的选择,来一场二人之间的生死挑战。 她选择先救谁,谁就活。 输得一方,就去死。 如他所料,凤枝看都没看对方就选了自己。 了尘很是高兴,他赢得彻彻底底。 可席罗城那些嘲讽的话却令他不安至极。 他迫切想知道铃凤枝有没有后悔。 “凤枝你身为极乐教主,留下他一命也是可行,可他却因你先救我,而放弃活命,你会难过吗?” 铃凤枝端起茶杯,不由笑了。 “难过?也许我是该难过。” 了尘脸色一僵,不由咬紧了牙关,眉眼阴郁几分。 “毕竟他曾经是尊者,怎么说我也该做做表面功夫。等他尸身回来,我定要为那不存在的情谊好好哭一场。” 铃凤枝没什么表情,轻轻啜了口茶。 如今她没心情去讨论席罗城的事。 极乐教受创,她得想办法尽快在江湖上提升威望,广收教徒壮大势力。 要忙的事太多了,她不免烦心。 了尘:“那些小门派你可要再收为己用?” 铃凤枝想了想,连连摇头。 “那些门派弱到只能当墙头草,关键时刻帮不上她忙,除了靠人数撑场面,其他的一无是处。” 铃凤枝想要更强大的助力,且是只支持自己的助力,这样才能防止席罗城篡位这种事再次发生。 了尘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忙说道。 “不必烦心,我有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 “你有什么办法?” 了尘掐着指节,估算起来。 “快了,大概就是今天。” 他说话藏头露尾,铃凤枝听的云里雾里。 可当下午一过,两帮人浩浩荡荡带着礼品出现在地宫外时,铃凤枝愣住了。 他们两帮人,衣着一黑一白,黑的肃穆沉稳,白的温润朴素。 轿辇上,铃凤枝重新穿回她喜爱的红衣,头顶宝石高冠,珠链宝石挂在脖间,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见本教主?” “我等是前来恭贺玲教主铲除叛徒,重振极乐教的!”两波人异口同声喊道。 像是提前商量好了说辞,响亮的贺喜声响彻云霄,气势十足。 极乐教徒们见他们气势汹汹,还以为是敌人来犯,微云微淼更是刀都拔出来了。 一听这话,全都呆在了原地。 铃凤枝回过神来,忙问他们是何门派,话事又人是谁? 话音刚落,两个清俊高大的男人从后面悠然走出。 微微俯身,拱手行礼。 “好久不见,铃姑娘。” “说好的有缘再见,不想我们三个这么快就再聚首了。” 铃凤枝眨眨眼睛,看清来人后嘴角瞬间溢出笑来,立马跃下轿辇,迎了上去。 “柏无厢,慕容修宇,怎么是你们?” 慕容修宇一身黑衣,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反观柏无厢则白衣如雪,羽冠高束,佩环叮当。 颇有室外高人,不染凡尘的清净气质。 二人见到铃凤枝的红衣打扮,眼中尽是惊艳。 地宫内,教徒们按铃凤枝要求,在一处可以俯瞰绝佳美景的亭子里,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三人坐在亭中,边吃吃喝喝边说起分别后各自的经历。 慕容修宇重回慕容宅邸,修养好身体后,一人撑起了慕容家的担子,以慕容家主的身份广结侠义之士。 柏无厢回去巫医阁后,与老师父畅谈了许久巫医阁的未来。 随后,在一个吉日正式接过衣钵,成为巫医阁的主人。 “你们过得都不赖啊!”铃凤枝举杯与二人共饮。 酒过三巡,铃凤枝好奇的问起他二人为何突然来此,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是了尘啊,他传来信件说是请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柏无厢说道:“他说有我们两个人昭告天下,亲自前来祝贺,那些对极乐教虎视眈眈的人便会望而却步。” “到时,你所要的人际往来,江湖威名都会接踵而来。” 铃凤枝忽然紧张看向慕容修宇。 他轻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和柏无厢心甘情愿,并没有受到了尘的‘死亡威胁’。 “说起来,了尘这家伙地图画的真烂。”柏无厢哼了声,“我们俩对着地图找了好久的路,才终于找到你们极乐教地宫门前。” 慕容修宇对寻路时的经历,只能说上一句不堪回首。 但他表示,主要问题还是在柏无厢。 柏无厢明明看到了尘在树林里留下的指路石块,非和他犟嘴。 说他这世家公子不懂,那石头乃是森林奇迹,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若不是有柏无厢这个大聪明,他们早就到了。 铃凤枝默默冲柏无厢比了个大拇指。 话题转到了尘这边后,慕容修宇的神态就不如之前的放松了,满腹心事。 “那个,铃凤枝……”慕容修宇忽然打断了铃凤枝热情的招呼,“了尘大师,是不是还在你这。” “嗯,他为了帮我受了些伤,正在疗养。” 柏无厢看了看慕容,又看看铃凤枝和亭子外各个角落。 见四下只有他们三个,这才低声问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尘上次回去是为了看他师父无海吧……” 铃凤枝点头,“知道,怎么了呢?” 慕容接着说道:“可你应该还不知道,无海住持,已经圆寂了吧?” 铃凤枝倒酒的手一顿,眉头骤然蹙起。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了尘回去看望无海主持的当天,他前脚离开法源寺,后脚无海就圆寂了。” “现在法源寺的主持,是谁?” “是最爱的二弟子,法名了凡。” 铃凤枝:“……这事,你们先不要告诉了尘,他们师徒情深,我怕他接受不了……” 柏无厢指尖轻轻敲着桌子,“瞒不过去的,他早晚都会发现的,只是现在问题关键是……” “现在江湖上,传出了不好的流言。他们煞有其事的说……” “是了尘亲手杀了无海!” 第一百六十二章:惊弓之鸟 “江湖传言……连你们都知道了,那……” “那我也是时候该知道了。” 不知听了多久,了尘才一边说着一边从隐蔽之处缓缓走出。 三人目光奇奇落在了尘身上,他穿着整齐,头发挽成高马尾,看起来十分利落洒脱。 一身黑衣,眉眼冷凝,像个常年行走江湖的侠客。 “你都听见了?”铃凤枝缓缓起身,“你这是打算回去法源寺?” 了尘点头,看向慕容与柏无厢。 “了尘,不是我们要拦你。实在是外面的传言甚嚣尘上,无海主持在江湖上颇负盛名,还有朝廷为表其向佛慈悲之心,特赐的九莲通法杖。” “如今他去的突然,而你又背上了如此流言,你若此刻出现在世人面前,只会被武林侠士群起而攻之!” 慕容比柏无厢稳重,没有和他一样吵吵嚷嚷。 他见了尘去意已决,略微思索,替了尘想了个主意。 “不若了尘你这次就随我回慕容家,慕容家距法源寺距离不远。我寻个机会,假借上香拜佛的名义让你作为我的手下混进去,你好查一查其中内情,如何?” 了尘点头,“我正有此意。” 慕容和柏无厢又在地宫内住了两天。 铃凤枝借此机会,广昭天下,一时间极乐教声名鹊起,不少人因敬仰巫医阁和慕容世家,慕名而来。 没见到偶像,反而被铃凤枝手下的人一通忽悠,稀里糊涂入了教。 几天后,法源寺外。 慕容修宇带着几名身量相近,脸带面具的侍从下了马车,与现任主持会面。 年轻的和尚身着红黄袈裟,一手拿佛珠,一手持着柏无厢口中的九莲通法锡杖,缓缓走下台阶。 “阿弥陀佛,贫僧了凡,见过慕容家主。” 慕容修宇微微颔首,身后的侍从也随之躬身行礼。 了凡先他们抬起头来,目光微微一凝。 “了凡主持,怎么了?”慕容抬头问道。 “无事,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随贫僧来。” 一行人随着了凡从宝相庄严的菩萨像前走过,顺着小门走进法缘寺清幽素雅,檀香缭绕的后院厢房。 就在了凡打开一扇厢房大门,在为慕容介绍寺内每日三餐与作息时间时。 众人忽听长廊外的围墙后,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了凡对上慕容好奇的目光,脸色有些难看。 他轻笑两声,忙道:“寺内弟子年轻气盛,言语无状,惊扰了贵客安宁,见谅。” 慕容含笑反问:“从前无海住持在时,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呢。” “唉……师父的离世,实在让寺内的弟子备受打击。” 说完,了凡对着在院中打扫的小和尚使了个眼色,他立马扔下扫帚去后面劝和。 可不想,声音不停反增,紧接着便是拳脚互搏的声响。 了凡气急,可碍于慕容家主在场,只得强行忍下心中怒火。 快速为他们安排好住处,这才沉着脸过去处理。 后墙外。 小沙弥鼻青脸肿的被几个人按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打的他连哼都哼不出来。 “通通住手!这是做什么?贵客斋戒礼佛今日入住后厢房,你们是不知道吗?”了凡转动着手上的黑琉璃佛珠。 他义正辞严,看似是在呵斥在场所有人的不当之举。 可眯起来的狭长眼睛却是在死死盯着地上的小沙弥。 “戒痴,怎的又是你在挑事?” 地上的小沙弥闻言,身子猛地一颤,他伸出手想要辩解。 檀香悠悠,他听的一声拖着长音的阿弥陀佛。 “既如此不服管教,那你就下去受罚吧。” 说完,了凡轻蔑笑了笑,转头离开。 几个和尚将戒痴从地上拖起,架着他两条胳膊往柴房走去。 “师兄……我好饿啊……”戒痴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喊谁。 自无海住持死后,戒痴就整日浑浑噩噩,如惊弓之鸟处处疑心,生怕有人害他。 不敢吃喝,不敢多睡,短短几日就瘦的脱了像。 圆圆的肉脸干瘪,两颊不知深深凹陷,眼窝青紫,嘴唇发白。 明明虚弱的不行,但嘴却意外的硬,总是私下里用那讨人厌的沙哑嗓子说了凡的坏话。 他是法源寺里辈分最小,又最乖巧,听他哀哀戚戚的喊饿,拖着他的两个师兄仍是怜悯。 他们将戒痴扔进柴房,一人看着,另一人则去后厨拿了个白馒头过来。 “戒痴,我们俩说你什么好,你就算再天真再不懂事,也能看清楚谁好谁坏吧?” “了尘他在质峡镇客栈为了一个女人对我们大打出手,你忘了吗?他回来假惺惺看主持,结果却因一言不合对主持下毒手,你不知道吗?” 男人痛心疾首,眼眶红了又红。 戒痴准备接过馒头的手一顿,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另一个和尚连连叹气,哄道:“小师弟,吃吧。这次了凡住持只让你把这里的柴劈完,你受完罚后,可要记得谨言慎行,万不能再提那个欺师灭祖的家伙了!” “不是的……了尘师兄真的没害主持,是了凡二师兄污蔑……” “什么?” 两和尚声音陡然拔高,白花花的馒头在空中飞了个圈。 下一秒,巴掌声破空而来。 重重的将戒痴瘦削的身体打倒在柴火堆里。 他半个身子都被埋进木条中,隐隐可见他在颤抖。 像是恐惧,像是疼极了。 呜呜咽咽,含混不清的哭。 “畜生!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吃的喝的住的是谁给你的?” “你吃了他什么迷魂药?你还记不记得主持死时是何等凄惨?吐了多少血,喊了他多少声名字?死时他老人家就连身体也是不全!” “早知道你是了尘那家伙的狗,我们就是看你饿死也不会管你!” 说罢,其中一人狠狠的踩烂了白馒头,让它化为一滩黑灰的‘烂泥’。 可劫痴仍没有动弹,依旧趴在柴火堆下,直到夜色降临,也没有动弹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柴门紧闭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响。 随后涌进来新鲜的晚风,凉飕飕的,吹散了柴房内的污浊空气。 “我来了,戒痴。” 熟悉的声音响起,柴火堆里,小沙弥微微动了动。 他缓缓抬起头来,用无力的双臂从地上撑起身子,慢慢回头。 那一瞬,摘下面具正要和戒痴相认的了尘眼瞳骤然紧缩。 “了尘……师兄……” 戒痴憨憨的笑,想动又不敢动,维持着一个别扭僵硬的姿势看他。 而他松垮眼皮下的右眼球里,正扎着一根手指粗的的木刺。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戒痴疼啊……” “好疼,好疼啊……” 他向惊愕到无法呼吸的了尘爬了过来,伸出手。 “你怎么才回来,师父他被杀了,他死前还喊着你的名字,等你回来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折磨 一声声呼唤里,了尘终于从无言的森冷中回神,他赶忙扶起戒痴。 “忍着些,我帮你把木刺拔出来。”了尘深呼了口气,随后轻轻握住那根木刺。 可了尘却迟疑了。 因劈砍手法的原因,它上面布满了倒刺,若果强行用力,那戒痴的整个眼球都会连带着被拔出。 感受到对方的犹豫,戒痴费力握住他的手,低声喃喃。 了尘凑近细听,这一听,他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强烈的怒气与杀意在胸膛内狂蹦乱跳,饿狼一般撕扯他的理智。 了尘望向身旁木桩上的柴刀,心念骤起。 这时,柴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赶忙放下戒痴,转身蹬着墙,三两下跃上房梁。 刚刚找到隐蔽的位置,房门便被推开。 熟悉的身影抬脚踏入门槛,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拎着小食盒。 来人,正是了尘的师弟,新任主持了凡。 刚进门,看见戒痴惨状的了凡也是一惊。 但很快,他就由惊讶换成淡然。 “戒痴,饿了吧,本住持给你送吃的来了。” 戒痴无动于衷的仰着头,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眼睛看向房梁上的——他。 目光沉沉,虽有恐惧但亦有坚决。 那神情似乎再说:师兄,你要看清楚这恶人的嘴脸。 柔软且散发着热气的白馒头被了凡一口口喂进戒痴的嘴里,他缓慢而艰难的咽着。 “吃吧,吃吧……”了凡嘴角噙着古怪的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叹气,自言自语起来。 “你们都是这样,非要逼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明白,我学了他这么多年,到底差在哪里。” “所有人都认同我,为什么你和他宁愿被我折磨死,也不肯低头。” 了凡用最柔和的语气,说着最冷血残忍的话。 最后一块馒头就着素菜咽下。 了凡轻轻的握住木刺一端,随后,在了尘震惊的目光下,用力一拔。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直撞入了尘耳中。 与之同时,柴房外的大殿上,僧人们正跪坐蒲团,合掌念诵晚饭后的经文。 庄严且不容亵渎的经文声,将戒痴的惨叫声彻底淹没。 不过些许功夫,戒痴的声音便一点点低了下去。 他在地上抽搐,扭曲,了尘则在房梁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很快,戒痴就睁着眼睛,咽了气。 了凡将血淋淋的眼球从木刺上拔了下来,塞回小沙弥的眼眶中,合上完好的眼皮。 再用随身带着的手帕将他眼皮下渗出的血一点点擦掉。 然后,他拎着食盒推门而出。 一场有预谋的杀戮即将画上句号。 了尘知道了凡一定还会再来进行下一步处理,他深深看了一眼戒痴苍白的面容。 “傻孩子,你明明聪慧的看穿他圣洁皮囊下罗刹恶鬼的真面目,却为何不知委曲求全,保全自己?” “你苦等了尘回来为你做主,可你却不知,那个了尘早就不在了。” 不知是不是戒痴的灵魂还围绕在此,随着了尘惋惜的话音落下,一滴朱红的‘泪’自戒痴的眼角滑落。 像是他最后,为自己与住持大哭一场。 戒痴最怕疼了,是法源寺中出了名的娇气。 穿草鞋外出化缘,脚稍稍磨破了点皮都要唉声叹气,大呼人世辛苦。 每每挨罚,总是躲到最后面。 别的师兄问他为何费力来躲,反正最后都得挨罚。 他腼腆一笑,解释说住持打累了手就没劲儿,这样轮到他时,就不会那么疼了。 无海每每和了尘提起戒痴,都要掐着了尘的耳朵,笑呵呵的说。 「你啊,偶尔也学学你这不着调的小师弟吧!为师也没成老榆木,你怎的就变成了小古板?」 「戒痴的小聪明,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哈哈哈……」 了尘忽然头痛起来,过往种种,一旦回想起来他就心慌意乱。 他踉跄捡起木桩上的柴刀,坐在一角,耐心等着了凡再次回来。 他要亲手砍死了凡,从脖子上砍! 又是半盏茶过去。 终于,人来了。 透过窗户,了尘看见对方手里好像还拿着着什么东西。 他握紧手中柴刀,面无表情起身,迎了过去。 “住持,原来您在这。” 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了尘因对方横插一脚,漆黑的柴房门前,他脚步停下,安静站着。 “哦,原来是慕容家主的侍卫啊,有什么事吗?” “我家主子想要些佛经来看看,属下对此并不了解,所以不得不叨扰住持您。” “寺内其他弟子房内皆有经文可借,贫僧还有事要处理,失陪了……” 了尘听着脚步声又凑近些许,扯唇一笑,随即一手搭上房门。 只待了凡推门之际,一刀斩断他的脖颈。 为被杀的师父无海,为被折磨毒死的戒痴,为被蛊惑的众僧。 “这不行啊,属下若借的不对,定会让家主动怒。还是住持您帮我看看哪本合适吧。” “您有什么要事?属下可以帮忙。” 可就在对方即将推门而入时,跟在了凡身后的人用帮忙的理由,将做贼心虚的了凡再次拦下。 为避免暴露,了凡不得不将处理戒痴的事放一放,带着那人离开。 “让他跑了……”了尘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双目赤红,仿佛浸了一层薄薄的血。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当着了尘的面推开了柴房大门。 “大师,你怎么……” 慕容的话戛然而止。 他惊讶的看着如恶鬼般杀意浓烈的了尘,又看向了尘身后死去多时的戒痴。 整个人连连后退,惊恐万分。 “大师,我们是一伙的,你冷静点!” 了尘狭长的眼里寒光如刀,令慕容想起在宴九方客栈里,被他和铃凤枝支配的恐惧。 “你碍我事了。” 了尘用对待敌人时的冷厉语气,对慕容一字一顿的质问,“你故意拦我,嗯?” “没办法,这是铃凤枝要求我这么做的。” “凤枝?” “是啊,她说自己离不开极乐教不能亲自陪你来,所以就叫我看着你点。” 提到铃凤枝,了尘身上的怨气散了些许,但仍是不快。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好说歹说,慕容才让了尘带上面具和他离开柴房。 二人一前一后,走过画着佛门卍字符号的围墙,走过众僧诵经的佛堂。 一路上,慕容只觉得后背冷冷汗涔涔。明明还未入夏,他却觉身处寒冬。 就好像,他在前面走,不知不觉间被一个怨气深重,死不瞑目的厉鬼跟上了。 “你为何三步一回头?” 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没有感情,听不出喜怒。 “你是在怕我吗,慕容?” “哈……怎么会。你多心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越走越快?” “是吗,可能是我最近功力进步,所以健步如飞。” “你的心跳声,也好快。” 了尘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侧脸凑近慕容耳畔。 “是在想,一会儿怎么和我解释吗?慕容公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佛前相遇 房间内,气压很低。 引走了凡的侍从将带回的佛经放到慕容手边。 烛火摇曳的厉害,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侍从不放心的看了看慕容。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房门被轻轻关上,侍从快步走远,随后拍着胸口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一本本佛经在烛台下排开,露出中间夹带的巴掌大小,黄色封皮的手札。 清秀的字体让了尘立即认出,这是戒痴的东西。 “大师,铃凤枝说你精神状态不佳,容易冲动,这才让我注意着点。” 慕容给了尘倒了杯茶,茶香氤氲,熟悉的香味配合着厢房内淡淡的烛火气,令了尘有些恍惚。 心中惴惴不安。 “今日,我的确可以放任不管或是助你一臂之力,来杀掉了凡。” “可以后呢?” “了尘你要顶着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名声,躲躲藏藏任人辱骂过一辈子?就连铃凤枝她的极乐教现在都改头换面了啊!” 了尘:“……” 慕容见他情绪缓和,舒了口气,继续劝解。 “你不用担心,再等一等,过几日就是你洗清罪名的时候。” 后日,是佛诞。 一心向佛的皇家子弟,达官显贵,平民百姓或是江湖人士都会齐聚法缘寺。 的确,是揭露了凡恶行的最佳机会。 “这本手札是我的下属从那个小沙弥禅房的床底翻出来的,他们都在前厅念经,不曾发现。” 了尘拿起那本泛黄的手札,借着烛火翻开一页。 慕容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了尘平和的神情。 初时眉头舒展,眼神柔和。然后眉头微蹙,一手指尖轻点桌面,紧接着又有些无奈的叹气。 直到他翻开倒数第三页时,了尘的神情变了。 无比凝重。 “上面写了什么,我能看看吗?”慕容乖巧的问。 见对方没有拒绝,慕容便搬过凳子坐在了尘身边,探头看着。 粗糙皱巴的手札纸上却是一个字也无。 “怎么没有字?”慕容不解问道。 “不,有字。” 了尘将手札展开,无字的那页对准烛光。 果不其然,字体显形。 原来慕容以为的纸页粗糙,其实是戒痴为了不被人发现,用木头片将要写的字一点点轧在纸上。 手札的这一页是在十多天前开始记下的。 「今日申时一刻,我因白日多时腹内胀气,半夜偷跑出禅房透气,巧遇行色匆匆,怒气腾腾的二师兄了凡。」 「聪明的师兄们都不知道,可我这个糊里糊涂的傻蛋却明白,主持今日虽赶走了尘大师兄。但他其实仍期待大师兄能再回来看望重病的他,他老人家在等,我也在等。」 「就在我准备回禅房继续睡觉时,我听到哭声,骂声从无海住持的禅房里传出来。」 了尘手指一颤,在慕容好奇的催促下,又翻了一页。 这次,字体有些凌乱,看得出对方轧下这些字时,情绪很激动,手都在抖。 「隔着窗纱偷看,无海主持的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打穿了,我实在看不清楚,但我听见无海住持在了凡怀里哆哆嗦嗦的想要喊人。」 「再然后,了尘二师兄就恶狠狠的掐断了主持喉咙。」 「我看见他从怀里掏出如纱巾一样的东西丢在地上,他说:这就是证据了。我害怕极了!我想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被发现,我好怕,真的好怕……」 纱巾,证据。 了尘不由联想起,在客栈里铃凤枝没找回的那方面纱。 至此,又一页结束。 最后一页,字体更加夸张了,看着像是在极度惊恐下,胡乱写下的。 「他来了。」 「他进来我和师兄们的禅房,他毫不犹豫,直接走到了我的床边。我听见他笑着问我:醒了吗?」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了凡二师兄一直在我头顶不停的喊着我的法名,我没控制不住,睁开了眼,结果……」 「终于,我骗过去了!他走了,终于走了!!!」 「……大师兄,我中毒了,不知道是在水里还是饭里。他们都说我像个疯子整日胡言乱语,可我却明白,不是我疯了,是他们痴愚了。」 「我知道,他要杀我了。」 最后一字上,有着滴落状的干涸泪痕,无比。 当时,戒痴一定是满怀恐惧与绝望,写下这些字。 他草木皆兵,担心自己被害而四处找寻关系好的师兄说明内情,可所有人都当他疯了傻了糊涂了。 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最后被了凡得手,借着惩罚之名毒死在柴房里。 最小的师弟戒痴终于等回了敬仰的大师兄,可他没等到活命的机会。 了尘喘息忽然剧烈起来,喉咙里似乎藏了个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听的慕容心惊肉跳的躲开了。 “了尘大师,你没事吧?冷静些,冷静些!” 他真的很怕了尘突然暴怒,化身怒目金刚大杀四方。 了尘握着手札,心底像是有个极度悲伤的人在嚎啕大哭。 哭不尽的眼泪,全部化为滚滚岩浆淌进深处,烹煮着五脏六腑。 他喘不过气来,放下手札起身要往外走。 “等等,你去哪里?” “透透气,不用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他推门而出,留下慕容愣在原地。 ……原来铃凤枝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不是从前那个了尘了。 思及此,慕容立刻修书一封,叫来侍从传信极乐教。 茫茫夜色中,了尘一步步走到法缘寺的大殿。 金身佛像前,香火不断,厚重的香灰铺满了整个香炉。 佛祖慈悲,垂目览尽世人的贪嗔痴,爱憎会,收纳一切善恶之念。 了尘站在这里,忽觉自己原是这般渺小,又这般世俗。 心中的爱恨,欲望无处遁形。 “我不是他了。” 喃喃出声,他识图缓解,可心中的苦痛半分未消。 有声音突如其来的在耳畔尖叫。 「还我身体!还回本我!」 了尘猛然跪倒在地,痛苦的捂住胸口。 「了尘,为师问你,你当真要舍弃师父舍弃法缘寺吗?」 「大师兄,戒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可戒痴好疼,疼到受不住,所以不得不先走一步了……」 了尘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起身扶着门,正要离开。 忽听一声阿弥陀佛,仿佛近在咫尺。 了尘下意识扶正脸上的面具。 “施主,漏夜前来,可是心有烦恼?” “……” “世人烦忧,不过酒色财权,敢问施主,向我佛如来求的哪一样?” 了凡合掌,于暗处走来。 笑容不减,一如当年他跟在了尘身后,满目崇拜。 “了尘……大师兄?” 什么? 突然被喊到名字,了尘心下骤然一惊。 第一百六十五章:怨念难平 “了尘?谁是了尘?” 长发男人声音无波无澜,嗓音细听起来沉闷又干涩。 这不是了凡熟悉的声线,那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让人听了会难以控制的心潮澎湃。 年轻和尚笑的温和,连连摇头,“哦……贫僧是说寺庙的前大师兄了尘,他与施主的外貌有些相似,与跟随在慕容家主身后的你初见时,竟恍惚的以为是他回来了。” 了尘默然片刻,随后说道:“让住持您伤怀,是我的不对。” 转而他又解释自己来此的原因,因是白日里不方便离开家主身边,所以只能夜间过来拜佛上香。 所求,不过简简单单的凡尘小事,不足挂齿。 了凡哦了声,随后他点起莲灯,从一旁取了三支香。 “既如此,何不一拜?” 了尘正要接过,忽听了凡一声疑惑的轻叹。 昏黄的光晕里,巨大佛像下,了凡的脸半明半暗,他微微偏过头来,笑看了尘。 “施主,真是与我佛有缘。” “何出此言?” “明明是御蛊驱虫的慕容家守卫,可这身上却无杀戮之气,反倒是……” 了凡眯着眼睛,探究目光落在了尘的白色面具上。 “反倒是有些一股,熟悉无比的檀香味。施主,你说这是不是有缘呢?” 了尘轻笑几声,将点燃的香插在香炉里。 一阵风凭空而来,香头上火光骤亮。 就在这时,了尘撩开衣袍,快速跪在蒲团上。 当即许下三个愿望。 “一请愿,妖娆美人入我怀。” “二请愿,凭空得来千两金。” “三请愿,仇人全家皆死完!” 最后一句,男人说的极为认真。 了凡:“……施主,佛门清净地,莫言杀戮心。” 了凡抿着嘴。 没想到对方口中所说的凡尘小事,居然如此贪婪恶俗。 不会是他。 了凡心里暗道,若此人真是了尘,他怎么可能会说出仇人全死光这么恶毒的话? 他最是懂了尘,打断了他的腿都只会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请对方快快放下屠刀。 就算上次客栈,他疯魔行凶也只补货是冷言冷语,未曾口出诅咒。 果然,是他多心了。 翌日。 一声悲痛的哭嚎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慕容与了尘赶去查看时,就看见几名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从柴房的梁上抱下来一个人。 柴房门大开,里面的景象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了?”慕容假装不知,派人去问,得到了十分统一的答案。 小沙弥戒痴因受罚,一时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了尘望着被盖上白布抬走的戒痴,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最近他总是时不时心悸,回到法缘寺后,则更加严重了。 “阿弥陀佛。” 围观众僧纷纷念诵佛号,垂眸合掌,惋惜着戒痴的离去。 其中,有两人面色很是难看。 了凡赶来后,抱着戒痴的遗体哭了又哭,哽咽着命人从他的房间衣柜取出一份新的袈裟,与戒痴一同入土。 众僧因戒痴死前对叛徒了尘的维护,心中有怨,自是不同意。 可一向严苛的了凡此刻却红着眼,在众人面前细数小师弟的过往可爱之处。 “大师兄了尘为和妖女肉欲欢爱儿背叛师门,杀害师父。那是他的个人恶行。” “小师弟的单纯无辜尔等难道不知?他只是被了尘曾经的点滴恩情迷了心,误把恶鬼当真佛,这岂能是他的过错?” 众人瞬间噤声,有眼皮子浅的,此刻已经哭出了声。 “都是了尘害的!都是他蛊惑了小师弟!” “害死师父还不够,还害得小师弟也一同去了,这畜生怎么有脸和极乐教的妖女在一块狼狈为奸?真是败类!” “他最好是被那妖女玩弄至死,否则我们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众人义愤填膺,丝毫没有注意到抱着戒痴的了凡,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 法缘寺的众僧,对了尘更加恨了。 相比于铃凤枝,了尘在他们心中那简直是妖魔的化身,邪淫杀戮的代表。 这群恨不得将了尘千刀万剐的人里。却有两人,面色难看久久不曾开口。 夜半,一切都归于寂静时。 有两人偷摸钻进了柴房。 梁上的白布已经扯下,地上的柴火条还凌乱的散在地上。 因为戒痴是自尽,死后他会落入地狱受罚,按规矩除了念诵往生咒外超度他外,僧众不得祭拜。 二人心有愧疚,便带着馒头素菜,果酒香烛等,趁无人之际来此,偷偷在房梁下摆了起来 “小师弟,吃吧,你走的糊涂,死前还没吃饱饭吧?” 前者刚悲悲戚戚的说完,另一个和尚就恨声打断。 “还不是你,你打他一巴掌,还把馒头扔了。” “不是,我是打了,但馒头还是你踩的呢!” 两人低声争辩起来,吵着吵着,他们竟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是我的错,我当时气急了,把他打狠了。“年纪大些的和尚指着柴火堆的一角,哽咽的说道:“他那么娇气的一孩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声哭,我呀我呀,为何要跟他较那个劲儿啊……” “他一定疼死了,都怪我们,说不定就是咱俩把他逼死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卷起阵阵冷风。 二人忽听有人在房梁上笑。 从进门开始,他们就一直专注的在低头摆盘子香烛,低声自责,完全没往梁上看。 如今二人闻声抬头,就看见了房梁上,正趴着一个瘦削的人。 四肢长的离谱,像蜘蛛一样牢牢攀附在木头桩子上,指节卡啦作响。 “嘻嘻嘻……” “二位师兄,戒痴不怪你们,戒痴再也不爬疼啦……” 二人被吓的一动不动,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形似戒痴的物体,突然开始动了。 四肢缓慢有力的倒腾,顺着顶梁的房柱开始往下爬,边爬边笑。 “呵呵呵,二位师兄带了什么好吃的?我这就下来看看。” 说话间,他已经爬到房柱一半的位置,正好能与两个被吓到呆愣的师兄面对面。 一张口,‘戒痴’的嘴里就冒出红油油的液体,既像是融化的蜡液,又像是粘稠的血块。 “师兄,我劈了太多柴,没力气了,你喂我好不好啊?” 这下,二人终于回过神来,尖叫着蹿出柴房。 自这一夜过后,戒痴死不瞑目,化为厉鬼回来复仇的流言,便悄悄在僧众里传开了。 愈演愈烈,很多人都说看见了戒痴的灵魂出现在柴房,笑嘻嘻的喊着他们师兄。 为了准备佛诞而忙到几夜不曾合眼的了凡,很快就听到了这个传闻。 作为幕后真凶,若真有厉鬼复仇,他定是第一个遭到报复。 可他安然无恙,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所以当弟子们哭着跑来和他说有鬼怪作祟时,了凡是嗤之以鼻的。 他只当是有人不服自己,用戒痴的死在背后装神弄鬼,特意在佛诞日到来前最忙的时候,给他添乱。 他立即封锁柴房,严令众人不许以讹传讹,违者五十棍,挑水三个月,砍柴半年。 的确,这一番处理后,寺庙内立刻归于平静。 可他并不知道,佛诞日当天,才是他真正‘见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