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五年后,她被未婚夫弟弟强取豪夺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趁虚而入 江若虞想到这里,内心一片惊悚。 难道哪怕集她和高堰高桦三人之力也没有办法破开那个诡东西设下的怪局么?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某一个瞬间碎掉了,欲盖弥彰四个字死死压在她的心头,可她也知道眼下正是做戏给林嫔看的时候,自己决不能漏出破绽,不管情况如何,不到事情的最后一局,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一定是那个博弈的胜利者。 “皇后娘娘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此处乱石众多,娘娘身子娇贵,可千万不要因为什么事情就乱了心绪,万一一时脚滑,磕到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江若虞故作镇定的模样,全部落到林嫔眼里。 正如江若虞猜想的那样,她此番之所以过来完全是因为有人刻意提点她,御花园这边有好戏。 而主角就是陛下和卫允然! 她是起到一个宣扬效果存在的,只是并没有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据说被气着跑开的皇后娘娘,竟然一直未离开。 尤其是江若虞此刻手指断甲处鲜血如注的模样,配上她红肿的眼睛以及闪躲的眼神,就更加的笃定了林嫔的猜想,陛下和卫允然之间的那场大戏,一定完完整整的江若虞看了个仔细。 林嫔自持甚高,哪怕并没有亲眼瞧见被蛊惑的陛下与卫允然之间你侬我侬之间好戏,但是看到江若虞眼下这种情况,她也觉得自己这算是完成了那个人给自己留下的任务。 想到这里,林嫔又微微一笑。 “娘娘,眼眶怎么这样的红,是被沙石眯了眼睛还是怎么啦?而且刚刚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这个女人眼底的玩味几乎要溢出来。 青阳被她气的都想打人。 她刚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完全不像是在叮嘱娘娘注意安全,更像是在恶意诅咒娘娘最好磕着碰着,将这张脸毁容才好。 “御花园又不是本宫的私有场所,林嫔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愿意来散步,本宫还能挡着不成!” “本宫不经意间弄伤了指甲,此刻正要去叫御医包扎,就不陪林嫔赏景了。” 江若虞表现出来了极其想要离开的样子。 她此刻说的话虽然强势,却有种色厉内荏的样子,更像自在极力的隐忍什么,不想与人多做纠缠。 她越是这样的表现,林嫔越发感觉十拿九稳。 “是嫔妾该死,竟忽略了娘娘手上的伤,娘娘还是快些回去包扎吧,就是可惜了留起来的指甲。” 她和江若虞之间之前就算是已经撕破脸皮。 如今表现出来的这般不热切,寻常时候倒也说得过去,可今日总让江若虞感觉她说话夹枪带棒。 “知道自己该死,就少出现在人前惹人厌。” 撂下这么一句话,江若虞转头就离开。 她这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反而坐实了林嫔心中所想,在知道真相了以后,就连她最后放狠话的样子,都感觉格外的虚。 “主子,奴婢怎么瞧着皇后娘娘神色怪怪的。” 跟在林嫔身边的宫女在江若虞离开了以后,神色有些莫名的看着林嫔。 “是啊,连你也瞧出来了不对劲。” 林嫔眼底一片讥诮闪过。 “她越是装作这样的不在意,就证明之前在这里发生的那场戏,上演的该是有多么的精彩。” 这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江若虞自认为自己能够霸占住陛下一个人,可也要看看陛下愿意不愿意。 卫允然的作风是有些令人厌恶。 但相比于死敌江若虞,若是能给她添添堵,那个只会狗急跳墙的卫允然,似乎也可以忍受。 “娘娘想要助卫小姐一臂之力?” 吉祥是跟着林嫔从太师府出来的丫鬟,一贯是林琪的心腹,更是林太师特意放在林嫔身边的帮手,是以一些林嫔的辛密,吉祥也都知道。 甚至连林嫔是摄政王高煊那边的人这事,也知。 “之前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出错,取代江若虞,成为陛下的心尖宠,彻底坏了江若虞和陛下之间的感情一事,是可以谋划谋划的,只是我们预料的人不对……陛下虽然因为江若虞而厌恶卫允然至极,但说起来我们这些人甚至还没有卫允然有优势。” 最起码陛下记得卫允然的名字! 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和陛下见面的时候,他甚至将自己的姓氏都记错了,林嫔心中就无限的悲哀。 一个嫔妃,在宫中,在陛下的心里,甚至都可以背记错姓氏,她们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不过很快就会不一样了,只要江若虞不得专宠,不管后来者是谁,也算是在铁皮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我们还年轻,总会有得到陛下青睐的那一天。” 林嫔所想,大概也是六宫其他妃嫔所想。 江若虞跌跌撞撞从御花园回到凤仪宫,其状态之差,神色之慌乱,很快便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加上勤政殿那边又是叫御医,又是贤妃相伴。 消息很快便在宫内传开。 莫非是帝后不和,贤妃趁虚而入?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肝火过剩,吃些下火的汤药便好。” 一连叫了四五个御医都是这般说辞,高堰紧接着又听见了宫内的那则消息,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 他当时的情况危急,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是不受控制的,尤其是在被贤妃撞上以后,在慌张之余,脑袋不清醒的情况下,便以为自己是中了毒。 可是谁料到,那么多御医都查不出来情况。 如今又听闻宫内是这样的传言。 高堰现在只想去凤仪宫给江若虞解释解释。 莫要听了那些有的没的! “都先下去吧。” 想到这里,高堰便坐不住了。 贤妃并没有多留,发现高堰没有问题以后便寻了借口离开,她依稀记得黄立涛来寻陛下的时候,那人身边站着一闪而过的人是青阳。 今日的事情亦给她留下了震惊,此刻只想离开去瞧瞧皇后娘娘如何了。 宫内消息乱成了一锅粥。 高堰要去见江若虞,谁也拦不住。 只是没有想到,他甚至连凤仪宫的大门都没进去,一连四五个小宫女端着破碎的瓷器从宫里出来,高堰眼尖的看见了有几套正是江若虞最喜欢的。 他就说当时的情况肯定让阿虞看见了。 该死的卫允然,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高堰气的一筹莫展,阿虞一定是误会了。 偏偏他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 “陛下,您还是回去吧,今日皇后娘娘是一定不会见您的!”拦在宫门口的凝香一脸严谨,完全没有半点可以通融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七章:陛下被娘娘气吐血了 当初高堰给江若虞挑选婢女的时候,对凝香的这份较真有多么满意,如今就有多么的头疼。 “凝香,朕与你们皇后娘娘之间完全是存在误会的,这个误会若是朕此刻不去解决,日后会形成更大的麻烦,你也不想朕与皇后之间因此生了嫌隙吧。” 高堰企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可站在面前的人完全不为所动,还是之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本就着急的高堰顿时气结。 “凝香,朕命令你让开!” 刚刚和她商量的人是高堰,如今受不住这样的委屈,将全身的帝王之气倾覆压向凝香的是大燕皇帝。 “陛下,奴婢自知没有办法抵抗您的命令,但同样您也要想好了,今时今日奴婢如果让开了,您强行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可曾想过皇后娘娘会怎么办?” 凝香依然不卑不亢。 其实她说的这些话高堰都明白,可如今,心浮气躁已经占据了他的理智,他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陛下,娘娘有话要跟您说。” 就在高堰准备硬闯的时候,青阳出现了。 他原本打算往里面迈的脚,在此刻收住,眸光顿时朝着青阳看去:“朕想听阿虞亲自说。” 言外之意便是他今日必须要见到江若虞。 “陛下,您也别为难奴婢。” “今日皇后娘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见您的。” “娘娘说她已经知悉您和卫小姐的事情,既然宫内已经有了那么多姐妹,她也不介意宫内再多一个,不过碍于卫小姐的身份,不仅是太后娘娘的知心人,还与未来摄政王妃是密友,想来婕妤的位置指定是配不上如此优秀的卫小姐。” 青阳较真的开口,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像极了江若虞素日里生气的时候,高堰知道这绝对是出自于江若虞之口,青阳没有掺半点其他。 “朕当时……” 可越是这样,高堰就越感到心惊。 他努力的想要为自己辩白一二,可是在青阳那样的眼神之下,他忽然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明白青阳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问自己。 当时卫允然扑上来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推开。 有嘴说不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陛下,娘娘还说了,世间诸多事情,哪能真的如此称心如意,但眼下这件事情能不能让陛下称心如意还要看陛下自己是怎么选择的,人不能总是在意眼前的得失,最重要的还是观望以后。” “这是娘娘亲自剥的莲子心,娘娘说陛下最近火气实在有些大了,还是多喝一些莲子心泡水,给自己去去火吧。”青阳说完这话,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只是她这副表情并没有让旁边的人看见。 还在一旁站着的凝玉单单只听她的这番话就要感觉寒毛都要倒竖,这种话皇后娘娘可以对着陛下说,那能是他们这些奴才可以转达给陛下的吗? 陛下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多好。 刚刚自己不过是多加阻拦了一番而已,看陛下的架势恐怕就要一脚踹在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看着陛下阴沉的脸,凝玉在心里为青阳捏了一把汗。 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过了良久以后,陛下原本阴沉着的脸,逐渐变成了若有所思的模样,不仅没有给青阳好看,还乖乖的从他手中接过来了那一碗剥好的莲子心。 嫩绿色的芽叶在白净的瓷碗中显得那样刺眼。 “咳咳!” 高堰轻轻咳嗽了几声,下意识的从自己袖口中掏出来一块帕子擦嘴,却不成想一点嫣红的血丝将他黄色的丝帕直接染红,好像晕开的一朵朵梅花。 “陛下……” 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黄立涛,终于在此刻变了脸,大惊失色的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 “蠢货,都还愣着做什么!” “陛下都已经被气吐血了,还不进去给皇后娘娘汇报,此番陛下龙体若有什么不妥,是你们这条贱命可以赔偿的吗?” 黄立涛说着作势就要往凤仪宫内走。 只是他才有了动作,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一把,黄立涛怒极,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阻拦自己,刚想要回头骂人,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瞧见拽着他衣裳的人竟然就是高堰。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黄立涛惊叫的声音,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算了,到底是我失言了,她不肯原谅我也是对的,但我对她早就已经问心无愧,她既然认为对卫允然只是封个婕妤太委屈她,那便直接封为昭仪吧。” 高堰苦涩的笑容,在每一个人眼前绽放。 撂下这句话以后,他缓步朝着来时路走去。 黄立涛连忙跟上他。 周围不仅有凤仪宫的下人,还有其他宫里路过的人,虽然说是宫规森严,天家尊严不可侵犯,但这不是今日有了特殊情况吗! 想到陛下最后落寞离开的背影。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起来陛下也是可怜,娶了那样一位善妒的妻,历朝历代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也就咱们避一下这些后妃,相较于其他皇帝来说够少了。” “如今陛下不过是意外宠幸了一个女子而已,皇后娘娘就这样的不依不饶,从前皇后娘娘为了摄政王闹出来那么多惹人非议的事情,也没有见得陛下对她有什么疑虑……” 话说到这里,宫人齐齐闭上了嘴。 凤仪宫的位置,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披着外袍,眼眶红彤彤的望着远方,可不正是江若虞! 凤仪宫门前的事情,像雨后疯长的野草一般在后宫中传开,陛下想要宠幸卫允然,但是却被皇后娘娘撞见,皇后娘娘因爱生恨,最后含恨成全,陛下还想要见皇后娘娘一面,却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在各个宫里每一个版本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归根究底,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陛下今日为了太后身边的卫允然,跟皇后娘娘闹得极其不愉快,甚至还要封卫允然为昭仪! 这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成亲以来,头一个可以介入到他们两个感情中去的人,一时引得所有人瞩目。 回到勤政殿的高堰,看殿外没有人,赶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漱嘴巴。 当时为了这件事情更加富有戏剧性,他甚至咬破了舌头,充当自己是气的吐血。 其实早在青阳出现的那一瞬间。 他就已经明白了江若虞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自作聪明的卫允然 他在凤仪宫门口的情绪变化,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的真实情绪在变化,他实在是有些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他都已经是皇帝了,在某些事情上还要让自己的心上人委曲求全。 今日的事情明显是那个卫允然联合了什么人在背后算计自己,偏偏他不仅不能将这件事情发泄出来,还要装作感恩戴德的将卫允然收入后宫。 说句实话,他这辈子没有像讨厌卫允然那样,那么的讨厌过一个女人! 不知羞耻,狂妄无理,世间种种包含有恶意的词汇,他都愿意加在卫允然身上。 可是正如阿虞借青阳之口告诉自己的那样。 如今还不是他们高枕无忧的时候。 外面的人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今时今日他们只能这样将计就计,哪怕是这样演戏用来委屈自己,只愿求一个平安顺遂的未来。 “陛下,外头的消息已经开始疯传了。” “不过慈安宫那边目前还没传过去,奴才后来去慈安宫打听了一下,那位卫小姐当时之所以会出现在御花园里,是因为撞撒了慈安宫去御膳房拿清凉饮的盘子,又和慈安宫一个叫周喜的老太监打赌,说一定会把她打碎的那些清凉饮再从御膳房里要一份回来,所以才在御花园撞上了您。” 黄立涛跪在下面,小心的跟高堰汇报。 将漱过口的茶水吐在痰盂里,高堰忍不住的抬头看向黄立涛:“也就是说她目前为止不仅没有去御书房拿到清凉饮,还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宫内视线的焦点?这个卫小姐果然如她父亲卫尚书一样,都是个只喜欢口头上爆约定,却从来都没有实际行动的人。”高堰嘴角扬起来一个恶劣的弧度。 今日自己如此被恶搞,莫名有种身上被人糊了一层烂泥,却无论如何还洗不干净的感觉。 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然后轻笑着对黄立涛吩咐:“太后娘娘喜静,有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今天就不要传到慈安宫去了,以免影响了太后娘娘的修养。” “至于其他的什么事情,你而且自己看着办。” 至于得不到封昭仪消息,还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也没有机会去御膳房取得清凉饮的卫允然,就那样回到慈安宫会面对什么事情,那就不归高堰管了。 黄立涛看着陛下内幕看上去十分灿烂的笑脸,心里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就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千万不要惹到陛下,否则连自己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 离开御花园凉亭的卫允然,原以为陛下在这种情况之下总要回来追自己,可是她一连跑出去了那么远,一直都跑到了一个僻静的宫殿外,却依然没有半点陛下追来的消息。 难道是因为她跑的太快了,陛下根本没有追上她的踪迹? 还是陛下原本就没有追她的打算,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卫允然一连串胡思乱想了半天,眼瞧着天色都要暗下去了,才终于确定真的没有人过来寻自己。 她不免有些伤感。 明明当时自己对陛下投怀送抱的时候,陛下根本就没有拒绝,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卫允然站在宫殿门外踱来踱去好久,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瞧见在花丛的另一面,一个很眼生的小太监一直在盯着她,那正是黄立涛派过来的人。 都怪那该死的贤妃。 卫允然气的忍不住的跺了跺脚。 若不是那个贤妃出现坏了自己的好事,也许就凭借当时陛下的一时兴起,现在自己人已经在勤政殿里,侍奉陛下左右了。 对,就应该怪那个该死的贤妃。 陛下当时推开她一定也不是真心的,肯定是因为被那个贤妃给吓到了,所以才不小心推了她。 她在脑海中自己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也幸好她现在并不知晓如今外头的风言风语。 要不然还不知道又要闹出来什么乱子。 眼瞧的天色就要暗下去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处废弃宫殿再等下去,慈安宫那边她不能不回去。 匆匆忙忙回了慈安宫,一直等到她迈入慈安宫的大门,身后跟着她的那个小太监,才缓缓退出了慈安宫的范围之外。 其实但凡卫允然没有纠结那么长时间,选一个天色泛白的时辰回来,小太监都要担心一下她在路上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谁能想到,这人已经自大到一定程度了,硬是挨到了天色灰蒙蒙,路上已经没有了一个人,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慈安宫。 卫允然才刚进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太监。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小太监就已经喊出声来了:“是卫姑娘回来了啊,太后娘娘如今在殿内已经等你多时,就等着您将清凉饮带回来,给咱们大伙儿分一分,听说皇后娘娘新研制出来的这个清凉饮啊,对降暑有格外的效果,周公公已经告诉大伙儿了,卫姑娘一向是个有本事的人,能够破例让御膳房那边多给咱们慈安宫供应一些清凉饮,如今大家都还没有回去休息,都还在等着姑娘你呢?” 小太监声音并不算多大,但是却足够让院子里其他的宫人听见,原本那些默不作声的宫人,顿时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给卫允然问号。 这番操作顿时让卫允然晃了神。 “这么看着也没有见到卫姑娘手里拿着东西呀,别不是说的大话,其实就根本没有弄到东西。” “虽然清凉饮这个东西,皇后娘娘也曾说过后续会给大家伙都配备上,但若是能够提前尝到,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也算是一件美事。” “卫姑娘手里没有拿着东西,也许是让其他人代劳带回来的,毕竟我们慈安宫有那么多人,总不能让卫姑娘一个弱女子拿着那么多瓶瓶罐罐的回来。” 周围人讨论的声音越演越烈,卫允然终于听清楚了他们说的是什么,当时她只顾着御花园里的高堰,哪里还记得什么清凉饮? 如今看着围在自己身边期待的眼神,卫允然蓦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卫姑娘一直不将东西拿出来,又不跟我们说话,不会是根本就没有讨到清凉饮吧?” “姑娘当时在大家伙面前说的那些豪情壮志的话,大家可全部都记着呢,而且太后娘娘如今正在殿内等着,就等了姑娘清凉饮品尝,莫非,卫姑娘如今本事更大了,连太后娘娘都敢蒙骗!” 尖锐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卫允然刚好对上周喜老太监,那张尖酸刻薄的脸。 第一百一十九章:小惩大诫 “是你故意给我挖坑,我并没有……” 卫允然下意识的就想去辩驳,可跟在太后身边这么长时间,她一向跋扈惯了,底下人苦她久已。 她和乔玉棠还不一样,虽然看上去都是那种娇柔温婉的性子,但最起码乔玉棠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副样子,可卫允然不是。 她一贯踩地捧高,一贯喜欢在太后和陛下面前装温顺,仗着会演戏,让慈安宫里不少人吃过闷亏。 “难道不是卫姑娘将我端着的清凉饮悉数撞碎的吗,难道不是卫姑娘亲口承认要再带一些回来吗?” 老太监可不接她那些话,只是笑着质问。 他当初想出来这个计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放过卫允然,原本还想着如果她拿回来了一部分,自己继续整她或许有些麻烦,谁能想到这个人这么自大。 她竟然一份都没有拿回来。 老太监心里十分得意,他觉得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朝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于是十分体贴的又道:“卫姑娘为何不说话了?即便是没有给我们每人带一份回来,起码太后娘娘的那份姑娘也该拿回来吧,难道姑娘并没有去御膳房?” 卫允然回来的时间这么晚,而且两手空空。 先别管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就算御膳房那边有数量限制,多要一杯给太后娘娘总没有问题吧,陛下只说了让太后娘娘在慈安宫静养,可并没有说过要短了慈安宫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 想到这里,老太监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众人后面的那一片衣角,在卫允然回来之前他可就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太后娘娘。 当时太后娘娘也很期待的样子。 “周喜,我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 “你一个没有根儿的东西,这是在质问我吗?” 卫允然当然不可能回答上来这些问题。 她本来也没有去。 眼瞧着被人戳穿了真相,卫允然恼羞成怒的朝着周喜怒喝,刚刚沉默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准了,环绕在他们身边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下等宫人,根本没有人能够在太后娘娘面前说的上话。 自然,她也不担心有人会在太后跟前说闲话。 心中拿定了主意,卫允然甚至趾高气昂到了周喜老太监跟前,直接抬起巴掌就要往周喜脸上甩。 卫允然的巴掌高高抬起,可是面前的这个老太监竟然连躲都不躲,是她没有想到的。 “够了。” 就在她诧异的那一瞬间,背后忽然想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本扬在半空中的巴掌瞬间被人拽住。 “太后娘娘,是这个老家伙无理在先。” 卫允然根本没有想到太后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这些日子因为之前的事情,太后一直都躲在殿内,甚至连门都不出一下,哪成想今日就是这样凑巧了,竟然撞上了她当众教训人。 她企图为自己争辩。 可是双眼对上了太后那双幽深的眼睛以后,原本那些已经卡在喉咙里的话,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究竟是他无理,还是你故意生是非?” “卫允然,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太后摇着头,因为天色太暗的缘故,并不能让人清晰的看见她的表情。 被人治住的卫允然,只感觉自己完了。 “太后娘娘,奴婢并不是故意不去御膳房的,奴婢实在是在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些事情,原本想要回来就跟您通报的,谁能想到半路撞见了他拦路。” 卫允然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被拉下去,如果自己就这样被送去了慎刑司或者其他地方,她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不管今日陛下究竟有没有记住她,也不管陛下今日究竟有没有留恋她。 一旦离开了慈安宫,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说,卫允然猛的睁开了原本攥着她手腕的那个嬷嬷的钳制,这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实力气大的惊人,猛的甩开嬷嬷的那一瞬间,看上去有些虎背熊腰的嬷嬷甚至差点儿被她闪了腰。 “太厚娘娘,奴婢还有重要的消息要跟您说,奴婢知道自己妨碍了太后娘娘的好胃口,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盛气凌人,更不应该那般踩低捧高。” “但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这是知道奴婢的品性了,奴婢确实有些小性子,却从来都没有过害人的心思啊。奴婢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娘娘汇报,奴婢是娘娘身边的一条狗,即便是奴婢有再大的错处,也不该让这么一个老太监来侮辱奴婢,若是娘娘听完奴婢的话,以后还是对奴婢厌恶至极,奴婢情愿去慎刑司。” 卫允然虽然眼泪已经在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用手去扯住了太后的裙摆,但是说出来的话依然条理清晰,她时不时的抽动一下鼻子,红彤彤的眼睛更显得她娇小柔弱。 就好像刚刚那个和周喜太监对喷的是别人。 太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最后还是冲着她点了点头:“那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随哀家进门说。” 卫允然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衣摆上已经沾染了各种各样的土,太后说完这番话以后,已经开始转头往回走。 卫允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老太监,脸上露出来一个得意至极的表情。 就好像在给老太监说。 就凭你还想跟我斗,你且等着吧! “师父,您这没事吧。” 等太后和卫允然都离开了以后,周围的人一看也没有热闹了,纷纷四散而开。 周喜还愣在原地没动,还是旁边他带着的那个小太监,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 “呵,圆子啊,你觉得太后娘娘真的信了她的那一番话吗?”伺候了太后娘娘这么多年,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太后娘娘的心眼儿比那针鼻还小。 “今日她这样放肆的在人前,丢的不仅仅是太后娘娘的脸面,更好像是在说太后娘娘有眼无珠,随行的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后面的话都是回了住处以后,周喜暗暗给自己的徒弟圆子吐槽说的。 “师父,徒儿刚刚得了消息,太后娘娘在领着那位卫姑娘回去以后,卫姑娘并没有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我听正殿那边的姑姑说,太后娘娘虽然没有发火,但是也斥责卫姑娘在亥时太后娘娘休息以后,跪在外头的青石板上五个时辰,小惩大诫。” 是另一个小太监来汇报了。 周喜眼神中闪烁过一抹毒辣,然后笑着对一个小太监使了使眼色:“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师父我特意教你们了吧?” 跪青石板啊!那可太忌讳石板上有沙砾,尘土一类的东西了。 第一百二十章:凝玉的心思 慈安宫的纷扰,江若虞皆不知晓。 她如今正窝在自己被窝里,听青阳和凝玉两个人给她讲民间的一些志怪故事。 凝玉看上去有些一板一眼的,但是还真的挺有讲故事的天赋,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志怪小道传闻,也能被她讲的让人脊背发凉。 “所以最后那个狐狸才是哭声的来源?” 江若虞听的一愣一愣的,将被子整个裹在自己身上,她手中还捧着一杯青阳递过来的参茶,瞧着面前的小姑娘同自己一样好奇的眼神。 江若虞知道青阳绝对是不会好意思问的。 于是抿了一口热热的参茶,煞有其事的问。 “是呢,那个上坝村听了好几年的婴儿哭声,其实是一只狐狸的叫声,上坝村的村长喜欢吃野味,他的夫人更是喜欢各种毛货制作的衣裳。” “狐狸这东西虽然通人性,但到底也是畜生,跟人是不一样的,它们一连咬死了上坝村十几个刚出生的婴儿,是后来一位姓张的大人到那里去做了县令,听闻了这件事情以后,才调查出来的。” “那位张大人可真是一位好官,只是仕途一向不大好,在那边做了许多年的县令,解开了不少冤假错案,是位难得的清官呢,奴婢在没有进攻之前就曾经听当地的百姓说,要给这位张大人建一座生祠。” “就是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何了,听说这位张大人也曾经是经常出去的官,文章写的很厉害,但奴婢一直不知他叫什么。” 凝玉没有进宫之前就一直在江湖上流浪,后来救了一家富贵人家的夫人做了人家的养女,后来又自告奋勇的进宫选秀,落选后做了女官。 “这个上坝村是在哪个位置?” 江若虞听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以后,下意识的开口询问,她总感觉这个姓张的县令自己是认识的。 整个大燕王朝满打满算这种喜欢多管闲事的官,也没有几个人,姓张的清官县令似乎能推测出来。 如今朝廷中正是高堰用人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好名胜的县令,江若虞很怀疑凝玉口中的仕途不好,是因为这位张县令没钱收买上级检举。 “是西洲那边的一个小县,奴婢也是从那边逃荒过来的,那边地处于苦寒地,虽然咱们陛下登基了以后已经好了不少,但是后来奴婢跟家中的长辈书信往来的时候,那边因为气候限制的缘故,百姓的生活向来还是有些困苦。” 有江若虞的凤仪宫,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讲究。 凝玉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将自己藏在心里许多年的事情对着江若虞脱口而出。 “西洲啊,那边确实很苦。” “你怎么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陛下呢,之前你在御前做女官,将这些事情告知陛下,想必陛下一定乐意见一见这位张县令。” 高堰一向是善用贤才的。 瞧着她这推崇的模样,想来不会放弃在高堰面前检举这位张县令的好机会。 “娘娘,您是瞧出来了奴婢有私心了吧。”凝玉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了一眼江若虞,原本是坐在圆凳子上的,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瞬间跪了下去。 “哎,我们说好了今天只是闲聊。” “青阳,快将人给扶起来。” 江若虞倒是没有想到凝玉感知能力这么敏感。 她不过是才有试探一二的心思,就已经被这个丫头给感觉到了不对劲,到底是高堰挑选出来的人。 江若虞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以后,青阳已经将跪在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她看着眼睛稍微有些泛红的凝玉,忍不住的再次开口询问:“那位张县令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这样问着,她心里也开始搜索有关于姓张,却在几年前就从京都撵到西洲去的官员都有谁。 “是,张县令与我养母一家原本是有些关系的,我义兄原本就是张县令的学生,张县令为官清廉正直,可是在一年前却被人无端扣上了通匪的帽子,说他的清廉都是装出来的,他府内有一个地下室里装满了财宝,说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可是那位张县令如今已经三十有五,却至今都没有娶妻,连他身上那身官袍的补丁,都是之前去办案的时候一位老妇人瞧不下去,帮他缝补的。” “或许奴婢这样说有失偏颇,到底是我老家的一位县令,奴婢原本是想跟陛下说的,可……” 凝玉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顾虑。 她虽然一个身份是凤仪宫的宫女,另一个身份是勤政殿的女官,但如今到底是在凤仪宫当差,顶头上司更是皇后娘娘,将这种事情当成笑话一样说给皇后娘娘听,娘娘若是有意知晓了,也许她还有机会帮一帮张县令,但若是郑重其事的将这件事情告诉陛下,也许出于种种顾虑,这件事情反而很难实行。 “是叫张文庸吗?” 江若虞原本捏着参茶的杯子的手抖了抖。 她想了半天姓张的官员,这个名字突兀的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随即将这个名字吐了出来。 “是张文庸张县令!” 虽然之前凝玉一直都说自己并不知晓那位张县令的名字是什么,但此刻听到江若虞先将名字说出来,她还是郑重的点点头。 “娘娘,您也知道张县令?” 凝玉神色有些惊喜。 江若虞将手上的杯子交到了青阳手上,然后散开了一些自己身上披着的被子。 “我知道他,之前也是个很有名的举人,写过一篇《净西赋》,就是有关于西洲那边民生问题的檄文,只可惜当初无辜卷入了谋害先皇后的案子,陛下后来有几次都想将他给召回来,但如今朝堂上的时局你也是知晓的,很难很难。” 正是因为知道内情,江若虞才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相比于后宫里的这点儿争锋,其实更大的危机还是来源于前朝。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前朝影响着后宫安稳。 “不过这件事情本宫已经记住了,如今陛下要推举内阁制,第一任首辅就是当今辰王,正是缺人用人的时候,也许这件事情确实可以旧事重提一下。” “好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只待明日,我们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江若虞眼神逐渐冷漠下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誓言莫轻许 深夜,惠仪宫。 贤妃已经在自己宫里走来走去许久了。 她身上的华服已经褪去,连头上的珠翠已经卸下,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被她全部抓乱了。 “陛下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他才和皇后娘娘关系和好了几天?之前的时候怨怪皇后娘娘一直追随着摄政王的脚步,将他弃之如敝履,而今好不容易所有的误会解除掉了,皇后娘娘也不会再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发疯,放着这样的好日子他不过,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贤妃背着手,跺着脚,整个一大写的不明白。 “娘娘,事情也许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今日您在御花园见到陛下和那位卫姑娘的时候,从陛下的状态来看,陛下完全是不像在与佳人幽会的模样,更像是被强迫的一般。” “后来陛下声称自己是中毒了,还要娘娘亲自将他送回到勤政殿去,由此可见,当时陛下一定是陷入了十分为难的情况,后续再度宫内起了谣言,同样将您也卷入了风波里去。” “如今……陛下去凤仪宫却吃了闭门羹,还直接被气的吐了血,在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您的事,可后续却全然变成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之间的问题,奴婢愚笨,不敢枉自揣测陛下和娘娘的心思,但是奴婢想也许事情并不是外面传出来的谣言那样,陛下和娘娘是历经风雨才走到一起的,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您是最明白的,您与其在这里自己着急,不若看看明天的情况怎么样,到时候你也可以去凤仪宫见见皇后娘娘再说。” 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个宫女,正是上一次被喜年欺负的那个小宫女,贤妃瞧她很有灵气,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宫女的耿直,便让她取代了喜年的位子。 春雨很机敏,说话一向也好听。 原本在殿内情绪很是激动的贤妃,听完她的这番话以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之前喜年在的时候,一贯是对这种事情并不上心的,相比于宫内的氛围,喜年更关心的是贤妃自己该怎么办,她的心一贯是向着丞相府的,所谋求的利益也是为了丞相府。 难得身边有一个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贤妃对春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很依赖,她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所以人家给了她一丁点儿的好处,她就愿意全心全意的为人家打算。 “不管此番局面如何,本宫不想让皇后娘娘受到任何的委屈,本宫的父亲之前之所以被人称作墙头草,是因为一直在各种大事上举棋不定,而今坚定的站在了陛下这一边,是因为我对皇后娘娘的投诚。” “倘若陛下为了个什么不知所谓的卫姑娘就苛待了皇后娘娘,他可以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背弃自己从前的承诺……” 后面的话,贤妃并没有说出口。 但是站在她身边的春雨,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娘娘现在说这些尚且还早,宫内的局势瞬息万变,奴婢知道您是为了皇后娘娘担心,但是担心别人的同时,奴婢也希望您可以三思,保全自己为上。” 春雨是真的很担心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主子,在这场动乱之中牺牲了自己去。 按理来说,陛下愿意宠幸谁,那是陛下的权利。 但当今的这位陛下却和历朝历代的陛下不太一样,谁让他在娶皇后之前便已经昭告天下,此生只会有皇后一位妻子,哪怕后来皇后娘娘亲自为他纳了这许多的嫔妃,真正爆料出来的也只有皇贵妃那一人得了陛下的宠幸。 春雨现在担心的是,万一今日这场局面全是皇帝和皇后故意弄出来的一个局,到时候主子脑子不太清醒的慌慌张张去表态,或许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日,便是她们被清算之时。 “你说的对,本宫必须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只有本宫好好的活在这宫里,日后真的有什么万一,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皇后娘娘的位置,本宫哪怕再怎么微不足道,也能助娘娘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贤妃的眼神都坚定了不少。 跟着后面的春雨都有些无语了,她刚刚说的那话是这个意思吗?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主子,怎么什么事儿想的都和别人家不一样呢? 不过不一样就不一样吧!主子能够因为帮过她一次的皇后娘娘,就愿意这样的掏心掏肺,想必对他们这些奴才也不会太过于苛刻。 类似的情景在其他宫里也同样上演。 只是如贤妃这样一心一意想要为江若虞讨个公道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更多的嫔妃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待明日大家就会知道结果是什么样子了。 玉昭殿内,死一样的沉寂。 原本躺在床上的裴时卿听闻这些消息,沉寂了几日的眼神,终于在今日动了动。 “娘娘,听闻陛下还要封那个卫姑娘为昭仪,明日就要让卫昭仪去皇后娘娘面前行参拜大礼,皇后娘娘是哭着回凤仪宫的,最开始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皇后娘娘的两根手指上的指甲都撅断了。” “一双手鲜血如注,半路上还被已经降为嫔的林嫔娘娘好生一顿奚落,回到凤仪宫以后,过了许久都没有叫来御医,最后是一个名不经传的预选御医去给娘娘包扎的,虽然外面的人都说后来陛下去见了皇后娘娘,但是娘娘却连门都没有让陛下进去,陛下当场就被娘娘气的吐了血。可真实情况究竟是如何,若陛下真的和那位卫姑娘毫无瓜葛,又怎会这样着急的封她为昭仪。” 问夏和问雪都是后来江若虞给裴时卿留到玉昭殿伺候的,问雪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她尽可能的把江若虞的情况往惨了说,尤其是在看见原本眼神里毫无光亮的皇贵妃,在自己提起皇后娘娘手上指甲断了的时候,眼神中骤然散发的凌厉。 问雪就知道自己这是找准了方向。 皇贵妃因为素凝姐姐的死而丧尸了生的希望,最开始凝香姐姐也同她们一样在玉昭殿伺候皇贵妃,但在皇贵妃醒了以后,尤其是知道她们几个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知道他们几个离开了凤仪宫以后,皇后娘娘身边唯一能伺候的人只有一个青阳姑姑了,便发了好大的火,硬是把凝香姐姐撵走了。 那时起,问雪和问夏便知道,要想再让皇贵妃重新获取生的希望,还是要从皇后娘娘身上入手。 在皇贵妃心里,皇后娘娘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为她撑腰 “娘娘,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在后宫之中立足,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陛下的宠爱,若是日后连陛下的宠爱都被分薄了去,皇后娘娘早就已经把太后娘娘给得罪死了,将军府那边甚至从来都没有让皇后娘娘上过族谱,皇后娘娘的背后早就已经无人了。” “娘娘,当初您晕厥的时候,皇后娘娘说过,您是她最大的牵挂,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会不要任何回报对她最好的人了。”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并不知道上面的主子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奴婢有眼睛,有耳朵,只知道如今皇后娘娘过的艰难,皇后娘娘需要您的支持,若是您再在这个玉昭殿里沉寂下去,或许哪一日您想要出玉昭殿看看的时候,看见的就只剩下皇后娘娘的一堆坟茔了。”问雪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哽咽到最后的泣不成声,不过是说了短短的几段话而已。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人脸色又僵又木,像极了一个早就已经失去灵魂的尸体,可伴随着面前的宫女好似啼血一般的倾诉,她的脸上渐渐多了一点红晕。 一直浑浑噩噩的裴时卿不知道是被这些消息气的,还是对江若虞的心疼,原本那双好似枯木一样的眼神,而今终于有了神彩,哪怕是哀鸣。 她缓缓动了动自己有些发僵的手臂,然后用手撑在了床边,让自己这具好像已经死了多时的身体, 再度恢复了属于活人的生机。 她在床上躺了许多日。 素凝的死成为了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日子她虽然人是躺在床上的,可灵魂好像跟着素凝一起死掉了,她一直都知道这些天江若虞每日都会来,独独今日……江若虞迟到了。 她从白天等到了黑夜,从满怀期待到现在的绝望至极,原以为是江若虞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也不愿意再等她恢复正常,却不知,原来在她自暴自弃的这段时间里,江若虞早就自身难保。 江若虞最怕疼了。 断了两根指甲,鲜血如注。 只是这样听着这几个字,裴时卿就感觉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一滴眼泪就那么突兀的从她眼角滑落,她凭借着自己身上仅剩的那点力气,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望向床边还跪着的两个宫女时。 却见那两个跟江若虞一样,有些傻气的女孩,就因为她此刻坐了起来,泪流满面。 “她,现在怎么样了?” 裴时卿的声音沙哑又无力。 自从上一次和高桦说完话以后,直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们猜的是没有任何错的,江若虞在她心里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说过要成为像江伯伯那样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要做江若虞最大的靠山,可她食言了,她甚至还需要江若虞舍身饲虎的来保护。 她摆烂了太久,也颓废了太久。 当初被关入冷宫的时候,她主动放弃了所有,她以为自己这样是潇洒;后来再出了冷宫以后,她又将自己的所有还给了江若虞,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成为江若虞的累赘,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她做了什么? 她将所有的压力都堆积在了江若虞一个人身上,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姐姐,她现在的摆烂,对江若虞来说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高堰已经下旨要封卫允然为昭仪了么?” 裴时卿眼神微微动了动,那副冷厉又锋芒毕露的模样,让问雪和问夏下意识的缩缩脖子。 裴时卿到底还是当年的裴时卿! 一如既往的危险。 “回禀娘娘,这些消息全都是勤政殿那边的黄公公亲自散播出来的消息,而娘娘受伤一事确有其事,娘娘早些年的时候身体出了岔子,御医说是身体机能方面出了问题,身上一旦受伤见血,伤口一般就很难愈合,娘娘的血滴滴拉拉流了一路,御花园里至今还没处理干净。” 这回开口说话的是问夏。 那路上的血迹是她亲眼所见,是她去御医院拿药回来的路上看见的,星星点点的血迹那么刺眼,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或者太监犯了错,才会弄出来的这些痕迹…… 却不成想,这一次遭罪的人是皇后。 “本宫知道你们两个的心思,不过这一次你们两个做的没有错,拿她来刺激本宫……本宫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裴时卿眼底的哀伤越发浓烈。 只是这样去听两个宫女的介绍,虽然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水分,也许江若虞所受的痛苦远比他们所叙述出来的还要惨烈,但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退缩一步,她应该分清楚的,高桦是高桦,江若虞是江若虞……那个孩子不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对的。 “去给本宫准备明日要去凤仪宫请安的衣物吧,不必太过于朴素,就按皇贵妃的规制来。” 既然是打定主意了要为她撑腰,她就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一个卫允然而已,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能把高堰迷的神魂颠倒。 第二日一早。 慈安宫正殿外,卫允然跪的腿都要废了。 终于到了时辰,满是沙砾尘土的青石砖别提跪上去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她知道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想要整治她,才故意在这青石砖上弄的沙砾尘土。昨夜多少次她都以为自己撑不下来了,无数次身体摇摇欲坠,她是靠着自己心里那点不服气,硬生生的撑过来的,天色大亮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终于熬过去。 “卫姑娘,太后娘娘要您过去侍奉起床。”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嬷嬷声音,卫允然摇摇欲坠的从地上爬起来,差点儿又摔倒了回去。 太后一贯最会折磨人,她明知道自己在这里跪了一夜,第二日膝盖一定是受不住的,可她还是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强行要自己过去侍奉。 卫允然不敢有半点的怨言,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寝殿去,耳边却传来了许多绯言绯语。 “若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的是我们,恐怕早就已经被太后娘娘让人拉出去了,也就是卫姑娘了。” “那怎么办,谁让人家命好,你瞧太后娘娘离得开她吗,这一大早的还要她过去侍奉。” 字字句句的追捧,却没有半点让卫允然高兴。 若是往日里她听见这些话,她早就上前去给那两人一人一巴掌,太后这份倚重其实对她来说更像是在提醒她,她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奴才而已。 可现在的卫允然不敢了,因为她真的是奴才了。 卫允然委屈溢满了心头。 一瘸一拐的腿,钻心的疼。 “呦,这不是卫姑娘么?这是打哪来的,这腿又是怎么了?”周喜那张恶劣到极致的脸,在卫允然面前无限放大,直到逼迫到她跟前。 又是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太监! 第一百二十三章:得偿所愿 “滚开。” 昨日的那番事情,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撕破了脸。 腿上传来的每一寸疼,都提醒着昨日周喜对她的算计,卫允然现在只恨不得让他死。 “姑娘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你我同样都是为了服侍太后娘娘才在慈安宫稳定下来的,若是素日里姑娘对我们这些人客气一些,我们又怎么会对姑娘无礼?”周喜依然是笑着在说话。 可是他的笑根本没有达到眼底,他这一番看上去是在求和的话,其实每一个字都在挑拨着卫允然的理智,每一句都在提醒着她,昨日的屈辱。 而且,刚刚周喜上来就问她的腿…… 卫允然哪里还能猜不到那青石板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沙砾到底是怎么来的! “识相的话就滚远一些,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昨日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不就是担心日后我会再朝你报复回来么,本姑娘一向说一不二,之前说了不会讨还,你大可以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卫允然知道自己现在势弱,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那边已经对她的这番嚣张跋扈没了耐心,她只能让自己这样委屈求全。 她眼底泛着冷意,说出来的话是两全的话,可就凭她现在的态度,却完全没有两全的意思。 周喜若是就这么简单的相信了她的话,这么些年在宫里才真正是白混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卫允然,“姑娘的信誉在这慈安宫里可真没多少呢,说着日后不跟我计较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在背后捅一刀子?这种事情之前姑娘又不是没有做过。” “况且姑娘以为咱家昨日跟你的事情,只掌握了对你那一点的把柄么?姑娘是个聪明人,若只是因为那一点儿清凉饮,太后娘娘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疏远了姑娘,你猜,我还告诉了太后娘娘什么?” 老太监眼神恶劣的几乎要将卫允然拆骨剥皮。 那样赤/果果的欲念,就差写在脸上。 卫允然恶心极了老太监的样子。 明明已经被切了六根不净的东西,可是这个老东西也不知道惦记了自己多长时间! 他就是吃准了自己现在已经大不得太后娘娘的心意,就昨日的那种事情来说,若是太后娘娘真的还在意她,还宠幸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她罚跪? 往日里谁和卫允然有了冲撞,挨罚的永远是另外一个人,太后根本不会让卫允然难堪。 “你想怎么样?” 卫允然抿着嘴巴,明明已经猜到了老东西的想法,可是这种事情不能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 “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了,卫姑娘是个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我想的是什么,今夜子时,我知道那个时间就是姑娘换班的时间,来见我。” “那位若是真心实意的要为你打算,又为何将你留到现在这个年龄却依然没有给你赐婚,难道你还真想等到二十五岁以后出宫?别开玩笑了,你是陛下亲口封为的宫女,二十五岁出宫那是对别的宫女来说,而你只能这一生一世都在宫中为奴做婢。” “昨日我去见太后娘娘的时候,你猜太后娘娘是怎么跟我说的,我说我还缺一个养老的干女儿,太后娘娘便亲自赐下了这个物什,想必你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长时间,知道这个东西什么意思的。” 周喜终于暴露出来了他最大的目的。 这个水灵灵的嚣张跋扈丫头,从第一次到慈安宫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淫秽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到卫允然身上,看她那双娇俏动人的眼睛,如今双目含恨的盯着自己,到时候被他肆意玩弄到求饶的时候,一定格外有趣。 卫允然梗着脖子看着他从袖子里掏出来的那块玉佩,她当然知道这块玉佩是什么意思! 宫中太监和宫女不能有私,若是真的有哪个看对了眼,或者在主子面前得脸求讨赏,主子便会赐下对食玉佩,二人做个假凤虚凰! 太后竟然想把她赐给周喜这个阉人。 “周公公逾矩了!剩下的路便是直接前往太后娘娘寝宫的路了,这不是你一个外监可以去的” 卫允然脑海一阵眩晕,突突直跳的额角上面原来的疼痛,已经超过了腿上的伤。 “自然,自然。” 周喜看她脸色骤变的样子,看上去甚是满意。 卫允然恍惚的朝太后寝宫方向走,她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在一夕之间就选择了要放弃自己? 就因为自己的越轨? 明明从前这样的事情自己做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被太后自己给拦了下来,为何就这一次不行了! 还是说,太后发现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想到这里,卫允然忽然脚下一疼。 她刚刚只顾着胡思乱想了,根本没有仔细看路,眼前竟然一脚踢在了台阶上! 卫允然疼的龇牙咧嘴。 太后的寝宫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门。 “卫昭仪,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呀!” 太后的身影在台阶上出现,突兀间说出来的这句话让原本脑子就嗡嗡作响的卫允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卫允然嘴巴蠕动了一下。 看着她惊讶至极的眼神,太后看上去满意极了,然后对着长廊的另一边招了招手。 “卫昭仪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长的圣旨在她面前晃呀晃,一直等到面前的黄立涛将圣旨内容读完,卫允然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明明在此之前,她还在担心自己会被太后随意赐给老太监做对食,可下一秒,她竟然真的成了皇妃。 卫允然腿都是软的,那卷明黄色的圣旨被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的眼前甚至都是发黑的。 “卫昭仪,哀家恭喜你。” 太后的话不咸不淡的在自己耳边响起。 老太监周喜的声音,蓦然间回荡在脑海之中。 卫允然死死咬紧自己的唇,只是朝着太后磕了九个响头,直到把额头都磕青了才起来。 “嫔妾谢太后娘娘。” 周喜当然不可能说谎。 那就只能说明,昨夜她若不是将自己和陛下在凉亭的事情和盘托出,也许周喜的话,早在昨天夜里就会成真,太后是真的想将她赐给老太监做‘干女儿’来着,可惜她命好,躲过了一截。 第一百二十四章:请安 铅华洗尽,苦尽甘来! 被宫女侍奉着洗漱更衣的时候,卫允然脑海中只回应着这八个字,她终于在太后的慈安宫出来了,她终于以陛下嫔妃的方式凭自己的本事立足。 卫允然好像哭一哭,哭一哭自己坎坷的来路。 “主子,太后娘娘听闻您之前就喜欢周喜公公做的小菜,所以特意赏赐给您,让您在灵霞宫可以独立建个小厨房,还让周喜公公侍候您。” 身边的小宫女根本不知道卫允然和太后以及周喜三人昨日的那些事情,还真的以为自己的这位新主角是因为得了太后的喜欢,才被亲自拨了个大太监过来,帮扶卫允然的。 刚准备给自己戴上耳环的卫允然,突然间听见了这个消息以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周喜不是个好东西,太后也不是个好东西。 原以为自己被封为嫔妃,以后就可以远离这件事情,就可以让太后像从前那样再度信重自己,可如今太后将周喜调到自己身边来,说明了很多问题。 昨日周喜给太后说的那些话中,有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一定是让太后十分忌惮的。 “先不要管他了,我才刚被陛下封为昭仪,今日怎么也要先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这件事情了,其他那些有的没的,还是等到我请完回来以后再说吧。”卫允然眸光越发冷冽。 她现在很怀疑,昨日周喜给太后娘娘说的那些事情一定涉及到了她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 想起之前自己和乔玉棠一起在慈安宫伺候太后娘娘的时候,有过那么几次都被周喜撞见自己和乔玉棠聊天说话,那个人也许在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的。 到这里,卫允然咬了咬牙。 “不,给周喜公公说午膳我要喝八宝碎米汤。” 这汤可不好做啊……她需要找一个理由,一个能够彻底解决周喜的理由。 …… “青阳,今日的天色好阴啊,是要下雨吗?” 神色恹恹的江若虞穿戴整齐了以后,朝着外面不太好的天色,瞬间没有了去见各宫嫔妃的心思。 自从她觉醒以后,将宫里的规制又改回了从前的模样,不必日日来凤仪宫请安,大多数到了请安的日子,其实江若虞比各宫嫔妃还不乐意出来。 “主子,今天就是天上下雹子,您也得去!” 青阳哪里还能不知道江若虞心里想的什么。 先提一提天色不好,再说一说自己心里烦闷,最后顺嘴就该说不去请安了。 “黄公公天不亮那会儿就传来了消息,陛下要封卫小姐为昭仪呢,这会儿圣旨都已经到了慈安宫了,您在外人面前颓废了那么久,将自己弄得那样可怜巴巴,问雪和问夏传回来消息说皇贵妃今日也会来,这场好戏已经准备了七七八八,就差您登台了,您若是在这个时候罢演,日后可怎么收场?” 主子的惰性上头的时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青阳苦口婆心的劝导,希望自家主子以大局为重,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因为小惰性,失了荆州。 “傻青阳,我还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吗,我不过就是想考验一下你的反应能力,我和卫允然那是什么?若是说死敌就太看得起她了,从始至终我和陛下看中的都是她背后的人。” 一个卫允然,起不来大风浪。 江若虞讪笑着站起身身来,看了一眼外面愈发阴沉的天色,就知道今日这个退堂鼓打不了。 “裴时卿真说要来?” 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些日子那个人实在颓废的太久了。 会因为眼下她的这点事情,就重振旗鼓? “真的要来,问夏和问雪把您描述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陛下给打入冷宫,您在皇贵妃娘娘的心里那么特殊,又怎么可能不担心您?” “娘娘,各宫娘娘都已经到了,卫昭仪也已经在宫门外候着,只等您过去。” 凝香的声音在殿外传进来。 江若虞看了一眼铜镜中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双装出来的无神眼眸,确实如青阳说的那样,而今万事俱备,只差登台。 凤仪宫正殿这边,各宫齐聚。 往日里就算是高堰在凤仪宫这边等着,宫内的嫔妃都没有聚的这样整齐,瘦的好像一张薄纸一样的裴时卿,脊背挺的笔直径直坐在了皇后下方首位。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林嫔来的算晚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这种场合就连裴时卿都惊动了。 她不情不愿的磨蹭到裴时卿面前给她请安,可是腰弯下去了大半,过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听到对面的人说让她起来的事情。 江若虞都要倒台了。 这个裴时卿还想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林嫔自从被降位去号以后,情绪上的浮躁程度早就是当初那个人淡如菊的良妃好几倍。 “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一直这么屈着膝行礼,林嫔甚至已经听见了周围有好几个嫔妃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们一定是在笑话自己! 恼羞在这一刻遮住了她的理智,她再一次朝着裴时卿大声开口,却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骤然之间红了眼眶。 “林嫔你这是做什么?请安就请安,行礼就行礼,至于这么大声音的跟皇贵妃说话吗?” 她的这一声瞬间招惹了其他人的注目礼。 贤妃这个暴脾气第一个忍不住了,本来就因为江若虞和高堰的事情强忍了一夜,而今看见裴时卿被林嫔吓到的样子,保护弱小的心思瞬间爆发。 “本宫可是听说过了,皇贵妃因那日的事情之后,经常精神恍惚,说起来这个责任也应该在你身上,而今你在干什么,你想当着众多姐妹的面来恐吓皇贵妃娘娘吗?”德妃这个大嗓门也是没谁了。 从前同处于妃位的时候,她们两个还会让着林嫔一些,如今她们还是妃位,林琪却已经成了嫔,她们还凭什么对她处处忍让。 “林嫔妹妹对不起,都怪我反应太迟钝了,就像德妃妹妹说的那样,这些日子我一直因为素凝的事情心神不宁,想必是因为这样而忽略了妹妹,若是让妹妹心里不舒服了,我在这里给妹妹道歉。” “妹妹可千万别再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太后娘娘了,我身边的问雪和问夏从前都是勤政殿的女官,他们原本也有高远的前程,跟了我这个主子,本来就已经是倒霉催的,要是她们两个再步了素凝的后尘,姐姐我……早就不想活了。” 裴时卿疯疯癫癫的开口,字里行间都带着痛。 她怕极了似的看了一眼林嫔,明明是皇帝亲封的皇贵妃,却对着一个小小的嫔位,露出来了宛若惊弓之鸟的模样。 周围的嫔妃瞬间将目光聚集在了林嫔身上。 那日在玉昭殿的事情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她们这些人谁身边没有一两个贴心的宫女,若是某日被林嫔盯上,随意诬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不是他们也要牺牲了自己的贴身宫女才能求得一个出路? 可她们却没有皇后娘娘以命相护! 若真的被林嫔盯上了,还能有活路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杀鸡儆猴 “林嫔,你明知道皇贵妃娘娘对你已经有了畏惧的心思,若非是你胡言乱语,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就闹得那样沸沸扬扬,素凝姑娘又怎么可能丢了性命,你又何必跑到黄贵妃面前去再故作显摆。” 玉嫔自从前几天和江若虞熟悉了以后,如今也一改了她之前的厌世怯懦模样。 贤妃和德妃已经率先垂范,她便紧随其后应援。 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将林嫔打入谷底,往日里和她交好的那些嫔妃,此刻却都是冷眼旁观。 就连一直当做她狗腿子的沈嫔杨嫔都没说话。 林嫔本就因为行礼这事儿窝了一肚子的火,而今看着自己千夫所指的模样更是委屈溢满心头。 “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赔罪,嫔妾也不知道嫔妾当日做法竟给皇贵妃娘娘带来了这样的困扰,当日嫔妾也是受了那贱婢的蛊惑,嫔妾当时便已经跟陛下说明了,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嫔妾是被吓坏了的。” 林嫔感觉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她的眼角都已经隐隐有泪珠在闪烁,可是在抬眼的一瞬间,却发现所有看过来的眼神都那样的冷漠。 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明明从前她才是背后那个搅弄风云的人。 “嫔妾……” 林嫔只感觉心里委屈至极。 那件事情她不仅没有得到半点的好处,最后还被降位去号,甚至还连累了前朝的父亲。 原本以为今日来凤仪宫是纯属为了看热闹的,哪能想到热闹还没有起来的时候,这一个两个的贱人却先将所有人的目光指在了自己身上。 “都在做什么?” 就在林嫔气的咬牙切齿的时候,江若虞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半蹲在裴时卿面前的人。 她微微皱了皱眉,想起来昨日的事情,下意识的开口询问:“林嫔你又做什么事情了?” 这个又字用的十分灵巧,让原本就看笑话的其他嫔妃,在互相的眼神里看见了冷嘲热讽。 林嫔从前一贯喜欢借着家里的权势欺压其他人。 多吃多占都是少的。 相比于贤妃明面上的嚣张跋扈,林嫔更多的是喜欢无形中给人压力,她从来都不会在明面上给任何人难看,只会让那些追随她的狗腿子们做先锋。 此番降位去号,都让她们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也许是她们报仇的一个机会,可是之前被她欺压多了,大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回禀娘娘,您是不知道呢。” “本来皇贵妃娘娘是好好的在这里等着您来的,偏生林嫔非要跑到皇贵妃面前来扎她的眼,嫔妾等人也是好生的惊讶,以皇贵妃娘娘如今的品接了来说,竟然会怕一个小小的嫔,这不由得让嫔妾等人阴谋论了,才有了刚刚娘娘所见的争执。” 德妃夸张的捂着嘴笑了笑,然后目光阴翳的落在了林嫔脸上,昨日在御花园凉亭里的事情,之所以会那么快的在整个后宫内传开,林嫔绝对出了大力气。 若不是碍于宫内如今的风言风语以及前朝林太师纠结了不少朝臣的紧逼,她实在想不出来高堰是昏了头么,才会封卫允然为昭仪。 “林嫔,本宫之前就警告过你,让你老老实实的做好你的本职,从前的事情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因何缘故四处煽风点火,惹是生非?” 江若虞眼底的厌恶几乎溢出来。 她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一双眸子看向林嫔的时候,好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林嫔在后宫中不消停,她那个爹在前朝不消停。 倒真是不愧于他们是父女。 “娘娘,嫔妾冤枉。” “嫔妾只是今日来的晚了,想给皇贵妃请个安而已,嫔妾若是早知道自己会给皇贵妃带来这样的烦忧,嫔妾日后一定会对皇贵妃所在之处退避三舍!” 林嫔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硬刚。 她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情成为了宫内其他人的忌惮,都怪她从前太过于张扬,原以为借着自己父亲林太师的名头,她可以在宫内发展的顺利一些。 谁能想到……却成了她给自己挖下的巨坑。 她已经完全跪在了江若虞面前,脸上的屈辱那样的明显,挺直的腰板儿配上她说的这番话,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哦,既然如此。” “今日的请安,林嫔就免了吧。” “你也说了愿意在皇贵妃所在之处退避三舍,日后有关于请安这种事情,还要劳烦林嫔在所有人来之前先给本宫请安,本宫也可以辛苦辛苦,提前在这里等着你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求你说话算数,不要再出现在皇贵妃面前刺激了她。” 嗤,以为以退为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就没有办法怼回去了吗? 偏偏江若虞还很不吃这套。 她索性借着林嫔的话头,直接将她和宫内的其他人隔开,不是把自己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吗,想来不过是早起一个钟头,跨过半个皇宫来请安,对林嫔来说也算不了多大的事情。 “什么……” 林嫔住的宫殿可是距离凤仪宫远的很。 若是避开所有人单独来给皇后请安,她就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恐怕那个时候整个宫里都没有几个人醒过来呢! 林嫔原本挺直的腰板儿终于弯了一些。 “莫非,林嫔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戏言?” 早干什么去了,当初做坏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想,日后即便是她没有倒台,也会遭受到苦者的疯狂报复。 江若虞眼神一瞥,冷的吓人。 她心意已决,已经没有了更改的余地。 “嫔妾,领旨。” 林嫔整个人都垮了三分。 “既然如此,此刻林嫔便离开吧,今日你冒犯皇贵妃的事情,本宫暂且不与你计较,但是宫规森严,而今你以下犯上,已经给大家做了一个不好的表率,日后若人人都如你一般,那本宫这个皇后还怎么做?”嘴皮子上沾了光,可不代表江若虞就放过了林嫔,昨日的事情林嫔敢说自己不是故意去御花园的。 “娘娘,还要如何?” 这样让她丢脸还不够,还想责罚她! “呵,本宫就在这里站着你还敢顶嘴,看起来林嫔以下犯上的毛病,还真是病的不轻。” “青阳,拖出去掌嘴二十!” 江若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子,然后抬头看向已经傻了眼的其他人:“好了,传卫昭仪。” 第一百二十六章:针锋相对 谁说皇后失宠了? 皇后这锋芒分明比前些日子还要盛了。 不过眼下皇后的脾气这么大,自从她不跟随摄政王脚步以后,这还是各宫嫔妃第一次看见她脾气这么暴躁,这样着急的处理了林嫔,是不是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各宫嫔妃之间人心惶惶。 贤妃眼神也有些担忧的落在了江若虞脸上,不过很快他就看见了身边的德妃朝她挤眉弄眼的点头。 这是在要自己不要着急? 可,卫允然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们这些嫔妃之中,哪一个当初没有受过卫允然的气,当初皇后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甚至在她犯了各种错,搅的各宫鸡犬不宁的时候,皇后还亲自出来替她担了所有的责任。 而今皇后娘娘和卫允然之间闹掰,她又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人,莫名其妙被陛下封为昭仪,让皇后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一落千丈,分明是祸事将起的征兆。 将这些纷扰的情绪抹开。 随着两道很轻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穿戴整齐的卫允然,而今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 “嫔妾卫氏……”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卫允然高调的出现,符合她一如既往的那个脾气,脖颈间带着的那串珍珠链子,个个都是圆润饱满的,印象中这种品质好像只有凤仪宫才会有。 她在给江若虞请安的时候,故意的停顿了一下,言语之间的挑衅几乎溢于言表。 “你既然已经成为了陛下的嫔妃,日后就要谨遵宫内的规矩,团结宫内各个姐妹,和大家友爱相处,不要做那种争风吃醋的脏事,侍奉好陛下,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 江若虞说话的语气十分沉稳,就像历朝历代的皇后那样,殷切的叮嘱着卫允然。 可她的脸色实在是苍白至极,尤其是在看见卫允然的那一瞬间,原本脸上还有一点血色,可是在将这段话说完以后,就好像被人放干了血一般。 她像是介意极了卫允然的存在。 哪怕嘴巴里说着莫要争风吃醋,要和大家友爱相处,可她的眼神那样的凌厉,她自己都做不到。 “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说起来嫔妾还要感谢皇后娘娘栽培,若非当初皇后娘娘的邀请,让嫔妾在凤仪宫居住了那么长时间,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嫔妾,昨日凉亭,嫔妾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被陛下一直惦念。哎呀,瞧嫔妾说了什么羞人的话,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介意嫔妾这讲句失言的话吧。” 有人给卫允然搬了一张椅子,她的屁股才刚坐下,嘴巴上便已经开始自爆。 她旧事重提,说起当初她在凤仪宫居住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为了和江若虞缅怀从前,她是故意在向所有人说,早在她当初还以姑娘的身份住在凤仪宫的时候,哪怕表面上陛下对她厌恶至极,其实在背地里已经对她另眼相看。 距离她最近的玉嫔,嫌恶的撇了撇嘴。 上位的江若虞,隐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渐渐的握成了拳头,偏偏脸上还要做出来一副大度的模样。 “本宫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卫昭仪在当初的时候能得陛下青睐,也是卫昭仪的福气,不过……卫昭仪当初毕竟是做过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今朝你一夕封为昭仪,太后娘娘身边却丢了一个贴心的婢女,往日里太后娘娘对你那般的好,日后卫昭仪也不能要忘了去太后娘娘身边尽孝啊。”卫允然嘲讽她是引狼入室,江若虞就偏要提起高堰直接勒令卫允然为奴做婢的日子。 两个人互相嘲讽的不相上下。 按理来说卫允然一个刚封的昭仪是不敢这样对皇后无礼的,偏偏高堰这后宫实在太诡异。 能被高堰亲自册封的人,从他登基以来也不过三个,一个皇后,一个皇贵妃 再一个便是卫昭仪了。 这样的特殊程度,足够说明她在皇帝的心里是特别的,既然在这后宫之中都是依靠陛下的宠爱过日子,那凭什么她卫允然不能对江若虞取而代之。 “昭仪妹妹脖子上戴的这串链子真好看,流光溢彩的,看着就是不凡的宝物。” 一个嫔妃坐在旁边忽然开口,她原本是觉得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太过于压抑,想要找个突破口,让大家的情绪都缓缓。 谁知道这一句话却好像踩在了黑火药上。 早在卫允然进门的时候,便已经被所有人发现了脖上的项链奇怪 ,大家都不愿意提起这个,甚至还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个 ,偏偏就这个愣头青,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光明正大的提了。 “这是陛下今早让黄公公送我那去的,姐姐真是好眼光,从前这样的珍品,可就只有……” 卫允然看上去高兴极了。 这条珍珠项链本来就是她特意戴出来挑衅江若虞的,她在最开始看见这条链子的时候也十分惊讶,后来在黄立涛意味深长的眼神之下,她才终于想过神来,巨大的欣喜占据了内心,她没有猜错,陛下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江若虞被封为皇后又如何,进宫就深得陛下专宠又如何,她能在此刻挤入陛下心里,就证明了自己的成功,日后的一切,成王败寇谁又说的明白。 “本宫瞧着也很好看,看起来陛下确实对卫昭仪很上心,想必今夜就要召卫昭仪侍寝。” 其他人都不动声色的看着卫允然挑衅皇后,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太后,谁敢在江若虞面前耀武扬威啊,这个卫昭仪也算是独一份儿。 江若虞好像没有看见卫允然的挑衅一般,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的温婉。 可是隐藏在这份温婉之下的痛惜,同样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裴时卿坐在下面眼珠转了又转,她很想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可是触及江若虞哀伤的眼神,又感觉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 “陛下驾到。” 门外传来黄立涛的声音。 江若虞猜到了高堰会在今日过来,却没想到请安都还没有结束,他就来了。 秉承着做戏要做全的念头,才听见黄立涛的声音,江若虞原本搭在桌子上的手,却在不经意间直接打翻了手边放着的茶杯。 “哗” 清脆的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那样的明显。 茶碗盖在地上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正好溜到了卫允然的脚边,高堰正好在这个时候进门。 “皇后怎么这样不小心?” 男人皱着眉,脸上似有责怪。 第一百二十七章:说她善妒? 陛下在责怪皇后娘娘? 众妃神色一滞,尤其是看见陛下抬眸间看向江若虞的冷淡表情以后,原本格外坚定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这一次定然也是有猫腻的众人,一时犹豫了起来。 贤妃脸色更是难看至极,虽然陛下进门以后先看见的人还是皇后娘娘,可对卫允然之间的爱护之意同样溢于言表,陛下何曾在后宫中因为旁人呵斥过娘娘,这个卫允然确实不简单。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保持了沉默。 江若虞没有在位置上继续坐下去,甚至都没有去看高堰有些难看的脸色,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主动朝着高堰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教训的是。” 江若虞起了个头,众妃好像也在这一瞬间被惊醒,纷纷给高堰行礼。 可高堰眼底,只有江若虞。 他皱着眉,最初的那些情绪都已经不见踪迹,连眼神都被寒霜覆盖,从前,他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瞧过江若虞一次?哪怕一次! 这下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皇后和陛下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出了问题。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卫允然? “皇后,你是非要跟朕这样生分么?” 冰冷的腔调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江若虞终于抬起来了她那双猩红的眼眸,没人知道她内心经过了什么样的挣扎,那些遗留在内心的痛,历久弥新。 明明早就已经包扎好的断甲,在此刻竟然再度疼的钻心,她朝着高堰扬起来一个看上去很勉强的笑容,明明不想反驳他的。 可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将她的心撕扯成两半。 她扬着倔强的脸,有些讽刺的开口:“从前陛下总嫌弃臣妾没有规矩,不懂礼仪,对陛下不够尊重,如今臣妾愿意做个知礼守礼的好皇后,怎么陛下还不愿意了?” 她有些凄凉的声音,字字诛心。 她说的明明是规矩问题,可任谁都能听出来她问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关于高堰所谓的专宠,关于他昨日因何会和卫允然搞在一起。 但是她面前的人是皇帝啊! 皇帝又怎么可能会给她解释。 专宠的时候她是独一无二的,不管中间有什么误会,皇帝都会对她低头,偏偏现在不是了。 看着她那双泛红的眼睛,高堰脸上第一次展现出来厌烦,他看上去疲倦极了,甚至没有顾及这里那么多嫔妃,会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江若虞威严有碍,明明他从前从来不会忽略这样的事情的! 高堰看上去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看来朕是真的把你宠坏了,昨日在凉亭的事情,朕昨日来凤仪宫,本来是想给你解释解释的,是你自己不听,甚至未曾让朕进来宫门。” “朕是皇帝,难道在这种事情上都没有自主权吗,就因为这一点的事情,你就要将朕从前对你的那万般好,全部置若罔闻?” “江若虞,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善妒的样子?” 这话说的极重,几乎将他们之间的从前都批判了一遍,在场众人谁也不敢轻易参合到这种事情里去,唯有卫允然一个人在没人看见的方向,嘴角扬起来一个弧度。 她就说陛下专宠了江若虞那么多年,寻常夫妻之间还要因为各种事情闹矛盾呢,更何况帝王家。 从前恩爱的事情,那些问题是他们两个人感情之间的调味品,可一旦有了嫌隙,那些磕磕碰碰就会成为一根根刺入骨髓的尖刺。 这次,她是真的涉入帝后只见了吧。 那摄政王那边…… 卫允然的心思没人知道。 高桦和江若虞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到了白热化。 他没有说那些话之前,江若虞情绪只是有些伤怀,有些难过,她早在成为高堰皇后的那日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要和别的女人同享一个丈夫的准备。 可,是高堰自己说的此生只会有她一个人。 也是高堰自己说的,浮世三千,只取一缕。 是高堰把她宠到了如今这个无法无天的样子,如今却要怨怪她善妒,这算什么? 江若虞只感觉无比可笑,默默受委屈,从来不是她的脾气,她甚至没有管高堰说没说过让起身,就已经自行站起来。 她看了半晌高堰的表情,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摸起来旁边的另一个茶杯,用力砸在了卫允然脚边,只听嘭的一声,瓷器碎片四溅。 “啊” 女人的尖叫声紧随着响起。 四溅的碎片划伤了卫允然的脸。 嫣红的鲜血从如玉一般的脸颊上滑落,卫允然一把攥住了高堰的衣摆:“陛下,嫔妾毁容了,皇后娘娘要杀了嫔妾!” 她的哭喊声,惹来高堰的低头。 看着那鲜血滴滴答答往下落的样子,高堰怒不可遏的朝江若虞痛斥:“你真是个疯子。” 言罢,他甚至俯下身去抱起了卫允然。 而伤人的江若虞,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扬起来一抹冷笑。 “陛下可瞧清楚了,在臣妾这么从始至终都没有不小心一说,本来就是臣妾故意的。”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像是在跟高堰较劲。 “疯子。” 高堰冷冰冰的落下这句话,转身要走。 江若虞像是终于没有了支撑,软软的跪在了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跌落。 偏偏她还在逞强,用手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梗着脖子朝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喊:“高堰有本事你就废了我啊,当初这个皇后的位子本就是我不愿意要的,是你把我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你没有信守承诺,当初我给你纳了这么多嫔妃,是你自己不愿意要的,甚至还说出来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扯淡的话。如今因为一个卫允然,你就说我善妒?” “当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许卫允然进入凤仪宫的大门,是你亲口说的讨厌她,原来你就是这样讨厌她的,因为恨也能封为昭仪 ,滑天下之大稽!”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定丑陋至极。 可是抱着卫允然走到门口的人,在听见了她的这一番话以后,也只是脚下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走出了门外,甚至还贴心的对黄立涛吩咐,宣御医。 第一百二十八章:各怀心思 皇后失宠被卫允然取代的消息在一夕之间传遍六宫,皇后和陛下之间的那番对话深入人心,原本还有些想要争宠的嫔妃,也在一夕之间消停。 陛下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 他们明明已经走过了刀山火海,踏过了万水千山,可如今还是到了现在两相厌的情况。 就像皇后自己说的那样,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自己宠出来的,可现在陛下却嫌她恃宠而娇。 情情爱爱这个东西,果然才是世间最毒的。 请安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 江若虞最后失魂落魄离开的样子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她是真的被高堰伤透了。 包扎的严实的那双断甲,不知因何缘故再度鲜血如注,滴滴答答的血流在地板上,像一朵朵开的妖艳的梅花,后来裴时卿想跟上去跟江若虞聊聊。 可连裴时卿,都被她拒之门外了。 “皇贵妃娘娘,求您还是让我们家娘娘自己静一静吧,娘娘如今脑子一定乱的很,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从云端到泥泞是这样的容易。” 青阳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的苦。 哪怕在她心里知道娘娘此番和陛下之间是在做戏, 可是这戏做的也太真实了一些,当时陛下和娘娘互相放狠话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对怨侣。 瞧着眼前心神不宁的皇贵妃,哪怕青阳有些可怜她,却依然不敢把实情说给裴时卿听。 为了今天这场大戏,娘娘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绝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毁。 “好,我知道了。” 裴时卿并没有强求见江若虞。 她今日来凤仪宫,原以为可以给江若虞撑腰,原以为能够成为江若虞的依靠,却没有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甚至都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感情这个东西实在太伤人了。 高家的男人,果真是如出一辙的。 高桦是那样,高堰又是那样! 他们两个之间真的只是高堰移情别恋了吗? “昨日陛下来凤仪宫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裴时卿并不是蠢人,否则也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还能活到今日,她敏锐的发觉今日的事情也许并不是简单的感情破裂。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江若虞和高堰被人做了局。 “陛下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想跟娘娘解释一下在凉亭的事情,娘娘却并没有让陛下进门,也是在同一时间,在陛下发现娘娘确实不愿意见他以后,陛下气急攻心之下吐了血。” “娘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不管陛下日后再怎么解释,卫昭仪已经横在了陛下和娘娘之间,就算陛下和娘娘之后还有和好的机会,可是这根刺会一直扎在娘娘的心里。” 江若虞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呀! 明明昨日是陛下约了江若虞在凉亭相见,可当她去了的时候,却瞧见自己的心上人佳人在怀里,这样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也罢,本宫不问了便是。” “不过等她心情好一些的时候,你再安排个人过来通知本宫吧,有些事情让本宫来说总比你们顾虑着要好,不管这个伤口底下的是不是浓疮腐肉,若是想要治愈,总要先分清楚问题所在。” 裴时卿意有所指,但青阳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这一次陛下和娘娘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要先问清楚情况以后再做决定。 同时这句话也是在警告自己这些人,哪怕皇后娘娘真的是失宠了,也绝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欺辱的,江若虞就是江若虞,不是软柿子。 裴时卿走了。 青阳将她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江若虞。 在寝宫中,甚至悠闲吃着茶点的江若虞,哪里有半点在人前时的那种失意落寞。 “这满宫之中也就只有她会这样担忧我,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只是因为我是江若虞。” 说起这个的时候,江若虞脸上有点难过。 这件事情她原本不想瞒着裴时卿,让她那样着急担心的,可……裴时卿颓废了太久了,若是自己倒霉一下,可以让裴时卿重振旗鼓,其实也不算大事。 今日能在请安早会上看见裴时卿,其实江若虞心里是格外激动的,她总算又看见了从前的裴时卿,只要裴时卿能够走出那间屋子,她就有本事让裴时卿再也不把自己的内心锁起来。 “青阳,这一次问夏和问雪做的很好,你从我私库里,这个月多给她俩二倍月钱,其他的赏赐你看着办就行,这回他俩可立大功了。” “另外将冰鉴里冻好的水果,选一些性温和不寒凉的,给玉昭殿那边送过去,只要她瞧见这些东西,多少便会知道,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难。” 江若虞只想激励裴时卿,可并不想让裴时卿着急上火,她和裴时卿关系特殊,是从小就有的情义,两人之间的默契是旁人理解不了的。 将这些东西给她送过去,一定能让她降火。 …… 林嫔挨了二十巴掌,一张娇俏的小脸都肿了起来,她原本都已经绝望的心,在听闻了后续凤仪宫里发生的事情以后,再度燃起熊熊烈火。 她对江若虞恨的,甚至想要喝其血,啖其肉。 只是失宠而已,对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她相信,既然卫允然已经成为了陛下的心头好,今日的失宠对皇后来说只是开始,陛下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护的那样明显,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放在这个人面前,从前专宠的江若虞是这样,而今专宠的卫允然也是这样。 既然如此,卫允然都可以对江若虞取而代之,那为何自己不能对卫允然取而代之。 相比于林嫔的恨毒与野心勃勃不同。 贤妃和德妃这对姐妹,从凤仪宫里出来以后就一直死气沉沉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但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从出了凤仪宫以后便自觉的走在一处。 一直等到身边的其他嫔妃都已经离开,望着天上灼热的太阳,德妃笑的有些惨淡。 “贤妃姐姐,去我那坐坐吧。” 德妃和贤妃争姐姐妹妹这个称呼争了那么久,这还是德妃第一次认输,主动喊贤妃姐姐。 第一百二十九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我情愿你现在喊的还是我妹妹。” 贤妃的笑容越发苦涩了起来。 正是因为德妃跟她一样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所以才让贤妃感到忧虑,她们两个如今可都是明晃晃的皇后党呢,倘若真要清算…… 贤妃不想把事情想的那么悲哀。 可今日在凤仪宫的事情不想假的,陛下何曾在皇后娘娘和别人之间,坚定不移的选择过别人。 “为什么是卫允然呢。” 德妃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 这样的想法不止在德妃心里出现,其实在六宫中很多人心里都出现了。 卫允然凭的什么? 就像皇后娘娘之前说的那样,陛下当初那样讨厌卫允然啊,如今又爱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也许,真是我们看错他了。” 目睹了一切的贤妃冷哼了一声道。 当初父亲也是对母亲矢志不渝,在母亲奄奄一息将要撒手人寰之前,父亲也曾向母亲保证过要将她宠成掌上明珠,会永远爱护她,绝不让任何人越过自己去,可…后来母亲才去世了多久,若非舅舅的维护,在那若大的丞相府里,她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情义这种东西最不可信了。 原以为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成为例外,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世间男儿都不过背信弃义之辈。 “皇后娘娘最后离开的时候,那手指还流着血呢,都已经过去一宿了,可她的伤口却一点都没有愈合的痕迹,若是皇后娘娘和别人博弈,我们还可以在后面帮一帮,可现在博弈的人变成了陛下……” 德妃真要细算起来,顶头上司算是皇帝。 虽然现在她的心已经完全的偏在了皇后那边,可……她还是希望上面那两位可以一直好好的,她从前也接触过卫允然,那就是一个心思不正的人。 陛下若是真要为了那样一个人跟皇后娘娘决裂,德妃觉得她也应该换一个交易对象了。 苗疆的主属国,不能是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身为一个皇帝,高堰当然有三宫六院的权利,但是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在此之前就立下了那样的誓言。 “走吧姐姐,今日我的午膳也在你宫里用了成不成?”贤妃看着德妃那副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从前他们两个为了争谁是姐姐,闹得不可开交,而今又这样客气了起来…… 姐姐那两个字才一脱口而出,贤妃就忍不住笑了,只是这个笑更多的还是无奈。 宫外,摄政王府。 “消息保真吗?” 花园中,乔玉棠才让人收了今日的账薄。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算计与阴谋在她脑海里翻涌着,倘若这次皇帝和江若虞感情出现问题是真的,那她报江若虞侮辱之仇便指日可待了。 “回禀姑娘,此事千真万确,而且卫允然卫小姐如今已经被陛下封为昭仪,就连前些日子触怒陛下被发往黄河边治理水患的卫尚书,而今都因为卫昭仪的求情被调回了京城。” 消息是摄政王府的暗线传出来的。 这种明面上已经满宫尽知的消息,按理来说应该不用暗线传出来的,一来是加大了暗线被发现的可能,二来也是颇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乔玉棠入住摄政王府,高煊整日都在外面忙碌那些朝廷大事,府内的一些内在管理权,便下移给了乔玉棠。 暗线的事情也是在她一次次的探听宫里消息未果,不经意间发现的,她实在太把江若虞当回事了,哪怕那个人已经成为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她还在幻想着某一天可以将江若虞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踩入泥泞里。 听见面前的暗卫说的话以后,乔玉棠心底原本的那点儿不安,在此刻全部都化成了飞灰。 “允然真的做到了。” 她高兴的在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往日里自己最在乎的礼仪,“既然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都被陛下封为昭仪,想必日后允然一定能够如殿下所愿。” 想到这里以后,乔玉棠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高煊,可是她看了看自己身边十几个下人,八个孔武有力的嬷嬷虎视眈眈。 突然又想起来了,上一次想要中途离开,不再继续看账薄的时候,这几个嬷嬷拿着鸡毛当令箭,被她们压着在书房抄了三日的清心咒的事情。 原本已经热切起来的心情,在忽然之间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乔玉棠瞬间冷静了下去。 殿下莫名其妙的要她学看账本,虽然不用她出面去经商,却给她找来了许多有经验的老商户非要教导她该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幕后东家。 商人向来低贱。 她明明是大有前程的摄政王妃,明明根本学不着这些东西,可是碍于吩咐这件事情的人是摄政王高煊本人,所以哪怕乔玉棠那样的讨厌经商,为了能够让高煊高看自己一眼,她还是接了下来。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那样的难。 她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经商天赋。 她当年在将军府学的都是诗词歌赋,为了给乔家谋一个好前程,姑母尽力的将她培养成一个尤物,能够在误会之下高攀上摄政王,对乔玉棠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机缘。 要是早知道嫁给摄政王还需要拨弄算盘…… 那她当初! 不,就算再回去,她也会只强迫自己学那些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绝不会沾染这种铜臭。 乔玉棠一瞬间软软塌塌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乔姑娘,见外客的时间已经到了,这些全都是殿下之前就言明,您今日必须要看完的账本,等到殿下回来,这些账本殿下还都要再度过目一遍。” 身边那个看上去最严肃的老嬷嬷,只是撇了一眼乔玉棠的脸色,便郑重其事的开口。 听说这个老嬷嬷是当年伺候高煊生母淑贵妃的老人,这些年一直都跟在高煊身边伺候,连高煊这个摄政王都非常的尊敬。 虽然还没有嫁进来,但是乔玉棠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这岂不是半个婆婆的存在? “苏嬷嬷,殿下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乔玉棠想了想,决定还是多问一嘴。 第一百三十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站在她身后的苏嬷嬷目不斜视。 听见了乔玉棠的询问以后,脸上露出来一抹标准性的微笑:“乔姑娘尽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是,殿下的行踪又岂是我们这种下人和后宅妇人可以打听的,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不可能耽于情爱。” “乔姑娘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看好这些账薄,您日后是要成为殿下后宅唯一的女主人的,想来您的目标也是成为殿下的贤内助,不过是一些账薄而已,想必以乔姑娘的本事,这些账簿不再话下。” “殿下到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要回来,到时候殿下看见乔姑娘如此的用心,自然会宽慰。” 苏嬷嬷这张嘴不说则已,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要朝着乔玉棠的心窝上扎。 这些表面上的大道理她岂能不明白? 这样类似的话,这些时苏嬷嬷已经说了上百次! 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只成为摄政王的贤内助这样简单,她想要的是……高煊那颗心。 “可是……” 她想说自己已经看完了大半的账簿,难道连点儿休息的时间都不配拥有吗,况且她是殿下的女人,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为殿下生儿育女,是伺候好殿下。 她不是殿下的下属,她为何非要去看这些毫无用处的账本,为何要将自己逼得像一个任人差使的奴隶一样,成为自己最不喜欢的商贾。 但是这样的话她却始终没有张开嘴。 苏嬷嬷眼神那样的凌厉,好像自己这番话要是再说下去,她就要再把自己押着去书房抄一抄清心咒。 乔玉棠不得不再次拿起来账本儿。 而今唯一能够慰藉她的,竟是刚刚暗线传来的那个消息,只要让她知道江若虞在宫内也是没有过好的,眼神在看向这些账本的时候,也不觉得是洪水猛兽了。 “乔姑娘……” 在乔玉棠刚拿起来账本的一瞬间,花亭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小厮的声音,乔玉棠还没有其他动作,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应一声。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苏嬷嬷,却已经一个箭步走出去,满脸冷漠的看向那个小厮。 “我记得我有吩咐过,在乔姑娘看账本的时间,是绝不允许用任何事情来打扰的,莫非你们都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从前乔玉棠没有进摄政王府后宅的时候,高煊又一贯的不喜欢管后宅里的事情,苏嬷嬷虽然说是下人,但也相当于半个主子的存在。 这个小厮也曾见过苏嬷嬷厉害的样子,而今被她这样一番训斥,顿时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嬷嬷,是小的忘记了,小的知错。” 小厮连忙低头,求饶的模样好像苏嬷嬷才是这个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已经观望过全程的乔玉棠,将自己手中的账本轻轻放在桌面上,脸上虽然神色未变,但是眼底的阴翳几乎溢出来,这种被下人欺负在头上的感觉,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可,从她小产了以后。 高煊就再也没有说过成亲的事情。 明明就差一个婚期,就差一个婚期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 外面的苏嬷嬷又问。 “回禀嬷嬷,是江家老夫人和江夫人来了,听说是担心乔姑娘的身体,所以特意来瞧瞧。” 小厮被吓的腿都软了,但是看着苏嬷嬷不容反驳的脸色,诚惶诚恐的解释道。 他怀疑自己今天少不了一顿罚! “去找你们前院的管事领十鞭子。” 果然,紧接着苏嬷嬷那没有半点感情的语调便在他耳边响起,小厮几乎要昏死过去。 “嬷嬷,我觉得这个小哥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难道在您的心里,日后我嫁给了摄政王殿下以后,连这种见外客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乔玉棠大步迈出花厅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小厮瘫软在地上的模样! 苏嬷嬷此番的行径根本就不是在帮她,分明是在祸害她在府内人的心中地位,倘若因为一个人给自己递了两句话就要被这样的惩罚,那自己进府以后,在这个摄政王府里面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这话才一落下,周围的人跪了一片。 乔玉棠脸色更难看了。 愿以为淑贵妃早死,太后不是殿下的亲生母亲,又常年居住在宫里,这偌大的摄政王府还不是她的一言堂,谁能想到……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里,又半途插进来了一个苏嬷嬷。 “姑娘所言极是,倒是老奴僭越了。” 还以为自己这番话会遭到苏嬷嬷严厉的批判,却没有想到面前的老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认了错。 乔玉棠一时僵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了?” “听说江老夫人和江夫人来看你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去见客,倒是在这里忙着。” 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让乔玉棠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情在此刻无限放大。 “嬷嬷为何跪下了?” 疑惑的声音再度响起,乔玉棠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她刚刚被高煊的声音扰乱了心神,甚至都没有发现苏嬷嬷就在自己面前跪了下去。 “殿下,也不是多么大的事情。” 乔玉棠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在高煊面前闹大。 可是在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却看见自己面前的苏嬷嬷突然道:“回禀殿下,老奴也觉得自己在您后宅里的权利太过于大了,况且不日乔姑娘就要进门做王妃,老奴的存在实在过于碍眼,前些日子我那侄儿便来了信,说要接我回去荣养。” 这话可太有歧义了。 又加上眼前的这种情景,高煊即便是不用脑子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乔玉棠已经完全傻眼了,她没有想到苏嬷嬷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竟然真的敢跟自己这个未来王妃做到这个地步。 这样的手段她十分的熟悉啊,从前在江老夫人和江夫人面前,只要她想要陷害江若虞,便是用这样的手段,可……苏嬷嬷只是一个奴才! 又如何能和自己比? 乔玉棠在高煊都没有说话之前就想要为自己辩驳一二,看着面前的男人神色如常,并没有要苛责自己的意思,那些已经到了喉咙的话刚想要说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的侍卫却突然匆匆的出现在高煊面前。 “殿下,刚刚影一给乔姑娘送了信。” 影一,正是高煊在皇宫里安插的暗线。 原本神色如常的高煊,听见乔玉棠用自己精心安插了那么多年的暗线,只是来收集江若虞的消息,甚至这一次还收集了这样一条毫无用处的消息传出来! “蠢货!” 他多年的心血就在今日这样废了。 高煊阴沉着脸,直接狠狠的甩了乔玉棠一巴掌。 “用暗线来调查这样人尽皆知的消息传出宫与府内对接,你是猪脑子吧?”高煊很少爆出口,显然是被气急眼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暗线影一被抓 乔玉棠都被他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暗线暗线,不就是用来调查消息的嘛? 乔玉棠捂着自己的脸,只当是高煊还放不下江若虞,以为自己是要看江若虞的笑话,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这一巴掌,就是要给自己难看的。 她羞愤欲绝,捂着自己的脸看向高煊。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是因为喜欢他! 正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扛着哪怕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也要为他未婚先孕! 也正是因为喜欢他,哪怕自己再不喜欢这些带着铜臭味儿的账薄,日日被一个奴才欺凌侮辱,却还是坚持着听从一切,他凭什么打自己? “殿下,就因为这点事情你就要打我?” 乔玉棠浑身都在发抖。 “殿下以为我就是一个不知廉耻,没有一点儿自尊心的玩物吗?我与殿下之间有婚约,是殿下未来的妻子,这个摄政王府的未来女主人,殿下现在却要因为这点事情打我?” 她哽咽的看着高煊,满眼都是泪。 柔弱无助的样子看上去格外惹人生怜。 高煊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他眼底没有一丁点儿对乔玉棠的怜惜,只有无穷无尽的怒火在眼眶里跳动,看着泫然欲泣的美人,面对她这样的质问,却只是冷淡的开口。 “摄政王府的女主人也可以换一个人。” “当日情况究竟如何,你我之间的这份婚约究竟是怎么来的,莫非你心里全然忘记了?” “你知道影一是我培养了多久的吗,这种满宫都知道的消息,甚至用不着本王明日去上朝,过一会儿便会有人主动来告知本王!” “你用影一来探听这种消息?” 高煊都不知道她是有什么脸到自己面前来委屈的,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别说什么旖旎心思了,他连直接杀了乔玉棠的念头都起了。 本来这段时间就因为系统的不给力,自己的很多行动都受到了限制,好不容易在高堰和江若虞感情上横插一杠,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高煊咬了咬牙,甚至顾不上自己一直以来温润如玉的形象,其实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不过因为小时候在兄弟几人里面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在这方面逼自己一把。 苏嬷嬷是看着高煊长大的,眼瞧着事情不对劲,第一时间将剩下的那些下人都带走了。 场面一下只剩下了他和乔玉棠两个人。 那些话太伤人了,高煊自己也知道。 乔玉棠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却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那双眼睛里面全部都是哀伤,她第一次没有主动的跟高煊低头。 哪怕虚与委蛇那么久,到底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一些真感情的,高煊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想要替乔玉棠擦掉眼泪,可手指还没有碰到乔玉棠的脸,便被她害怕的直接躲开了。 高煊的手尴尬的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旋即将手落在了乔玉棠的肩膀上:“玉棠,本王刚刚也不是那个意思,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你是知道本王的意思的,朝堂上的时局那样紧张,我和陛下之间如今的关系还不如一张宣纸来的结实。” “你不懂这里面的条条框框,若是万一行错了一步,等待我们的便是万劫不复,你也不想我们余生都在牢狱里度过吧,我知你是嫌苏嬷嬷在后宅里的权柄太大了,甚至约过来你这个未来女主子去,但是苏嬷嬷到底是从小瞧着我长大的人,是我母后在世的时候,身边最信重的老嬷嬷。” “日后我也会多加约束于她,她只是性格有些古板,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尊重她,莫要将她当成普通的下人对待。” 高煊耐着性子给乔玉棠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从远处走了进来。 他脚下有些踉跄,神色也是格外的慌张,那完全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素质。 “王爷,影一被抓进昭狱了。” 高煊刚想要训斥,眨眼的瞬间便听见了侍卫的话,原本还很有耐心的人,一瞬间变了脸。 他原本搭在乔玉棠肩膀上的手霍然收紧。 哪怕乔玉棠再蠢也该明白这个所谓的影一便是之前自己要求往外送消息的暗线,脸色顿时煞白。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疼的。 …… 宫内昭狱,江若虞今日穿了件不怎么起眼的宫装,素色的衣裳反倒是更加衬的她气质高洁。 宫门内指不定哪里就有暗线,如今说起来倒是只有这昭狱里还算安宁,自从高堰不由分说的把太后关在慈安宫以后,昭狱这边到的上水至清了。 “陛下,娘娘,想必这个便是一直潜伏在宫内的暗线,也是我们一直都在调查的那位影一。”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连这样的消息他都要往宫外传,最开始属下发现这家伙这家伙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的疑云暗布,这家伙我们从好几年前就开始调查,一直都滑不溜秋的像个泥鳅一般。” 昭狱大半都在地下,里面的光芒大半都是靠着烛火来照明的,徐异暗着脸色,那双褐色的眸子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看上去格外阴沉。 他表面上是护卫长被分配到江若虞身边做起来最普通的护卫工作,看上去是高堰为了江若虞昏了头的行径,其实暗地里一直都统领者宫内的暗卫。 之所以把他调到了江若虞身边,也是为了让他淡出所有人的视线,更好的潜伏身份,抓宫内细作。 “你做的很好,只是下次……” 高堰一言难尽的看着徐异,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泔水,崩溃开口:“能不能不要拿着泔水桶当兵器,还把泔水淋了一身!” 他真服了,本来这段时间要因为跟江若虞做戏,不仅不能跟他的亲亲阿虞贴贴,还要被迫去和卫允然装作相亲相爱,就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虐待。 结果今天……泔水,那是泔水啊! 高堰这辈子都没有正眼看过泔水桶一眼。 第一百三十二章:阿虞,你才是我的荣耀 若不是徐异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并且知道自己和阿虞这段时间的别扭,全部都是做戏 高堰都怀疑今天的徐异那一桶泔水给自己淋了个透心凉,完全是为了再给阿虞报仇。 “陛下,微臣无心之失,还望陛下赎罪。” 徐异面不改色,看上去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说是在请罪,其实他连个正眼都没有给高堰,只是低着个头,眸光幽暗。 “陛下,你可不能事后再找人家麻烦。” “徐大人今日做了大功一件,要不然这个影一你还不知道要抓到什么时候呢,去哪一天人家潜入你的勤政殿,将你的玉玺给偷走,你都不知道是谁偷的,现在又说这些,让人怀疑你是在卸磨杀驴。” 江若虞到是没有嫌弃高堰身上的泔水味。 但是她察觉出来了高堰对徐异的不满,帝王心这个东西是最不可靠的,就算自己相信高堰没有那份猜忌的心,她也担心徐异会心生异样。 于是……当着那么多安慰的面,江若虞一边笑眯眯的跟高堰说话,一边直接那么伸手钻进高堰的衣袖,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嘶—— 疼死了! 阿虞掐的是他的软肉! 顾虑着自己的颜面,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高堰强行将这份痛苦咽了下去,他朝着徐异想起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朕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怨爱卿,不过是想给爱卿提一个意见罢了,爱卿可是朕的肱骨之臣,万一下一次不小心弄脏了自己该怎么办?” 徐异抬头,徐异不语:“……” 罢了罢了! 他就不应该期待这家伙能多说两个字,前面他之所以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也不过是因为抓到了一直想抓的影一,让这家伙心里有了一些成就感而已,自己这个皇帝做的狗嫌人憎,一点威严没有。 “最近这段时间影一的审讯就交给你了,但是皇后的安全问题你还是不能落下,你让你手底下最厉害的那两个人到皇后跟前跟着,不许有任何异议。” 他是知道这些有本事的人是有多么桀骜的。 当初若不是自己提前就跟徐异说好了,还给他保留着暗卫长的身份,他也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的跑到江若虞身边去做个平平无奇的侍卫。 “……”徐异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另一边站着的那两个人招了招手。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两个看上去格外年轻的暗卫在江若虞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整齐洪亮,莫名的给高堰一种,这些暗卫在江若虞面前,比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精神的错觉。 “二位请起。” 江若虞很客气的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微臣于达,宋应自当竭尽全力护好娘娘周全,效仿大人的尽职尽守,绝不会让娘娘受到分毫伤害。”两个暗卫在此刻异口同声的开口。 好吧,他的感觉确实没有错。 这两个暗位确实很向往跟在江若虞身边! 不过他们愿意尽心竭力的跟在江若虞身边,高堰也是十分的欣慰,至少不用担心阿虞人身安全方面有什么差错。 这茬略过以后,暗卫各司其职。 高堰忍不住上前牵住了江若虞的手。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实在难为你了。” “朕已经想好了,等这一次事情忙的差不多以后,我便带着阿虞出宫微服私访一番,也让你放松放松紧绷的心情。” “我像阿虞保证,我和那个卫允然之间绝对没有半点的私情,我只是想利用她勾出真相而已,卫尚书如今已经在回朝的路上,白玉龙虾一事背后肯定不止他一个,至于还能不能勾引出其他的大鱼,只看这一次卫尚书这个鱼饵给力不给力了。” 他努力的想要告诉江若虞,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假的,那些事情当不得真,他的一颗真心都栓在了江若虞的身上,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谎,他的誓言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高堰真怕这样的假戏做多了,阿虞就信了。 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江若虞,从前,现在,往后余生都不曾改变。 “高小五,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过你。” 哪怕之前在她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没有那五年的记忆,也只是有些害怕现在陌生的高堰,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高堰对自己的真心。 “你的理想,你的抱负,我都懂。” “我知道你想改变如今的现状,朝野上下也全都需要你的这份决心,从下定决心要和你继续走下去的那日起,我就已经做好了任何的准备。” “你是皇帝,哪怕日后真的有需要会宠幸别人,跟别人生……” 江若虞那些卡在喉咙里的话都没有说完,却看见了高堰额角暴起来的青筋。 “好,我不说了。” 若非现在高堰身上全是泔水,他怕弄脏了自己,江若虞想,刚刚那个瞬间他肯定想上来捂住自己的嘴巴,根本不会让自己说这么多。 “回去吧,高小五!” “不管朝野上下有多少人都不站在你身后,但你身后站着的是大燕无穷无尽的百姓,干旱预防这件事情你做的就很好啊,让工匠日以继夜的研究水车,让宫内熟悉堪舆和地理的人,下访到历年来最容易干旱的地方,教他们如何寻地下水,如何打井。” “高堰,你其实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出色的皇帝,清凉饮的配方也已经下放到了各州县,你还拿自己私库里的银子在商人守中囤积了不少粮食,只等万一干旱来临的时候,开仓赈粮。” “高堰,你已经对得起皇伯伯留下的天下了,就算是高溯太子哥哥,也会以你为荣的。” 江若虞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了。 明明高堰做了那么多惠民利民的事情,就是因为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朝堂上那些迂腐的官员,就各种骂他暴君。 这些日子,高堰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江若虞很想帮帮他,可是也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所以只能在言语上给他鼓励。 至少要让高堰知道,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无用功,至少……她看见了。 “阿虞,你才是我的荣耀。” 高堰鼻子有些发酸,他强忍着把人拉入自己怀里的冲动,笑的格外勉强。 可是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原本站在他面前和他还有些距离的姑娘,却上前迈了一步,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狭路也相逢 “我身上,好脏呢。” 高堰的嗓音都抖了一下。 “我不怕。” 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高堰原本垂在两侧的胳膊,到底在这一瞬间环过去抱住了江若虞的细腰。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 “辰王殿下也在今日进了宫,说是来面见皇后娘娘的,不过…皇贵妃和卫昭仪,也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在时间上恐怕三个人会撞在一起。” 黄立涛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来当这个破坏气氛的人,但是时间紧迫,陛下和娘娘还有许许多多个未来可以拥抱,但眼下却不能再拖延。 “陛下,想来是这两天的事情三哥已经知晓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敢确定事情的真相,又担心我和你之间真的有什么隔阂,所以特意来见我的。” 江若虞松开了高堰,抬头道。 这段时间因为内阁推行的缘故,高桦在朝堂上都快成为孤臣了,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却又因为之前在玉昭殿被人诬告他和裴时卿的事情,强行要求出宫去住,一来一去进出宫,对他来说也格外辛苦。 倘若她和高堰演的这出戏能将高桦给迷惑,想来高煊那边也肯定会有疑云。 江若虞没想过高煊会坚定不移的相信这场戏,只要他能够一直保持着怀疑的心态,就足够让他们做许多事情了。 “阿虞,回去吧。” 高堰将自己脸上的其他情绪收敛。 “想来三皇兄这一次进宫,能够给我们如今这场戏再来一个高潮,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不相信我们两个之间闹掰了,在心理上也会有蠢蠢欲动。” 他并不需要高煊降智犯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博弈向来都是你来我往,只要对方出现一丁点儿的小把柄,就能够保证这一局是自己胜利。 “嗯,你也保重自己。” 江若虞点点头。 两个人都知道今日一别,也许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又要在外人面前做戏,上演一出相看两厌。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知道那只是演戏,但是中伤对方的话说多了,他们也担心会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伤疤,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自然也知道说什么样的话会让外人感觉是真的在决裂。 “走吧。” 江若虞朝另一边站着的宋应和于达摆摆手。 一直等到江若虞带着这两个人完全消失在门口以后,高堰好像才终于回过神来了。 身上的泔水味儿实在太重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他索性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丢到了旁边的长板凳上。 “徐爱卿,此番就交给你了。” 高堰郑重的开口。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被蒙着头,结结实实捆在牢狱里的影一一眼,只希望今日这个突破点是重大突破点,这样的日子,他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入夏后,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格外茂盛。 才靠近御花池,便有清香袭来,夏日里很吸引宫内嫔妃在此赏玩,可自从卫允然被册封为昭仪以后,这地儿的凉亭就成了她独属的了。 她给所有人的解释是,她和陛下的情缘在此处展开,这里有她的太多美好回忆,在见不着陛下的时候,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慰藉自己的相思意。 有了请安那日陛下为了她硬刚江若虞的事情以后,宫内的其他嫔妃不管是位高的还是位低的,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要避其锋芒。 好好的一处赏景地,竟成了她的私有。 裴时卿这几天一直不爱出门,那日青阳将冰镇的水果送过去以后,她寻思了几日都不得其解。 其实以她的聪明才智来说,这点问题根本难不到她,江若虞给她送冰果就是在告知她,她和高堰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火爆,让她不必多上火。 只是在凤仪宫的那日两个人之间说的那么让人心焦,裴时卿难免要多寻思一些。 今日,听说江若虞身体又不好了。 她去了勤政殿求见高堰,听说是有人将秦朝的事情告诉了江若虞,高堰枉顾律法,明明是他自己说过的,治理水患一事不可大意,因为不能敷衍。 所有安排过去治疗水患的官员,在水患一日没有解决之前,是决计不能离岗的,一来是要保证官员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贪污腐败,二来也是要确保工程进行中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及时和这个官员沟通。 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可如今却为了卫允然,自己把自己的规矩给破坏掉了。 裴时卿在最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连她都有些接受不了从前那么一个说话算数的人,突然之间就为一个人打破了规则,江若虞又该怎么办。 所以她收拾了收拾自己,赶忙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才到御花园便撞上了卫允然。 “皇贵妃娘娘安好,嫔妾之前受了伤,陛下怜惜嫔妾,免了嫔妾的礼,今日嫔妾就不给您行礼了,想来皇贵妃娘娘也是个贴心的人,是能够理解嫔妾的吧?”站在凉亭中的卫允然,笑脸盈盈。 她脸上被碎瓷片划出来的口子,因为用的药真贵,又是几个御医轮番治疗,其实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了,根本不妨事。 况且,她伤的地方在脸上,又不是半身不遂,不过是不想给裴时卿行礼的一个借口而已。 “卫昭仪都这样说了,本宫若是强行让你行礼,岂不是还要担一个不体谅人的骂名?” 裴时卿完全没有惯着她,直接嗤笑着开口。 站在她身后的问雪格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凉亭周围跪着的那些宫人,分明是每日往凤仪宫送瓜果的御膳房宫人,在瞧一瞧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那些果盘,问雪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贱人,今年皇后娘娘的供给都敢抢! 江南特供的荔枝,西疆特供的蜜瓜,玛瑙葡萄……听说今夏这些东西才送上供来,恐怕这些人就是依照吩咐往凤仪宫送去的,如今却在这里被卫允然截了胡! 她是真的以为有了陛下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惹谁不好,你惹他? 问雪能看见的东西,裴时卿自然也能看见。 不过她并没有像问雪那样一直盯着看,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笑着看向卫允然。 “卫昭仪这日子过得确实令人羡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里弄茶果会呢。” 裴时卿脸色有些古怪,看着一脸骄矜的卫允然像是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良言难劝该死鬼,在猜到了这次的问题是江若虞和高堰做戏以后,她原本还为高堰骗卫允然感情的做法,有过一些同为女人的愤懑,不管卫允然从前做过什么,至少玩弄女子的感情是下作手段。 可今日见了卫允然,也罢! 不过都是她们自己个人的选择,日后结果如何,也怨不到旁人。 卫允然还是不说话,她站在上面冷眼瞧着裴时卿,好像不屑于跟裴时卿说话似的。 “卫昭仪不愿意跟本宫搭话,本宫也不是那喜欢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不过你旁边的那些宫人可不是陛下给你安排的,他们若是在你这里待一天,等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还请卫昭仪也发发善心,怜惜怜惜他们。” 裴时卿一贯同情弱小出名。 她年少的时候,跟别的世家小姐一起出门,为了帮助一些流落到京城的难民,甚至连自己头上的珠钗都当过,当时这件事情还得到了许多人的耻笑。 都说她是人傻钱多的典范。 可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让她的善心得以扬名。 “皇贵妃娘娘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心善,不过这些奴才冲撞了嫔妾,不过是几个低贱的奴才,还以为自己是有多么大的本事,今日他们冲撞到了嫔妾倒也无所谓,嫔妾不过一个小小的昭仪而已。” “但是来日,若是冲撞到了陛下和太后娘娘,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小命关天的问题了。” 卫允然当然不可能就因为裴时卿几句话,就痛痛快快的把这些宫人给放掉。 因为这两天高堰对她的刻意纵容,早就把她的野心给养大了,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警惕心,可是那日在请安的时候,高堰抱起她硬刚江若虞的那一幕,实在给她的内心留下了太大的震撼。 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了一个事实。 她真的在陛下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卫允然的飘飘然,是在这场戏刚开始之前就已经被高堰和江若虞联手定位的,说到底她不过才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在经历了那么多屈辱以后,又怎么可能没有期待过一个盖世英雄救她于水火之中。 如今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足够让她迷失自我。 这是她幻想了多少年月的事情啊! 如今美梦终成真,还不许她飘飘然了? “微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却突然传来了到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对卫允然来说陌生至极,但是对裴时卿来说却是分外熟悉。 “辰王殿下安。” 裴时卿转过头去,刚好瞧见一身紫色官衣的高桦,如今正挑着眉看着自己。 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以后,如今又深居首辅高位,今日的高桦早就不是往日的高桦了。 卫允然在这个时候没有认出他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是在玉昭殿的时候,高桦不仅是一副孱弱的模样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看上去都格外的萎靡不振。 可现在的高桦,虽然走的时间久了腿还是会疼,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整个人早就已经精神焕发了,他再度恢复了从前还做皇子时的风流不羁,可是相比于从前的肆意,他眉宇间却又多了两分稳重。 裴时卿定定的望着他,一切都在不言中。 此时此刻在宫内相见,裴时卿也能够猜到他肯定也是为了高堰和江若虞的事情而来。 这也是在那日玉昭殿一别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见面,裴时卿自觉那日说的话实在太重,对高桦也确实有一些埋怨,至于此刻问过安以后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外男怎可入后宫?” “且看这位大人身穿一品官衣,又带着紫金玉冠,能够行走在后宫里的外男只有侍卫和太监,你显然不在这两类人的行列之中,若是进后宫来拜见太后娘娘的,可你身边连个领路人都没有!”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擅闯后宫!” 被忽略掉的卫允然,当时她一直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把裴时卿的话放在心上,而且莫名其妙被这两个人忽略了,那人只给裴时卿行礼,却着重忽略自己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气恼。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衣裳,而后又着重看了看他腰间是否有什么身份配备的玉牌,在发现什么都没有以后,她便一意笃定了高桦是擅闯。 在她尖锐的声音响起以后,高桦才发现那边凉亭还站着一个人,他本来就是不羁的性子,论起来这个首辅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他来做。 不过是因为高堰也知道他浑不吝的性子,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脾气不好,只有在第一任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一些迂腐守旧的老儒生,才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他不过是回个宫看看江若虞,竟然还有人跑到他面前来指着鼻子骂他擅闯? 高桦这两天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 裴时卿和她身边的问雪问夏也是一脸懵,这个卫允然竟然不认识高桦? 那日在玉昭殿的时候,他们分明是见过的。 “你又是哪个?” “本王瞧你桌上摆的东西是今年新供吧,这东西才入宫中库房,怕连太后皇后以及陛下都还没有品尝过,就摆在了你的面前,且不说你多贪多占的僭越之过,就以你目前身边宫人的伺候人数,也是已经超过了妃位的规制?” “本王竟不知,宫内何时又多了一个妃位娘娘!”高桦虎着脸的时候,很能吓人。 只从这些言语和逾矩程度来看,他便已经猜到了面前的人恐怕就是近日将宫内脚的鸡犬不宁的那个卫昭仪,同样也是吹耳边风,怂恿高堰毁了自己亲手制定的规则,将卫尚书带回来的那个罪魁祸首。 不管是她怂恿高堰破坏规矩,还是公然仗着高堰的宠爱去挑衅江若虞,在高桦这里都是不可饶恕的。 他还没有去找证人的茬,她倒是先撞上来了。 想到这里,高桦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 他阴沉沉的盯着卫允然看了一眼,然后高声道:“你一个毫不知礼数的人,也敢说本王擅闯后宫?你且让皇帝来见本王,问问他我算不算擅闯!” 高桦是真的生气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江若虞是本王罩着的 “我……” 卫允然被他样子吓的一哆嗦。 哪怕她再没有想起来高桦是谁,也被他现在的样子给唬到了,京城之内能够直呼陛下名字的人一只巴掌就可以数过来,还是这么年轻的。 高桦的身份呼之欲出,卫允然却不想在裴时卿面前掉了面子,就算高桦是高堰的什么人又如何,高堰如今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亲父子还有讲究呢。 更何况只是兄弟关系! “这位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些,陛下愿意宠着我,是陛下愿意给我这样的殊荣,莫非这位大人还能管到陛下面前去,还能管着陛下对谁好?” 卫允然这个脑子早就蠢没边了。 哪怕她已经认出来了高桦的身份,却还是装作自己不认识的模样,拉着一张脸,全是桀骜。 高桦被她的话都气笑了。 “你说的对,本王确实管不到高堰头上。” “你且等着看看,本王若是真的不管高堰了,最后发疯的人究竟是谁。” 这样无理取闹的蠢人,他懒得争辩。 目光瞥见那边跪着的宫人,冷着脸又道:“还在那里跪着做什么,莫非还要本王亲自请你们起来?” 原本就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宫人,突然之间听见了高桦的话,一个个宛若听到了救命的天籁。 “殿下,我们……” 真的可以离开了吗? 如今的天气太热,皇后娘娘为了防止他们中暑,又是给他们增加降火去暑的吃食,又是多添银钱的,足够证明如今的暑气太重了吧! 偏偏这位刚得宠的卫昭仪,非说他们不过是一介贱奴,天气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夸张,要在这样的酷暑天让他们罚跪,天上的太阳那么灼热,身体素质差的那几个宫女,如今身形已经摇摇欲坠。 若是再任由他们这样跪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刚刚皇贵妃娘娘来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的希望来了,就连皇贵妃娘娘都要对卫昭仪避其锋芒,辰王殿下如今一个都已经搬出宫去的前皇子,就如卫昭仪说的那样他如今只是一个外臣,还能管到宫内的事? “呵,本王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高桦目光凌凌的瞧着那些面色忐忑的宫人,嘴角扬起来的笑那样的阴沉。 宫人们如释重负,就要起身。 “我说过让你们起来吗,你们知道他是谁啊就这样信他的话,到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离开,我是拿他没有办法,难道我还治不了你们吗?” 要说卫允然没脑子,她是真没脑子。 以为傍上了高堰这条大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哪怕从前高堰最宠江若虞的时候,江若虞这个皇后在后宫之中都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偏她厉害,什么话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宫人们一下僵住了半边身子。 本来就因为跪的时间太久两条腿都感觉要废了,如今又听见卫昭仪的话以后,只感觉前路一片阴霾。 “哟,殿下您怎么在这呢?” “皇贵妃娘娘也在啊!” “奴才给辰王殿下请安,皇贵妃娘娘安,卫昭仪安。”就在此刻步伐匆匆却实在稳重的黄立涛,满脸都带着笑,一路到了他们跟前。 裴时卿给他回以微笑,那边凉亭里站着的卫允然那双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 “哟,小涛子,你来的正好。” “之前本王自请离宫的时候,高堰那小子还说这皇宫永远是本王的家,怎么,本王才离开了多长时间,怎么就是别人口中擅闯宫帷的外人了?” 他这话说的极其不讲理。 就算他从前如何了得,如今也只是皇帝的兄弟而已,皇帝可以说这里还是他的家,之前还说人家卫允然僭越,他现在自己说出来,多少有些欺君狂妄的成分,可惜黄立涛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王爷,陛下从前就说过,您永远都是他的哥哥。”黄立涛脸上带了些讨好。 这位可是陛下千辛万苦才接回京城的人,因为这个,还让皇后娘娘痛失了一张先帝留下的保命圣旨,万一把人气跑了,陛下才是真的难了。 想到这里,黄立涛用余光嫌恶的瞥了一眼卫允然,而后继续道:“殿下,旁人您不知道,咱们陛下的心性您还不知道吗?” “我就是因为太知道他了,才让他在现在犯浑的时候,没有直接去勤政殿找他麻烦!” 高桦嘴角扬起来一点冷笑,而后目光阴翳的看向了卫允然:“你以为本王为何能提剑如宫?” 他不知何时已经将挂在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看着冷冽白光的剑刃直指那边已经花容失色的卫允然。 哪怕卫允然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是害怕死的。 黄立涛的出现已经代表高堰的意思。 高桦真是她如今还惹不起的人。 卫允然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她很想在这个时候说两句敞亮话,给自己拉一拉面子。 可…… 那剑刃是真的染过血的,那么吓人。 高桦才不管她怕不怕,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长剑已然被他掷了出去,卫允然没想到这家伙说动手就动手,她猛往后退,却已经退无可退。 她身后便是放着各种瓜果的石桌,慌忙之下,整个后腰都撞在了石桌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再也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把长剑冲她袭来。 难道她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噌” 一声好似呜咽的剑鸣在耳边响起,一大缕青丝被削下来,她原本梳的十分光滑的发髻,此刻全部都散乱了下来,好似被削首了一样。 “啊,啊啊啊……” “杀人了!杀人了!” 卫允然哭都不敢太大声,伴随着她哭声一起响起的,还有那声长剑跌落在地上,清脆的当啷声。 “记住,少把你那些小心思用在江若虞身上,她小时候就是本王在罩着,是本王的亲妹妹,你且可以看看再对她动一次小心思试试,下一次本王消掉的就是你的狗头。” 高桦是负气离开的。 不管黄立涛怎么劝说都没用。 最重要的是那把长剑已经插入了凉亭地面三分,换了好几个力气大的侍卫来拔都没有拔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可以帮你逃出宫去 “不必拔了,就在这里插着吧。” 那把剑,显然是有震慑作用的。 高桦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他当时掷出去的时候,就是用了巧劲的,否则不会那么准确的只是将卫允然的发髻削掉。 他平时看上去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但其实他的武艺才是他们兄弟五个人中最高的那个,先帝对他寄予厚望,若非有那谋嫡案的陷害,其实现在领百万兵在边疆守护的,就该是他。 当初江大将军一身的好武艺都教授给了他,哪怕是自己也差他一线,说起来自己和高桦还算半个师兄弟,可惜…… 遥望那人离开的背影,裴时卿有些默然。 “皇贵妃娘娘,陛下说过些日子玉昭殿会越来越热的,那处自从那位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居住过,里面的很多隔热降温的东西都老化了,您当时住进去的匆忙,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修。” 凉亭那边的卫允然如今已经被她身边的宫女带了回去,一直等到高桦离开以后她才敢叫嚣着要去陛下面前告御状,还说要叫御医来给她验伤。 不过这些黄立涛和裴时卿都没有当一回事。 如今宫内时局不对,朝堂上的氛围也格外的暧昧,最正确的做法便是韬光养晦,如卫允然这样放肆的,天底下也全能是独一份儿。 黄立涛这话分明意有所指,裴时卿眸光微动。 “陛下的意思是?” “娘娘,凤仪宫的设施是最完善的。” 黄立涛点到为止,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而且陛下什么意思都没有。” 说完以后,黄立涛又立即补了一句。 裴时卿这下明白了。 这是高堰担心江若虞的安全,特意安排自己去凤仪宫陪着江若虞呢,不过自古以来就没有另外的妃子去凤仪宫找皇后凑合过日子的。 高堰这样做,很迷惑啊! 本来现在宫内就已经在传江若虞失宠了,她的所有特权都被卫允然抢走了,而今自己这个从前被异议过会有机会成为继后的人,现在堂而皇之的入住凤仪宫,岂不是又要让某些人认为江若虞快被废了? “娘娘,皇后娘娘这是心疼您了。” “有您在娘娘身边,娘娘也可以宽慰一二,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一直认为您没有从之前的磨难中走出来,很担心您会陷在往日的回忆里。” 黄立涛笑着,裴时卿也笑了。 “陛下身边有你可真幸运,黄公公很了不起。” 裴时卿朝着黄立涛比了个手势,然后对旁边的问雪随便说了两句什么,下一秒,裴时卿纵身跳入池子里,身边带着清香的荷叶晃的她眼睛都疼。 冰凉的池水渐渐没过胸口。 裴时卿眼前都开始发黑,她听见了岸上一声高过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皇贵妃娘娘落水了。” “皇贵妃娘娘如今本来就遭受不住刺激,现在又被卫昭仪这样挖苦,一时受不住,便跳池子了。” …… 高桦没离宫。 他径直前往了凤仪宫。 来凤仪宫的这条路他当年走过无数次,先皇后虽然后来和父皇之间有了隔阂,但是对他们兄弟几个人都不错,后宫之中的这些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的长大,有权人是先皇后庇护的缘故。 带着这样复杂的情绪来凤仪宫找江若虞,还是高桦第一次,想想上一次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的模样,如今就变成了怨侣。 先皇后也是这样和父皇有的隔阂。 最开始的做戏纳妃,一个是做戏,两个也是做戏,直到怀孕生了孩子,难道这样也是在做戏? 高桦是真的不懂。 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为难之处,既然是做不到的事情,当初又何必在人前夸下海口。 这样的誓言说出来不仅没有起到好作用,反倒是有种滑天下之大稽,令人作呕的感觉。 “拜见辰王殿下。” 门外的侍卫都认识高桦,瞧见他魂不守舍的朝这边来,顿时提高了警惕心。 “本王想面见皇后娘娘。” 高桦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然后低声开口。 他的嗓音有种说不上来的沙哑,好像一个在沙漠中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看见了一片绿洲。 “皇后娘娘若是不愿意见我,就说今天她三哥给她小小报了一下仇,但是有些大仇还是需要她自己去报的,只有她自己去报才会过瘾。” 高桦眼底阴翳更甚 ,几乎要溢出来。 他后悔了,他今天在人前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杀掉那个女人的,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东西了,高堰当时在他面前发下的誓言多么好听啊,他把江若虞交给他,他却完全没有珍惜。 这个混小子,当初也是他一意孤行的到父皇面前替高煊求娶阿虞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哪怕直到今日,他发现自己还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辰王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侍卫进去通报了以后,出来迎接他的人是青阳。 江若虞没想到三哥杀过来的这么快。 之前在昭狱听见了三哥的消息以后,原以为怎么也要到下午才会过来,不成想…… 想到之前有人给她来通报,说三哥和卫允然在御花园就闹起来了,她强忍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有去御花园瞧瞧情况,她现在只能深居简出才是上策。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才进了门,江若虞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朝着她跪了下去。 “三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受吗?”江若虞快步上前去就要将他扶起来。 可是自己人都已经到他面前了,跪在那里的男人却突然往后退了一下,直接避开了她伸出来的手。 江若虞看出来了他因为膝盖伤而扭曲的表情,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三哥……” 莫大的委屈在这一刻填平了她的心。 那些说是做戏的事情,其实也给她心里留下了疤痕,有着先帝之前的事情,她说是不在意这些,其实内心同样也有忐忑。 “江小虞,这样你过得开心吗?” 高桦忽然抬头询问。 他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江若虞,明明他是处于劣势的地位,可是在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却让江若虞有种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个的感觉。 “你若是过的不开心,可以现在就告诉三哥,只要你还拿我当你的三哥,我就能帮你逃出宫去。” 高桦的眼神逐渐笃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报复回来 江若虞没想到高桦张口就是这个。 逃出宫去? 多么诱人的四个字啊,若是在江若虞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有人这样跟她说,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跟着人家不回头的往前走。 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呀。 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她虽然有些委屈,但她根本没有办法割舍下对高堰的感情。 江若虞眼瞧着自己没有办法将高桦扶起来,索性也跪在了他面前:“三哥,我没有办法逃的。” 不是不想,是没有办法逃。 天下之大,谁不向往自由呢。 凤仪宫这边除了江若虞亲近的几个宫女,其他人是不允许靠近正殿这边的,眼瞧着江若虞跪下去了,青阳她们几个也一起跪了下去。 “三哥,你先起来吧。”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本来今日三哥若是不来,我也是要去寻三哥来的。” 江若虞在跪下的那一瞬间,高桦已经慌了神。 “江若虞你是不是有病,你是能够随随便便给人下跪的吗?”高桦在爬起来的同时,还把面前没有完全跪下去的江若虞给整个的拽了起来。 “你在宫里就过的这种日子不成?是不是谁对你来两句,你都要给人家跪下才行?” 高桦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早知道她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受那么多委屈,他当初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认下来那个谋嫡案的。 “你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的软柿子了,当年我有教过你变成怂包软蛋吗,她一个昭仪抢你皇后的东西,本就是她僭越,是她不懂规矩!你就算是找人上去给她两巴掌,将她打入司刑司,我倒要看看高堰那个混账东西,敢不敢多说一句话?” 高桦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腿本来就好了没有多长时间,这么一起一落的,双腿之间骤然传来的酸软,让他在暴躁的教训江若虞同时,疼的眉心直皱。 “三哥……” “我又没有什么后台,在我爹去世了以后,我就是一个孤女啊!他们不就是瞧着我只是一个孤女,所以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吗?” 江若虞委屈的喉咙发酸。 她大声朝着外面喊,眼泪已经在话说完的那一刻,簌簌的往下落。 “哎,刚刚是三哥太心急了,阿虞别哭,别哭啊!”高桦手忙脚乱的想去替她擦眼泪,可是又碍于礼节,不敢真的去给她擦。 这边的动静已经够大了,青阳几个人原本是跪在地上的,瞧这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于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来,还贴心的将正殿的门给他们关上了。 一直到店门关上的那一刻,眼前情形冲昏了头脑的高桦,还真真正正的清醒了过来。 “阿虞,刚刚你是……” 高桦失语的站在原地。 “最近这几天不管是谁来,我都会闹上这么一出的,只有我越是这样闹,陛下在前朝想要施展的计划,才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江若虞眼角还带着泪花,可是嘴角却扬起来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好吧,我早该想到你们两个之间是做戏的。” 高桦轻哼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一边。 都怪他关心则乱,还以为这两个人真的是闹了矛盾,让别人给趁虚而入。 “若非如此,陛下就没有理由让卫尚书回京了,想必三哥自从接手了内阁以后,调查的第一个案子便是白玉龙虾那个事情吧,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找不到人送,不是推脱路途遥远,便是说经费不足,没有办法养出千里马,可是六百里送个龙虾,跑死了三匹汗血宝马,若非后来有人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恐怕时至今日皇宫这边都还被蒙在鼓里。” 江若虞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嘴角泛着冷笑。 “卫尚书或许不是幕后之人,但也绝对是在里面牵媒拉线的重要人物,陛下本来是想直接从林太师那边下手的,可是林嫔太谨慎了,又有卫允然这么一个什么事情都喜欢高调的人排在面前……” 后面的话江若虞并没有说完,但是在她面前的高桦,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相比于一个事事都机敏的人,当然还是那个高调没有心眼儿,只想着穷显摆的好拿捏。 自从这几日卫允然成了卫昭仪以后,从她宫里流出来的流水,都快比上凤仪宫三个月的流水了。 吃的,用的,哪一个不是最好的? 就拿今日她截胡了凤仪宫的水果来说,正常得宠的嫔妃即使做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出来随手将这种特供的水果赏给宫人的做法来。 当时在御花园凉亭的时候,高桦可是看的真真的,就连卫允然身边的那两个宫女都吃上了皇后专享的葡萄,卫允然也没有半点心疼的意思。 由此可见,也许她在闺阁的时候,哪怕并不受家里的宠,这些东西却都是常见的。 特供的果子,皇宫里都要分着吃,一个三品尚书府内不受宠的小姐却可以不当回事,就已经说明了很多很多问题。 “可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先例的,你就不怕,你们两个这样做戏,最后也落一个我父皇和……” 儿不言父过,哪怕他心里从始至终都觉得父皇这种做法太没有信誉,却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我相信他!” “若是他真的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假戏成真,我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若是哪天不喜欢我了,或者他心里有了旁人,他都可以提前告诉我的。” “倘若他没有告诉我就那么做了,我也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报复回来,到那个时候,我究竟会做什么样的报复手段,连我自己都说不好。” 江若虞没赌气,她是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 虽然之前她也说过让高堰去雨露均沾这种,可这天底下就没有哪个正常的姑娘,愿意跟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还要看着丈夫和别人生孩子,然后假装大度的去祝福他们。 “三哥,我……” “启禀娘娘,皇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落水了!” 江若虞一句话没有说完,门外便传来了青阳焦急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八章:她冷静不了一点 落水? 江若虞的心脏猛的一跳。 比她动作还快的是原本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的高桦,在听见了青阳的声音以后,就已经一个箭步站了起来,动作飞快的走到了殿门口。 厚重的木门被他打开,他神色焦急的询问。 “怎么会落水?明明刚刚本王在御花园见到她的时候还没有任何问题,是不是有人故意在害她?” 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裴时卿不熟悉水性啊! 当初裴时卿十五岁及笄礼的时候落水,若非有江若虞和高桦拼死救助,恐怕如今就已经没有了今日的皇贵妃,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裴父裴母认为裴时卿在那样的场合之下落水,是丢尽了脸面! 也是在那一次让裴时卿发现,原来她的父亲母亲,是真的对她没有一丁点儿的爱护。 “听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是,皇贵妃娘娘这几日本来就情绪不佳,更是因为素凝的死神色恍惚,今日又被卫昭仪这样一冲撞,才会不管不顾跳了池塘。” 青阳的脸色有些凝重。 高桦在听完了她的这段话以后,浑身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他恨恨的开口:“今日本王就应该将那个贱人一刀捅穿了!” 原本就对卫允然不感冒的高桦,在此刻几乎将这个人给恨到了骨子里去,恨不能现在就去卫允然面前,将这个嘴贱的给生吞活剥。 江若虞也终于走到了她们两个面前。 她看上去倒是比高桦沉稳了几分,但是眉宇之间的焦急不减分毫:“现在呢?现在人救上来了吗?” “哎呀,算了算了,本宫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而且玉昭殿距离御花园也太远了一些,这一来一去的折腾裴时卿的身子骨肯定会受不了的,凤仪宫离御花园最近了,还是把人送到这里来吧。” “青阳,你找个人赶紧去叫御医。” 江若虞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跟在她身边的青阳,连忙听了她的命令往宫外走。 江若虞三个人才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黄立涛已经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走到了宫门外。 围在中央的是由两个侍卫用门板抬着的裴时卿,她的脸色一片惨白,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夏日的衣裳本来穿的就薄,若不是她身边的两个宫女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裴时卿盖上,此刻她就要泄了春光。 裴时卿明显是已经晕厥了过去。 黄立涛连忙上前给江若虞请安行礼:“娘娘,皇贵妃娘娘忽然落了水,奴才也是情急之下才来了凤仪宫……” 他想给江若虞解释,为什么要将人抬到这里来。 可面前的女子根本没有等他说完,便直接抬手打断了:“闲话少叙,先将人抬到本宫的寝殿去吧,本宫已经派人去叫御医了。” 事情发展的无比顺畅。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裴时卿迟迟没有醒过来的样子,眼下有那么多人在旁边瞧着,高桦即便是内心牵挂着殿内的人,这也没有办法直接进入殿内侯着。 青阳一路疾行去御医院。 这六月的天气她跑的满头大汗,中途还遇见了本想去凤仪宫请安的贤妃与德妃,与二位娘娘闲叙了两句,在得知皇贵妃是因为卫允然落水的,贤妃与德妃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凝重。 今日的事情恐怕没有办法善了了。 “姐姐,咱们得去凤仪宫瞧瞧。” 不管情况怎么样,若是因为这个陛下在和皇后娘娘起了冲突,她们在身边多少也能帮些忙。 德妃叹了一口气,轻轻开口。 站在她身边的贤妃也拧了眉:“听说今日这件事情当时辰王殿下也在,我们确实应该过去瞧瞧。” 告别了二妃,青阳终于跑到了御医院的门口。 “御医呢?凤仪宫传御医!” 青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在摸进院子以后却傻了眼,院子内只有几个抓药的药童在忙碌,根本看不见一个留值御医。 “今日留值的几位御医大人呢?” 青阳急的嘴角都咬破了,随意抓了一个药童,声音焦急的询问。 偏偏在这样的时候找不见他们了。 明明寻常的时候御医院的御医都闲的很。 “去卫昭仪那里了,听说卫昭仪受了惊吓,将留守在这里的几位大人都叫走了,本来大人们说留下一个人防止其他贵人寻医的,但…卫昭仪身边的那位姑娘不许,说如今卫昭仪受了惊吓,担心一位两位的御医大人瞧不明白,非要所有人都跟过去。” 药童只是个抓药的,其实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但是具体的过程青阳算是搞明白了。 卫允然一个小小的昭仪而已,竟然敢将整个御医院里的御医都叫走! 这里面不乏有陛下御用,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专用的,哪怕她并没有在眼前看着,也能猜到药童没有说的那些话,定然是她们威胁了御医院里的御医。 青阳气的牙根疼。 这回卫昭仪可是踩在了皇后娘娘的雷点上。 她不敢多加逗留,连忙又朝着凤仪宫跑回去。 “都叫走了?一个没留?” 江若虞听到了青阳的汇报以后,怒急反笑。 幸好她身边是有两个懂急救医理的宫女,现在已经给裴时卿将呛在喉咙里的水给排了出来,只是人还是不大清醒,还需要御医来开药。 江若虞脾气暴躁起来的时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在自己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之前她曾经收藏过的一根马鞭上。 那鞭子可是先帝御赐的! “娘娘,您冷静一些!” 黄立涛发现江若虞把这根鞭子给请了出来以后,顿时就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把皇后娘娘给惹急了。 他原本想说自己去卫昭仪那边将人给带回来,不是他人都还没有靠近江若虞,就已经瞧见对面的姑娘将鞭子高高扬起。 “冷静不了一点!” “她不是说自己被吓到了吗,那本宫便去给她好好的治一治!”江若虞嘴角扬起来一点恶劣的笑。 之前真是给她太多好脸了,让她真的以为自己如今已经是无法无天,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敢搞出来这出,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黄立涛哪里还敢再阻拦。 江若虞已经举着鞭子怒气冲冲的离开。 今个,她必须要让卫允然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一百三十九章:今日,谁来也不可能开门 瞧着江若虞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手中的马鞭甚至在出了殿门以后,还优雅的在半空中甩了一下,想起来一道十分响亮的破空声。 像这种情况即便是做了这么多年总管的黄立涛,也有些手足无措了,陛下只想着给今日的这场戏再添把柴,却独独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这样的冲动。 黄立涛手脚都有些发凉,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卫昭仪真的可以蠢到这种地步,将御医院里的所有御医都带走,若是万一陛下有什么问题该怎么办? 如今皇贵妃娘娘躺在床上危在旦夕,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有做戏的成分,但是落水以后却是最真实的反应,裴时卿畏水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她是扛着多大的压力才那样义无反顾的去跳水的?即便江若虞已经猜到了这又是一场局,可是看着床榻上那个女子,脸色惨白惨白的躺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命魂归西。 江若虞是真的忍不下去这口气。 龙之逆鳞,触之者死。 卫允然千不该万不该去惹裴时卿! 黄立涛往外追了几步,也知道自己是追不上江若虞了,他茫然的在殿门口站了一下,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高桦微微皱起的眉头。 事情已经在拉不回来上越走越远。 事已至此,他只能以求救的目光看向高桦。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勤政殿把陛下请来!”高桦眉宇一横,厉声呵斥黄立涛。 经过刚刚的一番思考,高桦已经猜到了真相。 高堰这个混账东西可真行,他左算计一个这个,右算计一个那个,他就不怕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把自己也算计没了吗? 是不是连今日自己进宫也被他算计到! 高桦气的不行,真想现在直接去勤政殿给那个混蛋两巴掌,他就没有想过若是今日裴时卿真的遇见什么问题,他到时候该如何面对自己? “王爷……” 黄立涛眼底带了些犹豫。 陛下今日在勤政殿面见林太师和裴将军,已经跟他说过了,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他。 “裴将军即便是再讨厌他这个女儿,即便是再觉得他这个女儿不成器,那到底是他的女儿!” 高桦看见了他的犹豫,真想一巴掌将这个不会看眼力见儿的东西给拍死了,偏偏自己这个时候还不能去勤政殿,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也许裴时卿这里就……江若虞已经冲动的前去找卫允然,凤仪宫这里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坐阵的人。 “黄立涛,裴时卿不能死!” 高桦都没有进到殿里,却已经能够猜测到店内的人是如何的惨淡,他双目赤红着,声音都哑了。 裴时卿不能死! 不仅仅是因为他,更是因为江若虞和裴将军。 如今裴时卿虽然和裴家的关系几乎在水深火热之中,但也是因为裴时卿还是高堰的皇贵妃,所以裴将军那边到底还要顾及着一些,一旦裴时卿真的没了,才是真正的要将裴将军推到高煊那边去。 “陛下今日在勤政殿里和他们要谈的便是卫尚书的事情,虽然前朝后宫不能私相授受,但是前朝和后宫到底是息息相关的,他的女儿在后宫里闯下来了这样的大祸,难道他还能明哲保身了不成?” 高桦嘴角漏出来一个恶劣的笑。 “即便到时候高堰想要将他保下来,本王也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他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黄立涛哪里还敢在这里逗留,本来皇后娘娘那样冲动,按理来说应该让陛下先去卫昭仪那里瞧瞧的。 可…… 想到殿内躺着的那个人,若非陛下有先见之明,在皇后娘娘身边安排了几个懂医理的宫女,那今日的这场大戏,就要成为真的了。 黄立涛只能在自己心里祈祷。 希望皇后娘娘那边动作慢一些,让他先见到陛下再说,万一真的把卫允然给打死了,那么之前他们所布下的那些局,可全部都要毁于一旦了。 想到这里,黄立涛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将自己的衣摆高高提起,然后朝着勤政殿的方向飞奔。 另一边,江若虞气势汹汹的离开。 跟在她身边的青阳以及凝香与她的表情如出一辙,她们两个人不仅没有劝着一些江若虞,反而在这个关头选择了往火上浇油。 青阳都不敢想,若是皇贵妃娘娘真的在今日没有了,皇后娘娘该疯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即便是陛下来亲自说情,恐怕娘娘连陛下的情面都不会吃。 凤仪宫虽然距离卫允然住的地方远,但是整个皇宫一共就这么大点儿,江若虞气势汹汹朝着卫允然住的宫殿去的样子,一路上都有人关注。 她弄的声势浩大,脸色铁青。 手中的鞭子在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卫允然,给本宫滚出来!” 才到了宫门口,看着紧闭着的门,跟随着江若虞保护她的两个暗卫,已经一左一右的上前直接踹门。 “哐当!哐当!” 剧烈的声响传遍了四周,与卫允然住在一处的是佟荣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以后,她和她身边的宫女原本是想去开门的,可是还没有靠近宫门,就被两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嬷嬷给拦住了。 “佟荣华,今日的事情与您无关。” “如今咱们卫昭仪受了惊吓,谁来都不可能开这个门的,还请您莫要多管闲事,以免伤及池鱼。” 其中一个嬷嬷正是太后赏赐给卫允然的。 如今陛下宠爱卫允然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了,之前在凤仪宫请安的那一次,太后就觉得这个卫允然确实是可用之才,这才把自己用了许多年的老嬷嬷赏赐给了她,就是为了给她规避一些不长眼的妃嫔。 今日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不过就是在御花园里和皇贵妃呛了两句而已,往大了说也不过是抢了皇后的一点儿供给而已,至于皇后这样没有形象,像个泼妇一样打上门来吗? 作为一个皇后,连这点儿胸襟都没有? 嬷嬷跟了太后那么多年,早就已经被太后给同化了,从心里也是方方面面的看不起江若虞。 “砰砰砰” 外面再次响起来了敲门的声。 老嬷嬷随意的看了一眼,扬起来一个轻蔑的笑容,转头又进了卫允然的殿内。 今日,谁来也不可能开门! 第一百四十章:本宫的鞭子不长眼 “娘娘,根据我们兄弟二人的经验,恐怕里面的门已经用什么东西给顶住了,我们只是这样去踹,恐怕踹到半夜也是弄不开的。” 皇贵妃的情况显然是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两个暗卫都是跟高堰许多年的那种,虽然现在也很信服江若虞,毕竟徐老大这段时间的那个功劳,能够把影一给一网打尽,也多亏了皇后娘娘鼎力支持,但是,他们到底是高堰一手培养出来的。 倘若皇贵妃真的熬不过今日去,恐怕到时候皇后娘娘真的发起疯来,谁也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有没有更快一点的办法?” 皇宫中的门,用料都是最足的,木材也是显得最坚硬的那种,经历过上一次被人攻入后宫中的战乱,满攻血流成河以后,先帝便加固了宫门。 就连门骨,都是选用西域那边最坚硬的铁木。 江若虞也知道这门根本从外面打不开的,她强忍下自己的愤怒,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在稳定中。 “或许可以……由属下直接翻进墙去!” 卫昭仪这边可没有保护她的暗卫,侍卫也只有每日巡逻的而已,就宫内的那几个宫女嬷嬷,根本不可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对手。 “于达,你进去吧。” 旁边的宋应小声开口。 若是只开这么一扇门,他们两个就要一起进去,这件事情若是往后传回队里,往日里的那些兄弟得笑话死他们两个。 况且皇后娘娘身边也需要有个人跟着,即便是这样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于达并没有跟他客气,朝着江若虞拱了拱手以后,然后直接一跃跳上宫墙!他避开了宫墙上的那些碎瓷片,看上去十分轻松。 宫内的情况江若虞并不能看见。 只听着门后面几声闷响以后,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随着几声哐当声,江若虞一眼就看见了已经被于达丢在旁边的几个有碗口出的木头,刚刚他们正是用这东西挡住了门,才让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去。 “皇后娘娘为何擅闯?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错事不成,劳德皇后娘娘这样对待。” 第一个闯出来的人正是郁嬷嬷。 仗着是太后赏赐给卫允然的人,这些日子她没少做那些欺负人的勾当,她被人捧惯了,骤然之间遭受了这样的事情,立即把腰板儿都挺起来了。 “滚!皇后娘娘驾前,也是你这老货可以随意质问,当你是谁?”都不用江若虞开口,身边的青阳已经在第一时间骂出了口。 “皇后娘娘,奴婢到底是从慈安宫出来的人,卫昭仪如今深得陛下的心,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您身为皇后,总要大度一些才是。” “像那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应当少做,即便您不去学先皇后的作风,但也不能做这样拈酸吃醋的事情呀,平白无故闯到妃子的宫里来,做出这副要抄家拿人的模样,您真不怕传到前朝去,百官都要抵制您,要让陛下废了您吗?” 郁嬷嬷这幅婆婆款,比太后拿的都足。 她嫌恶的看着江若虞,甚至还想拿先皇后来压她一道,可惜江若虞根本不理她这一套。 回应郁嬷嬷的,是江若虞高高挥起的鞭子。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鞭响在空中响起。 江若虞当鞭子挥的虎虎生风,一鞭子直接抽在了那老货的嘴巴上。 “皇后娘娘,难道您真的不顾及一下太后娘娘?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您就不怕……” 郁嬷嬷直感觉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鞭子给她抽的皮开肉绽,血腥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郁嬷嬷恨恨的望向了江若虞。 只是她话都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看清楚了,可是先帝赐给我们家皇后娘娘的御鞭,奸臣打得,昏君打得,怎么就你这么一个老货打不了?”青阳挑着眉开口。 那鞭子在阳光照耀下的时候,上面的金线闪闪发光,挥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是龙的麟在云层中跃动,尤其是此刻沾染了血,更加艳丽。 “闲话少叙,去里面找御医。” 江若虞冷凝的望着郁嬷嬷。 连太后那个正儿八经的婆婆她都没有尊重过几次,甚至有几次还指着她的鼻子骂他蠢货,现在这个老东西跑到自己面前来摆婆婆的款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真是给她脸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家主子今日在御花园受了惊吓,正是需要御医来医治的时候,你们到底是哪宫里的人,这样擅自闯进来,闯入娘娘的寝宫中,就不怕陛下的责罚吗?”江若虞身边的人才刚闯入宫去,便听见了一道极其尖锐的声音。 江若虞认得,那是卫允然贴身宫女的声音。 “皇后娘娘,您怎能这样欺辱于我!”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在殿门口响起。 哟,是那位惊吓过度的卫昭仪自个儿走出来了。 “这不是能走吗,我还以为半身不遂了,把那么多御医叫到这里来,莫非你现在是回光返照了?” 江若虞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鞭子,双目直勾勾的看向卫允然。 “皇后娘娘,嫔妾今日在御花园的时候被皇贵妃所恐吓,又被辰王惊吓,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事情,难道您还要……” 眼见御医被人拉了出来,卫允然不屑的撇撇嘴。 她想为自己解释一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裴时卿的身上去,可惜话都没有说完,鞭子已经抽在了她身前,原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竟然就那样被江若虞生生抽出来了一道白痕。 “裴时卿因为你,落了水。” “至今还躺在凤仪宫里,生死不明。” “现在你却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恐吓过你,卫允然你不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很莫名其妙吗?” 江若虞嗤笑了一声。 手中的长鞭再次挥出,这次直接抽在了卫允然的胳膊上,卫允然今日穿了一件十分惹眼的紫色长衫,也是特供的新料子。 可惜顷刻之间就已经被抽烂,连带着皮开肉绽的还有她的那条胳膊,卫允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挨打,手臂上骤然之间袭来疼,甚至让她有些傻眼。 旁边还有人想去维护她。 江若虞高高举起鞭子冷呵:“不怕死的尽管来啊,本宫的鞭子可从未长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皇宫耍完威风就要走? 江若虞这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样子当即骇住了所有人,她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当初父亲教裴时卿和高桦功夫的时候,顺带教了她。 自小父亲就说她并没有什么学武的天赋,相比于裴时卿半月就可以学会一整套剑法,她这个扎马步一天就累的瘫床上三天的人,显然吃不了学武这个苦。 后来磕磕绊绊的,总算学会了一套鞭法。 当她以为自己可以去给裴时卿炫耀炫耀的时候,告诉她现在自己也有自保能力了,却得知因为谋嫡案,裴时卿和高桦的感情暴露在阳光下,裴家人为了防止她偷跑出去和高桦一起去皇陵,生生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 想到这里,江若虞内心的愤恨更厉害了。 这些年都是裴时卿在护着她,若是没有裴时卿,恐怕早就没有现在的自己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来如此欺辱裴时卿。 江若虞目眦欲裂。 她态度很不好,冲着那边拉出来御医的人喊:“还不带回凤仪宫去!” 凝香见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拽着其中一个御医的衣袖就往外跑! “皇后娘娘,您此番此举,老奴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太后娘娘的,就您现在这个模样……” 郁嬷嬷没想到江若虞是这样的疯癫模样。 哪有半点皇后的端庄,哪有半点皇后的威仪! 嘴巴上的疼让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不过是一个孤女而已,她到底是凭什么在这么横啊! 陛下如今都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连她的皇后位子都会被废除,不赶紧想一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她凭什么这么狂? 可是回应她的还是只有一鞭子。 这一鞭子抽在了她的后背上,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一鞭子下去,直接一道明显的血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顷刻之间便染红了衣裳。 郁嬷嬷疼的再也说不出来一句废话了,她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了大虾形状,半个身子都疼麻了。 “老货,让你说话了吗?” “本宫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凭你这个老东西也敢来对本宫指手画脚?” “宋应于达,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个老货在这里对着本宫口出狂言?还不将她给捆了。” 原本就在她身边蠢蠢欲动的两个暗卫,在听见了她这话以后,顿时一前一后的将郁嬷嬷按到在地上。 郁嬷嬷一把年纪了,这么多年在宫帷之中都是被人捧着,被人敬着,哪里这样被人押过。 身上的疼现在已经被她压下去了,更多的还是来源于心理上的羞辱,她趴在地上,嘴巴里面全部都是尘土,偏偏那两个暗卫用的劲儿十分大,只要她想要挣扎,那么受罪的人一定是她自己。 该死的江若虞! 该死的贱人! 郁嬷嬷被羞辱的恨不得以头抢地,甚至在想,刚刚江若虞那一鞭子要是抽在自己脖子上,直接将自己给抽死,是不是也可以把这个贱人给拉下来陪葬! 江若虞手中的鞭子对着一圈人指了指,然后定格在了卫允然那张疼痛难忍,现在不敢说一句放肆话的脸上,厉声道:“怎么样,要去给陛下告状吗?” 卫允然委委屈屈的几乎要缩成一团。 原来她也不只是在遇见事情的时候会尖叫,她也知道在没有人维护她的情况下,此刻她越是叫的厉害,受到的针对只会越来越多。 “皇后娘娘,嫔妾知道错了,求娘娘饶嫔妾一条贱命,日后嫔妾一定不跟娘娘作对了,绝对会以娘娘马首是瞻,嫔妾…嫔妾该死!” “嫔妾就不该在自己受了惊吓以后唤御医来治,嫔妾就应该在自己宫里等死,嫔妾贱命一条,从前嫔妾就只能以小跟班的样子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现在竟然妄想要跟皇后娘娘做姐妹……” 卫允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条皮开肉绽的胳膊就被她捧在自己面前,眼眶里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对味。 事到如今,她还在这里跟自己卖弄。 江若虞刚刚上涌的火气,在此刻连打了两人以后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她冷淡的看了一眼卫允然,跟自己身边的人挥挥手,准备离开。 “皇后这样耍完威风就要走吗?” “之前皇后口出狂言,说连朕也打得,现在朕就在皇后面前,皇后是不是也要给朕一鞭子?” 都还没有走到宫门口,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表情十分可恐。 “参见陛下!” 周围人纷纷跪了下去,高台上还泪流满面的卫允然,在看见了高堰的一瞬间,只感觉看见了自己的救星,跌跌撞撞的就要爬起来跑到高堰面前来! 可惜她才跑了两步,人群中不知道谁伸出来了一条腿,直接将她给绊倒在地上。 疼,太疼了! 在摔倒的那一瞬间,她那条受伤的胳膊刚好被她自己压在了身下,原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臂瞬间占满了尘土,疼的她浑身都在打哆嗦。 “啊—” 卫允然下意识的就要尖叫,可惜这声尖叫还没有发出来,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刚好对上了青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好像只要她敢叫出来,江若虞手中握紧的鞭子,就能再度结结实实的给她一下。 站在男人身边的黄立涛满脸都是苦涩,他向江若虞投来了一个歉意的目光,好像是在向众人说明,不是他不把皇帝拉去凤仪宫看着皇贵妃,而是皇帝听见了这边的事情以后,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 江若虞却连理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她拖着自己的鞭子朝宫外走,甚至都没有给跟前的男人一个眼神。 可是行至宫门口,她自然垂落的那条胳膊忽然被人紧紧的拽住:“刚刚皇后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朕来了,怎么又做出来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任谁都能听出来皇帝这副挑衅的口吻。 江若虞豁然抬头看向他,刚想张口讥讽他两句。 可是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见的角度,江若虞分明看见高堰给自己的口型是“阿虞,抽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陛下是真的要废后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让自己抽他一鞭子? 即便她内心知道这样是在作戏,也难免为高堰的疯狂感到无语,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阿虞,抽我,快些!” 可面前的男人依然重复着这句话,江若虞狠着心,咬咬牙,一双眼睛气的通红。 “高堰,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 “既然这些承诺是你自己都做不到,当初又何必轻易的那样许下,我不曾说过非要让你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曾说过让你不许纳二色。” “是你负我!是你负我!” 江若虞另一只手中的鞭子已经蠢蠢欲动,在她这句话说完以后,手中的鞭子直接朝着男人的胸前甩去,看她脸上肌肉的僵硬程度,便知道她一定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挥出这一鞭子。 “皇后娘娘疯了,她疯了。” “她竟然敢对陛下动手,她要弑君!” “救驾,快救驾啊!” 要不然怎么说卫允然是个观察细致入微的人来着,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了江若虞那根蠢蠢欲动的鞭子是要对高堰下手。 她尖叫嘶吼着要往前跑,最好她能够替陛下挡下来这一鞭子,这样她作为陛下心尖宠的位置,就永远都不会掉下来了。 可惜,卫允然距离高堰太远了一些。 旁边原本押着郁嬷嬷的于达,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直接以轻功跃到江若虞面前,一把推开了原本在江若虞面前的高堰。 鞭子虽然并没有打到高堰,但是却落在了他的龙袍衣角上,破碎的布料在空中摇曳了半晌,最后落在了地板上。 “皇后,竟然想要杀朕!” 紧随其后的是高堰暴怒的声音。 “没有诚信的君王,要之无用!” 刚刚的时候,江若虞也怕极了高堰避不开自己这一鞭子,她一颗心都高高的悬着,如今看见碎掉的只是一块布,暗暗的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嘴巴上的话依然说的厉害。 “宋应,于达,皇后言行无状,朕命令你们二人将她给拿下关入昭狱!” 高堰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将江若虞给撕碎。 “陛下,皇后娘娘只是没有办法了,您是不知内情,当时皇贵妃娘娘落了水,去了御医院寻御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卫昭仪以莫须有的理由将所有的御医都叫走了。” “皇贵妃娘娘危在旦夕,皇后娘娘也是担心皇贵妃的安危,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于达闻言,脸色惊变。 他们这些暗卫是为数不多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演戏的人,眼看着陛下身边的黄立涛公公,还没有从刚刚皇后娘娘对陛下动手的那一幕中反应过来。 他实在又担心身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于是立即开口给高堰台阶下。 “于达,你又何必求他!” “昏君人人得而诛之,本宫手中这根鞭子,本就是先帝赐给本宫上打昏君,下打馋臣的!” 江若虞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于达那个哀求的表情一般,一张嘴就是骂高堰昏君的话。 “娘娘……” 黄立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可是如今在说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 高堰冷哼了一声,直接伸手夺过来了她手中的鞭子:“那先帝这根鞭子可是赐错了人,若是父皇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言行无状,放肆妄为的人,恐怕也会后悔当年将你接进宫来。” 这话说的可是太重了。 高堰直接否定了江若虞的整个人品。 “不就是昭狱么!你以为我会害怕去?” “当年我爹深受诬陷的时候,也曾经在昭狱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是女承父志。” 江若虞回以一个轻蔑的笑。 只是她这话说完以后,周围人的脸色更是惊疑不定,当初大将军江序安之所以进昭狱是因为小人作祟,蒙蔽了先帝的眼,事后先帝甚至下了罪己书。 她这是在内涵高堰也该写个罪己书么? 眼瞧的战火纷纷,已经到了无法避免的情况。 江若虞很坦然的直接当众开始脱下自己的凤袍,又将发际间的凤钗一一丢在地上。 她在高堰铁青的脸色下,直接朝着外面走。 “不用你废我,这个皇后老娘不做了。” 江若虞走的潇洒,可气坏了高堰。 手中的鞭子被他无意识的往下一甩,不成想这一甩直接朝着郁嬷嬷那张老脸而去。 “啊!” 一声苍老的痛呼过后,郁嬷嬷已然昏厥。 知道内情的这几个,都怀疑陛下是在公报私仇。 怎么好端端的不打别人偏偏打着了郁嬷嬷。 “允然怎么样了…那个疯子可以打到你别的地方?”过了良久高堰似乎才从刚刚那种悲愤之中缓和过来,他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看向卫允然,眼底全部都是怜悯和痛惜。 “有陛下担心,嫔妾就是痛死也无憾了。” 卫允然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高堰胳膊上,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 “这一次是朕的错,这应该在你身边放两个有本事的人来保护你的。”高堰看上去愧疚极了,转头看向那边还站着的几个御医,随手指了一个才道:“傻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过来给卫嫔娘娘包扎。” 一句话,就直接让才被封昭仪没有几天的卫允然,直接变成了卫嫔。 巨大的惊喜甚至冲刷掉了此刻胳膊上的疼,一瞬间卫允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嫔妾,谢陛下厚爱。” 惊喜之余甚至让卫允然忽略了在高堰说完话的那一瞬间,便直接将她的手给拂开了。 “今日的事情虽然你也没有做错,但皇贵妃落水以后无御医问津也是实情,当时裴将军也在勤政殿里,已然悉知这件事情。” “所以接下来还要委屈委屈你。” 高堰目光如炬,眼神里面看似饱含深情,但若是卫允然见过高堰看江若虞的眼神,便会知道这深情里更有无穷杀机。 “嫔妾知晓。” “嗯,你最懂事了,但还要去凤仪宫那边瞧瞧皇贵妃,允然且好好休息吧。” 高堰说罢,转身就带着所有人离开。 卫允然此刻早就已经被高堰的深情厚谊给冲垮了理智,不然她一定会发现,被高堰留下来的这个御医,甚至都还没有正式的职位,只是预备御医而已。 所有闹剧在此刻落下。 卫允然宫里最偏僻的角落中,一个小太监一直都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等到高堰带人离开了以后,快步溜出宫去找到了一个侍卫。 “还请务必将这个消息尽快传出宫去交给摄政王殿下,恐怕这次,陛下是真的要废后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高堰还能绝地翻盘吗 “消息可当真?” 侍卫迟疑了一下,勉强认出来了跟自己汇报情况的人,是之前摄政王放在卫昭仪身边的人。 他下意识的跟太监避开了一段距离,自从影一被捕捉的消息传来以后,王爷刚说了要他们每一个在宫内的暗线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现在却突然又来了这样一个消息,不得不让他怀疑。 “当真,皇后娘娘不仅用鞭子要打伤陛下,还自己脱了凤袍,丢了凤钗,自行去了昭狱,这件事情千真万确,你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这件事情不能再耽搁,王爷那边是需要争分夺秒的,你莫要坏了王爷的大事。” 太监一眼就看出来了侍卫的犹豫之处。 他急的额头上全是汗,连忙又催了两句。 侍卫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只是冲着太监点点头,然后一步步朝着荒无人烟的宫殿走去。 “这件事情办的不错,你之前犯的事儿倒是可以将功补过了,只等陛下大事将成,有你小子领赏的时候。”在那个侍卫的身影看不见以后,又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突兀的出现在太监面前。 竟然是所有人都以为已经跟着高堰离开的宋应。 “小的不敢,之前还要多谢宋大人给小的将功补过的机会。” 太监浑身一僵,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宋应竟然一直是跟着自己的,幸好当时他并没有在那个侍卫面前曝光一切,否则现在自己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记住,不要乱搞小聪明。” “或许从前你们这些作为暗线的人还能在宫内如鱼得水,可惜,现在你们一切都在陛下的监管中。” 宋应挥了挥自己的衣袖,在确定没有问题以后,冷着声音对小太监一番恐吓,转头离去。 …… 侍卫一路转到偏僻的冷宫,直到看见宫门口的杂草有人那么高,才从侧面闪了进去。 若是此刻江若虞和高堰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处冷宫就是高煊生母淑贵妃去世以后,废弃下来的那座宫殿,而今已经成了宫内暗线与高煊联系的重要转折点。 撬开一处石板,里面竟然是个漆黑的通道。 侍卫沉着气,并没有多加犹豫,便直接跳了进去,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跳下去关上石板的那一瞬间,在他身后突然出现的另一道人影。 这处通道,直达摄政王府。 书房内,高煊刚看完一卷案卷,就听见了从来都没有被敲响的密室门,在此刻响了起来。 “属下参见王爷!” 在看见了高煊的容貌以后,侍卫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就目前皇宫里的这个情况,他是真担心自己从通道里出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皇帝。 就连影一那种在宫内只和王爷单线联系的二位都已经被抓住了,他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侍卫,去找就已经是某些人案板上的鱼肉。 “是有什么急事吗?” 高煊在打开了暗室门以后,有些警惕的望着这个侍卫,说起来这个通道还是前些年他才据系统的计划打通的,原本这个通道是他母妃宫里一个污水排出通道,后来被他母亲发现有宫人借着这个污水排出通道偷卖宫内的物品,便找借口将这个通道给封上。 经过系统的安排,他将通道给解开以后,又另寻了办法在摄政王府书房和那个通道衔接。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个保命通道,一旦皇宫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他甚至可以借助这个通道直接前往皇宫,第一时间制服江若虞,用来威胁高堰。 侍卫并不敢多加犹豫,像之前小太监跟他说的那些,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高煊。 “你是说,高堰为了卫允然,故意激怒了皇后,让皇后直接给了他一鞭子?” 高煊越听这个越感觉不太对劲。 按照他对江若虞的了解,她绝不是那样轻易会被人激怒的人,尤其是在如今已经确定了江若虞的心是寄存在高堰身上以后,那个女人做事只会更加小心。 “事情可是你亲眼所见?” 虽然料想过因为一个卫允然会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出现裂隙,但是在他的计划之内,这件事情绝不会是那样轻易的完成。 而今这件事情看上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这样的节奏,跟他之前算好的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若是高堰以这个为诱饵,将自己给拉出来…… “属下并没有见到这一全过程,但是却亲眼瞧见了皇后娘娘自行进入昭狱的模样,昭狱前的那两个侍卫对皇后娘娘极其不客气,甚至在御门口就已经给皇后娘娘带上了枷锁。” 侍卫不敢隐瞒,连忙将自己所见全盘托出。 站在书房里的人走来走去,过了好半晌才转头看向侍卫:“你且先回宫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这件事情在没有得到本王的命令之前,你们这些潜伏在后宫里的暗卫,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已经舍了一个影一,已经让高煊万分心疼。 决不能再暴露出来更多了。 高煊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进宫去瞧瞧情况,想到之前林太师来给自己说的情况,陛下因为卫允然的缘故,将远在黄河边治水的卫尚书都调回来了。 不管高堰对卫允然到底抱没抱利用之心,反正此次是他自己打破了自己的规矩,自己在这个上面做些文章,高堰也找不出来什么错。 今日林太师和裴将军进宫,讨论的便是黄河治水一事,附近已经有不少村庄被淹没,若非有个叫张文庸的县官跑出来,凭借一己之力压下了百姓动乱,并且还不顾律例,妄自打开粮仓赈灾,恐怕洪灾一事早就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偏偏西南处,又爆出来了旱灾。 如今正式江山动荡不安的时候, 高堰身为皇帝却以权谋私,这个时候若是再爆料出来高堰要废后的消息,这个皇后还是已故江大将军的独女…… 高煊实在难以想象,高堰凭什么在翻盘? “系统,你不是总说你的算法精准无误,你且帮本王算一算,这一局下来,高堰还能绝地翻盘吗?” 只要能够把高堰按死下去,他那个可笑的内阁制就不会再继续下去,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独剩下一个脾气暴躁的高桦,实在没有什么危险。 第一百四十四章:因为本宫才是这个幕后之人 幽蓝色的小球在他身后出现。 【还请宿主不要轻敌,根据算法,你们二人之间还会有一场对局,只是如今时机未到,胜负还未知晓。】系统这话说的难得人性化了一次。 可是背对着系统的高煊,眼底却逐渐出现了一抹暴戾,这个鬼东西果然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想到最开始自己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它一板一眼的样子,和如今比起来,改变的又何止一点点。 “自然,从来都不会轻视我的每一个敌人。” 包括你,我的系统。 后面那一句话高煊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现在不确定这个鬼东西到底能不能读取他内心的想法,所以在很多时候他的内心想法都是散乱无章的。 【系统提示,宿主现在可以去一趟宫里,或者最好去昭狱里瞧瞧江若虞,虽然我们对她的绑定已经过期了,但是还有一些残留的痕迹在,这一次能够无声无息的将高堰改变,也多亏了之前有跟江若虞绑定的经验,才会那样顺理成章。】 高煊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换了一身衣裳,转头朝着书房外走。 “殿下要出府去吗?妾身给您熬了补汤。” 才出了书房的门,迎面就撞上了乔玉棠,原本情绪还算不错的高煊,在一瞬间皱起来了眉头。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之后都不许再做了,府内有的是厨娘厨师,聚集了天南地北各个菜系的顶尖人物,哪里用得着你去钻研?” “之前本王交代给你的那些账本可都看完了?过些时日,本王会亲自带着那些管事到你面前来述职,你最好做好准备,但凡有了旁的差错,本王不介意多个侧妃来管理这方面的事情。” 他不像是在威胁乔玉棠,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乔玉棠端着朱漆色托盘的手指,攥到发白。 “殿下为何非要让我学那商贾之术?” 她终于问出来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托盘上的那盅参汤微微在颤,就好像她的心一样,不一定什么时候这个支撑点就会崩溃,然后整个的跌入尘泥里去。 “本王做什么事情向来不愿意解释,你若是不愿意做这个事,自然有人愿意来做,本王不过是瞧你在本王身边还有些顺眼,你未来也是要做本王的王妃,这种事情若是在烦劳旁人,人多难免口舌也杂。” 高煊甚至都没有回她一个正眼。 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无非是感觉再多一个不知根底的账房先生,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但若是将这件事情交托给自己的妻子,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打理自己的产业和别人的产业,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不一样的。 可看着面前呆呆的女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高煊只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你若是真的不喜欢这件事情,本王可以……” 日后他的产业只会更多,他不仅要囤积一大笔财富,还要把控住整个王朝的商业命脉,虽说商人低贱,世人皆看不起商人追名逐利,但也不得不承认商人的囤积财富能力是旁人不能及的。 而且一个朝廷,也需要商户才能运转。 想到之前系统跟自己分析过,也许在旱灾过后便是蝗灾,只会有更多更多的流民流向富裕的州县,如今朝廷看上去还能运转,可是国库内的银钱与粮仓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景,他这个摄政王比谁都清楚。 一旦遇上灾害,钱和粮才是立足根本。 一环接着一环,一套接着一套,本来就是高煊在之前给高堰布好的局,自己这个摄政王当初也是高堰亲口封的,即便做不到那个位置上又如何,一旦整个朝廷都没有了那个主事的人,自己为何不能顶上去。 “不,殿下,妾身可以学。” “只求殿下不要在妾身入府之前,再纳别的人入府,妾身不求一个人独占殿下,也不求与殿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殿下给妾身这点应有的体面。” 乔玉棠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是依附着谁才能过活的,倘若离开了摄政王府,她甚至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江家如今空有将军府之名,就连江大将军自己都被他的那个好女儿从族谱上划掉了! 乔家如今过了两年好日子,是绝对不愿意再回到从前过苦日子的,倘若自己现在失去了摄政王妃的名号,等待她的除了一死,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只要你乖乖的跟在我身边,好好的听本王的话,本王从前就说过了,绝不会亏待你。” “那个丢失掉的孩儿本王也感觉到心痛,但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儿,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无穷的希望。” 高煊说起这些安慰的话时,跟洗脑似的。 就连乔玉棠看不见的那个蓝色小球,在此刻都高速旋转着,若是它可以拟人化,定然会对着现在的高煊翻俩白眼,PUA的话术可算让他学会了。 高煊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它不知道,但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一定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毕竟,第一个孩子就是高煊亲手牺牲掉的。 …… 昭狱内,江若虞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劳里,与大牢内阴沉灰暗的样子,实在不相符。 “娘娘,您不然还是出来吧,等到时候就算陛下此刻赢了这一局,恐怕也会追悔莫及的。” 于达一边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哀求的对江若虞开口,当时他们只说着让皇后娘娘到昭狱里,来走个过场而已,只要陛下那边抓住了第二批宫内的暗线,甚至钓上来其他大鱼,就会把目前这场戏改成反转。 谁能想到皇后再进来了昭狱以后,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给关了进去。 “别劝了,你来之前,我已经劝过了。” 徐异脸色连变都没有变,他手里面抓着一个酒葫芦,惬意的躺在长板凳上抿了一口。 “不是,这你都不再劝劝,老大啊,好歹你能抓到影一,也有皇后娘娘给您指点的功劳。” 于达都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就皇帝那个臭脾气,到时候遭罪的还不是他们。 “你以为皇后娘娘是真的傻吗?” 徐异这回连抬头都没有抬头。 这话才刚落下,就听见了有一个牢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徐大人,摄政王来了,说要接皇后娘娘出去的,您看让不让进来?” 徐异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转头看向了正坐在大牢里面闭目养神的江若虞:“皇后娘娘,您说呢?” 于达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惊讶的看向江若虞。 原本闭目养神的人在此刻睁开了眼睛,朝着有些懵的于达笑了笑。 “因为本宫才是这个幕后之人呀。” 第一百四十五章: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牢狱中的女子笑容清浅,完全没有深陷囹圄的那份担忧,反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娘娘,大人,为什么呀?” 于达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之前看上去娘娘的情况还是处于劣势的,虽然之前咱们把影一给抓了,可……陛下和娘娘演的这场戏,分明是在分薄娘娘的威名。” 于达犯傻的挠挠头,他向来性子耿直,一般都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此刻实在看不懂自家大人和娘娘之间的哑谜。 “说你傻,你还老不信,这不就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了吗,因为这场大戏我们捉出来了影一,还把后宫之中别有用心之人安插的暗线都梳理了一遍,甚至还在那位的暗暗线之中,插进去了一枚钉子。” “看似娘娘处于劣势,可现在谁都相信陛下和娘娘之间已经闹掰,那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的取代了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任谁都会认为是陛下不信守承诺,辜负了当年对娘娘的誓言。” “你说这个时候前朝会怎么样?虽然以裴将军为首的几位朝廷重臣,是非常期待陛下废后的,但是以林太师为首的那几位,他们看不上的又何止是娘娘,甚至还有陛下,前朝只会因为这件事情动荡不安,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陛下才能分辨出来谁才是纯臣。” 旁边另一个暗卫伸手轻拍在了于达的脑袋上,满脸都是无奈的跟他分析。 在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正是一切的计划者,对上江若虞欣赏的眼光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皇后娘娘比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年纪都小,却偏偏这份深谋远虑以及谋略算计,是他们远远不能及的,这么一盘大棋,就连陛下都心甘情愿的做棋子。 看上去是陛下和摄政王之间的权力争夺,其实不过是皇后娘娘与摄政王身边那个从未示人的军师,二者之间的博弈。 “嗯,说的不错。” 江若虞从来都不吝啬对聪明人的夸赞。 能跟上她的脑回路,证明这个周渠也是个厉害人物,高堰精心挑选的这些暗卫,果然是各有千秋。 “他此刻来找我绝不是真正的只想看看我现在的凄惨下场,而是想将我再度笼络到他那边去,你说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背叛了陛下,万一来个假戏真做,龙椅上的那个人,是否真的能换一个?” 江若虞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身前站着的这几个暗卫,纷纷缩了缩脖子。 他们这些喜欢动拳脚的,果然还是最讨厌那些动脑子的,一个不小心,连人家什么时候将自己给卖了,可能都还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数钱。 “他未必没有看出来我此刻和陛下是在演戏,但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一旦选择假戏真做,那么接下来陛下要面对的,只会是无尽深渊。”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昭狱外面的天空原本还晴朗无比,却在顷刻之间阴沉了下去。 “王爷恕罪,娘娘是自主进大狱,任凭我们怎么劝说娘娘都不出来,还一直在扬言说,若是陛下想要废了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她这个皇后早就做腻了,今日谁来她都不会出去,除非陛下跪着来求……” 昭狱里连狱卒都是暗卫扮的,为了保护昭狱内一些不容他人窥视的秘密曝光,他们这些安慰都是根据徐异大人的排班,安置每月任务的。 这一个月刚好轮到周渠。 虽然在牢狱里的时候已经听皇后娘娘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就这样明晃晃的说给摄政王听,周渠还是在话音落下以后,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她素来喜欢耍小性子。” “听说陛下如今正在凤仪宫里照看皇贵妃,还牵挂着新封的沈嫔娘娘,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有时间来昭狱见皇后娘娘的。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已经开始装得下别人以后,还凭什么装下故人。这昭狱本王从前也曾来过,其中阴寒深有体会。” 高煊不着四六的在这里跟周渠攀扯,他明明很想进去见一见江若虞,偏偏却不主动开口,好似非要人请他进去一般。 尤其是开口的第一句那样的暧昧至极,就好像是多年的夫妻,丈夫理所应当的批评妻子那样。 若是在这里站着的人是于达,恐怕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偏偏站在这里的人是周渠,他真的很想反驳两句高煊那些是事而非的话。 把陛下说的像个花心渣男一样,他眼前这个样子哪像是来劝和的,更像是来劝分的。 周渠不语,只是陪笑。 现在这种情况为了避免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最好的办法还是默不作声装傻。 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效,在高煊跟他说了好一番话,却只能瞧见他的笑脸,顿时绝了跟他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甚至脸色还有些铁青。 周渠明哲保身的办法非常奏效。 就在高煊就要失去耐心,终于忍不住主动提起要见江若虞的时候,一身黑衣的于达自昭狱内走了出来:“拜见摄政王殿下,娘娘有请。” 忽然之间看见了一身劲装的于达,高煊忍不住的蹙了蹙眉:“本王记得之前保护娘娘的是徐异大人,娘娘身边的所有安慰均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绝世高手,我怎么从未在娘娘身边见过你?” 高煊一眼就看出来了于达绝非是昭狱中的狱卒。 之前徐异跟着江若虞的时候,貌似穿的也是这样的衣裳,可是在什么时候高堰竟然将徐异撤了? “微臣于达,见过殿下。” “徐大人已经许久不保护皇后娘娘了,前些时日因为宫内遭了刺客,这是想必殿下也曾知晓,当时的卫昭仪也就是如今的卫嫔娘娘受了莫大惊吓,陛下体恤卫嫔娘娘遭遇,便把徐大人调了过去。” 于达不卑不亢的开口,一张冷脸实在让人难以看出来他脸上的表情。 可是在听完他的这番话以后,高煊却挑了挑眉,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徐异去保护卫嫔了?这么大的事情本王竟然闻所未闻?” 难道是他猜错了? 高堰真的没有跟江若虞之间做戏! 他的表情太过于夸张,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咳嗽了两声又道:“徐异好歹是三品大将,虽然只是暗卫部的,但也是有品级的人,让他去保护当初只是昭仪的卫嫔,岂不是太过于胡闹了!” “微臣只遵循陛下的命令办事,其余不得而知。”于达继续回应。 高煊带着略显仓惶的心情进到了昭狱里面,一抬头,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面前的女子容色极其枯败,看见自己以后,先是流露出来一抹不可置信,而后喃喃道。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梦,肯定是梦!” 第一百四十六章:该收网了 沙哑至极的声音里还带着绝望。 那边自囚于室的姑娘,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明媚张扬,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哀思。 昭狱内的狱卒都很有眼力见的离开,明明大牢的门并没有锁,可是坐在里面的姑娘却怎么都不肯自己出来,只是傻傻的看着来人。 “阿虞,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高煊的声音,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 “二哥,真是你来了呀。” 她那双眼睛明明都已经哭成了核桃,却在听见来人的声音以后,又一次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江若虞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大颗大颗的眼泪汇成水线在指缝里流出来,她整个瘦弱的肩膀都在颤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男人一步步的进了牢狱内,看着面前的姑娘虽然穿着中衣,未施粉黛,但是中衣雪白,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瞧着应该没有受什么苦。 于是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夸张的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心疼的开口:“这些日子你一直不肯见我,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所以从来不敢到你跟前去打扰你,免得你再因为之前的事情伤心难过。” “当初高堰分明答应了我会好好的对你,我才会同意了你们两个之间的婚事,可如今这个混蛋做了什么,他怎么能这样的对你?我才得了消息就赶过来了,却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高煊懊恼的坐在了江若虞对面,他这样说着对高堰大不敬的话,眼睛望向江若虞的时候满含深情。 若是不知情的人,真的要以为他和江若虞之间是多么情深似海的一对恋人,而高堰活脱脱的就是拆断神仙眷侣的恶毒反派。 他这些懊恼的话听江若虞的耳朵里,反而一个劲的想笑,不过江若虞的演技也不是盖的。 江若虞终于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脸上拿开,那双哭红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委委屈屈的看着高煊,好像还有另一种异样的疯狂夹杂其中。 “二哥,你来的太迟了,为什么你没有早点来,我都快活不下去了,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以为二哥和乔玉棠订婚了,我们两个之间就再也没有另一个可能了,明明从前你是我的未婚夫啊,明明该做你王妃的人应该是我,可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我并没有怪二哥你啊。” “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我要是江家的女儿,凭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只希望二哥可以幸福,不想让二哥一次又一次的为难,所以故意狠心来欺瞒二哥,表现出对二哥已经无情无义的样子,我也是有想过想要跟高堰好好过日子的。” “可如今我得到了什么,当年他把裴时卿纳为皇贵妃,明目张胆的打我的脸就罢了,如今他竟然连卫允然都能册封为昭仪!他拿我当什么?” 江若虞声声好似啼血一般的哭诉着,猩红的眼眸昭示着她此刻的恨意昂然,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被辜负了感情的无辜少女。 “那你也不该直接放弃所有直接来了这昭狱啊,只要他一天没有废你,你就永远是大燕的皇后。” “阿虞,你的背后从来都不是空无一人,我始终都站在你的身后呢,我…始终都在。” 直到面前的男人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江若虞原本疯狂的神色逐渐平复了下去,整个人好像木偶一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高煊刚刚还深情的眼眸在一瞬间化作了虚无,他盯着自己旁边的那个蓝色小球开口。 “系统,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话给她植入了心理暗示,难道这样就可以让江若虞再度恢复到从前那样?他能顺利帮我盗得粮仓分布图吗?” 高煊与众不同的语调忽然在江若虞耳边响起,听着他的话,江若虞心中大惊失色。 原来搞了这么一出,高煊的最终目的竟然是粮仓分布图,她就说这个人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来昭狱见自己,明明依照这个人的脾气,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更应该选择隔岸观火。 江若虞不敢打草惊蛇,更不敢暴露自己,根本就没有被高煊迷惑的事实,而且直到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了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被高煊操控…… 【之前系统就已经跟宿主分析过,如果想要再度控制江若虞百分百成功,就像之前那次一样让她陷入无尽的情绪崩溃中,后来几次的失败我们也证实了这一点,经过宿主这段时间的努力,如今已经到了最好的时机,江若虞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 蓝色小球再度发出来不男不女的声音。 江若虞心中大定,想必眼前这个东西就是所谓的系统,也是之前二十岁的江若虞被困的根本原因,既然一切的问题都是从这个小球开始的,那如果她将这个小球给掌握住,是不是所有的苦难都会消失? 莫名其妙的贪念在她心中炸开。 就好像有一段声音在她耳边一直在劝说她,既然系统的能力这样逆天,是不是也可以帮自己找到父亲的下落,甚至有可能让父亲死而复生? 无尽的喧嚣在她脑海中回荡。 江若虞像溺水的鱼一样挣扎不脱这禁锢,一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男人声音。 “阿虞,你还好吗?” 竟然是高堰! 他现在不应该在凤仪宫陪着裴时卿吗? 江若虞甚至没有敢冒然睁开眼睛,只是凭借着那份感知,手终于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温度,才豁然睁开了那双猩红的眼眸。 “高堰,我刚刚是……” 她还在狱中,只是身边已经没有了高煊。 “是高煊把我从凤仪宫叫过来的,还跟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大道理,总而言之就是你如今已是我的皇后,哪怕我心里有再多的莺莺燕燕,也绝不能触动你的皇后之位,他让我过来好好的跟你道个歉,再将你请回凤仪宫去,我进来以后便看见你倒在了这里,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你晕了多久。” 高堰有些担心的握住了她的手。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姑娘,在顷刻之间摸清楚了自己的糊涂点:“我刚刚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见了高煊说让我盗取粮仓分布图,才听见了一句这个,就莫名其妙昏过去了,再也不知怎么回事了。” 八成是系统那个东西,又对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不过,既然高煊敢染让高堰来给自己道歉,恐怕就是他们以为的控制,已经完成。 “也许现在我们可以收网了。” 江若虞认真而又执拗的跟高堰开口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芙蕖宴 “前朝那边的调查……” 江若虞忍不住的又问。 她虽然能够操控这些事情做局,但是有关于前朝的一些事情,到底还是高堰做起来更加的顺心应手。 “我已经查明了卫尚书的问题,甚至还拔萝卜带泥的牵扯出来好几个朝廷要员的问题,他们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高煊党派的人,三皇兄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他们,如今已经掌握了有力的证据。”高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连忙告知前朝种种。 高煊用了那么长的时间伪装自己,他的好名声在外,哪怕有先帝的圣旨在,言明了此生绝对不允许他做皇帝,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他如今的境遇,都是因为他生母淑贵妃谋害皇后的牵连导致。 “他十年做局,能有今日,自然不是好对付的。”江若虞稳了稳心神,看着高堰紧皱的眉头,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于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但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你还有我,还有三皇兄。” 相比于在刚登基皇位,发现了自己以为贤德忠义的二皇兄,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恶狼,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却是个杀兄弑父的伪君子那会,他如今的境遇确实已经好了不止一点点。 “阿虞,因为有你。” 高堰反手也抱住了江若虞。 大牢里相比于外面的炎热,甚至说起来还有些阴冷, 潮湿的环境让江若虞额角都涨了痘。 偏偏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拥着,就连她心里最后的那一丁点儿阴霾,都已经化作了飞灰。 “我们一定会赢的,不仅是为了我们。” 江若虞眼角都水光闪烁。 高堰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也重重点点头。 一连又过去了几天。 凤仪宫这边,高桦将案卷看完已经,忍不住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这些日子高堰都在和江若虞忙着跟高煊打擂台,宫内打了宫外打,外面的人只知道帝后现在的关系越发水深火热,其实两个人白天演戏演的那叫一个畅快,有时候,高桦都想捂脸。 若非担心裴时卿再犯傻,江若虞也拉着不让他离宫回府,高桦早就跑路了。 瞧瞧那俩人像是在干架的样子? 他两个分明是在调情! “高堰,我说了不许你进我的寝宫,你是不是听不见!我嫌你脏,嫌你恶心,你爱去宠幸谁就去宠幸谁,别到我跟前来,恶心人就成!” 女子暴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今日份帝后相看两厌的戏码已经上演。 “江若虞,朕是不是给你太多权利了,让你如今越发肆意妄为了起来,现在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年轻的帝王气的额角突突跳,偏偏就是赖在寝宫门口,不肯离开。 高桦索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关上了窗子。 “王爷,这是底下人刚送来的。” 黄立涛这两天都快成为高桦的私人师爷了。 不仅来回传送各种机密文案,还负责跑腿跟宫外调查的那些人接触,他一个堂堂大总管,如今这日子过得比外头专业镖师生活还多姿多彩。 “王爷,陛下又和娘娘吵起来了,您这回不去劝劝了?等到时候再吵的凶了,万一再度惊动太后娘娘,咱们的日子也得不好过了。” 黄立涛将密信放在高桦桌面上,连头都没有敢抬,就那么轻声细语的询问着。 原本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的高桦,此刻听见他的话以后,仰起头来似笑非笑的开口:“然后再像上次一样,本王莫名其妙去他们两个面前劝架,最后差点当场看一出活春宫?” 上回那次,都要把高桦给糗死了。 还让他去劝架? 就那两个人目前的状态,还需要劝架? 多新鲜的说法啊! “主要也是皇贵妃娘娘也关心着这事,而且您现在入宫对外宣称的不就是劝架吗?” 黄立涛眨了眨眼睛,跟高桦暗示的开口。 这位爷跟跑到凤仪宫来闭关的一般,仿佛终于没有人可以打扰他看卷宗了,这些日子将六部积压多年的陈案都看了一遍。 陛下和皇后娘娘将人给留宫里,明显不是仅为了眼下的局势,更多的还是想要辰王和皇贵妃娘娘可以修复修复感情,现在皇贵妃娘娘那边倒是没事了,可这位爷连门都不出去哎…… “三皇兄,你来评评理。” 江若虞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原本吵架的两个人此刻突然转移了阵地,到他的书房前。 高桦这才注意到,高堰身边站着的人多了一个卫允然,那姑娘生的娇弱貌美,再配上如今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哪个男人能够不喜欢。 “怎么了?” 高桦没怎么注意卫允然,但是却不得不关注到江若虞脸上那五指清晰的巴掌印。 “谁打的?” 刚刚还风轻云淡模样的辰王,顿时憋不住了。 “三皇兄,这并不是重点。” 高堰皱着眉打断了高桦的质问,年轻的帝王脸上还带着几分薄怒,那样子对面前的女子早就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 “那什么是重点?” 江若虞愤恨的开口质问:“高堰,你既然要行宠妾灭妻之行,就先把我废掉再说,莫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不是你养的什么玩意儿,高兴的时候给颗甜枣,不高兴的时候便如这一巴掌一般弃之如敝履。” 骄傲的姑娘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颗晶莹的泪珠好像落在了高桦的心头上一般。 做戏就做戏,凭什么打人?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还认我是你的三皇兄,告诉我究竟是谁打的?”高桦厉声呵斥。 对面的男人好像终于弱了下去,长叹了一口气。 “允然刚刚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以为你要伤害我,所以情急之下行了错事。” 高堰到现在还在给卫允然狡辩。 “皇后娘娘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嫔妾愿意十倍百倍的让您罚回来,只求您不要生陛下的气。”卫允然泪眼婆娑。 江若虞只感觉有股子气横在自己心口,咽不下去,不出来,脸上的巴掌印儿依然火辣辣的疼,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冷声哼道:“既然如此,凝香,把人拉下去打上一百巴掌小惩大诫!” “够了!朕说够了。” 高堰终于露了火气。 他的余光嫌恶的看了一眼卫允然,明明恨不得此刻就杀了这个蠢东西,那一巴掌实在打的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可他还不得不配合演戏。 “阿虞,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且今日我们过来是想跟你商量,芙蕖宴上邀请百官家眷的事情,并非来与你为难。” 他看似苦口婆心的劝导。 第一百四十八章:系统给她的任务 “呵,往年的芙蕖宴都是由皇后提起,今年甚至还都没有到该有的时间,本宫这个皇后都还没有想起来呢,陛下倒是让这一介小小的嫔,做起主来了?” 江若虞厌恶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恨不得上去啐一口。 “皇后娘娘,嫔妾只是有些特别的主意跟陛下提了一嘴,想把主意进献给皇后娘娘,完全没有要喧宾夺主的意思……”卫允然满脸受伤,好像江若虞说的这话伤到了她脆弱的心脏一般。 旁边的高堰顿时急了,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将面前的女子拦在身后。 “允然只是好心提议,而且往年的芙蕖宴也确实过于老旧无趣,允然此番提的几个点,例如组织夫人们钓鱼,厨艺展示,听上去就是很有趣的样子,阿虞常年操持宫内事,也要勇于接受新事物才行,你是朕的皇后,不能总拘泥于旧事物。” 高堰张口便是一番说教。 这样的话过于无耻,连旁边的高桦和黄立涛都感觉他们陛下如果真的是个渣男,一定是本色出演。 “我亲爱的陛下,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提议有多么可笑,让养尊处优的官夫人们去钓鱼?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弄什么厨艺展示?” 江若虞只听一听就觉得这些建议有多么扯。 “且不说人人会不会做菜,就钓鱼这一条来说,都足够的荒谬,钓鱼可以成为一种爱好,但是拿到皇宫宴会上,您是嫌皇家的脸面太多了吗?” “不会建议就不要建议,芙蕖宴往年是什么样子的,今年便还照旧,陛下说让我要多接触接触新事物,那臣妾倒还想要问一问陛下,您到底是嫌我拘泥于旧事,还是有了新人,早就已经开始嫌弃我这个旧人!我早就说过,您若是看我这个皇后做的不行,可以直接废掉我,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江若虞撂下这句话以后,转身就要走。 只是还没有迈开步,衣袖却突然被人家拽住。 “走什么走,挨打了就要走?当初三哥是这么教你的吗?”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高桦。 “三哥,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人家是等着我离开呢,早就已经成为这皇宫里多余的存在了,而且我不仅要现在离开,我还得求着他们把我的皇后之位赶紧挪开,早点儿给新人腾地方。” 既要又要,恶心至极! “阿虞,你……” 高堰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可被眼前人气的,愣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宴请百官家眷,诰命夫人这件事情,本王记得只有贵妃品阶及以上才有资格举办吧,陛下想要抬新人又何必非要来惹阿虞不快,直接在给这位卫嫔连生几阶不就好了?” “哦,是本王忘记了,前些日子陛下还想要升卫嫔为妃的时候,刚被御史台痛斥,可本王却觉得,当初那些逆耳忠言,陛下都混合着美酒佳人,当成屁放了吧!”高桦强忍着打人冲动,最后还是带人离开。 高堰和卫允然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陛下,都怪嫔妾没有自知之明,才让陛下难做了,嫔妾只是想到往年芙蕖宴太过于无趣,许多夫人小姐也不见得多么喜欢参加,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卫允然一张脸都苦巴巴的。 高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没错,提议也没错。”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可天色已经暗了,卫允然没看见高堰那狠厉的眼神下,饱含的杀意盎然。 快了,再忍忍! 高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同样在自我安慰的,还有拿着鸡蛋给自己敷巴掌印的江若虞,她疼的龇牙咧嘴,眼角甚至有些泪水在闪烁,却依然还在自虐的往上敷。 “你说你,演戏就演戏,挨打怎么就不知道躲呢,你觉得这样可以增加戏的真实性?我告诉你,苦肉计在恶人面前是完全不顶用的。” 高桦气的猛拍桌子。 当时那个情况若不是江若虞悄悄拽着他的衣角,恐怕连高堰这个皇帝,都要挨高桦两巴掌。 “三哥,你别说了,我这心里到现在还难受着呢,我哪能想到聊着聊,那个疯子就上来给了我一巴掌,当时我和高堰都被吓蒙了。” 江若虞气鼓鼓的,本来就很委屈。 “好了,你俩谁也别说谁了,正是要紧。” “你说她打芙蕖宴的主意做什么?” 裴时卿坐在江若虞的另一边,既心疼她被打,又生气如今的卫允然,实在太过于无法无天。 “等等,先别说话……” 就在此刻,江若虞手中的鸡蛋忽然掉了,整个人好像断了线一样,傻愣愣的坐在那里,仿佛在某一个瞬间连灵魂都失踪了。 高桦第一个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猛的起身到了江若虞面前。 一根三寸长的蓝色好似发簪金棍一样的东西,就那么被他从江若虞的后勃颈处拔了出来。 “怎么了?” 裴时卿也发现了她的不对,连忙起身过来查看情况,却只瞧着高桦似乎从江若虞后脑勺处似乎拔出来了什么东西捏在手中,却完全看不见他手中有什么。 “你看不见吗?” 高桦一瞬间就怀疑上了是高煊身边跟着的那个鬼东西在搞鬼,他顾不上这个,用力拍了拍江若虞的肩膀:“江若虞,醒醒!醒醒!” 裴时卿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聊天,怎么下一秒江若虞就好像中蛊了一般,明这间宫殿里再无旁人,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 “我这是……” 江若虞浑浑噩噩的看着眼前的高桦。 想起刚刚所见的那一幕,她正想要跟面前两个人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却在抬头的一瞬间,一眼就瞧见了被高桦捏在手中那个还发着蓝光的东西。 “三哥,这是什么?” “刚刚在你后勃颈处拔出来的,我怀疑当日在昭狱,他们就是想利用这个东西来控制你。” 高桦的脸色有些凝重,他们并不知道那个蓝色小球的来历,只是听高煊跟那个东西对话的时候,在字里行间听,那个东西叫系统。 江若虞一瞬间被汗水打湿了后背。 这东西,她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感觉。 “我恐怕知道,卫允然为什么忽然想要拿到芙蕖宴的主动权了,高煊要提前行动,刚刚我莫名其妙又陷入了那种幻境里,有个东西给我下达了命令,让我在芙蕖宴那天,找机会偷得粮仓分布图。” 江若虞艰难的开口。 这是她绝不能拒绝的任务,既然这个东西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控制一个人,甚至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特殊的物品,那么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也从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不过是,想要高煊光明正大的夺取皇位。 所以它才会跟他们这些人斗心眼儿。 “三哥,我们真的能战胜这么一个怪物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世道如此,女子多艰难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江若虞牙齿都在打颤。 她忽然就有些不自信了。 那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可以在她万分警惕之下,还能直接做手脚,这已经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了吧? “肯定可以!” “之前你不是就可以逃脱她的控制吗,如今依然可以,从前我们夜跟别人一样看不见这个东西,现在我们甚至可以把它的手段识破,又怎么不算是进步。”高桦的眼睛很明亮。 “对,那东西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江若虞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裴时卿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们现在一定是遇见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那边两个人,最后到底没有问出来自己心中所想,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虽不知你们在担心什么,我只希望你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 现在裴时卿最重要的就这么几个人了,她情愿自己出现意外,也不想这些人出现意外。 “阿卿,这件事情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目前来说,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现问题,这件事情你就当没有听见,行不行?” 那个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他们甚至连高堰都没有告诉过。 若是堂而皇之的告诉世人,高煊身边那个神秘的军师,或许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蓝色的球状妖怪,也许世人反而会将他们两个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 刚刚的事情也是事发突然,要不然江若虞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情让裴时卿知道的。 她眉眼之间全是焦虑,裴时卿怎么可能会拒绝她的乞求,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要谋求粮仓分布图,那么芙蕖宴一事,你就不能再管了,我怀疑让你去盗取此图的时候,卫允然那边很可能还有别的坑。” 卫允然虽然也是高煊的人,但是这个人小心思太多了,即便是高煊亲自给她下命令,也不见得她就会老老实实的按照计划办事。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你将分布图交给了高煊以后,这个卫允然会跑到人前来将你一军,或者道高堰面前,让你此行暴露出来。” 高桦松开了江若虞,又缓缓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经过了刚刚的心惊肉跳以后,他此刻的心远比他脸上的平静要惊慌的多。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惊慌,现在他就相当于是江若虞和裴时卿的主心骨,若是连他都在此刻乱了分寸, 那么他们只会成为人家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她既然是高煊的人,就不怕到时候事情败露,让高煊舍弃她?”裴时卿蓦然之间瞪大了眼睛。 “可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陛下,若是能做成陛下难以割舍的宠妃,只要陛下宠她一天,就没有人能够动得了她的地位,就像当初的我那样。” 江若虞笑的有些阴沉。 刚刚的那种惊慌散去,而今留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心,卫允然往上爬她没有意见,但是万不该踩着自己的尸骨往上走。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就会那样心甘情愿的被她踩着?须知,登的越高,跌的越狠! 想到这里,江若虞忽然期待起来卫允然跌落到谷底的那一天了,荣华富贵已经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甚至忘记了给她自己留一条回头路。 “阿虞,芙蕖宴就让给她吧。” 对面坐着的高桦,忽然缓缓开口。 引得殿内两个女子齐齐回头,裴时卿诧异的问:“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会在宴会上搞事情,阿虞不可能真的直白的拒绝高煊下的‘命令’,否则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为什么还要让她一个小小的嫔,来办芙蕖宴呢?” “因为,将计就计!” 江若虞似笑非笑的看向高桦,两个人一切尽在不言中,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宫内今年芙蕖宴换成卫嫔主办,皇贵妃及贤妃德妃三人辅助,消息一经传开,在宫内宫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中讨论最热烈的还是帝后感情问题,就目前卫嫔这幅东风之势,好像要一举占领高地,彻彻底底取代皇后似的,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惠仪宫这边,贤妃和德妃已经老老实实好几天没有出去转悠了,尤其是上一次事情,她们两个猜出来这件事情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以后,老怕因为自己的缘故,泄了密,坏了事。 “就现在这个形式,你告诉我他们在演戏?” 贤妃并不傻,之前和德妃讨论出来这个结果以后,她一连三天吃不下去饭,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们甚至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做这样一场局,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才能应对眼前的棋局。 “哎,我也觉得我脑子要爆炸了。” 德妃生无可恋的躺在小榻上,形象全无。 “太疯狂了,倘若眼前的一切还是在做戏,你觉得娘娘和陛下……两人是疯了吗?” 贤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除了干着急以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敢相信?连我爹这个被整个朝廷都公认的墙头草,到现在也没有发现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整个朝堂上的时局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新臣与旧臣之间本来打的一团糟,尤其是前段时间,因为卫尚书要回京,谁去负责治水这个问题上……” “后来若不是辰王殿下在这个紧要关头推荐了一个听说是个很厉害的清官,姓张,还是姓什么来着,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 “陛下这一边推崇着新政,一边又要笼络着卫尚书,那个卫尚书可是林太师的学生,就算陛下想要往那边插根钉子,这牺牲不免也太大了一些吧,而且现在朝堂上支持陛下的那些老臣,大多都是当年和先帝以及江大将军征战沙场的那些,倘若陛下真的要为了卫嫔,废掉皇后娘娘,这朝廷一下就要乱套了。” 贤妃的脸色比苦瓜还苦。 “这么听姐姐说着这些,其实我觉得姐姐当初若是没有进后宫做妃子,若是个男儿身,其实一点儿也不比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差。” 德妃有些揶揄的开口。 但这些也全部都是她的心中所想,贤妃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脾气暴躁,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们的这些想法,也只能关起门来说一说,随便哪一句拿到外面去让别人听见,都足够让你我二人进冷宫,再无出来可能。” 贤妃嘴角有些嘲弄的开口。 世道如此,尤其是她们两个女子可以裁决。 第一百五十章:他要召卫嫔侍寝 后宫在讨论的事情,前朝自然也在讨论。 芙蕖宴或许并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大宴,相比于帝后诞日,万国来朝这种大日子,好像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内在妇人之间的聚会而已。 可,问题就在这里了。 芙蕖宴是小宴,卫嫔僭越是小事,那日后踩在皇后的骨头上上位,难道也是小事?大事就是由桩桩件件的小事集合而成的。 “一个小小的嫔位去主办芙蕖宴,开什么玩笑?这件事情我们这些臣子必须要和陛下说道说道,若是人人都可以僭越,那置祖宗礼法于何地,还要我们这些御史干什么?” 御史大夫本就是一个极其较真的老头。 在听闻这件事情以后,只感觉滑天下之大稽,天底下就没有这样宠妾灭妻的。 “从前陛下专心致志宠着皇后娘娘的时候,你们这些御史天天劝陛下要雨露均沾,如今陛下好不容易去宠上了别人,整的到你们这里又不成了?” “杜御史,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你吗,就你这样的人,陛下做什么你都要从鸡蛋里挑骨头,人家好好一个皇帝,硬是要被你训成……” 孙子二字,迎着御史台众人的目光,硬生生被李丞相给吞进肚子里面去了。 李丞相一向跟御史台不对付,御史台看不惯他身为一个丞相腰板儿不直,李丞相又嫌迂腐台这些人过于迂腐,而今听见他们这些御史讨论的声音以后,顿时忍不住的冒出头来怼人。 只是话说到最后,瞧见了杜御史那张难看至极的脸,李丞相又感觉索然无味,自己最后那俩字如果真的说出来,今儿个倒霉的人还是他自己。 “呵,本大人不说了!” “软骨头的东西,就你这样的还能当丞相,你在丞相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做出来什么功绩,当墙头少的本事如今是一等一高强了。” 杜御史一把白花花的胡须气的都要站起来了,这不是这一把老骨头,走起路来都需要人搀扶,恐怕此刻都要跑到李丞相面前去打人。 “还是杜御史厉害!这张嘴,连死人都能说成活的,那你倒是去陛下面前劝呀。” 李丞相继续挑衅,旁边的好友拉了他一把。 不理解他今日怎么非得跟杜御史干上了? “好了李兄,等会儿陛下就要来了,你在这里跟他吵也吵不出来个什么,他们御史台的人那张嘴本来就讨厌!”看着身边好友,李丞相终于闭上了嘴。 恰在此刻,高堰来了。 朝堂上吵的争执不休,下朝都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在上朝之前和杜御史吵的十分激烈的李丞相,却罕见的并没有在此刻发言。 一直等到下朝以后,之前曾拉过李丞相的那个官员,才凑到了他身边去。 “素日里,谁不知道你才是最会明哲保身的那个人,这回怎么会因为皇后娘娘与陛下的事情跟御史台那群老不休吵的那样厉害。” 这个官员跟他是多年的朋友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瞧他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于是再次询问。 “莫非此事还和后宫里的贤妃娘娘扯上了干系?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为何会这样激动。” 谁都知道,李丞相拿他那个女儿当宝贝。 这些时日以来,李丞相原本这墙头草的性子却忽然朝着陛下一边倒拨,一看就是有问题。 “你别看那老头儿多么的忠心耿耿,那个老不要脸的,昨天还去摄政王府送礼了!这段日子摄政王府动作频繁,尤其是对陛下不好的传言散播出来以后,摄政王更是一日等不得一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可见不得半点往日贤王的影子。” “我可不相信他没有往你府上送什么消息。” 李丞相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人人都说我是墙头草,说我风往哪边吹,人就往哪边倒,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这点毛病,至少我这个人做的光明正大,不会像有些人,看似多么清正廉明,其实这个人早就烂透了。” 好友一时哑然,深红色的官服被微风吹起一阵涟漪,好像在他的心头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 “那你也总该告诉我,你态度转变这么快的原因是什么?”他忍不住又道。 “你也知道我欠我那个女儿良多,可你知道这些杂碎这一次做的事情是什么吗,最近辰王一直在调查之前八百里衙役送军报,一直无人可用的事情吧。” “卫尚书,也就是那位卫嫔娘娘的生父,却可以私下动用六百里加急送什么龙虾到京城,这还不是最可恨的事情,他们最终决定牺牲的人,是我那小舅子!若非皇后娘娘秉公,劝住了陛下……” 李丞相绝对不是一个没心肝的人。 想到后来小舅子跑到他府上去的样子,虽然女儿已经原谅了小时候他做的那些事情,但从心理上对他这个父亲还是不如对舅舅上心。 那是她的舅父,更是她的精神支柱。 “李丞相,沈大人,陛下请您二位到勤政殿一去。 ”背后忽然传来黄立涛的声音,李丞相原本有些哀伤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敢问公公,陛下情绪如何?” 这是李丞相的老毛病了,就算面前的人根本不会告诉他陛下此刻的状况,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陛下心情甚好。” 黄立涛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沈大人朝着他微微臻首,然后又转头看向李丞相:“李兄,我们还是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还是先去面见陛下要紧。” 原本有些失神的李丞相,终于吐出来了那口浊气,也朝着黄立涛拱拱手。 …… “这么说,陛下是彻底收服李丞相了?” 江若虞的眼神里全是激动,当初选择帮助贤妃的时候,她完全是只想还她那点恩情而已。 却未曾想到当时的一时心善,竟然给今日的棋局,带来了这样一条活路。 “嗯,前朝的事情陛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娘娘在宫内的情况了,娘娘,万事俱备了。” 徐异跪在江若虞面前,表情有些严肃。 江若虞重重点头:“就差我这股东风。” 芙蕖宴而已,她不怕。 “陛下还说什么了?” 她看着徐异有些欲言又止,于是又问。 面前一向是冷言寡语的暗卫长,现在听见姑娘的这句话以后有些慌了神。 但是按照他的习性,他还是一板一眼的开口:“陛下说,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找理由拖下去卫嫔的事情了,今夜,他要召卫嫔侍寝!” 第一百五十一章:猴子称大王 徐异的话,像一把利剑劈开了她的心。 这一天本来就已经料到了,她明明在之前就已经在警惕的这一天,如您听见了徐异的话以后,江若虞的心,还是怒不可遏的颤了一下。 “嗯,也挺好的哈。” “起码作戏做全套,做逼真,不会让人家起疑心,对他的一些布局都是有很重要意义的……” 江若虞坐在小榻前,将脸埋入了膝盖中。 “徐异,你先下去吧。” 她故作坚强的声音一经传出,徐异就知道皇后娘娘心里肯定是难过了,最后的音调里甚至带了哭腔。 说好的逢场作戏,最后都成了假戏真做! 最开始就说好了是椒房专宠,甚至还夸下海口说,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女子,哪怕明知道是在做戏,可是这样的反差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徐异点点头,他也知道江若虞根本看不见,但还是很恪守礼节的行礼后,准备缓缓退下。 不管多相爱的人,最后结果也许都那样? 徐异不敢苟同。 他低着头往殿外走,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思路一闪而过,完全没有抬头看路,却在走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差点就撞上了面前那道明黄色的人影。 “陛……” 徐异没想到刚刚还在被自己唾弃的渣男皇帝,此刻竟然来了凤仪宫,他刚想请安,只是话都还没有说出来,面前的人却突然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阿虞,我找院正配了致幻的药物,只要服下此药所有的幻境都会如真实发生的一般,我不会宠幸她的。”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原本还将脸埋在膝盖中间的姑娘,骤然之间抬头。 “陛下想要宠幸谁是陛下的自由,又何必巴巴的跑到臣妾面前来解释?”江若虞倔强的抬着脸,坚决不承认自己刚刚就是吃醋了。 心理上突然传来的落差,让她实在太难受了。 就好像整个人都被人家给分崩离析,就好像五马分尸以后,一颗心脏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疼痛。 “朕不自由,朕怎么能自由。” 高堰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在闹脾气,故作紧张的坐在小姑娘的身边,满脸乞求的看向江若虞:“阿虞,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自由的下场就是,老婆得跑路。 高堰才不要那样的自由。 “高小五,刚刚那一会儿我都要醋死了。” “我甚至都已经想到了,万一她生下了你的第一个孩子,我该如何面对?万一到时候你因为孩子因为各种事情又开始怜惜她,甚至和皇伯伯一样,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做戏,封妃封贵妃是做戏,生公主生皇子也是做戏,到最后我的夫君成了别人的夫君,是不是也是做戏?” 假戏真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 江若虞不愿意看那么多戏。 她用力抓着面前男人的手,一双眼睛通红。 在话音落下以后,眼角已经有泪水滚滚而下。 “高小五,我都要怕死了。” 她很想自私的问他一句,都已经有自己了啊,他怎么还能再去宠幸别人?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能问,也没有办法问。 “不去,我不去找别人,我只要阿虞。” 高堰像哄小孩一样,他面前的姑娘揽入自己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 “你以后也不能找别人。” “我后悔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从前就是一个喜欢多吃多占的,凭什么做了人家媳妇儿以后就要开始学着大度,当初皇伯伯和你们兄弟五个明明都给我说过,若是日后我的夫婿敢纳妾,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娘家的威势,现在我的夫婿变成你了,难道你就可以背叛了当初的誓言?” 江若虞知道自己现在该有多么的不讲理。 可是面前的人怀抱十分温暖,甚至算得上有些灼热,她用手轻轻拍着面前人的胸膛,到最后再也用不上力气,双手都被面前的人给狠狠捉住。 “阿虞,我只要你…”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江若虞无形之中感觉到了一些危险。 “高堰,你…嘶,属狗的啊!” …… 很快就是芙蕖宴了。 朝中女眷听说了今年芙蕖宴变了主理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朝中的形式并不是她们可以私下讨论的,可…这样大的宫宴不让皇后娘娘出面,反倒是让一个小小的嫔做主位,办宴席。 他们到底是在膈应谁啊? 这个陛下也奇怪的很。 当初的时候那么宠幸皇后娘娘,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摆在她面前,如今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怕不是和那个卫嫔早就已经开始暗度陈仓,为了今时今日将自己真正的心上人抬到明面上来,提前做了那些的准备吧? “今年的芙蕖宴,还是小心为妙吧。” 林太师夫人虽然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她家老爷林太师好歹也是摄政王面前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如今也对陛下现在的情况,感到不知所措。 “林家姐姐,咱们今日……” 旁边有跟林夫人关系好的,纠结开口。 可是话到嘴边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陛下都没有直接将整个芙蕖宴给取消,就证明今日这宴会就算再乱,也不可能捅破天去,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咱们这些人,跟着便是了。”旁边另一个太太无所谓的开口。 一群诰命贵女缓缓踏入宫帷。 原本按照流程,进宫以后第一个该去太后宫中请安的,但是陛下有旨,说太后如今身子不大好,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不便打扰。 于是众人进宫以后便直入了清荷台。 皇贵妃,贤妃,德妃都已经到场,要么其他的妃嫔因为品阶不够,要么因为对这种事情不敢兴趣,来的也不过是她们三个外加了一个卫允然。 给裴时卿几人请过安后,兵部尚书夫人向来是直脾气,最看不惯卫允然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作态,瞧着皇后娘娘没有出现,甚至连皇贵妃以及贤德二妃,都只能坐在偏位给她做陪衬。 顿时有些看不下去的开口询问裴时卿。 “皇贵妃娘娘,臣妇从前跟皇后娘娘之间便是忘年交,听说这段时间皇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好,可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娘娘没有出现在芙蕖宴主位的?” 这话问的虽然委婉,但是皇后为何身体不舒服,又为何不会出现在芙蕖宴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今卫允然“猴子”称大王,这位置坐的本来就不是多么安稳,兵部尚书夫人这么一问,简直就是在当场打她的脸。 第一百五十二章:二哥绝不辜负阿虞 卫允然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掩盖自己脸色的人,否则当初在慈安宫的时候,也不会在明知自己是劣势的情况下,还那样跟周喜对上。 此刻听见兵部尚书夫人的话以后,原本喜笑颜开的脸庞瞬间阴沉了下去,世家夫人向来都是哪怕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对方,也都会有面子工程。 像她这样,就因为人家多问了一句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诰命夫人的面,直接掉脸子的,还真是历朝历代头一个。 “呀,臣妇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卫嫔娘娘脸色怎么那么差?” 甚至都不等裴时卿开口说话,兵部尚书夫人又开了口,她故作惊讶的看着主位上的卫嫔,只感觉这个要称大王的‘猴子’,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搞出来这些事情,多少有些丢人现眼。 被人当场拆穿了自己变脸,卫嫔当初还做卫小姐的时候,就因为不被嫡母重视,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见识,在场那么多诰命夫人及贵女小姐,她认识的人无非那几个,若非此番江若虞让步,她甚至此生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有权有势的贵女。 眼瞧着这个没礼貌的人,敢这样嘲弄于她。 卫允然当场就想发火。 可她还记得,当时安排座位的时候,下面的人曾经给她汇报过,坐在那一块的怎么也是三品大员的家眷,这是她第一次办宴会,她当然希望日后这样所有的场合都由他来代替江若虞。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所有人都以为以卫允然的脾气怎么也该在这种场合闹起来,却没有想到这人竟这样的忍了下去。 “本宫无碍,无非是日后有些毒,刚刚来的时候被晒到了,现在有些胸闷气短。” 卫允然明明被气的都开始咬牙了,却还要在人前强装自己的镇定。 她所谓的胸闷气短,究竟是被太阳晒出来的,还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被气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裴时卿倒是因为这个高看了她一眼。 原来她也不是个只知争一时半霎痛快的蠢货。 裴时卿真是害怕极了,这个蠢货会在这样的场合跟大臣的家眷闹起来。 兵部尚书之所以一直坚定不移的支持陛下,正是因为如今的兵部尚书的幼子,是当年江大将军从刀山火海中给救回来的,又他因为手中有些特殊东西的缘故,一直都在朝堂上是一种很微妙的地位。 “夫人如此关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时分欣慰,不过眼下还是芙蕖宴重要,听说夫人从前就最喜欢荷花瓣做的鲜花饼了,皇后娘娘从之前就给夫人准备了,虽然皇后娘娘并没有亲自到来,但是安排了本宫给夫人带过来。” 裴时卿之所以被高堰 安排着插入这趟浑水里,最重要的一个作用便是要适时给卫允然收拾烂摊子。 将计就计自然可行,但不能把自己撂入泥坑。 芙蕖宴上的盛况,江若虞并不知晓。 她如今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正在一处冷宫里,静静等待着高煊的到来。 粮仓分布图她已经拿到手了,上面有高堰特意标注出来的给高煊的惊喜,里面之前也曾是粮仓,但是现在却早就已经搬空了所有。 连耗子进去都会两行泪。 希望高煊,会喜欢这份礼物。 “二哥,真的是你啊!” 江若虞先是听见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而后才看见面前的一堵墙,竟然缓缓的移动。 不,这也不是一堵普普通通的墙。 墙上有壁虎,是特意遮掩这个通道的。 是了,盗取粮仓分布图这样重要的事,高煊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要紧事情面前,还堂而皇之的进宫,在高堰那里留下这样明晃晃的把柄。 可,这处的通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挖的? 江若虞一边脸上带着笑容缓缓走向高煊去迎接,一边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冷宫里的一切。 高煊根本没有想到来送东西的人会是江若虞。 这东西确实只有江若虞可以出入高堰的书房去盗取,但是由江若虞亲自来送,是不是目标太大了一些?或者说,现在此地就有人埋伏了起来? 高煊心中惊疑不定,已经在看见江若虞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召唤系统,让系统逐个排查附近一里内究竟有没有大批的人员埋伏问题。 他在通道出口处驻足,一直等到系统说周围并无人戒备,才在脸上带了一点笑走向江若虞。 “这样的事情,这么危险,阿虞何必亲自前来?”高煊语气带着一些责怪,但是眉眼之间却全部都是高兴,好像江若虞能亲自来,极大的取悦了他。 “因为太想二哥,所以我亲自来了。” 江若虞说着话的时候,心里都快吐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她还要装自己多么心悦高煊。 不过这个说辞确实没有引起面前人的注意,他给江若虞设定好的程序便是如此的恋爱脑。 因为想他,所以不顾危险前来送东西,就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那你也该保护好自己才是,无端把你牵扯进这种事情里面,本就已经让我无比自责。” 高煊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在接过粮草分布图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呵,说着对自己愧疚,其实她是担心自己一旦不成功会将她给供出来吧? 又跟面前人寒暄了两句。 江若虞看得出来高煊急切的想要离开,便主动的跟他开口:“二哥肯定还有要事要处理,阿虞不敢再耽误二哥的大事,今日能够再见到二哥已经让我心满意足,只求日后,二哥能多眷恋我……” 这样的话,太矫情了。 根本就不是她的品性可以说出来的。 江若虞都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恶趣味,才会给自己暗示成这样。 她担心自己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漏了马脚,说完这话以后还故作娇羞的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二哥,绝不会辜负阿虞。” 男人的誓言说的斩钉截铁。 若不是江若虞眼睁睁的瞧着男人在撂下这句话以后,离开的速度好似后面有狗在追他一般快,也许那样的语调,江若虞真的就信了。 走出冷宫,江若虞并没有招呼在暗处的徐异。 今日把这份假的粮仓分布图交给高煊,她的任务却还没有结束,才走到御花园附近,一个宫女就高调的叫住了她—— “皇后娘娘,您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了?” “不对,刚刚出入勤政殿去拿东西的那个宫女就是您,如今陛下大发雷霆说找不见一份重要舆图了,就是您将东西拿走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皇后娘娘是个贼 在勤政殿见过她? 她是多蠢才会穿着宫女衣裳跑到勤政殿去偷东西,那不是比她以皇后的身份前去还要惹眼? 江若虞今日甚至都没有去过勤政殿! 她的粮仓分布图虽然给高煊说的是自己找人偷出来的,但确实实实在在高堰亲自给她的。 这个宫女这一嗓子,直接把御花园这边钓鱼的贵女,夫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江若虞没说话,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可身后的那个宫女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这个宫女本就是卫允然放在这里的人,为的就是此时此刻一举将她拿下吧! “皇后娘娘,若是东西是您拿走的,求您快些还回去吧,您莫要再跟陛下开玩笑了,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呀,一下说若是找不到那个东西,就会要了所有人的命,求您发发慈悲,莫要任性了。” 宫女上前,一把拽住了江若虞的衣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她没有穿凤袍的缘故,宫女的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甚至还有些粗暴。 莫非她们以为从前震慑她们的只是因为那身衣服? 江若虞一把挥开了宫女的手。 “本宫穿什么衣服出来,又去干了什么,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来汇报了?” 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此刻周围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那边原本被安排着过来钓鱼的夫人贵女,此时此刻也顾不上比赛了,一个个都等着看热闹。 再遮掩下去,好像更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她倒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怎么诬陷自己。 另一边清荷台,亦有人匆匆来报。 裴时卿早就已经看见了那个宫女神色匆匆。 想到之前说的她们分析过,想必是此刻卫允然的计划已经在奏效了。 她眸光微闪,给身边的问雪用了个眼神。 贤妃和德妃一直纵观全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件事情江若虞和裴时卿都没有提前通知贤妃和德妃,关于之前的闹腾,也只是给她们两个通气儿说了稍安勿躁,哪怕如今两个人什么也不知晓,单单只是看着那个宫女在卫允然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便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卫允然看似故作惊慌的开口,声音都已经让全场听见了,却还在下一秒捂住了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宴上坐着的其他夫人贵女。 她这副模样,顿时招惹了许多人的瞩目。 裴时卿三个人静静的看着她演戏,并没有着急在此刻接她的话,底下的家眷们就更不用说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又岂是她们可以乱说话的地方! 场下的环境一时落了空。 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众人将所有的目光都移在了卫允然看上,眼看着没有人接她的话,甚至面前没有一个人来配合她的戏,卫允然尴尬的只能将自己的脾气撒在面前的宫女身上。 “乱嚼舌根的贱皮子,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也能让你这样乱说话,之前陛下就已经说过了,皇后娘娘如今病重,正在宫中养身体,又怎么会穿了宫女的衣裳在宫内乱窜?” “没有亲眼瞧见的事情,也敢这样出来乱传,仔细了你的嘴!勤政殿就算是丢了东西,也自有陛下去调查,容不得你们这样七嘴八舌的去诬陷皇后娘娘。”卫允然说是在教训宫女,其实正是借着教训宫女的由头,将所有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宫女满脸委屈的跪下:“娘娘,奴婢所说的都是真的,皇后娘娘如今就在御花园,还和渔溪姐姐正在争执,奴婢人微言轻,不敢去慈安宫打扰太后娘娘,更没有办法去面见陛下,只能回来给娘娘您说。” 主仆二人之间的短短对话,已经让众人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在场的人里没有那愣头青,多少也听出来了,这话中的几分耐人寻味。 这里除了无视尊卑的卫允然以外,就属裴时卿的位份最高,在接触到几个夫人询问的眼神以后,裴时卿当即就开口呵向卫允然。 “卫嫔,你们主仆二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 “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诬陷皇后娘娘清白,若是不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本宫可不会善罢甘休。” 裴时卿冷下脸去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她这次之所以能够从固步自封中走出来,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帮那个姑娘撑腰。 只要有她在的一天,谁也不能欺负了江若虞。 旁边的德妃趁机助威:“妹妹这个宫女上来就将偷盗什么的这种事情往皇后娘娘身上碰,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再出现什么误会,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妹妹。” 德妃这阴阳人的功法又精进了,配上她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场原本思路不甚清晰的官夫人们,从字里行间拼凑出来了一个妃嫔为了争宠夺位,故意陷害皇后娘娘的真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卫允然架了起来。 看着还在虎视眈眈的贤妃,卫允然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乔玉棠并不在,甚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不上她这个庶女上位,还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勾住皇帝的小小卫嫔,于是故作悲愤的开口。 “二位姐姐怎么能如此说我,我到此刻也不过才听说了这件事情,这个宫女确实是我身边的人,可是说瞎话又不是我教给她的。” “既然大家也都疑惑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索性一起过去瞧瞧便是了,二位姐姐若是要诬陷我构陷皇后娘娘,妹妹是绝对不依的。” 她悲愤欲绝的模样那样楚楚动人。 可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只瞧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 她都说了要去瞧瞧,裴时卿怎么能不依。 若是今日的事情不带着这些人过去瞧瞧,别瞧这一个个的现在不说话,指不定到时候回去了关起门来,该如何议论纷纷呢。 “去就去,本宫倒要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时卿气势汹汹的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差点撞到了裴将军夫人,再度看见这个当年差点将自己溺死在猪笼里的亲娘,裴时卿原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以为会破口大骂,可是迎着对面女人不解的眼神,却只让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皇贵妃娘娘……” 裴将军夫人明显有要求和的意思。 可裴时卿,全然当做没有看见。 既然当初只把她当成一个丢人现眼的孽女,现在又何必来混什么母女亲情。 﨔 第一百五十四章:人证 清荷台的闹剧,江若虞一概不知。 她在这里跟这个叫渔溪的宫女攀扯了半天都没有攀扯出来结果,她今日因为要赶计划,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带,可对面的人家明显是有备而来。 江若虞当然可以自曝武功,一走了之。 但眼前的事情绝不是她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的,周围汇聚的人越来越多,这件事情若是不得到妥善的解决,日后就算是皇帝亲自为她证明,给她翻案! 却一样还会留人口舌。 “既然你说你是卫嫔的宫女,那你来告诉本宫,你好好的不在后宫之中伺候主子,怎么会跑到前朝去,还在那里看见了我?” 江若虞哪有半点儿犯错被识破的样子,她依然将自己的脖颈挺的笔直,甚至看向那个宫女的时候还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只是她这句话刚说完,另一个方向乌泱乌泱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正是裴时卿和卫允然。 如今的卫允然确实高调了起来。 一个芙蕖宴主办的身份,已经让她飘飘欲仙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而今连演都不演,直接和皇贵妃品阶的裴时卿并肩前行。 “渔溪,谁许你在这里对皇后娘娘不敬?” 卫允然在看见江若虞的那一瞬间,想到的甚至都不是行礼,而是在第一时间呵斥了自己的宫女。 旁边的其他人虽然也对皇后此刻的装束有些奇怪,但并不妨碍她们还需要向皇后行礼。 迎着许多不解的眼神,江若虞抬头看向唯一与自己一样站在那里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虚情假意愠怒的卫允然,冷声开口:“呵,卫嫔来的倒是及时。” “即便是本宫今日没有穿凤袍,身边也没有人陪同出行,难道卫嫔以及你身边的人,就不把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吗?” “是不是日后本宫出门还需要有个人在前面端着凤印,敲锣打鼓的告知所有迎面而来的人,是皇后娘娘驾临,才会让你们有半分的尊敬之心?” 江若虞选择了先发制人。 这个卫允然到底是特殊情况才有了今日,甚至连她入宫的时间都不及她身边的那几个宫女。 规矩礼仪方面,又因为陛下的偏宠早就让她忘到了脑袋后面去,而今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起,要得就是让卫允然瞧瞧,皇后和嫔妃就是有差距。 卫允然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一点从她从前和这个人之间的相处就看得出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只会让她感觉自己是在羞辱她。 果然,在听见了江若虞的话以后,面前的女子瞬间变了脸色,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语气,竟然还莫名的有些委屈? 江若虞可没有打算惯着她,嗤笑了一声道:“你的宫女大庭广众之下拦着本宫的去路不让本宫走,还口口声声的说本宫就是个贼,是本宫偷了勤政殿的东西,本宫说要带着她去陛下面前对对口供,她却偏拉着本宫,不让本宫离开。” “而今,所有人见到本宫都要行礼,为何独独你还站在那里,莫非是觉得自己像个柱子,弯曲不了你那尊贵的腰肢?” 江若虞脸上的嘲弄就差写脸上了。 嫔妃给皇后请安,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凭什么她卫允然就能装作无事发生? 若是在寻常的时候倒也罢了,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若是这个礼不让她行,日后……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有样学样,越过她这个皇后去? “嫔妾也是一时心急,忘了。” “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这点卫允然根本反驳不了,她原以为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能看看江若虞窘迫的样子,哪成想才三两句之间,就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扳了回来。 “不过,嫔妾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愿意接受惩罚,但是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该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何会穿成这个样子,都不愿意来芙蕖宴?” “好歹之前沈夫人还十分惦念皇后娘娘!” 之前在兵部尚书夫人那里吃的瘪,卫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还了回去,莫名其妙被点名的兵部尚书夫人只觉得有些无妄之灾。 皇后娘娘如今这身行头,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行踪,莫名其妙在这里被叫破了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被人这样揪着不放? 若不是她知道眼前的皇后娘娘并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她恐怕就该担心担心自己日后会不会被皇后娘娘给记恨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兵部尚书夫人脑子转的极快。 她直接从人群里走到外面来,然后迎着江若虞的身影叩下头去。 “臣妇叩见皇后娘娘,原本想要去凤仪宫给娘娘请安的,但是听说了娘娘身体不适,便并未打扰。” “而今能够在这里见到皇后娘娘,也是臣妇三生有幸了,只是瞧着娘娘脸色不好,是否身体还未康复?不知怎会在这里被人打搅?” 兵部尚书夫人在京城的好人缘就是凭的一张巧嘴,虽然脾气直了一些,但耐不住说话好听。 原本还十分僵硬的场面,她不过是才三言两语,便把一切的罪名都怪在了别人身上。 相比于皇后穿着宫女衣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辛密,显然一个宫女冒犯了皇后才更容易让大家接受。 “你口口声声说本宫去了勤政殿偷东西,还说是你亲眼所见,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去过?” 江若虞只是朝兵部尚书夫人点了点头,在示意过以后,还有转头看向了渔溪。 “奴婢自己便是人证。” 渔溪余光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主子卫允然,想到之前她给自己许诺的好处,死自己一个,可以幸福全家得到荣华富贵,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咬了咬牙,像是咬死了这件事情。 “呵,你所谓的亲眼所见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万一是你来构陷本宫的呢?” “构陷?皇后在说谁构陷你?” 江若虞的话音才落,便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是高堰来了。 “参见陛下!” 所有人在一瞬间里,都瞧见了江若虞瞬间难看的脸色,莫非这件事情真的还有隐情? “陛下说呢?除了您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这满宫上下还有哪一个敢对我不敬?”江若虞才对着高堰开口,便是针尖儿对麦芒的犀利。 “勤政殿丢了舆图,皇后又是这样的装束,难道不该遭受到怀疑吗?”高堰的语气厉了三分。 “你怀疑我?” 江若虞指着自己鼻子不敢置信的开口。 她越是这样,却越让人感觉有鬼。 “陛下,嫔妾就是皇后娘娘的证人!” “今日勤政殿失窃,绝对与皇后娘娘无关!” 又一道声音,远处而来。 﨔 第一百五十五章:各执一词 在场人听着这段声音不甚熟悉,应当不是宫内多么有名的人物,在场的夫人小姐皆不敢发出声音,实在是高堰和江若虞这对帝后不正常的脾气,宫内宫外尽知,眼下的情况又不是多么多,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火上身。 不过小声的窃窃私语还是有的。 一些比较了解后宫内情况的夫人,正小声的跟身边人解释来的人是谁,如裴将军夫人,林太师夫人之流,虽然平时看不上玉嫔,但也算了解。 “玉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还是高堰第一个开了口。 “嫔妾自然知道,也可以为自己现在说的话负责,嫔妾正是皇后娘娘的人证,之所以皇后娘娘会有现在的装束,嫔妾也可以解释。” 郁无忧自进宫起就是个小透明,虽然有一个嫔位,也算是一宫之主,但因为不喜与人来往,也不喜欢争宠,从前还被还是良妃的林嫔处处霸凌。 除非是她主动出现,否则很少有人能够想起她。 高堰之所以那么牢牢的记住了她的名字,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 满宫上下的嫔妃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自己的宠爱,想要为家族谋利。 只有郁无忧一个特立独行,她想死! 她不仅想死,她还想在死之前最好株连九族。 郁无忧可不是一个多么烂好心的人,她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这件事情确实是有问题的,就她这样一个摆烂的人,就算是她和皇后的关系再好,也不见得会巴巴的跑出来为皇后作证吧? 眼见着风向一转,就因为面前这个女人的出现,原本处于劣势的江若虞,瞬间有种逆风翻盘的感觉。 卫允然当然也听说过玉嫔,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多么尊重玉嫔,旋即甚至不顾皇帝在此,就已经先所有人一步去质问玉嫔。 “玉嫔姐姐,刚刚皇后娘娘还说了口说无凭,既然你自己说你自己是人证,可以证明皇后娘娘这一身不得体的衣着不是去干了坏事,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就是真的?” 再清高的人也总有被利益打动的那天。 听说之前在林嫔欺负玉嫔的时候,是皇后特意帮了她一把,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此刻要报恩? 玉嫔连看都没看上蹿下跳的卫允然一眼,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个跳梁小丑,真正抉择一切的人还是那个年轻的皇帝。 玉嫔侧身朝高堰抬起了头,像一只傲娇的狸奴一样冲着高堰恹恹的开口:“皇后娘娘之所以穿了宫女衣裳,是因为她听说嫔妾合出来一味可以助眠的熏香,但此物实在太过于繁琐,并且早早就拒绝了再度为皇后娘娘合香的请求。” “陛下今日为了淮南水患和江南干旱发愁,人人都知陛下如今夜不能寐,甚至每日合不了多久的眼就要继续处理朝政,是皇后娘娘心疼陛下,所以在今日知晓了芙蕖宴不需要她出场以后,娘娘屈尊降贵到了嫔妾宫中甘愿只做个香童,只求我为陛下配一味。” 郁无忧的声音一如寻常那般冷静,可是在那样的冷静里却让人听出来了几分怜惜之意。 江若虞就在旁边站着,也不为自己解释。 只是在郁无忧话音落下以后,眼底多了几分悲悯,一番拳拳之心被误解,本是好心好意要为夫君求一味助眠良方,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做个香童。 可现在,夫君却要为了一个妾室,一个狗屁不懂的妾室,诬赖她去书房盗取军机。 在场的贵夫人们无一不动容的。 她们这些人家中也是有妾室的,这样的手段她们每个人都在后宅里见过,太简单了,也太愚蠢了,正是因为在宫中,好像看上去多么高大上。 不过也是一个男人在宠妾灭妻而已。 兵部尚书夫人第一人憋不住了,她真想质问皇帝,皇后娘娘已经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要她怎么样才行?而今这个世道,要体现一个宗妇是否贤良淑德,难道就只有为夫君纳妾这一条路可走? 可她的话到底没有机会在这种场合说起。 卫允然挑衅的到郁无忧面前,正是因为高堰在场,她才会这样的无法无天! “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谁又没有亲眼见着,又怎么能知道真假,万一是你胡编乱造的……” “难道娘娘手上的烫伤还能是假的吗?” 郁无忧一声暴呵! 她快步走到了江若虞面前,直接将她原本隐藏在袖子里的手给拉了出来,原本细腻柔嫩的手指上,处处都是烫伤,上面不乏还沾染了一些粉末在伤口里,分明就是香童燃香时才会有的烫伤。 裴时卿此刻也到了江若虞面前。 她将江若虞断了好久还没长好的指甲的那两根手指捧在手上,与其他格格不入的是,唯有这两根手指上光秃秃的,甚至隐隐可见疤痕。 “陛下,您与皇后娘娘自小一起长大,她是先皇后娘娘带出来的人,是从小听着先帝教诲懂事的人,难道您还不相信她吗?” “大燕的江山,不仅仅是陛下的江山,也是先帝好不容易挣来的盛世繁华,是她父亲母亲用性命换来的此刻安宁,难道她还能做什么祸害社稷的事情?”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投敌了。 高堰这个皇帝也选择跪着求生路,江若虞也绝对不会为了活命出卖大燕军情。 高堰眼底全是动容,看上去已经不想追究了。 “仅凭她们主仆二人之间的空口白牙,陛下就要凭空污人清白吗?” 江若虞抬着一双失望至极的眼神看向高堰,她声音轻的几乎不可寻,却还是能让所有人听。 “阿虞,我……” 高堰似乎还想要解释,可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面前突然又窜出来了一个女人。 “陛下,嫔妾从前就在凤仪宫住过,当初也算得上和皇后娘娘之间亲如姐妹了吧?后来和皇后娘娘之间有了些误会,嫔妾也一直想要弥补。” “她是皇后娘娘啊,嫔妾到底有什么理由去陷害皇后娘娘?渔溪当时也是因为嫔妾说请陛下来一观芙蕖宴才到勤政殿去的,怎么就会那么巧合的碰见了皇后娘娘也去勤政殿?” 从勤政殿到玉嫔宫中眼下这些时间显然是不够的,江若虞有证据又如何,难道勤政殿还找不出来第二个看见江若虞出入勤政殿的? 她当时,可是故意找了个与江若虞身形相似的宫女进了勤政殿,而那个时候,陛下正在偏殿见大臣。 那里看见“江若虞”进出的,都是她的人。 “哦,依你的意思就是说本宫撒谎了?” 玉嫔听闻卫允然的声音以后,眼睛明显变得亮晶晶了起来,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又转头看向高堰。 “陛下,既然卫嫔一口咬定嫔妾撒谎,在陛下面前撒谎可是欺君,既然是欺君大罪,那嫔妾能不能申请一个株连九族?” 﨔 第一百五十六章:陛下是个大公无私的君主 郁无忧那副快把我弄死的表情,让原本有些紧张的现场氛围,瞬间变得奇怪了许多。 高堰也是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他是真没有见过这么想死的人。 最重要的是,郁无忧这么一开口,直接卫允然原本想好的说辞给打破了,她原本想着来一出寻死觅活,哪怕今日这件事情不会让高堰彻底的厌弃江若虞,也肯定会让他心里留个疙瘩。 谁能想到,郁无忧可以把死说的那么期待! “陛下……” 卫允然还想再说点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都聚集在高堰身上,此刻只需要他一锤定音,就可以分辨出来孰是孰非。 可是卫允然才唤出声,却见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今日的事情已然是闹得满宫不宁,吵吵闹闹,不成体统,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么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还需要再让人去调查。” “你们当朕的时间是那么的富裕吗?朕连朝堂上的家国大事都忙不过来,却要在这里为你们做个断案的清官?简直可笑至极。” 高堰满目冷凝的扫过所有人。 年轻的帝王目光那样冷冽,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对上,这话落下以后,他继而又看向渔溪。 “你说你亲眼在勤政殿见过皇后去翻找东西?” “既然亲眼所见,又为何不直接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朕,却反而要返回后宫在御花园里与皇后相撞?” “朕瞧你眉宇之间全是奸滑,定然还有其他的鬼心思没有暴露出来,便去昭狱走一趟吧!” 进昭狱? 正常宫人犯了错都是去司刑司,去昭狱的都是一些必死的,罪大恶极的犯人啊! 进到昭狱里面,生死都不由自己。 渔溪立即跪下去,哀求道:“陛下开恩啊……” 可惜他的苦苦哀求并没有换来皇帝的怜惜,反而触及到了皇帝厌恶的点,只是冷漠的扭开脸。 “皇后,既然这件事情也涉及到了你。”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凤仪宫里待着吧,没有朕的准许,就不要出来了,免得在徒生事端。” 他这就是明晃晃的要软禁她喽? 哪怕皇帝并没有真正的追究下去,说着是要继续调查,可是谁能看不出来皇帝对卫允然的维护之意。 涉及这个案情的宫女进了昭狱,涉及案情的皇后要回凤仪宫被软禁,唯有一直以来上蹿下跳的卫允然,高堰在说完那些话以后,甚至还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兵部尚书夫人真想骂一句皇帝有眼无珠。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里再也没有比高堰再厉害的人了,但凡她将这句话给说出来,或许引来的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那边就连皇贵妃之流都说不上话! “呵,臣妾谢陛下公允。” “陛下向来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君主,相信这一次陛下也一定能给臣妾一个清白。” 江若虞甚至都放弃了反抗的机会,她嘴角的那抹嘲讽那样惹眼,嘴上虽然称赞着高堰大公无私,但是在场众人谁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怨言。 “还有一事……” 江若虞行过礼以后,转身就要走。 可是还没有走出去几步,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再度开口:“日后这种无用的功夫,就不用再做了,弄伤了自己不说,还容易烦人清闲。” 他指的自然是合香做香童这事。 这可是明晃晃的往皇后心窝上扎啊。 所有的好心费心费力不说,最后不仅没有讨到半点的好处,还得来了这样一句怨言。 想到从前皇后的脾气,今日明显是收敛了许多。 可陛下的话已经说的这样决绝,是不是…是不是也该发发火了? 但想象中的发火迟迟没有等来。 她们等来的竟然是江若虞磕头认错! “呵,罪妾明白了,日后绝对不会再多此一举,君若有疾,自由良医。” 芙蕖宴经过最后这么一闹,也草草了事。 各家各户的夫人回去的路上,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对劲,将宫内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家男人以后,有远见的大员,已经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而其他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有不少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投靠卫尚书。 京中风云聚变,正好合了江若虞的意。 宴会期间还发生了件不得了的事情,裴将军夫人今日是带着裴时卿的那庶妹来的,原本按照裴将军的意思倘若在宫中的裴时卿不听话,便要将裴二姑娘送进宫来分一分裴时卿的恩宠。 自从裴时卿入宫以后,这位裴二姑娘硬是凭借自己“善解人意”的好脾气,直接笼络了裴夫人和裴老夫人的心,这几年代替裴时卿享尽荣华富贵。 今日裴时卿和妹妹见面的时候,这位裴二姑娘可是还说了不少扎裴时卿心窝的话,不过大抵是老天爷都看不惯裴二姑娘太嘚瑟,竟然在钓鱼的时候,眼瞧着鱼咬钩,裴二姑娘也想争个头名奖! 竟然就那样被鱼给拖进了池塘里去。 可真是好一番丢人。 “你都不知道,我那个向来温柔体贴的像个假人一样的妹妹,此番丢脸以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了好大的脾气给贴身丫鬟看。” 裴时卿把这些苦处当成笑话说给江若虞听。 “她当初为了博得你母亲和你祖母的信心,故意给你和三哥下药,又故意在你身怀有孕以后,曝光在人前,这样的人,即便是你父亲削尖了脑袋想把她送进宫来,我也绝对不会让她进宫门半步。”所有人都以为此刻会是痛哭流涕的江若虞,不仅心情正好,甚至手边还摆着各种各样的冰果吃的高兴。 裴时卿摸了两颗葡萄在手中把玩,嘴角撇了撇,直到最后也没有接这个话题。 关于那个妹妹,关于那个家。 早在多少年前她就已经想断绝关系了。 “娘娘,粮仓那边有动静了,陛下已经提前在各处粮仓留人手,只等那些乱臣贼子一到,便会将那些货色一网打尽,到时候恐怕还会有不少的人来面见娘娘求情,陛下说可能您宫门前要设几个侍卫。” 能够悄无声息进入凤仪殿的人,只有徐异。 他将高堰的安排说给江若虞听,一板一眼的。 “设就设呗,不用跟我说。” “只要最后庆功宴,别忘记了凤仪宫还有你家娘娘就成。”江若虞用帕子擦了擦手,很是痛快。 “不过,卫允然那边你还要盯一下,关于我跟你说的冷宫那个密道也要把好关。” 大决战,可算开始了。 﨔 第一百五十七章:青阳的终身大事 徐异汇报完事情离开以后,裴时卿却一直望着门口的位置愣愣出神。 “看什么呢,徐异徐大人,不认识了?” 江若虞瞧她眼神有些不对劲,故意开玩笑道。 对面坐着的裴时卿缓缓回过神来,偏着头看向江若虞:“我记得徐大人今年二十有三,也算年少有为,不知家中可有婚配?” 看着裴时卿那副似要刨根问底的样子,这倒是让江若虞有些奇怪了,按理来说裴时卿绝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和徐异又不怎么相熟,根本没有到这种可以讨论人生大事的时候。 嘶,江若虞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她急的一脑门儿汗。 徐异那家伙虽然不苟言笑,寻常的时候说话也说不了两句,做人也是一板一眼的,但长得也确实很好看,算起来也是年少有为。 难道阿卿真的对三哥死心了,看上了徐异? 江若虞一阵头脑风暴。 想想自己三哥虽然不容易,但是当初他做的那些事情确实过分,现在老婆要改嫁,要看上别人了,好像自己也根本没有要替他追老婆的必要? 算起来毕竟是他自己不珍惜。 可……徐异那家伙配阿卿?怎么看怎么奇怪! “阿卿,就算你再看不上三哥,好歹朝中年轻有为的人多不胜数,也不至于看上徐异那家伙吧?” “这个家伙很高冷的,平时少言寡语,还有些腹黑,你是没有见着上一次他拿着泔水桶当成兵器打人的时候,直接浇了高堰一身泔水……” “哎呀,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你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些不合适,那家伙多少有些不体贴人。” 江若虞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她这副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模样,实在令人招笑,裴时卿忍俊不禁的瞧着她。 “我说我的姐姐,你这个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呀?”自己和徐异?她可真敢想! 就自己目前这样的情况,别说是改嫁了,就算是高桦她都再也没有想过未来,都已经做了皇帝的皇妃,哪怕这个皇帝对她从来都没有过意。 她早就已经上了皇家宗碟。 说句难听的,甚至日后在高堰驾崩之后,她这个皇贵妃还要去陪陵,她的身上早就已经有了皇帝的专属标签,命运早就已经给她规划好了一切,她逃不开的,又怎么敢去想耽误别人? “啊?看你刚刚那个眼神……” 后面的话江若虞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她看着眼前裴时卿的样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 “难不成你还想给谁说媒?” 很多时候江若虞都怀疑在徐异那人的心里,也许他手中的那柄宝剑,更像是他的爱人。 这样一个榆木疙瘩一样的家伙,实在难以想象他用情自深去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傻姑娘,你就没有考虑过青阳?” “她比我们大几岁,如今都要二十五岁了,宫中规定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难道你还想让她一辈子都在宫中为奴做婢?”若不是不合适,裴时卿都想用手敲敲江若虞的脑门里面装的是什么。 按目前的情况来算,她们能够接触到的人实在有限,以青阳的身份宫外头的那些世家大族,肯定是看不上她的出身的,哪怕她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宫女。 但若是随便配个侍卫,又感觉太委屈了她。 “啊……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 说起来,江若虞好像真的没有跟青阳提过这件事情,而那个姑娘每天傻兮兮的,也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过。 “可徐异就真的合适吗?要不然再看看,我还要再问问青阳,她毕竟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人,这种事情关乎于后半生的幸福,说是嫁对了人,自然就是后半生无虞,但若是嫁错了,到时候她一过门儿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就算我是皇后又如何?” “我帮不了她的,是苦是甜只能她自己去品。” 江若虞说起来的时候,心里还莫名有些惆怅。 关于青阳的终身大事,她确实是忽略了。 总以为她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可她确实不能自私的那样耽误青阳。 想到这里,江若虞叹了一口气。 裴时卿的眼神也在这个时候暗淡了下去。 江若虞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素凝。 “当初,当初我还说过等到我缓过来那段时间以后,就收素凝为义妹,让她风光大嫁,她在宫外面早就有个秀才未婚夫了,当初没有跟我进宫之前就已经定了婚事,却没有想到永久留了遗憾。” 裴时卿明明是不想哭的。 在这样的时候,哭才是最没有用的。 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所有人都说那不过就是一个宫女,哪里值得她这个皇贵妃伤心难过。 是啊,她只是一个宫女。 可是在她落魄,在她受人欺凌的时候,只有素凝一直不畏强权,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 “抱歉,阿卿。”江若虞也难过了起来。 将自己的帕子递到裴时卿面前,看着她并没有拿起帕子,反而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江若虞原本就不平复的心,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 夜深了 。 外面闹的风风雨雨,似乎全与凤仪宫无关。 因为这份粮仓分布图,究竟会闹出来什么样的祸事,又会有多少世家大族牵扯其中,江若虞什么都不想去管,她累了,她需要休息。 这些日子,江若虞一直把自己关在凤仪宫,直接把自己当成猪来养,吃了睡,睡了吃。 其他人都以为皇后这是自暴自弃了,尤其是在听说了地下室如何如何的宠幸卫允然以后,前朝的风气更是因为一个卫允然,吵的不可开交。 没有人相信江若虞还可以逆风翻盘。 不过凤仪宫里的份例从来都没有缺斤少两过,底下的宫人也全部都是谨言慎行。 洗漱过后,江若虞叫住了青阳。 想起来白天裴时卿说过的事情,她忍不住用一种委婉的方式给青阳提了提。 青阳从最开始的懵,到最后的伤,心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双目含泪的看向江若虞。 “主子,您是不想要奴婢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想着让她去嫁人! 﨔 第一百五十八章:光看见徐大人就后背冒冷气 眼瞧着自己都把人给惹哭了。 江若虞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从我父亲去世以后,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江若虞穿着一身中衣,将面前的姑娘按在了自己床边,两个人并排坐着,她用手指替她擦去眼泪。 “今日若不是阿卿提起来,我也想不起来这个事情,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我甚至已经将你当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你的我,就根本不是完整的我,但是今日听她这么一说……” “青阳,我并不想做个很自私的人,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让你伺候我一辈子,宫内确实有老嬷嬷的存在,等到年龄大了以后,就只能跟那些老太监凑合,可是你还那么年轻。” 话说到这里,江若虞突然就有一些于心不忍了。 那些话太过于伤人,宫内老人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陪着皇伯伯去抚慰宫中老人的时候,那样的场景让她触目惊心。 “我知道当年的那场雪灾让你失去了家人,宫外早就已经没有了可以让你惦念的人,但若是我比你走的早……” “小姐!不许说这样的话。” 江若虞想说人有祸福旦夕,生死这个事情从来都是半点由不得人,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若说有一天她比青阳先死了,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青阳该怎么办? 只是她才说了这个,面前的姑娘却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原本就水雾蒙蒙的眼睛,而今又多了许多的红血丝。 她叫了已经许久都没有叫过的那个称呼。 “小姐,当年您从雪堆里把奴婢救回来的时候,奴婢就说过会伺候您一辈子,若是您哪天真的有个意外,奴婢给您殉葬!”青阳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咬了咬牙,以示自己的决心。 “哎。” 她就知道这个事情说不通。 “好青阳,就算你以后嫁人了,也可以经常进宫来找我呀,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 江若虞企图跟面前女子讲讲道理。 “当初你我和阿卿素凝四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我和阿卿当年就说过,只要以后你和素凝出嫁,我俩会将你们俩收为义妹!让你们风光大嫁。”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了,素凝走了,这宫内处处都是危机,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为我涉险。” 若是能嫁出去,好歹有夫家护着。 “那主子给奴婢挑选好人了啊?” 青阳的眼睛动了动,她怀疑主子心里已经有了人,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贸然的询问自己。 “啊……那个阿卿觉得,徐异还不错。” “年轻有为,还官居三品,虽然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但是日后陛下是一定要将他推到人前做将军的,如今满朝文武算下来,能够带兵打仗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徐异是这些人里面的佼佼者。” 除了是个冰块脸。 江若虞对徐异最大的不满便是这家伙说话太少了,她实在想不到这家伙平常可以无趣到什么地步,一个人怎么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呢? 只是徐异的名字才刚说出来,身边的青阳明显紧张了几分,江若虞狐疑的回头看她。 “主子,徐大人的话,奴婢也高攀不起啊!” 青阳很有自知之明。 徐异这样的人,日后真的上了朝堂,肯定是要成为新贵,到时候满朝文武有适龄女儿家的人恐怕都要去攀一攀关系,若是自己这个做奴婢的占了人家夫人的位置,怎么看都有些像是侮辱人。 “我那不是说了要收你为义妹嘛?” “一个小小的徐异,到本宫的义妹还配不上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我的青阳也配得。” 只有她挑别人的份,还敢有人跑到她面前来嫌好道歹?江若虞手中的鞭子也不是好惹的。 “不不不,主子。” “最重要的是,奴婢每一次见到徐大人,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徐大人……” 青阳脸上全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听了她的话以后,江若虞真的很想说,其实有时候她见到徐异那家伙也有这样的感觉。 看来徐异是指望不上了。 “那你可有看的顺眼的人?” 江若虞不死心的又问。 或许也是这段时间一直被闷在凤仪宫里的缘故,江若虞现在闲话多的吓人。 “没,您今日若是不提这个事情,可能奴婢都不会去想。”青阳撅了噘嘴,很无奈。 “算了,睡觉吧。” “日后我再帮你留意留意,我就不相信这天底下那么大,还没有个适合的青年才俊。” 江若虞嘀嘀咕咕的,滚到床上去。 一夜无话。 又过了几天,听说外面的气氛更惨了,说起来都有些白热化的状态,但江若虞还是只顾吃吃喝喝。 门外的侍卫多了一重又一重。 听说好几个粮仓都受到了袭击。 江若虞有时候真担心那些逆贼上头的时候,会直接带人攻到京城来。 素日一早,青阳照例去御医院给江若虞拿补药。 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不忌口的缘故,成功给自己吃的不消化了,她还得找院正开些助消化的药。 才到了御医院门前,青阳便看见一堆人往御医院里面赶,里头也是闹哄哄的,不堪其扰。 “怎么这是?” 她拉住了一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药童。 “回姐姐的话,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是几位大人在陛下的书房里争吵了起来,都动了椅子,林太师也是一把年纪了,没想到动手的那两位没有一点问题,反而给林太师砸到了。” 药童说起这个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林太师倒霉,还是说那几位大人公报私仇了。 他没有说的是,那几位砸到林太师的大人,私底下和林太师之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矛盾的。 “啊,那现在还有御医可以帮皇后娘娘开些助消化的药的吗?我这也不能这么等着。” 青阳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在陛下的御书房大打出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陛下授意的问题。 “有的有的,还有位新来的苏御医。” “您别看苏御医年轻,他可是陈院正的关门弟子,家中世代行医,医术厉害的很呢。” 一边介绍,药童一边把人往里面带 﨔 第一百五十九章:狗咬狗 苏御医? 之前可从未听说过御医院进新人了,不知道根底的人青阳实在不敢用,到底是给皇后娘娘开药。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跟着进了门,却见药柜前面正站着一个穿着御医官衣的年轻御医,正执医书比对药材,模样倒还算周正,就是不知医术…… “苏大人,这位是凤仪宫皇后娘娘跟前的青阳姑娘,今个过来开些助消化的药方。” 青阳还没开口,那厢药童已经跟年轻的御医和盘托出她来此的目的,原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面前的男人在听见了她是凤仪宫的人以后,脸色却变了一点,虽然很快,但还是被青阳察觉到了。 “怎么,这么简单的药,开不得?” 青阳下意识的就要以为面前的御医是觉得如今皇后被陛下关了禁闭,这个御医要狗眼看人低。 她刚准备发火,却见面前男人朝她拱拱手。 不是,他鞠躬干什么? 青阳下意识的就要避开,皇后之前可是说过的,情愿遇上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也不能遇上这样脑子不好使的,万一被赖上,又是一件麻烦事。 “抱歉青阳姑娘,并非在下不肯为您开药,只是之前陛下多有吩咐,开往凤仪宫的药,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底下的宫人都需要过我师父陈院正的眼。” “一来是为了防止有小人害了娘娘,二来也是在下才来御医院,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连累到姑娘便不好了。” 面前的男人不卑不亢,连说话都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整个人诚挚的让青阳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苏御医,宫里做人一向圆滑,谁都怕一个不留神被人彻底踩到脚下。 这么一个诚挚的人入了宫,也不知道这份诚挚能让他挺多久。 青阳不愿意为难他,只说自己等等陈院正好了。 那边,争执一直不休。 林太师哎呦哎呦的叫声一直传入耳中。 想着皇后娘娘那边离不开自己太久,青阳便不下去了,刚想要跟药童说,不然就等到陈院正有时间以后直接去凤仪宫面见皇后娘娘。 结果那边儿来看林太师怎么样的其他几位大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 林太师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脑门上来的这么一下,一条长长的口子从他额头一直划到耳朵,刚刚陈院正已经给他清洗过伤口,刚准备包扎的时候,一捆药材迎面砸来。 陈院正倒是无碍,林太师可就倒霉了。 青阳哪怕已经站在门口,距离那边已经很远了,但是看见这样的场景以后还是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吃瓜归吃瓜,千万别被这种事情殃及到自己才是正道。 “姓林的,你那些龌龊心思谁不知晓?” “你阻碍辰王殿下组建内阁,不就是担心日后首辅制起来,你这个堪比宰相的太师坐不下去了。” 一个紫衣官袍的官员,怒目圆睁。 “不许你这么说我老师,首辅制之前先帝就没有办起来,先帝的英明神武大家有目共睹,连他老人家都说这个制度存在问题,若是不把其中致命的问题给解决了,恐怕日后内阁一旦建起,便会越过皇权,自称一派,到时候这天下到底是高家的天下,还是内阁那些心怀不轨人的后花园!” 两方人各执一词,这样的问题他们已经吵了好几个月了,因为今日各种问题频发,这个问题又被摆在了眼前,今日林太师之所以莫名躺枪,也是因为有些官员实在看不起他在背后捣鬼。 青阳吃瓜吃的热闹,眼前这些大人她有一半儿都是认识的,当初她家将军大人下落不明以后,被人诬陷成了挖坟掘墓的盗墓贼,其中有一半都是这些人的功劳,这些人就算是现在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她也不见得有半点儿的同情之心。 她可得好好的听着这些人狗咬狗呢。 等回到凤仪宫以后,还得把这些当成笑话,给皇后娘娘也说一说,看看这些所谓深明大义的大人们,当初那样不懈余力的给她家将军泼脏水,如今又为了各自的利益,露出来什么样的丑恶嘴脸。 小姑娘那份看戏的眼神实在太过于明目张胆了。 苏士甯连医书都看不下去了, 他怎么感觉这些年不见这姑娘更傻了一些…… 药童一直没走开,他分拣药材的同时,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怎么感觉苏御医笑的那么奇怪? “都给朕停下!” 年轻的皇帝才进入御医院,便看见的是这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身边还跟着走路都走不利索的辰王,若不是身边有人扶着可能分分钟就能坐在地上。 高桦腿好了的事情,被他们瞒的非常好。 有了高堰这一声暴呵,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一个个像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诸位也都是朝廷栋梁,是朕的肱骨之臣,既然诸位对对方有这么多不满,那朕让你们在朝堂上畅所欲言的时候,为何又推诿做出来一副你好我好的虚伪嘴脸?”高堰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很好,他想整治的都在这里聚齐了。 “让你们去讨论治水和治旱灾的问题,一个个的都当锯嘴葫芦,连个屁都不放,现在搁朕的宫里撒野,难道你们当朕这个皇帝是泥捏的?” “还看什么伤,治什么病,打啊继续打啊!” 打死了才好,才更方便他清除杂草。 一个个的在对付他的这方面倒是齐心协力。 “林太师,朕瞧你这伤口还是伤的太浅了,也不需要人来帮你包扎了,直接回家去吧——” 高堰冷着一张脸,真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些人通通拖出去砍头,一个个的治国为民不成器,一遇上打仗的事情就说自己是文臣,不胜武力。 呵,现在斗殴倒是有一套自己的本事? 林太师被当场点名,瞬间有些绷不住了,伤口处好像都要炸开了,他的头怎么能这么疼? 他本来就有些小心思,原本还想着怎么继续挑事儿的,谁能想到皇帝骂的这样不给情面。 “陛下息怒!” 林太师顾不上一脑袋的皮开肉绽,从木板子上挣扎着起来,跪倒高堰面前。 看上去,还真有些可怜。 “陛下,林太师到底伤着呢。” “还请陛下恕罪。” 瞧,果然一到这种时候,自己就成了外人。 高堰看着面前跪了一片的王公大臣,这样的场面,他却意外的想笑。 﨔 第一百六十章:伪君子王玉翀 “王大人倒是好大的肚量,刚刚还跟林太师吵的仿佛对方是杀父仇人似的,现在又替人家说话?” 高桦见高堰大抵是气坏了,连忙上前开口。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那个紫色官衣的人身上,嘴角还嗪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话里面的讽刺之意。 偏偏这位王大人,却只是憨厚的一笑。 果然是个老狐狸。 在场这些人里除了站在门口看戏的那个傻宫女, 就连门口摆药材的药童,心眼子都多的数不清。 “王大人怎么不说话,莫非王大人是看不起本王?之前我和陛下进门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聊的正热闹,怎么我和陛下一来你们便不说了?” 这个王玉翀,明面上看是在鼓励他组建内阁,其实这些人里属他心眼子最多,他那是在帮自己建内阁嘛,他是生怕这件事情不够热闹,故意在里面当老鼠屎的,引起所有人的共怒。 王玉翀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做做背后那些小动作还行,高桦是个什么样的混世魔王,他们比谁都清楚。 别看这个人现在腿脚不好,可是用起坏心思来整治一个人,也不是在场他们这些人里哪一个单打独斗就可以对付得了的。 “无趣。” 眼瞧这家伙撑死了就是要装哑巴。 高桦冷淡的吐出来这两个字。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辰王这是把王玉翀记恨上了,王玉翀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比林太师低一级,一直都被他死死的压在下面,王玉翀想要支持建立内阁,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也想进去。 正是因为他把进入内阁的好处看的比谁都清楚,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情愿跟林太师一党闹掰。 “既然无趣,不如让这些人在这里打吧。” “三皇兄跟着本王回勤政殿下下棋也好,搁这里看他们扯头花做什么,若是谁打死了谁,谁最后获得了胜利,也不过是朕多赏赐死者家属一些银钱而已。”真当他看不懂这些人的苦肉计吗? 王玉翀或许是真的想要进入内阁摆脱林太师的压制,但是这个主意到底是谁给他出的,就不一定了。 他想要的内阁,一定是够纯臣的,不能牵扯进世家里,也不能牵扯进什么党派之中。 否则,内阁只会成为谁的一言堂。 高堰懒得再看他们,抬腿就要往外走。 就在身后的那些大臣想要放松的时候,还以为皇帝真的就这样离开了,都已经迈出门去的高堰,忽然之间又转过头来笑着说。 “无论你们谁最后打赢了,那么最后去治水治旱的便一定是这个人,就当做是给你们打胜的奖励。” 一个个的不是都不愿意接这个苦差事吗? 好,现在他给他们选择权。 输的下地府,赢得去干苦差,很公平。 一直到高堰终于离开以后,原本寂静的御医院终于开始有了小声的窃窃私语。 青阳白白看了这么一场戏,已经完全没有了要流下去的心思,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龌龊,当您能够当选官员也真是够费心费力的。 “小喜子,皇后娘娘那边还需要我,看着你们这边也还需要忙,我便不在这里留着了,等到陈院正忙完,还要劳烦你跟陈院正说一下。” 也幸好今日皇后娘娘那边并不着急。 听闻青阳的话,药童小喜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青阳并没有在意另一边的苏御医,转身就要走。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属狗脸的。 意外就是来的那样快。 青阳都还没有走出门去,就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破风的声音,她实在想象不到这一个两个自称文弱书生的大人,是怎么能拎起东西就往人家脑袋上砸的。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躲开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嗳,又伤到别人了。” “王大人,你这个准星到底行不行?” 意料之中的疼并没有传来,青阳只感觉连耳朵都是一阵翁鸣,闷哼的声音紧随其后。 面前站着的,是苏御医! “噗” 也不知道王大人究竟用了几分力道,八成是朝着下死手去的,苏士甯直接一口血都吐了出来。 “士甯!” 有了皇帝命令,不许再给林太师包扎以后,陈院正原本是打算收拾收拾自己的药箱就离开的,谁能想到这些人打架归打架,做戏归做戏,怎么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到了自己徒儿? 苏士甯即便是受了重伤,嘴唇都青了,身体摇摇欲坠,却还是强忍着自己站直,并没有让自己倒在青阳的身上,他绝不能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倒在人家姑娘身上,那也太冒犯了一些。 “你为何救我?” 青阳懵了一瞬间,很快便反应过来想去扶他。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面前人的衣袖,就被面前人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苏士甯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在自己师父赶过来之前,倒在了师父怀里。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了,但是自从那年与她相遇,他便再也没有敢将人忘记。 “刚刚那一下砸胸前了,断了两根肋骨,急需正骨,就是不知是否伤到了脏器。” 陈院正很快就给出来了结论。 瞧着那边傻眼的一群王公大臣,脾气十分不好的怒吼:“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将人给抬进去,我徒儿今日若有什么万一,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了,也要跟你们没完。” 那边的人,这才如梦初醒! …… 青阳一直未归,江若虞到底是担心上了。 如今是多事之秋,她真怕青阳有什么万一。 说是遇上了现在正膨胀的卫允然,少不了又要受些闲气,正在她准备找个人再去瞧瞧的时候,却忽然听闻有人来报,说青阳在御医院被误伤。 所有人都以为凤仪宫门口的那些侍卫是在守着江若虞关禁闭,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侍卫的存在,更是为了保护江若虞的安危。 一旦有人攻进皇城,这些侍卫亦可成为最英勇的兵士,一直保护江若虞不受侵害。 苏士甯当场就昏了过去。 王玉翀几个人知道自己犯了错,在察觉到御医院里的人都没有注意他们这些人以后,蹑手蹑脚的就要往外面跑。 谁料,才出大门就撞上江若虞的仪仗。 “王玉翀你个老匹夫,连本宫的青阳都敢打?” 江若虞手里的鞭子好似还冒着寒光。 她根本不需要分辨青红皂白,她只知道青阳受伤了,受了无妄之灾。 一鞭子直接抽在了王大人的后背上! “当初皇伯伯说要给你改名叫做老王八,当年本宫就不应该阻止,你他爹的真是个老王八!” 这话骂完,一鞭子又挥了出去。 﨔 第一百六十一章:给青阳姑娘的压惊钱 江若虞这骂人的功夫,可是高桦“口把口”教的,小霸王还做皇子那会就不讲理,尤其是认识了江若虞以后,知晓她是被家里人给丢在了雪地里,无人问津许久,差点被冻死。 更是下定决心将自己这一身绝学交给了江若虞。 三哥当初就说了,骂人的同时,手上的动作绝对不能停,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王玉翀好歹也是四品大员。 可眼下被江若虞抽的连大声都不敢喊。 他今日身上穿的是一件崭新的官袍,是为了庆祝自己可以顺利进入内阁,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炫耀一番,如今就已经被江若虞打成了破衣烂衫。 鞭子上还带着细小的尖刺,每一下带过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劝架。 谁能看不出来现在皇后已经打红了眼。 她是根本不会听进去任何劝告的。 说起来也怪王大人倒霉,之前在勤政殿里打架一椅子掀翻了林太师,而今在御医院里打架,又这样无缘无故的得罪了皇后。 得罪了陛下尚且还能争辩几分。 得罪了皇后……哎呀,就等死吧。 尤其是林太师党,在知道了王大人藏在心底的那些小心思以后,林太师师简直恨这个伪君子恨的牙根痒,皇后骂的也没有错,他可不就是个老王八。 “皇后娘娘,青阳姐姐没伤着。” “受伤的人根本不是青阳姐姐,当时情况紧急,青阳姐姐被苏御医救下来了。” “但是苏御医受了重伤,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儿了,陈院正说很可能也伤到脏腑了,需要根百年老参救命,皇后娘娘,人命关天啊!” 是之前那个叫小喜子的药童跑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听了青阳所托,准备去凤仪宫求一求皇后娘娘借参救命的,没成想还没有出来御医院的大门,就正好撞上了皇后在这里教训人。 “什么?” 随着啪的一声,鞭子再次落下,江若虞猛抬头。 “受伤的人不是青阳?” 江若虞心底莫名升起来一点庆幸。 不过在听清楚了小喜子的话以后,又迅速的询问:“陈院正可说要多少年的了吗?” 她记得自己库房里还有一只三百年和一只九百年的参,若是真的不成,都拿来也成。 无论如何人家到底是救了青阳一条命。 相当于直接间接的救了她的命。 “只说二百年左右的便成。” 小喜子原本对这件事情还有些犹豫,好的参宫内虽然也有,但是这种上了年岁的,却十分稀奇。 皇后娘娘虽然手中珍宝无数,可苏士甯在皇后跟前却什么都不是,皇宫中的贵人自然也有那好心的,但是……百年以上的参可都是救命的好东西。 幸好皇后娘娘足够看重青阳姐姐。 幸好皇后娘娘不是那样吝啬又善良的人 。 “凝香,快去我库房里取来。” 没有亲眼瞧见青阳,江若虞这颗心始终是放不下来的,旋即吩咐道。 说罢这话以后,转身就要朝里面走。 “皇后娘娘,既然青阳姑娘无事,难道王大人这顿打就白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些大臣,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和王大人关系还不错的张口质疑。 江若虞回头,冷眼瞧着他。 “莫非你还想让本宫给你一个交代不成?” 她语气里的不善实在太过于明显,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下一秒那鞭子就会挥出来打在自己脸上。 原本说话的那位大人,瞬间哑口无言。 “老王八你以为呢?” 江若虞见他不说话,转头又看向了王玉翀。 她一口一个老王八,今日的王大人才是真正的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他分明瞧见了旁边几个同僚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当初先帝爷给他改名那事,也是嫌他在某些事情上不够坚决,做人做事都太过于圆滑。 可这怎么能怪他! 而今在官场上,谁敢过于正直呢? “下官不敢。” 王玉翀到底不敢在这个时候直接跟江若虞刚。 就算陛下要废后,可她现在依然还是皇后。 “不敢就好。” “既然里面那位苏御医是因为你们才受伤的,你们一个个的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太好吧?” 江若虞原本想要直接进御医院的,要不是有这个人提醒,她心急之下都忘了敲这几个人一顿医药费。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林太师算是这些人里面无论是资历还是官职都是最高的那个,眼瞧着周围的人都当了鹌鹑,他却不能不站出来硬着头皮问江若虞想做什么。 “林太师一向聪慧,岂能连这点事情都不明白?”回答他的是一直跟在江若虞身边默不作声的宋应,他清浅笑着,不经意间露出来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陛下专属暗卫腰牌。 林太师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哪怕徐异现在不跟江若虞了又如何,陛下还不是让专属的暗卫都跟着保护她。 即便日后陛下要废后,恐怕江若虞的身份也绝对不会低于贵妃之位! 原本还想跟江若虞讨价还价的林太师,只感觉太阳穴处的那道伤口更疼了,他咬了咬牙道。 “老臣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此番祸事牵连到青阳姑娘,老臣于心不安,愿意拿三万两银子给青阳姑娘压惊。”要钱买太平这事,从前高桦最爱干。 林太师还以为现在高桦晋升成辰王,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谁料还能有个江若虞。 “林太师,你这是……” 旁边几个年轻一些的臣子,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当初高桦犯浑的时期,都不明白他这什么意思。 王玉翀好歹也是跟林太师一个时期过来的,看了一眼江若虞,咬牙道:“老臣愿意出六万两银子给青阳姑娘压惊,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前面有了两个人打样,后面人都知道今日他们若是不出一出血,是不可能安全离宫了。 瞧王大人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还不是一样要掏钱给自己买个平安回去。 江若虞现在已经是这个情况了,她纯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真的给他们留下来,或者给他们家里添点儿乱子,还不如掏点儿钱平一平。 “臣愿意出一万两……” “臣愿意出一万五千两……” “臣愿意出……” 剩下的几个官员争先抢后的开口。 唯恐自己说晚了,皇后还要找麻烦。 看着所有人都报完了价,江若虞给旁边的宋应点了一下头,所有大臣就看见宋应手中不知何时有了笔和纸,竟然将他们刚刚说的承诺一一记录了下来。 还要他们画押按手印! 简直奇耻大辱! 众人气的眼睛都红了,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等到签字画押完毕以后,江若虞望着上面鲜红的指印,有些讽刺的笑着开口:“诸位大人确实富呢,日后大人们要是还想打架,我凤仪宫可以给各位大人腾地方,让你们打到爽。” 这话可谓更加的杀人诛心了! 﨔 第一百六十二章:阿虞就是我的幸运星 江若虞满意的进了御医院的大门。 原本还聚集在门口的那些大臣,在看见这个魔星终于离开了以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兄,为何会这样?” 是刚刚叫住江若虞的那个大人,有些委屈的看向王玉翀,他本来只是想要给他鸣不平而已。 谁能想到皇后竟然是这样的皇后。 “蠢货,你都不了解皇后这个人,你是怎么敢直接将她给叫住的?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林太师阴沉着脸,真是恨不得上去给面前这个傻了吧唧的人两巴掌,可是这样一说,原本伤口处的疼就更加的剧烈了。 “不对呀,林大人。” 旁边那个自称是林太师学生的又开口了。 “什么不对?” “陛下不是把皇后娘娘给禁足了吗,不是说这几个月内不让皇后娘娘出来,让他好好的在凤仪宫里休养生息吗?就像太后娘娘那样,如今皇后娘娘未经陛下允许就这样擅自闯出,按理来说在理的应该是我们呀,为何我们要乖乖的将银两奉上去?” 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可是说完这句话以后,瞧着面前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一个个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忽然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陛下并不是真心想要关皇后的? “你是觉得我骂他蠢货没有骂你,是吧?” “刚刚那么长时间,你就没有仔细看一看皇后手中拿的是什么吗?那是先帝御赐的金鞭!” 上打昏君,下打馋臣! 这话可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的。 林太师懒得理这个蠢货,挥了挥袖直接离开。 王玉翀也被气的头疼。 他可是整整花了六万两银子! 即便是这个样子,他也已经被那个魔星恨上了。 “刘兄,日后自求多福吧。” 留下这样一句以后,王玉翀匆匆离开,他这副仓皇的样子尤其是配上他这一身破衣烂衫,总有种夹着尾巴落败而逃的感觉。 后续这些人又发生了什么江若虞一点儿也不关心,她随着小喜子进屋,看见了已经哭成泪人的青阳,和那边面色凝重的陈院正。 “参见皇后娘娘。” 陈院正没想到江若虞会在这个时候来。 “先起来吧,人怎么样了?” 江若虞第一眼先看见的就是青阳的眼泪,她上前去将人扶起来,然后用手帕给她擦眼泪。 “娘娘,求求您救救苏御医。”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奴婢在被大将军救下来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少年跟奴婢一起落了冰湖,是少年放弃了生的机会,才让奴婢得以逃生。” “奴婢在寻亲的路上和那个少年相依相伴了三个月,当时若不是他保护奴婢,奴婢在当年就该让那些人生吞活剥了去……” 青阳看上去有些语无伦次。 尤其是在看见了江若虞以后,眼泪几乎收不住的往外流,她怎么能再见到他的第一眼,没认出来他呢?当年自己被人救上岸以后,就被江大将军给带走了,那苏士甯是怎么得生的? 青阳都不敢想那样一个小孩子,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流民遍野却没有一个人肯施以援手,他一个人是如何在冰湖之中逃生的? “好,我帮你救他。” “我已经让凝香回去取参了。” 江若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关于青阳从前的事情她也听过不少,那个放弃生命也要将她从冰湖之中托举出来的少年,是江若虞一直以来记忆最深刻的。 陈院正原本还对青阳所说,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句话保持怀疑,毕竟皇后就算是对青阳再好,二百年以上的参,已经价值千金。 大燕朝的参极其稀少,北狄那边倒是盛产人参,但是每年往大燕交易的,也少之又少。 谁能想到青阳和苏士甯还有这样的过往。 如今听见了皇后的话以后,陈院正喜极而泣。 “老臣多谢皇后娘娘……” “免了,若是真的要谢,就等这位苏大人醒过来以后,亲自谢谢我们青阳吧。” 江若虞总感觉,也许用不着她操心青阳婚事了。 “娘娘,参取来了。” 过了良久,凝香才回来。 陈院正赶紧用药救人。 江若虞并没有在御医院里待太久,只是让青阳留在了御医院帮忙,天色已经沉了下去,仿佛随时都有大雨倾盆。 “阿虞,你回来了?” 才进了凤仪宫大门,江若虞就看见了高堰。 “苏御医的情况怎么样了?” 看来御医院那边的事情,高堰也在一直关切着。 “具体情况都已经稳住了,不过还是要等他醒过来再说,今日的事情,也太惊险了一些。” 江若虞拉着高堰的手往寝宫走。 坐到软榻上以后,江若虞才感觉舒服了点。 “我知道你要挑唆这些人内部的关系,可总要顾好自己的情况,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今天那个椅子是朝着你砸过去了怎么办?” 江若虞越说越生气。 高堰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将人拉到自己旁边,索性将人抱在自己怀里。 “当时徐异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心里有着底,还想和阿虞共白首,才不给不珍惜自己的命。” 感觉到面前人将脑袋埋入自己的脖颈间,江若虞也知道面前人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 “粮仓一事,计划可还顺利?” 不过,她照例关心最重要的事情。 这一场到底是高堰和高桦之间,最重要的一场博弈,若是不把事情问清楚,江若虞实在难以安心。 “顺利,阿虞简直就是我的幸运星。” “正是因为有阿虞的帮助和支持,还会让我和他之间的这次对弈,那样顺利。” 高堰将情绪价值给江若虞拉满。 温热的呼吸洒在江若虞耳边,痒痒的。 “不过,在调查这件事情的同时,大抵是因为高桦全部的精力都在粮仓分布图上了,便放松了自己对后宅的控制,你猜我调查到了什么?” 高堰将脑袋从她脖颈间挪开,活像一条求赏赐的大狗狗一样,若他有尾巴,现在肯定在疯狂摇摆。 “嗯?猜不到哦。” “陛下说嘛,说嘛~” 江若虞哪还能猜不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抱着他的手臂轻轻的晃了晃。 果然面前人脸上满是得意的笑着说:“既然爱妃那么想知道,那朕就告诉爱妃吧~” 他得意的样子,不要太傻。 江若虞看他还想卖关子,索性伸了伸脑袋,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面前的男人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偷袭。 眼神明显一呆! 﨔 第一百六十三章:喜欢一个人,能改变一切 “阿虞,你这是在考验我哦。” 高堰将她的手捉住放在自己胸口,眼神里面的情意不要太浓烈,好像要把江若虞融入骨血。 江若虞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力的推了推他的胸口:“你还没说你调查出来什么事情呢?” 她感受着男人气血的翻涌,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的他的下巴,像逗小狗一样。 高堰十分配合的蹭了蹭她的手指。 “这个可以先放一放,阿虞我想要……” 男人没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暧昧,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意味很明显。 自从开始这场戏以后,他自己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跟媳妇好好的亲热了,尤其是还要装作着跟别的女人恩爱,高堰每时每刻都感觉生活了然无趣。 好不容易今日得了空,还因为外面事情所有对他盯梢的人都已经忙的连轴转,他找自己媳妇亲热亲热,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谁料他这话才刚落下,面前的女子却一脸坏笑。 “不行哟陛下,臣妾癸水来了。” 江若虞的指尖缓缓往上移,直到挪在高堰唇边。 她轻轻点着男人有些发烫的唇,挑衅的意味不要太过于明显,她就是故意的。 高堰脸色一件僵。 天王老子拦不住的事情,被小小癸水拦住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样重欲的人,将女孩的手指抓在手中把玩,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次怎么没有听人说你难受的事情?” 江若虞的癸水自从五年前聚变以后,因为心性问题,因为情绪问题,一直都是不准的,还会伴随剧烈疼痛,严重的时候能疼的在床上打滚。 高堰下意识的就要认为是下面人惫懒。 “莫非是以为朕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事情,因为那点子做戏的问题,他们就可以随意苛待你?” 眼瞧着刚刚还好好的男人,因为这三两句话之间就要动火,江若虞连忙解释。 “之前给陛下推荐张文庸县令的凝香陛下还记不记得,这丫头虽然没有学过医理,但是回一些土方子,听说了我情况比较严重以后,便进献了办法。” “我已经让陈院正瞧过了,确实是不错的方子,就是有几味猛药被陈院正改了改,如今正和我身子修养,这不是初见效果了?” 江若虞笑眯眯的开口。 她和高堰之间的心意相通的旁人都理解不了的,比如此刻,她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事情,但是高堰却从她字里行间听出来了,她这是在给凝香讨赏。 “能帮到你便是好的,朕肯定重赏。” 高堰忍不住刮了一下她鼻子。 江若虞怕痒,忍不住要躲开,却避无可避。 面前的人明明是在戏耍她,却转眼间换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将之前的话题又顺了下去。 这家伙,分明是看出来了自己想要知道这件事情,故意用这个来吊着她,不让她跟他闹。 “之前说到在高煊后宅调查出来一件事情,乔玉棠自从跟他无名无分的回了摄政王府以后,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两个的婚期将近,他怎么也会跑到我面前来再求一道圣旨。” “可是时间一直拖到如今,他却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最关键的是,就乔玉棠的品性竟然也能安安稳稳的待在他的后宅。” “一直到昨日我才知,乔玉棠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呆着,偏偏高煊给她安排了个重任。” 的确,这段时间的乔玉棠太安静了。 在丢了那个孩子以后,太后虽然被禁足,以乔玉棠的品性为了能继续跟太后打好关系,根本不可能会只放任一个卫允然在宫内周旋。 尤其是在卫允然都被封为卫嫔的情况下,怎么也应该到宫里来庆祝一二,谁料她连芙蕖宴都没来。 江若虞忍不住皱起眉头:“什么重任?” 她很怀疑这个所谓的重任一定和那份粮仓分布图有重要的联系,她都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如何还能笑出来的,万一人家是强强联手,万一人家在宫外做出来什么不可逆的事情,就凭他们两个远在皇宫内,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插手宫外…… 后果的严重程度,江若虞根本不敢想。 也许日后,整个宫外的情形都该变了…… “高煊在让她学经商看账本!” 高堰翘了翘嘴角,他很喜欢江若虞担心他安危的样子,他一向不在意旁人是怎么说的,他只在意她。 “什么……” 就乔玉棠那个只知花前月下,只愿诗词歌赋,只学琴棋书画的“高洁典雅”女子,竟愿意学经商? 从前还在江家的时候,乔玉棠最不屑的便是商人,她说商人重利无情,即便是穿再好的衣裳,再有学问,身上也透露着一股精明算计的臭味。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能改变一切。” 江若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感觉闷闷的,过了良久才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止呢,高煊私下也在收敛粮食,估计在祸事刚起的时候也发现了问题。” 高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他不知道自己当年那个温润儒雅的二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满心算计,甚至要在关键时候发国难财的奸佞小人。 “他明明都已经发现了问题,却一直瞒着不报,若非你提前有预知,给我提了醒,让我提前就做好了准备,是不是要等到流民都冲进了京城,我这个大燕皇帝才会知晓一切。” 高堰说起来的时候,嘴角都在发抖。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虽然痛恨那个人如今得无耻,为了权利不顾亲情,甚至恶意破坏他和阿虞之间的感情,但说起来那个人也是他的二哥。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当初你为何会帮他给皇伯伯给我求亲,高堰,你看着我。” 江若虞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有些急切的问:“我不信你当初看不出来我是对你有意的,我若是对你无意,我又怎么会次次都求了三哥带我去重华宫见你?你那日闯出重华宫,非要去面见皇伯伯,连三哥都在说你肯定是为了要求皇伯伯面前求亲了。” 可她等来了什么? 她等来了他以身体健康做要挟,逼着皇伯伯将她许配给高煊的圣旨! 江若虞心里有气,她不明白高堰为什么这么做,十五岁的少女心思总是敏感别扭的,所以在皇伯伯问出她愿意不愿意的是时候,才会点了头。 﨔 第一百六十四章:不过是各有所志 “抱歉,阿虞。” 高堰得声音都在发抖,哪怕脸颊被她捧着,他却还是在听见这个问题以后下意识的转头。 他不敢看自己? 他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 江若虞真的有些不懂了。 “而今我们两个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难道有些问题你连我都不能说吗?” “高小五,你是不是在防着我?” 他怎么可能防着她! 他的所有事情她都告诉了,不管是什么军机要务,还是年少糗事,哪一件事是她不知道的? 可,关于这件事情,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没有防着你,怎么可能防着你?” “我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跟你说,阿虞,你让我先好好的考虑一下可以吗?” 说起这话的时候,高堰声音甚至都在发抖。 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眶,而今突然间多了许多的红血丝。 “你……” 江若虞松开了他的脸颊,到底是没有再继续逼问这个,只是道:“没事,我们的时间还长,我愿意等到你想明白一切告诉我的那一天。” 只是,情绪上面难免有些失落。 看着每次因为自己提起这个事情,就着顾而言他的高堰,江若虞心里忽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个可能。 也许之前高堰的种种不对劲,也全是因为高煊身边那个鬼东西作祟的缘故?想到上次在凉亭的时候,高堰就跟他说过自己忽然间就不受控制了起来。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毒,后续因为要做戏的缘故,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或许……这二者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 江若虞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就将这个问题给抛出来,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如今告诉高堰,或许并不能帮助他什么,反而是害了他。 三哥…希望三哥那边可以尽快调查出来真相吧。 “阿虞,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出去微服私访吧?” 男人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在考虑了,只是之前一直碍于那些事情的耽搁,并没有落实到实处。 “马上又要到江叔的祭日了,这一次我想带着你去他的墓前祭拜,想告诉他,现在你过得很好,日后我也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欺负。”高堰将她原本已经放下的手又拉了回来。 “好。” 江若虞点了点头。 “宫外的事情自有三哥去调查,你也别太劳累了,你的心疾虽然这些年经过陈院正的调理已经好了大半,但是这件事情毕竟还在保密中,日后若有人再想利用这个来算计你,我们也算占据了先机。” 高堰的心疾一直都是江若虞的一块心病。 虽然这样也有好处,至少那些过分的人不敢当着高堰的面做过分的事情,也是担心把他的心疾给气出来了,但…总不能回回遇上那样的事情都拿心疾出来说事,心疾只能等说可以帮高堰避讳他不喜欢的事情的借口,却绝对不能成为他做正事的拖累。 话说到这里,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见了宫女的汇报。 “陛下,娘娘。” “卫嫔娘娘说头疼难忍,想求见陛下。” 外头宫女的声音有些陌生,想来不是她身边熟悉的那几个,但最让江若虞好奇的是,这个宫女是凭什么越过重重的戒备还能到她寝宫前的。 “我又不会看头疼,叫我有什么用。” 高堰对卫允然的意见非常大,这段时间她已经用过无数种借口将他在各个地方拽去瞧她。 “去就去呗,我怀疑卫尚书也闻到味了,恐怕是托她要打探打探陛下的意思。” 外面因为治水和治旱问题,闹得不得消停。 而卫尚书这个罪魁祸首,本来应该在黄河边儿上治水的,因为生了个好女儿得以回京。 他倒是高兴了,别人却要代他受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恐怕现在高桦调查卫尚书的事情,随着越来越深入,顺藤摸瓜,这个老狐狸恐怕已经察觉出来了事情的不对劲。 “也好。” 高堰乖顺的点点头。 如今戏曲已经到了高潮,断断没有罢演的说法。 一直等到高堰离开,江若虞才招来凝香。 “刚刚来汇报的那个宫女,本宫怎的有些眼生?”青阳不在,哪怕身边这些宫女跟她也是很熟悉了,但江若虞还是下意识的怀疑所有。 “奴婢当时正在偏殿给您煮助消化的药,也看见了她过来,还问她是怎么回事来着,可她说她是皇贵妃娘娘身边刚调过去的人,皇贵妃娘娘那边有急事要您过去,奴婢便没有细细询问。” 给江若虞熬药向来是凝香的活,而且皇帝要求的是中间不许经他人手,不许他人靠近和离开视线。 江若虞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又被人家给算计了。 “今日值班的是谁?” “为何到我寝殿来通传的不是我们宫中的人,反而是一个你们都不知底细的!” 江若虞霍然睁开眼睛。 只是这话说完以后,她也知道这样询问是询问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于是又让人宋应从前殿叫了回来。 “这段日子你和于达还是分开时间守在我左右吧,没有没事旁的事情,不要离开。” “另外,值班的那两人拉去司刑司。” 宋应因为脑子太够用的缘故,已经被高堰安排着准备从暗卫转明,入朝堂,帮高桦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忙这个。 这也是他今日会在林太师面前暴露自己暗卫身份的原因,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纰漏。 …… 宫外,摄政王府。 高煊辛苦了一整日,等回到府内以后才知晓宫内的事情,他永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桌面,过了良久才对自己面前的暗卫开口。 “宫内的事情暂且不管,让那几个对粮仓做手脚的要千万小心,最好等到民情激愤的时候,再爆料出来粮仓里面粮食即便发芽发霉,都不赈灾的事情宣扬出去,本王这次只要成功。” 面前的暗卫轻轻点点头,然后离开。 转悠悠不停歇的蓝色小球,在听见了他的吩咐以后,忍不住出声。 【宿主,根据检测结果表示,目前尚且不是一举全面攻盘高堰的时机,朝堂上虽然有动乱,后宫内虽然也在朝着我们预测的方向发展,但是,高堰并没有处于后继无力的状态,你不能忽略了辰王高桦。】 “好了,我心意已决,辰王如今不过是个双腿残废的废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我让去粮仓做手脚的那些人也全都与我无关,即便是后续发生了什么问题,也绝对不会查到我身上的,我总不能事事都靠你。” 高煊眸光微动,根本听不去任何劝说。 蓝色小球终于不再劝了。 只是在高堰听不见的另一个维度,有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么不尊重人命啊,岂不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查不到他身上,难道那些人就不是他的党派了? 这么做,只会让他人寒心。 﨔 第一百六十五章:为了黎民百姓他不能怂 前朝后宫的争执,在一日一日中逐渐消磨。 那日卫允然买通凤仪宫宫女来给叫走高堰的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江若虞不能打草惊蛇,直到此刻起卫允然还以为高堰和江若虞之间已经闹掰。 高堰到是生气的很,原本想要把凤仪宫上下清理一遍,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命令,江南旱情最新情况被送入了宫中,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又安排自己的心腹先一步秘密潜行在民间,才没有出大乱子。 只是江南距离京城太远…… 户部及工部报上来的难民数量竟已达两万之多。 他们是不是以为他不出宫门,便不知天下事? “于姚传回来的密信说,民生虽艰,但有提前准备,最多是清苦了一些,又有他以富商名义广为布施,起码这个旱灾可以熬过去,根本不可能有万余百姓流离失所,那户部报上来的这两万余人,跟朕申请二十万两白银赈灾,联合工部还要修桥补路。” “呵,你说他们要了这么多钱准备干嘛?” 高堰站在高台上,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明明已经站在了人间之巅,却…… “三哥,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都是当年父皇千挑万选出来的,我不相信他们二人有异心,但事实胜于雄辩,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话是他们说的,奏折也是他们汇报上来。” “我是想说,这浑水太浑了,也许他们本是最好的明珠,但在浑水中太久,也沾染了尘泥,三哥,六部之中的人即便有很多都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我依然心存芥蒂,三哥,在这个时候我只相信你。” 高堰的眼底甚至已经冒出来了红血丝。 他看着下面坐着的高桦,满眼都是哀求。 他知道的三哥虽然性格不羁,但也心系百姓。 父皇耗尽心血打下来的江山,不能毁在他们兄弟二人的手中,大燕必须姓高! “我答应你,会继续调查的。” 高桦叹了一口气,那些人们都已经堆积在喉咙中的退位让贤话语,而今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确实很像帮一帮高堰,但…… 高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时间快到了!时间快到了啊! 内阁已经具备雏形,只要给高堰寻一个合适的首辅,这个内阁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建下去,会成为他最有利的帮手。按原本高桦的打算,他如今就已经该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可现在…… 他的话才刚说出来,高台上的年轻帝王又道:“这里面有十万两银子,三哥尽管拿去赈灾,若是银钱不够,可以再来寻我讨要。” 他将自己书案前的那个朱漆色盒子往前推了推。 高堰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忍不住的又笑着继续说:“三哥可知这些银子是从何来的?” 高桦没什么心情思考,还是下意识的开口询问:“从何而来?” 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四目相撞。 过了良久高堰才道:“是林太师他们几个在御医院打架误伤了苏御医,他们原本想要一走了之的,不成想刚好撞上了阿虞,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他们给青阳赔礼道歉用的!”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悲壮。 “随随便便赔个罪而已,他们就可以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大燕江山看似繁荣昌盛,可是朕的国库若是真遇上了什么事情,能够随随便便拿出十万两银子吗?朕瞧着,这与那白玉龙虾一事,分明可以并案了,单凭王玉翀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是六万两。” “他一个四品官,十石米,八贯钱,月奉不过十几两,出手却阔绰的堪比富商。” 满朝文武的大臣甚至还比不过青阳一个小丫鬟。 在得知这十万两银子都是江若虞给她讨来的压惊钱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将这十万两银子上交。 她说朝廷艰难,民生困苦。 她说她在宫中不缺衣,不饿肚,已知足。 她说她只是想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些什么。 青阳想的很简单。 可是他的朝臣在做什么? 结党营私,贪污腐败。 “三哥,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接受这个内阁首辅一职,人人都说进了内阁便是进了销金窟,日后连官职都可以禅让给自己儿子,保自己前途无量。” 可高桦,避之不及。 高堰终于从高台上走了下来,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不过是才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五年而已,却已经感觉到了遍体生寒。 他朝着高桦深深一揖,嗓音里有种高桦说不上来的沙哑:“三哥,求你!帮帮我吧!” 年纪最小的弟弟,从前他们都以为这个弟弟日后只会做个闲散王爷,他们也全部都是朝着闲散王爷方面给他教导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这个天下大任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万里江山太重了,足够压垮他的脊梁。 “好,我帮你。” 高桦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他没有办法拒绝高堰。 谁让他是他的弟弟。 谁让他在替黎民百姓求生机。 高桦沉默的自己滑动着轮椅往外面走。 望着三哥离开的背影,高堰沉重的吐出来一口气,一直等到勤政殿的门被关上,一道纤细的人影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阿虞,你怎知今日三哥要跟我请辞?” 是了,高堰今日之所以对着高桦来这么一出,其实也是因为提前有人给他通了气。 江若虞站在他身边,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才牵住了高堰汗津津的手。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江若虞抬着头,并没有嫌弃他手心里的汗渍就那样与他十指相扣,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嗯?”高堰低了低头。 “如果今日三哥真的跟你开口请辞,你会怎么想,还会不会继续挽留他?”江若虞眼底里带着让高堰看不懂的执拗,好似一定要知道个答案。 “阿虞,你知道我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和三哥之间究竟在隐瞒着什么,但是从父皇手中将这个江山接过来以后,我便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更不能对不起天下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 江若虞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失望,而是笑着开口:“因为三哥在请辞之前,曾跟我通过气。” 她调皮的眨巴了眨巴眼睛。 看的高堰有些发愣。 啊?那三哥今日这一番的意思是…… 高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﨔 第一百六十六章:神医马坨子 以三哥的脾气,若是真的想要走,根本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他提前告诉了江若虞,是不是就代表了他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却根本没有想过真的离开? 高堰脑子里一团乱麻。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都堆积到了一处,他就算是铁打的,也会撑不住的。 “高堰,我可以如实的告诉你。” “三哥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一走了之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将他困在朝廷之中,在很多事情上,以他的脾气是根本不会跟人家退让的,但是碍于朝廷稳固,碍于你的面子,他已经许多次都选择了退避,而且他的腿……” “你真的以为他的腿是御医院里的御医治好的吗?是名闻天下的神医马坨子给他了六个月时间回京城处理好事情,然后再回去继续治疗。” “马坨子或许你也不知道,这个人性情不定,虽然有神医之名,却在江湖上让人避之不及。” “三哥若是错过了六个月的时间,恐怕马坨子那边是不可能在给他继续治疗的机会了。” 最开始在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江若虞也十分纠结,高堰这边的事情已经到了白热化,宫外他需要一个可以立起来的标杆,根本离不开高桦。 可相比于三哥的健康,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三哥,她劝说了他许久,却不想他还是选择来高堰面前试探试探一番。 高堰的睫毛微微颤抖,只是从江若虞所说的字里行间他已经明白了高桦的用心良苦。 他让江若虞提前来给自己通气,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已经做了皇帝的弟弟,还能不能容下他。 狡兔死,走狗烹。 第一任首辅确实有极大的好处。 但…同样也会被皇帝所忌惮! “三哥就是想看看你会怎么选择,所以他不让我告诉你有关于他腿的问题,只是让我告诉你三哥已经厌倦了现在的生活要请辞。” “一个正常且多疑的帝王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呢?尤其是你身边已经聚集了各种各样的能臣义士,其实取代三哥做首辅的人,你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选择,这些日子帮着你处理这些事情,三哥也意识到了如今的发展下去,他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高煊。” 正是因为接触的越来越多,高桦才清楚明了的发现当初高堰最开始继位的时候,高煊也是这样帮助高堰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可你为了黎民求他。” 江若虞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她只是无比庆幸现在的自己没有选错。 “高堰,记住你今日给三哥说的话吧。” “他也并不是故意要试探你的,他只是怕了。” 害怕这样的词怎么用在高桦身上都有些不对劲的,可是在听见了三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后,江若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这份害怕。 兄弟阋墙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高堰并没有接她的话,但是所有的心意他都已经在高桦面前表达的清清楚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变成现实。 “马坨子,很难寻吗?” 高堰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而后怔怔的开口。 可,三哥的腿他却也不想放弃。 “听说马坨子钟爱各种奇异花草,我记得陛下在钟粹宫种下了不少好东西,不如安排人去给他带个话,马驼子年轻的时候痴恋自己师姐,但是他那位师姐却是个有夫之妇,在夫君意外去世以后,那位师姐便吃了剧毒殉情,那些剧毒是由几种药物提炼出来的,虽然并没有让师姐立即死去,却让她成了植物人……马坨子用尽了毕生的手段想要复活师姐,给她解毒,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前些年还听说他在江湖上下过赏金令,广求珍惜药材,陛下若是派人去寻他,告诉他如果可以治好三哥的腿,宫内珍稀药材尽他所用,想来他一定会同意的。”江若虞认真的开口。 有关于这些事情她能够知道,也是因为在知少了三更的情况以后,她曾经专门派人去调查过。 “好,事不宜迟,我这边派人去寻。” 高堰眸光微闪,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迟疑的人。 一旦可以下定某种决心绝不给自己留遗憾。 “黄立涛,传徐异。” 徐异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同样也是武功最高的那个,安排徐异去江湖上寻人,他才能够放心。 “陛下,即便是让徐异前去,我建议还是要带些东西前去的,起码要跟人家聊表心意。” 若是就那么空着俩爪子前去了,就算是说的天花乱坠,马驼子也算是在江湖上行走了多年的人,是不可能那么天真的就跟着来了京城。 “对,阿虞说的对。” 高堰一边点头,一边去安排。 江若虞并没有在勤政殿久待,前朝的事情每日都会有人来给她汇报,其实听多了也烦。 她本就是个惫懒的性子。 “凝香,青阳呢?” 才看了一会子书,江若虞忽然想起来好像又一天没有见着青阳了,正好凝香进门来给她添茶,便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回禀娘娘,青阳姐姐说去御医院看望小苏御医了,今个小苏御医伤口拆线,她不放心。” 凝香被江若虞问的先是一懵,而后才如实回答。 好吧,好吧! 看样子这丫头是留不住了。 江若虞心里盘算着这么长时间也确实该有个结果了,苏士甯那人虽然看上去有些迂腐,好在家世简单,人品也好,是个诚挚君子。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外面宫女高宣,江若虞稳了稳神才她们让进来。 这段日子高堰好不容易对外解了她的禁,德妃恨不得一日来八次,天天在她面前刷好感。 对了,马坨子那个师姐好像也是苗疆人? 想起来这茬以后,江若虞连忙问德妃。 德妃眨巴了一下眼睛才缓缓道:“娘娘不觉得马坨子这个人不仅好人妻,还性情不定的,肯定不是个正道人物吗?” 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总感觉话里有话。 﨔 第一百六十七章:家书 “本宫觉得还好吧。” 虽然马坨子这人不好评价,但是感情这个事情确实旁人不好说的,毕竟他们并不是当事人。 “皇后娘娘是这样想的啊?” “外面的那些人可都在说他趁人之危,好人妻,不知廉耻,一大把年纪为了个死人天天发疯。” 德妃好像陷在了自己的记忆里,提起这些来的时候,她眼神都有些暗淡无光,嘴巴上虽然说着那些马坨子的坏话,可她的眼神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念夕,你和马坨子……” 江若虞总感觉她是话里有话。 从她的意思来看,她分明是和那个人是相熟的。 对,德妃闺名周念夕,她记得马坨子的师姐也姓周,当年就是马坨子师父从苗疆抱回来的。 难道真的让她给猜对了? 带着怀疑的眼神,江若虞和德妃对视了一眼。 “娘娘一向机敏,想来是已经猜到了结果。” “马坨子说起来我还要叫一声阿叔,他师姐是我的亲姑姑周羽安,当年两个人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其实我姑姑到最后也是后悔了,她不见得多么喜欢后来跟她成亲的那个男人,但肯定对阿叔不是无意的,当年的事情太过于复杂,早就已经不知该说谁对谁错了,若是阿叔知道还有人可以理解他,不会只凭借道听途说来对他评头论足,一定会很高兴的。” 德妃眼底闪烁着一点释怀的光。 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在她心里藏了许多年,她不知道该跟谁说,姑姑让她心疼,阿叔又从小带她长大,她对那两个人的感情是一样的。 江若虞有些沉默,她没有想到之前一直纠结的事情,关键点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念夕,我有件事情要求你。” 江若虞眸光微动,索性直接开口了。 在这样的事情上她没必要跟人家隐瞒,也没有必要跟人家算计,只有以真心换真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是最根本的道理。 德妃其实早在她提起马坨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江若虞肯定是找阿叔有事要求,所以才会这样询问自己的,德妃垂了垂头,这件事情若是旁人来求她,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和阿叔的关系暴露在人家面前。 但在面前的这个人不一样。 皇后娘娘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外人。 “娘娘,您请说。” 她永远会是自己的姐姐,永远都是! 对视的几个呼吸里,江若虞哪怕什么都还没有说,这已经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笃定。 她将高桦的事情分了些不是那么机密的告知她。 看着德妃陷入了沉思,江若虞起身又朝着德妃弯腰鞠躬道:“这一拜我并不是想要用什么大义绑架念夕,我只是作为一个妹妹,诚挚的想为兄长求医。” 三哥对她太重要了! 可惜她清醒的时间太晚,五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她再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娘娘,您知道的,不管您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来跟我说这个,我都不可能拒绝您。” 德妃笑的有些发苦。 “我会修书一封给阿叔,只是如今阿叔的品性想必娘娘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若是不能以诚挚打动他,即便是我写这封书信,也不过是增添一些打动他的可能性而已,并不能确保一定能成功。” 德妃其实有些后悔今日来凤仪宫了。 阿叔当初就是不愿意跟朝廷扯上关系才会以一己之力跟整个江湖对抗,否则就凭先帝当年抛出的丰厚橄榄枝,阿叔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 “嗯,我懂。” 麻烦德妃写这封信,也是因为江若虞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三哥那边毕竟已经等不及了。 让凝香准备了笔墨纸砚,德妃现场就写了。 等墨迹干了的功夫,徐异已经来了。 “想必该说的事情陛下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到时候若是这位马神医不愿意见你,你便将这封信交给他,便说是家书。”江若虞并没有让德妃也出来。 她和马坨子之间的关系尽量还是保密吧。 这不仅仅是关系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安全,也关系到朝廷和江湖之间的平衡。 好不容易这些年江湖才平静了下去。 “是,属下知晓。” 这样说虽然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徐异还是听话的将信封拿在手中,轻飘飘的信纸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封刮走,徐异当着江若虞的面将信纳入怀中。 “凝香,晚上多准备一份碗筷,德妃娘娘今日在凤仪宫用膳。” …… 宫外,高桦坐在马车上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手指一下下的敲在了旁边的茶盘上。 “你是说,最近摄政王府豢养的那些三教九流都动起来了?京内还莫名其妙有了些谣言?”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二哥会有些小动作,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一出手便是要置高堰于死地。 “说朝廷情愿让粮仓里的那些粮食发霉生虫长芽,也不开仓放粮给百姓?” 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 高堰为了治疗洪灾,旱灾,又因为户部连年哭穷,他都快把自己的私库给掏空了,那还要他怎么来管这些百姓,把自己的心肠都抛开给他们看吗? “那户部和工部那边有什么动向?” 看着面前的暗卫寒蝉若禁的样子,高桦又转移了话题,问到了今日高堰才吩咐的事情上面。 “工部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但户部的李侍郎昨夜与裴将军,林太师一起喝了顿花酒。” 说起这个,高桦瞬间来了兴致。 朝中三令五申不许结党营私,好家伙,觉不得不在各自府内宴请转到青楼去就不算了? “谁请的?” 他眯了眯眼睛。 这件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但若是真的要追究起来,谁知道他们把门关起来以后说了些什么。 “裴将军请的,其实应当不是只有这三位大人,同一时间一起进去的还有七八位,只是这些人并没有待在一处,是那三位大人住了一个包间,其他的大人都在另一个包间里,名单属下已经写在这上面,还请殿下过目。”暗卫说着掏出来一张纸。 高桦才接过来打算看看的时候,却听见了外面一阵喧哗,不知何时一支长箭贯穿了暗卫的脖颈。 殷红的血,溅了高桦一身。 﨔 第一百六十八章:跟高堰坦白系统的存在 消息传回宫以后,高堰当即去了凤仪宫。 “若不是那个暗卫提前将名单写在了纸上,若不是他当时就在三哥的前面,替他挡了这么一下,也许……”后面的话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情形如何江若虞已经全部都明白。 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高煊是真的疯了。 他想杀高桦! 就因为高桦现在做的事情阻碍了他的路? “三哥现在怎么样了?” 江若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眼睛通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问向面前的男人,只有天知道她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颗心紧迫成什么样。 “三哥倒是没事。” 高堰坐在了江若虞面前,将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就好像要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她温暖。 可江若虞的手太冰了。 明明是八月的天气,外面的温度都不知道达到了多少度,恐怕磕个鸡蛋丢地上都能直接熟。 偏偏她浑身都好似置入冰窖中。 “高堰,收网吧。” “我知道你还想将更多的人一网打尽,可是我实在害怕,万一这件事情做的太过火,万一是整个朝廷里的人都在为之作对,那该怎么办?” 想必那些人打量的也是法不责众…… “现在他们就已经朝着三哥下手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打入皇城里来?” 江若虞真的很想冷静下去,可是只要一想到三哥就是在官道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遇刺,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刺客,她就感觉心悸。 “阿虞,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了。” 高堰虽然也很不想说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将面前的姑娘搂入自己的怀里,脑海里却在想着之前下面人给自己回的密信。 高煊这次是真的疯了,为了将自己也拉下水,他甚至在粮仓里故意弄了水…… 之前他能想到他们做的最大的破坏无非是把粮食转移或者火烧粮仓,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可以这样疯狂,一旦他之前没有提前做好准备,粮仓里聚集了大量的粮食,在这样的浇水之下,一定会发霉发芽。 “那明日我们出宫走走,好不好?” “对,明日我们便出去一趟。” 江若虞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着高堰的下巴,执拗的说着。 “既然现在是这样焦灼的状态,也许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既然他那样相信我现在和从前一样 ,都已经被他洗脑迷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我了,我不顾一切的出宫去寻他,去摄政王府里找他,似乎也合乎情理?”江若虞越说越较真。 明明只是在假设,这好像已经到了摄政王府门口一般,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让高堰有些陌生。 “阿虞,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高堰有些心慌的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 莫名中,他忽然有种会永远失去眼前人的感觉。 之前的五年的经历,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对,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江若虞像个木偶一样,反应有些迟钝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变化实在吓坏了高堰。 恰逢高桦来凤仪宫寻江若虞,正巧碰上了高堰要让人去叫御医,大步迈入殿内。 “怎么回事?” 高桦顾不上其他,先去查看江若虞的情况。 面前的女子软塌塌的倒在了高堰怀里,哪怕如今双眼紧闭,但依然可以从她紧皱的眉间看得出来她现在十分的不舒服。 “刚刚还好好的。” 高堰也摸不着头脑。 他刚打算抱着人到小榻上,起码要先等到御医来瞧瞧是怎么回事才行,却见高桦十分不客气的已经在江若虞身前瞧了起来。 哪怕面前人是自己三哥,是从小到大带着江若虞长大的人,眼前这样的状况还是让他有些不适。 他刚想要呵斥高桦注意一点分寸,却在面前的男人忽然从江若虞的后勃颈处虚拽了一把。 “三哥,到底怎么回事?” 高桦看着面前再次出现的三寸蓝色金棍,一颗心已经彻底的沉入谷底,上一次出现这个东西的时候,是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替高煊给江若虞发布了任务,目的是让她盗取粮仓分布图。 今日这个东西又再一次出现。 若是自己没有赶过来,这一次的江若虞还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从那种蒙蔽中醒过来吗? 又或者说,从那样的状态之中醒过来的人,到底还会不会是他们认识的江若虞。 “我这是……” 江若虞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的一瞬间便看见了高桦手中的东西。 “那个鬼东西又给我下任务了。” 江若虞已经快被这个东西给折磨疯了。 甚至已经忘记了,关于那个蓝色小球一样的系统问题,她和高桦谁都没有告诉过高堰。 “什么任务?” 眼看着忽然间昏迷,又忽然间清醒的江若虞,在醒过来的一瞬间便说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高堰的表情甚至说起来有些狰狞。 这种未知的忧愁让他摸不清头脑。 骤然之间听见了高堰的声音,江若虞浑身一颤。 在抬眸的一瞬间刚好撞上了高堰质疑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高堰解释。 “阿虞,还是我来说吧。” 高桦知道这件事情由她来说是有些困难的。 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其实哪怕是现在高堰心底已经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怀疑,尤其是上一次他莫名其妙和卫允然在一起以后,他也有过这方面的推论,但最后全部都不了了之。 高桦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告诉高堰的话,依然感觉心中没有底,他叹了一口气,将五年前的事情对着面前人娓娓道来。 “所以当初三哥被迫承认谋嫡,阿虞那五年的不对劲,连性格都好像换了一个人,还有我上次在凉亭,全都是有个鬼东西在控制我?” 高堰听完以后,虽然三哥讲的很清楚,但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哎,这样说吧,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个都被控制过的缘故,你的视角看过了这里空无一物对不对?但其实在我们两个视角中,这里有一个蓝色的三寸长银针一样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会让阿虞三番两次的昏倒。”高桦耐着性子解答。 﨔 第一百六十九章:怀孕 突然起来的消息太过于庞大,让高堰有些沉默。 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范围。 “所以之前你们两个对我隐瞒的事情也是这个?”从前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此刻都好像迎刃而解,可是问题越来越复杂,反而让高堰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明明是十分清楚明了的事情…… “从前我一直都怀疑高煊身边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军师,我从来都没有往神神鬼鬼的方面去想,若是他有这样无与伦比的能力,其实这个皇位本来就可以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又何必做这么多事情。” 高堰笑的越来越苦。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般。 “或许跟着他的那个东西也有什么禁忌性,若非亲眼所见,其实只是单纯的这样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江若虞安抚性的摸住了他的手。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好像触电了一般,轻轻抚开。 “阿虞,对不起。” “我想我可能需要冷静冷静。” 高堰撂下这句话以后,脸色难看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这一生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若是世界上真的有鬼神拨乱反正,就不会有那么多枉死人。 可是面前站着的这两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亲近的两个人了,看着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高堰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陛下,这件事情是我在最开始的时候不让娘娘告诉你的,你若是心中有什么怨气,尽管朝着我来,莫要对娘娘心怀怨怼。” 一瞬间,高桦连称呼都变了。 就是因为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他才会那么纠结这件事情究竟要不要告诉高堰,同样的,这也是他一直要纠结着离开的原因。 面前的人确实还是他的弟弟,但他更是大燕的皇帝,他从来不怀疑真心,但真心易变。 “抱歉三哥,我并不是在对你们有什么怨言,要是我自己发现的这种事情,我恐怕也不会轻易的告诉别人,但……”高堰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看着脸上表情复杂的江若虞,声音有些沙哑的又说了一遍,对不起,然后扭头径直离开。 他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江若虞理解高堰此刻的心情。 就像在最开始她才穿越到这里来的时候那样,那个时候除了青阳,她谁都不相信。 “三哥,让他缓缓吧。” 江若虞望着高堰离开的背影良久,才缓缓开口。 道理高桦都明白,可他的心多少还是蒙了一层阴影,他总感觉是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却说不上来。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叫他浑身发寒。 “这一次高煊给了你什么任务。” 高桦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将自己内心的所有不安都压了下去,眼下还是这件事情更重要一些。 “这一次……这个奇怪的东西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昏过去以后,我的意识也曾经到过那个蓝色的区域,可是一直到你们将我唤醒,我都再也没有接触过那个蓝色东西。” 这里也是江若虞最意外的地方。 按理来说,如今粮仓分布图已经被高煊拿去了那么长时间,外面的情形她虽然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但是大部分的情况还是在她的掌握之中的。 高煊看是将一切先机占尽,但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危机四伏,难道他真的就没有发现一点儿吗? 奇怪之处同样也在这里。 高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她联系了。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甚至连点儿先天的征兆都没有,更好像是那个蓝色小球私自联系了她,但又不知因何缘故没来赴约。 江若虞让自己感受到的奇怪之处全部告诉了高桦,望着三哥紧皱着的眉头,江若虞坐在了他旁边。 “三哥,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鬼东西跟高煊之间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和平?也许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不过是因为利益往来,如今高煊和那哥东西之间越来越不严谨了,否则以那个鬼东西的诡异程度,我们二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样随随便便的发现他。” “既然他有人类的思想,是不是也就代表着这个鬼东西对高煊是有所图谋的,但是现在的高煊根本没有办法满足他的需求,他想改换门庭了。” 否则以那个东西的诡异程度,他如果不想让自己和三哥发现,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得知了我遇刺的消息以后,上午那会儿他已经让人送了拜帖到我府上,说明日会去我府上看望于我,或许明日我正好可以试探一番。” 高桦此刻入宫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谁能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明面上的大敌他们都还没有解决,他和高堰反倒起了龃龉。 在高堰走了大概有半柱香时间以后,陈院正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赶来:“参见娘娘,辰王殿下……” “咦,不是说娘娘昏倒了吗?” 没理会陈院正的疑惑,江若虞索性让陈院正给自己请了平安脉,正好也借这个机会看看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因为那个鬼东西而产生不好的情况。 高堰虽然已经离开了,江若虞很怀疑他依然还在关切的陈圆正给自己看诊的事情。 “娘娘脉象流利圆滑,如珠走盘,是喜脉啊。” 陈院正收了腕枕,一脸喜色的开口。 原本还在神游天外的江若虞,听见他的话以后,顿时一懵:“可是本宫的癸水才走了不足月余。” 她好像是记得上次调戏过高堰以后,癸水才走了几日,某人就眼巴巴的半夜摸到她的凤仪宫来。 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 “根据医案记载,娘娘癸水走了有二十七日了,娘娘癸水日期一向不准,这种事情并不能案一般常理来看,还要看娘娘的身体状况。” 陈院正耐心的给江若虞解释。 那这脉象就说准确无误了。 江若虞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了一个孩儿吗?可刚刚她的父皇才跟母后生了脾气。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陈院正到底见多识广,也知道江若虞第一次身怀有孕,不知这些医理正常。 “先别恭喜。” 谁料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桦,突然冷声道。 﨔 第一百七十章:先帝托孤,他亦在其中 他这猝不及防的一道声音,让陈院正脸色一僵。 不是吧,陛下这么多年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才有了皇后娘娘这一胎,莫非这一他还有什么问题? 联想到之前明明是陛下叫的御医,偏偏自己来了以后不仅没有看见陛下的踪影,反而是辰王在这。 陈院正脑补出来一个晴天霹雳的狗血剧情。 难道这孩子还能是辰王的不成? 脑海之中虽然在胡思乱想,但是陈院正却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只是抬头怔怔的看着高桦。 却听面前这个尊贵无比的男人,朗声道:“到底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陈院正也知道这些日子宫内宫外都不太平,这件事情不合适在此刻公布出去,还请陈院正悄悄告诉陛下即可。” 高桦想的比较长远。 万一这件事情散播出去刺激到了高煊,谁也不知道眼下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局,会不会在他的冲动之下,又变成一个烂摊子。 这个说法陈院正倒是还能接受。 想到前些日子在御医院发生的那件事情,自己那可怜的徒儿至今还卧病在床,陈院正下意识的朝面前男人点了点头。 “微臣明白,绝不会将娘娘此刻的情况透露出去。”陈院正在宫内也是老人了,见惯了太多的勾心斗角,不过对于高桦那句‘陛下第一个孩子’,陈院正一时之间倒是无法苟同。 皇贵妃娘娘分明已经孕过两个孩子,虽然很多人都在怀疑第二个孩子的真假,但怎么也不能说皇后娘娘这里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陈院长又看向江若虞。 “哎呀,娘娘也太胡来了。” “这些冰果日后可不能再吃了,娘娘本身就体寒,之前微臣便说过很可能孕育子嗣艰难,癸水也是日子不正常,要少吃寒凉食物。” 江若虞甚至都还没有从自己已经怀孕的消息里反应过来,而今听着陈院正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她才终于有了片刻的真实感。 “对,陈院正你说的对!” 江若虞猛的一拍大腿,转头又对高桦道。 “这件事情就不要劳烦陈院正去给陛下说了,三哥,那家伙现在不是要跟我冷战吗,这件事情就辛苦三哥去告诉他吧,就告诉他,因为他非要跟孩子她妈冷战,孩子在母亲腹中快要冷死了,他若是还有一星半点儿的良心,今天晚上最好来凤仪宫送温暖。” 江若虞冷笑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内殿走。 留下高桦和陈院正面面相觑。 “刚刚咱们两个说了那么多话,她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陈院正只感觉自己面前这个有名的混世魔王,此刻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殿下,那就辛苦您去告知陛下了。” 陈院正转头就准备离开,他还要回去给皇后娘娘开一些安胎药,既然这件事情不足以跟外人告知,那么从配药到煎药这件事情就必须由他亲手来做。 可是他才往后走了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殿下,您可还有别的事情?” “算了,还是由本王亲自去说吧。” 看了一眼陈院正疑惑的眼神,高桦虽然很嫌弃这两个都已经这个年岁了,还像小时候那样一闹脾气就让自己去劝说,但是按高堰那边来论,江若虞怀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子,按江若虞这边来论,那可是自己的亲外甥,不成,这件事情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当初在皇陵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此生都要死在那里,谁能想到还能回来,还能重新做舅舅。 “陈院正只需要记得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便成,想必陈院正也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本王管不了陛下是什么心态,但是本王的脾气想必陈院正是知晓的,那是本王的亲外甥。” 把面前这个都要年过八旬的老人给吓唬了一顿,高桦明知道面前这个老御医就是高堰的人,根本不可能背叛高堰的,他还是不放心的又友好叮嘱了一遍。 陈院正一把年纪了哪还能够不知道他的心思。 三皇子虽然年少就是混子,但是一颗真心却全部都给了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与皇后娘娘之间是年少的情谊。 是谁都不能割断的情缘。 其实在陈院正心里还藏着一个秘密,当年先帝还没有驾崩之前,曾经跟他说过,若是真的要给江若虞指婚,其实先帝最中意的人便是三子高桦。 可惜世上这种事情总是阴差阳错。 “老臣记下了,还望殿下放宽心。” 陈院正的腰已经挺不直了。 他的年纪已经太大了,是历朝历代的院正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乞骸骨,可他还不能退下去。 他给陛下一手培养起来了苏士甯。 御医院里看似一汪清蕖,其实里面的浑浊也只有他们这些内部的人知晓,御医在宫内可是重中之重,倘若真的混进去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当家做主,对陛下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他确实没有办法在朝堂上匡扶高家江山,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新帝在用医方面无忧。 当初先帝托孤,他亦在其中。 三皇子如今能够做到这一步,想必陛下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吧? …… 宫外,摄政王府。 看着下面人传上来的一条又一条消息,高煊原本紧皱的眉此刻都舒展开了。 所有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朝着自己预想的那个方向走,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废物嘛。 想到这里,高煊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依然立在自己旁边的那个蓝色小球,这段时间他都没有让系统在给自己出主意,离开这个鬼东西,他肯定不是一无是处的。 与虎谋皮最要命的就是虎会吃人。 高煊不像成为老虎的盘中餐,便只能努力。 又想到如今乔玉棠也十分上道的开始,按照自己原本设想的路程经商弄的热火朝天,心中不由大喜。 高煊嘚瑟的模样全部都落入了小球眼中。 这个白痴到现在还在做自己的美梦。 系统十分人性化的闪了闪,却一言没发。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声惊呼在门外传来。 系统原本暗淡的光一瞬间大作。 呵,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﨔 第一百七十一章:系统的报复? “慌张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 高煊心头瞬间蒙了一阵阴影,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内心萦绕,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呵斥来人。 “启禀王爷,外渠与渝州,穆城,文州前去破坏粮仓的人,全都被抓了!宁死不从的那些兄弟,当场就被前去的官兵给杀掉了。” 来的侍卫身上还带着浓郁都血腥味,这是高煊从前最信任的一个侍卫长,这些年帮他做了不少的事。 这个人武艺虽然不够多么高强,但是一向沉稳,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章法,何时见过他这样慌张? 尤其是在听见了他的汇报以后,高煊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在顷刻之间黑了下去。 “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给他汇报来的消息还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说已经取得成功,万事都已具备,就差最后的东风了,就连难民群里的那些流言蜚语都已经宣扬的热火朝天,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差错? 高煊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选择淡定的坐了回去。 “属下遵从王爷的命令,带着人朝着图纸上所描述的位置出发,后来因为时间紧迫问题,便兵分了七路分别去往各个州城完成任务。” “最开始在我们探查和安插准备的时候,明明一切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就在我们最后一次想要运走部分粮食,给剩余粮食添点儿东西的时候,不知何处来的官兵,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属下拼死才得以逃脱,他们好像早就已经算准了时间,只等着属下带着所有人落马。” 侍卫长悲愤欲绝,这样的情况明显是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就是有人给狗皇帝泄密。 在那样的危机时刻,什么人能够将时机把控的那样准确,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肯定是因为对面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所有的计划,故意在等着他们。 “王爷,我们的计划属下敢保证都是按照步骤来的,绝对没有任何偷奸耍滑的举措,属下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人,您是最知道属下的品性的。” 他这样说并不是在推脱自己身上的责任,而是明明确确的告诉高煊,是他的身边出现了问题。 坐在椅子上的高煊神色一直未变。 一直等到跪在下面的侍卫长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以后,才缓缓抬头看向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系统。 “这难道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就因为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找你,一直都没有听从你的安排,所以你就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我,否则我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能够知道你所布置下的计划?” 高煊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 侍卫长心惊胆战的看着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摄政王,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摄政王究竟在跟谁说话呢? 莫非也因为这样的消息得了失心疯? 侍卫长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缓了几分。 高煊却好像完全忽略掉了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忽闪忽闪的蓝色小球,满眼都是冷漠的瞧着。 “那现在有没有如你所愿呢?就因为我没有按照你说的去排兵布阵,所以你现在就要给我弄这样大的纰漏,系统啊系统,当初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时,你说你是来拯救我这破破烂烂一生的。” “你说你叫千秋万代系统,会扶持我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让大燕的江山千秋万代都有我的子嗣传承下去,可是现在呢?我听你的了呀,我得到了什么,连我最心爱的女人都成了别人的皇后。” 高煊是真的要被气疯了。 他的额角青筋凸起,眼底的悲愤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给吞没了,可是面前的小球依然一言不发。 “回答我啊!” 高煊暴躁的怒吼。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 【系统检测到宿主有不正常行为,严重违反了保密条令,将系统的事情透露给外人,系统即将落下惩罚,重述一遍,系统即将落下惩罚!】 随着刺刺拉拉的一阵电流声闪过,侍卫长只见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神色有些狂躁的摄政王,却在下一瞬间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不正常的幽蓝色光芒从他的发梢一直延续到双脚,到最后,他甚至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 “王爷,您没事吧……” 侍卫长到底是坐不住。 摄政王的安危事关重大,今日这件事情是他来汇报的,底下有许多人都瞧见了,若是摄政王真的在他面前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他也等不到自己的明天。 侍卫长下意识的抬头询问。 却见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原本梳的顺滑的发髻,在幽蓝色的光芒褪去以后,根根都呈现出蜷曲的模样。 “噌” 一声清脆的剑鸣在自己耳边响起。 等到侍卫长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捅入了他的心脏。 “王爷,为什么?” 侍卫长一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高煊却冷漠的将长剑给拔了出来,刚刚的那阵电击惩罚,一直到此刻他的手指都还在发麻。 该死的系统,该死的系统! 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个狗东西挫骨扬灰。 但是现在,高煊深刻的了解到,他还没有可以完全抵抗系统的能力,就像刚刚那样,一旦他有了什么不顺从系统的心思,系统就可以立马要了他的命! 高煊系统的忌惮又高了几分。 暴躁的将长剑丢在地上。 侍卫长的鲜血溅了他一身,可他眼里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对侍卫长得怜惜,他只是冷漠的脱下来了自己的外衫,然后盖在了侍卫长的头上。 “现在你满意了?” 高煊一双眼睛几乎腰喷火。 “今日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为什么那样严密周全的计划会出现纰漏?” 原本在他面前的那个蓝色小球终于咕噜噜的转了起来,过了许久,高煊听见了一道令他脊背一僵的话 系统说:【反正那些人即便是被抓了,也不会查到宿主你的身上,那些人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任务失败了就代表着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宿主现在又何必生气?宿主盖世无双,聪慧机敏,想必也不会在意眼前一时的得失。】 﨔 第一百七十二章:他要做爹了 这些话都是他之前曾经说过的话呀。 当时系统劝他三思而后行,他并没有在那个时候听从系统的话,所以现在他就要让自己来承受这样的结果吗? 高煊一双手都在发抖。 它知不知道自己派去了多少人? 那不是几个几十个,是他之前曾经豢养的几百口人,为了眼前这个计划都已经奔赴战场。 可是现在,所有人里只回来一个侍卫长。 “我当时只不过是觉得,你那段时间给我出的主意个个都出了问题,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解决的方法,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我并不是一个只会听从你的意见来办事的木偶,我也曾经是那个人的儿子,我也有对抗高堰的本钱!” 他就是想让系统更加重视他一点而已。 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失利已经让他心态上出现了问题,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时候签订这个系统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事情怎么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 高煊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蓝色的小球。 见它如今又不说话了。 高煊暴躁的一脚踢翻了自己面前的书案。 “我警告你。” “最开始我们两个签订的那份契约上也说了,要是最后你没有完成我的心愿,没有让我如愿以偿的登基,你所求的那份儿什么龙气蕴养生机,也永远都不会实现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傻子来帮助你了。” 高煊几乎是破罐子破摔的怒吼。 今日的事情已经踩在了他的雷点上,之前的所有事例他还可以埋怨在别人身上,可是这一次,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 书房外,乔玉棠抱着一沓账簿停住。 她到底没有进屋去。 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发现了摄政王的不对劲之处,可是急于逃脱泥泞之中的乔玉棠,把那些所有的问题都压在了心底,从未告知过任何人。 此刻听着摄政王的呐喊声,她能够听出来这声音里的所有不甘,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乔玉棠还是决定先不进去了。 最近处于多事之秋,国难财又岂是那么好发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抱着的那些账簿,大部分都是囤积粮食,少量的是囤积药材,乔玉棠如今是昧着良心在做这份生意。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为了让王爷多看自己一眼,她无可奈何。 …… 宫外大获全胜的消息一经传入宫中,高堰高兴的笑声几乎要把整个勤政殿的屋顶给掀翻。 高桦一脚踏入勤政殿的时候,刚好听见了他这肆意的笑声,便知道是宫外的事情办妥了。 “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份更让陛下开心的事情,陛下可要听一听?” 高桦也才将那份喜讯压在心底,而今看着眉眼之间全是笑意的高堰,表情莫名的开口。 “嗯?” 高堰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了没多久,三哥就追自己追到了勤政殿来,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能有什么好消息,比现在能够大获全胜还让人高兴。 “陛下难道就不打算给臣倒杯茶吗?” 高桦一点儿都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心。 反而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人家面前。 高堰有些莫名的看着他,反倒是对他这个说法来了一些兴趣:“莫非是三哥你已经拿到了卫尚书的铁证?不过你送来的有些晚了,有了粮仓这方面的这些证据,卫尚书一样逃不开的。” 高桦抬头看着面前男人自作聪明的样子。 忍不住的撇了撇嘴:“抓到一个贪官的证据算什么好消息?那该是一个朝廷的悲哀才对。” 这话说的到是真的。 虽然老话常说,水至清则无鱼,高堰也不反对有些人小贪一点,毕竟在很多事情上若是没有油水,那些人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办事情。 但是在卫尚书这件事情上,早就已经到了事无可赦的地步,当然算得上是一个朝廷的悲哀。 一个大寮巨鳄坠落,只会万物复苏。 “那是杜御史那边的事情有了着落?” 而今年御史台都已经投靠了摄政王府,是在最开始的时候高堰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若是真的还有什么值得让他高兴的事情,大抵也只有目前所有的一切转危为安,李丞相因为卫尚书坑了自己大舅哥顺便恨上了杜御史。 如今李丞相倒是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身边。 可是朝廷上的官员众多,并不是某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这样的局势就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朝廷上的官员都太过于陈旧,他需要一批新鲜的血液来颠覆现在的腐朽。 高堰满脑子都是军机要务。 他完全没有往后宫方面去想。 高桦瞧着他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正点上去,甚至自己已经来了这么长时间,这家伙分明几次欲言又止,竟然是想要询问自己关于江若虞的事情,却每一次又话到嘴边不敢言说的怂样。 他怎么就有这样一对弟弟妹妹? 想起来了之前在凤仪宫的时候江若虞说的话,高桦忽然觉得,能够制服高堰的人还得是江若虞。 他学着江若虞的样子,将她在凤仪宫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 “哎呀,看样子如今陛下心怀天下,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寻常的情情爱爱,微臣此番前来要给陛下说的事情,怎么瞧都有些多管闲事了。”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就是陛下要做父皇了,微臣要做舅舅了,江若虞怀孕了这么一点小事情而已,比不了陛下心中的天下。” 高桦装出来的那副无关紧要的模样,还真把高堰给唬住了,最开始的时候他真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但听到最后,越听越不对味儿。 “阿虞怀孕了?朕做爹爹了?” 高堰脑子都在发懵! 他下意识的就要往外面跑,甚至都顾不上此刻的自己帝王威严,像个愣头青一样。 可是他还没有跑出门,就听见背后响起来一道尤其刺耳的声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下何至于这样激动,反正也比不过陛下心中的天下大事,孩子娘说了,因为陛下非要跟孩子娘冷战,现在孩子要被冻死了,陛下还是好自为之吧。” 高桦冷冷淡淡的开口,让面前的男人身形一滞。 什么叫做孩子要冷死了! 高堰一时之间表情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不过,莫大的惊喜已经笼罩了他的内心。 阿虞怀孕了! 嘿,他要做爹了! 﨔 第一百七十三章:两个疯子 高桦冷静的看着面前男人发疯。 看他将黄立涛叫进来吩咐了一堆事情,又是这个,又是那个,要把消息弄的满天下尽知。 “听懂了吗,东西都要最好的,所有送去凤仪宫的东西都必须过陈院正的眼,皇后那边不许再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烦她……算了,朕还是亲自过去瞧瞧吧,阿虞一向身子单薄,可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而且,他今天才惹了阿虞不高兴。 高堰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上去。 就在黄立涛听了命令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脚还没有迈出宫殿门槛,清晰的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慢着,先别走。” 高桦冷着脸看向已经飘飘然,被惊喜给冲昏头脑的高堰,一双眼睛冷凝的瞧着他:“陛下,这是打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吗?” 高堰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在听见了他的这话以后,不明所以的问:“三哥也说了这是一个好消息,自然是要与天同乐,与民同乐!” “而且如今局势已经到了尾声,事实证明阿虞就是我的福星,那个未出世的孩儿就是上天派来恭喜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让这件事情举世皆知?” 他想告诉所有人,阿虞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移情别恋过。 他爱江若虞,胜过自己的生命! 可是转眼瞧着面前的男人,总感觉三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三哥,是有什么不妥吗?” 高堰神色微缓,搞不懂面对这样的喜讯,三哥为何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那孩子出生以后便是他的亲侄女/子,他若是愿意做孩儿的舅父也是可以的,那可是他和阿虞的第一个孩儿。 “你说有什么不妥?” “你也说了事情已经到了尾声,那些阴谋诡计没有得逞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生死存亡之际,得知了你和阿虞有孩子,会怎么做?” 人家肯定会鱼死网破的呀。 高堰绝对是被好消息给冲昏头脑了。 否则怎么可能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忘记? “你是要将江若虞和孩子,摆在风口浪尖儿上,成为所有人的活靶子吗?” 高桦一巴掌劈在了自己旁边的小桌子上。 “三哥,我……” 所有的欣喜若狂褪去,高堰茫然的愣在原地。 这方面的问题他确实没有想过。 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喜讯告诉所有人。 “但是所有人不一定会为你高兴。” “事以密成的道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 他也是一把年纪了,马上就要而立之年! “高堰,你得为你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高桦感觉现在的自己实在不像自己了,从前的时候他何曾为过这样的事情操心,因为他自己就是整个皇室里最大的问题少年,所有人都避着他。 可现在……弟弟妹妹哪一个都不省心。 高桦真感觉这段时间自己都老了。 “之前我和阿虞为什么会被高煊针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所谓的大业之路?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我在京城,你是绝对不会再做那些昏招!” “一旦阿虞保持清醒,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做出来用摄政王的位置换取臣妻这种荒唐行为!” 这些话在他心里淤积了太久太久,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桦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高煊有贤名在外又如何? 满朝文武都一心向着他又如何? 高堰已经是皇帝了,弄点什么小意外直接弄死高煊,咋还会有现在这样的麻烦事情? 有本事让那些外臣再推举一个皇帝出来,到那个时候,胆敢违反高堰命令的,都是乱臣贼子! 明明五弟是他们兄弟几个人里最聪明的那个,我是一遇上江若虞的事情,总是在各种各样的方式下头脑发昏,高桦真是无语至极。 “不,三哥。” “这件事情我必须要让高煊知道!” 高堰又不是真正的蠢货。 只需要面前人稍微一提醒,他就能成那种固步自封中分离出自己的理智来。 这面前苦口婆心的男人,他也知道这些日子三哥对自己和大燕江山简直是费尽心血。 在男人不理解的目光中,高堰缓缓道:“三哥说我一遇上阿虞的事情就会头脑不清醒,可高煊遇见阿虞的事情时,也不见得多么明悟。” “你是想……” 高桦脸色一僵,却见面前男人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 “你疯了不成,拿阿虞做诱饵!” 高堰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三哥,他没疯,而且现在的他十分的清醒。” 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是江若虞来了,他不知道在殿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他们的对话,但是从她此刻自若的神色来看,前后的那些话应当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你不好好的在宫里歇着,又出来做什么?” 高桦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他之所以选择自己来勤政殿,而不是让陈院正来汇报消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就是想接下来的事情由他和高堰为主导,不再让江若虞参与。 已经怀孕的江若虞,不能有任何闪失。 所有的危险举措,都应该被罢免。 “三哥,要不怎么说我和陛下能成夫妻来着。” 江若虞笑嘻嘻的走到他们两个面前。 “因为用我自己来做诱饵这件事情,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我自己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只是我独独漏算了会有这个孩子的到来,原本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高煊失态,不成想,这个孩子给了我理由。” 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腹部,眼中的慈爱与温柔那么的清晰,高桦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疯子! 两个无法评判的疯子! 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使劲的叫嚣。 高桦头一次感觉因为自己太过于正常,而融不进去这个发疯的世界,人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 “随便你们两个怎么做吧!” 高桦气呼呼的离开,他就是白操那心。 望着三哥离开的背影,江若虞抬头看向高堰:“咱们两个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 三哥到底是为了他们两个的未来着想,他们两个却在这里算计三哥,让三哥生气。 “咱们俩这样做,本身也是为了三哥好。” 高堰沉吟少许,揉了揉江若虞的脑袋才缓缓道。 﨔 第一百七十四章:卫尚书,你的好运来了 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他们为高桦设下的局。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两个都在考虑这件事情,只是一直碍于高桦在忙别的,便没有透露。 他们两个只是想让如今形同陌路三哥和裴时卿,将他们的心结说开,重归于好而已。 只是事情计划来计划去,总感觉是少些什么的,所以趁着今天将系统说出来这件事情的东风,江若虞故意给高堰使眼色,促成了这件事情。 今日三哥遇到了刺杀,是高堰没有料到的。 同样那个孩子的到来,也是江若虞没有想过的。 所有的意外,才造就了此刻的机遇。 高堰当然不可能就因为江若虞瞒着他系统的事情就生气,本来今日他算计的便是等三哥来劝自己回去给阿虞道歉的时候,他顺势就可以将三哥一局。 谁能想到,阿虞怀孕了。 高堰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若不是阿虞突然出现,或许今日的计划就要夭折。 幸好,一切又全部都回到了正轨上。 “三哥会明白我们的意思的,裴时卿的心结无非就在于那个孩子,三哥心里也是有她的,两个人明明是互相惦记着,却要因为这样的事情错过终生。” 哪怕裴时卿如今已经成为他的皇贵妃又如何? 他有的是办法给他换个身份重新出现在人前,他已经是皇帝,不过是这样的小事而已,天下谁敢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一句? 高桦对大燕江山已经做了许许多多的贡献 ,若是在这样的事情上还要让侮辱,那么说闲话的那个人,也太不是东西了一些。 “阿卿心里那道坎,旁人根本没有办法帮她跨过去,这些日子我也跟她有过许多次的交谈,他的心已经在剑走偏锋,这样的时候,只有三哥自己能行。” 江若虞像是在劝自己,就像是在劝高堰。 走出勤政殿,远远就看见一袭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眉宇之间似乎还带着什么都化解不去的忧愁。 高桦原本往前走的步伐微微一晃。 “辰王殿下,听皇后娘娘说,您找本宫?” 这些称呼看上去就奇奇怪怪的。 可是从面前女子口中说出来,却让高桦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穿的衣裳虽然是宫装,却和旧时与他第一次相见时穿的那件衣裳很像。 直到此时此刻,高桦哪里还能不明白江若虞和高堰到底在搞什么鬼。 今日江若虞怀孕的消息确实触动了他。 在来勤政殿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当初阿卿怀孕的时候,不是也是那样满怀期待。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他给毁掉了。 他以为把她留在京城里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京城之中有她的双亲,有她在乎的一切,在京城之中,不管她生不生下这个孩子都可以保全自己,高桦以为最起码她留在京城之中不用受苦。 可全部都是自己以为。 谁能想到素来对裴时卿很好的双亲,却在那样的时候宁愿选择旧俗,也要牺牲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丢了他们的脸面吗? 这段时间高桦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 后来在接手内阁以后,他再度调查了一遍裴将军府内一切,真相终于大白,他们嫌弃的哪里是裴时卿未婚先孕,分明是嫌弃裴时卿喜欢自己。 裴时卿原本可以做她潇洒自在的裴大小姐,是自己破坏了他安稳的人生,他却自负的以为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明明裴时卿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你穿鹅黄色衣裳,还是那么好看。” 高桦嘴巴动了动,眼底已经一片氤氲。 “高老三,你日后若是敢负我,我就阉了你。” 对面站着的姑娘,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他们后来定情的时候说过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去父皇面前求赐婚…… 她也在等着赐婚。 “阿卿,对不起。” 高桦单膝跪了下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批禁军闯入卫尚书府的时候,卫尚书还在给他的第十八房小妾吹牛。 他说自己就是未来的国丈,那女儿势必要成为皇后,即便江若虞现在还是皇后又如何,左右不过要成为他女儿的垫脚石,他这个国丈已是板上钉钉。 “到时候梨花想要什么,老爷我都给。” 卫尚书拉着美人的小手,满脸都是欲念。 他都已经四十的年纪,却还是娶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妾室,那小姑娘比他的女儿卫允然还要小上几岁,明明是怕极了他,却还要在他伸手的一瞬间,脸上堆满笑意。 见美人不拒绝,卫尚书还想得寸进尺。 “老爷,不好了,官军包围了咱们府邸。” 老管家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就差一点儿卫尚书就要把面前美人的衣裳解开了。 “什么!” “带队的人是谁?” 卫尚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不打听打听我是谁的爹,谁给他们的狗胆来包围我的府邸?”沉稳了一下心思以后,卫尚书拍了拍自己身边受到惊吓的小妾,让她先到内屋去。 自己却理了理衣裳,朝着老管家怒呵。 “尚书大人好大的口气,本官也想知道如今的尚书大人已经大过天了?没人管得了你了吗?” 来人一身紫衣,绛纱罩在外面,两个人看上去儒雅又清贵,眉眼之间还能隐隐看出和贤妃李安言有许多相似之处。 此人,正是贤妃惦念的舅舅,吴靖川! “你来做什么?”之前因为白玉龙虾的事情,卫尚书对吴靖川陷害不成,反给自己惹出来了一身的乱子,后来若不是摄政王殿下力保自己,可能自己就要在黄河边上了结此生,卫尚书不敢恨皇帝,只好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吴靖川身上。 “呵,卫尚书,你的好运来了。” “辰王殿下已经掌握了你贪污受贿的具体证据,又有人证表示,你欺男霸女,逼良为娼,陛下有旨,着本官来查明真相,卫尚书金丝白玉床睡过,想必还没有体验过大理寺的牢房吧!” 吴靖川笑着跟他解释,然后朝自己身后的方向摆了摆手,立即有大批的官兵涌入。 卫尚书还想躲,却一把被官兵摁在地上。 “不,不可能!”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卫嫔娘娘!” “我女儿是陛下最宠幸的后妃,一下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罢免于我,我不服,我不服!” 可惜再也没有人听从他的话。 一阵兵荒马乱声后,整个卫家都是一片狼藉。 﨔 第一百七十五章:谁让他抱上了辰王大腿 接下来整个京城内都是一片兵荒马乱。 多处受灾地区的粮仓被人袭击的事情很快在京城内传开,有不少朝廷命官都牵连其中,这段时间最忙的人并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皇帝。 而是由辰王带领的内阁成员。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也不知道皇帝老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好好的旱灾他不去治理,偏偏要在京城之中搞这样的风风雨雨,他是真的不怕有人哪一天受够了他现在的折磨,索性直接造反!” 茶楼之中,有人大放厥词的开口。 “你可少说两句吧,咱们这位陛下虽然说在某些方面的风评不太好,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尽心尽力,为百姓操心的事情比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帝做的都多,你可曾见过哪年因为天气太热,有过哪个皇帝会担心百姓受不住酷热,而特意研发药方的?” “又可曾见过哪个皇帝,为了让百姓吃上一口饭,甚至以免息免利的方式,将他国库里的银两粮食借给百姓,还不上的可以去公家做工偿还,还年年都减免赋税徭役,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皇帝了吧?你这厮成天的在市井之间摸爬滚打,天天不是偷鸡就是摸狗,也有脸在这里评判陛下的功过?” 很快,一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便出口打断了他的话,俊秀的青年人眉宇之间满含愤怒。 正是因为有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在中间掺和,在群众里面乱嚼舌根子,才会让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信以为真,哪怕已经受到了上面那位的恩惠,却还以为自己吃了亏,才让做好事的人平白受了埋怨。 青年人实在无法想象,有道是人心易变,若是这样的话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去,万一这位皇帝还是个小心眼儿,那是不是之前做出来的那些利民政策便会收回?那在最底层辛辛苦苦生活的百姓,恐怕又要回到往日里那副,艰难苦楚的模样。 这些人坐在茶楼说着闲话,三言两语就评判了一个人的功过,简直就是老鼠屎。 “哪里来的穷酸秀才,学了两天圣贤书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举世明儒了吗?告诉你吧,这里虽然是京城,但是这里也分三六九等,你就算是将皇帝给舔出大天来,你的这些夸夸其谈也不会被皇帝听见。” 刚刚夸大其词评判高堰的那个男人,一身锦衣华服,在瞧瞧秀才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长衫,自觉比这秀才高一等,言语之间全部都是鄙夷。 “就是,这个时候你们这些酸秀才倒是出来维护主子了,就是你这条狗找错了地方啦~” 人群里挺起来一阵哄堂大笑。 秀才被取笑的满脸通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是今日进京赶考的举子,听说皇帝要为内阁选取良才,他是慕名而来的。 秀才实在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实话实说,为何会受到这么多人的耻笑,他明明说的都是实情,连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都知晓皇帝至高无上。 怎么偏偏就到了京城以后,却全然看不见这些人眼中有半点对君主的尊重? “你们简直目无尊法。” 秀才气的砖头要走,却在即将要离开茶楼的那一瞬间被店小二给拦住了,店小二下意识的朝二楼方向第一个张口评判高堰的人瞧去,然后很快又低下头来看向秀才:“这位公子,刚刚你喝了茶可还没有给钱,莫非是想在我们这儿喝霸王茶?” 店小二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白无故辱人家清白,不好意思的,还是入戏太深。 他这话才刚撂下,紧随着就有几个壮汉围住了秀才:“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敢来喝霸王茶?” “你们,你们岂有此理。” “我明明是先交了茶钱又要的茶,将所有的账结清以后才在这里做下的,你们现在又来给我要茶钱,岂不是平白无故要讹人?” 秀才不会骂人,哪怕是面对这样无理的情况,有些脏话也是说不出来。 “瞧瞧,刚刚还一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形象的这位秀才老爷,原来是个喝不起茶,还在外面穷显摆的破落户,没钱你还出来喝什么茶?” 刚刚被秀才奚落的那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 眼瞧的自己若是不给钱,这几个人可能都要打自己一顿,秀才气的一张脸涨红,手哆哆嗦嗦的去易经里摸铜钱,就在他要将荷包拿出来的那一瞬间—— 一根八寸长的筷子忽然从三楼的方向飞了出来,直接捅进了还张着嘴巴吱哇乱叫的人喉咙了。 力气之大,甚至捅穿了他的后脑勺,男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紧接着哐当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众人大惊,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死人了,死人了!” 他旁边的同伙惊嚎了两声。 众人这才喊着要去报官。 三楼处一个小隔间,在这个时候不慌不忙的打开了门,一个高大的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人天子脚下如此污蔑陛下,已经犯了欺君罔上的罪名,你们这些还胆敢附和的人,难道就以为自己没有任何的过错?” “内阁辰王殿下在此,这人死有余辜!” 辰王? 就是当今皇帝那个亲三哥? 之前因为谋嫡案被遣送到了皇陵,几个月前才被接回来的那个? 他怎么在这儿呀? 可是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已经有人高喊:“拜见辰王殿下!殿下千岁!” 高桦缓缓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他低头看向已经跪下去的那个秀才,指着店小二问:“本王在问你最后一遍,这位秀才真的是喝霸王茶的吗?” 店小二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哆哆嗦嗦连忙否认:“不不不,这位相公早就已经结清了茶钱,是小人怕极了那个恶贼的威胁,所以才故意那样说。” “既然如此,这位秀才相公便上楼来跟本王一叙吧,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本王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高桦看了一眼依然不卑不亢的秀才,笑着开口。 眼看着秀才上了三楼,原本寂静无声的茶楼再次热闹了起来,谁都知道的,这个秀才日后官运亨通。 谁让他抱上了辰王大腿啊! 﨔 第一百七十六章:大将军江序安的消息 不理会包厢之外的喧嚣,秀才跟着一个侍卫缓缓进了包厢内,他刚想要给高桦行礼的时候,才发现在包厢之内还坐着两个人。 眼看着在场众人并没有跟他介绍的意思,秀才有些拘谨的站在了门口,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众人。 “本王且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之前在大堂内说的那番话,本王都听了个清楚,虽不知你是否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话,但是听起来确实比那些聒噪之音顺耳,你若是说的本王满意,看你也是进京赶考的人才,本王或许破例会给你一个进入内阁考试的机会。” 高桦脸上带着疏远的笑,他明明什么恐吓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在那里坐着,说了一些正常的言语。 可单单只是这样,就已经给了秀才巨大的压力。 “在下名叫林焕,淮西岭人士。” 他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去看坐在另一边那位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夫人的样子,只是觉得那个夫人从衣着来看就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人物。 他若是还想在京城继续混下去,就绝对不能招惹这样的人物! “哦,淮西岭的人呀。” “三哥怪不得他有这样一番感慨,知恩图报是件好事,你那里不是正缺人吗,我瞧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物,不如你先让他去你那里帮忙?” 淮西岭是当年地动的时候,受到灾害最严重的地方,若不是高堰凭借一己之力否决了朝廷中的不和谐声音,绝不放弃淮西岭的任何一个百姓,也许现在那个地方,该要成为一片死城! 淮西岭感念高堰大恩大德,甚至在当地各个州县都给他建了金身庙,能有此言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 穿坐在一边的女子喝着茶,嘴角带着笑意。 她清朗的声音那样的明媚,好似仙子降落了凡尘,让秀才顷刻之间就红透了脸。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神妃仙子为自己说话? 而且,先帝并没有公主女儿。 这天底下能够叫辰王三哥的人还能有谁? 秀才有些摸不着头脑,慌张的跪在地上。 高桦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然后才倒:“既然如此,你先到本王身边做个文书吧。” “武安,带下去吧。” 高桦望着身边另一个侍卫招了招手,眼下并不是测试他能力的时候,高桦打算回去以后再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 谁知道他这话才刚落下,刚刚跪在他们面前的那个秀才却在这个时候抬起脸来。 “莫非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坐在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男人,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没有办法让人忽视他全身的非凡气质,秀才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可是每当他抬头想要看过去的时候,总会感觉有好几道复杂的视线朝他望来,让他根本不敢多看。 现在听见男人的声音以后,秀才猛抬头。 “放肆!” “谁允许你直面贵人!” 可是在他抬头看向男人的一瞬间,就看见男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手中握着长刀的侍卫,满脸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啊!” 秀才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下。 “好了于达,你都吓到他了。” 男人却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然后声音放缓的对秀才道:“你若是还有什么冤情,大可以在这里说出来,朕……咳咳,反正殿下在这里,一定可以为你主持冤情。” 差点就说漏了嘴。 高堰此刻忍的实在是太过于辛苦。 他没有想到此次微服出访,他和阿虞还要仰仗三哥的鼻息在外面游荡,说起这个的时候,高堰忍不住的又恨了恨黄立涛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若不是他多嘴多舌,三哥又怎么会知道他和阿虞这一次准备悄悄的出宫来的事情。 “小人,并无冤情。” 秀才小心翼翼的又跪好。 看着面前几个人,因为男人开口以后纷纷闭上了嘴,感觉面前的男人与旁人是不同的。 他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沙哑的询问高桦:“殿下,而此番进京虽然也有想要考入内阁的想法,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走什么捷径,小人只是想问一下您,小人这种情况若是想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不知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有机会?” 他满眼全是探究。 在这话落下以后,整个包厢内一片寂静。 突然间被问到的江若虞,有些无措的看向了面前的这个秀才,自己分明是不认识他的,可他平白无故为何非要进宫去见自己? 莫非,这又是高煊什么把戏不成? 江若虞下意识的便将这件事情给想歪了。 坐在她旁边的高堰,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发紧的手腕,用眼神告诉她。 不要怕,一切有他顶着。 在这个时候谁说话好像都不太对,秀才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刚想要请罪的时候,却听见坐在自己正前方的那位辰王殿下,低声开口。 “就算是你日后做到了朝廷重臣的地位,要知道也是没有资格单独去见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身处于后宫之中,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就可以随意见的。” “可否告诉本王,你见皇后要做什么?” 高桦敏感的感觉到了自己身边另外两个人不太对的情绪,这种时候只能他出来说话,于是眼眸犀利的看向那个秀才,可看了半天,他都没有在这个秀才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不好的气息。 莫非,他并不是为了加害江若虞的? 就在所有人都胡思乱想的时候,林焕咬了咬牙,沉着声音对高桦开口:“听说殿下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莫逆,想来小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不会让殿下太过于震惊,更不会加害皇后娘娘。” 他先说了自己的担忧之处,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开口道:“小人这里有关于大将军江序安的下落消息,小人本来想将这个消息带去将军府,告诉老夫人和夫人,起码请他们二位派人去那边将大将军的尸骨收回,可是小人甚至都没有靠近将军府的门,就被人乱棍打了出来。” “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听说当今皇后娘娘便是大将军的女儿,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想来皇后娘娘肯定在乎父亲的尸骨,所以小人想恳请殿下帮小人给皇后娘娘带句话!” “大将军并不是下落不明,而是被人害了!” 﨔 第一百七十七章:他心里藏了个秘密 脑海中好像有一阵嗡鸣。 江若虞眼前一片漆黑,甚至原本拿着杯子的手都抖了抖,里面的茶水大半的撒在她手上,被她下意识的按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那个秀才被这个声音像是吓坏了。 忐忑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莫非他这一次又找错了人,这位辰王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好?秀才不敢去看女眷的神色,还以为江若虞是因为不高兴了才摔杯子的。 高桦和高堰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向江若虞。 年轻的女子脸上一片苍白,过了许久都没有缓和过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会再知道父亲的下落,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年年去父亲墓前祭祀的时候,面对的只有衣冠冢。 可是现在,这个人告诉她有父亲骸骨的下落。 江若虞手指都是在抖的。 父亲,父亲,父亲! 脑海之中有关于父亲的音容笑貌,一遍遍的徘徊,那些她以为早就已经忘记的事情,而今愈发的清晰了起来,历久弥新。 “小人该死,小人并不知大将军一事的禁忌之处,还请贵人息怒。” 秀才被吓到了。 还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冲撞到了贵人,他死了倒是没有什么,就是害怕自己心里藏着的这个秘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大将军为国征战一生,保护了天下数万万黎民百姓,他的身后事不该屈居于自家后山上的那一块小小的坟茔。 秀才现在也算是忍辱负重。 幸好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家中老母,一旦自己在京城之中遭遇到了不测,起码还有一个人知道,不会让英雄埋没。 “难道你把这个消息送入京城,还有人因为这件事情告诉你这是禁忌之事,要怪罪于你?” 听到他的话以后,江若虞终于绷不住了。 她豁然起身,看着跪在地面上哆嗦成一团的秀才,心中已经激荡起滔天的怒火。 什么样的混蛋!王八蛋!敢说她爹的事情是禁忌之事?她要把这个王八蛋全家都变成禁忌! “阿虞,冷静一点。” 高堰扶住了江若虞发抖的胳膊。 “于达,当然扶起来,近前来仔细询问。” 高堰到底是做皇帝的,比其他两个人都冷静多了,高桦确实没有在当场发火,但是他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再用力几分都要有血流出来了。 也不怪他们两个人这么控制不住脾气。 毕竟一个是大将军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大将军的关门弟子,最重要的是江序安也值得所有人尊敬。 高堰也气的不行,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担起来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所有人都能垮掉,但是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垮掉,而且他已经敏感的嗅到这件事情里面绝对还有别的事情。 “林焕对吧,我来问你,你是如何得知大将军消息的?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两个人面前说出来你心中所有的秘密。” 高堰原本想要亲自询问的,只是等到面前这个秀才落座了以后,高桦却急切的第一个先开了口。 已经五年了,所有人都说师父是一个挖坟掘墓的盗墓贼,说他死无葬身之地是罪有应得,说他这些年的功绩全部都是挪用属下人的。 说他愧对了大将军这个名号! 可高桦不相信! 他亲眼见过,因为对阵的敌方抓了几方流民做肉盾,师父情愿退军三公里,再谋他法奸敌。 江序安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背负这样的骂名?太沉重了啊,这样的罪名安在死人身上,死人甚至都不能为自己辩解一二! 太阴毒了,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打不过江序安,所以弄出来这样一个笑话,准备让他留下千古骂名。 “小人……” 秀才哆哆嗦嗦的坐在了桌子前面,听着面前那个面红耳赤的男人就这样询问自己最大的秘密,有些不安的又看了一眼,同样眼睛发红的江若虞。 “主子,那谁背负这样的秘密也不敢轻易的说出来,还请您二位亮明身份吧。” 旁边的宋应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好吧。” 高堰也知道林焕的顾虑,于是将自己腰间的牌子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块九龙玉牌。 上面的龙雕刻的活灵活现,漂亮至极。 绝对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有幸遇见的。 “懂了吗?” 高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玉牌朝林焕面前推了推,他知道林焕能考上举人,又能跋山涉水从淮西岭到京城来考内阁,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 “您是……” 林焕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震惊只用了几秒。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件茶楼来打听消息而已,竟然就直接遇见了皇帝! 可是看着皇帝以及他身边所有人的打扮,想必他们是微服私访,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秀才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就要再跪下去。 幸好被他身后的于达给扶了一把,要不然他整个脑袋都得磕在桌子上,不起个大包才怪。 “若草民遇见的人是您,草民愿意说。” 林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子都酸了。 这一路走来的心酸,他谁都没有说过。 被打断了腿,咬着牙到了药堂让人接骨,却在刚交了钱,还没有来得及轮上自己治疗,就又被赶来的家丁给撵走,他们不敢弄死自己,因为自己有功名在身,所以一遍遍的折辱他,想让他自己活不下去。 可是他凭什么死? 那些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构建忠臣的奸佞小人一个个都还活的好好的,他凭什么死?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起初是在小人家的后山上,小人看见了一具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小人觉得有些不对,原本打算去报官,让官府来认领的,可是当地的恶霸非要强占小人家的山林,将小人的老父亲活活打死,又吓瘫痪了小人的母亲……” “小人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山去,不成想带他们打算大肆砍伐树木,建造阁楼的时候,在后山的一个洞里,蹿出来了一只白老虎。” “老虎将人赶走,有些人还因为跑错了路从山上摔进山涧里,便传出来了老虎吃人的消息。” 秀才陷入了回忆里,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才刚说起老虎,江若虞便一阵激动。 老虎,是老虎! 他说的,是当初父亲给她捉来陪玩的踏雪。 父亲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恰好是带着踏雪一起离开的,父亲说踏雪已经到了年纪,是时候应该归隐山林了,当初将踏雪捉来也完全是因为踏雪的父母全部都死了,只有踏雪一只幼崽,是在森林里活不下去的……踏雪陪她长大,与她关系亲密。 可是自从父亲失踪以后,踏雪也没有了踪迹。 﨔 第一百七十八章:毒计又起 冷宫之中,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在叫嚣要见皇帝,留守在冷宫门口的侍卫掏了掏耳朵,很不耐烦的一脚踹在宫门上。 “还以为你是那个被陛下特殊对待的卫嫔娘娘啊,若不是你用了昏招蒙蔽了陛下,就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你那个贪污受贿的爹如今都已经下了大牢,你全家男子要被砍头,女子全部流放苦寒,你若是真的心疼她们,现在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在这里跟我们喊可没有用,陛下如今正和皇后娘娘在一起呢,哪有时间见你这恶毒疯妇!” 侍卫看了一眼门内趴在门缝里,使劲往外挤的女人,原本想要再踹两脚,却被旁边的人给拽了一把。 “你跟她废什么话?你瞧瞧她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活几天,那兄弟也是运气差了一些才跑到这儿冷宫来当差,少说几句吧,少费些口舌。” 先前说话的那个侍卫,冲着门口呸了一口。 然后和另一个侍卫到了一边没有太阳的角落去。 直到两个人走远,在另一处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男人,竟然的老太监周喜。 他如今的模样也不大好看了。 从前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而今有大多数都是散落下来的,自从卫允然做了娘娘以后,他就被分配去洗恭桶了,这么长时间的忍辱负重,被人欺凌,吃不饱饭,就为了今日来看看卫允然从云端跌落的样子。 “卫嫔娘娘可安好啊!” 老太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来一点。 就像一只干瘪的菊花。 这笑容那么恐怖,让原本还在往外挤的女子,瑟瑟发抖的往后一撞:“你,你,怎么会是你过来?”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我是陛下最宠爱的卫嫔,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事情,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在侍卫面前看上去还有些疯疯癫癫的卫允然,在看见周喜以后,反而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清明。 “呵,原来娘娘不疯呀~” “当初娘娘选择背叛摄政王改投到陛下门楣的时侯,王爷就已经料到了娘娘今日的下场。” 周喜的嘴角拉了下去,眼皮抬都没抬。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门缝中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想起来这段日子他给自己的那些屈辱,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宫门去,先给她两巴掌再说。 但他的时间有限,他来不及这样做了。 “摄政王?对,我还有王爷!” “我与未来的摄政王妃可是手帕之交,就算所有人都放弃我,她绝对不可能放弃我的,老不死的东西你最好记住了,不要来招惹我。” “哪怕现在我身首异处,我还有翻盘的机会,你若是现在得罪了我,等我出去以后,我就……” 卫允然还想继续放狠话,可是面前的人却根本不愿意再听下去,只是声音越发尖利了起来,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 “呵,娘娘还是先别想什么以后了。” “王爷确实没有忘记你,不过你若是想从里面出来,却还需要经过王爷的一个小小考验,毕竟之前你有背叛过王爷的经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后来又继续背刺王爷?”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袖子里面丢出来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东西。 “里面就是王爷的任务,娘娘若是还想来找我报仇,就最好尽快将这件事情办成。” 周喜走了,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卫允然失魂落魄的将小包袱打开,里面却只有一张字条和一包白色的粉末。 在看清楚纸条上的东西以后,她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东西给丢远一些,她的指甲已经血肉模糊,那是因为之前因为她的缘故,让皇后断了两根指甲,后来宫里这些踩地捧高的宫人,为了博得皇后的欢心,故意将她的十根手指甲全部都掰断了。 仅仅只是断了指甲便要让她十倍来奉还。 她若是真的按照纸条上所说,想方设法的去将江若虞的孩子弄掉,她肯定会死的。 她死了,还怎么东山再起? 可是现在皇帝已经不可能将她从冷宫里放出去了,她能够依靠的人只有摄政王! …… “东西交给她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面前站着的人赫然是老太监周喜,他原本是高煊放在太后身边听消息的,却不曾想误打误撞的被调到了卫允然身边。 卫家的事情暴露的太突然了,明明前一天传回来的消息还是陛下为了卫允然,怒斥皇后。 可是一夕之间变了模样。 一个卫家倒台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牵扯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在宫内安插的眼线拔除了将近三分之二,只有那些素日里不经常和他联系的宫人,才得以安然的保存了下来。 周喜,便是不引人瞩目的之一。 高煊听着面前人跟自己汇报,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处,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有关于高堰移情别恋的这个消息,分明是这群人都在给自己演戏。 否则,江若虞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怀孕? 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姑娘,而今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而他早就已经与那个姑娘之间再无可能,高煊就感觉有股直冲天灵盖儿的怒火在咆哮。 江若虞他必须要得到! 那个孽种,杀了也就杀了,若是江若虞真的非常喜欢孩子,到时候他会给她一个的。 想到自己最近的计划,高煊眼眸再度亮起了光芒,身边的蓝色小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可是就站在小球面前的高煊,他根本没有发现问题。 宫外,江若虞已经听完了全部过程。 原以为哪怕寻不到父亲的下落,至少知道了踏雪的踪迹,也不算太过于遗憾,可是在听秀才说,踏雪早就已经因为陈年老伤撑不住,在那次驱赶了人以后,直接倒下了。 江若虞再也绷不住眼睛中的泪水。 踏雪是个亲人的小老虎,从来都没有主动伤害过人,是因为父亲的尸体在那里的山洞中,它即便再怎么护主,却因为只是一个小老虎的缘故,根本没有办法叫人来寻父亲踪迹。 “高小五,我得把我爹接回来。” 江若虞抱着高堰的胳膊,眼泪滚滚而下。 还有踏雪! 此生,是她对不起它。 﨔 第一百七十九章:清清白白回京城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爹曝尸荒野?” 她爹是盖世大英雄,不该就这样草草埋没,即便不是风光大葬,也不该屈居于荒山野坟。 江若虞哭的高堰心都要碎了。 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何曾见过她这样肝肠寸断,高堰下意识的就想答应江若虞立即去淮西岭迁坟! “阿虞,这件事情我们得冷静处理。” 看着如此不理智的二人,原本最不冷静的高桦反而成了两个人的主心骨,他看着满脸泪痕的江若虞,声音格外的沙哑:“江序安是我的师父,按理来说师父养老送终就该是我这个徒弟的职责,为师父报仇雪恨刻不容缓,但阿虞,这件事情还有漏洞。” “林焕虽然说了很多细节,也说了很多很诚恳的话,但我们又没有亲眼看见那里的人究竟是不是师父和踏雪,而今局势敏感,你和陛下谁也不能出京去,万一是谁的奸计,一切就全完了!” 高桦眼角通红,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浑身都在发抖,尤其是掩藏在衣袖里面的手指无意识的在颤,是他不想给江序安报仇吗? 他们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只说了师父是中毒身亡,他去了洞内见到师父遗体的时候,师父的脸和唇都青紫,身上也有不少层度的黑色断纹,但谁害的师父呢?” “我们当然可以直接指认高煊是谋害师父的凶手,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朝廷上的大员会怎么样,满天下的百姓会怎么样?” 高桦又坐了下去,像是不忍直视江若虞了一样,他按住自己发抖的手,将那杯已经温凉的茶端起来,直接一口饮尽。 一直等到心绪完全平复下去,他才抬起头来再度看向江若虞,一双血瞳中全是忐忑。 正是因为他知道师父在江若虞心中的地位,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一段长篇大论有多么强人所难。 那是她的的亲爹,他却要她冷静。 “阿虞,对不起。” 江若虞还没有说话,高桦就先自己挺不住了。 “三哥,你说的我都明白。” 话虽然这样说,但江若虞的眼泪并没有止住。 “三哥啊,道理我都懂,都懂!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难过,为爹背负了这么多年骂名,他明明是为国捐躯,明明受了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 江若虞是真的崩溃了。 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的时候她还能报点不知名的期待骗骗自己,可是在得知了具体消息以后,她再也找不回那个人,也见不到那个人,才知有多崩溃。 “咱们得让师父清清白白的回到京城来。” 高桦咬了咬牙,最后把目光看向高堰。 “陛下,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按照高堰的意思,直达淮西岭才是最好的。 可刚刚三哥已经说了那么多话,自己现在若驳了三哥的面子,显得自己多么不识好歹。 “于达宋应,就辛苦你们二人去一趟淮西岭渐渐林焕的母亲,去接大将军回京!” 林焕却不能离开为他们指路,必须留在京城。 他们并不知事情真假,总要手里留个线索。 “陛下,安溪以北有异动,于大人已经在勤政殿等您,说可能与四殿下有关。” 就在此刻,一个侍卫推门而入。 听到这个以后,高桦和高堰同时脸色一变。 安溪一北就是苦寒地,苦寒地衔接的可是匈奴。 莫非四哥真要在这个时候和匈奴勾结? 他母妃是部落进献给陛下的妃子,以他得血脉来说,他此生都不可能有机会继承大统,被发配到苦寒地也是因为在谋嫡案中他的亲娘宁贵妃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连累到了他! 现在呢?四哥终于不愿意继续做个颓废无能的荒地郡王,也想要在这个时候分一杯羹吗? 高堰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往日里兄弟五个人在皇后娘娘宫中的记忆历历在目,太子皇兄稳重儒雅,二哥和煦贤良,三哥四哥总是争的面红耳赤,一切都好像还是昨日之事。 “今日到这里便先结束吧,我们回宫。” 高堰眼眸沉沉,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等到自己回宫以后才能继续进行,在外面处理不了公事。 “好。” 江若虞刚刚哭的嗓音有些哑。 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回到宫中,高堰和高桦便去了勤政殿。 江若虞带着人慢悠悠回了凤仪宫。 “哟,我们大忙人青阳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回凤仪宫来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皇后是孤寡老人,要等你回来一趟可真不容易。” 江若虞一进宫门就看见了喜笑颜开的青阳。 她撇了撇嘴,脸上摆满了不高兴。 这段时间因为那个苏士甯受伤的缘故,青阳天天往御医院跑,自己这个皇后都摸不着影子。 最让江若虞生气的是苏士甯这个狗东西还真不要脸,看着多么一个诚挚的君子,其实都是骗小姑娘的而已,如今连婚都没成呢,青阳愿意过去照顾他,他竟然也不拒绝? 自己都不忍心怎么使唤青阳好吧!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江若虞还不如给她和徐异牵媒拉线来着,至少徐异虽然一张冰块脸,但陛下赏赐多,孤身一人,没有约束。 “娘娘,您今日可冤枉奴婢了。” 青阳知道江若虞不高兴了,但其实她家主子只是心疼她对苏御医有些偏见而已,苏御医如今就在御医院养伤,苏家一行人都在外地,苏士甯家里也就自己,陈院正大手一挥便去找了陛下要来恩典,准许苏士甯破例居住在御医院一段时间。 她去见苏御医的时候,其实什么活都不让她干。 连跑腿都有小太监忙前忙后。 故人再遇的欣喜,让她止不住的心往他身上飘。 “哦,那你说说,本宫如何冤枉你了?” 江若虞继续撇嘴。 她扶着凝香的手缓缓进了门。 找个了舒服的姿势坐下。 “娘娘最近不是害喜害的厉害么,奴婢去寻了苏御医,特意为娘娘学了两样药茶,酸甜口的,很是开胃,连陈院正也说正合适。” 青阳献宝一样把一个小药盅捧到江若虞面前。 味闻着确实可以,江若虞点点头让她放下。 然后朝青阳招招手。 “这么多日子没跟本宫聊聊了,跟本宫说说吧,什么进展了,本宫何时给你备嫁妆?” 第一百八十章:自作主张 “娘娘,您净拿奴婢取笑!” 听着面前姑娘调侃的声音,青阳忍不住的跺了跺脚,满脸的娇羞却已经将所有都告知了江若虞。 “这怎么能是取笑的事情?” “你也已经到了年岁,其实在最开始你说你并不想成亲的时候,我也曾想过给你留够足够的财富,起码让你余生无忧,只要你过得开心顺遂,其实在不在本宫身边,本宫可以安心。” 经过父亲的事情以后,江若虞现在对生死这种东西很敏感,相较于眼睁睁的瞧着一个人离去,她更愿意对方是在天下某处过的平安。 “娘娘,奴婢……” 青阳一时之间喉咙有些发梗。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终归是要成亲的,娘娘也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在娘娘身边伺候,即便是不成亲,等自己年岁到了,娘娘也要放自己出宫去。 哪有人一辈子为奴为婢的? 可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下意识的否决这件事情。 “雪兔,快回来!” 就在此刻,一道惊恐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江若虞刚刚一直都沉浸在和青阳的聊天之中并没有发现别的问题,此刻突然间听见声音,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带着一直安然无恙的腹部都有些惴惴不安。 “喊什么,没规矩的东西!” “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惊扰到了娘娘你有几个头可以偿命?”凝香刚好回来撞上了这一幕。 那个小宫女也是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江若虞还好,她虽然素日里身子骨单薄,但这胎却十分稳健,瞧见眼下这种情况以后,也没有了跟青阳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她这才注意到,原本放置药茶盅的位置,莫名其妙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这就是那个宫女喊的雪兔? 江若虞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青阳。 却发现自己面前的姑娘也在此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看见那兔子如何上的桌子。 江若虞长长吐出来一口浊气,让凝香和那个宫女一起进门来,那只兔子已经在喝药茶了。 刚刚因为药茶太烫,是青阳故意开了盖的。 谁能想到突然蹦出来个兔子。 “怎么回事,这兔子如何会出现在凤仪宫?” 青阳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江若虞开口,于是当仁不让的开口询问宫女。 宫女颤颤巍巍的回答:“回娘娘的话,这雪兔是贤妃娘娘安排奴婢抱回来的,说这兔子有灵气,贤妃娘娘本想亲自抱过来的,但却因为早上吃坏了肚子,只能让奴婢先带过来。” “雪兔一路上都很乖,可进了凤仪宫一壶就开始抓狂,不知为何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小宫女眼眶都红了,明显被吓得不轻。 江若虞沉吟片刻刚想再文什么,青阳那边却突然传出来嘭的一声,她还以为是青阳怎么了,刚想呵斥没规矩,结果转头看见青阳也是一脸懵。 “是雪兔,它喝了药茶吐血了!” 凝香眼尖,看见了倒在桌子上的雪兔。 青阳第一时间将江若虞护在身后,于达宋应在宫外的时候就被高堰安排去淮西岭了,他以为现在宫内肃清的差不多了,根本不会再出现问题,以至于并没有及时给江若虞身边补充人手。 凝香大着胆子走上前来看,却惊慌的后退了两步,无措的看向江若虞:“娘娘雪兔死了。” 青阳立即远离了江若虞。 药茶是她亲生煮的,一路上也并没有经手别人。 那现在问题最大的就是自己。 她怎么能给娘娘带来这么大的危机。 眼看青阳就要想歪了,江若虞知道她不可能害自己,连忙拉了她一把:“陈院正可还在御医院?不许慌,先去请御医过来瞧瞧,陛下如今正在忙军政要务烦扰不得,咱们先瞧瞧怎么回事。” 青阳这才点点头,拔腿就往外面跑。 “娘娘,这件事情说起来到底还是和青阳姐姐有抹不开的关系,您现在就让青阳姐姐离开去请御医,是不是不太妥当?” 凝香素来想东西想的比较多,看着眼下的场景,她身后的另一个宫女已经被吓傻了,她却不能再任由主子肆意妄为。 “不,这件事情必须要让青阳去,只有他跑的越惊慌失措,背后的那个人才会越冒出来的更快。” 江若虞眼底里满是杀意。 若不是这只兔子替自己挡了灾,恐怕现在死掉的就会是自己和腹中的孩儿,宫中恨她的人多不胜数,她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分清楚究竟是谁在害自己。 但是那个人既然选择了要利用青阳来下毒,就证明了她也知道青阳对自己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对青阳有什么防备心理。 “先把这个宫女给控制起来,凝香,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勤政殿告诉陛下,就说我中毒了,而且已经卧床不起,时日无多!” 刚刚说着不能惊动高堰,却只是她安抚青阳的手段,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有没有人在盯着青阳。 …… 凤仪宫里突然就乱了起来。 冷宫之中,有人褪去了自己一身黑衣,步伐艰难的一步步走向了密道的位置。 “王爷,妾身幸不辱命。” 卫允然一双眼睛都是亮亮的看着面前的高煊。 “妾身将鹤顶红放进了江若虞的药茶里,如今凤仪宫已经大乱,想必过不了多久,凤仪宫里就会传出来皇后薨逝的消息, 到时候陛下心神大乱,您就可以趁乱直取京都,到时候万里江山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妾身在这里先恭贺王爷万福。” 卫允然笑的格外敞亮,在得知自己是完全被高堰骗感情利用,只是为了让自己父亲放松警惕,调查取证父亲贪污受贿实证的时候,卫允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搞死江若虞,让高堰也尝尝痛失挚爱的感觉。 可是在她话说完以后,面前的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质问:“本王让周喜交给你的明明只是堕胎药,为何你要私自换成鹤顶红?” 男人咆哮的声音震得她耳朵轰鸣,卫允然一时之间也有些傻眼,不太明白为何高煊是这样的反应。 “王爷,妾身只是想为你表忠心。” 一碗堕胎药如何能了结她对江若虞的恨,她要的从来都是江若虞死,她一直以为现在的乔玉棠才是摄政王的心尖宠,当初皇后痴恋摄政王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一直在败坏摄政王的名声。 她以为,摄政王一定恨极了江若虞! 第一百八十一章:把柄 面前男人的吼声让卫允然一怔。 男人眼底深切的怒意不是作假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忽然在她脑海里诞生,荒谬,实在太荒谬了。 难道摄政王还是真心实意喜欢江若虞的? 卫允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垂着眼眉。 面前的男人却蓦然焦躁了起来,想了半天才又道:“你是亲眼瞧见她将鹤顶红喝下去了?” 高煊从来没有想过会要江若虞的命。 那姑娘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也许这次也能逃过去?他心里焦灼难耐,余光瞥见卫允然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真想给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一巴掌。 “回禀王爷,妾身并没有亲眼瞧见皇后喝下去,但药茶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青阳端回去的,凤仪宫内被陛下弄得像个铁桶一样,咱们没有办法安排眼线,妾身只看见了青阳进去没多久,就红着眼睛匆忙跑了出来,方向是御医院。” 她是换了身宫女衣裳才逃出来冷宫的,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宫女的衣裳,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位一向眼高于顶的林嫔竟然也是摄政王的人。 只是林太师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可不算多好,林嫔给的帮助实在有限,卫允然得宠的时候只顾着在人前人后炫耀,不想让人看低了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别的东西。 而今林嫔暴露在自己面前,这种明眼人都看出来林嫔是摄政王那边的人这种事情,她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还以为林嫔身份暴露在自己面前,是高煊真的相信自己,她被这件事情给误导了,才下定了决心把堕胎药换成鹤顶红。 “王爷,您要妾身做的事情妾身都已经做了,现在您该实现之前说的话了吧,只要您帮我出宫去,我不求别的,也不求荣华富贵,我只要出宫。” 卫允然哪怕到了此刻都不认为自己错了。 她也在考虑,就算高煊心里还有江若虞又如何,现在的江若虞是高堰的皇后,当初江若虞天天追着高煊跑的时候,也没有见高煊怎么回应。 恐怕在高煊的心里,也仅仅只是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已,他对待玉棠和江若虞分明是两个模样,自己今日弄死了江若虞,也算是给他们两个的以后打下保障,高煊下不去手,乔玉棠也下不去手,她下的去,日后他们还得感谢自己呢。 高煊没想到她还有脸问自己这个。 听到了自己最不愿意听见的结果,高煊到底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一改之前的贤德模样,一巴掌甩在这个蠢货脸上。 “啪!” 巴掌声在破旧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响亮。 “谁让你去害江若虞了!”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高煊气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一连重复了几遍自己的话,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合适。 “王爷,妾身……” 卫允然一口气没上来,那一巴掌的巨力直接把她甩在了地上,满口的血。 “你就好好在宫里过日子吧,相信即便是本王不跟你计较这个,高堰那边也一定会给你好看的。” 还想踩着江若虞走上皇后之位? 简直是做梦! 高煊恨卫允然这个蠢货恨的牙痒,但是他又关切江若虞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愿意跟她纠缠。 他抬腿就要走。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王爷,您做的那些事情真以为谁都不知道吗?您现在如果想要过河拆桥,也要问问我手里的这些把柄同意不同意。” 卫允然缓缓站起身来。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高煊。 真的当她一点儿心眼儿都没有留吗,跟摄政王这样的人物合作,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 “哦,你手里有本王什么把柄?” 高煊听见这话以后立即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女人用衣袖擦了一把自己嘴角的血迹,然后冷笑道:“当初玉棠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想必就连玉棠自己都以为是因为牢狱之中太冷,孩子受了惊吓才会流掉的,但以妾身前段时间的调查来看,听说那段时间还是良妃的林嫔娘娘特别忙碌。” “因为癸水不调,让医院开了许多活血化瘀的药,那些药全部都是有助于气血活跃的,对癸水有没有特殊效果我不知道,但是那些虎狼之药若是让一个身怀六甲的人服下,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 她眼底全部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允然怎么也不敢相信林嫔会去害乔玉棠的孩子,两个人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自从知道了林嫔也是摄政王的人以后,她才终于明白过来了这里面的含义。 恐怕那个孩子,本就是孩子的父亲不想要了。 若仅凭那一个孩子就可以将太后,皇后,乃至于皇帝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都搞臭,那么这个孩子的功绩,远比生下他来要有用的多。 “你现在就将这些话告诉于我,就不怕本王现在就能让你身首异处,卫允然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就凭你一个弱女,难道还能从本王的手中逃脱出去不成?”高煊眸光动了动,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废物至极的女人,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王爷当然可以杀了我,毕竟王爷杀我如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的容易,但是在我来见王爷之前,我早就已经将这些消息告诉了身边亲近的人,一旦我悄无声息的死了,这个消息就一定会传到乔玉棠耳中。” “王爷当然可以不在意一个乔玉棠,但妾身却听说如今乔小姐在外面经商做的如火如荼,最近这段时日宫内宫外之所以这么忙,想必是王爷有什么计划已经失败了吧,若是王爷的后院儿再起起火……” 她怎么敢这样威胁自己的? 高煊眼神逐渐冰冷了下去,但是嘴角却裂开了一个笑:“看来你确实调查出来了不少东西,本王就帮你离开皇宫又如何,只要你有本事在外面活下去。” 一直等到高煊离开,卫允然长长吐出来一口浊气,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那个咕噜噜打着转的蓝色小球,惊喜的说:“系统,多亏了有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这些事情当然不可能是卫允然调查出来的。 唯一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也是她经过了许久才连猜带蒙才出来的,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是她在进入冷宫,来见高煊之前才出现的。 最开始卫允然也抱有了怀疑的心态,直到刚刚她用了系统交代的话术,她竟然真的在高煊手下活了下来,卫允然才惊觉自己捡到宝了。 蓝色小球高深莫的又转了两下,才缓缓开口,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卫允然耳边响起。 【宿主,系统之前就已经跟宿主解释过了,只要你好好听系统的话,出人头地,皇权富贵都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你出宫以后之需要靠近乔玉棠就可以,高煊会成为你最大的阻碍,到时候系统会逐步教导你该如何去做。】 系统的声音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 本来就感觉自己陷入困境的卫允然,在一瞬间就把系统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卫家已经没了,她爹贪污倒是其次,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爹是这些摄政王党派里最打眼的才会被皇帝盯上。 “好,我听你的话,你帮我出人头地。” 卫允然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满怀希冀的看着面前的小球,满眼都是信任。 小球也很痛快,当场就把合约给变了出来,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体的A4纸就那样出现在了卫允然面前,当然,卫允然不知道这是A4纸。 上面的字体她并不认识,那些缺笔少画,跟自己正常认识的那些字完全不相同,字体也很奇怪,方方正正的,又小又密。 【宿主在这里签字就可以,只要签订了自己的名字,以后系统就会专门为宿主一个人服务,会实现宿主的所有愿望。】 卫允然摸起旁边一直看上去十分古怪的笔,那东西不用蘸墨,跟寻常的笔一点也不一样,竟然就可以直接画出来黑色的字体。 卫允然当即就信服了,它是从未来到这里来拯救自己的,唰唰两下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好像生怕系统会反悔一样,迅速的写好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都没有想过万一面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是在骗自己,她以后该怎么办?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更难了。 与其在冷宫里魂消香断,还不如和这个鬼东西签订契约,为自己谋一个出路。 小球满意的将那份文件收了回来。 然后漂浮在卫允然身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宏伟的计划,将面前的姑娘惹得哈哈笑。 小球当然就是高煊身边那个。 其实它只是高煊身边那个系统的分身,高煊现在越来越不听它的话了,按理来说江若虞和高堰才是他最佳的宿主,但江若虞和高桦因为之前有过被它控制的经历,已经对它产生了抵抗心理,若不是它现在还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怎么也不会找上卫允然这么一个蠢才做宿主。 不过,不管面前人到底有多蠢。 只要有它的计划相扶持,当初高煊那样一个处于低谷的人,不是也被它扶持成了贤王。 冷宫内,卫允然和系统聊的热火朝天。 凤仪宫这边却因为皇后中毒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已经进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就连皇后身边的那位贴身宫女青阳姑娘,也因为这件事情被陛下关入昭狱。 最要命的是,这件事情曝光了以后,还传出来了一个重磅消息,皇后娘娘怀孕了。 只是,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若是这一次皇后娘娘没有从中毒中缓过来,也许这一次死的便是一尸两命,陛下这么多年才迎来这个万众期待的孩子,他才与皇后娘娘之间过了几天好日子呀,事情忽然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谁都知道的,万一凤仪宫里的这位没有救过来,陛下指定要在宫内发疯。 不对,现在陛下就已经在发疯了。 太后已经许多时日没有出来,这段时间宫内宫外的风言风语其实大多数也没有逃过她的耳目,卫允然的起落,她之所以没有在那个时候跳出来,让这个女人帮自己走出慈安宫,最重要的就是她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怎么可能放弃江若虞,去喜欢别人。 还是他从前最最讨厌的卫允然。 如今听见凤仪宫的消息以后,太后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她做太后的这些年虽然一直都是糊涂的,一直对旁人听之信之,最大的原因也不过是担心江若虞会毁了高堰。 可如今,江若虞怀孕了。 裴时卿的孩子来的不明不白,经过上一次裴时卿被诬陷的事情以后,虽然满宫的人都知道裴时卿和高桦之间不可能有任何问题,但太后却想明白了一切。 裴时卿和高桦之间当然不会有问题。 因为给他们两个打掩护的人,是皇帝自己啊! 多可笑,天底下竟然还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皇帝,那么之前裴时卿那个孩子也就有了疑惑。 她就奇怪当初裴时卿分明都和高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可能在高桦才被逐出京城,她就那样和高堰怀了孩子。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江若虞骂自己是蠢货,原来从来都没有骂错。 鹤顶红可是剧毒。 这是高堰第一个孩子啊!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都还没有调查出来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太后站在宫门口几次三番想要出去,最起码让她知晓江若虞究竟是怎么样了? 但是站在门口的那些侍卫,一点都不留情面。 凤仪宫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已经有好几个御医进去以后,出来下的都是死亡通知了,陛下往昭狱里关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可是,事情调查到现在,却连下毒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陛下,徐异大人回来了。” 是黄立涛的声音! 徐异回来代表了什么,代表他把马坨子给带回来了,就代表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快,请。” 高堰的声音都哑了。 而那些原本悬着心的宫女太监,在看见陛下激动的表情以后,也终于放宽了心。 所有人都在祈祷,希望那位马坨子神医可以把皇后娘娘从鬼门关拉回来。 凤仪宫寝宫内,还在装中毒的江若虞,看着屋内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退出去,终于缓缓的坐起来。 身边抹了洋葱才哭的稀里哗啦的裴时卿,泪眼朦胧的到她身边:“坐起来作甚?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丫头胆子也太肥了一些。 “好了,知道你关心的还是真相,暗卫来报,卫允然已经被人预定悄无声息的带出宫去了,这件事情就是那位摄政王搞的鬼。” 第一百八十三章:裴时卿的自由 “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也就你还躺的下去。” 为了今日这场戏,连青阳都已经下昭狱了,那位苏御医扛着还没好全乎的病体,硬是要跟着陈院正来凤仪宫,哪怕不能给江若虞看诊,看看也是好的。 “阿卿,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这次高煊选择了联合高溯直逼京城,甚至不惜让卫允然下毒谋害自己和孩子,那下一次他要怎么做? “朝中他的党羽虽然众多,但他若是想要联合异族谋反,那些支持他的人,恐怕有大半都不同意。” 大燕那些臣子,虽然个个都有二心,但是在血统方面却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不然高溯也不会那样被他们弄到苦寒地去。 江若虞很笃定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人。 要不然在这一次粮仓分布图问题上,也不会那样的避之不及,为了保全自己,甚至断尾求生。 “他不知道周喜已经投诚陛下,也不知道卫允然能那样顺利的把毒药下到你的药茶里,本来就是因为你的放水行为,但愿此事过后是风平浪静八。” 裴时卿虽然已经和高桦之间解开了心结,但却天然的对天下事抱有一份怜悯,不管最后谁坐这大燕江山,倒霉的一定的百姓。 “娘娘,陛下带着马神医来了。” 外面传来问雪的声音,裴时卿连忙扶着江若虞再躺下去,如今宫内外已经全面被高桦接手,高堰可她们这些人就顾着表面上的演戏了。 “阿卿,外面即便是乱成一锅粥,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为上,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人,不能再失去你了。”关于亲爹的下落问题,江若虞已经告诉了她。 于达宋应都是仔细的人,肯定可以把事情真相调查个清楚,但……江若虞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她在很早之前就以为踏雪被送回山林了啊。 可是这个世间,人尚且都不能好好的活着了,一只小老虎,又上哪里去寻一个生存的地方? 裴时卿用帕子遮掩住自己的脸,她看上去在努力的遮掩自己满脸的泪痕,可是在走出寝宫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脸上的哀伤。 难道,即便是这位名满江湖的马神医,也对皇后娘娘此刻的中毒情况,束手无策了吗? 马坨子看病的时候有个怪癖,不喜欢身边有其他人打扰,高堰只让黄立涛在旁边伺候着,自己随着裴时卿一起出了宫门。 “周喜那边已经全部都招了,卫允然而今也已经被接出了宫去,这一次摄政王所图谋的事情,想必陛下比任何人都明白。” “但是,在我们拔掉了他许多爪牙以后,他到底又如何将手伸入宫中来的,陛下可曾想过?” 还能怎么进来的,借太后的手呗。 太后哪怕如今幽禁于慈安宫,可是在很多事情上依然可以帮助高煊做事,想到今日早朝的时候那些大臣探讨的事情,高堰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紧。 外面的旱灾洪灾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也到了最麻烦的百废待兴时刻,前些日子他和高桦一起去调查国库的时候,发现国库与户部账册根本对不上。 他当然可以当机立断的砍了户部尚书的脑袋! 可是那些被人贪污了去的银子,就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回来了,此番抄家,也让他抄出来了一些心得,平日里看着那些朴素哭穷的臣子,一个个在府内却富的流油。 “外忧内患啊!” 高堰叹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他一直对太后那边冷处理,一来是因为那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大燕一向是以孝道治理天下,他不可能对太后做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除了幽禁,再无他法。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也想看看那些被太后隐藏在幕后的,究竟还有多少可以炸裂他三观的。 “卿姐,我知道你心不在后宅后宫这一亩三分地里,当初你武功被废,手筋和脚筋都被人挑断,恐怕到现在都难以释怀,马驼子虽然是神医,却也没有办法将这种陈年旧伤给治好。” “这会成为你一生一世的遗憾,高桦到底是我三哥,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也明白的差不多,帆哥那边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的,想娶你为妻,是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确定的心愿。” “往事早就已经不可追,现在我再说这些事情,多少是有些马后炮的嫌疑,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后宫中协助于我,我和阿虞也盼望着你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但……这件事情你若是不同意,我是绝对不会帮助三哥勉强与你。” 其实这些话也是高桦跟他说过的。 高桦自知亏欠裴时卿良多,他不愿意后半生也将那个姑娘困顿在内宅里,她本该有广阔的天空翱翔,她本就是属于天空的苍鹰,不该被四方天束缚。 “陛下,容臣妾想想吧。” 裴时卿现在脑子很乱,自从爆出来高煊要造反这件事情以后,高桦就曾私下的来找过她。 他说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她吃下假死药,日后宫内宫外就再也没有皇贵妃裴时卿,她可以是做个边关女,嫁给辰王做妻。 可,高桦啊高桦! 她这辈子都还没有见过边关呐。 当初师父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曾经是她年少的时候多少日夜的期盼。 高堰如今再度喊自己一声“卿姐”,哪怕他嘴上说的是放自己自由,让自己去选,其实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留在高桦身边吧。 看她眉宇之间隐隐有痛苦闪过。 高堰也知道裴时卿如今心里难以取舍。 招来旁边的问夏,他让人将裴时卿扶了下去。 “从今日起,宫内全方位的戒严,任何进入宫内的人都需要进行严格的排查,出宫的更甚。” 高堰走到几个侍卫面前,冷着声音开口。 他的态度早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是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更不好了吧? 高堰管不了别人是怎么想的,他必须要在高煊真的带兵打入皇城开始,将宫内外清洗干净。 威震将军和平北侯已经一人带了五万兵马朝皇城来,这件事情早在他决定将三哥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筹谋了,他当时只觉得京城要开始动荡,自己手边还是有些兵马才更安心。 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和二哥要走到这一步。 高煊,我们是兄弟呀! 年轻的帝王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眉眼之中全是杀伐,已经没有了软弱。 第一百八十四章:去找陛下投诚 宫内再度传出来皇后娘娘中毒的消息,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朝廷,而今变得更加人人自危。 “好好的皇后娘娘怎么会中毒?” “如今陛下已经罢朝四天了,宫内被他围的像铁桶一样,咱们的人消息进不去,里面的人消息也出不来,你们且算一算,这短短的四天里,辰王这个小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已经抄了多少老臣的家?” 林太师府内,而今聚集了一堆大臣。 王玉翀在这些人里面尤其出众,他之前为了进内阁与林太师之间打成那样,最后又因为得罪了皇后,连累了一群人跟他一起赔银子。 如今祸事将起,内阁那边不承认他,他又厚着脸皮到了林太师这边来,即便是如此放下颜面,在场的众人还是多多少少的都在排斥他。 裴将军阴沉着脸看向林太师。 “老哥哥,你在这个时候可要跟我们通个气儿呀,摄政王那边是如何说的,指不定哪一天禁军就会敲开你我两家的大门,当初你苦口婆心的劝导我们跟着摄政王,如今我们去见摄政王的时候,甚至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摄政王就算是要造反,是不是也该跟我们提前通个气,就算是要改换新朝,难道他就想要做个单杆皇帝?” 在场所有人里就他和林太师品阶最高。 他们两个一个人是文臣之首,另一个是武将之首,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裴将军可以说出来,其他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说话,都怕自己被记恨。 而今听见裴将军的话以后,原本低沉着头的林太师终于抬起眼来,他环顾了一圈儿站在自己面前的许许多多官员,然后重重的叹出来一口浊气。 “诸位同仁,若是老夫说,从三日前老夫就已经给摄政王去过消息,甚至还冒险往宫内传过消息给我女儿林嫔娘娘,却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你们会相信我说的吗?” 每个人都在问他现在出事了该怎么办? 当初粮仓的事情曝光以后,被抓住了那么多人,他们一个个断尾求生,在明知道自己的亲眷都在里面,会直接被陛下抓住把柄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选择出来承担起这件事情,任凭这皇帝将这件事情越挖越深,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办法圆回去。 他们开始后悔了,开始来问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师而已。 林太师的眼神从那些或惊恐或无措或冷漠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很无力的跟他们又道:“今日的结局是因为我们往日所做之事的报应,陛下和摄政王之间的争斗这些年了一直都存在着,怎么忽然就到了今日,突然就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一味的跟风。 “摄政王为何不联系我们,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一是因为摄政王确实信不过我们,好比当初的李丞相李粲,看似是朝内最厉害的墙头草,可一旦下定决心投靠到陛下那边,人家就再也没有想过出来。” “二么,我说是摄政王再给我们一条出路,怕我们因为这一次谋反中,不仅没有办法给他提供帮助,还要面临失败以后被陛下清算,你们信不信?” 这…… 在场众人一个个都沉默了下去。 林太师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冷漠了。 这些人,可真够无耻的。 一个个跑到自己面前来求自己做个决定,可是往往到事情的最后,被牺牲掉的也是那个做决定的人。 他直白的把所有话都摆在面前,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过意不去,林太师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发堵。 就是嘛! 自己都不高兴,都拿不准主意的事情,凭什么这些人只是动动嘴皮到自己面前讨个好,就还能在最后将自己保存下来。 “摄政王如今不见客,可是他的那位未婚妻,前段时间做生意可是做的如火如荼,从茶楼酒肆到布店粮店,大大小小的生意,赚的盆满钵满。”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以为只是乔玉棠一个人想在出嫁之前给自己赚一些体己的东西而已,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又能在这种事情上掀起来什么风浪? 可是一直到乔玉棠开始高调收粮,才终于让他们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可等他们再想去分一杯羹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来不及了。 旱灾水灾救助及时,所以今年没有那么多流民。 等灾情过去以后,朝廷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却依然还需要大量的粮食,而那个时候,就正好是乔玉棠大肆敛财的机会。 虽然发国难财很可耻,很不要脸。 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呀? 就算是这些粮食都不高价售出,即便是只按最低的价格卖给朝廷,只需要稍微带动百姓的情绪,便会引来所有人对摄政王府的感激不尽。 百姓之心,虏获起来其实很简单。 “诸位大人还是各自寻出路吧,出路并不在我太师府,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太师说着说着就要撵人出去。 一直等到府内安静下来以后,他才看见了,一直没有离开的杨侍郎,也就是杨嫔的父亲。 杨侍郎是林太师这么多年以来最亲近的学生了,如今看着恩师愁眉不展,他忍不住的开口道:“恩师,也许我们也可以像李丞相那样,去找陛下投诚 ,如今陛下正是缺人的时候,我们……并不比李丞相差在哪里。” “恰恰相反的是,跟李丞相那个墙头草比起来,自然还是恩施您在摄政王那里知道的消息更多。” 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得意门生,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蠢意,林太师到底没有对着他发脾气。 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皱着眉对杨侍郎开口:“据我所知,前些日子宋应于达二人就已经离开京城直奔淮西岭,你不是说当初淮西岭那边已经早就被你处理干净了吗,虽然并没有找到江序安的尸体,却连那边的百姓都杀了干净!” “而今那边的百姓,大多都是前些年搬迁过去的流民,又为何会冒出来一个叫林焕的淮西岭人士,甚至扬言说知道江序安的尸体踪迹。” “你觉得这件事情曝光以后,我们就算是去找陛下投诚,陛下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们?” 即便当初害死江序安他们并不是主谋,但是从犯在陛下眼中,依然是死罪! 第一百八十五章:不破不立 是的,当年害死江序安的主谋是高煊! 但他们这些人也做了许多不体面的事情。 大军行至边关,为何粮草还没到?当初的粮草押运官正是林太师,而杨侍郎当年虽然还在外派并没有入京,但是大军经过了他所任职的官衙。 江序安吃了内鬼泄密的败仗以后,一人一虎十个护卫逃到杨侍郎当年所在的淮西岭求援,希望他可以给京城发消息,最起码要将西狄人大军压境的事情,告知给朝廷,让当初才登基不久的高堰做好准备。 可……杨侍郎当时嘴上答应的很好,转头就把送消息的官差给杀了,军机密信也付之一炬,甚至还在水中下了毒药,坑杀了江苏安的侍卫。 江序安也中了毒! 只不过江序安中的毒和侍卫是不一样的,原本他们打算的是将江序安掳走关押,从他的口中套出来大燕军机,好给西狄人行方便。 毕竟在当今皇帝新上位的时候,在方方面面的一些政策上就已经触及到了他们这些老臣的利益,他们早就已经对龙椅上的那个人不满意了,所以他们想拿着这个把柄,给新帝一些危机感。 最好能让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皇帝,再度信任起来他们这些老臣,三朝元老这种地位,绝对是一个臣子最终的目标。 可惜,他们最没有看上的江序安身边那头一点儿凶气都没有,活像之吉祥物大猫的老虎,竟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把中毒的江序安带走了。 他们担心江序安真的杀回京城去,那个样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一切就全完了,所以他们情愿狠心将整个淮西岭烧掉,数千百姓全都活活烧死,又将挖坟盗墓的骂名强行盖在江序安身上,哪怕新帝相信江序安又如何。 现在的江序安,人人想起来的第一印象,便是盗墓贼,可现在,竟然有人要给江序安翻案! 那怎么能行啊! 这里面关系到的人可不仅仅只是他们和摄政王三个人,其中夹杂了朝廷内半数的老臣,有些人虽然并没有掺和其中,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江序安自己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结交四方,仗着自己是先帝的宠臣,目空一切。 凭什么要怪他们心狠? “恩师的意思是?” 将自己原本回忆的思绪截停,杨侍郎也知道自己早就已经绑在了林太师的这条船上。 虽然后来女儿从宫中来了消息,告诉他了许多有关于林太师的不妥当之处,可是女儿从来都不知道,他早就已经在这条船上下不去了。 他和林太师,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破不立!” “如今摄政王和陛下之间,也算得上是势均力敌,陛下到底是在宫里坐的太久了,即便是有普通百姓的支持又如何,左右这江山到底是谁坐,跟底下的这些百姓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群百姓眼皮子浅的很,只要能够吃饱穿暖,他们不会在意上面做的人究竟是谁的,摄政王也不一定就会真的输,但若是他成功了,我们可就是从龙之臣!”林太师渐渐的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也知道,就凭自己当初算计死了江序安这一件事情上来看,一旦这件事情曝光,先不说江若虞会怎样对付自己,就凭陛下现在对江若虞宠溺程度来看,根本用不到江若虞下手,陛下就会清理他们。 “咱们得去见见摄政王。” “不,今日就要去!” 林太师原本打算改日再去,忽然觉得又十分不妥,顷刻之间又转变了话语。 “恩师,裴将军不是说现在王府那边任何人都不见吗?即便我们现在过去……” 恐怕也只能吃闭门羹。 杨侍郎的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面前的人打断了。 “呵,裴将军算什么东西,就他女儿在后宫里那样掺和,摄政王又怎么肯愿意见他,恐怕直到现在,摄政王对他依然还保留着某种怀疑。” “他又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 林太师十分笃定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 又过了几日。 宫内,江若虞只感觉空气中都带着几分肃杀。 这段时间太忙了,身边的人匆匆忙忙,但是在见到她的时候又要摆着笑脸,自从自己怀孕的消息曝光出来以后,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中毒那个假消息放出来以后,因为马驼子神医来的足够及时,所以现在对外宣称的是,毒素已经控制在体内,但是还需要静养。 如今宫中缺几味稀有的药材,陛下已经昭告天下寻药,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 明面上的事情都得到了缓解。 背地里,高桦这段时间也忙坏了。 他是真没有想到原来宫内早就已经成了筛子,各府各家送进宫来的探子,都能组成一个加强禁军了。 “我的陛下啊,这些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高桦将名单丢在高堰以前的时候,满心都是无语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就算你再怎么一心为国,不怎么管后宫里的事情,说好听点是你相信阿虞的本事,说不好听点,你这分明就是甩手掌柜,不管不问。” 哪家的皇帝做成他这样啊? 就高堰这样的外面人还说他多疑,高桦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理解! “咳,朕那不是……” 高堰本来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的,在抬眸的一瞬间却看见了黄立涛进门:“又出什么事了?” “启禀陛下,是陈院正来了,说是要跟您汇报一下皇后娘娘最近几日的脉象。” 这么多天了,难得他进门的时候汇报的不是坏消息,黄立涛自己都长舒了一口气。 “让他进来。” 高堰头回那么欢迎陈院正进来。 当着外人的面,三哥就不好批评他了吧? 高桦瞧着面前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咋能猜不到这个弟弟心里是怎么想的,无语的一甩手,转头就朝着外面走:“那臣去瞧瞧皇后娘娘了。” 他都要走出门了,自己还能拉着他不成? 陈院正和高桦擦肩而过。 就在陈院正要给高堰行礼的时候,原本都已经走出宫门去高桦,忽然之间又去而复返。 第一百八十六章:是系统掳走了江若虞 “陈院正是受伤了?怎么今日下跪的这腿反而抖个不停?本王记得陈院正身子一向康健,又因为这么多年的医理疗养,哪怕已经要年过七十,却依然硬朗,上一次和本王掰手腕,本王都差点儿没掰过你,今日怎么摇摇晃晃的?” 高桦去而复返,立即引起了高堰的注意。 就在他想要询问什么的时候,下面的人却突然对跪在地上陈院正发了难! “多谢王爷关心,微臣昨夜感染了风寒,虽然这些年仗着自己这身医术,将养的比寻常人好一些,但到底是老了,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 陈院正立即就想到了该如何辩驳。 他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儿上年纪的样子,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高桦直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王爷这是做什么?” 陈院正被他吓了一跳,立即开始挣扎。 “三哥……” 坐在龙椅上的高堰,也是眉心一跳。 可下一秒,高桦将陈院正的右手虎口直接朝高堰的方向举了举:“陛下啊,臣可不记得一把年纪的陈院正还是个练家子,瞧瞧这虎口的厚茧子,都快赶上陛下身边的徐异大人了吧?” “王爷,老臣常年拿药杵子磨药,干的也都是些辛苦活,手上有些茧子也是正常的吧。” 陈院正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就要为自己辩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打扮成这副鬼样子了,还能在一瞬间就被高桦给认出来自己并不是陈院正,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他必须在今日娶了这狗皇帝的命,才能帮殿下举大事。 “哦,是这样吗?” “若你非要证明自己就是陈院正,前些日子本王才给陈院正了一个药囊,那是马神医配出来驱蚊用的,陈院正说用药极其巧妙,他要学习一二,这些时日他都将那个药囊放在自己身上,不若你把药囊拿出来,给本王看看变成。” 高桦显然不是那样好糊弄。 他依然用着大力抓着陈院正的手,表情严肃。 药囊? 他手中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药囊。 而且在他打晕陈院正以后,将他的身上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什么药囊。 ‘陈院正’立即狡辩道:“老臣今日进宫的时候,弄脏了官服,所以特意在进宫以后换了身衣裳,唯恐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失了礼仪,药囊在那个时候便放在了御医院,王爷不若跟着老臣回去看。” 只要离开了勤政殿,只要能让他和这个将要半废的辰王单独相处,他就一定可以翻盘。 可是他这话才刚落下,面前的人却一阵冷笑。 “胡说八道,前些日陈院正跟在马神医身边学习,只是借用了药囊半个时辰,根本就没有带在身边,更没有经手辰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里冒充陈院正来见朕?朕劝你如实招来,否则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 高堰一拍书案,殿外便有大批的侍卫涌了进来。 瞧着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翻盘了,原本老态龙钟的陈院正,忽然连有些微微下沉的背,挺直的。 “哈哈哈,你管我是谁!” “昏君残暴,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也不再掩盖自己不是陈院正的事实,直接从袖口里拔出来一把长剑,接着就要朝着高堰的方向猛扑而去,可惜实在太晚了。 若是在他刚进殿的那一瞬间就爆发,或许他还能靠近高堰几分,甚至可能从他的龙袍上削下来一片衣角,可现在大批的侍卫已经进了殿。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桦。 原本刺出去的长剑被高桦一脚踢翻,连带着这个人的手腕都被他踢断了,面前的人面目狰狞,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桦:“你不是已经内力全废吗?” “托你们的福,当初那碗毒药我并没有全部喝,你以为我当时是如何认识马神医的?” 他从皇陵之中死里逃生,是马坨子看见他中奇毒觉得新奇,才愿意出手保住他的双腿。 否则,又何来今日的高桦。 刺客终于瘫软了下去,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晚了,而不是今日晚了这一时一刻。 “说,你背后指使之人是谁?” 高桦一脚又踩在刺客胸口处,原本想要咬破口腔里面的毒药自尽,可高桦这个恶魔,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计划,直接生生的卸掉了他的下巴。 “想必问也问不出来,直接丢到昭狱里去吧。” 高堰看的倒是明白,转头对侍卫吩咐着。 原本应该看守昭狱的徐异,却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人去慈安宫和凤仪宫分别劫走了太后和江若虞。 “哐当” 手边的砚台忽然之间掉在了地上。 高堰一瞬间眼睛变得通红。 “且不说慈安宫那边被大批大批的禁军护着,就是凤仪宫那边也是有里里外外的暗卫监视,皇后和太后如何会被人给劫走?” 他并没有在此刻咆哮,可他话音里面的冷意那么清楚,他分明已经到了暴躁的极点。 “赫赫,赫赫赫!” “腻萌抓了喔也没有用!喔们激化成功了!” 你们抓了我也就要用,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被按到在地上的那个刺客,肆意的嚎着。 因为他的下巴被卸掉的缘故,此刻他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不真切,听在人耳朵里还莫名有种喜感。 高堰从高台上走下来,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朕保证,如果皇后掉一根汗毛,朕会让你明白,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 说罢,他不再去看刺客。 而是跟身边的人吩咐,第一时间去了凤仪宫。 现在的凤仪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谁能想到在这样的眼皮子底下,皇后和太后就这样的被人劫走了,想起来那个劫匪肆意妄为的在桌子上丢下的两张字条,所有人都心底一寒。 高堰到的时候,慈安宫的字条刚送过来。 裴时卿哭的满脸都是眼泪。 她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明明我们两个是一起午休的,她就睡在我身边啊!” 可是一觉醒来,身边便只有这张纸条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将人给掳走? 高堰和高桦的心沉到了谷底。 能有这样能力的东西,他们两个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那就只有高煊身边的那个系统。 是系统掳走了江若虞! 第一百八十七章:恬不知耻 入目,一片漆黑。 江若虞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周围一片寂静,甚至鼻息之间还有一股子浓烈的霉味。 眼睛被一块黑色绸布遮着,她张了张嘴巴,很想喊一声,可嘴巴才动动,就感觉一个锋利的东西抵在自己脖颈间。 嘶,好疼!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取代了霉味,脖颈间的黏腻感让江若虞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险境。 想到自己清醒之前还在凤仪宫和裴时卿一起午休,不过睡了一觉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她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凤仪宫内戒备深严,素日里连只蚊子经过都能被捕捉到,更遑论能进去刺客?能做出这样妖异手段的东西,除了那个神神秘秘的系统,江若虞不出来第二个人物…… 倘若真的是这般,那绑架她的人就是高煊。 江若虞眉心一拧,那个抵在她脖颈间的利刃并没有再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她连呼吸都紧张了几分,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声音。 “高煊!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若虞故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紧张。 下一秒,覆在眼上的布条被人解开。 骤然间解除到光,江若虞眼睛不舒服的眨了眨。 等到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以后,拿着长剑抵在她脖颈间的人,竟然是卫允然。 不远处,一个男人穿着暗红色的蟒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边:“阿虞果然还是聪明的,哪怕身处于这样的情景之下,还能猜出来是我掳的你。” 面前的卫允然嗤笑了一声:“妾身还以为皇后娘娘永远是临危不乱,原来你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也会露出来这副令人可怜的模样啊。” 江若虞的视线在这两个人身上掠过。 此地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摄政王府,也对,高煊此举相当于是要跟高堰撕破脸皮造反了,又怎么可能会把人质放在自己的府邸之内? “这里是明山吧?” “当初这座宅子的修建,本宫若是记得不错,二哥,你还曾经向我询问过图纸设计问题。” “现在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了,我猜那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一心想要做我妹妹的乔小姐,应当也是在这里的吧,这是做什么,三堂会审?” 既然知道自己是身处于何地,江若虞反倒是没有那么恐慌了,高煊既然想要拿自己来威胁高堰,就不可能在此刻害了自己的性命。 想必宫内那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不见了,她只需要再拖延拖延时间,就一定能…… 只不过在她这话落下以后,江若虞分明清晰的看见自己在提起乔玉棠那一瞬间,面前的卫允然眼底闪过一丝丝不自然。 难不成,这二人勾奸成双,反而弃了乔玉棠? 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她一直都看不很明白,她可以明确的肯定,高煊对她们两个一直都是利用的关系,乔玉棠对高煊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乔玉棠和卫允然之间的姐妹情分也不见得多么真切。 她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想要一门心思的攀高枝,如今卫允然也被高煊接到了身边,乔玉棠真的不会担心卫允然抢她的位置么? 江若虞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怎么还能这么八卦的,眼看着自己那番话落下以后,在场的两个人都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自然,她心里定了定。 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于是又开口了。 “不过本宫倒是很好奇呢,我中毒的假消息都已经放出来了那么长时间,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我没有中毒的?”江若虞被困在了一个柱子上,手腕和脚腕勒的实在难受,她挣扎了一下,再次才眸看向高煊。 男人眼底的挣扎她看不明白。 那种极其克制的情愫,好像在顾虑着什么,就好像将千言万语都压在了心底,只是把那种江若虞根本看不懂的眼神一遍遍的投射在她身上。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这么多年了,其实早就应该消磨干净,正是因为见过高堰纯粹的爱意,而今再次想起来她和高煊之间的过往,江若虞才能清楚明白的知晓,她和高煊之间更多的是利益纠葛。 “皇后娘娘啊,你如今已经是一介阶下囚,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卫允然心里早就已经癫狂了,没有人知道她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身边依然还飘着着那个蓝色小球,她以为是救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却给自己挖了天底下最大的陷阱。 一旦自己不按照小球的说法来做事。 自己面临的,是层层叠叠附加起来的电击! 就连午夜梦回的时候,梦中也一遍遍的上演着她是如何被高堰欺骗,抛弃,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达到巅峰的时候,将她从云端踹下。 最让卫允然崩溃的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球之前的主人竟然就是堪比魔鬼的摄政王高煊。 就在她到了摄政王府当天晚上,明明这个所谓的系统说过,这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它的,她却还是在根据系统说法,将乔玉棠孩子是高煊弄掉的这件事情告知乔玉棠的时候,被高煊当场抓包。 高煊没有弄死她,并不是高煊仁慈。 恰恰相反的是,原来高煊早就想要跟这个小球断绝关系,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完全成了高煊的血包傀儡! 乔玉棠被囚禁了。 她虽然还在高煊身边,却不得半分自由。 高煊说,她即便是有系统又如何,一如既往的还是一个蠢货,倘若自己不听他的话,便将她丢到她从前最厌恶的乞丐窝里凌辱。 系统也嫌弃她蠢,却因为分身被抓的缘故,又是它先破坏了约定,反倒是让高煊占了主动权一个据说是高智能的东西,如今却只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可是要做皇妃,做皇后的人! 那群下贱的乞丐连见她一面都该感觉三生有幸,还敢染指她?高煊这是要逼死她啊! 所以她妥协了。 如今看见这样江若虞,卫允然心里更加发堵。 卫允然实在不是一个会遮掩情绪的人,不过是才一个对视而已,江若虞哪怕猜不到事情的经过,却也能将结果拆个八九不离十。 听见了卫允然的话以后,江若虞眉眼冷凝了一瞬,然后转头看向高煊。 “二哥,你确定要我求她吗?” 她本就长得艳丽,而今虽然已经是阶下囚,浑身凌乱,发丝飘扬,却依然有种不屈不挠的美。 她脆弱而纤细的脖颈上满是溢出来血,好像给白皙的皮肤绘上的另类图卷。 “卫小姐,适可而止。” 高煊冷漠的看了一眼卫允然,而后缓缓开口。 卫允然还想说什么,却被气的舌头牙齿打架。 “阿虞,我的要求一直都很简单,凭借你的聪明应当已经看出来了,天下大事早就已经在我手中,而今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我从前便是未婚夫妻,若是没有高堰的强取豪夺,你本应该是我的妻子,不过现在这些并不重要了,我只要你亲自喝下这碗堕胎药,日后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皇后,天下可以易主,但是后宫不改。” 高煊一步步走到了江若虞面前。 他将一碗褐色的药液端到了江若虞面前,浓厚腥气的药味,冲的江若虞一阵干呕。 她强忍着满心的不适,看着近前来的高煊,冷声呵斥:“谋权夺位的叛逆之臣,还说的这么恬不知耻,我和你的婚约你是如何蒙骗高堰才得来的,是不是这些年你自己都给自己洗忘记了?” “高煊,算计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你到底算什么王八蛋!” 被江若虞骂了一顿以后,高煊怒不可遏。 他本想直接把药灌入她的嘴巴里,可思虑以后,又觉得活该江若虞自己喝下去,才足够给高堰打击。 不管江若虞承认不承认,高堰就是抢夺人妻的暴君行径,他这辈子别想洗白! “轰隆!” 就在高煊想要离开,想让江若虞冷静一下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高煊顿时下意识的朝江若虞看过去。 却见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女子,如今笑容满面。 被坑了? 他还是上了她的当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结局 当然是高煊上当了。 江若虞脸上的笑容格外扎眼,从她发现药茶里面有毒开始,她就已经在给高煊布局了。 卫允然以为借了太后不甚看重的那些人之手,就可以下毒成功,其实早在周喜去见她,将那包堕胎药交给她,却被她擅自换成鹤顶红开始,卫允然就已经主动的跳入了这场局里。 外面的厮杀声越演越烈,高煊终于慌了神。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愤懑的声音如雷贯耳,若不是江若虞此刻两只手都被绑着,她真想掏掏耳朵。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人,学着面前人刚刚的模样,神情倨傲的开口:“我们不是一步步的都按照二哥你的猜想做的吗,顺着你的脚印,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从五年前你准备杀兄弑父开始,你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局,这不过才掉入我的陷阱中一次而已,如今就已经慌的不成样子了吗?” 只是一句话,就拆穿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杀兄弑父了,父皇是因为突发恶疾去世,太子皇兄也是因为马发瘟被踏死,当时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甚至领了皇命并不在京城,否则那谋嫡案就算再怎么论,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应该往我身上安一份,为何独独我逃了过去?” 高煊莫名一慌,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了。 杀兄弑父这样的骂名一旦传出去,他今生今世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他不知道江若虞是如何得知这件消息的,但是不管今日谁来,就算是眼下这里空无一人 ,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这个罪名。 “二哥,你慌什么?” “刚刚的话不过是我信口胡说,二哥怎么就慌了?”江若虞步步紧逼,她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卫允然,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高煊。 这双眼睛实在太过于犀利了。 高煊甚至在某一个瞬间都不敢直视她。 “胡闹!” 高煊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被江若虞给玩弄的毫无颜面。 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更盛,高煊已经没有多少心情在这里给江若虞继续聊下去,他穿上自己的披风,转身就要朝外面走。 可在此时此刻,原本紧闭的院门却突然被人踹下,看上去十分坚硬的朱漆色木门,不过才几个来回之下,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来不及了! 刚刚江若虞就是在拖延时间。 高煊恨恨的看了一眼江若虞,他本想召唤系统出来,最起码也要先带自己离开才是,可在去看卫允然的踪迹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绑在柱子上的江若虞,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一个手刀就将卫允然整个给砍晕了。 现在他可不是跟系统签约的宿主。 他的所有行动都要依靠于卫允然才能动,有那么一个瞬间里,高煊很后悔自己的狂妄行为,他应该在万无一失以后,再跟系统解除约定。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禁军已经包围了此处,顷刻之间就已经撞破了木门,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杀在最前面。 “二哥,认输吧。” “从粮仓分布图开始,你打算用我来对付高堰,一步步的就已经落入了我的陷阱之中,我从来都没有被你迷惑过,有过了从前那一次经历以后,你觉得我会在同样的地方犯第二次错误吗?” “我们早就已经推测出来,你身边的那个军师根本不是人,又怎么不会防备着你的下一步行动?” “二哥,其实总而言之,并不是我们战胜了你,是你的狂妄自大害了你自己,总想着那些去粮仓破坏的人并不是你的嫡系,所以并不怜惜他们的性命,以至于连累了许许多多跟随你的大臣。” “二哥,你知道吗,在你母妃淑贵妃没有被皇伯伯调查出来是害皇后娘娘的凶手时,除了太子哥哥以外,他最中意的继承人选便是你。”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高煊愣愣的看着,在看见高堰以后,小跑着扑入那个半边身子都是血的人怀抱中。 “陛下,您可算来了。” 江若虞一直都看到高堰以后,眼底儿才真正的有了害怕,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些计划中间若是有一处出现了差错,是不是高煊端来的那碗堕胎药,就已经被他灌入自己喉咙里了。 “阿虞,你无恙就好。” 最初这个计划高堰是不同意的。 让江若虞诱敌深入,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选项。 可是最后计划来计划去,他还是没有拗过江若虞,此刻看她安然无恙,他那颗原本悬的高高的,才终于真正的落幕下去。 高煊被人押解在地上。 看着面前两个人你侬我侬,他反而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愤怒,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他很平淡的看向高堰询问:“你在明知道我掳了太后和江若虞两个人的情况下,却还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先来救江若虞,就没有想过天下人骂你不孝?” 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人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可是这种话,事到临头他却不想问。 “呵,二哥以为呢?” “刚刚阿虞跟你说过了,你这个人将所有事情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独独漏算了人心。” 高煊摆了摆手,一个侍卫押解着一个女子走到了跟前,正是一直都不在的乔玉棠。 “高煊,你好狠毒的心。” “我怀的可是你的亲生孩儿啊,你怎么能为了权利,为了所谓的江山,连我们的亲生孩儿都可以杀掉,那是我的孩儿,你就是个魔鬼,是个自私自利的魔鬼!”乔玉棠狰狞着一张脸,很快就道出了详情。 太后就被关押在摄政王府里,他们能够把乔玉棠弄出来,当然也可以直接救了太后。 高煊并没有因为她的痛骂就有什么愧疚。 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平静了。 的确,他错只错在没有当场杀了乔玉棠,才给自己留下了今日的隐患。 一场大戏落幕。 朝中权贵都因为高煊的造反,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加上前段时间的清洗,一时之间朝廷之中迎来了久违的清静。 林太师之流,纷纷落马。 至于那位联合异族攻打京城的四皇子,队伍在徐异的带领下,打的他们节节败退,直到西江岸边,原本雄心壮志的四皇子,还以为自己逆天改命的机会来了,谁能想到,危机时刻竟然被马蹄踩死在江边。 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头都已经被踩烂了。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沉冤得雪。 事情过去了两个月以后,于达宋应两个人才姗姗来迟,他们两个人是带着两个棺椁回来的。 大一些的里面是忠义虎,踏雪。 小一些的里面是大将军,江序安。 京城之中罕见的万人空巷,长街十里送大将军安息,有人泣不成声,有人广发檄文,满天的白色铜钱纸,好像天地都在给江序安送行。 “我爹,清清白白回京了。” 江若虞嗓音嘶哑的看向高堰,如今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因为身怀有孕的缘故,此番江序安的安葬并没有让她去,礼部简化了行程,只让她等到行程结束以后,去陵前上香。 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她和高堰。 江若虞泣不成声。 同年十月,皇贵妃裴氏病逝。 自裴将军被发配边疆以后,陪家早就已经一落千丈,最大的仰仗便是宫里的这位皇贵妃娘娘,谁能想到一夕之间最大的两个靠山都没有了,当初那个恨不得女儿去死的裴夫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竟然直接瘫倒了床上。 次年十二月,皇帝下令散尽后宫,并且广告天下人,皇后身怀双胎,是天降祥瑞,与民同乐。 又一年秋天。 京城南元大街上张红挂彩,好不热闹。 “自从前些年贼子造反以后,京中难得这么热闹,老哥给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富商看着面前小贩,乐呵呵的询问。 “还能怎么回事,是皇后娘娘义妹出嫁,嫁给的医学世家苏家那位公子,两个人年少的时候也曾是青梅竹马,如今是得偿所愿了。” 通红的花车从城楼下走过。 江若虞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她身边高堰同样也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一家四口在城楼上看着花轿远行,江若虞小声跟高堰说着什么。 “阿娘,那个蓝色的是什么东西?” 小小的女孩,才学会说话,口齿都不清晰。 却一眼就看见了悬在她们面前的那个蓝色小球。 江若虞脸色微微一变。 自从捉了卫允然以后,卫允然受不了刺激自杀在牢中,那个自称系统的蓝色小球便无影无踪了,这三年她一直都在寻找,生怕这个鬼东西又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破坏了她来之不易的幸福。 可是一直苦寻无果,怎么在今日出现了? 还出现在了自己女儿面前。 江若虞听不见面前的鬼东西在说什么,却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轻轻的点头,就在她想要问女儿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柄长枪破风而来,直接把小球定死在城墙上:“狗东西,还敢来?” 一声娇喝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卿姨姨,抱抱~” 高堰怀里的男孩立即朝着女子伸手。 江若虞怀里的女孩并没有被这一下吓到,反而目露惊讶的神色,然后转身朝女子身边另一个男人伸手:“三伯伯,你抱我哦~” 两个小人儿,小小年纪就会给自己找靠山。 江若虞和高堰满脸都是无语的看着自己这对小儿女,然后看也没看已经被钉死在城墙上的那个蓝色小球,笑着朝迎面而来的两个人而去。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遭受到不明袭击。】 【恳求主系统支援,恳求支援!】 蓝色小球还在哔哔的响着。 遥远星际的某处,一个站在大屏幕前的男人,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蓝色小球,神色冷漠的开口:“70031计划失败,放弃此世界攻略,00971任务失败,不再召回。” 江若虞若有所感的看了一眼天空。 总感觉自己在被窥视。 不过,连系统这种诡异的东西她都已经见过了,往后余生即便是有再多这种事情,她都不再害怕。 她的幸福,谁也别想夺了去。 “阿虞,怎么了?” 高堰敏锐的询问。 “没事,高小五,我的靠山回来了,你可不许欺负我呦。”江若虞笑着开口。 姑娘眼底满是戏谑,却灿若星辰。 那双眼睛里,包含的是高堰得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