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病娇强制控男主,他身患隐疾》 第74章 囚禁美人的反叛军 14 池沐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望着店口许久,才缓缓启唇道:“不会,好像也不难。” 忱聿细细解说道:“做豆腐,要先泡一晚上黄豆,然后用石磨磨成浆,过滤豆渣,煮浆,点卤……” 池沐点头道:“挺有趣的样子。” 忱聿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重回过去的景象,说不定女郎会记起她,越想越激动,目光灼热道:“想不想试一试。” 男子热切期盼的神色深深传递而来,池沐愣了愣,道:“可以。” 忱聿缓缓笑了起来,道:“随我来。” 池沐跟着他走,到了一座府邸,红门双檐,略显气派,当他们步入前院,正面的大堂内几人正坐于其中。 接待的管事见家主回来,说明情况道:“家主,几位郎君都是来寻您的。” 不敏还说忱将去哪了,原来跟小妩女郎在一起,嗯……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忱聿走进主堂,神情淡淡道:“我还有事。” 主公不在,校场训练需要忱聿,他几日未去,永崇担心他陷进美人怀,把正事忘了,亲自来探望一二, 未曾想,忱聿把不该来此的小妩女郎,带到府内来了,这行意欲何为, “小妩女郎既在此,不如稍后由在下几人送回翟阳府。” 池沐望着神色各异的几人,道:“有劳。” 女郎都开口了,忱聿也不好再赶人走,他不想耽误正事,吩咐道:“去准备石磨和泡好的黄豆。” 管事麻利的下去安排,“是。” 府内有一处专门放了石磨的院子,忱聿每次回来,都会转个一夜。 池沐跟禹城小院有半分相似的陈设,很是意外,事情或许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忱聿动作熟练地摆好桶,舀起黄豆,开始转动石磨。 永崇愣愣地站着,发展走向愈发偏门,忱聿带小妩女郎回来, 磨黄豆?做豆腐? 不敏还挺喜欢吃豆腐,只是他不会做,忱将真厉害,能杀敌还会做豆腐呢,他撸起袖子,道:“忱将,我来帮你。” 永崇把不敏拽了回来,让他别去打扰,他总觉得忱聿与小妩女郎之间有什么, 小妩女郎是单启川的孙女,常年居于内室,极少见人, 按理说,不会跟忱聿有关才是。 池沐走到桶前,看着磨成白沫的豆汁,她舀起水往上面倒了些, 忱聿停下,眼里溢出些许喜悦和期盼,“女郎,可是想起什么了?” 池沐淡淡道:“我只是见豆汁太浓稠了,应该添些水。” 忱聿失落的继续转动石磨,一股脑的埋头干活, 丫鬟如念看得是一头雾水,女郎什么时候会做豆腐了。 池沐看着卖力的忱聿,头顶阳光,额头已经溢出颗颗汗珠,砸在眼尾,只是眨了下眼,手里的活丝毫不停歇, 池沐启声道:“自己吃,不是卖的话,这些应该够了。” 忱聿眼神一亮,女郎还是有记忆的,只要再原景重现,女郎一定会记起他。 “郎君。” 一道轻和的女声从院外传来, 柳清涟小步走来,青衣罗裙,鬓发斜插碧玉步摇,脸上添了些许粉黛,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 她径直朝着忱聿走去,拿出手帕,温柔道:“郎君擦擦汗。” 女子动作自然,看起来关系匪浅,两人站在一起,很是登对。 池沐低头敛眉道:“我先回府了。” 永崇也不想碍人眼,道:“小妩女郎,我送你回去。” 忱聿面露紧张的从石磨走出,柳清涟目光一扫,看到那张面容艳丽的脸,一双眉眼媚意天成,诱人心神。 她下意识地抓住忱聿的衣袖,不想让他离开,“郎君,别走。” 忱聿立马甩开了她,黑了脸,喝道:“你做什么!” 他疾步走向院外,想要追上女郎。 若是上一世,柳清涟定然不会追上去, 这一世,经历过后院,她很清楚,此行不阻止,后续会一发不可收拾, “郎君,将我带回来,为何要不肯见我。” 忱聿视线范围内,早已没了女郎的身影,他拧紧了眉,心绪烦躁, “带你回来,只是为了报答当初的一饭之恩,时机一到,自会放你。” 柳清涟愣了,只是为了一饭之恩,她不死心道:“郎君为何将我关在府中。” “你是禹城城主之妻,自然要监控起来。” 忱聿不想跟她多费口舌,一句话利落又无情,“回去还是留下,你自己选,自此之后两不相欠。” 他从走到跑,离开府内,一路追到翟阳府, 永崇和不敏两人刚送完人出来,忱聿越过他们还要朝里走,永崇示意不敏把路给挡住, 忱聿俨然没了任何耐心,气势逼人,“让开。” 永崇一震,被他冒出的威赫吓了一跳,忱聿从来没对自己人如此过, “人已经回了府,去了也见不到,忱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永崇以前就觉得忱聿很多行为透着古怪,只是忱聿不喜人窥探隐私,永崇便把疑惑埋在心底。 忱聿一脸冷漠,“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 永崇凝重道:“小妩女郎关乎城池,和单家之间的联盟,不是能染指的人。” 忱聿镇定从容,过分镇定的脸上,眼眸凛然森寒,浮现一丝疯狂的病态,“与我何干。” 永崇与忱聿一起度过数百个日夜,看出他的异常,恨铁不成钢地拽起他的领口,想要拉到角落里去, 可他根本动不了忱聿分毫,只得低声吼道:“你疯了,你难道要为了个女子背主。” 不敏摸不着头脑,他看到的就是永崇对忱将发火,上前劝说道:“永崇,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你打不过的。” 永崇瞪了一眼不敏,他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忱聿,不用特地提醒他。 忱聿捏住永崇的手从领口挪开,面容淡漠冷然,黑沉沉的瞳底燃烧着幽幽暗火, 统一天下不是他的想法,参军也好,认昱天胤为主公也好,忱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郎。 现在女郎就在他面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她有一丝的不愿,就是背主又如何, 三年了,人死而复生,他绝不可能放手。 第75章 囚禁美人的反叛军 15 不敏左右看了看, 忱将走了,永崇还一动不动,他都不知道该跟哪个, 话说,他们不是来找忱将商量要事的吗。 永崇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这可怎么办,忱聿看起来是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真因此事,让主公和忱聿心生间隙,严重可能会产生分裂, 忱聿在将士里的名气和推崇,甚至比主公还要强,单凭忱聿的勇猛和聪慧,就是自立为王也未尝不可。 回想他们初遇,是在几年前, 那时永崇与主公去毫城,中途被人偷袭,遇上了忱聿,他推着车,上面全是武器盔甲,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永崇一看便知他不简单,寻他帮忙,若是护送他们去毫城,便会有重金答谢, 没想到他实力非凡,以一敌十,是个天生的将才。 主公多次想要招揽他,忱聿都拒绝了,永崇得知他想要赚钱,而主公最不缺的就是钱,便高价聘请他, 后面更是承诺,每破一城,便给忱聿宝箱若干。 他们这么多年的并肩作战,生死杀敌的兄弟情谊, 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女子吗。 永崇又气又恼,果真是红颜祸水,快速的解决方式,就是除掉根源…… 翟阳府。 池沐擅自外出之事,盎轩院里的下人告知女主君, 文茵因身心格外躁气,命人把小妩唤来主院。 小妩并未像文茵所想前来, 来的人说,女郎累了已经歇下,回绝女主君的传唤。 文茵这下是彻底火了,这分明是在故意挑衅于她,“来人,就是压也要将人给本君压来。” 庄嬷嬷劝说,细细剖析推测道:“女君莫要气坏了身子,那女子说不定就是故意激怒于女君,好让男君疼惜。” 文茵脸上的气焰迟迟未消,道:“可我就是气不过。” 庄嬷嬷出主意道:“既歇息了,便无需用膳,厨房那边早些退了。” 能饿上她个半天也好,文茵心中舒畅多了,道:“就照嬷嬷说的办,把水井也给封了。” 盎轩院中,池沐坐在寝房的梳妆台上,面前放着还未归还的钱袋, 柳清涟有恩于忱聿之事,池沐是知晓的, 忱聿从小生活在战乱的边界,一个人从故乡历行几千里,历经的苦难无以言说,受到的第一份恩惠,自是铭记于心。 池沐也知道忱聿对柳清涟无意,人下意识的闪躲和眼神骗不了人, 不过,那终究是忱聿跟柳清涟之间的恩怨。 忱聿的态度是关键,若是他摇摆不定,跟柳清涟的关系便无法彻底斩断。 天色渐暗。 府内厨房未见一人,院里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丫鬟如念肚子饿了半晌,女郎怕是更加饥饿难耐,“女郎,奴出去买些吃食回来。” 池沐道:“小心些,别被人瞧见了。”要做戏就要做足了。 如念道:“是。” 如念趁着天色黯淡,隐匿在夜色中, 如念走后没多久,另一道庞大快速的黑影从高墙翻越而下。 池沐听到响动,前去开门,声音准确的从身后冒出, 她正要回声查看,脸被男子粗糙的大手捂住,声音低低地响起,犹如当年, “我并非有意擅闯,等得到回答,我立马离开。” 池沐点了点头,忱聿慢慢放开她,“女郎。” 这一声迎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的拍击, 忱聿被打得偏了头,呆了一瞬,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的痛感对忱聿来说,微不足道。 她的手又小又软,拍在脸上,软掌全是肉,下颌线是有些痛意, 忱聿担心疼的是女郎, “手给我看看。” 池沐感觉受到了侮辱,虽然她的掌心是很麻, 无数针扎般的刺痛朝着手心涌来,还有用尽力气的钝感, 池沐甩袖跑回寝房拿刀,让他好好认清两人的身份。 忱聿视线跟着女子的身形移动,纤细的背影好似有种让人无法抓住的无力和恐慌。 忱聿眼眸波动阵阵涟漪,他跨出两步,手臂一伸,揽住女子的腰肢嵌入怀里, 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安稳些, 他捏起女子的手腕,手往上划过,拇指挑开女子蜷缩的指尖,手掌红彤彤一片。 忱聿朝着女子掌心吹气,男子肺活量很大,一股带着冲击感的气流直冲掌心,疼意有所缓解,带起一阵酥麻感, 池沐用力缩回手臂,挣扎道:“你放肆,放开我。” 忱聿微微俯下身,稍稍收紧力道,池沐越发撼动不了半分,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暖色的烛光跳跃着芯火,地面映出两道紧密到不可分割的身影, 巨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将人牢牢锁进牢笼里。 池沐顿了顿,道:“说话算话。” 忱聿道:“女郎,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昱天胤的吗。” 池沐道:“单云州带着一座城池来此,自是真心实意。” 忱聿捏住她的肩一翻,面向自己,双目凝视, “我问的是你本身的想法,你是喜欢他才嫁给他的吗。” 池沐躲开他的眼神,“你逾矩了。” 忱聿迫切地追问,“你不愿意的对不对?” 池沐像是被他问恼了,双眸跳跃着火星,语气不佳道:“我是与你主公来和亲的,你屡次擅闯,就不怕我告诉你的主公,降你的罪。” 忱聿抿了抿唇角,垂下长长睫毛,那双深锐莫测的瞳眸,好似蒙上一层森寒的冷光, 他横在女子的后肩,抱起双膝,将人斜横在右侧, 长腿一伸,别人十步路的距离,他只需要五步,池沐就这么被忱聿抱上床榻,男子像头巨兽扑了过来, 池沐向后退,可她身后就是墙,根本退无可退,她骇然抬头,和一双诡色深沉的目光相撞, “你冷静一点。” 忱聿眼中浮出一道道明显的红丝,目光和身形下压,紧逼对方,“女郎,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小院里的大壮了吗。” “我不认识什么大壮,也不知道什么小院,你认错了人。” 池沐抵住男子起伏不定的胸膛,双眸盈盈,红唇微张,媚意荡漾出细碎的热浪,冲击着人的视线和心神,无时无刻蛊惑着人。 伤心失措与入骨的魅惑双重攻击下,忱聿定力全无,遵循本心,吻上欲引人一亲丰泽的唇, 只是简单的触碰,便感受到出乎意料的柔软,沁着丝丝甜意, 池沐说着,向一侧躲,“你,别这样……” 女子慌乱的神色,娇软的声线,不像拒绝,更像是某种勾引, 忱聿心念一动,覆上女子的手,牢牢握在手里,不再浅尝即止,试图霸占女子口中所有的甘甜。 情绪抛之脑后,唯有愉悦肆虐在血液中,舒展释放每一寸毛孔。 微凉的风徐徐吹入,吹动了床幔,吹不动强悍到如铁般难以撼动的身躯。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丫鬟如念的声音传入,“女郎,是我。” 双唇分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启唇呼气。 忱聿眼眶映着女子的脸庞,情意如网阴暗交织着,“等我。” 留下这两个字,忱聿就跳窗走了。 池沐脸上还残留忱聿灼热的吐息,她抹去唇边的痕迹,望了一眼半开的窗口, 紧张和慌乱的神情尽数消失,眸色淡深邃。 池沐缕好衣裳,起身去开门。 本就是偷摸的行为,丫鬟如念快速进入房间,把吃的拿了出来,是一只肥美的烧鹅。 丫鬟如念留意到女郎异常红润的唇,嘴上还沾了油, 一眼越过,没有过多在意。 第76章 囚禁美人的反叛军 16 回到府内的忱聿,半捂着脸,回想到自己方才做的事,整张脸飘着一抹红,火热得不行。 他与女郎有了肌肤之亲,女郎就是他的人了。 太过高兴,进入房间的忱聿忽略了很多细节,于是这么一扫,发现床上出现一道多余的身影,他拔出刀面露警惕之色。 闻声回头的柳清涟,掀开床幔一角,露出赤裸的手臂,“郎君,你回来了。” 忱聿脸色一变,飞速掉转出房间,。 柳清涟摆好姿势,半天没有反应,她往外看去,房间空旷无人,她穿好单衣,拉开门望去, 男子置身于院中央,伟岸修长的身材,卓然而立, 月色皎洁,分明的五官轮廓,眉目深邃噙着锐利,却没有上一世的血腥骇人之色。 柳清涟松开衣襟,走下台阶,道:“郎君,妾伺候您歇息。” 忱聿后撤几步,眉心发紧道:“你怎会在这。” 以为走错地方的忱聿,绕了个圈又走了回来,鼓动的心平稳许多,也确认这里是自己的院子,没有走错地方。 柳清涟柔着嗓音,微微低头,露出大范围的肌肤,“郎君,将妾带回来,妾就是郎君的人。” 忱聿想来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她在身边也是个麻烦,道: “我从未纳你,别随口胡言,要么老老实实留在翟阳州,待找到可靠之人自会送你走,要么就回禹州去。” 柳清涟怔了怔,道:“是妾不够美吗?妾哪里做的不好,妾可以改。” 忱聿眉心蹙了蹙,麻烦,道:“你的事与我无关,一饭之恩,想清楚,没有下一次。” 柳清涟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城主府的男子哪一个见她,不多看几眼,连家公都对她想入非非, 难道是她当初想要抓他的事,被发现了,可她当初说的是抓人,没有明摆着说要废了他。 柳清涟嗓音放得极轻,柔声道:“妾,要留下。” 忱聿寡淡道:“我会尽快安排,退下去吧。” 柳清涟还想着接近忱聿,碎步靠近,道:“郎君,累了一天,妾留下照顾您。” 忱聿眉眼冰凉,气势勃发,令人不寒而栗,“别做多余的事。” 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忱聿向来有恩必报,不杀女子,不代表他不会对女子动手, 他今日心情好,不与她计较。 柳清涟被男人凶狠的表情吓到,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地狱罗刹的忱聿, 她丢下脸面献身于他,生得花容月貌, 他难道一丝的动情都没有吗…… 柳清涟望向男子,那张冷漠的脸依旧,眸眼闪着冷光,锐利无比, 她咬着唇,忍着气,离开了主院, 柳清涟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忱聿现在不为所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心动。 房间被女子碰过,忱聿去书院将就了一晚, 第二日,忱聿天未亮便起来了, 吩咐管事派人看好院子,别让柳清涟再出来。 忱聿骑马出了府门,去街上买了一大堆食物送去女郎的院子,然后前往校场, 昨夜他在出府时,听到几个谈论起女郎的事,还有女主君故意刁难女郎,不让她用晚膳。 女郎在府里过得很并不好,忱聿亦无法看到女郎就此嫁给别的男子, 永崇在府门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刀,戳破了窗纸,所有的邪念和蓄意都捅破了个清楚。 其实忱聿心里比谁都清楚事情的后果,他已经做好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晨光倾洒在窗柩,微风徐徐,吹起女子的发带。 池沐看着如念拿进来的食盒,里面是各种吃食, 丫鬟如念给女郎摆好碗筷,笑道:“女郎,这都是忱郎君送来的。” 忱郎君显然对女郎生了心思,日后女郎用美人计引得忱聿将首与男主君离心,便可从内部瓦解翟阳州的战力。 池沐目的差不多已经达成,忱聿在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昱天胤的时候,说明他的心开始动摇, 池沐暂时按兵不动,等忱聿的下一步,再见机行事。 …… 时时期盼忱聿回府消息的柳清涟,先接到了让她离府的消息, 管事带回来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柳女郎,我是张峰,奉忱将之托,以后照顾你。” 柳清涟面容失色,这就是忱聿说的安排,她要的是留在府邸,不是跟其它男子走, 况且这人长得像头野兽,皮肤黑黢,丑陋得很, “忱聿呢?他在哪?” 张峰道:“忱将很忙,柳女郎寻他有何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柳清涟道:“我要亲自见他,不见他我是不会走的。” 管事开口说道:“家主有令,让柳女郎尽快离府,若是柳女郎东西多,多唤几个下人帮女郎送去。” 张峰把管事的话当了真,笑道:“那就劳烦管事了。” 张峰是军队里出了名憨实忠诚,也是忱聿特意选的,不会被美色所惑,是当中最好的人选, 忱聿很清楚,女子孤身不易,家中有个男子也有个依靠。 柳清涟的东西就在几人的帮忙下,扛走了。 柳清涟心中不甘,在看到张峰的住处,更不忿了,一个普通的一进制小宅,全然忘记了她曾在比这个还普通的小院里,跟家人过得很是自在开心。 柳清涟习惯了富裕的日子,对什么都挑挑拣拣, 张峰见柳女郎生得好看,肯定没见识过外面的风雨,对她的话也全然不在意。 日子都是过,吃饱穿暖就是最好的生活, 忱将说了,柳女郎已经是她的人,要如何处置都随他。 柳清涟要委身给一个普通的将士,过普通的日子,她自然不愿意,还不如回禹城去。 张峰不想逼迫柳女郎,她若是想走随时可以走, 但她要是留下一天,就得做他媳妇一天。 所以,在张峰得知柳女郎要离开,二话不说,打包好行李将人送出了城。 翟阳州还是如往常一般,夜深人静。 利落身影再次从高墙越过,这一次不单单是一人,他们没有从窗户走,而是胆大妄为从房间正门破门而入。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院内的人。 池沐也从梦中惊醒,透过纱幔能看到一抹精壮的体格逼近。 第77章 囚禁美人的反叛军 17 忱聿利落地掀开床幔,目光所视女子青丝垂肩的娇媚身姿,从梦中刚醒来的朦胧,水灵灵,能勾魂似的眸子。 忱聿解开身上的披风,盖在女郎身上,扣腿揽腰,将人扛抱在身前。 池沐半趴在男子的肩头,她惊呼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丫鬟如念从而耳房出来,看到几个带着面巾的黑衣男子,其中一人扛着女郎,这分明就是绑架, 如念再也没有顾及,出手救人,从小练武的如念,比只会蛮干的将士更甚一筹, 一人不敌,另一个也上去帮忙。 如念不与人恋战,去追赶另一个绑人的男子, 两人齐力都没拦住一个丫鬟,赶紧追了过去, “你放开我。” 池沐还在奋力挣扎着,这力道在忱聿的钳制没有一丝松动。 忱聿对翟阳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几个转弯就到了后门的位置,外面已有马车候着, 上了车马,忱聿把女郎压制在怀里,扯掉面巾,下令道:“走吧。” 丫鬟如念的声音传来,“女郎。” 池沐双手拼命地抵在男子胸膛,身体往前倾去,对着窗帐大声喊道:“如念,我在这。” 丫鬟如念闻声,注意力一转,扭头就让人给打晕了。 终于解决丫鬟的两人,加速离开现场,与府外的人汇合。 马车起步。 忱聿臂膀收力,掐住女郎的下巴,摁回怀里,道:“乖乖坐好。” 池沐摆头想要挣脱他的手掌,这一动,男子指节上粗茧磨得脸刺刺麻麻,“你到底想什么。” 忱聿改掐为捧,眼神深情款款,好似黎明,闪烁并憧憬着令人心悸向往的曙光, “过我们的二人生活,就像在小院一样,我会宠你爱你,不让你受苦,不让人欺负你。” 池沐垂眸沉默了一会,像是有动摇之意,再次抬眸,眼神灼亮带着锋芒, “我是来和亲的,是你们主公的人,你这是在叛主。”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单启川的孙女小妩,我根本不认识你。” 忱聿不知道被哪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了,他抬起了池沐的下巴,声音低哑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不是,你不是小妩,更不是昱天胤的人,你叫池沐,是我的。” 忱聿俯身缄吻,灼热又凶狠,又如粗壮红灼烙铁紧紧圈住她的身子,使其动弹不得,承受侵占式的掠夺,如胶似漆厮磨。 在黑夜中行驶的马车,滚轮咕咕作响,唯有夜风吹起帷幔才能有一缕光线。 看不清车内如何,一片漆黑中,隐约能看到庞大的身型半弯下,怀中缠着抱什么,像是在啃食着美味的食物。 车驶到城门, 守门卫阻拦道:“站住,马车内的人是谁,为何半夜出城。” 车外男声嘹亮,气势十足,“车内是忱将郎使,出行办事,还不让开。” 忱聿微微撤开唇,眉眼含着缠绵的余温,他朝着车外冷喝道:“难道本君还有假。” 嗓音冷锐无比,修长的指尖却格外火热,他轻捻慢挑地挤开女子的唇齿,以免她开口露了陷。 守门卫一听,立马改口:“忱将恕罪,开城门。” 忱聿的战功无人不知,他曾带不足百人的将士,取敌军之将的首级,又从上万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马车成功出城。 忱聿手上一疼,他低头看着含水光的美眸,咬着指头的唇水润异常,他深长一笑,在女郎的眼睫上吻了吻, 男子的吻贴来,池沐闭上了眼,唇齿一松,手指从中离开,池沐的下颌轻合,伴着一丝丝酸涩感。 吻毕,池沐睁开眼,用披风擦了擦下巴。 忱聿举着湿意满满的两根手指,往嘴边凑, 池沐又羞又恼,隔着披风打掉他的手。 忱聿见人恼了,收敛了些,掐腰捏腿,向上一提,抱紧道:“乖,天色尚晚,睡一觉就到了。” 池沐倚在男子干燥且火气滚滚的怀中,隔着薄薄的披风和纱衣,热气如潮涌至,驱散夜风的冷意, 这份气息让坚硬的胸膛有了催眠效果。 困倦逐渐升起,池沐顺势睡了过去,她的计划已经成功, 忱聿选择带她走,离开昱天胤,不管去哪,以忱聿的能力,就算昱天胤找来,也有机会摆脱。 忱聿望着女郎的安逸的睡颜,身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失而复得,忱聿只想跟女郎一起离开,他安排好一切, 给永崇留信时,竟然发现永崇计划着要杀了女郎,因为她的美貌,因为他的沉沦, 女郎一死,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他也可以继续替主公卖命, 忱聿看在以前的关系,不杀永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女郎,是他,都是他…… 主公忌惮他,忱聿比谁都清楚,他曾想过,或许有一日自己会死在战场。 女郎的出现超出了忱聿的意料,她的身份让他们隔绝在对立的悬崖边缘, 可忱聿不怕,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到对面去。 马车后跟着的,都是忠于忱聿的人。 忱聿计划好占领昭山和覃城,昭山四周都是山谷,地势高,与覃城仅隔了一座山, 忱聿要把两处连接起来,毕竟昭山还是太穷苦,他不能让女郎吃苦。 覃城很繁华,反正是樊州的地盘,迟早要打, 忱聿先下手为强。 …… 忱聿在府里留了一封信,让管事交给永崇, 承诺,此生绝不会主动攻打翟阳军,亦不会投靠单云州。 看到信封后,永崇又惊又恐,头都炸了。 永崇惊恐过后,是无比的担忧, 他相信忱聿,信他信中所言,信他的承诺。 小妩原名为池沐,是他的故人,亦是他的爱人,三年前以为她死了,没想到造化弄人…… 可主公不会轻易放过忱聿, 因为他太强了,要是有一日忱聿成长起来,将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 这件事绝不能让单云州的人知晓,忱聿为了女子抛弃所有,说不定会用小妩威逼忱聿, 他一旦投靠单启川,一切都将发生逆转。 昭山。 这里曾开采过矿山,有人在此定居, 定居之人不止是矿山留下的人,还有不少难民,算起来有上千人,有老人小孩,还有些年轻男子。 他们很反感士兵,对忱聿满是警惕和驱赶的敌意, 忱聿打算先用钱财安抚,实在不行,就强行占领。 池沐坐在车内,都能听到众人的叱喝和仇视,她掀开车帘走出,众人自觉让开路,让女郎过去。 池沐身着素衣,头上梳着低髻,只别了一根木簪,妩媚中添了一丝柔弱,她走到最前头, “妾与夫君到此,并没有恶意,只想寻个安定之处。” 第78章 囚禁美人的反叛军 18 忱聿眼睛猛然一睁,他低头望着女子,大脑一片空白,夫君两字在他耳畔中回荡,女郎方才唤他夫君了, 忱聿不受控制地咧嘴笑起来。 池沐听到身侧传来闷闷的笑声,她抬头望去,眉眼柔和, 忱聿发现了女子转变,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举起女子兴奋地转了一圈, 池沐被他吓了一跳,手一甩打在他的脸上,一声清脆,忱聿停了下来,她讪讪道:“你先放我下去。” 忱聿不甚在意,傻傻一笑,道:“女郎,你是不是记起我了。” 池沐点了点头,忱聿没有去单云州,想要自己占地为主,就说明他不想投靠单云州,她也没有再装失忆的必要。 冷脸男子大变脸,被媳妇当众打脸也不生气,这副憨傻模样成功让人降低了防备。 昭山的人选择接纳了他们。 忱聿了解过昭山,亦知晓腐化之方,想要从坚硬的山石中,打出一条道并不难。 昭山的人生活穷苦,经常有上顿没下顿,忱聿想借此招纳,让他们帮忙开道。 忱聿把这些年给女郎埋的钱财全都挖了出来,足足百来箱, 他每打下一个城池,就拿走五到十箱不等的财物,打下富裕之都,数量更多, 忱聿现在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宝库, 招兵买马,就是建个城都绰绰有余。 忱聿跟池沐暂时住在昭山水屋,里面的家具都是新配制的。 床榻靠着墙,垂了一层浅色的幔帐。 女子褪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纱衣,窈窕的身姿映入眼帘, 刚洗漱完进屋的忱聿,撞见这一旖旎的画面,眼睑颤了颤, 房间只准备了一张床,在众人眼里他们是夫妻,这还是女郎亲口承认的。 忱聿身随心动,来到女子身边, 男子的投影映在上空,池沐不扭头也能感知得到,她回过身, 男子刚洗漱完,长发固定脑后,还在滴水,上半身敞着,露出饱满的胸肌和完美的紧实腹肌, 上面大大小小的痕迹破坏了这美感,多了些野性。 忱聿倏地环住女郎的腰,道:“我们是夫妻吧。” 池沐贴在男子的胸膛,手下没有任何遮挡,覆着弹力湿热的皮肤,就像火烧一般,上面凸起的痕迹,是浅色刀疤。 她稍稍用力一推,忱聿又把她按了回去,眼神比他身上的温度还要火热,看久了还会沾染到其中的烈焰,一起烧起来。 池沐缓缓道:“应该。” 这个词忱聿不喜欢,夫妻哪有应该不应该的,仔细想想,真要算起来,他们其实是半个夫妻,还没有夫妻之实, “女郎,我们就要同床共枕,是不是可以了。” 池沐还想关心下他的伤口,了解他的过去,忱聿似乎并不想聊天,她轻应了声“嗯”。 很轻,但是忱聿听到了,听得真切,他嘴角含笑将人高高举抱过头顶,就着站立的姿势,吻上池沐。 因为腾空的关系,女子只能紧紧依着他,手脚都在努力的攀附着他,不让自己掉下去, 忱聿很喜欢这样的依赖,这样的喜欢同时延续到了另一件事上, 忱聿总是会将人高高举起,贪婪享受女子的依赖,以及深入骨髓的纠缠。 水屋附近,有一条开采出来的溪流, 潺潺如流水沨沨,是夜里最缓最清幽的悦曲, 水屋中溢出的萎靡,是夜里最骤最喧嚣的弦阶。 天渐明, 溪水迎着第一缕光,闪出星星点点的金光。 水屋窗门紧闭,光从缝隙中射入,照在了床幔,熟睡的男女,相拥而眠。 女子枕在男子肩膀,白皙的脸蛋衬着如脂的唇,碎发散在发鬓上,眼尾挂着淡淡的红,修长的玉颈染着沙红,像是被碾磨过。 男子则枕在枕头上,光线落在面庞,眉骨至鼻梁出现一道险峻的光影分割线。 忱聿侧了侧身,皮肤之间摩挲而过的柔弱,把他从梦里拖了出来,女子美貌的脸与活色生香的记忆一同涌入,引得血脉喷张。 欲望再次蠢蠢欲动。 鸟鸣水潺中又起玉振之音,日光之下,总是比夜晚来得更热辣。 烈日高挂。 忱聿神采奕奕的穿好衣裳,在女子发鬓上落下一吻,“再多睡一会。” 池沐斜斜躺在床榻,乌黑垂散,衬得俏脸晕红娇艳,一双水润的唇仿佛吸人魂魄的妖,微带怒色的眸子瞪起人来,只觉勾人。 忱聿唇角定格一抹似笑非笑的狡黠,“等我回来。” 有些事,还需忱聿亲自监察,在昱天胤回翟阳州之前,设好关卡,随时迎接翟阳军的到来。 那些愿意叛主跟随忱聿的人,都是忱聿从战场上一个个救下来的。 昱天胤在收到传信后,即刻赶回了翟阳州。 确认忱聿背离了他,还带走了将士, 文茵也在夫君耳畔吹枕边风,忱聿早有反叛之心, 数落忱聿各种行为, 每次拿走那么多钱财,真忠诚就不该拿。 昱天胤越想越生气,他就知道忱聿迟早会背叛他,对于信中所言,愈发的怀疑, 那些可能不过是表象罢了。 昱天胤第一时间整治士兵,由于太过气愤,手段变得狠绝,直接把质疑忱聿是否背主之人全给斩杀了,这一杀就百来人。 永崇试图开导主公,翟阳州能在三年内成为盛国,忱聿功不可没。 他审讯了小妩女郎身边之人,得知小妩女郎并非是单启川的亲孙女,而是单启川在三年前救下的, 忱聿信中所说一致,他没有统一征战之心,或许只是想给爱人一个安定的日子罢了。 然而昱天胤,根本听不进去,忱聿的离开打坏了他所有的计划,甚至开始怀疑起让他离开的永崇几人。 昱天胤派人前去攻打昭山,若是忱聿主动投降,昱天胤可以既往不咎,并把小妩赐给他。 永崇不想与忱聿针锋相对,却又不得不听令,带领军队前往昭山。 曾经最熟悉的战友,成了熟悉而陌生的敌人。 忱聿不可能把自己和女郎的未来,寄托在别人手中,果断拒绝了…… 第79章 囚禁美人的反叛军 完 如念逃出翟阳州,跟随翟阳军来到昭山,她偷偷潜入其中,在溪边寻到了女郎的身影,欣喜地抓住她道:“女郎,我来救你了。” 池沐愣了,没想到如念会只身来找她,这时从池沐身后走出来几个六七岁的孩子,好奇地问道: “池姐姐,她是谁啊。” “她是池姐姐的朋友吗。” “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池沐推开了如念的手,道:“抱歉,我不会跟你走,我不叫小妩,我的原名叫池沐。” 如念没有丝毫迟疑地说道:“那我跟着你。” 从离开单云州那天起,她们之间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池沐摇了摇头,道:“你替我送封信回去吧。” 如念沉默几许,点了头,“好。” 池沐让孩子先回去,她带如念回到小屋,把写好的信布卷起,放进竹筒,又翻出一些钱和首饰,给如念当做盘缠,天高路远,她用得上。 如念接过信,问:“女郎,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这地方一看就是穷乡僻岭,哪有单云州繁华,女郎不该在这里受苦。 池沐能感受到如念对她的真诚,扬唇轻笑,祝福道:“忱聿与我早已相识,是个可依靠的人,愿你以后安好如愿。” 如念是单云州的人,池沐留不得她。 如念明白女郎的意思,也看得出女郎是开心的,幸福的, 既然女郎寻到了归宿,如念也不再劝说,郑声道:“女郎,保重。” 池沐颔首道:“你一路小心。” 池沐看着如念离开,转身时,与男子一瞬不瞬的眸眼对上, 忱聿健步如风,直直望来的神色含着未褪去如修罗般殷红诡怖,仿佛一个刚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王,看得池沐心一沉, 转眼间,男子站到了池沐跟前,薄唇紧抿,眼里的情意浓稠得不像话,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池沐扑来, “女郎,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池沐主动迎上,圈住忱聿的腰,“我们是夫妻,会一直在一起,我让如念离开,以后跟单云州没有任何关系。” 池沐让如念送出的信中,告知单启川自己恢复记忆,并让他安心,只要不主动挑起战争,三年内无恙。 翟阳州失去主战力,不会轻易与单云州开战, 她的任务完成,与单云州两清,可若是单云州背地里做了什么,池沐无法保证忱聿会不会与单云州为敌。 远在千里的单云州主府。 单启川收到小妩的信,大笑起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单启川自然不会做什么小动作, 比如让他们误以为忱聿与单云州联盟,引导其他州国去攻打忱聿,逼忱聿来投靠单云州。 可惜啊,小妩不是她的亲孙女。 …… 昭山首战, 忱聿初胜告捷,翟阳惨败。 忱聿战力强悍,再加上昭山地形复杂,上万人的翟阳军落了下风。 昭山这一战,许多人前来投靠忱聿, 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忱聿迅速拿下覃城,匆匆忙忙住进了新府, 忱聿这么仓促,也是因为池沐怀孕了,有孕之人需得处处注意, 忱聿怕昭山的环境不利会影响到女郎和孩子。 多事之秋,各个城州都在时时关注着四方动向, 覃城失守,樊州不敢打忱聿,于是转变方向,去抢曾经被翟阳州灭了悍州地盘, 翟阳州自然也不甘示弱,位于隔壁的禹城,瑟瑟发抖,每日都在担惊受怕。 回到禹城柳清涟也在害怕, 他们说她不该回来,若是被樊州知晓,送出去的美人又回了禹城,后果可想而知。 安全起见,柳清涟住进了僻静的小宅子里, 夜里还有人偷摸进她房间,柳清涟呼喊求救,根本无人理会, 而韦明赫有了新欢,每月可能会去见个一两回, 到后面,韦家的人也不装了,把她当成拉拢的工具,只要有利益在,就让柳清涟去陪客。 柳清涟从反抗到麻木,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决定反抗, 可她又怎会是男子的对手,柳清涟红了眼,与人同归于尽, 疼痛倒地的身体,满目的血色, 死前,她问自己,后悔吗? 后悔了……吗…… 翟阳州和樊州争了两年,歇战了。 与此同时,池沐生下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一岁,已经会走了。 姐姐长宁,每天都要数自己金镯子,金元宝,金首饰,只要是金色她都喜欢。 弟弟长安,天天都要去忱聿书房地图上踩几脚。 将士们都在夸长安有王者风范。 忱聿忙完,抱着长安回主院的小床上躺着,又抱起女儿长宁,坐在女郎身边, 池沐就静坐在案几前,惬意闲适的感受窗外清风。 忱聿把女儿给哄睡了,让人抱了下去, 等下人都走了,忱聿掐起女郎的腰,跟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搂着,捏起她的手又揉又亲,最后放在胸口处。 池沐掌心的跳动缓缓加速着,滚烫震颤。 忱聿通过女郎的手,感受到心跳震动的微妙感。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在一起,共同感知着同一个震动起伏的心跳。 又过了三年, 单启川离世,单云州由单疍接管。 翟阳州又开始打樊州,而单疍趁机偷袭翟阳州,文茵也在逃离中落崖身亡, 两州国一齐攻打,翟阳军落了下风, 这时,忱聿出手从后位攻打樊州,拿下主城,长池州出世。 五年后,大陆分为三州国。 长池州、翟阳州、单云州。 长池州覃城首府。 书房内,嬉嬉闹闹两道稚嫩的声音交替着, “父亲,我想要一把剑,不是木头的那种。” “那我要一把金子做的剑,可不可以嘛。” 被孩子围住的忱聿,幸福又无奈,“好…” 说着,目光飘向直直走来的女郎,他从椅子上直直站起,长安和长宁顿时消了音,变成乖乖小孩的模样,“母亲。” 池沐大老远就听到房内的声音,她扫过大大小小的三人,缓缓道:“你们想要剑也不是不可以,十五岁之后才有使用权。” 两人的笑容拉起,又瘪了下去。 “你们母亲说的对,剑对你们来说还是太危险,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 忱聿瞬间倒戈,他面带笑容,当中满是赞许,“好在女郎来了,都怪我对他们太心软,差点就答应了。” “是。”长安和长宁乖乖点头,脸上又挂起了笑意,暂时用不了,能看看也好。 “我的剑,剑柄要刻龙纹,剑挥出,锋锐如芒,剑声铮铮。” “我的剑柄刻金色虎纹,金光闪闪,剑如晨硕。” 忱聿看了眼活泼开朗的儿女,扭头盯视着美貌昳丽的女郎,无形的网被掩藏在幽黑不见底的眼眸, 谁也抢不走他的女郎。 第80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1 云都镇,捐募会拍卖。 台上摆着一幅山水画,有山有水,梨花点染栩栩如生。 “十五两。” “二十两。” “二十五两。” “二十八两。” …… 竞价的人是两名中年男子,一胖一瘦,衣着华贵,甚至穿了同样的宝纹衫,两人的价喊得一次比一次高。 “八十两。” “一百……” “等一下。”少女声高喝而出,阻止胖男子的报价,“爹爹,这一次就让给他吧。” 陈正鸣回头,前来的少女年岁不大,一双黑亮的眼还有未褪去的慌急,圆圆的脸蛋,长得很是讨巧可爱。 “玉儿,你怎的来了。” 陈正鸣乐呵呵笑着,圆润的脸鼓起,跟少女有七分相像。 陈灵玉看着画被判给其他人,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道:“在家无事,便来瞧瞧。” 陈正鸣大手一挥,豪迈傲然,“来,喜欢哪个,都买了。” 陈灵玉落座后,心神恍惚,头微垂着,目光定格在台阶上,对台上的物件没有半分兴趣,仿佛失了魂一般。 陈灵玉刚从上一世活过来,神魂还未彻底归位, 上一世爹爹花一百两买下了一幅画,挂在她房间当装饰,某一日,她梦见画卷里的景色,再看画,好似多了个人影。 传闻,遇见画中仙,他可以帮人实现任何心愿。 后来,家中货物出了问题,爹爹为此憔悴了不少, 陈灵玉试着去求画中仙,没想到真的有画中仙。 陈灵玉与他交换条件,只要他能帮家中度过劫难,她日后便供奉于他。 没过多久,爹爹突然身体抱恙, 陈灵玉无奈又去求了画中仙,画中仙要她独身十年为他供奉。 陈灵玉为了救爹爹,只能让表哥再等等她,做完交易后,爹爹的身体日渐好了起来。 一年又一年,陈灵玉的年纪越来越大,表哥对她的态度也变了,她开始慌了, 想着自己供奉他五年,也已经够了, 陈灵玉去寺庙求神佛,偶然遇到一个道长,道长说她身上有不明的气息,还给了她一张符, 陈灵玉顿时醒悟过来,若他真的是仙,怎么会让自己独身十年,他肯定是妖变的, 陈灵玉把符贴在画卷上,想烧毁画卷,被一道凭空击出的力打在身上, 视线一晃,瞳孔中映出一道身影,白衣银纹,还未看清画中人的真正面貌,陈灵玉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回到了五年前。 陈灵玉拼命过来阻止爹爹买下画卷,就是为了摆脱它, 自从画卷到了她家,灾祸不断,肯定是那画中仙故意为之,好让她去求他,落入他的陷阱。 沉浸在思绪中的陈灵玉,一男一女的交谈缓缓入耳, “爹爹,天似乎要下雨,我来给你送伞。” “沐儿,真是有心了,看看有何喜欢之物。” “爹爹买了画吗?” “是啊,你若喜欢便拿去玩。” 陈灵玉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眼带笑,五官玲珑,挑不出缺陷,一袭湖蓝掐金交领长裙,清丽娇美。 池沐,她真的变了许多,难怪会突然成了云都镇的美人。 上一世,池家好像搬离了云都镇,不知去了何处。 池家与陈家一直都是水火不容,陈灵玉听爹爹说过,当初娘亲早产, 池家跟他们抢大夫,耽误娘亲生子,娘亲生下她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池夫人也于四年后离世,池沐好歹见过她的娘亲,而陈灵玉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 陈灵玉看到池沐手里的画卷,买下画的是池家。 画中仙既然被池家买了去,也是他们的报应,若非池家抢人,她娘亲也不至于会难产而死。 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是一根银珠流苏。 陈家和池家都觉得与女儿更相配,两人又相竞争了起来。 “二十两。” “二十二两。” “三十两。” “三十二两。” …… 池千北每次出价都比陈正鸣多个二两,这么个争法,何时是个头。 突响的瓷杯碰撞与少女的惊呼接连响起,池沐不小心碰倒身侧的茶杯,打湿了衣袖。 池千北关心女儿,没有再继续喊价,簪子最后以六十两的价格归陈家所有。 陈灵玉拿到白珠流苏,端详了几眼,精致流动还算不错, 她浅浅扫过刚碰到画就开始倒霉的池沐,脸上露出了一抹惬意和解脱的笑。 这一世,总算是能摆脱画中仙了。 池沐掠过不远处的少女,浅色的眸子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 捐募会的拍卖结束。 众人各自退散,天忽然下起细雨来,雨并不大,很多人直接冒雨前进。 池千北撑起女儿送来的伞,“还是沐儿聪明,知道会下雨。” 带着讽刺意味的男声冒出,陈正鸣斜了斜眼,阴阳怪气道:“就这点雨,也是,某些人金贵得水都碰不得,一碰就倒。” 池千北呵笑道:“某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池沐抱着画卷,走到街上,回头喊道:“爹爹。” 池千北懒得跟陈家争辩,撑起女儿送来的伞,跟上女儿。 池家和陈家一个住东一个南。 陈正鸣见天还有日光,想着等一会,雨就停了,谁成想雨越下越大。 陈灵玉怔怔地看着大雨淋漓的街市,上一世爹爹好像就是冒着雨回的家,全身都湿透了。 雨风骤起,湿凉的水飘入屋檐,吹打在陈灵玉的身上,冷风侵蚀,背脊寒凉,打了个冷颤。 陈灵玉倏地记起当时拿起画卷,上面没有一丝水痕,还以为是保护得太好, 现在想来,许是因为画中仙的原因,所以才没有湿。 雨落在屋檐,打在青石台,叮叮当当的响着。 池千北甩了甩衣袖,好在回来得早,刚到家,雨便越下越大, “沐儿,你先回去换衣裳,别着凉了。” “好。” 池沐抱着画卷回到房间,先是把画挂在墙上展开,山水梨林,白黑两色,勾勒出盎然意境。 这幅画没有字,也没有署名,上方一处有一个红色的印章,指头大小, 普通人无法看出,上面的印章不是字, 而是一道符。 第81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2 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到深夜,引人入梦。 流水潺湲,击石如玉。 池沐走在水边,回望静谧的四周,梨花点点,她寻了一处草地坐下。 一枝梨花从上空掉落在池沐身边,她捡起花枝,平整切口一看就是被什么利器斩下来的, 她抬头望了望,身后梨花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池沐把梨花枝插种在空地上,起身沿着水流一路朝下走,这地方有些诡异。 一道轻风卷起花瓣吹起少女墨发的青丝,长发拂过莹白的脸蛋, 池沐抬手按在耳后,指节与精美脸庞一般白皙细嫩,顺着风向看去,一座山黑凸凸,没有一棵梨花树。 原来就是没有生机的模样的吗…… 白色的花瓣在半空中几度旋转,缓缓落在绣着梨花的白衣上。 若是池沐此时回过头,就能看到梨树枝旁站了一人,身影挺拔清隽,白衣翩跹。 雨后初晴,空气带着洗涤尘污后清新。 一束光穿过窗棂印出菱角的形状,折射在墙面,画卷染上一层金芒,细节变得清晰可见。 池沐留意到画卷中多出的花枝,以及树后多余的衣摆,应该就是画中仙了。 古若尘不是天生就是画中仙, 百年前,他被人关在画卷中,意外修得了机缘,只要实现十人心愿,他就能摆脱画中仙的身份。 可惜,第九人是个居心叵测之人,为此他被封在画内几十年,法力受损, 需要得到供奉,才能替人满足心愿。 池沐昨日在画前置放台架,摆了香炉和水果,重新点燃三根香烛,插在香炉上, 为了掩饰,她在香炉前放了一个木盒,对下人声称里面是母亲之物。 上完香,池沐出了房间,去前院用膳。 细细的灰烟缓缓升起,悠悠飘向画作,金光,灰烟,笼罩间,画好似多了一层流动感,活了过来。 池千北要去帮忙查探修桥一事,用完膳走了。 池沐细嚼慢咽的吃着早膳,说到底,池千北是为了跟陈家争个第一,这么多年,他还是走不出来。 当年池母产子,胎位不正需要大夫救治,那晚正好是雨夜。 陈家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大出血,也要找大夫救治,他们找的正好是同一个。 两家争来争去,大夫不小心崴了脚,被陈家扛走, 池千北找了另一位,孩子是生下来了,池母的身体还是有所损伤,几年后去世了。 这一次,池沐跟重生者的关系可以说是冤家对头。 池沐从来不主动招惹重生之人,她目前所进入的世界,皆是应重生者所求, 重生者之所以能重生,不是随机,是一种交换,用功德, 功德不够,下一世她们可能会转生成禽,被人训,被人吃,以此来一点点偿还功德。 重生是她们的选择,未来会如何,是好是坏,都是她们自己的因果, 池沐也没必要再去横插一脚。 夜临,再一次入梦。 池沐不在流水旁,而是位于梨花林,不规则的树木交错,像一座迷宫,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池沐干脆不走,就坐在树下欣赏梨花。 纵横交织的深林某处,一片白衣探出,长眉入鬓下的眸清润幽亮,薄唇紧抿,神情寡淡而冷冽。 古若尘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少女,见她似乎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收起了视线。 经历过一次深刻的教训,古若尘需审查供奉者,免得再遇上……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附近的河往哪走?” 清悦女声深入耳畔,古若尘思绪回笼的瞬间,身子一僵,他微转瞳眸,原本坐在树下的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 少女穿着一袭素衣,头上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就是这么素色的装扮,不施粉黛的容颜,秀眉如秋水,雪肌似玉泽,如沐清风。 古若尘侧眸一扫,背对她,抬手一指,“朝前一直走。” 池沐道:“好,谢谢。” 按照古若尘说的往左边走去,越过一棵棵树,视线逐渐通明,河就在眼前。 池沐赏花,留意到了一团白影,走近便瞧见了古若尘, 回身一望,梨树林内看起来昏暗无光,阴沉沉,笼罩着黑暗气息,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 池沐走到河边,她远眺对面的山头,越看越像是烧灼过后的痕迹,太远了,实在看不清。 池沐朝着河里看了一眼,反正是梦,左右死不了人。 池沐提裙踩了下去,躲在暗处的古若尘一脸错愕,注视着朝河中央走去的少女,闪身来到河边,将人从河里拉了上来, 池沐坐在河边小腿笔直的展露在人前,细削光滑,玉润莹白,白得发光又刺眼, 古若尘弹开视线,活了近两百年,都未见过如此……画面,不由耳根发红,滚烫火灼。 池沐抬眸,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是自己的红木床没错, 池沐翻了个身,闭上眼继续睡觉。 房间高挂的画作,梨花间冒出了点点黄蕊,很小很小,小到无人可察。 池沐没有再进画卷,一觉睡到天明,她穿戴好衣裳,给画卷备上几块糕点,点上三炷香。 “供奉者,你有何愿望。” 插好香的池沐听到男子悠沉的嗓音,她望向画卷,香烛的烟如雾散开,画变得一片朦胧,隐隐绰绰。 “是画中仙吗?你真的能实现人的愿望吗?” 古若尘透过烟丝望向少女,神色淡了淡,果然还是为了满足私欲,“你愿意付出什么?” 池沐问道:“画中仙想要什么?” 古若尘墨色眉宇间汇聚出,深不见底的漆黑幽谷,“吾要你,一世奉吾为主。” 池沐有些诧异,古若尘是嫌香烛量不够吗,还要找人伺候做事, “那我现在叫您,主人?” 拉长的尾音,像羽毛,像有人在耳边吹,扫得人耳尖轻颤不已, 古若尘穿透画卷薄烟,凝视少女,脸庞干净白嫩如一朵梨花瓣,清浅如画的眸透净如水泉。 古若尘忽觉自己的行为,像是在欺骗蛊诱少女。 池沐双手合十,表示虔诚,“我希望主人能保护爹爹,此次捐募修桥一切顺利。” 古若尘:“……” 事情不太妙,是个懵懂少女。 第82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3 许完愿,池沐很快进入角色,问道:“主人,可有什么吩咐。” 音色一停,房间安静得只有自身气息和风吹纱动的存在。 “主人,你还在吗?” 女子声线顺畅柔软,一声又一声,好听又莫名的羞耻, 古若尘怔了怔,覆满深邃防备的瞳仁失神微张,还没有在这个称号中反应过来。 古若尘唇瓣翕动,不敢开口承认,胸口内有两股气在争执,让如此纯善少女拜下,于心不安。 过了一息又一息,时间就这么流逝着,房外的丫鬟在外喊道:“小姐,老爷唤您过去用膳。” 池沐没得到回应,转身去了前厅。 古若尘躲在梨树后,偷偷注视着少女的背影,人逐渐远去,古若尘心里毛毛的,还麻麻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古若尘抛去杂念,追溯根源,为何时间会再次重塑。 上一世,他最后的一个供奉者是陈灵玉,她向他许了不少愿望,古若尘只能满足她三个。 愿望太多,她承受不起那个代价, 所以,古若尘迟迟未开口回应她, 直到陈家危机,陈灵玉的诉求强烈,才回应她,与她做了交换。 解救完陈家危机,陈灵玉想要重塑美貌成为云都镇第一美人, 想要超出自己本身的美貌,就只有借容,找个刚死不久的美人皮,贴在脸上即可。 陈灵玉很是害怕,拒绝了,改成让他的表哥钟情于她, 古若尘施了一个障眼法,这个障眼法,能让陈灵玉在他表哥眼中,是他喜欢的模样, 想要让她表哥真正钟情,还需靠她自己。 最后一个愿望,是救濒死的陈正鸣, 这个需以命换命,古若尘意外发现陈灵玉是半命之身。 古若尘让陈灵玉独身十年,也是在变相保她, 十年一过,她可以摆脱半命之相, 古若尘也可摆脱画中仙的身份,恢复自由。 不曾想,她忘恩负义,想要烧毁画卷,身为供奉者伤奉主会遭到反噬,陈灵玉死了。 她一死,最后一人的愿望完成,古若尘从画中出来,又因为锁魂符的关系,还是无法彻底摆脱画卷。 画卷烧毁了一部分,古若尘暂时尘封,慢慢恢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再次打开画卷,成为了新的供奉者。 古若尘再次见到少女的那瞬,下意识要动手,发现她并非陈灵玉,及时停了手。 古若尘为了避免上一世的事发生,让少女认他为主。 只是没想到她接受了,甚至快得古若尘适应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反悔了。 她既然认他为主,古若尘自然会护着她,护着她的家人。 池沐晚了将近一刻钟到前院,池千北还在担心沐儿出什么事,打算去院里瞧瞧,“菜凉了,让下人再去热一热。” 池沐坐在男子身边,问:“爹爹今日还要去看桥吗?” 池千北点首道:“对,刚开始,还有很多要注意的。” 池沐叮嘱道:“桥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您千万别下水。” 池千北声音豪迈,不甚在意的样子,“放心,我身体强壮着呢。” 池沐敛眉,约莫着劝不动,等受伤了就会重视了,画中仙古若尘已经出现, 池千山真伤着了,多半不会像上一世一样留下祸根,闹得个晚年腿疼的毛病。 池千北匆匆出了池宅。 池沐回房间刺绣,她的手帕,香囊贴身之物,都是用自己绣的, 池沐继承了原身,表面习惯尽量保持一致。 池沐坐在罗汉榻上,她的左侧方就是垂挂画卷的位置,中间有个花罩隔着,从她坐的方向可以看到画卷的一半,上面的香还燃着。 房间燃着香火和檀香两种气味,池沐让丫鬟把窗户打开通风。 天高气爽,清风徐徐。 浅薄的垂纱随风轻舞,香火加速燃烧漾成一团,渐渐散去,画卷洗净一般,轮廓清晰,静静贴在墙头。 池沐感知到强烈的视线,她抬起头朝画卷望去,香烧完了, 她放下绣棚,来到画卷前,点上三炷香插好, “主人,您在吗?” 古若尘清了清嗓子,声音婉转悠扬地传出,“何事所求?” 池沐道:“这点心可还合您口味,要不要换些其它的来。” 古若尘从梨花树后分出一抹视线,少女明亮的双眸直视而来,扬唇的弧度,很轻很柔,梨涡浅浅,比梨花还要美上几分。 古若尘眼睑忽地一颤,有那么一瞬,仿佛与她对上了视线,他退回梨树,扬声道:“你潜心祈求便是。” “是。” 池沐拿来一个蒲团,跪坐在上面,双手合十,闭上眼,头脑放空。 如此虔诚,古若尘却感应不到她心中所求,问:“你为何所求?” 池沐摇了摇头,她其实没什么要求的。 古若尘道:“等你想好了再来求吧。” 池沐会意,从蒲团站起,回罗汉榻绣花。 屋内宁静,香火持续不断, 古若尘在画卷中打坐,看似各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缕缕檀香四溢,飘浮在空中,与香火融合,一同送入了画卷之中。 古若尘对锁魂符了解并不多,破解之法只能找信任的人帮忙,他沿着香火所在往外望去。 少女不似梦卷中的素净,穿着介黄色的软烟罗裙,头上简简单单插着根长长的流苏,偏生得清丽娇美,明媚的色彩与她亦是绝配。 可要让她去查此事,怕是不妥,人心险恶,少女纯善,怕是会被人骗。 等能力恢复些,再另想办法。 红霞铺满山头。 池千北一身湿漉漉回了家,模样很是狼狈, 两家因测量深度不同,争执不休,不服输下水亲自度量,陈正鸣滑到把池千北给一起拽倒, 两人一起摔入河中,池千北砸在陈正鸣身上,只是湿了衣裳, 陈正鸣就不同了,他压到河床下的石头,爬不起来,差点命丧在河中。 还是池千北及时把他给拽起来,才不至于淹死。 池千北偷偷摸摸往院子里走,想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免得沐儿担心。 池沐早就让家里的下人留意老爷回家的时辰,他湿了身的事也知道了。 池千北换上衣裳,去跟沐儿一起用膳,他一开门就瞧见沐儿的丫鬟站在门口, “老爷,小姐让您先泡浴再用膳,稍后会有大夫过来给您瞧瞧,早些休息。” 被戳穿狼狈,池千北老脸一下涨了个通红,有些窘迫,又有些高兴,摆手道:“下去吧。” 沐儿长大了,也该为她寻个好亲事了。 第83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4 池家这边早早熄了灯,陈家吵闹到了半夜。 陈正鸣的腰腿都有淤青,尤其是腰伤得很重,动一下都疼,需得好好休养。 陈灵玉记得,上一世爹爹跟池家都落了水,只是受伤之人并不是爹爹,难道是画中仙动了手脚。 陈灵玉还以为画中仙只会针对池家,引他们为其供奉, 爹爹受到牵连,陈灵玉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她要去找那个给过她符纸的道长,让他把画中仙给灭了。 池宅。 池沐如常进入画卷梦境,这次她出现在排列有序的梨树林中,朵朵花瓣在半空无目的飘荡。 池沐伸出手接住一朵,椭圆状,饱满亮白,余光中她似看到一人,可她扭头看去时,空荡无人,像是她的错觉。 池沐握住梨花,在林中散步赏花。 一双幽亮的狭眸如万里晴霁,紧盯着女子的背影,她也喜欢梨花。 池沐相信自己的直觉,有人在尾随她,就是看不到人, 上一次,池沐成功跟古若尘搭上话,这次他是故意躲她吗? 她现在不是成为他的信女了,为什么不肯见她呢。 池沐眸光微转,刻意放慢脚步,脚面朝外一翻,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 古若尘一怔,长腿下意识迈了出来,见少女回望,又撤了回去。 “有没有人。” “有人在吗。” “有谁能帮帮我。” 连唤三声,未有人出现,池沐不再求救,梨花瓣从她脸颊划过,落在膝盖上,她低头一瞧,一双绣着梨花的白靴闯入她的视线。 池沐抬头望去,男子戴着一副白色面具,露出流畅下颌线,削薄的唇畔泛着粉色,白衣胜雪,气息淡雅,声如人温雅悦耳, “还能不能起来。” 池沐垂下脑袋,摇头不语,乌黑的发顶下瓷白巴掌大的脸,无声的述说着可怜无助四字。 古若尘手中多出一枝梨花,他朝着女子递出,“抓住,起来。” 池沐握住一边,男子提力的同时,一道轻柔的力托起她的下半身, 这里是画卷之境,人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受伤,都是意识所导, 古若尘望着玲珑纤弱的女子,若放着她不管,说不定害怕到哭,“想去哪?” “我想回家,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少女光芒闪烁的美目望来,深切期盼,像是清泉里的漩涡引得深窥, 藏在面具的瞳眸微沉,薄唇轻启,“随我来。” 池沐牵着梨花枝,视线自然落在男子身上,水纹云袖简而精,他长得格外得高,将近一米九,骨骼修长不粗糙。 池沐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米黄色的高墙, 古若尘停下,道:“越过这道门,就能回去了。” 池沐打量起来,墙好像在转,她按住太阳穴,头好晕,池沐晃了晃脑袋,问道:“那我还能回来吗?” 古若尘道:“你想便可以。” 池沐又问:“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古若尘眉头一跳,垂眸敛神,断然抬手挥去, 池沐身后多出的力,把她推进门墙之中,她隐约闻到熟悉的檀香,转而落入黑暗之中,沉沉睡去。 古若尘站在墙下,手朝画卷之门探去,笔直的指节忽然顿住,画外是女子闺房,他还是别贸然闯出为好, 再瞧见……就什么也说不清了。 古若尘返回画卷深处。 又一日,窗外阳光正好。 池沐试探一问,就被古若尘推出画卷,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入画。 池沐找来几本经书,盘坐在罗汉榻上看了起来, 古若尘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也仙不仙,既是有求必应,也算是半个仙吧。 池沐打算背几句下来,好在画卷前念一念,表达虔心,拿着书去读,多少不诚恳了点。 云都镇不规训女子抛头露面之事。 陈正皓自出事后,陈灵玉经常往寺庙走, 上一世的那个道长把符纸送给她就走了,看起来很是高深莫测。 想想上一世,自己太过急促,想要毁了画卷,没有计划好,就动了手。 只是重来一世,虽摆脱了画中仙,可奈何还是受其影响,谁知道是不是池家背地里许愿,让他们陈家不好过。 只有彻底除掉画中仙,才是最为稳妥的。 陈灵玉寻不到那个道长,寺庙有灵,听到她的祈求,说不定道长哪一日就出现了。 为此, 陈灵玉每隔三日准时出府,去寺庙里祭拜。 池沐在房间花了三天把经书看完,又花了两天备下了三页, 这五天,池沐睡得挺好,一夜无梦,没有进过画卷中,叫人也没丝毫反应。 池沐起初以为是经书的原因,转念一想,经书对古若尘有害,他肯定早出声制止了,不可能那么傻。 实际上,经书对古若尘就像紧箍咒,压得头疼难耐,他知道少女是无心之举,见她确实喜欢经书,便躲到了深处。 疼到被迫入睡,身为画卷主人,主人沉睡,画卷失去了活性,自然无法入梦。 池沐早中晚都给他上够三炷香,跪在蒲团念上半炷香。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天。 池沐洗浴过后,坐在窗台晾头发,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都没进去过了, 池沐走向画卷,今日正好是月圆之夜, 光从窗柩中照射进来,印出菱形的蓝光,一处正好照在画卷的印章上。 池沐盯着红色印章,越看越不对劲,她踮脚查看,眉头一点点紧蹙。 池沐搬来一张矮凳,举起一根蜡烛,凑近后再看,印章不是印章,是红字的符印。 池沐心中一凛,难怪画中有毫无生机的地方,原来画卷并没有跟着重生归零,轮回了。 这么说来,古若尘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是不是解了这个符,古若尘就可以摆脱画卷了, 符一般忌污秽之物, 血、尿、屎、*液、死物…… 池沐把画卷取下,平铺在桌面,她找出一根针扎破手指,滴在画卷的符印上,血珠立马被符印吸收, 上面的印记闪出一抹红光…… 第84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5 红光消失后,符印还在,血难道没用? 池沐举起画卷,先是端详了一遍,唤道:“主人,你在吗?主人,主人……” 古若尘恍惚间听到一阵紧促的女声,逐渐强烈明晰,难道是遇到困难了? 他猛地睁开眼,袖面一甩,画卷外的景象一目了然…… 古若尘瞳孔一震,瞪直了眼,紧绷的状态,从眼角眉梢到下颌脖颈的皮肤,轰然一下全都红透了,他半捂额挡住眼,低下了头。 池沐穿了一套新睡衫,头发垂肩,过了水极薄,视线极好的古若尘,还能看到里面绣着花样的贴身衣物。 池沐捏起画轴,把画先挂回去,古若尘埋着头,根本不敢抬,非礼勿视。 不知是不是靠得太近,古若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前调像是少女日日熏的香木,尾调比梨花香还要甜的气息窜入鼻间,香气融入炙热的血液中,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池沐踩上矮凳把画挂墙上,她扫过画卷,突然看到里面有个明显的身影, 映着月光,黑白的画幽邃诡谲, 这一眼,让人心慌惊愕,池沐身体后仰,脚下顿时失去平衡。 池沐晃动的手臂攀上台架一角,没稳住,连同高架一起向地面倒去。 池沐闭着眼,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她掀眸一瞧,自己竟然悬空了, 待池沐站稳后,香炉和台架也都落回了原位。 池沐从台架下拿出香烛,正打算点燃,男声从身后冒了出来,“可是遇到了什么?” 闻声,池沐蓦地回眸看去,男子一身白衣,独立的身姿,如山丘般挺拔清隽,面具把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古若尘与其对视了一眼,背过手,轻咳了一声,重复道:“吾受你供奉,有何困难皆可直言。” 池沐缄默不语,思考要不要把她动了符的事告诉他,好确认他是否受了影响。 古若尘见她方才好好的,突然就不说话,眸子紧盯她的小脸,问:“你怎么了?是吓到了?” 池沐沉吟道:“我以为主人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女声传来直钻耳膜,古若尘头皮紧绷,耳根微微发麻,眼神悠悠荡荡地定格在少女身后的香烛上,声音软了几分, “吾休眠了几日,醒来便听到你在唤吾。” 池沐看不出问题,决定先不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主人,经书于您可有碍。” 古若尘问:“你喜欢经书?” 池沐如实道:“我想表达供奉的虔诚,所以想读些经书。” 少女也是一番好意,古若尘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委婉道:“你的虔诚,吾感受到了,就算没有经书,也没有关系。” 池沐应道:“是。” 古若尘略略一扫,小脸噙着淡淡的笑,眼睫弯弯,乌发柔顺的垂在肩头,白嫩滑腻的肌肤被月光衬得如凝脂玉石,身姿婀娜诱人。 古若尘百年以来,第一次感到饥渴难耐,他许是渴了,“好生歇息。” 留下四个字,古若尘化成一团白色的碎光进入画卷之中。 池沐点燃香烛插好,才进入屏风,上床歇息。 这一夜,池沐不再是一夜睡到头,顺利进入了画卷中。 这次的梨花瓣像雨一般密集在天上飘着,地上很快铺了层白色地毯, 池沐走在花雨中,光滑的花瓣从鼻尖划过,勾得鼻腔发痒,她捂半挡住脸随时准备着,想打喷嚏一直打不出。 她走到树下靠着,缓过来后,就地而坐,她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盯着地面发呆。 孤零可怜的模样,宛如无家可归的小兽, “想家了?” 古若尘忍不住,还是走了出来,伫立在少女面前,流畅而尖润的下巴低了低,唇瓣分明轻合着。 池沐坐直身,道:“没有。” 古若尘相信自己看到自己,他捏着树枝,把另一头给她牵着,“我送你出去。” 池沐捏住细枝的位置,没有要起的意思,“这个可以送我吗。” 古若尘放开了手,花枝顺势到了池沐手中,笔直的木枝,一端粗一端细,中间连着几朵花苞枝。 这个是无法带出的,古若尘见她把玩在手中,实在喜欢,暗暗吐出一口气,问:“你真的喜欢这个?” 池沐仰起头,美目流转出点点星光,“嗯,喜欢。” 古若尘扯下自己的头发,绕在木枝一端,道:“扯下你的一根发,绕在上面。” 池沐照做,拔下长发叠绕了几圈, 古若尘凝视她的动作,欲言又止,缠青丝是有白头偕老的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还是没有想那么多。 池沐举起木枝展示,“好了。” 看来是没有想那么多,古若尘松下一口气,紧接着心口溢出丝丝缕缕的酸涩感,有些不适,但不讨厌这种新奇的滋味。 在画卷里,日复一日,等待下一个许愿人,渴望解脱之日。 这种渴望日益渐增,到渐渐麻木,乃至维持现状也不错。 他这是习惯了吗…… 池沐的话把古若尘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主人,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算是这个的回礼。” 古若尘撞上少女如秋水的眼,秀美玉肌,透露着一丝勾惑与渴望目光望着他,不觉失了神, 片刻后,古若尘抵唇撇眸道:“好好爱护它。” 池沐留意到男子刻意闪躲的视线,本想引他说出符印的事,看样子暂时是说不到那去。 古若尘有上一世的记忆,她透露得越多,越容易把自己也给暴露出来。 符的事,得等古若尘主动提起,。 隔日。 池沐醒来之时,手里握着昨夜梦里的梨枝,竟然真的带出来了。 池沐起床,上完香烛,把梨枝种在了花盆里,摆在窗台下,吸收日光。 云都镇的桥,经过数十人的共同努力,建好了。 村民和镇里人都让池千北去主持开桥仪式,结束后一起去楼馆庆祝。 池沐被池千北要求一起去,这种喜事,露个面添添喜庆。 他们到的时候,桥边围了不少的人。 池沐跟在池千北身后,看着他跟众人扺掌而谈,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 池沐随众人回到镇里,进入楼馆的时候,瞧见一抹慌张的背影钻入巷口, 看侧脸和身形,很像……重生女陈灵玉…… 第85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6 宛如失了魂般的陈灵玉,踉踉跄跄回到陈宅,一头奔入闺房,开口吼退了所有人, “都出去。” 陈灵玉捏起茶壶,颤抖的手怎么都对不准杯口,水晃晃荡荡地沿着杯壁流出,桌巾湿了一片, 她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余光看到自己沾上血的手,惊慌的把杯子给甩了出去。 陈灵玉脱掉身上的衣裳,丢得远远的,好像这样就能把事情越过去,她缩在床榻角落,将自己裹得严实。 就在几个时辰前, 陈灵玉去寺庙的路上,有个人过来说,见过一个道长,手里拿着符, 陈灵玉没想太多,身边又跟着丫鬟,就随男子去了。 路越走越偏,荒山野岭,丫鬟开口质疑,那男子露出真面目,打晕丫鬟,企图强占陈灵玉。 陈灵玉挣扎中,抓到石头,砸在男子的脑袋上,男子恼羞成怒,掐住她的脖子, 好不容易活了一世,陈灵玉强烈的生存欲望,让她摸到了一把刀,捅伤了男子,逃了出来。 陈灵玉怕男子活着,又怕男子死了,心底萌生出一个念头,要是画中仙在就好了, 有画中仙,她就能许愿。 这个念头刚出陈灵玉就掐断了,她之所以会遇到这些事,跟画中仙脱不了干系, 池家迟早会出问题。 酒馆里,一群酒蒙子喝得七倒八歪。 池千北也喝了不少,一张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走着。 池沐扶着他往家走,差点撞到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似乎认识他们,问:“可有瞧见我家小姐?” 池沐认出了她,是陈灵玉的丫鬟翠儿,道:“你先回家找找看。” 翠儿道:“多谢。” 池沐扫过翠儿走过的地面,留下了浅浅的泥印子,主仆外出分开走,多半是遇到什么事了。 池沐把池千北安全带回家,回到自己房间,香已经烧完,一点火星子都没有, 池沐把新香点上,她端详起画卷上的符印,一眼能见,滴过血后,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池沐是不是得去寺庙一趟,那里或许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你有心事?” 古若尘闻香就知道她回来了,出来一瞧,少女俨然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池沐敛了敛眸,道:“我就是担心爹爹,喝酒伤身。” 古若尘道:“你爹爹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 池沐道:“是。” 她寻了个壶给梨枝浇水,窗台就在画卷对面, 古若尘直直望着少女细心呵护花枝,青丝被轻轻吹起,发丝扫过脸颊,拂过唇瓣,有几丝悬挂在色泽鲜嫩的唇瓣上, 少女随手拂开,圆润粉白的指节,如唇如肌,宛如最上乘的羊脂玉色。 池沐还在担心这枝能不能养活,花苞变大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古若尘在少女动身面向画卷,莫名心虚地躲回树后, 画卷中仅他一人,环境太过静谧,他不仅能感受到心口震动胸腔处的一起一伏,还能听到心跳声。 古若尘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还有心跳吗…… 古若尘对以前的记忆很是模糊,这幅画是他所作,却还未题字,盖章印,是个半成品。 古若尘能成为画中仙,多亏有人相助,只要他实现有缘人的心愿,便可脱离画卷,转世投胎。 这几日,他感觉锁魂符有所松动,倘若他真的能摆脱画卷转生,她知道说不定会祝福他…… 古若尘没来由得烦闷,一抹淡淡的愁郁之色,从眼角眉梢晕染开来。 脱离画卷是古若尘一直以来的目标,池沐是他遇上的第十人以外的供奉者,他若走了,岂不是言而无信。 人生不过数十年,这里的日子,也没有那么无趣。 等少女自然老去,再去寻转世投胎的办法也不迟,想通这一点,古若尘眉眼舒缓平和,彻底静下心来。 池沐白日种花刺绣,夜里赏花做梦。 古若尘偶尔会在池沐的呼唤下出现,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适当距离。 古若尘并不是人,非人与人在一起,可能不会有好结果。 池沐决定顺其自然,维持主侍关系也不错。 某日用膳之时,池千北提醒她这几日别出门,免得惹上事, 池沐顺口问了一声,得知云都镇的西林,出现一具男尸, 有人目击,男尸前几日跟两人走得很近,说是身高身形与池沐差不多。 捕快来了家里一趟,池千北担心孩子受惊,解释了一遍, 那日池沐一直跟池千北在一起,参加桥宴一事,有很多人证,捕快听完扭头去查了。 捕快没有来再来,陈灵玉倒是找来了, 池千北不在家,池沐并没有见她,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陈灵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出现男尸一事寻来。 加上那日她们行为古怪,男尸多半与陈灵玉脱不了干系, 池沐道:“不见。” 管家捎话:“陈小姐还是请回吧。” 陈灵玉需要画中仙帮她度过这次危机。 捕快已经找到了家中,陈灵玉害怕被查出,误把丫鬟翠儿推入井中, 这不能怪她,翠儿死脑筋,根本藏不住事, 男子欺负她的事一经传出,她的名声就全毁了,可能还要面临坐牢砍头, 她明明已经摆脱了画中仙,事情反而越来越糟糕, 日子才刚开始,陈灵玉不想死,只要拿到画卷,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隐瞒, 就算要她用十年供奉来换,她也愿意。 陈灵玉在池宅大门口一直等着,把池千北给等了回来。 池千北看不惯陈正鸣,但是他不会迁怒于陈灵玉,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跟沐儿一样,小时候便没了娘。 池千北让陈灵玉进了家门,询问她来池家有何要事。 陈灵玉编撰道:“之前捐募会上那幅画,听说之前持有之人,都遇到过不好之事,最好拿去寺庙超度。” “我正好跟寺庙的住处熟悉,可以帮忙把画拿去给它超度。” 池千北做生意,遇到听到不少这种事,都是避之敬之, 陈灵玉好歹是陈家人,池千北对她的行为,保持着半信半疑的警惕, “去叫小姐出来。” 第86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7 池沐来到前堂,看到陈灵玉也在,落座在一侧的圆椅,问:“爹爹,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池千北道:“沐儿近日,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池沐点头:“有。” 陈灵玉略显激动地插话道:“定是那幅画,还是送去寺庙,以免祸及家人。” 池千北赞同,沐儿的安全要紧。 池沐看向重生者陈灵玉,眸中浮现一抹深长的光芒,声音轻柔,无波无澜, “见到陈小姐,突然想起庆祝建桥完工的那日,陈小姐匆匆忙忙,而陈小姐的丫鬟翠儿却又到处在找陈小姐,着实奇怪。” 嗡—— 陈灵玉陡然僵住,被看到了,她双手死死攥在一起,脑中只剩下天塌般的恐慌, 微启的嘴唇颤抖着,太过紧张,导致无法出声辩解。 陈灵玉的状态已然说明,男尸跟她有关,池沐起身道:“那幅画如何,都是池家的事,不劳陈小姐费心。” 池千北觉得沐儿说的对,画是他们池家的,陈家人怎的会那么好心,陈正鸣老奸巨猾,得防着点, 池千北警惕起来,道:“天色不早了,你爹爹会担心,送客。” 陈灵玉忿起,不死心的想要争取,过于激动的脸显得有几分魔怔,“你不听我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池千北皱起眉,撇头示意,赶紧将人送出去,这孩子莫不是得了病,叮嘱道:“把人送回陈家去。” 陈灵玉几经回头,前堂两人和蔼融洽的说着话,对她的提醒仿佛没有半分在意。 陈灵玉咬着牙在池家下人的看护中回了陈家,他们日后迟早会引火上身。 送走陈灵玉,池沐与池千北一起用完膳,便又各自回房了。 池千北对沐儿的表现是越来越欣慰,日后若是招婿回来,沐儿也能治得住夫君。 卧房。 池沐点上三根香把插到香炉中。 古若尘感应到上一世许愿人的气息,问道:“家中可是来人了?” 池沐眼睫一抬,道:“嗯,陈家小姐陈灵玉来了。” 真的是她,难怪古若尘感到一股阴暗的气息,“你离她远些,小心沾染……不干净的气运。” 丫鬟进屋问道:“小姐,今日可是要沐浴。” 池沐回道:“嗯,去准备吧。” 古若尘听到某两字,即刻抽身遁藏,未说完的话,消止在沾染两字身上。 池沐唤了几声没人回应,便去准备洗漱沐浴了。 夜色落幕,画卷之境。 池沐这次进入,直接到了画卷之门的出口,梨花雨依旧,整齐的飘落在画卷之门的一米外, 一条笔直的线,未过半毫,像是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池沐提步朝花海走去,径直地站在男子所在的树前,眼睫微弯了弯,浅笑道:“可以带我去河边吗。” 古若尘听声回眸,一双眼忽闪忽闪地看来时,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男子递来的还是一根木枝,池沐抓住另一头, 两人来到河边,池沐掌心腾空,木枝原地消失了,古若尘在一颗树下打坐。 这种时候,池沐不会打扰去他,她站在岸边远眺,原本黑漆漆的山,变成了一片雪白色。 这是不是说明,古若尘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个符印,池沐每天都有看,暂时没看出什么变化。 池沐作为画中仙的供奉者,除了每天给他上上香,也没见他给什么其它的任务, 很可能是上一世的经历,让他有所防备,一步一步来吧。 古若尘半阖着眼望向女子的背影,长发及腰,一根丝带轻轻挽住,梨花垂在她身旁,似有云霞轻笼,如幻如画。 池沐蓦然转身,四目相对,她眨了下眼,好看的唇瓣勾起, 古若尘动作明显地避开她的眼神,起身走了。 池沐迈腿跟上,不过几息人就不见了,她伫立不前,巡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他,原路返回到河边。 这里是古若尘的地盘,他要是想出来,自然会出来,不想出来,找也没用。 古若尘走后就后悔了,传音道:“你该出去了。” 池沐听到古若尘的声音,转眼间看到一堵墙,随后陷入黑暗。 古若尘目送少女离开,手掌覆上胸口,他近日心口尤为异常,日后还是少见为好。 云都镇发生命案, 陈家有人报案丫鬟失踪,在水井中找到丫鬟的尸首,还从陈家找到带血的衣物, 捕快押着陈家之女陈灵玉,回府审讯。 陈灵玉死不承认,说是丫鬟偷了她的簪子,便训斥了几句,是她想不开跳井自尽。 至于那个男尸,证据确凿,陈灵玉有口难辩, 陈灵玉关了些时日,最后被释放出来了。 那男尸曾有偷盗欺辱妇女的罪行,按例当处以极刑,陈灵玉误杀他,实属有因,罪不至死。 这个结果,多亏了陈正鸣四处打点,只是花了不少银子。 陈灵玉在牢里待了些时日,整个人憔悴不少, 陈正鸣为女儿跑来跑去,脸也消瘦了,又闻货物被水浸泡,急火攻心病倒了。 家中没有主事的男子,陈正鸣命人让外甥杜定群来家中帮忙,看管陈家一些时日。 杜定群一家颇受姑父照顾,听闻他生病,收拾好行李,赶来云都镇。 走在街上, 杜定群让一伙人给堵住了去路,一道商门前,好些人站在门口,查看什么东西。 杜定群想要越过人群,接踵而来的人,把他给挤到前头, 男子娓娓而谈的声音,寥寥入耳, “池家这是要招赘婿。” “话说,这池家小姐到底长什么。” “听说池小姐是云都镇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么说,当上这池家赘婿,不仅能过富贵日子,还能得一美人,这买卖可着实不亏啊。” …… 众人笑声一片,杜定群干脆挤上台阶,抱拳说道:“诸位,议论闺阁女子,许有不妥。” 数人的目光聚集到开口男子身上,生得文秀,言行举止一看便知是读书人。 杜定群说完,便从台阶绕过走了,赶着去陈家见姑父。 路口处,女子一袭水蓝长裙,长发半披,乌黑的头发簪着珠花,上面垂了流苏,不动时垂在脸侧,显得清雅绝俗。 杜定群怔了怔,表妹在信里说要迎接他的到来, 瞧着年纪与表妹相仿,难不成是表妹…… 第87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8 杜定群笔直地朝着女子大步走去,池沐留意到男子,看起来一副急切的模样,很是奇怪, 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杜定群见人走了,猛地驻足,女子前往的方向与陈宅相反,很可能是他认错人了。 杜定群有些懊恼,他方才是不是吓到她了。 朝家走的池沐就说池千北多次嘱咐她去铺子里拿东西,原来是先斩后奏,让她选婿。 池千北知道沐儿没去铺子,以为她身体不适,去卧室看她,“沐儿,你没事吧。” 池沐从内卧走出,“爹爹,我还不想成婚。” 池千北笑了笑,知道了就好,他感叹道:“爹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只希望你能寻个如意郎君,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池沐道:“我明白爹爹的苦心,我想学算账管事,学会后,我都听爹爹的。” 沐儿心里有主意,池千北没什么好拒绝的,同意了,“好。” 池沐送走池千北,返回内卧给花盆浇水,她看向香炉画卷,连续半月她都没有入梦, 半月前,古若尘说要闭关,有事再寻他, 池沐一无心愿,二无要事,符印肉眼可见的变了色,愈发得深了, 池沐借用接收家中账本一事,好跟池千北提出赞助寺庙之事, 这样,池沐就可以顺利进出寺庙,查询有关符印的线索。 也不知道古若尘是否还留有一口气在,池沐拿起香烛许愿,“信女想寻个如意夫君。” 古若尘正注视着香炉前的女子,她已是成婚的年岁,他微微启唇,低沉的心口把声音都压了下去,哑然无音。 池沐未得到回应,插好香就走了,走得太急太果断,古若尘错过了说话的最好时间。 池沐去书房找池千北,推脱时间就是想在这个期间解除符印。 陈宅。 表哥提前出现,陈灵玉别说有多开心, 上一世,表哥是两年后考中秀才,才来的家中,表哥一定有办法解决陈家的难题。 杜定群先是去看望了姑父,精神比之前见面苍老许多。 陈正鸣说话声音嘶哑,含着岁月磋磨的沧桑,“正鸣,家里这些日子,劳烦你看管几日。” 杜定群保证道:“姑父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陈正鸣对他还是很放心的,每年杜家都会送些东西过来,不管珍贵与否,都是心意。 杜定群刚帮忙掌家,就遇上货物损坏的大麻烦,陈家几乎被掏空了,账上的钱所剩无几。 要是这批货出了问题,陈家就得破产, 杜定群在云都镇待了几日,得知表妹前段时间牵扯到一桩命案中,偶尔还能听到几个镇民,议论此事。 杜定群忽然反应过来,掌家或许不是姑父目的,姑父是想让他接下陈家这个担子。 杜定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姑父直接跟他说,他亦不会拒绝, 可这般算计于他,被迫接受,不由让人心生反感。 陈灵玉端来汤水,送到房间,“表哥,这几日辛苦你了。” 杜定群偏了偏身,拉长与表妹的距离,道:“劳烦表妹,这些日后不必再送,陈家资金困难,还需节俭些。” 陈灵玉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我只是关心表哥的身体,是我做错了吗。” 杜定群无措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那批进了水的货可能会导致血本无归。” 陈灵玉一怔,她极少关心家中的买卖,货物之事她是知道的,没想到还是出现了问题, 画中仙要是在,就可以许愿了,可是,画中仙在池家人手里,他们不会轻易拿出来。 陈灵玉眼中灵光一闪,说不定表哥有办法,“表哥,你可知画中仙?” 杜定群听过,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传言罢了。” 陈灵玉道:“不是虚假的,是真的,这个画中仙就在池家。” 池家,很耳熟, 杜定群想起来了,招赘婿的那户人家就是姓池的,他还是不信有能实现人愿望的画中仙, “表妹,这画中仙不过是子虚乌有,都是假的,你别被人骗了。” “表哥,我敢用性命对天发誓。” 陈灵玉举起三根手指,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 杜定群心神一荡,难道真的有画中仙。 …… 池沐跟池千北去店铺学习管理,一男子端端有礼出现在他们面前, “方才杜某不小心听到池老爷所言,如雷贯耳,受益匪浅。” 池千北先是打量了几眼男子,眉眼微弯,笑道:“好说,杜公子倒是瞧着眼生。” “杜某几日前刚来云都镇。”杜定群回道,目光快速掠过女子的脸,不由惊愕,原来是她。 一个不吝啬谈论自己的经验,一个虚心请教带着敬佩之色。 两个男子就这么详谈起来, 池沐想他们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自己找铺面管事了解。 池沐从铺子后院出来,就剩下池千北一人,他脸上的笑很明显,显然是交谈甚欢的样子。 一连几日,池沐都能见到姓杜男子,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池千北再次唤池沐时,他打算请男子去池宅欣赏他收集的字画。 池沐怀疑的心愈发得深,到了池宅,她先回了自己的闺房。 古若尘察觉到女子的气息,便出来瞧了瞧, 女子今日着了件浅色的梨花裙,芊芊细腰,用一条黄色的织锦腰带系着,姿容秀丽无比。 古若尘喉头滚动了一下,张口想问她寻什么样的夫君,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吟半晌,古若尘轻咳出声,“对如意夫君可有何要求。” 男子的嗓音突然灌入耳膜,池沐一愣,她走到画卷前,想了想道:“不求他家世如何,容貌端正,品德纯良。” 管家的声音从门外骤响, “小姐,老爷让您把有梨花的那幅画拿出去。” 这话,池沐犹如醍醐灌顶,姓杜的是为了画接近他们,可他怎么会知道画中仙的事, 池沐想起陈灵玉的表哥好像就姓杜,很可能是陈灵玉把画中仙的事告诉了她表哥, 池千北亲自开口要画,池沐不好拒绝,“冒犯了。” 画中仙的事池沐不打算告诉池千北,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谁也不知道在欲望的驱使下,会发生什么。 池沐把画取下来卷好,看看姓杜的要耍什么花样。 第88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9 池沐来到前堂。 池千北上前,接过池沐手中的画卷打开,向杜定群问道:“可是这幅?” 杜定群眼神闪了闪,他并未见过藏有画中仙的画卷,表妹形容的画卷内容都对得上,应该就是这幅了, “就是这幅。” 池沐问道:“爹爹,这幅画怎么了?” 池千北心情甚好地说道:“杜公子说,这幅画有人想要珍藏,出手三百两。” 花八十两买回来的画,转手卖三百两,能赚两百二十两,完全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池家不是没有两百两,但是赚钱不易,这也不是个小数目。 池沐把画抢过来道:“爹爹,这画我很喜欢,不卖。” 池千北差点忘了,应和道:“女儿喜欢,咱就不卖。” 杜定群道:“三百两这个价格,不卖着实可惜了,这画虽然笔精墨妙,没有署名,不过是个寻常水墨画。” 池沐徐徐卷起画,悠悠道:“杜公子,可认得陈家陈灵玉。” 杜定群神情紧绷,沉沉道:“陈灵玉是在下的表妹。” 池千北一听是陈家人,对男子的印象大打折扣,男子许是另有图谋, “画已看,杜公子请回吧。” 杜定群从表妹口中知晓,陈家与池家不和,姑姑的死不能全都归于池家,迫不得已才会隐瞒, “在下并非刻意隐瞒,初到云都镇那日,见池小姐真容,一见倾心。” “杜某知两家有不和之意,实在是心中所喜,才会如此,有冒犯之处,在此道歉。” 男子诚恳的态度,让池千北肃然的面容缓和许多。 “……” 男子的话,池沐是半句话都不信,也根本不在意,确认他的企图,池沐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爹爹,我先回房了。” 杜定群和池千北看着离去的背影,都以为她是害羞离开了,就连古若尘也是这么认为的。 池沐把画挂回原位,古若尘声音传出,“方才的男子居心不良,不适合你。” 池沐“嗯”了一声。 古若尘听出漫不经心,这是认同,还是已经芳心暗许,心都在男子身上去了。 不是古若尘瞎想,女子的感情有时候来得尤为偏激,尤其这个男子跟上一世,第十许愿人关系匪浅。 一道凭空的气流把门窗关紧, 古若尘从画中现身,他像一面墙似的立在池沐的跟前,声音比上战场还要严肃, “隐瞒就是欺骗,他故意接近于你,居心叵测,不是你的如意夫君。” 第89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10 池沐上方飘飘悠悠落下完成的画作,她双手接住,望向已经消失的人,不禁挑眉一挑。 古若尘是越发的行径古怪,不知道是不是池沐心中所想的那般,等有机会再试探。 池沐把画卷装上,拿去交给池千北,说是想通了,赚的钱可以作为慈善款捐出去。 池千北既欣慰又心疼,沐儿懂得考量价值,衡量中,也代表要失去一些东西。 池千北尊重沐儿的决定,把画收下。 池沐的计划很顺利, 第二日,池千北就把画给了杜定群,只收了两百八十两, 那二十两就当是给杜定群的跑腿费,银货两讫。 拿到画的杜定群,将画交给表妹查看。 陈灵玉不懂画,但是这幅画她看了数年,不会看错, 她赶紧把画给挂起来,摆香供奉,期待画中仙能够回应她。 这几百两是压了陈宅房契换来的,一个月内必须还上,不然陈宅就得被收走, 杜定群心里隐隐透着不安,此事不知是对还是错,希望表妹说的画中仙真的存在吧。 清晨,鸟鸣声声啼。 古若尘躲在画卷里,每每会在女子上香之时,朝外一见,好知晓她是否有所求有所愿。 池沐今日要去寺庙,特意穿了套丁香色的衣裙, 斜插紫色流苏簪,腰间和裙摆处绣了大量的丁香花,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清雅流动。 这过分打扮显然是要出行,古若尘忍不住问道:“要去何处?” 池沐闻言,好看的唇瓣透着粉,向上扬了扬,“去寺庙,说不定能遇到有缘之人,届时还需您瞧上一眼。” 池沐说完,大步走了,去寺庙还有事要忙,一来一回,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古若尘面溢愠色,什么有缘人,顶着这般模样,所谓有缘人都是蓄意之徒。 古若尘见人离开,从画卷中出来,看到的是女子轻盈灵动的背影, 他回看画卷上的符印,封印是有松动,可还是无法离画卷太远。 古若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稀薄的空间,让人喘不过气来,窒息得心脏抽紧,说不上的难受,难受到心绪焦躁,想要与人角逐一番。 福禄寺,开在山头,里面供奉了三尊大佛,十尊小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来这里的多是些普通老百姓,这里的住持每年都会救助穷苦人,寺内省吃俭用,许多地方经久失修,一到雨天就会到处漏水。 进入佛殿,小和尚师父给池沐递上几根香,来寺庙,都是为了祭拜。 池沐接了过来,她走到蒲团前,拜了三下,小师父帮忙把香插到香鼎中。 “姑娘,也是来为家人求平安的。” 一男子身着锦衣,头戴金冠,手中一把折扇,外形温文尔雅,笑容中却含着一抹轻佻之色。 第90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11 男子冷锐的下颌线对着她,池沐眼皮一跳,“是遇到一个周家公子,不过他已经娶妻了。” 古若尘怎么觉得她语气中有几分可惜,沉声问道:“你对他有好感?” 池沐慢悠悠道:“做了善事,看着是顺眼些。” 男子周身的温度再次冷却,唇瓣紧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直到浑身的气息被幽深寒气所取而代之, 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四周聚来,他的衣摆也从白色渐渐染褪成黑色。 古若尘感觉身体涌入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撕扯着他的骨血,尽数汇聚在他的胸口,太不对劲了,他咬着牙喊道:“快走。” 池沐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住持给她的符,正东方恰好是画卷正对的窗户位置。 池沐把符贴上去,再回看古若尘,黑气消失, 古若尘脸上的面具褪去,狭长羽眉勾勒出深邃的眼眸,根骨分明的鼻梁完美的连接眉形,一张清隽俊美的脸露了出来。 古若尘半阖着,噙着担心地望向女子,身形摇摇晃晃,浑身的力气都好似抽干了一般。 池沐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奈何人太重,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古若尘高大的身躯朝着女子肩头靠去,如扇的长睫搭在下眼睑,安静的像一尊精雕细琢白玉像。 池沐低头看了眼男子,他身上的白衣有一半成了黑色, 这个变化就跟要成魔一样,池沐朝画卷望去,符印不见了, 古若尘的变化肯定跟画卷上的符印脱不了干系,好在福禄寺住持给的符很管用。 古若尘鼻尖沁入甜甜的清香,意识回笼,肩胸处的柔软让他猛然睁开了眼, 他抬了抬眼皮,女子白润的下巴上明晃晃的两片粉瓣,在引人一品芳泽。 欲望一起,全身喧嚣推动着古若尘,脑中腾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尝,难道要留给其它男子品鉴。 古若尘抬起手臂,指尖穿过女子的后鬓,插入乌发中,拇指勾住皮肉向下按,头微抬就能含着那抹脂色, 这时女子偏开了头,古若尘的唇错开,吻在了女子的唇角。 池沐一把推开男子,道:“主人,你怎么了。” 这个称呼,古若尘摁在后颈的手微微一顿,他直起身,眸底酝酿起森森然的炙暗,他已经完全被欲望和偏执吞噬, “吾既是你的主人,你就该听我的。” 男子强硬的话语,压制性的动作,都太过陌生,池沐不由担心他可能不是真正的古若尘, “有话可以慢慢说,你这样,我有些害怕。” 古若尘喉结一哽,倾身挨近,声音又低又沉,幽幽入耳,“把你的所有奉献于吾,吾会护你一生一世。” 池沐知道找画中仙许愿,要付出相应代价,要她献出所有不是不行,只是他目前的状态不太对劲,像是下一秒能生掏心脏的那种。 池沐毫无避讳地问了,明亮的眼眶微微闪出水润的光,“主人是想要信女的命吗?” 女子的反应超出古若尘的思考范围,他从未想过要她的命,只是希望她能每日都能供奉于他,日日如此,只她一人, 第91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12 “爹爹,喝水。” 池沐给池千北倒上一杯茶,又给古若尘倒上一杯,古若尘不喝,他正对女子,扫过她不够润的唇, “从进屋你便没有喝水,你喝。” “什么!你……” 池千北拍桌怒指,想到是女儿找他来的,话中途止住了。 “沐儿,选夫君不能只看脸,品性最重要。” 池沐捏着茶杯,点头附和,“是。” 女儿喜欢,池千北也不想过多阻拦,这男子也不像对女儿毫无情谊的样子,道:“你住家哪里,有几口人,是做什么的?” 池千北谦和有礼道:“家中经商百余年,皆已离世,故漂泊到此,遇见了令嫒。” 池千北道:“你们这般有多久了。” 池沐抢话道:“就这一次。” 池千北对男子的身世倍感同情,也很满意,无父无母,正是赘婿的好人选,家中经商,对口。 “你日后可有何打算?” 古若尘道:“在下今日就是想来此表明心意,若是沐儿不嫌弃,在下愿照顾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两人同时把目光定格在池沐身上。 备受瞩目的池沐:“……” 她笑而不语,低头喝口茶压压惊。 古若尘话锋一转,“沐儿,你还没有给我回答呢。” 池沐背着池千北,对古若尘挤眉弄眼,想问他为何要这么说, 就算池千北能看到古若尘,可古若尘终究不是个人,日后可能被人戳穿,再来个道士闹得鸡犬不宁。 池千北道:“沐儿,爹爹在,爹爹给你撑腰。” 池沐收到古若尘一个好似完美的微笑,流动在他的周身的气息,阴郁十足, 她睁着圆圆的眼,扭头一笑,“爹爹,我愿意嫁给他。” 池千北暗暗长叹,没想到沐儿这么快就找到心上人了, “成婚不是件小事,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好拆散你们,但我还不放心把沐儿交给你。” 上一个跟沐儿表达心意的那个杜公子,把陈家的房子都抵出去了,看着相貌端正,实在败家。 古若尘恳切道:“只要能跟沐儿在一起,在下什么都能做。” 池千北不吃他这套,说得是好听,“寺庙修缮就你去吧。” “不行。” “是。” 第92章 束缚少女的画中仙 13 池沐轻晃脑袋,发鬓流苏摇摇逸逸,入眼迷离,女子的声音又软又哑,很是委屈, “有些喘过气来。” 古若尘圈住池沐的腰身,“下次不会了。” 冷意褪去,他定定凝视女子,指腹轻揉在白皙脸颊的滑腻触感,令人不禁想沉溺其中, 古若尘低头靠近,察觉到意图的池沐,偏头躲开,问:“你真的要去寺庙吗?” 女子的拒绝,古若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涌动的胸口才平缓了一些, “君子一言九鼎。” 池沐眸子像水洗过一样,透亮明澈,“我也一起去。” 古若尘轻笑出声,“好。” 心绪几近波动,他隐隐能感觉出什么,却又不得其中。 池沐想了想,还是把福禄寺住持给的符告诉古若尘,古若尘发现画卷的符印消失不见,他尝试入画,并无异常。 古若尘一直以为那是个定魂符,现在看来并不是定魂符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实际上束缚他的一直都是这幅画卷, 古若尘从画卷中出来,抬手把画直接给毁了,垂挂的画杆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咚。 古若尘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束缚他不是符是画,跟当初那人说的有所不同。 池沐就站在一旁看着,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实心的木头不该是这种声音,她过去捡起画杆,拿在耳边晃了晃,里面是沙沙沙的声音。 古若尘走到女子身边,见她把玩着画杆,拿过来直接掰开,发黄的大米如骤雨落了一地,画杆是空心的,里面还有一个发黑的锁扣。 池沐把另一个画杆给他,古若尘意会,把另一个生生掰开,一样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把钥匙。 一对锁扣,失去的记忆一幕幕都刺激着大脑。 古若尘紧握锁扣,用力到身心颤抖,骗子,都是骗子。 从古若尘周身溢出黑漆漆如泼墨般的气息,像暴风雨一般,滚滚而来, 他身上的衣摆被莫名吹起,一阵风力从他身上发出。 房间里面的物品哐哐作响,池沐回头看向窗口上的那道符,撕开了一半。 池沐走到古若尘面前,听到他嘴边呢喃的两字——骗子,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唇色发白,眉眼发黑,尤其是那双好看的眼,就剩下一抹黑漆无温的颜色, 池沐想要抱他,一股阻力在阻止她靠近,池沐抬手去抓他的衣领,喊道:“主人……古若尘……夫君,你到底怎么了。” 池沐连喊了好几句,古若尘空洞的眼才有所回笼,瞳孔中逐渐映出一脸担心的池沐。 古若尘双目笼罩一层朦胧,他双手张开,一把将人垄到怀里,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想要把她融入骨血, “沐儿,他们都在骗我,他们都想要我的命。” 池沐环住他的腰,安慰道:“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