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崽挖坟穿越娘,背靠空间养娃忙》 第104章 危机 待香烛燃尽,季知夏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对孩子们道:“走吧,回家。” 她们收拾好篮子,正欲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声响。 季知夏警觉地抬头望去,只见两个身影在树丛间晃动,隐约还能听到低声的交谈。 “娘,那是谁?”清昭小声问道。 季知夏眉头微蹙,低声说道:“别出声,我们赶紧下山。” 她拉着孩子们的手,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走去,却能感觉到背后有几道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们。 然而还没走多远,就见赵有财带着一个人挡在了前面,身后树丛中的黑影也迅速逼近着。 “季氏,今天看你还往哪里逃?”赵有财眼中满是怨毒。 季知夏护住孩子:“赵有财,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不怕官府治罪吗?” “想要你们的命!”赵有财冷笑,“还官府,在这荒山野岭的,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话音未落,他挥了挥手,四个人慢慢围了上来上来。 看赵有财那要杀人的目光,季知夏心一横,将柴刀横在身前,对孩子们低声道:“待会娘喊跑,你们就往山下跑,不要回头!” 清昭和清玥紧紧攥住她的衣角,最小的怀瑾吓得直哭。 “赵有财!”她声音发颤,“我们上山可是有人知道,一定会有人发现的! 赵有财眯起三角眼打量着母子四人:“上,今天就可以给有德报仇!” 季知夏也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喊一声:“跑!”同时举起柴刀朝赵有财劈去。 赵有财慌忙侧身躲闪,手中的刀也同时划了过去。 趁着这个空档,三个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 赵有财大呼一声:“这贱人还敢!去两个人,别让那几个杂种跑了!” 两个壮汉快速向孩子们追了过去,季知夏无瑕自顾,追上去拼命阻拦,一个壮汉从侧面跑过被她反手一刀砍在肩膀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臭娘们!”赵有财红着眼,手起刀落狠狠砍向季知夏后背。 季知夏闷哼一声,只觉后背一凉,鲜血不停滑落,身体也向前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赵有财大步向前,一脚踹在她伤处。 季知夏直面倒地,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随后而来一人踩在了脚下。 “娘!”远处传来清昭撕心裂肺的哭喊。 季知夏挣扎着抬起头望去,只见大女儿竟被人抓了回来。 赵有财上前一把揪住清昭的头发:“贱人,这次要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折磨你家小杂种的!” 季知夏嘴角渗出血丝,她死死盯着赵有财:“有本事冲我来,别动孩子!” 赵有财却狞笑着踹向清昭:“贱人,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清昭被踹倒在地,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却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有财,那眼神竟和季知夏如出一辙。 "小杂种还挺硬气!"赵有财被这眼神激怒了,举起刀就要往下劈。 季知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愤然而起,硬生生挣开了踩着她的人。 她狠狠地撞开赵有财,后背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刀锋擦着清昭的脸颊划过,在她稚嫩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季知夏趁机将女儿护在身后。 赵有财啐了一口血沫,挥刀砍来,季知夏竟向前一步用左手直接抓住刀刃!鲜血顺着她的手不停流下。 赵有财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季知夏的右手紧握着的柴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心脏。 “你......”赵有财的嘴唇颤抖着,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踉跄着后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没了气息。 季知夏脸色强撑一口气,左手血肉模糊,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整个人摇摇欲坠:“我说过...别动我的孩子...” “娘!”清昭小手按住季知夏的伤口,脸上满是泪水。 “有财死了?”另外两名壮汉都这转折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季知夏右手仍紧握着那把染血的柴刀:“你们还要继续吗,大不了一起死?” 其中一人看了赵有财的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浑身打了个摆子转身就跑,另一人犹豫片刻,也慌忙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确认危险解除后,季知夏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娘!”清昭哭着要扶她起来。 “娘没事...”季知夏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把随身玉佩拿了出来对着孩子说道:“进..玉佩..水...救我...”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清昭茫然的接过那枚带血的玉佩,却不明白娘亲说的意思! 她泪水模糊了视线,抹了把眼泪,将玉佩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进...玉佩...”清昭喃喃重复着娘亲的话,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表面。 刹那间,她已置身于空间之中,这里没高山,没有受伤的娘亲,只有长满农作物的田地。 这是哪里?清昭惊慌地环顾四周,忽然想起娘亲的话,“玉佩...泉水...难道这就是玉佩里面? 她疯狂的向中间跑去,发现泉水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只认得一、田、泉三个字。 娘亲说泉水救命,清昭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用手捧起泉水。 泉水在她掌心微微晃动,映出她惊恐而稚嫩的脸庞。 “我要出去!我要救娘!”她带着哭腔喊道。 话音刚落,眼前景象骤然变换,她又回到了血腥的山路上。 季知夏呼吸已经微不可闻,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 清昭顾不得多想,小心翼翼地将泉水送入娘亲的口中。 因为不知如何使用,又将剩余的泉水撒在了伤口处! 泉水一接触到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不一会,伤口已经不再继续流血。 这时清玥和怀瑾带着村民赶了上来,当他们到了眼前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第105章 各持一词 赵有财的尸体横陈在地,眼睛还狰狞地睁着。 季知夏倒在一旁,身上布满伤口,面色惨白。 清昭跪坐在母亲身边,脸上的泪痕未干。 人群中几个村民正对着赵有财的尸体指指点点。 清玥的瞳孔骤然紧缩,扑到季知夏身边。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山中的宁静。 清昭声音急切:“快救救我娘,她还活着!” 几个村民闻言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抬起季知夏向山下而去,清昭紧紧握着娘亲的手,不肯松开。 “让开些,别挡着路!”领头的村民呵斥道,清昭这才退到一旁,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娘亲的面容。 孩子们跟在在村民身后,脚步匆忙而凌乱。 怀瑾边走边哭:“大姐,娘会不会……会不会死?” 清昭紧紧咬着嘴唇,用力握住怀瑾颤抖的手:“不会的,娘一定会没事的。” 里正在山下来回踱步,看见几个村民抬着血染衣襟的季知夏,身后跟着哭成泪人的孩子们。 他倒吸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快!快去寻大夫来”!里正声音发颤,转头对旁边还呆立的少年吼道:“愣着干什么?跑着去!” 清玥扑通跪在里正面前:“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娘...” 里正连忙扶起清玥:“快起来!已经去喊大夫了。”他转头对身旁的村民询问道:“山上什么情况?” 村民神色慌张:“赵有财死了,就倒在山里,眼睛还睁得老大,像是死不瞑目...” 里正顿时愣在原地:“死了?出了人命啊!再来个人,赶紧去县城报官! 有人听后急匆匆的往县城方向赶去。 里正擦了把冷汗,指挥着村民安置着季知夏。 大夫也很快被人拉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观察着季知夏:“伤得不轻,失血过多,但奇怪的是伤口愈合的很快!”他顿了顿“我在为她上一些药,然后好好修养吧。” 清昭眼眶通红:“只要娘活着就好……” 里正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问大夫:“赵有财那边……您要不要去看看?” 大夫摇头:“人都死了,听说都没气了,等官府的人来吧。” 这时赵家族长脸色阴沉的赶了过来,目光扫过昏迷不醒的季知夏。 赵家族长颤抖着手指向季知夏:“是这毒妇...害死了我家有财!” 里正连忙上前劝阻:“赵族长,事情还未查明...” “查明?”赵族长猛地甩开里正的手,眼中喷火,“我儿身死,这贱人却还活着!还有什么需要查明!” 清昭护在娘亲身前:“你胡说!是他和几个人路上劫杀我们!” 赵家族长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小丫头片子,几个人劫杀你们怎会我儿身死?” 他挥了挥手,身后几名赵家人立刻上前,围了过来。 清昭气得浑身发抖:“你...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他们....” 赵家族长厉声打断:“把这毒妇拉出去,乱棍打死,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几个孩子围在季知夏面前,声音哽咽却:“你们不许动我娘!” 里正见状,连忙上前劝道:“赵族长,不可如此鲁莽,我已报了官府,不如等官府来了再做定夺?” 赵家族长冷哼一声:“等?我儿的尸骨未寒,岂能容这毒妇逍遥法外!” 里正见势不妙,召集村民挡在中间:“赵族长,若是再闹出人命,大家都不好交代!” 赵家族长眯起眼睛:“里正,这个贱人已不是村中的人了,难道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外乡女人与我赵家作对?” 眼看赵家人准备对着拦在季知夏面前的孩子动起手,村民们纷纷上前,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王铁柱高声道:“赵族长,孩子们还小,您这样传出去可不好听!” 赵家族怒视着众人:“我儿子身死,我处置凶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王铁柱转向里正:“大人,季娘子虽不在村子居住,可是大家也相处那么久,不能随便就让人害了性命!” 一些村民们纷纷附和:“是啊!不然都这样,那不出乱子了嘛!” 赵家族长见众人互不相让,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把季知夏带走,只能甩袖而去,赵家人也紧随其后。 见赵家人走远,清昭擦了擦眼泪,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里正伯伯,谢谢各位叔叔伯伯。” 村民们点点头,陆续离开,但仍有几个热心人留下来帮忙照顾季知夏和孩子们。 当日午后,官府的差役终于赶到了村子。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严肃的捕头,身后跟着几名衙役,腰间挎着明晃晃的刀。 里正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大人,您可算来了!” 捕头微微点头:“死者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赵家族长早已等候多时:“大人!我儿死得冤枉啊!” 捕头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的叫嚷,只是对里正道:“先带我去现场。” 里正点头,领着捕头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到了山头,捕头蹲下身检查赵有财的尸体:“这是一刀直刺心口,下手真狠..” 下山路上,赵家族长一直跟在捕头身后喋喋不休:“大人明鉴,定是那季氏毒妇害了我儿!” 捕头突然停住脚步:“季氏?带我去看看?” 里正惊讶道:“大人,季娘子也受伤严重,正在山下昏迷着!” 捕头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下了山后当他看清床上女子的面容时,脸色骤变。 捕头猛地转身,厉声问道:“有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清昭声音发颤:“大人,今日娘亲带我们上山祭拜爹爹,谁知半路有人要杀我们,我娘拼命反抗才带着我跑了出来!” 赵家族长见状,急忙上前:“差爷!你不能听她一家之词,明明我儿才是受害者。” 捕头抬手打断他的话:“等伤者清醒我自会审问。”他转向里正“季氏伤势如何?” 大夫拱手道:“回大人,季娘子虽伤重,但伤口愈合异常迅速,性命应无大碍。” 捕头对衙役吩咐道:“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人醒后回去通知我。” 第106章 坦白局 次日早上季知夏幽幽醒来,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重。 清玥观察到娘亲的手指动了,惊喜地喊道:“娘亲醒了!” 守在床边的衙役立刻上前查看,当季知夏睁开眼睛时,视线模糊间,她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季娘子,你感觉怎么样?”衙役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季知夏强撑着想要起身,却被衙役按住肩膀:“你伤势未愈,别乱动。” 午时捕头闻讯赶来,见季知夏已醒,便沉声问道:“季娘子,你详细说下事发的经过!” 季知夏眉头微蹙:“是赵有财...带着几个恶徒...埋伏在山路上...要杀我们...” 捕头眼神看着她:“你可有其他证据?” 季知夏艰难地抬起手:“没有,除了我和孩子,只有他们!” 怀瑾挤上前:“大人,我可以作证,是他们拿着刀追杀我们!” 捕头若又反问季知夏:“那赵有财是你杀的?” 季知夏虚弱地点了点头:“他...他要伤害我的孩子...我不得不反抗...” “大人!这毒妇已经承认杀了我儿,赶快将她绳之以法!”守在门外的赵家族长高声叫嚷。 捕头走出房门,冷声道:“赵族长,我只是了解经过,具体还需带回县衙进一步审理,若季氏所言属实,她这是自卫杀人,按律可从轻发落。” 赵家族长怒不可遏:“自卫?我儿怎会无缘无故去杀她?” 捕头眉头紧皱:“赵族长,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本捕头将你也带回去!” 赵家族长见捕头态度强硬,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季知夏。 捕头转头对季知夏说道:“除了赵有财,你还认得其他人么? 季知夏点了点头:“只记得一个,但是另外的一人被我用柴刀划伤了手臂......! 捕头听后吩咐衙役按描述去寻另外的三人,而后对季知夏说道:“杀人有罪,本该将你收押,看看你伤势严重,先带你回城医治,伤好再入衙审问。 季知夏强撑着点头:“多谢大人体恤。” 清玥和怀瑾紧紧握住娘亲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捕头找来一辆牛车,小心翼翼地将季知夏移上车,清昭和清玥一左一右守在娘亲身边,不时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 行至半路,季知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清昭惊慌失措低声询问:“娘亲!您怎么了?” 捕头见状立即加快速度,牛车疾驰入城,停在医馆门前,林大夫看到季知夏,也忙着治疗事宜。 捕头见此叮嘱季知夏:“我先去禀告知县大人,你现正治疗,但不离开医馆范围。” 清昭也同时吩咐清玥和怀瑾看顾好娘亲,独自跑回面馆。 青竹正在门口张望,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昭丫头,今早你和东家都没来,不营业了?” “青竹姐,我娘受了伤,正在医馆医治。”清昭快速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陶罐,“能让春桃婶给我熬些粥么?我要带回医馆。” 春桃婶走了出来:“小东家,你娘怎么的受伤了?” 清昭声音有些哽咽:“有人要杀我们,娘亲为了保护我们,被歹人所伤。” 青竹急忙上前握住清昭的手:“可有报官?那贼人抓到了吗?” 清昭低声道:“贼人被娘亲打死了,养好伤还要见官。” 春桃婶叹了口气:“我这就去熬粥,希望东家快些好起来。” 清昭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春桃婶。” 青竹看了看空荡荡的面馆,犹豫道:“昭丫头,那这几日面馆还开吗? “青竹姐,歇了吧,等没了事情再说。”清昭趁春桃婶生火的熬粥,青竹去帮忙的功夫,悄悄去二楼进空间打了一坛子泉水。 粥熬好了,春桃婶用布包好罐子,递给清昭:“小心烫,里头加了几颗枣,补气血的。” 清昭提着粥罐,抱着着水坛加快脚步往医馆赶。 医馆内,季知夏正靠在床头和清玥、怀瑾说话,见到清昭回来,脸上露出笑容。 “娘,我带了粥来。”清昭将粥罐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又取出水坛“还有这个水...” 季知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握住清昭的手:“没有被其他人知道吧?” 清玥和怀瑾好奇的眨巴眼睛问:“娘,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清昭轻声道:“让娘喝口水后再喝些热粥,你们别扰娘亲休息。” 季知夏接过清昭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清昭细心的又好了粥:“娘亲,你说官府那边会主持公道么?” 季知夏微微摇头:“娘亲也不清楚,自卫杀人罪不至死,只是……” 清玥愤愤道:“明明是那些坏人先动手的!凭什么娘不能反抗?” 怀瑾也点头附和:“就是!娘是为了保护我们才……” 季知夏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久久不语 清昭沉吟片刻:“二妹,你带怀瑾回店里饭,我先在这里陪着娘亲! 清玥有些不情愿地:“姐,我想陪着娘亲……” 怀瑾也仰起小脸:“大姐,我们不走。” 季知夏劝解道:“听你们大姐的,先回去吃饭,娘这里有大夫照看。” 清昭低声道:“你们回去后,吃了饭再来换我!” 清玥这才点了头:“那……大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娘亲。” “嗯,放心。”清昭目送两人离开,转身回到季知夏床边拿出玉佩:“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知夏望着清昭手中的玉佩,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昭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 清昭缓缓的低下头:“娘,你要是为难,就不要说了。” 季知夏看着女儿低垂的眉眼,心中一阵酸涩。 她伸手轻抚清昭,终是下定决心:“昭儿,其实..我不是你们娘亲。” 清昭苦笑道:“娘,我知道的,我有些记忆!” 季知夏摩挲那枚玉佩:“不是你亲娘的事,而是当我从坟中挖出那刻,我就不是你们娘亲,你懂么?” 脑子不够用的清昭满是震惊:“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坟中出来怎么了?你是我娘亲啊!” 第107章 噩耗 季知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么解释,你应该可以接受了吧?” 清昭目瞪口呆:“那娘亲是神仙还是妖鬼?” 季知夏轻轻摇头:“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鬼。”她握住清抖的手“我有体温,会流血,会受伤。” 清昭突然想起什么:“那...那原来的娘亲呢?” 季知夏神色黯淡下来:“我不知道。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坟里了,我带着她的记忆,但又不完全是她的记忆。” “所以...”清昭的声音发紧,“您知道我们小时候的事?知道爹爹的事?” 季知夏点点头:“我都记得,记得你七岁时发高烧,你娘抱着你在雨夜里跑去找郎中,还记得很多很多! 说到这里,季知夏突然停住了,她发现清昭的眼泪正不提停的往下掉。 “那您就是我们的娘亲!”清昭拿起季知夏手贴在了脸上“不管您从哪里来,您记得我们的事,养育保护我们,就是我们的娘亲!” 季知夏的眼眶也湿润了,她轻摸着清昭的脸,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安抚她。 “昭儿,你不害怕吗?”季知夏轻声问。 清昭擦着眼泪:“我不怕,你会保护我,对么,娘。” 季知夏看着她:“傻孩子,娘当然会保护你们。” 清昭突然想起什么:“娘,玉佩里面...” 季知夏笑了笑:“娘刚知道时也很震惊,后来发现可以耕种,泉水还能解毒治伤,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吧! 清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娘,这玉佩...会不会带你离开?” 季知夏微微一怔:“我也不清楚。但自有了它,我才能带着你们活下来。” 清昭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季娘子,知县大人命我来问话。”一个衙役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季知夏连忙收起玉佩,让清昭请衙役进来! 衙役进来后便说道:“大人说您伤势严重,暂时不必去衙门,但需要您详细写下事发经过,签字画押。” 清昭连忙取来纸笔,季知夏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 衙役接过供词,看了看,点头道:“季娘子放心,赵家那边,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季知夏感激地点头:“多谢大人体恤。” 经过几天调养,身体已无大碍的季知夏被传唤至县衙。 刚进县衙,季知夏就看到了那日围困袭击自己的三个凶徒正跪在堂前。 周县令肃然道:“季氏,你可认得堂下这几人?” 季知夏目光看向那几人:“回大人,他们化成灰民妇也认得。那日正是赵有财带他们围堵,意图害命。” 这时,跪在一旁的凶徒高喊冤枉:“大人明鉴!这妇人血口喷人!我们几个不过是路过,看到她一刀刺死赵有财,才被她冤枉!” 季知夏闻言,指着那凶徒道:“你们那日分明是你们受赵有财指使,要将我们逼入绝境!” 周县令一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喧哗?”他转向那三个凶徒,“你们说季氏杀害赵有财?” 为首的凶徒连忙道:“回大人,小的亲眼所见!她一刀刺入赵有财胸口,我们本想阻拦,却见她凶悍异常,赵森还被砍伤手臂......” 周县令目光一凛:“来人,先打二十大板,看他们还敢不敢信口雌黄!”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三个凶徒按倒在地。 板子重重落下,起初他们还咬牙硬撑,但几板下去便哀嚎连连。 “大人饶命!小的……小的说实话!”一个凶徒终于熬不住,颤声喊道。 周县令一挥手,衙役停下板子。 那凶徒满头冷汗:“是……是赵族长指使我们,要……要我们跟着赵有财,可我们真没想害人呀!那日是赵有财和季氏相互砍杀,我们只是协助抓孩子。” 周县令当即下令:“来人,先把他们关入大牢,再去将赵家族长缉拿归案!” 衙役们立刻押着三个凶徒退下,公堂上暂时恢复了平静。 周县令走到堂前:“季娘子,你这次杀了那赵有财,会被责罚,你要有个准备!” 季知夏愕然:“周大人,民妇是自卫!” 周县令一脸羞愧:“季娘子,我们是老相识,可是按律法,自卫杀人虽可减罪,但仍需受罚,本官会尽力为你周旋。” 季知夏有些慌张:“周大人,那最坏的结果会如何,能否告知?” 周县令想了许久:“按律杀人者绞,故杀者斩,虽系自卫减等,最轻也需杖一百、流三千里。” 季知夏听后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周县令马上扶了一把,叹了口气:“季娘子,本官会尽量为你争取好的地界。” 季知夏攥紧了衣袖,却强自镇定,大人,那我不变成待罪之身了? 若我被流放,孩子们该怎么办?” 周县令沉吟片刻:“你可有亲友能托付?” 季知夏苦笑摇头:“民妇现在孑然一身,唯有三个孩子相依为命。” 周县令压低声音:“季娘子,本官建议流放至岭南,那边虽气候炎热,但有故交在那边为官,能照拂一二。” 季知夏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大人恩情,民妇铭记于心,只是三个孩子最大的清昭才十岁,不知能不能适应!” 周县令听后:“季娘子,本官倒有个提议,你可愿听?” 季知夏连忙道:“大人请讲。” “你对本官有恩,若你愿意,可将孩子寄养在本官府上。”周县令顿了顿,“本官为你照看。” 季知夏咬了咬牙,深深一拜:“谢大人大恩,我会和孩子们交代! 周县令苦笑一声:“季娘子先回去好好安顿一下,等赵家族长押送入城,我会再次开堂!” 季知夏匆匆拜别返回面馆,看着孩子们,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清昭最先察觉到娘亲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娘亲,县衙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季知夏深吸一口气,将孩子们拉到身边,轻声道:“娘亲有话要跟你们说。” 第108章 变卖 清昭却敏锐地察觉到母亲话中的不确定:"娘,您在县衙里......周大人怎么说?" 季知夏沉默片刻:“娘可能不能陪着你们了.....” 清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知夏将三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娘亲杀了赵有财,按律法需受流放之刑,周大人念在旧情,愿意照拂你们……” 清昭小脸煞白:“流放?娘亲要去哪里?我们跟您一起去!” 一旁的清玥和怀瑾也听懂了大概,顿时哭作一团。 季知夏强忍泪水:“岭南路途遥远,瘴气重重,你们还小,怎能受得了那种苦?周大人答应收留你们,你们要乖乖听话,等娘亲回来……” “不!我不要和娘亲分开!”清玥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怀瑾也抽噎着说:“娘亲别走……我们去求大人…” 清昭咬着唇,突然转身就往门外跑,季知夏急忙拉住他:“昭儿,你去哪儿?” 清昭抹了把眼泪:“我去找周大人!告诉他赵有财是我杀的!” 在一旁的春桃婶一把抱住清昭,声:“傻孩子,莫要说胡话!” 青竹推了一下春桃婶:东家,你放心,我和娘如果有能力也会帮你照看一些! 季知夏叹了口气:“春桃婶,青竹妹子,这店铺明天就会关门,一会我就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算给你们 春桃婶抹着眼泪:“造孽啊...老天不开眼......” 清昭挣脱了春桃婶的怀抱:“我不去!娘亲去哪我就去哪里!” 清玥和怀瑾也哭喊道:“我们也要跟娘亲一起走!” 季知夏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傻孩子们...岭南那地方...连大人都受不住,你们怎么能去...” 清昭眼中闪着坚定:“我不怕受苦,只要有娘在,我们才是一个家!” 春桃婶擦着眼泪劝道:“东家,要不...就带着孩子们一起走吧,虽说岭南艰苦,可总比骨肉分离强啊。” 听着春桃婶劝说的季知夏转头看孩子哭红的双眼:“好..我们一家人,一起去那岭南。” 清昭听到娘亲答应,紧紧抱住季知夏的腰,仿佛生怕她反悔一般。 清玥和怀瑾也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季知夏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既然决定了一起走,就要做好准备,岭南路途遥远,路上会很辛苦。” 春桃婶连忙道:“东家,我和青竹这就给你们准备些干粮。” 季知夏感激地看着她们:“那我先带孩子们回去收拾行李!” 回到季家院子,季知夏站在院中环顾四周,这个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即将成为回忆。 “娘,我去喂猪。”怀瑾说着就要往猪圈走。 季知夏拉住他:“不用了,瑾儿,这些猪和鸡我们带不走,得卖掉换些盘缠。” 清玥蹲在鸡窝旁,小手轻抚着母鸡的羽毛:“可是..它们会下蛋!” 怀瑾也看着小花:“我们还没吃到小花的肉呢!” 季知夏将三个孩子拢到身边:“娘知道你们舍不得,但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卖了它们路上才有钱买吃的。” 清昭点点头:“娘,我去把我们的衣服都收好!” “你们也跟着去收拾衣服,娘要去趟市集!”季知夏叮嘱怀瑾、清玥后转身走出了院门。 季知夏赶到牲口街市,寻了一处,上前问道:“大哥,您这收猪和母鸡么?” 那汉子抬头打量了她一眼:“收是收,得看货色。” 季知夏连忙道:“都是自家养的,猪有一头,母鸡二十来只,都肥着呢,还会下蛋。” “带过来瞧瞧。”汉子擦了擦手,“要是真像你说的,价钱好商量。” 季知夏为难道:“大哥,你能随我去收么? 汉子皱了皱眉,犹豫片刻道:“也行吧,不过得快点。” 季知夏连忙点头:“不远,就在县城里,劳烦大哥跟我走一趟。” 汉子招呼旁边的人帮忙照看摊位,自己跟着季知夏往走去。 到了家门口,见娘亲带着陌生人回来,三个孩子都有些紧张地望过来。 “别怕,这是来买咱们家猪和鸡的叔叔。”季知夏安慰道,随即引着汉子去看牲畜。 汉子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确实不错,猪肥鸡壮,这样吧,猪给你三两银子,母鸡每只五十文,还有两只公鸡我就不收了,你看如何?” 季知夏心里一喜,这价钱比她预想的要好。 交易达成,汉子将银钱付给季知夏,又来回几趟将猪和鸡运走,临走前,还好奇的问:“大妹子,你们这是要出远门?” 季知夏苦涩说道:“是啊,去投奔亲戚。” 汉子也没多问,挥了挥手:“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季知夏将卖鸡和猪的钱仔细收好,进入屋子开始整理能带走的东西! 夜深人静,三个孩子经过一天的哭闹与忙碌,此刻终于沉沉入睡。 清玥的小手还紧紧攥着季知夏的衣角,怀瑾蜷缩成团像只小猫,清昭即使在睡梦中仍皱着眉头。 季知夏轻手轻脚地起身,将清昭摇了起来! 清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许久后清醒了许多:“娘,怎么还不睡?” 季知夏将手指竖在唇前,压低声音道:“昭儿,你出来,娘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清昭跟着娘亲走进厨房:“娘,怎么了?” 季知夏拿出玉佩:“岭南路途遥远,带着太多行李不方便,我们把东西收进去,就能轻装上路,到地方再取用,你来帮娘一起。” “娘,东西还能从这里拿进去?”清昭再次感叹玉佩的神奇 “昭儿,先把这些厨房用具收进去。”季知夏指了指灶台边的各种瓶罐,声音压得极低。 清昭点点头,小手拿起罐子,心中默念着“进去”。 季知夏就见清昭消失在了原地,母子俩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将厨房里的物件都收进了玉佩空间。 “娘,所有的东西都要带上吗?”清昭指着屋子各个角落。 第109章 散伙饭 “当然要带,到了岭南还能用。”季知夏轻声道,“只把那些单薄的衣服留下,我们带着。” 清昭点点头,跟着季知夏轻手轻脚地在屋内穿梭。 母子俩忙碌到后半夜,终于将家中大部分物品都收入了玉佩空间。 季知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清昭小声问道。 “等官府判决下来。”季知夏叹了口气。 清昭仰起小脸:“娘,流放路上会有官差押送吗?” 季知夏将女儿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有的,不过周大人说了,会打点好押解的差役,快睡吧,还要早起。” 清晨,怀瑾揉着眼睛起来,突然僵住了。 “娘亲!你快来看!”他声音发颤。 季知夏从睡梦中惊醒,连忙起身:“怎么了?” 怀瑾指着空荡荡屋子:“我们的家的东西...都不见了...” 清玥也被吵了起来,看到屋内几乎被搬空的景象,愣在了原地。 清昭下意识与季知夏交换了一个眼神。 季知夏轻抚怀瑾的背:“是娘昨晚收拾走了。” 怀瑾难以置信地望着季知夏:“娘,那么多东西,都搬到哪里去了?” 季知夏柔声道:“娘亲把不能带走的东西都卖掉了,起来后把细软拿好,我们今天回店里!” 怀瑾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但眼中仍带着几分困惑,清玥则乖巧地起身,打理着被褥剩下的衣物。 一家人收拾完毕,季知夏锁好院门,抓着仅剩的两只公鸡离开了居所! 季知夏带着孩子们回到面馆时,天已大亮。 街坊们陆续开门营业,可是自家小店却挂着打烊的牌子,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东家!”青竹见她们进门:“干粮为你们准备了不少,走的时候带着路上吃?” 春桃婶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拎着擀面杖,脸上沾着面粉:“东家,我再给你们烙些饼!” 季知夏拿到后厨,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一会把鸡做了,今日咱们吃顿好的,也算...”她顿了顿,“也算好好道个别。” 春桃婶看着银子:“东家,这...这也太多了...” 青竹也连连摆手:“您这一路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季知夏执意将银子塞进他们手中:“这个店多亏你们帮衬,很多事情也劳烦你帮衬,多出的是心意。” 清昭懂事地拉着弟弟妹妹去洗手,给大人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春桃婶接过银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差点忘了!”她匆匆跑回二楼,不一会儿捧出个包袱,“这是我和青竹连夜赶制的几双厚底鞋,路上穿着耐磨。” 季知夏接过包袱,眼眶顿时红了:“这...又累着你们熬夜!” 春桃婶憨厚地笑了笑:“东家人好,值得。” 季知夏把钥匙拿给青竹:“我住的那院子你是知道位置的,还有小半年的租约,你和春桃婶今晚搬过去吧。” 青竹接过钥匙哽咽道:“东家,你到了现在还想着我们娘俩。” 春桃婶抹了抹眼角,转身进了厨房:“我去炖鸡汤,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从厨房飘出,清玥吸了吸鼻子... 怀瑾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望向厨房方向。 季知夏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待会儿多吃点,路上可没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清昭乖巧地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流放路上该如何帮助娘亲。 下午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了上来,“快吃吧,趁热。”春桃婶给每个人盛了满满一碗鸡汤。 季知夏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认识你们这段日子很开心。” 青竹和春桃婶连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饭桌上,怀瑾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清玥小口喝着汤,清昭则细心地给弟弟妹妹夹菜。 饭后,春桃婶把一大包干粮打包好:里面有馍有饼,还有些肉干、咸鱼!” 季知夏接过:“春桃婶,青竹,不早了,你们也出发吧,还要布置屋子。” 目送春桃婶和青竹才别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孩子们说道:“我们也上楼布置床铺。” 怀瑾则有些不解的问道:“娘,我们不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季知夏摸着他的鬓发:“还需再住几日才能动身。” 三日后,官府判决,赵家族长赵自休,教唆杀人未遂和主犯同罪,二十大板,流放宁古塔! 凶徒赵黑、赵白、赵森杀人未遂,二十大板,流放宁古塔! 季氏自卫杀人,即日起流放岭南。 季知夏在府衙听到判决的那一刻,她知道该启程了! 离去时周县令询问道:“季娘子,长路漫漫,真的不把孩子留在这里?” 季知夏笑了笑:“多谢大人,但孩子们都不想和我分开,所以不会留下她们。” 周县令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再多劝,岭南路途遥远,你们要多加小心,这是我写与顾交的信。”说罢,他挥了挥手,将准备好的通关文书一并递给她。 季知夏接过书信和文书:“民妇谢过大人。” 走出府衙大门,衙役已等在门外,季知夏给三个孩子换上衣裳,自己则背起行囊。 “东家,保重啊!“前来送别的春桃婶抹着眼泪,将煮熟的鸡蛋塞进包袱。 衙役递上一副轻镣:“季娘子,按规矩...” 季知夏平静地伸出手腕,清昭却突然挡在她身前:“我娘不是坏人!” 衙役为难的看着,季知夏轻轻将清昭拉到身后,低声道:“昭儿,这是规矩,你不要为难差爷。” 沉重的镣铐锁住了季知夏的手腕,她跟着差爷带着三个孩子,准备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走出城门时,清昭突然指着远处:“娘,你看!” 城墙上,等候的周县令见他们望来,他抬手深深作了一揖,季知夏遥遥回礼,随即转身踏入离愁路! 第110章 流放 从县城沿着官道走了三个多时辰,孩子们已经走不动了。 季知夏停下脚步:“差爷,能不能休息片刻?孩子们受不住了! 衙役眼见队伍停下:“季娘子,周大人吩咐过,前面有棵大槐树,咱们歇歇脚再启程。” 树荫下,季知夏擦了擦额角的汗,从包袱里摸出个水囊递过去:“差爷,不知该怎么称呼?” 衙役摆了摆手,拿出自己的水囊:“我姓葛,你叫我葛三就成。” 几个孩子已经东倒西歪地瘫坐在地上。 “葛三哥,”季知夏蹲下身查看孩子们的状态“您看这天色还早,让孩子们多歇会儿吧?我这还有些干粮...” 葛三灌了口水:“罢了。”他抹了把嘴,“再歇两刻钟,不赶紧赶路,天黑时会耽误入宿。” 季知夏正要道谢,官道尽头突然扬起更高的烟尘,赵三猛地站起身。 一队骑兵疾驰而过,当先人戴着面具,勒马停在他们面前。 “官差押送流犯?”那人的声音冷峻。 葛三连忙抱拳行礼:“回大人的话,正是奉命押送犯女季氏前往岭南。” 那人的目光扫过瘫坐的孩子,最后落在季知夏身上。 季知夏下意识将孩子护在身后与那人对视。 “岭南路途遥远,这些孩童怕是撑不到地方。”那人突然道,“前方十里有驿馆,拿着这个找个代步。” 一块铜牌抛到葛三手中,季知夏看清牌上刻着淮安二字。 葛三接过铜牌,慌忙跪下行礼:“原来是淮安王府的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那人并未多言,扬鞭策马而去,尘土再次飞扬,很快没了的背影。 季知夏望着远去的方向,低声问道:“葛三哥,这淮安王府是......” 葛三小心翼翼地收起铜牌:“季娘子有所不知,淮安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权势滔天,你是遇见贵人了,这块铜牌可保我们一路平安。” 清昭此时也缓过劲来:“娘亲,那些骑马的人是谁呀?” 季知夏柔声道:“是路过的好心人,帮了我们一把。” 葛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了,既然有了这块牌子,就不用赶时间去岭南了,咱们可以在前方驿馆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队伍重新上路,这次速度慢了许多,天色渐晚,驿馆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驿馆的灯笼在暮色中微微摇晃,葛三上前叩门。 吱呀一声,大门敞开:“官差可有文书?”驿丞探出头来,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 葛三连忙掏出文书:“奉命押送犯人去岭南。” 驿丞看了文书,放众人去内院歇息。 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却唯独少了季知夏和她孩子的份。 葛三起身拦住送饭的驿卒:“这位兄弟,犯人也需饭食!” 驿卒瞥了一眼季知夏,冷笑道:“你不懂规矩?犯人还配吃饭?朝廷可没这规矩。” 葛三沉声道:“虽是犯人,但还有孩子。” 驿丞闻声走来,不耐烦地挥手道:“驿馆自有规矩,犯人不得与官差同食,你也应该懂规矩,不过你若心疼,不妨将自己的份让给她们。” 葛三盯着驿丞,从怀中掏出一块淮安铜牌。缓缓道:“驿丞大人,可认得这个?” 驿丞脸色骤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犯人是王府的人,这就去准备饭菜!” 葛三收起牌子:“快些,孩子饿不得。” 驿丞连连称是,慌忙吩咐厨房重新准备,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甚至比之前的还要丰盛。 季知夏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心中却五味杂陈,她轻轻抚摸着清昭的头发,低声道:“都饿了吧,快吃吧。” 清昭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季知夏碗里,轻声道:“娘亲也吃。” 清玥先给弟弟盛了一碗汤:“怀瑾,你喝汤。” 怀瑾接过汤碗,目光却落在季知夏微蹙的眉头上,他放下碗:“娘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季知夏回过神:“没事,快吃吧,饭菜要凉了。” 这时,驿丞又亲自端了一壶热茶过来,殷勤道:“夫人,这是上好的龙井,您尝尝。” 季知夏点点头:“多谢。” 待驿丞退下后,葛三在一旁大口扒着饭:“季娘子,这驿丞前倨后恭,怕是真的以为你是王府的人了!” 清昭闻言:“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季知夏沉默片刻:“先吃饭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清昭听后,不再多言,默默吃起饭来。 饭后驿丞为他们安排了两间上好的客房,还特意命人烧了热水送来。 季知夏安顿好孩子们洗漱睡着,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出神。 夜深人静,驿馆内只余下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季知夏正欲吹熄烛火,忽听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你有看到淮王府的人么?”少女清亮的嗓音穿透夜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季知夏轻轻掀开窗缝往外瞧,只见驿站中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袭火红骑装,腰间别着把镶金短刀,正揪着驿丞的衣领质问。 驿丞抖如筛糠:“在楼上,有一位官差带着一个夫人,在楼上休息。” 季知夏回身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们,又见葛三的房间没有动静。 她咬了咬唇,正要推门出去,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红衣少女持刀而立。 床上的孩子们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娘亲,怎么了?” 季知夏下意识挡在床前:“姑娘,我们不是淮王府的人,我们只是流放的犯人。” “犯人?”少女狐疑地打量她,眼神骤变,“那驿丞怎么会说是淮王府的人?” 季知夏努力稳住声音:“我们只是借用了淮安王府的铜牌,方便在路上行个方便。” 红衣少女眉头一挑,手中的短刀微微晃动:“借用?那铜牌呢?拿来给我看看!” 季知夏感受到身后清昭的紧张,小声道:“在隔壁......” 第111章 队伍 少女的目光在季知夏和孩子们之间来回扫视:“带我去拿牌子,要是骗我,有你好看。”话音未落,少女已转身大步走向房门。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刻,走廊上突然传来葛三粗犷的声音:“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红衣少女眯起眼睛看向来人,葛三衣衫不整地站在走廊上,腰间还挂着那块铜牌。 少女冷笑一声,“把铜牌交出来!” 葛三下意识捂住腰间的铜牌:“你、你是何人?这可是淮安王府的......” 少女栖身上前,短刀已抵上葛三的咽喉,“这铜牌怎会在你们手上,说!” 季知夏急忙上前:“姑娘息怒!这铜牌确实是一位路过的大人所赠,我们绝无冒犯之意。” 葛三额头渗出冷汗:“是啊...是一位大人给的,说...说让几个孩童路上行个方便...” 红衣少女沉默片刻:“把铜牌给我看看。” 葛三连忙解下铜牌双手奉上,少女接过铜牌仔细端详,指尖在铜牌背面的某个隐秘纹路上摩挲,神色渐渐缓和。 她将铜牌抛还给葛三:“牌子是什么时候给你们的,人又往哪个方向去了?” 葛三手忙脚乱地接住铜牌:“就、就在下午时,那位大人往南边官道去了......” 红衣少女匆忙带着人离去,只剩下一片杂乱景象! 季知夏脸色煞白:“这、这丫头什么来头?那牌子……” 葛三额头上还渗着冷汗:“看来这淮安王府的牌子,明日调用个马车就不能再使用了,不然也会带来麻烦!” 季知夏皱着眉头:“葛三哥说得对,这牌子怕是个烫手山芋。” 清昭和清玥从房间里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望向季知夏:“娘亲没事吧?” 季知夏听到声音,连忙转身:“娘亲没事,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 清昭却走上前,轻轻握住季知夏的手:“娘亲,你也跟我们一起。” 季知夏安抚着清昭:“好,娘亲这就来。” 葛三也打着哈欠,“季娘子,早点歇着吧,明日还要赶早出发。” 待葛三离开后,季知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房中。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葛三已备好了马车,他神色匆匆地走过来:“季娘子,我们要赶紧出发了,只是你不能乘坐马车。” 季知夏点点头,迅速收拾好行李,让孩子们上了马车。 清昭紧紧抓住葛三的衣服:“大人,你能不能让我娘亲也上来吧!路上那么远,她走着多累!” 葛三神色为难:“不是我不通人情,实在是......” 季知夏柔声道:“娘亲没事的,你们别为难官差大人,你们好好待在车上,别让娘亲担心,好吗?” 季知夏朝葛三使了个眼色:“大人。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马车缓缓前行,季知夏徒步走在车前。清昭目不转睛的望着娘亲的背影。 如此行了三天,季知夏的双脚多次磨出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每次都在驿站休息时用泉水治疗才不至于出现异样。 这次正午时分,前方出现了一队缓慢前行的囚犯,十余人和她一样戴着沉重的木枷,衣衫褴褛,在差役的鞭打下踉跄前行。 那队差役头目眯起眼睛,扬鞭指向季知夏:“那边戴枷的妇人!可是流放的犯人?” 葛三在马车上拱手:“这妇人是押送去岭南,由在下负责押送。" 差役头目狐疑地打量着马车:“兄弟你这活俏呀,还有车子?” 葛三讪笑着回应:“上头吩咐的差事,咱也是照办。”他悄悄瞥了一眼季知夏,示意她不要多言。 差役头目光在马车和季知夏之间来回扫视:“兄弟,我们也送人到岭南,既然都是流放之人,不如我们同行多个照看?” 葛三拱手道:“这……恐怕不妥,我们行程不是很紧,怕是耽误了你的进度。” 差役头目面色不悦:“都给朝廷当值,也让我们兄弟轮流在车上休息片刻,你说呢? 葛三只能勉强笑道:“那便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队伍合并后,行进速度明显加快,那些囚犯在鞭打下踉跄前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季知夏听着,心中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驿站停下,葛三将马车停稳,清昭和清玥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跑到季知夏身边。 “娘亲,你累不累?”清玥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担忧。 季知夏勉强笑了笑:“娘亲不累,你们别担心。” 这时,那差役头目走了过来:“哟,这流放的犯人还有儿女伺候着,真是稀奇。” 葛三赶紧上前:“这妇人是特殊情况,上头特意交代过的。” 差役头目冷哼一声:“什么特殊情况?不都是犯人么。” 季知夏心中一沉,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节外生枝,她咬了咬牙,突然跪倒在地:“大人明鉴,民妇确实是被判流放,只求大人不要为难我等。” 孩子们见状,也哭着跪了下来:“求求大人,不要欺负我娘亲!” 差役头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他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在这哭哭啼啼的,明天还要赶路。” 葛三趁机上前:“大哥,咱们一路辛苦,一会我请兄弟们喝点酒。” 差役头目脸色稍霁:“哪里有让你请的道理。” 当晚,季知夏和三个孩子坐在驿站的院子里吃着干粮。 只见一个布满皱纹,嘴唇干裂老妇人正怯生生凑到近前。 “姑娘...行行好...”老妇人声音嘶哑,“还有吃食么,分给我们一些,已经一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清玥把手中咬了一口的饼子塞进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急忙退了回去,其他囚犯见状,纷纷投来对着那块饼子渴望的目光。 “都围在一起这干什么!”差役头目的呵斥声突然响起,“都给我分开一起,别耍花样!” 囚犯们如惊弓之鸟般散开,差役头目走近清玥,眯起眼睛:“这小丫头倒是心善啊?” 葛三急忙拉住他:“大哥,酒菜都备好了,咱们去吃酒?” 差役头目冷哼一声,跟着葛三进了屋。 第112章 分行 清玥看着差役头目离去的背影,满脸惧意。 季知夏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有娘亲在。” 夜深人静,驿站外传来虫鸣声。 季知夏辗转难眠,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咀嚼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老妇人正蜷缩在墙角,搀扶着一个大爷,两人分食着清玥给的那块饼子。 季知夏只听到老妇人边吃着饼子边对老人说着:“老爷,你得吃点东西...”老妇人声音哽咽,“你可不能倒在这里。” 老人咳嗽几声:“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执意弹劾那奸臣...” 老妇人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老人嘴里:“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夫妻一体。” 季知夏听后也只能感慨万千,别过脸去。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 睁开眼睛就见差役头目醉醺醺的向她夏走来,眼神浑浊而淫邪。 季知夏心头一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哟,夫人还没睡呢?”差役头目满嘴酒气扑面而来,“长夜漫漫,不如陪爷乐上一乐?”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季知夏的手腕。 季知夏挣扎反抗:“大人请自重!” 差役头目脸色一变:“装什么清高?你们这些犯官家眷,到了流放地,还不是任人摆布?”他一把攥住季知夏的衣襟,“不如现在就从了爷,爷还能照应你们一二……” 清昭、清玥和怀瑾围在娘亲身前,推搡着差役头目。 “官爷!”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只见墙角的老人站起身拦了过来:“更深露重,官爷喝多了酒,不如早些去歇息……” 差役头目眯起眼,一把将其打翻:“老东西,你还当你是官老爷呢?” 老人倒地后却仍挡在季知夏母女身前。 差役头目醉眼惺忪:“滚开!别挡老子的好事!” 这时听到动静的葛三和几个差役走了出来。 葛三开口道:“徐兄,您喝多了,这可是朝廷命妇,若闹出事来...” “呸!”差役头目啐了一口:“葛兄你是第一次押送犯人吧,不给自己找快活寻好处,这活谁接呀!” 葛三继续劝说:“我这犯人不同,别为了快活丢了性命。” 差役头目一把推开葛三:“少在这装清高!你不玩,还不让别人玩?” 他转身又要扑向季知夏,被葛三死死拽住胳膊:“徐兄!你清醒点!这季氏可是有人护着的!” 差役头目被拽得一个踉跄,高声喊道:“看来葛三爷今儿是要跟我过不去了,兄弟们给我上!” 周围几个差役闻言立刻围了上来,眼神阴狠地盯着葛三。 葛三被逼得后退两步,看着周围差役,不得已拿出牌子:“你们可想清楚了,这命妇背后可是淮王府在撑腰!真闹大了,我看你们有几个头砍!” 周围差役见到牌子,惊怕万分,急忙将醉醺醺的头目拖进屋内。 驿站内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季知夏紧紧抱着清昭,母女俩的心跳仍未平息。 葛三收起牌子:“季夫人受惊了,今夜我会守在这,您安心休息,明日我们和他们分开。” 季知夏扶起老人:“多谢葛大人。” 葛三看了眼老人,摆着手移到墙角休息。 季知夏扶着老人回到墙角,老妇人连忙接过丈夫。 季知夏轻声道:“是我们连累了二位。” 老人虚弱地摆摆手:“夫人言重了,老夫身为言官,看不得此事。” 清昭从包袱里取出带有装有泉水的囊递给老妇人:“婆婆,让这位爷爷喝点水吧。” 老妇人接过水囊,先喂给丈夫,眼中满是心疼。 季知夏看到老人喝下泉水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 天刚蒙蒙亮,另外一个队伍就要启程赶路,葛三看到醒来的季知夏一家:“季夫人,我们晚着赶路,避开这些人 季知夏欲言又止,看向两位老人。 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我们跟着另一队差役,不能脱离,这位姑娘保重。” 季知夏拿出干粮包裹,将大半递给老人:“这些干粮您收下,路上也好充饥。”犹豫了一下,又将水囊送了出去! 老人颤抖着接过:“老朽铭记于心。” 等到那队流放队伍出发,葛三催才道:“季夫人,我们该启程了,前面十里就是青阳镇,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些干粮。” 出了驿站,葛三有意放慢马车速度,让季知夏行的不是那么艰难。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清昭突然指着远处:“娘亲,前面有城?” 季知夏远远望去,青阳镇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渐渐清晰。 葛三开口道:“前面就是青阳镇,季娘子,我把你枷锁拿下,我们进城补充些干粮。” 季知夏点点头:“多谢葛大哥。” 葛三跳下马车,从怀中掏出钥匙,解开了她颈间的枷锁。 沉重的木枷一卸下,季知夏顿觉肩头一轻,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马车缓缓驶入青阳镇,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往来不绝,热闹非常。 葛三将马车停在一家茶肆旁:“季夫人,我们买些必需品。” 季知夏跟随葛三进行采买,还叮嘱孩子道:“你们跟紧娘亲,别乱跑。” 清昭、清玥和怀瑾,乖巧地点头,紧紧的跟在娘亲身后。 葛三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季娘子,我们去买些干粮,你带着孩子在这等我,别走远了。” 季知夏觉得不能让官差出钱,便从袖中取出几十枚铜钱:“葛大哥,这些钱虽不多,但买些干粮应当够了,不能让你破费。” 葛三愣了一下:“季娘子,这钱你留着,我奉命押送,这些开销自有衙门拨付。” 季知夏却执意将钱塞给他:“葛大哥,这是我和孩子的份子!” 葛三接过铜钱:“那好,我去去就回,你们就在这茶肆旁等着,千万别走散。”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忽听身后传来清昭一声惊叫:“弟弟!” 季知夏霍然转身,却见清玥正往人群里挤,指着前方喊道:“弟弟被抱走了!” 第113章 失踪 “怀瑾?”季知夏四下张望,可哪里还有孩子的身影? 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清昭呢,怀瑾被谁抱走的?” 清玥指看向人群:“一个穿灰衣服的男人,戴着斗笠...他、他捂住弟弟的嘴,一下子就钻进人堆里了,阿姐去追了!” “葛大哥,求您帮我!”季知夏一把抓住葛三,指甲几乎嵌入对方的皮肉,“怀瑾被人抱走了...” 葛三脸色凝重:“季娘子,我带着你去本地官府报官。” 季知夏一把将清玥推了过去:“葛大哥,你带清玥去,我去追清昭和怀瑾她们。”话音刚落她已转身冲进了人群! 季知夏挤过人群,眼睛不断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线索,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戴斗笠的行人,却都不是灰衣。 “这位大姐,可曾看见一个穿灰衣戴斗笠的男人抱着个四岁男孩经过?”季知夏拦住一位妇人问道。 妇人摇摇头,但旁边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却眯起眼睛:“好像是有,急匆匆往那边去了。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后面追...” 季知夏顾不上道谢,立刻朝老头指的方向奔去。 只见一处巷口处,一块灰色的布条挂在木桩上,在风中轻轻飘动。 季知夏认的出来,那是清昭穿的外衫! 巷子越走越窄,两边的房屋也越发破败。 季知夏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忽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季知夏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墙角,她看到了让她血液凝固的一幕,清昭倒在地上,额头有血迹,而一个歹徒正弯腰准备抱起她。 “住手!”季知夏的怒吼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那歹徒听到喊声,丢下清昭,转身就逃。 季知夏顾不得追赶那人,一个箭步冲到清昭身边,颤抖着将她扶起。 清昭的额头被擦破了一块皮,鲜血顺着脸颊滑落,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娘……”清昭虚弱地睁开眼,眼泪混着血水滚落,“弟弟……弟弟被他们带走了……” 季知夏心里发堵:“清昭别怕,你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清昭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巷子深处:“那边还有个人,捂着弟弟的嘴……” 季知夏迅速撕下衣袖一角,简单为清昭包扎了伤口,然后将她背起:“抱紧娘,我们一起去追!” 巷子尽头分岔出两条小路,一条通往嘈杂的集市,另一条则通向城外的荒郊。 季知夏略一思索,选择了后者,拐子若想藏匿行踪,定不会往人多处去。 果然,追出不远,她便看清前方正是伤了清昭那人。 “站住!”季知夏厉声喝道。 那人回头,见只是一弱女子带,竟停下脚步。 那歹徒阴笑道:“追得倒快,原来是个娘子,早知道刚才我就不跑了,不过嘛,现在也不算晚!” 季知夏轻轻放下清昭,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握在手中:“把我儿子还来!” “哟,还挺凶。”歹徒嗤笑,“这次连你一起带走,正好卖个好价钱!” 话音未落,季知夏已握紧簪子冲了上去,直刺那歹徒咽喉! 歹徒显然没料到一个妇人出手竟如此狠辣,仓促侧身躲避,簪尖擦着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痛呼一声,反手一把攥住季知夏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找死!”歹徒狞笑,猛地一拽,季知夏踉跄着扑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簪子脱手飞出,滚落一旁。 歹徒趁机扑上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季知夏呼吸困难,却仍拼命挣扎,指甲狠狠抓挠对方的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娘!”清昭扑上来,却被歹徒一脚踹开,重重摔在地上。 季知夏趁歹徒分神之际,猛地屈膝顶向他的腹部! “呃!”歹徒吃痛,手上力道一松。 季知夏抓住机会,猛地翻身,将他反压在地,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砰!” 歹徒鼻血横流,却更加凶狠,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撞去! 季知夏额头剧痛,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下,视线一片模糊。 她死死咬着牙,双手胡乱摸索,突然抓起地上泥土土,朝歹徒脸上撒了过去! “啊!”歹徒痛嚎一声,捂着眼睛翻滚到一旁。 季知夏趁机爬起,踉跄着扑向不远处的银簪。 可那歹徒一把拽住她的脚踝,狠狠一拉! “砰!”季知夏再次摔倒在地,胸口狠狠撞在地上,疼得她几乎窒息。 歹徒狞笑着骑在她身上,高高扬起拳头。 “娘我来了!” 突然,清昭的尖叫声传来!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便狠狠砸在歹徒的后脑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歹徒的动作骤然僵住,瞳孔涣散了一瞬。 下一秒,他摇晃了两下,像一截烂木头般栽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季知夏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到清昭站在一旁,小脸煞白,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石头,浑身发抖。 清昭崩溃大哭:“娘!你快喝水!” 季知夏将玉佩拿给女儿:“清昭你去取...娘站起不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葛三和清玥带着几个衙役匆匆赶来:“季娘子,你受伤了?孩子找到了吗?” “娘,大姐”你们要不要紧,清玥忙去搀扶两人。 季知夏颤抖着指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歹徒:“葛大哥...怀瑾还在他们手里...” 葛三脸立刻对衙役说道:“孩子还没找到,请兄弟费下心思!” 为首的捕头蹲下身查看昏迷的歹徒,突然惊道:“这不是经常去城西赌坊的赖五吗!” 季知夏闻言:“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捕头迅速对身后的衙役下令:“快,把人带回去,审讯同谋之人!" 季知夏强撑着站起身,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大人,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葛三见她伤势不轻:“季娘子,你伤得不轻,还是先带清昭去医馆包扎,等审讯出来,我们会告知你!” 第114章 黑水崖 季知夏还想坚持,可刚迈出一步便眼前发黑,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清玥和清昭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两个孩子的手都在发抖。 “娘亲别动!”清玥带着哭腔喊,小小的身子拼命撑住季知夏的重量,清昭额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葛三见状:”季娘子,我先送你去医馆!衙门那边有人盯着,一有消息我们就会知道。” 季知夏耳边嗡嗡作响,却仍固执地摇头:“怀瑾他...才六岁...” “你这样怎么他?”葛三不由分说架着她离开,“歹徒既已抓住一个,官府定能顺藤摸瓜!” 清昭一瘸一拐,脸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大姐你还在流血...”清玥突然伸手去扶姐姐。 “我没事。”清昭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结果半张脸都蹭上了血渍,“娘亲比较要紧...” 拐过三条街巷,走进一家医馆。 老大夫看到来人,扔下药杵开始为她们处理伤口。 季知夏被安置在里间的竹榻上,沾了冷水的帕子擦过额头。 透过药童举着的铜镜里,映出自己惨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额角。 老大夫打开药箱,“小娘子且忍一忍。” 季知夏拒绝道:“大夫,先看看我孩子的伤。” 老大夫叹了口气,转身蹲到清昭面前。 清昭的额头血痂混着尘土,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会有些疼。”老大夫取出帕子准备擦拭伤口! 清昭突然抓住母亲的手指:“我不怕疼,我很勇敢的...”可话音却发颤。 药童举着烛火靠近时,季知夏看见女儿睫毛上凝着的泪珠。 “好了。”老大夫处理完,系紧纱布,“这几日莫要沾水。”紧接着着手处理的季知夏伤口,“你这需要缝合,会留疤痕!” 季知夏眼神依旧望向门外:“无妨,请大夫快些处理吧。” 缝合的针线穿过皮肉时,她抓紧竹榻边缘,指节发白。 清玥趴在她膝头抽噎:“娘亲,还疼吗?” 季知夏指尖轻抚过清玥的脸颊:“娘没事。” 消失好一会的清昭拿着一个水葫芦回来,踮脚递到季知夏唇边:“娘,我拿回来了,快喝水。” 季知夏接过水葫芦:“你喝了没有?” 清昭摇了摇头:“还没,娘先喝。” 季知夏眸光一软,快速喝了几口,将水葫芦轻轻推回清昭面前:“昭儿快喝。” 正在清昭喝水的时候,医馆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葛三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季娘子!衙门刚传来消息,那歹徒受不住刑,招出同伙藏匿地,就在十里坡黑水崖!” “黑水崖?”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那地方邪性得很,常年瘴气弥漫,连采药人都不敢靠近。” 季知夏直接下了竹榻:“我要去救怀瑾,多耽搁一刻,他就多一分危险...” 老大夫急忙按住她:“你这伤势不宜走动!” 季知夏却直直的看着葛三:“大人,距离这里多远?” “要一个时辰。”葛三看了眼她,“季娘子,我已经召集了弟兄们...” “我必须去。”季知夏打断他,转头看向两个孩子,“清昭清玥,你们留在医馆。” “娘,我也陪你去找弟弟!”清昭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腿。 清玥怯生生的看着季知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昭儿,听娘的话,”季知夏向外走去,“照顾好妹妹,等娘带弟弟回来。” 老大夫突然从药柜深处取出个青瓷瓶:“这个带上,把药丸含在舌下,能抵瘴气之毒。” 清昭也急忙将水葫芦给了季知夏:“娘,这水你带着。” 季知夏接过青瓷瓶和水葫芦,转身便随葛三出了医馆。 到达黑水崖时天已渐暗,但还是隐约可见一片崖壁。 林间弥漫着诡异的雾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啼叫,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 季知夏突然指着前方:“那是怀瑾的!” 树丛中,一抹熟悉的布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季知夏的心猛地揪紧,不顾一切地朝那抹布料冲去。 葛三想要阻拦,却见她已踉跄着拨开树丛,消失在浓雾中。 “季娘子!快回来后,危险!”葛三急得大喊,带着衙役们紧随其后。 季知夏全然不顾,她颤抖着拾起布料,上面沾着斑驳的血迹。 四周的雾气忽然变得浓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葛三等人赶到时,只见季知夏死死攥着那块布料:“他们来过这里...怀瑾一定就在附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声。 葛三猛地抬头,透过层层雾气,隐约可见一个山洞的轮廓。 “是在那边!”葛三拦住季知夏“里面的瘴气太重,我们先回去。” 季知夏想起老大夫给的药丸,急忙含了一颗在舌下,瓶子扔给葛三后朝山洞摸去。 越靠近山洞,雾气越浓,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山洞里黑漆漆的,隐约有火光闪动。 季知夏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当看到清楚里面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在原地。 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而角落里蜷缩着三个被麻绳捆住手脚的孩子。 其中一个正是她的怀瑾,孩子紧闭着眼睛,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显然已经陷入昏迷。 另外两个孩子也奄奄一息,其中还有一个女孩。 “这批货成色不错,”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撕咬着鸡腿,“明儿一早就送出去。” “老大,今天老四怎么还没回来?”另一个瘦高个惴惴不安地搓着手。 “谁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为首的刀疤脸猛地摔碎酒碗,“看他回来我不收拾他。” 听到此处季知夏缓缓的退了出去,正好遇见葛三带的人摸了进来。 季知夏强退到葛三身边,用气音道:“三个歹徒,三个孩子...怀瑾在里面...” 葛三和衙役们无声散开,将山洞入口团团围住。 他压低声音:“季娘子,你退后些。” “不能进去”季知夏拉住葛三:“他们若见官兵,定会拿孩子当人质!” 第115章 引蛇出洞 葛三眉头紧锁:“季娘子说得有些道理。” 季知夏突然瞥见地上散落的枯枝,轻声道:“我这里有个主意。” 商量好后,季知夏和衙役众人悄悄退到隐蔽处,拾起几块石头,猛地将石块砸向对面山壁。 洞内听到异响,歹徒老大马上警觉“什么声音?” 歹徒老三竖起耳朵:“会不会是老四回来了?” 歹徒老大眉头握紧手中的刀:“还是小心一些,老二、老三你们出去看看。” 洞外季知夏朝葛三使了个眼色,葛三会意,立刻压低声音对衙役们道:“再扔几块,动静大些!” 衙役们迅速捡起更大的石块,狠狠砸向山壁。 几块石头接连滚落,在山谷间激起阵阵回响。 洞内,歹徒老三神色慌张:“二哥,该不会是地动了吧? 歹徒老二看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慌什么,马上不就知道了!” 歹徒老二和老三小心翼翼地摸出洞口,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奇怪,明明听到有动静……”老三低声嘟囔着。 就在这时,又一块石头从对面山壁滚落,发出“哗啦”一声响。 歹徒老二眯起眼睛:“声音在那边,过去看看!” 歹徒老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二哥,你走前面。” 老二冷哼一声:“怕什么?就你这胆子赚不到大钱!” 季知夏和衙役们埋伏在暗处,见他们走远。 季知夏对葛三低声道:“现在洞里只剩一个,我们赶紧去救人!” 葛三和衙役们绕到洞口两侧走进靠近洞内。 洞内,歹徒老大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心中狐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歹徒老大以为是兄弟返回,头也不回的骂道:“磨蹭什么!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歹徒老大猛然警觉,缓缓转身。 一道寒光闪过,葛三的刀已抵在他喉间! “别动,把武器放下!”葛三冷喝一声。 歹徒老大瞳孔骤缩,手中的长刀扔在了地上。 季知夏迅速上前,一脚踢开地上的长刀后跑向怀瑾。 两名衙役将歹徒老大双手反剪,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季知夏解开缠绕在儿子身上的绳子,抱起怀瑾,只见孩子脸色苍白,她轻轻拍打他的脸颊:“怀瑾,醒醒!” 怀瑾的眼睫颤动,缓缓睁了眼睛:“娘亲,是你么?” 季知夏紧紧抱住他:“是娘亲,娘亲总算找到你了。” 怀瑾眼泪无声地滑落:“娘,我害怕。” 季知夏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不怕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其他衙役走过来,蹲下检查另外两个孩子的:“只是昏过去了。”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歹徒老二和老三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真是见鬼了,什么也没有!”老三抱怨道。 “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老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站在洞口,看清了洞内的情形,老大被五花大绑,衙役们手持钢刀,冷冷地盯着他们。 “不好!快跑!”老二反应极快,转身就要逃。 衙役们立刻将两人团团围住。 歹徒老二猛地推开老三,拿起腰间的短刀便朝最近的衙役刺去! 那衙役慌忙侧身躲过,与此同时,歹徒老三直接一刀砍在了同伙身上!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歹徒老三哆哆嗦嗦扔掉刀:“官、官爷饶命!是他们逼我干的啊!” 歹徒老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未及咒骂就被衙役们绑了起来。 衙役控制住局面后转头看向歹徒老三。 歹徒老三扑通跪下:“小的愿戴罪立功!官爷,我还知道另外几个小孩都卖到哪里去了。” 季知夏护着怀瑾骂道:“一群人渣,罪无可恕!” 一行人带着孩子和歹徒,沿着山路缓缓下行。 回到城里,清昭和清玥看到娘亲带着弟弟回来,激动地扑了上去。 清玥紧紧抱住怀瑾:“弟弟,你总算回来了!” 怀瑾也抱着姐姐嚎啕大哭。 季知夏看着三个孩子抱在一起,转身对葛三郑重行了一礼:“葛大哥,这次多亏了您和衙役们的帮忙。” 葛三连忙摆手:“季娘子客气了,这几日你们在医馆养伤,等你们伤好再出发。” 季知夏面露喜色:“那就谢谢葛大哥了。” 接下来的几日,季知夏和孩子们在医馆安心休养。 怀瑾只是受了惊吓,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季知夏和清昭则在偷偷服用泉水的作用下,伤势已经无碍。 一日清晨,葛三匆匆走进医馆:“你们的伤势如何了?我好准备启程!” 季知夏笑着迎上前去:“葛大哥,我们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 葛三看着她们精神不错的样子:“那就好,我去安排,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当晚,季知夏和孩子们早早休息,为之后的长途跋涉养精蓄锐。 翌日清晨,葛三便带着马车来到医馆门前。 一行人收拾妥当,季知夏等人付了诊费就出了医馆。 眼见季知夏抬起手,葛三想了想:“先不戴枷锁了,你也跟着上车,我们这耽误了行程,要加快赶回来些。 季知夏感激的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 追赶行程的葛三驾着马车飞速驶离这座小城。 期间连续三天马车都没有过多停留,偶尔遇见驿站也是补充着干粮,这日行至一处山脚下,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厚重的乌云,传来阵阵雷动。 葛三抬头望了望天色:“这天气,怕不是要下大雨...。”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马车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季知夏眯起眼睛,透过雨幕向前方张望:“葛大哥,那边好像有避雨的地方!” 葛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一座灰黑色的建筑轮廓。他立刻挥鞭驱车:“坐稳了!” 马车在泥水中艰难前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分破旧的寺庙。 第116章 寺庙命案 一行人匆匆下了马车,冒着大雨冲进了寺庙。 葛三环顾四周:“我们暂且在这里歇脚,等雨停了再赶路。” 季知夏点头,牵着孩子们往里走。 清玥紧紧拉着怀瑾的手:“娘亲,这佛像怎么没有脑袋?” 怀瑾听姐姐这么一说,缩了下脑袋,嘴硬说道:“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清昭却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你啊,这瑟瑟发抖的样子,是谁保护谁呀?” 季知夏这时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别吵嘴,先吃点东西。” 葛三检查完寺庙前后:“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而且除了大门,也寻不到木头引火,我们今晚可能要摸黑在这里过夜了。” 季知夏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势却依旧很大。 就在这时,寺庙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水灌了进来。 有人狼狈的冲了进来,为首的男子还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晦气!” 葛三警惕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季知夏也连忙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那几个人这才意识到庙内还有其他人人,顿时紧张起来,黑暗之中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和雨滴敲打屋顶的声响。 良久为首男子说道:“打扰了,外面雨势太大,可否借贵地避上一避?” 葛三答道:“我们也是借此地避雨,地方宽敞,各位请自便。” 那几人闻言,稍稍放松了些,为首的男子拱手道:“多谢。”说罢,便招呼同伴在庙内另一侧坐下。 季知夏隐约听到那几人低声交谈着货物、银两之事,稍稍放下心来,便低声对葛三道:“听他们说话,像是行商的。” 葛三手仍没有离开刀柄:“这荒郊野岭的,还是小心为上。” 那边为首的男子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主动试探道:“我们是往北边贩卖的商人,不知兄台一行人往何处去?” 葛三目光依旧警惕:“岭南。” 为首的男子听后:“怎去那蛮夷之地,那边高温多雨,滋生瘴气毒物。” 怀瑾闻言反驳:“才不是呢,我娘亲说岭南有好吃的果子,还有好多鱼呢!” 季知夏轻轻捂住怀瑾的嘴:“别乱说话。” 那男子听到孩子女人的声音,放下心来:“小娃娃倒是天真可爱!岭南偏远,你们拖家带口的,路上可要当心。” 季知夏客气回复:“多谢提醒。” 简单喧哗后,双方都安静了下来,夜深了,众人各自蜷缩在角落,疲惫地睡去。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 “啊!” 第117章 真相大白 她悄悄拉了拉葛三的衣袖:“葛大哥,你看那尸体的手。” 葛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死者右手紧握。 葛三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的手指。 只见一块染血的碎布片被紧紧攥在掌心,布片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花纹。 “这是……”葛三将布片举起仔细端详。 那伙商人见状,纷纷凑上前来。 一个瘦小的男子突然脸色大变,猛地转头看向自己队伍中:“我记得之前你的衣服有类似花纹!” 队伍中马上四散开来,目光却都盯着之前打头的那个商人! 那商人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后退两步,不,不是我。 “王鑫你还不承认,不是你老金怎么会在死前抓着你衣服的布片!”瘦小男子厉声喝道。 商人王鑫的脸色在众人目光下由白转青:“我...我确实有这种花纹的衣服,可是那衣服前些日子在客栈遗失了。” 瘦小男子冷笑一声:“丢了?这么巧?” 一个满脸麻子的商人突然插嘴:“王鑫,你敢不敢让我翻找你所带行李?” 王鑫挺直了腰板:“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尽管搜!” 瘦小男子二话不说,上前就翻起王鑫的包袱。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都聚焦在那堆行李上。 包袱里的衣物被一件件抖开,突然,麻子商人从包袱底部抽出一件暗红色花纹的外衫。 “这不是你的衣服吗?还说丢了?”瘦小男子抖开衣服,果然在袖口处缺了一块,与死者手中的碎布片正好吻合。 王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件衣服:“这……这不可能!我明明……” 麻脸商人厉声打断:“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王鑫急得额头冒汗:“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丢了的衣服怎么会在我包袱里!” 葛三仔细打量着王鑫慌乱的神情,他注意到王鑫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不似作伪。 瘦小男子一把揪住王鑫的衣领:“走!咱们这就送你去见官!” 王鑫声音里带着哭腔:“冤枉啊!我真的没杀老金!” 就在这时,季知夏突然伸手拦住了瘦小男子:“且慢。” 众人一愣,都看向了她。 季知夏的目光从王鑫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件暗红色花纹的外衫上。 “葛大哥,你看这件衣服。”季知夏将衣服展开,衣服的下摆处带走灰尘和血迹。 就当众人疑惑之时,季知夏解释道,这王鑫身材好大,穿上衣服断然不会在衣摆处留下拖拽的灰尘和血迹。 葛三眼睛一亮,立即接过衣服仔细查看。 “确实如此。”他沉声道,“这衣服下摆的痕迹,倒像是被一个身材矮小之人穿过。”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那瘦小男子。 瘦小男子脸色骤变,松开揪住王鑫的手,后退两步:“你们看我做什么?衣服是他的,也是从他包袱里搜出来的!” 季知夏稍加思索:“衣服是在王鑫包袱里,但未必是他自己放的。” 麻子商人疑惑道:“姑娘的意思是?” 葛三接过话头:“王鑫身材高大,若他穿着这件衣服与人搏斗,血迹和灰尘应该集中在胸口和袖口。但这衣服下摆却有明显痕迹,说明穿它的人个子较矮,下摆容易拖地。” 瘦小男子额头渗出冷汗:“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季知夏突然指向瘦小男子的鞋子:“大家看他的鞋底。”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瘦小男子的布鞋边缘沾着暗红色。 葛三蹲下身,用手指捻起闻了闻:“是血。” 瘦小男子猛地跳开:“胡说!这...这是...” 季知夏冷静地说:“那具尸体在寺庙中央,命案发生时可没人去过那里。” 麻子商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你偷了王鑫的衣服,杀害老金后,又把血衣偷偷塞回王鑫的包袱!” 王鑫激动地说:“对对对!前几日我们同住一屋,定是他趁我不备偷了衣服!” 瘦小男子见事情败露,转身就要往大门处跑。 葛三早有防备,右腿横扫,那瘦小男子直接栽倒在地。 几个商人一拥而上,将瘦小男子按在了地上。 麻脸商人大声质问:“老金待咱们不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被按在地上的瘦小男子拼命挣扎,脸上青筋暴起:“呸!什么待我不薄!他竟然要告发我偷了商队的银子!” 王鑫闻言大怒:“所以你就要杀人?老金发现你偷银子,念在多年交情只让你退还,你却恩将仇报!” 瘦小男子面目狰狞,“恩情?你们知道什么?那笔银子明明是我应得的,凭我只能分到零头?” 王鑫蹲下身:“你杀人后,为何还要嫁祸给我?” 瘦小男子怒吼道:“我昨天原本想嫁祸给他们,谁知道他们当中竟然有官差,你只是我留的备选! 葛三冷冷道:“你们有什么恩怨,到衙门里再说吧。” 王鑫感激地向葛三和季知夏拱手:“多谢二位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葛三摆摆手:“案子还要自己押送他和尸体去当地官府,我们还有行程,就不跟随了! 麻脸商人踢了瘦小男子一脚:“老金的仇,我们一定会替他讨个公道!” 季知夏和葛三相互看了一眼,准备返回角落开始整理行装。 清昭、清玥和怀瑾三个孩子躲在角落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 怀瑾满脸不理解,小声地询问:“娘亲,为什么会这样呢?” 季知夏看着那队商人押着凶手离去:“人心难测,为了银子。” 清玥听了娘亲的话,小脸皱成一团:“可是娘亲,银子真的比人命还重要吗?” 季知夏轻轻抚摸着清玥的头发:“在有些人眼里,银子确实比什么都重要。但玥儿要记住,这世上还有比银子更珍贵的东西。” 清玥眨了眨眼睛:“是什么东西呀?” 季知夏微笑着说道:“就像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葛三走过来:“季娘子,我们也该出发了。” 季知夏不再多言,领着孩子们走出了寺庙大门。 怀瑾走在葛三身边:“葛大人,那个坏人会被砍头吗?” 第118章 断桥惊魂 葛三摸了摸他的脑袋:“杀人偿命,不过具体怎么判,还得看官府的审理。” 这时,清玥突然指着前方:“快看!好漂亮!”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雨后的天空中,一道彩虹横跨山间。 葛三拍了拍手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沿着山路前行,身后的寺庙渐渐隐没在群山之中。 雨后的官道早已变成泥泞,每走一步都陷下半寸深的脚印。 季知夏走在最前面,鞋子上沾满了黄泥。 马车深陷泥泞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行人艰难跋涉了四个时辰,终于望见了山坳处的驿站。 青砖灰瓦的房舍顶上,一面褪色的黄旗在微风中无力地垂着。 季知夏望着驿站的方向:“总算能休息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葛三检查了一下马车,发现车轴已经沾满了泥浆,轮子也有些松动。 他皱了皱眉,转头对说道:“今天得在这驿站歇脚了,马车需要修理,再走下去怕是要散架。” 驿站门口,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驿卒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打盹,听到声音声,他连忙堆起笑容迎上前:“差爷,是小歇还是换乘?” 葛三上前一步:“小歇,再给我们弄些热饭菜,马也要喂上好的草料。” 驿卒引着众人进了驿站,一边用抹布随意擦了擦桌面,一边殷勤地问道:“差爷,可要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葛三坐下后:“先上壶热茶, 对了,前方路况如何?我们打算明日一早启程。” 驿卒脸上堆满笑容:“差爷有所不知,大雨导致山体滑落,官道已经没办法走了,现在要绕道走西边的桥。” 葛三闻言皱了皱眉:“绕路要多久?” 驿卒搓了搓手:“回差爷的话,若是脚程快,约莫多走半日,只是西边桥窄,马车怕是过不去。” 葛三眉转头看向季知夏:“季娘子,看来这马车是带不走了,孩子们只能步行!” 季知夏有些担忧地看着孩子们。 清昭率先开口:“娘亲,我们能走。 “好!那明日一早咱们就轻装上路。”葛三转头对驿卒道:“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烦请准备些干粮。” 次日清晨,队伍绕过泥泞的官道,向西边走了约莫两一个时辰,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横跨在湍急的河流上,桥面木板已经腐朽,绳索也泛着黑,随着风微微晃动。 葛三上前试了试桥的稳固性,将季知夏的枷锁打开:“季娘子,这桥不太牢靠,我们得小心些,一个一个过。” 他率先抱起怀瑾踏上桥,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但总算撑住了。 葛三回头道:“你先也带孩子过来。” 季知夏抱起清玥对清昭说道:“一会来接你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桥,清玥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脸埋在她的肩头,不敢往下看。 季知夏抱着清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 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有惊无险抵达对岸,季知夏松了口气,转身回去抱起清昭。 走到桥中央时,忽然一阵强风吹来,桥身剧烈摇晃。 断裂的木板咔嚓作响,桥索发出可怕的崩裂声。 “快退回去!桥要塌了!”葛三在对面大喊。 清玥在岸边吓得哭喊起来:“娘亲!姐姐!” 千钧一发之际,季知夏用尽全力将清昭往葛三的方向一抛:“接住她!” 葛三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了清昭。 几乎在同一瞬间,桥索彻底断裂,整座桥轰然坍塌! 季知夏随着断裂的木板一起坠入湍急的河水中! “娘亲!”清昭、清玥、怀瑾的哭喊声回荡在山谷间。 季知夏被湍急的河水裹挟着,瞬间就被冲出了十几丈远。 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她本能地挣扎着,双手拼命划动,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一块断裂的桥板从她身边漂过,她猛地伸手抓住,借着浮力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喘息。 耳边是隆隆的水声,夹杂着远处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清昭!清玥!怀瑾!”她想要呼喊,却被一个浪头打中,呛了一大口水。 她的四肢渐渐麻木,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死死抱住木板。 前方河道突然转弯,水流更加湍急。 季知夏看到河岸边的树根裸露在外,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岸边划去。 一个浪头将她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她的后背狠狠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她的手碰到了垂入水中的根蔓,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攥住,借着水流的冲击力,一点点向岸边挪动。 指甲抠进泥土,她终于爬上了岸,瘫倒在泥泞的河滩上,剧烈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 季知夏撑着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 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寻回去。 上游,葛三带着三个孩子正沿着河流向下游寻找。 清玥哭得双眼通红,怀瑾紧紧拉着葛三的手,清昭则目光不断扫视着河面。 “娘亲会不会......”清玥刚开口,就被清昭打断:“不会的!娘亲一定会没事!” 天色渐暗,河面上泛起朦胧的雾气,季知夏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唤声,她心头一震,踉跄着向前跑去。 “清昭!清玥!”她嘶哑着嗓子喊道。 葛三猛地停住脚步:“等等!你们听!” 清昭第一个跳起来:“是娘亲的声音!” 一行人循声奔去,终于看到了那个浑身湿透、步履蹒跚的身影。 “娘亲!”怀瑾挣脱葛三的手,一头扎进季知夏怀里。 清玥也跌跌撞撞地跟上,紧紧抱住她的腿。 清昭站在稍远处,眼眶通红,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季知夏冰凉的脸颊贴着孩子们温热的泪水,这才确信自己真的活了下来。 葛三站在一旁:“季娘子,你可真是命大,我都以为...” 第119章 军队 季知夏也是后怕不已,差点人真的就没了。 夜幕降临,众人不得不就地露宿。 葛三生起篝火,季知夏的衣角还在滴水在火堆旁取暖,孩子们围坐在四周谁都不愿离开她半步。 葛三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火星噼啪作响。 他搓了搓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宿,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赶路。”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怀瑾吓得往季知夏怀里缩了缩。 夜深人静,篝火渐渐微弱。 季知夏搂着孩子们,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翌日清晨,葛三早已起身,正在收拾行装。 季知夏轻轻唤醒孩子们,准备继续赶路。 “葛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季知夏问道。 葛三皱了皱眉:“原本的官道被泥石流阻断,西边的桥又塌了,现在只能往东绕行,穿过一片山林,虽然路远一些,但总比困在这里强。” 一行人向东边的山林进发,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 葛三蹲在溪边,捧起水洗了洗脸:“再往前走一段,应该就能看到村庄了,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些干粮。” 季知夏刚想回应,忽然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异响。 她警觉地站起身,将孩子们护在身后:“葛大哥,好像有动静。” 葛三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短刀,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季知夏将孩子护在身后,她警惕的看着林中。 异响越来越近,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灌木丛中冲出,踉踉跄跄地朝他们奔来。 少女一袭红衣已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左肩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地。 少女看到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救...救我...”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便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 “是她。”葛三眼神复杂。 季知夏也恍然想起,当初在驿站威风凛凛的红衣少女,如今竟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红衣少女目光在季知夏和葛三之间游移:“后面……有人在追我……” 葛三握紧短刀:“季娘子,你带孩子们先走。” 季知夏满是担忧:“那你呢?葛大哥。” 葛三短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来历很大,我不能扔下她,你们沿着小溪一直往前,就能找到村庄。” 季知夏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葛大哥,你一定要小心。” 葛三沉声道:“快走!” 季知夏不再迟疑,拉起孩子们的手,沿着溪边快步离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溪水渐渐汇入一条稍宽的河流,远处隐约可见几缕炊烟。 “前面有村子!”季知夏心中一喜,脚步加快了几分。 然而,当他们靠近村庄时,季知夏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村口站着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兵,手持长矛,神情肃穆。 村庄外围临时搭建了木栅栏,几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军队……”季知夏心头一紧,这里发生了什么? 怀瑾小声问道:“娘,我们还能进去吗?” 季知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葛大哥说过让他们来村庄,可眼下这里驻扎了军队,情况未明,贸然上前恐怕不妥。 正犹豫间,一名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季知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这位军爷,我是要到岭南的流人,路上遭遇泥石流,想进村子修整一番。” 士兵上下打量她几眼,未放松警惕:“如今战事吃紧,村子已被征用为临时驻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季知夏正欲再解释,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身着玄甲,面容冷峻。 士兵们立刻挺直腰板,齐声行礼:“参见将军!” 那将军勒马停住,目光如电般扫过季知夏和孩子们:“怎么回事?” 先前那名士兵抱拳道:“回禀将军,这妇人自称是去岭南的流人,我怀疑是奸细。” 将军翻身下马,走到季知夏面前,他身材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季知夏完全笼罩。 “你们没换到马车么?”将军沉声问道。 季知夏惊喜地抬头,这才认出眼前的将军竟是当初赠予他们令牌的那位大人! “大人!”季知夏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快,快救人。” 将军眉头一皱:"救什么人?" 季知夏急忙解释:“是官差葛大哥!我们在路上遇到一直寻您的姑娘被人追杀,葛大哥留下帮忙,让我们先来村庄。” 将军闻言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季知夏的手腕:“姑娘?可是十六七岁模样?” 季知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正是!” 将军转身厉声喝道:“亲卫队集合!备马!”又对季知夏急问:“他们在哪个方向?” 季知夏指向来时的溪流:“沿溪往上游约半个时辰路程,有一片桦树林......” 她话音未落,将军已翻身上马,精锐骑兵瞬间集结完毕。 将军俯身对一名副将交代几句,随即扬鞭策马:“走!” 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间,骑兵队转眼消失在林间小道上。 季知夏搂紧怀里的孩子,望着远去的烟尘,心中忐忑不安。 那位副将走过来,态度恭敬了许多:“夫人请随我来,将军吩咐为您安排住处。” 副将引着他们穿过军营,来到村中一间还算完好的农舍,屋内已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还有热腾腾的饭菜。 “夫人先在此休息,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副将拱手退下。 “娘,葛大人会没事的,对吗?”怀瑾小声问道。 季知夏摸摸他的头:“那么多人去救,一定会救回葛叔叔的。” 天色渐暗,村中燃起篝火。 几个孩子已经疲惫地睡下,她却望着远处山林。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 季知夏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只见几名士兵举着火把,簇拥着一行人匆匆进村。 第120章 官渡 火光映照下,季知夏看清葛三浑身是血,被两名士兵搀扶着,那位将军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红衣少女。 “快!军医!”将军声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几名军医迅速围了上来,将红衣少女安置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 葛三被扶到一旁坐下,季知夏连忙上前:“葛大哥,你怎么样?” 葛三声音虚弱:“我没事...只是皮外伤,那姑娘伤得更重...” 季知夏取来清水,一边为葛三清理伤口,一边低声问道:“葛大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军队驻扎?” 葛三忍着疼痛:“听说是平叛,有人起兵造反,朝廷派兵镇压。”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附近现在不安全,两军交战频繁,我们得尽快离开。” 季知夏手上一顿:“可我们不知道走哪里才安全!” 葛三安抚道:“将军已经答应护送我们一程,他会派一小队人马送我们安全地带坐船直达岭南。”他顿了顿,“但那姑娘伤得不轻,恐怕要耽搁几日。” 季知夏心中稍安,望向营帐方向,隐约可见军医们忙碌的身影,将军高大的背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 夜深人静,季知夏哄着孩子们睡下后,独自坐在院中。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抬头望去,竟是那位将军。 将军此刻已卸下铠甲,只穿着一件深色长衫,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少了几分,却多了几分疲惫。 “夫人还未休息?”将军声音低沉。 季知夏连忙起身行礼:“大人。” 将军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多亏你们救了郡主,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季知夏这才明白,原来那红衣少女竟是如此不凡:“是葛大哥冒险相救,我们只是碰巧遇上。” 将军目光深邃:“我已命人准备马车和干粮,三日后便可启程,护送你们坐船。” 季知夏犹豫了一下:“大人,我们南下可会有危险?” 将军沉吟道:“叛军主要集中在东南一带,你们如果走官道会很危险,不过走水路就没有任何问题。” 正说着,一名军医匆匆走来:“将军,郡主醒了!” 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对季知夏点点头,便快步离去。 季知夏望着将军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转身回到孩子们所在的营帐。 帐内,几个孩子挤在一张临时铺就的草席上,睡得正熟。 最小的怀瑾蜷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干粮。 季知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替他们掖了掖被角。 “娘……”小女儿清玥睁开眼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季知夏心中一酸:“快了,再过几日,我们就坐船去岭南。” “娘,到了岭南就能安定下来么?”清玥揉了揉眼睛。 季知夏不知如何才能给孩子安稳,她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到了岭南,娘会想办法的,睡吧。” 翌日清晨,营地一片忙碌,马蹄声、号令声此起彼伏。 季知夏带着孩子们在伙房帮忙,分些粥水充饥。 忽然,一阵骚动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那位红衣郡主在将军的搀扶下缓步走出营帐。 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一袭红裙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郡主目光扫过营地,最终落在季知夏和孩子们身上。 她微微一愣,随即对将军低语几句,将军点点头,朝季知夏招了招手。 季知夏连忙擦了擦手,带着孩子们上前行礼。 “你们昨日救了我,想要什么赏赐!”郡主声音清冷。 清昭急忙跪倒在地:“郡主娘娘,求您能赦免我娘亲!” 季知夏连忙拉住清昭:“民妇有罪,不敢求赦!” 红衣郡主目光在母女二人之间游移:“赦免?我可干涉不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银两,足够你们在岭南安家。” 季知夏正欲叩谢,却见郡主忽然蹙眉,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那将军眼疾手快:“郡主,您伤势未愈,不宜久站。” 郡主似乎也有些不耐烦,她转向将军,语气带着几分任性:“我饿了,想吃些甜食。” 将军宠溺地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他看向季知夏,“你们也先下去吧。” 季知夏带着孩子们退下,清昭红着眼眶低声道:“娘,郡主不肯帮我们……” 季知夏柔声道:“痴儿,我们能平安到达岭南就是万幸了。” 安抚好清昭,她便带着孩子们去看望葛三。 葛三的伤势虽不算致命,脸色仍有些苍白,见季知夏过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葛大哥,可好些了?”季知夏蹲下身,看着他肩上布条上仍渗着点点血迹。 “死不了。”葛三目光扫过站在季知夏身后的孩子们,尤其是眼眶通红的清昭,“这丫头怎么了?” 季知夏轻叹:“孩子不懂事,方才向郡主求情,想让她赦免我的罪责。” 葛三闻言:“郡主虽是皇亲,但赦免之事非同小可,岂是她能决定的?” 他看向清昭:“丫头,你娘到岭南三年也就无事了,如遇大赦时间会更短。” 清昭听着咬着嘴唇,季知夏轻轻拍着她的背。 正说着,只见一队士兵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帘子掀起,露出红衣郡主苍白的脸。 将军骑马跟在车旁,看到季知夏等人,微微颔首:“我们要护送郡主离开,你们准备一下,随队伍一起出发,我们送你们去渡船。” 季知夏连忙应下,转身对孩子们道:“快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季知夏带着孩子们和葛三,随着将军派来的士兵一路护送,终于抵达了渡口。 一艘官船停靠在岸边,船帆半卷。 “请上船吧。”领头的士兵恭敬地说道,“将军已打点好一切,船会直接将你们送往岭南。” 葛三扶着受伤的肩膀,率先踏上了甲板。 季知夏牵着怀瑾和清玥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清昭走在最后,她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船缓缓驶离渡口,季知夏站在船尾,望着逐渐远去的岸线。 第121章 岭南风云 经过一个月的航行,官船抵达岭南重要港口。 “季娘子。”葛三的声音传来,“到目的地了,下了船我们要补办枷锁...” 季知夏抬起头:“我明白,葛大哥按规矩办就是。” 三个孩子立刻围了上来:“葛大人,能不能不给娘亲戴那个?娘亲的脖子会磨破的..” “够了!”季知夏轻声喝止:“你们葛叔叔已经对我们很照顾了。” 葛三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却叹了口气。 下了官船后葛三带季知夏到当地官府说明情况补办了枷锁,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这时的日头正是最盛时,只一小会,季知夏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木枷边缘早已被汗水浸透。 清昭跑到前面举起水袋:“娘亲,喝点水吧。” 季知夏眼眶微热,但很快压下情绪。 清玥眼眶红红的:“娘亲的脖子都磨红了。” 喝了一口水,季知夏望着孩子们:“那...我们走慢些,怀瑾和清玥跟在我身后就好。”她刻意放慢脚步。 葛三跟在后面,默默的看着四个影子渐渐融成一片。 一个小小的身影搀扶最中间那个明明戴着最沉重的枷锁,却依然为另外两个孩子撑出一方阴凉。 正午时分,他们在路边发现一个简陋的茶摊。 茅草搭就的棚子下,一对年迈的夫妇正在招呼零星几个客人。 “店家来五碗凉茶。”葛三向季知夏喊道:“歇歇脚吧。” 茶摊的老妇人看见戴着枷锁的季知夏,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注意到她身边三个乖巧的孩子,浑浊的眼睛里浮现出疑惑。 老头儿则默不作声的端了五碗凉茶放在空位上。 正当季知夏艰难地弯腰想坐下时,一阵嚣张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五个衣着光鲜的男子骑马而至,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把镶银的短刀。 “老不死的,这个月的例钱该交了吧?”壮汉翻身下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空凳子。 老夫妇吓得瑟瑟发抖,老头儿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周爷,这几日客人少...” “就这么点?”被称作周爷的壮汉一把抢过老人手中的铜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季知夏的看见清玥害怕的往她身后躲,而怀瑾则愤怒地瞪着眼睛。 “看什么看?”周爷突然注意到怀瑾的目光,又把视线移到季知夏脖颈间的枷锁上停留,露出讥讽的笑容,“哟,这是犯的什么事啊?” 老妇人突然跪下来:“周爷,他们只是过路的,求您...” “滚开!”周爷一脚踹开老妇人,朝季知夏走来,“老子问你话呢!” 茶摊瞬间安静得可怕,周爷见季知夏不语随即暴怒:“你个贱婢,老子和你说话呢?”他扬起手就要扇向季知夏。 “住手!”葛三拔刀上前,“朝廷流犯你也敢动?” 周爷脸色变了变:“官爷,你可要知道,这里是岭南地界,不要把你的威风用在这里。”他的目光在葛三和季知夏之间来回扫视“如果这犯人要是丢了,我想您也不好交代吧?” 季知夏注意到葛三握刀的手紧了紧,突然上前一步:“犯的杀人重罪,这位爷若是不怕晦气,尽管来碰我试试。” 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反正我手上的人命也不差这一两条。” 周爷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盯着季知夏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娘亲...”清昭在后面轻轻拽了拽季知夏。 这声呼唤似乎打破了某种诡异的气氛。 周爷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转向老夫妇:“下个月要是还交不上例钱,就把你这破摊子砸了!”说罢便带着人慌乱离去。 马蹄声远去后,茶摊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老妇人颤巍巍地爬起来,对季知夏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子...” 季知夏摇摇头:“老人家不必如此,我也是为了自保!” 葛三收起佩刀:“季娘子,你手上还有其他命案....” “葛大哥说笑了。”季知夏打断他,“我刚才只是吓唬他而已,我们快喝茶吧。” 落座后,三个孩子围坐在季知夏身边,清玥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母亲额头的汗水。 怀瑾突然小声说:“娘亲,那些人真可恶。” 季知夏看着他:“这世上总有不平事。没能力之前,你能做的只有忍着。” 清昭拿起凉茶递送到季知夏嘴边:“娘亲,别说了,您先喝口水。” 季知夏低头就着女儿的手啜饮了一口,凉茶入喉,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稍稍缓解了炎热。 众人喝完茶,葛三起身道:“该上路了。” 茶铺老头悄悄对葛三说:“官爷,你们要小心些,估计余下的路上估计不会太平...” 葛三眉头一皱:“老人家此话何意?” 老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近道:“那周扒皮是分巡道一个老爷的远亲,在这一带横行惯了,今日在你们这儿吃了瘪,定不会善罢甘休...” 季知夏不动声色地将三个孩子往身边拢了拢。 “多谢提醒。”葛三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塞给老人。 重新上路时,葛三怕生意外,特意吩咐季知夏和孩子们行的快一些。 于是季知夏加快了脚步,木枷的边缘在脖颈上磨出更深的红痕,但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娘亲,您慢些...”清昭小跑着跟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的。”季知夏勉强笑了笑,“再坚持一下,天黑前就能到驿站了。” 葛三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张望,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怀瑾注意到他的紧张:“娘亲,葛叔叔在担心什么?” 季知夏正要回答,突然听到前方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葛三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 “出来!”葛三厉声喝道。 季知夏也看到前方树林里窜出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为首的正是方才那个周爷。 第122章 移交 “官爷,咱们又见面了。”周爷狞笑着走近,“把刚才那个戴枷的女人交出来,以前还没人敢威胁我。” 葛三拔刀出鞘:“你这是劫囚,就不怕掉脑袋?” 周爷哈哈大笑:“在这岭南地界,老子就是王法,还没什么能让我掉脑袋!”他一挥手,“给我上!” 十几个打手挥舞着棍棒冲了上来,葛三挥刀劈退两人,但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得连连后退。 季知夏戴着枷锁,只能将孩子护在身下,用身体硬生生挨了几记闷棍。 她强忍着疼痛,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葛三见状,逼退身前几人,转身护在季知夏母子身前。 他背对着季知夏:“季娘子,待会我杀出一条路,你带着孩子先走!” 季知夏却摇着头:“葛大哥,我戴着枷锁走不快的,你把孩子带走,我来挡着他们!” 葛三还未答话,周爷已狞笑着逼近:“还想走?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他带着打手从两侧围了上来。 恰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见到商队急驰而来,葛三急忙呼救:“官差押解遇袭,求援手!” 商队管事不想趟这浑水,可无视官差遇袭,被查出可是要连坐的。 只见商队护卫咬了咬牙,一勒缰绳喝道:“弟兄们,抄家伙!” 前排十余匹快马瞬间冲散人群,周爷和打手们被撞得人仰马翻。 “这位差爷,在下苏记商行车队。”管事翻身下马“不知这些是什么人?” 葛三喘着粗气,刀尖指向周爷:“此人聚众劫囚!” 周爷狼狈地爬起来,脸上却仍带着狠厉之色。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苏记商行?哼,你们好大胆子,日后再也走不了岭南的道了!” 管事显然听出了威胁之意,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这位爷,官差押解犯人乃是朝廷公务,您这般阻拦,可是大罪。” 周爷啐了一口:“少拿朝廷压我!在这岭南,老子说了算!你们都完了,我说的!” 管事沉吟片刻:“周爷是吧?我们和气生财,你可知道,我们苏记商行的东家是谁?” 周爷眯起眼睛:“管你东家是谁,在岭南,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管事不慌不忙:“苏记商行乃奉皇命承办岭南盐铁之务,东家苏大人,乃当朝户部侍郎!” 周爷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对方来头这么大,咬牙道:“今日这事,我记住了!我们走!”说罢,带着一众打手迅速退入山林。 葛三见周爷等人退去,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苏记商行的管事抱拳道:“多谢援手,在下葛三,押解犯人前往岭南流放之地,若非诸位相助,今日恐难脱身。” 管事回礼道:“葛差爷客气了,官差遇袭,我等岂能袖手旁观。”他看了一眼季知夏母子,眉头微皱,“这位娘子伤势如何?是否需要医治?” 季知夏脸色苍白:“多谢,小女子无碍,只是孩子受了些惊吓。” 管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葛差爷一路多加小心,那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葛三郑重抱拳:“多谢提醒,后会有期。” 苏记商行的车队扬起尘土,渐渐远去。葛三不敢耽搁,对季知夏低声道:“季娘子,我也抓紧离开这里。” 季知夏强忍疼痛,带着孩子走了起来! 天色渐暗时,终于赶到了流放地。 当地的差役,接过文书扫了一眼:“这犯人还带了家眷?” 葛三皱眉道:“这位兄弟,季娘子路上受了伤,还望行个方便。” 差役嗤笑一声:“方便?在这,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方便了!”他打开季知夏的枷锁,推搡着她往前走。 季知夏踉跄几步,回头对葛三说道:“葛大哥,多谢你一路照顾,请帮我把这书信转交给这里县府一个叫启明的人!” 葛三上前接过书信,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差役带着季知夏几人穿过一片泥泞的荒地,来到一处破败的村落。 低矮的茅草屋歪歪斜斜,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在溪边洗衣,见到新人,眼中闪过一丝麻木。 “以后你们就住这!”差役指着最角落的一间草屋,“每日寅时起来做工,误了时辰,鞭子伺候!” 季知夏默默点头,带着孩子走进草屋,屋内阴暗潮湿,只有一张破草席。 清昭、清玥和怀瑾看着草屋,眼中满是茫然。 怀瑾小声问道:“娘,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季知夏强挤出一丝笑容:“暂时住在这里。” 清昭咬了咬牙:“娘,我们去找些干草来铺床。” 季知夏摇摇头:“我们对这里不熟悉,一会娘带你们去。” 突然,外面传来粗暴的敲门声。 “新来的,出来!”差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知夏心头一紧,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差役,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上头有令,新来的犯人要去矿场报到,立刻跟我们走!”差役冷冷道。 季知夏一惊:“官爷,孩子们还小,能否容我安顿好她们再去?” 差役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你家?少废话,再磨蹭一会连孩子一起带走!” 清昭挡在季知夏面前:“不许欺负我娘!” 差役一把推开清昭:“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 季知夏连忙护住清昭:“官爷息怒,孩子不懂事,我这就跟你们走。” 差役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季知夏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清昭,照顾好弟弟妹妹。” 清玥和怀瑾拉住她的手:“娘,我们和你一起去!” 季知夏狠下心,挣脱孩子们的手,跟着差役消失在孩子的视线中。 清昭握紧拳头,她转身对清玥和怀瑾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娘!” 清玥拉住她:“大姐,外面太危险了!” 怀瑾也坚定地点点头:“姐,我们一起去。” 清昭犹豫片刻:“好,我们一起去,但要小心,别被差役发现。” 三个孩子悄悄溜出草屋,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娘亲的方向摸去。 第123章 心态转变 “李头,新来的女犯,您看怎么安排?”押送季知夏的差役谄媚道。 李麻子上下打量着季知夏,露出猥琐的笑容:“模样不错嘛,叫什么名字?” 季知夏低着头:“犯妇季氏。” “抬起头来!”李麻子命令道。 季知夏缓缓抬头,李麻子看着她虽然不是不漂亮但也有些清秀的面容:“不错不错,今晚就先教你这里的规矩!”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她。 季知夏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李麻子的手:“官爷,民妇虽是流放之人,但也是良家女子,还请您自重!” 李麻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季知夏脸上:“贱人!到了这地方还装什么清高?”他一把揪住季知夏的头发,“今晚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在这里谁说了算!” “放开我娘!”清昭不知何时冲了上来,一头撞在李麻子腰上,清玥和怀瑾也紧跟着跑进来,死死抱住李麻子的腿。 “哪来的小杂种!”李麻子大怒,抬脚就要踹向怀瑾。 季知夏突然挣脱束缚,扑向李麻子,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啊”李麻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拼命甩着手腕,“贱人!松口!” 鲜血顺着季知夏的嘴角流下,她却咬得更狠了。 清昭趁机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向李麻子的膝盖。 “反了!都反了!”李麻子痛得面容扭曲,对旁边的差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差役抄起水火棍就要上前,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参见韩大人!”差役们慌忙跪下行礼。 李麻子捂着手腕:“大人,这、这女犯袭击官差...” 韩大人冷冷扫了一眼李麻子:“本官都看见了。” 他转向季知夏,见她嘴角带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就是季知夏吧?”韩大人沉声问道。 季知夏微微一愣:“民妇正是。” 韩大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庆扬可好?” 季知夏眼中骤然亮起一丝希望:“大人......” 韩大人抬手止住她的话,转身对李麻子等人厉声道:“从今日起,她暂由本官监管,任何人不得为难她和孩子!” 李麻子脸色大变:“大人,这不合规矩......” 韩大人冷笑一声:“你和我谈规矩?” 李麻子慌忙低下头:“小人不敢。” 韩大人冷哼一声,转向季知夏时神色缓和了几分:“季知夏,随我来吧。” 季知夏紧紧搂住三个孩子,跟着韩大人的步伐走了出去。 韩大人带着她们来到一间干净的厢房,示意侍卫守在门外:“今日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庆扬兄信中对你百般推崇,不过他过于迂腐,不知变通,不然你们也不会如此地步。” 季知夏却倔强说道:“韩大人,周大人他也是……” 韩大人摆摆手:“我与庆扬兄曾是同窗,他的为人我清楚的很,你也不必为他辩解。”他略一沉吟,“我可以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但流放之罪未消,仍需谨慎行事。” 季知夏点头:“民妇明白。” 韩大人离开后,季知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清昭仰起小脸,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恐惧:“娘,难道我们以后就这样担惊受怕么?” 听到这话季知夏微微走神,良久后:“清昭,娘好像错了,不过娘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担惊受怕了!” 清玥忽然指着季知夏的嘴角:“娘,先别说了,你还在流血!” 季知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咬李麻子时太过用力,嘴唇被牙齿硌破了,她擦了擦嘴角:“没事,一点小伤。” 怀瑾递上一块手帕:“娘,你擦擦。” 季知夏接过手帕,擦拭完嘴角,环顾四周环境,这间厢房虽也简陋,但比之前阴暗的草屋好多了,床榻上还铺着干净的褥子。 “我们先先吃点东西吧。”季知夏拿出干粮招呼道。 三个孩子早就饿坏了,立刻围到桌边分食着干粮。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季知夏警觉地站起身,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这位娘子莫怕。”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门被推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穿着朴素的布衣,面容和善。 “我是韩夫人派来的,叫红梅。”妇人放下木盆,里面装着热水和干净的布巾,“你们有什么需要,我来为你们准备。” 季知夏松了口气:“多谢你,红梅。” 红梅看了看孩子们:“这些孩子们都饿了吧?我再去拿些热食来。” “已经够了,不必麻烦。”季知夏连忙说道。 红梅摇摇头:“韩大人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们,季娘子,你先洗漱一下,我去去就来。” 等红梅离开,季知夏才真正放松下来。她用热水擦了擦脸和手,又帮孩子们简单清洗。 不一会儿,红梅带着带来了一些饭菜,还拿来了几套干净的衣物。 “这些都是韩夫人准备的,你们先将就着穿。”红梅说道。 季知夏感激不已:“请代我谢过韩夫人。” 用过饭后,红梅要带着孩子们去隔壁房间休息。 季知夏本想让孩子在这里休息,但红梅却劝道:“你也该好好休息下,孩子们有我看着,你放心。” 三个孩子虽然有些不舍,但看到季知夏疲惫的面容,都懂事地点点头。 清昭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对季知夏说:“娘亲,您好好休息,我们去那边乖乖睡觉。” 季知夏看着三个孩子的脸,犹豫片刻,转头对红梅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红梅带着孩子们离开后,季知夏独自坐在床边,思绪万千,这段日子的惊险遭遇,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命运的摆布。 “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我既都穿越而来,以后的任何事都要占据主动,不能再让任何事情伤害到我。”她喃喃自语。 第124章 信仰初萌 次日清晨,韩大人便派人来传话,要见她。 季知夏跟传话之人到了韩大人的书房,韩大人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笔。 “季娘子,流放之人需得做些活计,本官就安排你去洗衣房吧,活计轻省些。”韩大人语气平淡。 季知夏微微福身:“多谢大人。” 韩大人沉吟片刻,又道:“洗衣房虽比采石场轻松,每日需完成定额,否则仍要受罚。” “民妇明白。”季知夏垂首应道。 韩大人挥了挥手:“去吧,红梅会带你去熟悉地方。” 离开书房后,红梅已在门外等候。 她领着季知夏穿来到一处院落。 院中摆放着数十个大木盆,十几个妇人正埋头搓洗衣物。 “这就是洗衣房。”红梅低声道。 季知夏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妇人。 她们大多面色憔悴,手上布满老茧,有几个甚至还在咳嗽。 “这位娘子新来的?”一个瘦高的妇人走过来,打量着她。 红梅介绍道:“这是洗衣房的管事,张嫂,我去把孩子给带过来。” 看到红梅走后张嫂撇了撇嘴:“我先说说这里的规矩,每日清洗五十套衣服,完不成任务,晚饭就别想吃了。” 季知夏平静道:“张嫂放心,我会按时完成任务。” 张嫂哼了一声,指着角落的一个木盆:“那是你的位置,衣服已经堆在那里了。” 季知夏走到木盆前蹲下,开始搓洗。 “娘!”清昭的声音突然传来,季知夏抬头,看见三个孩子站在院门口,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们来的这么快?吃饭了么?”季知夏连忙起身。 “用了”清昭挺起胸膛:“娘,我可以帮你洗衣服!” 清玥和怀瑾也连连点头。 季知夏笑着摇头:“你们还小,等长大了再帮娘。” 张嫂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别磨蹭了,赶紧干活!” 季知夏只好重新蹲下,继续搓洗衣物。孩子们乖巧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给她递块肥皂或是拧干的衣物。 午时将至,季知夏终于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她直起酸痛的腰,长舒一口气。 “倒是手脚利索。”张嫂检查完衣物,勉强点头,“去吃饭吧。” 食堂里,犯人们排队领取粗粮馒头和稀粥,季知夏领了吃食和孩子们坐下。 她一边撕开粗硬的馒头分给孩子们,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的低语。 “听说采石场又抬出去两个,浑身溃烂,连郎中都摇头……” “这鬼地方,病了就只能等死,谁管我们死活……” 季知夏垂下眼眸,想到了不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三日后,洗衣房。 “咳咳咳”一位妇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待洗的衣物上。 那妇人咳血后瘫软在地,蜡黄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张嫂捂着口鼻退到三步开外,尖声道:“痨病!是痨病!快把她抬出去!” 洗衣妇们像避蛇蝎般散开,木盆被踢翻,污水漫过青砖地面。 黄昏收工时,季知夏趁守卫交接的空隙,来到破败的草棚里,那妇人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上,听到脚步声,浑浊的眼珠转动两下,嘶声道:“你是谁?别...过来...” 季知夏走近妇人:“我乃菩萨座下红莲圣母,奉菩萨之命,特来点化于你。” 妇人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又黯淡下去:“点化于我?...咳咳...我已没的救了!” 季知夏从怀中取出一个粗瓷小瓶:“菩萨慈悲,赐下圣水,可祛百病。” 妇人颤抖着伸出手,又猛地缩回:“我...我这病会过人...” “圣水护体,百毒不侵。”季知夏拔开瓶塞,将清水滴在妇人干裂的唇上,“菩萨说,信者得救。” 妇人忽然瞪大眼睛:“这...这是...” “把圣水喝下去。”季知夏将瓶子扔给她:“会为你祛除病气,莫要出声。” “红莲圣母...”妇人的嗓音嘶哑,眼中却燃起一丝微光,“菩萨当真...当真怜悯我?” 季知夏将食指竖在唇前:“菩萨赐爱所有苦难之人,而你是被选中的,特遣我前来点化,信我者,得解脱。” 妇人眼中充满生的渴望,慢慢打开瓶子,将圣水喝入腹中,不一会咳嗽渐渐平息,她惊异地睁大眼睛:“这...这一定是仙药!” “不过是凡水,借了菩萨的法力才能如此。”季知夏边说边观察妇人的反应。 这妇人约莫三十出头,右腕处有一道陈年疤痕,那是长期佩戴镣铐留下的痕迹。 妇人突然抓住季知夏的手腕:“圣母救我!我...我不想死在这鬼地方!” 季知夏任由她抓着:“信我者,不仅得救今生,更得往生极乐。但需谨记,天机不可泄露。” “我懂!我懂!”妇人拼命点头,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我艾丫对天发誓,绝不透露半字!” 季知夏指尖轻点艾丫眉心说道:“今日起,你便是我红莲圣母座下首徒,赐法号净尘。” 艾丫激动得浑身颤抖,额头重重磕在草垫上:“净尘拜谢圣母恩典!” “起来吧。”季知夏扶起她,从袖中又取出三个粗瓷瓶,“此乃三份圣水,可赐你度之人,记住,只渡心诚者。” 艾丫攥紧瓷瓶连连称是,忽然压低声音:“洗衣房西南角有个瘸腿的杜三娘,咳血半月了...还有采石场抬回来的一个男人,背上烂得见骨。” “可。”季知夏截住话头,瞥见草棚外晃动的火把光,“三日后,我会再赐你圣水,菩萨希望你壮大红莲,度化人诚心皈依,助他们脱离苦海。” 艾丫眼中闪烁着狂热:“弟子谨记!” 季知夏不再多言,转身隐入夜色。 季知夏回到自己房间时,清玥和怀瑾蜷缩在角落里,睡得正熟。 清昭却盯着大门外,看到季知夏轻手轻脚地回来,她立刻小声问道:“娘,您去哪了?” 季知夏摸了摸她的头:“娘去办了点事。” 清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娘,事情不危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