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令》 第792章 如果有报应,就落到他一人身上吧 话音落下,他便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我们走吧!” 这一次,他没有看着顾南栀离开,再苦苦央求她留下。 而是选择了先一步离去。 他怕自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他明白,他与她没有可能了,不止是因为她不爱他了,也是因为他针对容枝枝的这一步走错了,日后她看见他,或许都会忍不住想…… 沈老太君的死,与他们两个人都有关,她一辈子都会心有负累。 她说的对,他闹得够久了,他也该清醒了。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顾南栀目送着他离去,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说告别的话,只是双方都明白,年少时期的生死相许,从前刻骨铭心的爱恋,今日是真的终结了。 这一生,他们或许都不会再见了。 顾南栀到底还是落下了一滴泪,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阿煊,一路顺风,愿你事事顺遂。” 愿你事事顺遂,只是你身边……不再有我。 秋雨几多情,当风断相思。断相思,一生一世,勿复相思。 霍成煊冒着雨,策马离开。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的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如果毕生背负对沈老太君的亏欠,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 那便希望所有的报应,都落到自己一人身上吧,莫要连累他的阿南。 …… 玉佩被送还到了朝夕手中。 顾南栀询问:“可是这一块?” 朝夕拿着玉佩,认真地点点头:“对,就是它,我每日里都将它带在身边,是断然不会认错的。” “那就好,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容枝枝瞧见她眼眶有些红,便问了一句:“你与霍成煊之间的事,处理好了?” 顾南栀点点头:“嗯。到底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见着他离开,我难免惆怅。” “但也不奇怪,哪怕不是爱侣,我与他也是生死相依过的朋友。” “从前的感情虽然变味了,但却有说不出的酸涩,到底是爱过。” “纵然分开,我还是希望他日后一切都好。” 只是话到这里,她看着容枝枝道:“枝枝,那封信还有玉佩的事,是我……” 容枝枝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打断了她:“南栀,不必多言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但你无需自责,不关你的事。” “就是霍成煊没有拦下那些东西,荣华郡主狗急跳墙,依旧还是可能毒害祖母,你所内疚的,本来也就只是一种可能不大的假设。” “祖母若是在天有灵,不会希望我们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若是真的要怪,那容枝枝觉得责任最大的是自己,是自己得罪了霍成煊,也是自己得罪了姬纾…… 更是自己的存在,让偃窈窈发疯要害人。 她其实与沈砚书各自自责许久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互相扶持着,从那些情绪中走出来,她不希望南栀也跟着陷进去。 因为他们都了解祖母,祖母会希望他们好好的,不叫祖母死后还担心他们,也是一种孝顺。 顾南栀点点头,也没有再强行多说什么。 倒是朝夕见她们情绪都不好,便故意一惊一乍地转移话题:“如此说来,我竟然真的是昱国皇室?” “那昱国人是不是要将我接回去当郡主了?” “我可以不回去吗?让他们将偃窈窈从前的产业,都折算成银子送来给我,我就留在齐国好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你郡主的身份应当是不会有假了,但是银子能不能送到你手里,却是很难说。” 朝夕撇嘴:“谁稀罕当什么郡主,奴婢只想看到点实际的利益……” 比如一笔巨款! 容枝枝无奈地道:“你的想法,我会叫夫君传达给昱国皇室,至于昱国皇帝愿不愿意给利益,那便不清楚了。” “只是日后你在我跟前,不必再自称奴婢了。” 朝夕:“那可不行,不管我的身份如何变化,我永远都是夫人您的人,这些年若不是您护着我,我这张嘴早就害死自己一万次了。” 她这般说,容枝枝也觉得唏嘘。 从前她也觉得,朝夕的性子,如果是大户人家被娇养长大的小姐便好了。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甚至还是王爷的女儿。 乘风这会儿也与朝夕说起正事来:“宸王偃允道的事,也应当让你知晓了。” “原本宸王偃允道是昱国先帝最喜爱的儿子,先帝在临终的时候,迟迟不肯咽气,就是等着偃允道受命回京,好将皇位传给他。” “先帝的想法没有隐瞒任何人,所以此事昱国众人都是知晓的。” “可最后,先帝只等到了偃允道夫妻双亡,唯一的女儿,小郡主不知所踪的消息。” “先帝当场吐血身亡,接着便是如今的昱国国君偃允赫登上了皇位。” “你父亲的死,正是如今的昱国国君的手笔,乃是一出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的戏码。” “所以你与昱国皇帝是有血仇的,但如何看待这一段血仇,便在你自己了。” 再一次这般直观地知晓关于父亲的事,朝夕攥紧了手里的玉佩。 她受了刺激忘了许多事,但父亲被人砍死,还将自己护在身下的画面,她始终难以忘却,有时候在梦中都会被那样的场景惊醒。 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而神医这会儿也自责地道:“如果当年不是我救了那名刺客,偃允道说不定就能活着带着你回到京城。” “或许如今他便与昱国的皇帝,而你是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不必来齐国受这些苦。” “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恨我是应当的。” 说着,他心中也是难受至极,也正是偃允道死了之后,神医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救的。 便立下了不轻易救人的规矩,尤其是不救江湖人,江湖人手里多有人命,除非是遇见了特殊情况。 这回倒是乘风开的口:“倒也不是我为神医开脱,只是当初本就只有偃允道一人,还带着朝夕一个孩子。” “就是神医没有救下那名杀手,偃允道回到了京城,应当还是会死在昱国现任皇帝偃允赫的手中。” “因为从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来看,那个时候的昱国京城,已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偃允道逃回京城杀之。” “昱国先帝是有心将皇位传给宸王,但是当初负责昱国京城防卫的将军,早就是偃允赫的人了,偃允道赢不了。” 神医摆摆手,道:“不管如何,杀死偃允道的杀手是我救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丫头,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报仇,我也愿意给你父亲赔命!” 他话到这里,朝夕猛地抽出了乘风的佩剑,对着神医砍了过去—— 第793章 恩仇两消 容枝枝始料未及,便想起身去拦,但是离神医和朝夕委实是有几步路的距离,她一时间根本过不去。 而神医见着朝夕对着自己挥刀。 他竟然不闪不避,径自闭上了双眼,等着朝夕的刀落下来。 众人瞧着,心惊肉跳。 只是…… 朝夕的刀,落在了神医的肩头,便停了下来。 苦笑道:“我真希望你是个虚伪的人,希望你看到我动刀,就立刻躲开。” 那样的话,她便能够告诉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一个小人,自己可以没有半分心理负担地杀掉他。 可是偏偏,他不是小人。 甚至当初他害了自己的父王,也只是因为好心办坏事。 沈砚书适时地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容枝枝瞧他一眼,夫妻眸光对视之间,她看懂了沈砚书眼神的意思—— 莫要干涉。 而朝夕瞧着神医,接着道:“我虽然恨你害我失去了父王,但我也得谢你将我带来齐国。” “或许在世人眼里,本该享尽荣华的我,做一个奴婢,这真是一件很惨的事,但我不这样觉得。” “我觉得能够遇见我家夫人,被她一直护着,于我而言,是难得的温暖,这是我生命中极其宝贵的经历。” 神医听到这里,睁开眼瞧着她。 而朝夕手腕一动,乘风那把削铁如泥的刀,便将神医的一缕头发割了下来。 散落在地上。 “你便以发代首,当我已经杀过你一回吧!从此你我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我不会将你视为恩人,但也不会再想找你报仇。” 话说完,朝夕把长刀还给了乘风。 只有她自己知道,放下对父亲死亡的怨恨有多难,可是她也明白,神医并不是故意的,也并不是抱着坏心。 或许父王见她如此心慈手软,在九泉之下会怨恨她没有为他报仇。 但是…… 她只能对父王说一句对不起了,她……不想容枝枝因为神医身死,而伤心难过。 夫人已经失去太多亲人了,她不想在夫人的心上再扎刀子了。 神医听完了朝夕的话,郑重地弯腰,对着朝夕一礼。 他没有说任何话,没有说多谢,因为他明白,这个时候说谢谢,并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反而是逼着朝夕直面放弃报仇的痛楚。 容枝枝也终于缓过神,安心落座。 也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朝夕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年,连一只鸡都没有亲手杀过,何况是毫不犹豫地杀人了。 见气氛紧绷。 沈砚书说起他事:“大理寺那边已经找到了那名易容的高手,偃窈窈从前伪装男人不被发现的本事,也是那人教的。” “知道偃窈窈死了,他便将一切都招认了,真相与我们先前所料无差。” “他和黄嬷嬷的供词,足够给偃窈窈定罪,让昱国不止无话可说,还要给我们齐国一个交代。” 说着,他也看向朝夕:“你的玉佩,要一并送去昱国,解释你真正的身份。” 朝夕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里的玉佩交了出去,乘风拿着玉佩,径自送去了鸿胪寺那边,让他们去与昱国对接。 接下来,便是等昱国那边回话了。 顾南栀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也应当离开了。” 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的慕容鸩,立刻道:“我也该回去了,顺道送顾姑娘你回府吧。” 容枝枝瞧了他一眼,其实离开相府之后,去慕容家和顾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三兄根本就不顺道。 不过……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穿这件事。 容枝枝甚至道:“也好,这段时日外头总是不太平,三兄替我送南栀回去,我也能放心!” 顾南栀顿了顿,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离开后。 玉嬷嬷提醒道:“夫人,您应当上药了。” 容枝枝身上鞭伤不少,每日都要上药好几次,才能止痛以及保证不留疤。 神医起身道:“不必管我,我自己会招呼好自己,当在自己家一般住在相府。” 容枝枝点头,便与沈砚书一并回房了。 这几日上药,起初是沈砚书非要做,但每回这人给自己上药,总是默不作声,眼眶泛红。 甚至有时候容枝枝还能瞧见他悄悄用袖子擦拭眼角。 便觉得这事儿还是别让他来了,索性叫玉嬷嬷替了,偏生的沈砚书不答应,非要自己来,没人拗得过他,也只得由着他了。 好在这几日伤口好了许多,不像是一开始那么吓人了,所以他的情绪也平和不少。 在他动手轻柔给容枝枝上完药之后。 容枝枝也瞧他一眼:“夫君是不是也该上药了?” “我自己可以。” “让妾身来吧,我这几日身体好多了,这点小事还是能为夫君做的。” 容枝枝坚持,沈砚书自也只得顺着她,解开衣襟,瞧着他肩膀那样深的伤口,容枝枝也忍不住心疼。 觉得他傻得很:“这么多日了,伤口还这样严重,你还是真是对自己下了死手。” 沈砚书不觉得自己做错:“不下死手,如何还了偃窈窈的恩情?” “不还干净,如何给祖母和夫人雪恨?” 在看见容枝枝浑身是血的当口,他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万种将偃窈窈千刀万剐的法子。 更别说还确定了祖母的死,偃窈窈就是罪魁祸首。 将对方抽得半死之后杀了,已是便宜她了。 容枝枝心里也明白,沈砚书与自己一样,是个恩仇必还的人,若是偃窈窈的人情不还,他始终是没有办法手刃对方的。 便只在上好药之后,心疼得红了眼:“夫君日后还是要多珍重自己,总不能叫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沈砚书倒瞧着她,问道:“只是孩子不能没有我吗?” 短暂的对视之后。 容枝枝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不止是孩子,我也一样,我也不能没有你。” 他终究是在她微红的眼眶中,瞧见了不少于他看她时的情义。 等她情根深种,他等了许久,这般深爱来的实在不算早,但好在他终于等到了。 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他一字一顿地许诺道:“沈砚书谨遵夫人之命,我会顾惜自身。” “我也会叫害夫人的人,不得好死!” 偃窈窈死了,但还有岳青云和玉曼华!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昱国的回信还没传到齐国,便出了一件大事。 第794章 取消相爷您的守孝 姜文晔登基了,而且他在登基大典上,便宣告了第一道旨意,要对大齐开战! 他的行为杀了旻国从前支持他的朝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因先前他们支持姜文晔,是因为姜文晔主和,哪里知道这个人将他们给骗了,对方登上大位之后,第一时就是开战。 甚至比从前主战派的姜文纠,显得还要激进几分。 但人都已经坐上皇位了,且兵权也握在了自己手里,那些文官生气,却也是毫无办法。 至于旻国的武将,倒是很支持打仗。 对他们而言,有战争,他们才有立功的机会,有出人头地、加官晋爵的可能。 更令旻国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姜文晔下的第二道旨意,竟然是册封自己的侧妃,玉曼华为后。 旻国人觉得一个给齐子赋做过妾室,还流过产,甚至还有亡国公主这样晦气身份的女人,做他们旻国的皇后,实在是叫他们觉得丢脸至极。 不止朝臣们不同意,就连百姓们都开始闹了。 但是姜文晔心意已决,他们也毫无办法。 …… 这些消息传到齐国的时候,天已是越来越冷了。 容枝枝的房间里头,已是点上了金丝碳取暖。 流云有些不忿地道:“也不知道这玉曼华到底有什么好的,姜文晔竟然如此喜欢她,不惜与旻国朝臣争吵,还逼死了一名御史,也坚持要她做皇后。” 他的疑惑,眼下也无人能为他解答。 怕也只有姜文晔自己能知道答案。 “岳青云的山门,早就没人了,我们先前派去在那附近的盯梢的人,也被岳青云给杀了。” “整个齐国全无他的踪迹,想来他是已经逃到旻国去了。” “旻国到底不是我们的地盘,且他武功高强,又有姜文晔保护,我们的人很难暗中在旻国杀他。” 容枝枝听了,也并不意外,作为当下的天下第一高手,岳青云没有这个本事,那才是怪了。 她轻声道:“想来到了旻国,他也只能给玉曼华做爪牙了,我们齐国通缉他,江湖中人知晓他身为齐国人,却与他国人密谋害我,已是叫他名声扫地了。” 这回是乘风开的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做他的徒弟,当真是我的耻辱!” 从大师兄出事,乘风就对自己这个师尊再难尊敬,如今对方还做出这种事,他更憎恶了! 容枝枝:“也不知他到底图什么,为何要与玉曼华联手……” 明明对方作为一代宗师,在江湖中地位十分崇高,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冒险才是。 乘风:“或许是对齐国不满吧,从前他就与官府的人商讨过,让那名官员对朝廷请旨,划给他一座城池,给他培养英才用。” “官府的人觉得他有病,这简直是想裂地封王,便将他赶走了。” “或许玉曼华答应了他的条件,让他在旻国可以有一座城,所以他就背叛了齐国。” “至于帮偃窈窈来对付夫人您,答案就更简单了,自己有了城池,但还要有钱啊,昱国和偃窈窈别的没有,钱是不缺的。” 说着这些话,乘风的脸上都是讥诮。 因为他发现,放下对师尊的崇拜之后,他其实还挺知道师尊的野心和虚伪的,他甚至还知道对方有些贪财。 只是从前,乘风不觉得那是什么大问题,可如今……问题是真的大了! 沈砚书冷声道:“若他真是如此打算,单单他眼下的功绩,还不足够让姜文晔给他一座城。” 容枝枝明白了沈砚书的意思:“所以他应当也会参与两国的战事,想要从中立功,为自己争取更多。” 沈砚书:“只要两国这一战,旻国败了,岳青云便无所遁形,与玉曼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正是说着。 杨大伴竟是来了。 他手里拿着圣旨,对沈砚书道:“相爷,陛下说了,这圣旨您不必跪着接了,老奴直接给您就是了。” 说着,他将之双手奉上,也传达了永安帝的意思:“陛下知晓沈老太君去世,您十分难过,理应守孝。” “但如今两国开战,国难当头,陛下刚亲政不久,便想要相爷您以国事为重,尽快回内阁主导这一次战事的人事调配、军马粮草武器一应问题。” “特殊时期,陛下的意思是,不止要取消相爷您的守孝,容太傅也要立刻还朝为国效力。” “容太傅那边,已是叫人去传话了,相信相爷您和容太傅,都是能理解的。” 容太傅作为儿子,给容老夫人的守孝期是三年,还剩下一年多。而相爷作为孙辈,给沈老太君的守孝期是一年。 这会儿为了齐国,是都守不得了。 沈砚书神情凝重,应下了:“劳杨大伴转告陛下,臣领旨!” 杨大伴松了一口气:“咱家就知晓,相爷您是会以大局为重的,那咱家就回去复命。” 黄管家:“老奴送公公您出去。” 杨大伴临走又想起什么:“对了,相爷,陛下也叫咱家与您说,国事重要,但您也得养好了自己肩膀的伤,此事不能轻忽。” “恕咱家多嘴说一句,相爷您在陛下的心里,一直便是主心骨,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陛下怕是无法接受。” “您不管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大齐,或是为了夫人,都千万要注意身体!” 沈砚书:“公公的话,本相会放在心上。” 杨大伴这才放心地走了。 容枝枝知晓因为自己受伤的事,沈砚书一直想尽快弄死玉曼华和岳青云。 此刻见陛下要将战事交给他督导。 她倒也说了一句:“夫君莫要因为私怨,便做出错误的判断,一切以大局为先,以两国战事和将士们的性命为先,那两人早一日死,晚一日死,于我而言区别都不大,我等得的。” 沈砚书自然明白容枝枝的心性。 他握住她的手,淡声道:“夫人放心,为夫明白自己的责任。” 话刚到此处。 门外便有人来禀报:“夫人,外头有人求见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第795章 他真的,爱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听说十万火急,容枝枝扬了一下眉梢。 问了一句:“来的是什么人?” 门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砚书,这才开了口:“是齐家兄弟,齐子游和齐子赋,他们说是为了战事来的。” 容枝枝纵然是厌恶他们至极,但听闻是为了战事,倒也没有直接叫人将他们赶走。 便瞧了一眼处事稳重周全些的玉嬷嬷,道:“嬷嬷你出去瞧瞧,问问他们到底想说什么吧。” 玉嬷嬷:“是。” 玉嬷嬷离开后。 沈砚书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不打算亲自见他们?”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齐子游也就罢了,我若是特意见一见齐子赋,夫君你不会不快?” 沈砚书抿唇:“……会。” 既然枝枝知道他不是大度之人,那他自然也不想强装什么大度了。 容枝枝点点头:“因为猜到夫君会不高兴了,我自是不会见了,岂有明知夫君可能会因此郁郁寡欢,我还非要见齐子赋的道理?” 沈砚书看向她,没说什么话,但凤眸中是瞧得出来的安心。 她捏捏他的手,轻声许诺道:“夫君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他没有疼爱他的祖母了,但他还有她。 她会对他好的。 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她对祖母的承诺。 男人有时候与女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同样会敏感,会伤心,会难过,也会需要亲近之人照顾他们的情绪。 她相信自己如此聪慧,定是能做好这些,就如同他这些日子一直对她很好一样。 “为夫相信。”他眸光温软一片,因为祖母的离开失重的心,因为她这一句话,落到了实处。 他的枝枝,真好啊。 他真的,爱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 门外。 玉嬷嬷见着了齐家两兄弟,齐子赋眼巴巴地望着,问道:“枝枝……首辅夫人她,可曾叫我进去?” 玉嬷嬷摇摇头,开口道:“齐将军,齐大人,你们二位有什么话,便直接与我说吧,我会转达给夫人。” 齐子赋也不傻,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容枝枝是不想见自己了。 他有些失落。 齐子游却不在意这些,而是与玉嬷嬷道:“还请嬷嬷与贵府夫人说一声,如今两国已经开战,王将军有意带着本将军一起去前线杀敌。” “我二弟擅长打探消息,也想一起去边关为朝廷效命。” “只是我们身上都中了蛊毒,夫人医术出众,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替我们解开蛊毒。” 说到这里,齐子游又补充道:“我知晓夫人厌恶我,且想必夫人也觉得,我们一家中蛊,都是罪有应得。” “但国事当头,夫人若实在是心中不忿,可以先为我们解了蛊毒,待我们回京,再给我们喂上,我兄弟二人也是能够接受的。” 玉嬷嬷听着这话,倒是上下打量了齐子游一眼。 觉着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了。 齐子游看懂了玉嬷嬷的眼神,苦笑了一声:“或许我们兄弟从前许多事情办的糊涂,但请嬷嬷你一定要相信一点: 我与我二弟,在国家大事上是不会糊涂的。” “王将军对我已经颇有成见,但还是愿意带我出征,他也是相信我的忠心,更认可我的骁勇的。” 为自己的国家尽忠,是他们生而为人,最后坚守的原则和底线。 玉嬷嬷听完了之后,点了点头:“我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人性总是复杂的,少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齐家人如此,倒也并不奇怪。 她回屋将齐家兄弟的来意说了。 容枝枝思虑了一会儿,分析道: “齐子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从前姜文纠想要与他合作,在京城作乱,他反算计了姜文纠一道,足见他对大齐还是忠心的。” “而齐子游那边,既然王将军都信任,我倒也没有什么质疑的。” “当初师伯离开的时候,把解药给了我,此刻为了大局,给他们解毒倒也无妨。” 尤其师伯先前还说,挺希望齐子游去打仗,多参加一些危险的任务,能够成为烈士就更好了。 只是想着,她也问了沈砚书一句:“齐子赋也想去边关,夫君打算允准吗?” “他是内狱的人,他若是要去,想来也是要夫君你点头的。” “苗氏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给齐子赋养身体,倒是为了换来了两三年的健康身体,只是也不过就是强弩之末,撑过这两三年后神仙难救。” “若夫君你打算同意齐子赋去,我便将解药也给他,若夫君不准备让他去,我便只给齐子游一人解毒便可。” 如非必要,齐家那些缺德玩意儿,自然是少解毒几个为好。 沈砚书思虑片刻,淡声道:“给他吧。” 让齐子赋去边关,如此便与枝枝相隔数千里,既如此,也没法子在枝枝跟前蹦跶了,倒也无妨成全对方。 想来齐子赋或许还怀着侥幸之心,觉得自己多次将死未死,说不定还能活很久,便抱着立功之后挽回枝枝的想法,想去边关。 只是齐子赋或许还没意识到,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前线能做的事情太少,想立功更是比在京城都难。 一场仗打几个月便结束是有的,但打个三年五载,也是常有的事,既然他也没多久可活,就让他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病逝在边关吧。 容枝枝并不知沈砚书心里在盘算什么。 听他这样一说,便叫玉嬷嬷取了两颗解药送了出去,并吩咐了几句别的。 玉嬷嬷将解药交给他们之后。 齐子赋的眼里都是惊喜,开口道:“我就知道,枝枝是心善之人,她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才愿意给我们解药!” 玉嬷嬷听着,白眼险些翻到了天上:“给齐将军解药,的确是我们夫人的意思,但给齐大人你解药,是相爷的意思!”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而齐子游问了一句:“只有两颗解药吗?我三妹和四弟……” 玉嬷嬷:“夫人早就知道,齐将军你会问,便叫老奴与您说,他们二人暂且不会为大齐做什么贡献,所以这解药夫人就不给了。” “若是齐将军和齐大人因此觉得不满,或者想与他们二人同甘共苦,那将解药还给老奴也是使得的!” 她的话说完,齐子游毫不犹豫把解药吞下:“夫人的意思本将军明白了,就不勉强了!” “对了,夫人可知道我妻子的下落?我将要上战场,生死不知,我想与他们母子告别……” 玉嬷嬷听着,只觉得自家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连齐子游会提起此事,也是一并想到了。 便开口道:“夫人说苗夫人若是想见你,自然会去找将军,将军便死了从我们夫人这里得知什么的心思吧。” 齐子游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听完也只是自嘲一笑:“我知道了。” 罢了,以自己和容枝枝的恩怨,她能给自己解药就已经不错了,足见她是个将家国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正直之人,他哪里还能指望更多? …… 齐家兄弟离开了之后。 一名暗卫模样打扮的人,忽然进来,在沈砚书的耳边说了个消息,沈砚书听完之后,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容枝枝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第796章 找相府要一份不菲的嫁妆 沈砚书也没有瞒着她,与她道:“骁郡王如今对表妹十分殷勤,这两日两人来往甚密。” “不止如此,表妹先前要搬出去,也是住进了骁郡王给她买的宅子。” 容枝枝:“……” 旁的人,他们夫妻或许不了解,但是骁郡王从前对她打的什么心思,他们却是一清二楚,对方绝非良配。 “骁郡王与夫君你有仇,他此举,想来是目的不纯。” 对方一个在京城享福的王爷,被沈砚书弄到外地,风里雨里、九死一生的赈灾,不记恨沈砚书才奇怪。 如今要娶公孙琼英,多半是为了利用公孙琼英来对付沈砚书。 沈砚书苦笑一声:“为夫也是如此认为,先前我答应了给表妹介绍些好的亲事,如今倒不知,她还会不会相信我们的好意。” 沈砚书对自己的表妹,还算是有几分了解的,对方并不是一个多明白的人。 以公孙琼英如今的年纪,还有她父亲的官职,她极难嫁给比骁郡王地位更高的人,沈砚书自认也难以介绍更好的亲事。 夫妻二人正是说着,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黄管家大步进来,开口禀报:“相爷,骁郡王亲自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您与夫人!” 容枝枝蹙眉,来得倒是快。 沈砚书:“请他进来。” 骁郡王既然不止要见自己,还要见枝枝,想来就是为了表妹的事,若只是国事,是当要避讳女眷的。 黄管家:“是。” 相府的会客厅。 双方见了礼,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几句。 期间骁郡王的眼神,时而不时地落在容枝枝的身上,那种粘腻的眼神,令容枝枝觉得十分不适,甚至有些反胃。 沈砚书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眸光。 冷着语气将骁郡王的眼神,引到了自己身上:“不知郡王今日前来,意欲何为?” 骁郡王哈哈一笑:“一来么,是表示本王对沈相的敬仰,我朝以孝治天下,可本王听闻,陛下为了用沈相,叫沈相暂且孝都不守了。” “沈相这般为官的本事,这般得圣心的能耐,实在是叫本王佩服啊!” 他先前还想着,自己要趁着沈砚书守孝失势,好好给自己报仇,眼下倒是好了,对方根本不用守孝,依旧是首辅。 自己的打算全落空了,这事儿谁听了不生气? 他嘴里说着钦佩,但阴阳怪气的语气,却是叫人能轻易听出来讥讽之意,仿佛就是在嘲讽沈砚书擅长谄媚帝王之道。 沈砚书也不动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咸不淡地反讽:“若是王爷也能多为大齐奉献心力,想来也一样能得圣心,何须钦佩本相呢?” 骁郡王听出了沈砚书是在骂自己,当着郡王,但什么贡献都没为大齐做过,活该陛下不待见自己。 他假装听不懂,又是哈哈笑了两声:“本王闲散惯了!再说了,本王已经这把年纪了,何必与人抢功劳呢?也要多给年轻人机会不是?” 这话里话外的,便说得好似沈砚书如今的成就,都是他不想争抢,让出来的一般。 沈砚书:“王爷此言差矣,乾王殿下已是高龄,可如今依旧还能掌军。王爷您同为皇室中人,应当明白,陛下只用有用之人,不拘年龄。” “王爷既有立功的信心,本相可以向陛下请旨,派王爷往前线做前锋。” “也好叫旻国明白,王爷您老当益壮,更叫他们清楚,我们齐国皇室个个都是硬汉,绝不可欺!” 骁郡王听到这里,面皮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已是开始有些后悔,与沈砚书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唇枪舌战起来,自己最多只能过过嘴瘾不说,还不一定能说赢沈砚书。 但沈砚书可是真的能将自己安排出去受苦受罪的! 他强笑着摆摆手:“沈相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近日里身体有些不适,战事还是让乾王兄去出力吧!” 担心沈砚书贼心不死,非要劝自己去打仗。 骁郡王还赶忙转移话题:“其实本王还没说完自己的来意,本王这一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提亲。” 沈砚书故作不解:“王爷说笑了,我沈家并无待嫁女,王爷怎提亲到本相府上了?” “且祖母刚去世,我沈家也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办喜事的道理。” 骁郡王道:“相爷误会了,本王并不是要娶沈家女,本王是想娶沈相你的表妹公孙姑娘。” “这桩亲事若是成了,本王与沈相你,倒也算得上是姻亲了。” “只是公孙家不在京城,本王正打算叫人带聘礼去公孙姑娘的老家提亲,但公孙姑娘与本王说,一切由沈相你这个表兄做主便可!” 容枝枝眉梢动了动,没想到公孙琼英这么快,就同意骁郡王来求亲了。 她不难明白公孙琼英为何将事情推到沈砚书的头上。 因为只要沈砚书答应了,那公孙琼英出嫁的事,沈砚书就不能不管,对方完全可以不以公孙家小姐的身份出嫁,而是以相府表小姐的身份出嫁。 如此,公孙琼英就不会因为其父官职太低,叫人看不起。 甚至,她还能名正言顺地,从沈砚书这里要一份不菲的嫁妆,毕竟这婚事是表兄为她做主的,不多添些妆能说得过去吗? 第797章 他只喜欢我,对你没兴趣! 见他们夫妻沉默,骁郡王更是觉得,自己这一张牌出对了。 他一脸高兴地接着道:“本王这把年纪了,也难为公孙姑娘不嫌,愿意给本王做续弦。” “只要沈相点头,本王这就回去准备,让公孙姑娘风风光光地过门!” “沈相也请放心,本王知道相府如今还在孝期,不宜办喜事,不会叫公孙姑娘从沈府出嫁。” “她自己也说了,愿意委屈些,从本王给她买的宅子出阁!” 沈砚书慢声道:“本相到底只是做表兄的,还是不敢越俎代庖,替表妹一家应下婚事。” “此事王爷还是请人,走一趟公孙家,请舅父和舅母决断吧。” 他这话,其实也不过就是缓兵之计。 骁郡王听到这里,却是冷了脸:“怎么?沈相难不成是瞧不起本王,所以才不肯许婚?” 明知骁郡王对自己都是恶意、且这桩婚事就是冲着针对自己来的。 更别说对方的眼神之间,甚至还没放弃对枝枝的觊觎,沈砚书自也懒得与他客气。 不冷不热地道:“本相绝无此意,但王爷若是一定要这般曲解,本相也无话可说。” 骁郡王听到此处,也不继续与沈砚书装了,冷着脸起身。 拂袖而去:“既然沈相瞧不上本王这个表妹夫,今日便当是本王自讨没趣吧,告辞!” 话说完,他大步离开。 他出去后。 乘风撇嘴,一脸恶心地道:“这骁郡王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多大的年纪了?” “还表妹夫呢……他该不会打算顶着这张老脸,跟着表姑娘一起叫相爷您表兄吧?” 想到这里,乘风都觉得恶寒,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朝夕也是翻白眼:“不知道表姑娘是不是脑子坏了,找什么男人不好,竟然找一个年纪这么大、名声还这么差的,疯了不成?” 骁郡王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纨绔子弟。 一直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到了这把年纪了,也未曾消停,家里的美妾都有三十八房,公孙琼英嫁给这样一个人,又与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容枝枝轻叹:“备膳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该吃吃,该喝喝了,不然公孙琼英上门吵架的时候,自己都没力气。 黄管家:“是。” 不出容枝枝所料。 第二日一早,沈砚书前脚刚被王将军和兵部的人请走,草拟出征的名单,后脚公孙琼英就上门了。 她脸上带着薄怒。 进来便询问:“表兄呢,人在何处?” 容枝枝落座,平静地与她道:“自然是忙政务去了,你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 公孙琼英心烦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你我互相憎恶,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我好。” 她如今不想嫁给表兄了,在容枝枝跟前也懒得装模作样。 容枝枝:“到底是与你婚嫁相关的事,郎君那边,有些话也不好讲,我倒是能给你些建议,至于听不听,还不是在你?”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才正视容枝枝:“所以你也是知晓我的来意了!” “不错。”容枝枝看了一眼边上的椅子,示意她落座。 公孙琼英铁青着脸,坐下之后,便开口道:“表兄不肯许婚,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他先前已是答应我,会给我安排好亲事的,没有理由做王妃的机会到了眼前,他也不敢同意,怕不是你……” 公孙琼英越说,便越觉得是容枝枝从中作梗,不想自己过好日子。 容枝枝一点都没意外对方会这么想,公孙家的人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才怪了。 她是了解沈砚书的,此刻便淡然瞧着公孙琼英,慢声道:“你表兄没有直接许婚,便是打算寻机会与你说,骁郡王并非良配。” 公孙琼英听着便讥讽一笑:“骁郡王并非良配?他可是堂堂王爷,我嫁给他之后便能做王妃,他都不算是良配,那谁算?” 表兄倒是良配,但是他肯娶自己吗? 容枝枝淡声问她:“你真的觉得,他会娶你做正妃吗?” “他的事情,我也算听过一些。从前有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就是得他口头上正妃之位的许诺后,整日与他痴缠在一处。” “后头他移情别恋,那女子上门去要个说法,反被骁郡王羞辱了一番。” “说她区区一个五品郎中的女儿,竟然也敢妄想做王妃,说她好似一条狗,看见有人拿着肉骨头忽悠,便立刻咬了上去。” “那姑娘坏了名声嫁不出去了,又当众受如此奇耻大辱,便一头撞死了,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去打听一下便能知晓。”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有些不安。 因为她父亲的官职,甚至还没有五品。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是那女子无能,不能笼住郡王的心,我相信我的结局是不一样的!” 容枝枝听完,瞧她的眼神都有些怜悯: “看在你是夫君表妹的份上,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嫁人还是当嫁人品正直之人,而不是嫁一个坏人,指望他对你与对别人不同。” “若本身便不是什么好人,对你有不同,那也只是为了得到你装出来的,等目的达到,他可能就不会装了。” “甚至,等他对你兴趣没了,他对你会比对别人更狠。” 公孙琼英虽然并不待见容枝枝,但是她眼下也能听得出来,容枝枝对自己是好意。 然而她还是道:“表嫂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你不知晓郡王如今对我有多好,你更不知他是如何事无巨细地照顾我。” “如果一个男人,肯为我付出时间,付出银钱,付出精力,还好言好语地哄着我、顺着我,那我不是他的真爱又是什么?” 容枝枝都听她说到真爱了,只觉得颇有些无语:“你与骁郡王才认识几日?常言道,日久见人心。” “便这短短几日功夫,你便已经觉得自己窥见了他的真心?” “他贵为郡王,且并无实权,是个闲散王爷,所以时间精力金钱,他皆是不缺,便是为你付出一些哄骗你,又如何了?”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是真的生气了。 她从前一直像狗皮膏药一样追着沈砚书,又一直被拒绝,这令她怀疑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表兄才不喜欢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喜欢自己了,让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自尊心。 容枝枝却说这是假的?骁郡王不是真的爱自己,只是哄骗? 她恼怒地道:“表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配被他真心喜欢吗?” “你是觉得这世上的女子都不如你,只有表兄对你一心一意,其他女子的追求者都是虚情假意是不是?” “可惜了,你再怎么好,郡王殿下也只喜欢我,对你没兴趣!” “怎么,终于有个男人,爱的不是你,而是我,你心里不忿了,才这样挑拨吗?” 第798章 你想嫁你就去嫁吧 听她这样说,朝夕都生气了,不快地道:“表姑娘,你胡言乱语什么?你可知道骁郡王对我们家夫人……” 容枝枝打断了她:“朝夕!” 朝夕面色一顿,也住了口,明白若是说出骁郡王从前对容枝枝的觊觎,只会损害夫人的名声。 若是骁郡王不承认,说是夫人自作多情,那到时候丢的反而是夫人的脸。 公孙琼英却是皱眉,不屑地道:“他对你们家夫人如何了?你们该不会是想说,郡王从前还喜欢过你们家夫人吧?” “你们当我是傻子不成?这种鬼话都会相信?表嫂,你还是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容枝枝:“……” 她也算是瞧出来了公孙琼英的态度,此刻就是自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与公孙琼英说了骁郡王从前对自己的觊觎,对方也是不会相信的,只会当自己是不要脸。 而公孙琼英还接着道:“再说了,那个五品官员的女儿,与我能一样吗?我背后可是有表兄的!” “表兄是当朝首辅,骁郡王若是愚弄我,他就不怕表兄告御状,求陛下为我做主?” “更别说,表嫂你先前也说了,那女子不过是得了郡王口头的承诺。” “可郡王如今是规规矩矩要定亲,送聘礼过来,这可不是说反悔就能反悔的!” 这回,就是黄管家都觉得她太天真了。 好意开口道:“表姑娘,在这京城,下聘了之后悔婚的事儿,虽算不上是家常便饭,但其实也并不特别少见。” “就是相爷愿意为了您,去朝堂上与骁郡王闹一下,可那到底是皇亲国戚,只是退婚罢了,又能将他如何了?” “且这世道,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对女子严苛得多。” “届时,郡王若是在朝堂上说一些对表姑娘名声不好的话,说他就是不要表姑娘,到时候损坏的,反而是您的名声!” 本以为他这一番好意,能够叫公孙琼英冷静几分。 却不想,她竟是瞧着黄管家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忠心的人是我这好表嫂不成?” “她不想我嫁给王爷,你为了巴结讨好她,自然也不会支持此事了。” “只是你们若是以为你们这般说,就能吓到我,叫我放着到手的幸福不要,那你们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黄管家听得眼前发黑:“表姑娘,你误会了,老奴虽然是对夫人忠心,但是老奴也会为相府的利益,为表姑娘您盘算一二的……” 公孙琼英“呸”了一声:“为我的利益盘算?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过,支持过我,帮助过我吗?” “一次都没有,眼下竟然还有脸大言不惭!” “我实话与你说,这相府我这最厌恶的人是我这道貌岸然的表嫂,其次就是你了!” 遥想从前,自己与姑母在相府生活了几年,这黄管家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作女主人看待,总是客气疏离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瞧不起。 可是容枝枝来了之后呢? 他就跟一条狗一样舔了上去,巴结讨好谄媚,言听计从。 表兄不喜欢自己,区别对待就罢了,黄管家一个狗奴才,有什么资格也区别对待自己? 这会儿对方说话,她自是当作狗叫了。 黄管家对公孙琼英不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但他也没有刻意为难过对方,所以全然没想到,公孙琼英对自己竟然有这样大的敌意。 “表姑娘……” 公孙琼英实在是忍不住了,拿着杯子就对着黄管家砸了过去:“闭嘴,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黄管家脚下一动,避开了杯子。 只是里头的茶水随着杯子砸落到地上,飞溅起来的水花,还是打湿了黄管家的衣摆。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好心遭狗咬的感觉,便住了口不说话了。 算了,天要下雨,表姑娘要嫁人,谁能当挡得住? 容枝枝瞧着这一出闹剧,其实已经明白了公孙琼英的决心,对方这就是一副非要嫁给骁郡王,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架势。 她最后提醒道:“骁郡王与夫君有仇,你表兄觉得,他说要娶你,不过就是为了利用你……” “是表兄这样觉得,还是你这样觉得?”公孙琼英不客气地打断,接着又想起来什么了。 冷笑道:“难怪你们一直反对呢,原来是因为表兄不喜欢骁郡王,所以故意阻挠这桩婚事。” “表嫂,你当真是不觉得你们太自私了吗?” “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你可知道外头有多少人笑话我是个老姑娘?” “如今你们竟然为了私怨,这样妨碍我的幸福,你们当真是……” 容枝枝见她越说越离谱,有些疲惫地道:“罢了,该说的道理我与你说了,你表兄与郡王的关系,我也已经告知你了。” “这到底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是真的觉得骁郡王千好万好,你就去嫁吧。” “此事我们相府不沾手,免了你将来过得不好,后悔了,又回来怪我们。” 她有孕在身,也实在是不想动气,既然公孙琼英如此说不通,她也懒得再费口舌了。 先前见她放弃沈砚书了,以为她清醒了几分,没想到一转头没两天,就又开始犯糊涂。 公孙琼英愤怒地瞧着容枝枝:“我都还没嫁过去,你就觉得我会过得不好,你可真是我的好表嫂,这般咒我!” 容枝枝:“……” 她甚至已经懒得解释了,既然公孙琼英觉得是诅咒,那就是吧。 公孙琼英说完这句,还是觉得不解气,起身道:“我知晓王爷从前喜欢拈花惹草,所以你们对他有偏见。” “但是他如今已经为我改了,他已经数日不曾去青楼了。” “日前有个叫重樱的姑娘来寻他,他还当着我的面,与重樱断绝了关系。” “他更是对我许诺,他府上的那些侧室、姨娘,没有一个能越得过我去,等我嫁给他了,若瞧着她们不顺眼,可以通通发卖了。” “所以你们不看好这桩婚事,分明就是以小人之心揣度王爷!” 容枝枝都险些被她蠢笑了。 公孙琼英居然连这种话都敢相信。 骁郡王府上的妾室,可并不全是没身份的,对方还有两名侧妃,其中一名是王将军的表姐,另外一名是兵部右侍郎李大人的庶妹。 纵然这两个侧妃,与王将军和兵部右侍郎算不上关系顶好,但骁郡王若是真的将她们如何了,那等于是打王家和李家脸。 他敢真的让公孙琼英发卖谁? 第799章 错过我,是表兄的损失 更别说那些普通的姨娘,也有不少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想着对方到底是沈砚书的表妹,且先前他们兄妹二人已经说开,原是打算好好做兄妹的。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最后耐着性子提点了一句:“不如你去问问,郡王府的那些侧室和姨娘们的身份……” 然而,公孙琼英还是没有理会容枝枝的好意。 打断道:“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总不会越过了王爷去!难道她们娘家的人,还有本事将堂堂郡王怎么样?” 容枝枝:“……” 京城里头的姻亲关系,总是错综复杂,彼此牵扯的,是家族之间的利益,是流派之间的联盟。 骁郡王纳了那么多女人,倒是让他与文臣武将、权贵清流之间,都搭上线了。 只要骁郡王不会糊涂到谋反,郡王府必然能是安稳到他百年之后的。 他会为了公孙琼英,将自己这多年的布局,多年来处理好的关系网,全推翻了? 公孙琼英盯着容枝枝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京城众人之间的关系,想人与人之间的利益链接,表嫂,我知道你很聪明。” “但是这世上,有一样东西,你是算不明白的,那就是真爱。” “当一个男人真心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会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就像表兄当初对表嫂你那样!”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正是如此。” 容枝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啼笑皆非地道: “所以你是觉得,因为骁郡王对你是真爱,所以他什么离谱的事情都愿意为你做,什么代价都愿意为你付出?” “你认为不管你发卖了他的妾室,会有什么后果,他都会义无反顾地为你承担?” 公孙琼英:“正是如此!我虽是老姑娘了,可与王爷相比还是年轻的,与他正是老夫少妻,他多宠着我也是应当的!” 饶是容枝枝自诩能言善辩,巧慧多思,此刻听到这里…… 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般笃定,那我也无话可说。” 公孙琼英:“你自然是无话可说了,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强词夺理,其实早被我看透了你的用心。” “……”行吧。 公孙琼英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相府。 最后不快地道:“既然表兄不想帮我,那这桩婚事也不必你们过问了,我自行应下就是了!” “我的喜酒,你们愿意来喝就来,不愿意来我也不勉强。” “但是我提醒你们一句,我未来的夫君可是王爷,你们若是真的不来参加婚礼,便少了一个与郡王结交的机会。” “将来若是表兄又落难了,求到我跟前,我可是不会去郡王跟前给表兄说好话的!” “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公孙琼英并不知道先前的贪污案,帝王并未真正怀疑沈砚书,所以还觉得沈砚书看似地位高,实则在首辅之位上摇摇欲坠。 话说完,公孙琼英便带着自己的侍婢走了。 她离开了之后,屋内一片寂静。 便是呼吸声都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无他,只是所有人都被公孙琼英弄得没话说了。 黄管家甚至有些佩服,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难怪老夫人如此喜欢这个侄女了……” 两个人的没脑子和胡搅蛮缠,简直是如出一辙。 就说是亲生的母女,都是有人相信的。 朝夕也是忍不住翻白眼:“这还没嫁到郡王府呢,就已经联想到将来相爷落难,要求到他们头上了……” 容枝枝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在一下一下地跳。 轻叹了一声:“可能我的脾气,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好……” 比如今日她才察觉,自己似乎是有厌蠢症。 她刚刚真的有好几次,有一种捂住公孙琼英这个蠢东西的嘴,叫她不要再讲笑话了的冲动。 朝夕连忙过去,给容枝枝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夫人,您可是有双身子的人,莫要为她动气,让她去做王妃吧,将来有她哭的。” 容枝枝不语。 只因她对公孙琼英是不是真的能嫁给骁郡王这一点,都不敢确定。 以骁郡王与他们相府之间的恩怨,他能够将自己的王妃之位,给沈砚书的表妹,如此抬举公孙家? 他不逼着公孙琼英给自己当外室,借以羞辱嘲讽沈砚书就不错了。 若不是忌惮沈砚书手中的权势,不敢做得太过分,骁郡王是真有可能这么干的。 瞧着容枝枝若有所思的模样,玉嬷嬷安抚道:“夫人,此事该说的,不该说的,您今日都已经与表姑娘说了。” “她自己若是要一意孤行,那也是怪不得您的。” “佛家常说,个人自有自己的因果,有的是今生有劫,有的是前世相欠。” “咱们若是非要扭转表姑娘的因果,说不定还得替人承担业报,不如就由着她去吧。” 容枝枝:“她这般坚持,便是不由着她,也只能由着她了。” 其实她方才也已经看出来了,公孙琼英并不完全真的觉得自己全是恶意,至少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是相信了自己是好心的。 只是人总是容易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她太想相信骁郡王是真的爱她了,太想相信她值得被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了。 所以自己的话,她听不进去了! …… 如容枝枝所料,公孙琼英离开了相府之后,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她的侍婢是公孙氏先前给她买的,对她还算是忠心耿耿。 此刻便也是不放心地道:“姑娘,其实您与骁郡王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 “首辅夫人方才的话,也不乏道理,照奴婢看,要不您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王爷对您是不是真的?” 公孙琼英生气了:“容枝枝觉得我不值得被爱就罢了,你作为我的人,竟然也这样觉得?” 侍婢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姑娘您自然是顶好的,只是……” “既然知道我是顶好的,那莫要与我那表嫂一样,说些扫兴的话!”公孙琼英沉眸打断了她。 “我已经叫相府众人瞧不起这么久了,连一个奴才将我撞翻在地,都懒得看我一眼。” “我一定要嫁去郡王府,证明给他们所有人看,我公孙琼英配过好日子!” “我想为自己争口气,是王爷给了我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就算真像容枝枝说的有风险,这一局我也非赌不可。” “我要让我表兄知道,他先前小觑了我,我是做王妃的命格。错过我,不是我的损失,是表兄的损失!” 第800章 大家一起死好了! 侍婢瞧着公孙琼英的模样,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劝不动了,且自己继续唱反调,说不定会被姑娘赶走。 便只好附和道:“其实奴婢也觉得,郡王对姑娘您挺好的……”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才算是满意了:“说明我觉着他对我好,并非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来的。” 侍婢:“那……您这会儿,要去找郡王吗?” 一大早的,郡王便过来与姑娘说了,既然沈相看不上他,那他便不高攀了,眼下这…… 公孙琼英:“对,现下便去找他,我得让他知晓我的心意,不管表兄同意与否,我非他不嫁。” 说着,她便大步往骁郡王府的方向去了。 她其实清楚,自己并不喜欢骁郡王,她喜欢的只是对方的身份地位,喜欢对方对自己的无微不至。 但这也够了,世上有几个人的婚姻,能够像自己一般体面呢?人总是不能太贪心的。 侍婢瞧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 此刻的齐家,却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齐子贤见着自己的两个兄长,都已经解毒了回来,瞧着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自己还在被蛊虫折磨,他生了大气。 “你们二人,当真就只顾着你们自己吗?若不是你们两个娶妻不贤,怎么会连累我?” “最无辜的人是我,可现在你们都不必受苦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受苦,这还有天理吗?” 齐子赋解释道:“大哥为你说了话的,只是枝枝不肯给,我想了想,你若是愿意去边关从军,说不定枝枝也能愿意将解药给你。” 齐子贤:“……” 他如今十六岁都不到,从小也没习武过,他从什么军? 大哥和二哥,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京官,到了边关之后,可未必会吃苦,但是自己一介白身…… 齐子游看出他在想什么,开口道:“你到底是我们的弟弟,如果你也愿意一并去军队,想来看在我们二人的面子上,即便你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也不会有人太为难你。” 自从苗若晴走了之后,他对自己的弟妹们,早就没有先前那股保护欲了,但作为兄长最基本的照拂,他还是愿意给一些的。 却不想,齐子贤听了,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的笑话一般。 没好气地道:“大哥你如今在军营得罪了多少上司和军官,你心里没数吗?还照拂我?” “我跟着你一起去,不因为你而被人针对就不错了!” 齐子游面皮一抽,他知道齐子贤说的也是实话,因为自己近日里也没少看白眼,但此刻他也丝毫不惯着对方。 冷笑道:“当初我刚回到京城,如果不是你来与我说,容枝枝是多坏的女人,是如何为难我们家。” “我会为此得罪了王将军,弄丢了越贤弟,甚至连夫人和儿子都跑了吗?你这会儿倒是有脸面来奚落我了!” 齐子贤有些心虚,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可我当初也没说错什么啊……” 齐子游冷笑:“你总是说这个家里你是最无辜的,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辜。” “没有你的那些话,没有你来我跟前教唆挑拨,齐家谁都不会倒霉。” “你不止不无辜,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说完,齐子游也懒得理他,留下一句:“你既然不愿意去参军,那你就留在京城吧,好自为之。” 齐子贤气得哇哇大叫,冲着齐子赋道:“二哥,你看看大哥!果然与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同我们就不会是真正的一条心!” 齐子赋听着,倒是沉默了。 大哥的母亲就是死在他们的母亲手里,摸着齐子赋的良心说,如果他是大哥,他是做不到对他们几个弟妹这么好的。 所以齐子贤这番话,他并不赞同。 “其实提出叫你去一起去参军,也是我深思熟虑过的,上个月的乡试你都没考过,想考取功名,我觉得可能也不是很大。” “反而,与我们一并去了边关,说不定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们兄弟三人一心,未必不能重新给我们齐家挣得一个出路……” 齐子贤听到这里,却是生了大气:“我考不过乡试是因为我没有才学吗?并不是!” “是因为你得罪了相爷,哪个考官敢得罪相爷,让我取得好名次?” 齐子赋:“……” 他虽然也非常厌恶沈砚书,恨对方抢走了枝枝,但他觉得沈砚书并不是如此卑劣的人。 或者说…… 是四弟根本都入不了沈砚书的眼,对方哪里会特意针对? 齐子贤还继续说着:“不止如此,我身上还有蛊虫,我腹部不舒服,我在考场上难受得不行,我怎么考?” 听着他理由借口一大堆,但是没有一条是对他自己能力的质疑,齐子赋也觉得没话说。 转身同齐子游一并出去了。 “二哥,你站住!你走什么?你是没有脸面见我了吗?也是了,当初若不是你非要娶玉曼华,我如今还是侯府的嫡公子呢……” 齐子赋听着这话,额角的青筋不停地跳。 一直背负着对他人的愧疚,时间长了,反而会忍不住希望自己对不起的这个人消失,好叫自己心里的背负少一些。 起初家里人这样指责他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可这样的指责听多了,他也厌烦了。 只是这个念头出来之后,齐子赋也有些怔忪,甚至觉得后悔内疚,自己方才怎么了?竟然想捂死四弟? 覃娉婷这会儿也过来了,瞧着他道:“表兄,既然你与大表兄身上的毒都已经解了,你们也要去边关了,那是不是应当将休书给我,让我离开了?” 齐子赋想着自己方才对齐子贤的内疚。 盯着覃娉婷道:“我们虽然是要离开了,但四弟还在京城,且他的身体还没好,所以这休书还不能给表妹你。” 覃娉婷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子赋:“我对不起四弟,自然也不好不管他的死活,辛苦表妹你再照顾他一段时间,等我们回了京城,我一定……” 覃娉婷气懵了,打断道:“你对不起他,关我什么事?” 齐子赋皱眉,理所当然地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妾室,自然关你的事了。只要我一日没给你休书,你就一日有责任照顾我的家人!” 覃娉婷:“呵,你的意思是,就算你已经解毒了,也不肯让我走了?” 齐子赋:“没说不让你走,只是让你等一等罢了。行了,我还有事情与大哥商量,这点小事便先不提了!” 话说完,他大步离开。 留下覃娉婷气得脸色扭曲,这是小事?他们出征,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耽误自己几年的青春还是小事? 且她也看出来了,齐子赋回来了之后,想必也不一定会同意放自己走,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新的借口。 她越想心里越是不甘,越想越是愤恨。 眼底满是杀意,她说过,如果齐子赋不肯给休书,她会让他们后悔的! 既然齐家人这样对她,她不能脱身,那谁也别想好过,大家一起死好了! 第801章 覃娉婷和齐子贤葬身火海 两日后。 一大早,容枝枝正在用饭,朝雾进来禀报消息:“夫人,昨夜齐家起了一场大火,覃娉婷和齐子贤被烧死了。” 容枝枝愣了:“如何起火的?” 如今已经入冬了,不像是夏日里那般天干物燥容易起火,这好端端的,怎么起火了不说,还死人了? 朝雾:“京兆府的人去查过了,说是人为纵火。” “那覃娉婷在纵火前,还买了蒙汗药,想来是想将齐家人都一并带走。” “只是据齐子游和齐子赋说,当日的晚饭,他们两人没吃多少,因为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没什么胃口。” “后头夜间起火,齐子游被熏醒了,先跑了出来,接着进去救人,只来得及救出来了齐子赋,但其他两个人就……” “覃娉婷应当是想着烧死人了,自己也活不了,所以在火海里没出来。” 容枝枝唏嘘:“倒是日前给他们兄弟两个的解药,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那解药是能够将蛊虫排出来,但是一种催吐伤胃的方式,那二人这几日没有胃口也是正常的。 想来也就是因此,蒙汗药吃的不多,才能及时醒过来,但齐子贤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朝雾:“京兆府的人问了齐家兄弟,可知道覃娉婷纵火的缘由。” “齐子游表现得一无所知,但是齐子赋倒是交代了一二,说覃娉婷日前找他要休书未果。” “他猜测她是因为此事,怀恨在心……” 容枝枝听完,了然道:“若是这般,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覃娉婷的性子,其实还挺极端的,当初自己回了容家后,便听说覃娉婷跟齐语嫣打架,双双落水。 那会儿便已是知晓了对方骨子里的秉性。 只是她选择了与齐家人同归于尽,还真的是够疯的。 朝夕抓头道:“先前觉得覃娉婷挺恶心人的,这会儿听说她死了,倒是觉得可恨的人也有可怜之处,可到底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奴婢也同情不起来。” 容枝枝:“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非功过,也与我们无干了。” 朝夕:“就是齐子贤想来没有料到,自己一觉睡下去,就没有明天了。反而覃娉婷真正最想烧死的人,还好好活着!” 这会儿实在是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祸害遗千年,齐子赋是真的命大。 “如果奴婢是覃娉婷,一定得确认了齐子赋已经睡死了再放火。” “或者放火之后,奴婢就逃走,要是运气好,官府抓不到奴婢呢?与他们一家人一起死,想想都亏!” 玉嬷嬷摇头,好笑地看她一眼:“是是是,最聪明的就是你了!” 朝雾接着道:“齐家人住的那个宅子并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租来的,所以覃娉婷放完这把火,倒是惹得房屋的主人,要齐家人赔钱了。” “但齐家人哪里有钱?先前那些银子不是败在齐语嫣身上,就是拿去给齐子赋买药了。” “齐子赋没了四弟,他也十分生气,便说纵火的人是覃娉婷,叫那房主去覃家要钱。” “覃夫人刘氏只这么一个女儿,先前还是念几分情的,但现在人都已经没了,她哪里还愿意为覃娉婷赔钱?” “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覃娉婷早就是齐家人了,她惹出的事儿,应当夫家负责。” 朝夕咋舌道:“那如此说来,两家人岂不是闹起来了?” 朝雾:“那可不!在京兆府吵得不可开交。刘氏先前找小郎君,早就坏了名声,她自然也不怕什么,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蹦。” “齐子赋之乎者也说了一大堆,同样是骂了刘氏半晌,不止如此,齐子赋还说要刘氏给他弟弟赔命。” “那刘氏也不是好欺负的啊,一听说人命的事儿,就说自己好好的女儿到了齐家,没多久就被逼死了,也要齐子赋负责。” “总归吵得鸡飞狗跳的,还招了不少人去看热闹,百姓们围在周围,嗑瓜子的、吃瓜的比比皆是。” “齐子游大抵也是觉得这出闹剧实在是丢人,绷着一张脸在边上半句话也不肯说。” 容枝枝轻嗤,慢声道:“当初我刚嫁到齐家时,齐子赋还没去昭国,刘氏上门做客,与我说话极是刺耳。” “齐子赋得知此事,劝我说刘氏没见识,叫我不要与她计较。” “又说那是他的舅母,覃家是他除却父母之外,最亲的人家,将来是要互相帮衬的。” “如今他们可算是互相帮衬上了!” “在双方的帮助下,闹了这样一出,两家的名声更差了,人口也更少了,齐子赋的内心大抵十分满意吧!” 虽然说死者为大,但想想从前齐子赋说的话,再看看如今,真的叫人很难不嘲笑他们。 “阿弥陀佛,我可真不是个好人,怎还笑话上他们两家了?回头我一定要多抄几卷佛经,求菩萨原谅我。” 玉嬷嬷宽慰道:“夫人您放心,菩萨是明眼的神仙,定是能体谅您的,老奴明儿个就给您求一串佛珠,戴在手腕上。” 容枝枝颔首:“如此甚好。” 最后齐家与覃家的这一出闹剧。 官府判了。 说杀人的是覃娉婷,受害的是齐子贤,但覃娉婷已是齐家的妾室,且人已经死了,故不对两家追究。 而烧毁了房子的事,要覃家和齐家各承担一半的责任,各赔三十两。 刘氏本是不服。 但齐子赋提出,当初他们齐家给覃娉婷的聘礼,都被刘氏扣下,刘氏曾经许诺过那是覃娉婷的嫁妆。 既如此,那些银子就算覃娉婷的遗产,是该归夫家的。 若是覃氏不愿意赔那三十两,齐家就要与刘氏掰扯那些遗产的事了。 那些遗产可不是一笔小钱,早就被那狂徒花没了,覃氏哪里拿得出来?便只好不情不愿地表示愿意与齐家一起赔人家的宅子。 好在是个破宅子,不值多少钱,刘氏将家里仅剩的值钱东西卖了,倒也凑出来了三十两。 至于齐家那三十两,差点又签了一张欠条。 朝雾道:“齐家本是又要写欠条的,且是约定在京兆府尹的见证下,日后齐家兄弟两个的俸禄,由那房主代领,直到先把钱还完为止。” “但是没想到,越天策得知了此事,遣人过去送了三十两银子,帮齐家人还上了。” 朝夕厌恶地道:“越天策有病是不是?对他有恩的是苗氏。齐子游对苗氏那么差,越天策还给齐子游平事,他对得起苗氏吗?” 第802章 陈氏邀请您参加婚礼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总是有些钱多得没处使的贱货? 先前偃窈窈便是,闲着没事儿去买根本穿不上的嫁衣恶心人,而越天策居然又拿钱去帮齐家人,真是脑子有问题。 朝雾倒是平静许多:“越天策先前被齐家人坑得那样惨,没想到还念旧情。” “只是事后齐子游去找他,说是道谢,他闭门未见。” 如此说来,越天策帮人是真的,但不想与齐子游有太深的牵扯,也是真的。 容枝枝想了想,推测道:“当初齐子游与越天策,也是称兄道弟了一段时日的,彼此之间说不定还有什么人情没还,越天策或是还情吧。” 这份人情,许是与苗氏的人情之外的。 朝雾道:“那还真是有可能,因为齐子游上门求见的时候,越天策的仆人还说了一句,他家主子说,最后欠的一壶酒,也算还清了。” 朝夕却依旧还是觉得越天策病得不轻。 齐语嫣花了越天策多少钱?都能买好几车美酒了,他还惦记着什么酒水情,搞不懂这种不会算账的人,还说是什么聪明的军师…… 她看就是狗屁! 朝雾接着道:“因着越天策帮人只帮了一半,齐家两兄弟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个选择了在军营过夜,一个选择了在官署过夜。” 容枝枝听了,也知觉得齐家两兄弟的确是混得过于失败,但凡他们有些得圣心,或者有些得上官的喜爱,这会儿不管大小,高低也是能混个宅院暂住的。 而但凡他们还有一两个朋友,想来也是愿意收容他们。 可惜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听说要去前线支援的兵马,半个月之内就会出发,到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就可以随军居住了。”朝雾分析着。 容枝枝颔首,表示知道了。 因着身孕和身上的伤,她近日里精力并不是很好,听完了朝雾禀报的事,便又去榻上小憩了一番。 朝夕和朝雾退了出去。 屋外,朝雾道:“其实你早就不必伺候夫人了,她也遣人给你准备了其他的衣物,你怎么还是将自己当作奴婢用?” 朝夕:“我希望从前是什么样,日后也还是什么样,我不愿意因为自己是什么郡主,就与你们生分了。” 朝雾指出现实:“但等你的身份确定了,你早晚还是得离开我们的,昱国不可能让他们的郡主一直在齐国伺候人……” 朝夕烦躁地道:“那也等到时候再说吧,我如今能陪在夫人身边一天是一天,能与你们做一日姐妹是一日。” 许多人都觉得自己能够一飞冲天了,一定十分高兴。 但朝夕觉得并不然,她一个孤女,难道还能回国斗得过昱国的皇帝,能有本事给她父王报仇?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活着,也算是给父王留下一丝血脉,同样是尽孝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想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环境、离开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她希望一切如常。 若不是想着相爷把偃窈窈给杀了,将自己的身份公布出去,能够叫昱国少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免了影响两国合作,她一定让众人对自己的身份保密。 朝雾笑着看她一眼:“夫人这些年倒也没有白疼你。” 若是换了其他人,总是如朝夕一般管不住嘴,莫说是做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了,三等都够呛。 朝夕:“倒是那越天策,真的让我厌烦,若是让我寻到机会,我一定好好整他!” 朝雾失笑。 只是这会儿的她不知道,朝夕收拾越天策的机会,当真是很快就来了。 ……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 黄管家在容枝枝跟前禀报消息:“夫人,钱先生那边传了消息过来,二爷如今跟着他做生意,倒是挺脚踏实地的。” “每日里跟着早出晚归,学着与其他商人谈生意打交道,是半分都没落下。” “钱先生说,二爷还是有些这方面的天赋的,假以时日,说不定当真能混出些名堂来。” “大抵是也是拳拳爱子之心,二爷担心大公子,所以总算是有了几分责任心,人也慢慢出息了吧。” 容枝枝听着,点了点头:“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总归对夫君来说,是一件好事。” 如果沈砚明永远都是这副不成器的样子,那便不是隔三差五来找他们帮忙,就是动辄叫沈砚书不停地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黄管家深以为然:“可不是!其实二爷能有这番改变,老奴都觉得十分惊奇,想来也是这段时日经历了许多事,二爷觉着再如从前那般混日子不行了。” 可不是经历了许多事吗? 夫人跑了,儿子下狱了,名声坏了,与母亲的关系变差了,家里还一贫如洗了,一个男人的人生低谷,也莫过于此了。 容枝枝倒是问了一句:“陈氏如今在江南如何了?与她的那位未婚夫,可有了进展?” 黄管家:“老奴正准备说呢,那位公子对陈氏夫人极好,他的养子对夫人也十分孝顺。” “父子二人今日整个江南城中给她买景致好的宅院,明日在街上为她寻最好吃的美食。” “日前陈氏夫人过生辰,那位公子还点了满城的烟花,为她庆贺,要知道从前在沈家,可没人在乎她的生辰。” “陈氏夫人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已是与他们亲如一家了。” “先前只是订婚,但婚期何时、能不能如期举行婚礼却是没个准,如今倒是选了明年年底,还写了信过来给夫人您: 说请您若是得空了,便去江南参加他们的婚礼。” 说着,黄管家将信件也送上了。 玉嬷嬷是个明白人,想了想,开口道:“陈氏夫人大抵也是真心想夫人您去参加婚礼,才定了明年年底。” “算算日子,那会儿夫人您当是刚出月子,想来您有孕的消息,她也是知道的。” 容枝枝接过信件瞧了瞧,陈氏的信写得很厚,与容枝枝说了江南的风光,写了这段时日的趣事。 邀请容枝枝一定要去江南瞧一瞧。 还表示了对容枝枝的感激,说当初如果不是她和相爷的帮助,陈氏是不会有如今宛如新生的生活。 信件里头,陈氏是瞧得出来的畅意,看得容枝枝也心生欣慰:“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女子就该是如此,便是嫁的不好,受尽委屈,也能洒脱离去,再给自己寻一番新天地。 哪怕没寻到更好的男子,自己一个人能够将生活过好,不负自己来这人间走一遭,也是极好的。 只是陈氏连自己怀孕都知道,想来也是关心着京城的事情的,那沈宏入狱的事情,她应当也知道吧?倒也不知她会不会管这事儿。 正是想着,门房一脸为难地进来了,与容枝枝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夫人……” 第803章 她的美貌,就是用头脑换来的! 看着他手里的信件,还有他这模样。 容枝枝索性先出言问了:“谁送来信件?” 想来不会是什么自己待见的人送的,不然门房应当不会是如此神情。 果然。 门房道:“是护国寺那边送来的,说是老夫人写的,指名要给相爷和您看。” 公孙氏人被关在护国寺出不来,但是信件还是能送得出来的。 “若是夫人您不想看,那奴才便退回护国寺去。” 老夫人同夫人、相爷关系不佳的事情,阖府上下都知道,其实门房也觉得,老夫人送回来的信件,不会说什么好话。 容枝枝想了想,若是自己一封信件都不肯收下,公孙氏指不定又在护国寺如何闹,为难的又是陛下派去的侍卫。 且她也想知道公孙氏是有什么“指教”。 便伸手道:“给我吧!” 门房恭敬地将信件送上:“是。” 容枝枝接过之后,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赶紧退出去了,主子们的关系不好,跟着倒霉的往往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好在夫人是个好主子,没有为此责备为难自己,他日后一定要对夫人更加忠心才是。 他退出去之后。 容枝枝也展开了信件。 玉嬷嬷说了一句:“夫人,要不老奴替您看,免了老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叫您动了胎气。” 容枝枝倒是不甚在意:“若是我那个婆母都能气得我动了胎气,那我才是废物吧。” 本就已经知晓对方不喜欢自己,容枝枝如果还能被对方气坏,那她这些年才是真的白活了。 见她如此说,玉嬷嬷倒也不坚持了。 容枝枝打开信件看了看,最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果然,她这个婆母,在不明事理这方面,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朝夕好奇地道:“夫人,那老虔……老夫人说了些什么?” 要不是忽然想起来那到底是相爷的生母,这一声“老虔婆”,朝夕已经骂出来了。 容枝枝实在是不想复述那些难听的话:“想知道?自己看!” 说着,就把信件递给了朝夕。 朝夕草草地看完之后脸就绿了:“老夫人怎么才这把年纪,便像是脑子不清楚了一般?” “二爷如今从商,不是做的好好的?就是钱先生都说有前景,她倒是特意写信来骂您和相爷。” “说你们这对兄嫂不做人事,逼着好好的弟弟去做贱商,叫你们若是有人性,便赶紧为二爷重新谋个官职……” 朝夕当然是没有容枝枝那般稳得住的,她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脸都歪了。 容枝枝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奇怪:“我那婆母先前一直觉得,以小叔子的才干,就是做一品、二品的大员,都不在话下。” “如今小叔子自己入了商籍,日后不能做官了,她当然觉得这算是前途尽毁了!” 齐国也好,他国也罢,便是再有钱的商人,在官员的面前,也只能点头哈腰,做小伏低。 甚至有白身不能对官员不敬,否则会被杖责的律法。 所以沈砚明未来不管多有钱,只要随便遇见一个官员,明面上都能压得他抬不起头,公孙氏那样在乎沈砚明,怎么会不因此生气呢? 朝夕忍不住翻白眼:“二爷自己都知道自己在官场上没那个能耐,也不知老夫人这些信心都是何处来的。” “照奴婢看,二爷若是能发了大财,有银子在手,还有相爷这个兄长在背后,那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好。” “可谓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也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是有什么不满的!” 即便相爷并不惯着二爷了,不是什么事儿都管,可是外人又怎么知道这些?谁又敢轻易去相爷唯一的亲弟弟跟前触霉头? “她竟然还说,二爷从商是鼠目寸光,您与相爷都不是东西,所以也不规劝一二。” “这上头还有不少骂你们的污言秽语,简直是不堪入目……” 朝夕气的与一只河豚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她都想连夜跋涉到护国寺,给公孙氏几个大耳刮子! 容枝枝端起茶杯,轻嗤:“到底是她宠爱了许多年的儿子,便是如今因为一些事情生分了,也总归还是放在心上的。” 将沈砚明放在心上,便把沈砚书踩在脚底。 便是沈砚明自己要经商,沈砚书准许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人教他,在公孙氏那里也讨不到半分好,要特意写信这般辱骂他们夫妻。 朝夕青着脸道:“这也就罢了,那骁郡王要娶公孙琼英的事,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不安好心。” “老夫人竟然也一并提了,说你们就是看不得表姑娘过得好,还诅咒上你们了……” 朝夕额角的青筋,忍不住不停地跳。 老夫人偏心二爷就罢了,可不管怎么说,相爷也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吧?居然为了公孙琼英这个侄女,都要诅咒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她是真情实感的怀疑,老夫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 说起来,老夫人那张脸,即便已是这把年纪了,依旧还是十分出众,想来对方的美貌,都是用头脑换来的! 容枝枝倒是在这一点上,瞧出了几分好来:“倒是没想到,公孙琼英这么快便将自己与骁郡王的事情,与我那好婆母说了。” “婆母如今信里有这些话,倒也说明她是没有打算非要自己的宝贝侄女嫁给夫君不可了。” “这般说来,她倒也并不是真的想促成侄女和儿子的婚事,她只是单纯地想叫公孙家攀上权贵,为她娘家挣点前程罢了。” 如此倒也算是少了几分麻烦,省得还得防着公孙氏为了公孙琼英,在护国寺都不安分,又对沈砚书出一些浑招。 朝夕:“也是为难夫人您在这时候,还能苦中作乐,寻出一点好来了……” 她觉得她家夫人简直就是太不容易了,摊上一个这样的婆母,怕是上辈子杀过公孙氏的全家! 容枝枝吩咐道:“信件烧了吧,就莫要给夫君看了,免了坏了他的心情。” 因为祖母的事,沈砚书这几日情绪和精神都不好,且整日里还在为国事操劳,肩膀上的伤也没好全,再叫他知晓公孙氏在说些什么,想来多少是会难受的。 容枝枝不在乎公孙氏,所以对方说了什么,她懒得挂心。 但沈砚书到底是公孙氏的亲生儿子,对方的话或许还是能伤到他的。 黄管家:“是,老奴这就拿去烧了!老夫人那边要回话吗?” 容枝枝:“不回,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便罢了。” 不理会,不对话,当做没这事,以公孙氏的那个脾气,知道自己白骂了一场,也是足够将对方气坏了。 黄管家:“是。” 刚是处理好此事。 门房便带着一名宫里的嬷嬷进来了。 那嬷嬷趾高气昂,几乎是用自己的鼻孔看人,瞧着容枝枝道:“首辅夫人,太后懿旨,叫您三日后入宫觐见!” 第804章 你今日又想克死谁? 容枝枝有些意外,但也还是立刻道:“臣妇领命。” 太后既然下了懿旨,除非当真是有天大的理由,否则是万不能不去的,不然就是抗旨不遵。 那嬷嬷是太后身边十分得脸的人,宫人们都尊她一句“薛姑姑”。 此刻她“嗯”了一声,瞧着高傲得很:“夫人可莫要忘了,否则太后她老人家若是动怒,夫人你可吃罪不起。” 容枝枝倒也问了一句:“不知嬷嬷可知,太后宣召,所为何事?” 薛嬷嬷是知晓太后厌恶容枝枝的,便不冷不热地道:“到底是为了何事,等夫人您到了宫里,不就清楚了?何须问老奴呢?” “老奴还要回宫复命,便不留了。” 话音落下,便大步离开。 玉嬷嬷本是打算上去给那嬷嬷一些银两,容枝枝的眼神扫了过去,玉嬷嬷便顿住了。 薛嬷嬷回回出宫给太后传话,不管姿态如何,总是有人抢着往她手里塞好处的。 但是今日一直走到了相府的门口,也没人给自己半分好处,黄管家甚至对自己笑得十分虚假,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模样。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容枝枝真是好不懂规矩,这才不高兴地举步离开。 等她走了之后。 玉嬷嬷小声道:“夫人,方才您制止了老奴,怕是要叫这薛嬷嬷记恨。” 容枝枝轻嗤:“记恨就记恨吧。” 太后不喜欢自己,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还能为了自己,违逆主子不成? 从嫁给沈砚书之后,她讨好别人的毛病,早就治好了。 如今便是旁人如何对自己,她便如何对旁人,那嬷嬷对自己态度这样差,容枝枝可没那热脸贴冷屁股的兴致。 “从前在我母亲王氏跟前,在齐家人跟前,我热脸贴冷屁股,贴得还少?得半分好处了吗?” “且那嬷嬷的做派,你也瞧见了,君子畏德,小人畏威。” “对这般戚戚小人,越是讨好,她越是嚣张跋扈。” 玉嬷嬷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她本就因为是太后身边的人,才这样嚣张,故意给您脸子看。” “若是夫人您还往后退,她也只会更张狂罢了。” “指不定就在心里想着,首辅夫人又如何?便是她再不客气,也照样要巴结她。” 容枝枝:“正是此理了。” 玉嬷嬷:“倒也不知道太后忽然您去宫里做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总是有个说法的,说不定召见的不止我一个,叫流云出去打听打听就是了。” 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召见命妇,尤其还是自己这样身怀有孕的命妇。 玉嬷嬷点了头,出去吩咐流云了。 上回流云就是大意了,先将翠香送去了大理寺,以至于乘云一个人没打过岳青云,让夫人被抓了。 第805章 觉得打少了,还想再挨两下?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 众人侧目。 只是见着了对峙的两个人,没有敢过来凑热闹,也没人敢过来多嘴。 谢敏君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怒吼道:“容枝枝,你做什么?你竟然敢打我?” 容枝枝语气冰凉:“打你又如何?觉得打少了,还想再挨两下?” 谢敏君:“你搞清楚,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我爹虽然是失势了,可我的身份依旧还十分尊贵,你怎敢……” 容枝枝:“郡主?我一样是郡主,我还是陛下亲自封的正一品国夫人,在我朝,郡主从一品,国夫人正一品。” “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我教训你,又有什么不对?” 容枝枝自认自己脾性不算太差,诸多时候言词上面的不敬,她都没当多大回事。 但谢敏君这话,实在是刺到她心里去了。 这才令她动了手。 谢敏君作为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几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当众被掌掴,简直是颜面扫地! 她磨牙切齿地道:“那也叫以下犯上?我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难道两位老太君都不是你克死的吗?” “但凡疼爱你的人,都没落到一个好下场,你自己寻思寻思,是不是叫你克的!” 容枝枝眼神冰冷:“哦?那谢国舅如今闲赋在家,谢家一落千丈,想来也是郡主你克的了?” “听说谢家近日也有一位长辈去世,郡主你的叔母也摔折了腿……” “谢家所有人都倒霉了,但郡主你依旧身份尊贵,高高在上,该不会是吸走了谢家所有的气运,供养你一人吧?” 谢敏君脸都青了:“你胡说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容枝枝盯着她道:“那郡主你说的话,就不算是无稽之谈了?” 谢敏君一时间语塞。 容枝枝这就是摆明了,若是自己非要说她克亲人,那她也会把同样的名声,安在自己身上。 容枝枝已经是首辅夫人了,就是有那些不好听的名声在身上也无所谓了,但自己不一样,自己还没出嫁呢,这会影响未来夫家对自己的看法! 容枝枝接着道:“况且今日来宫中赴夜宴,本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郡主你问我想出门来克死谁?” “你这是在诅咒太后,还是在暗指太后想谋害他人,叫我来出手?” 谢敏君的脸色青白交加:“我没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言乱语,挑拨我与姑母的关系……” 朝夕:“话都是你说的,现下你又回头说他人是挑拨了?郡主你可要点脸吧!” 谢敏君生气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大声说话?” 朝夕:“我啊,可能是昱国的郡主。既然大家都是郡主,谁也别看不起谁了,你说呢?” 谢敏君再次气结。 第806章 不如郡主打回去如何? 江氏挽着容枝枝的胳膊,往宫中走。 低声道:“谢家瞧上越天策了,已是请人走了一趟陇西,试探他父母的口风。” “越家人好似也有意结亲,只是亲事还并没正式定下,想来是在打算选个好日子吧。”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谢家母女那些怪异的表现。 “原来如此。”那算不算是自己还造就了一段良缘? 谢敏君那话里话外的,可是在说一开始对越天策没那么满意,只是知道对方又帮齐家才满意了。 也是了,任凭越天策再如何出众,嫁给他也总是比不上当皇后的,谢敏君心里有落差,一开始不喜欢也正常。 江氏摇摇头,有些奇怪地道:“陇西越家嫡系一直不参与京城的党派之争,如今骤然同意这桩婚事,其实挺奇怪的。” 谁不知道,先前与沈相斗得最厉害的,就是谢国舅? 如今谢国舅已经落败,圣心偏向谁,再明显不过,但越家竟然与谢家结亲,这不就跟要与相爷宣战一般? 好似就是在表示,他们要帮助倒下的谢家,与相爷再战一回。 只是江氏思索了一会儿,又小声道: “不过,或许越家也没想那么多吧,也许他们只是寻思着谢敏君到底是郡主,又是陛下的表姐,且深受太后宠爱。” “只要太后还在一日,想来谢敏君也还是有几分价值的,便同意了婚事?” 容枝枝听完,轻声道:“最有可能的,还是越家是故意的,就是想让越天策娶了谢敏君之后,便显得是有意与夫君为敌。” “夫君若是因此容不下越天策,应当就会想法子将他弄出朝堂,赶回陇西去了。” 江氏听完,也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越家一直想守成,好好在陇西做他们的土皇帝这事儿,江氏也是清楚的,越天策贸然跑来参军,还做了将军,想来也是犯了越家的忌讳。 江氏:“管他们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结亲就让他们结吧,绑在一起才好。” 江氏也就是因为知晓越天策又管了齐家的闲事,所以也有些讨厌这个人。 “就是怕谢敏君将来又利用越家的势力,寻你的不痛快。” “不过你到底是首辅夫人,相爷如今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他们想来也讨不得好。” 可不是万人之上吗? 就连陛下都将沈砚书当作亲生父亲一般,对沈砚书言听计从,越家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容枝枝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越天策与自己本就不算是朋友,重新为敌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朝夕听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 宫中。 容枝枝和江氏到的时候,谢敏君正依偎在谢太后身边,捂着自己的半张脸,一副委屈的模样。 见到了容枝枝。 第807章 不知夫人准备了什么礼物? 容枝枝听完,惊愕地看向了姬纾,先前她是明白了姬纾不打算继续与自己为敌,不准备继续计较王五的事情的。 只是她依旧还是没想到,姬纾竟然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而谢敏君就是再蠢,也是知道自己打姬纾,这是说不过去的,脸上刚刚扬起的笑也是僵住了。 算是明白了这位公主根本没打算站在自己这边! 她当真是觉得姬纾有病,先前不是因为容枝枝新选的驸马都没了吗?沈家祖母死了,姬纾还差点因此被冤枉,被囚在自己府上。 按理说她应当厌恶容枝枝和沈家才是,这老婆子怎还帮上容枝枝了? 谢太后更是脸都黑了,姬纾的辈分比自己还得高一辈,若是真的叫敏君打对方一巴掌,皇室宗亲的人还不得闹翻天? 那自己怕是半天安生的日子都没有了! 她盯着容枝枝道:“容枝枝,这是与你敏君之间的事,你如何说?” 姬纾回头给了容枝枝一个眼神,暗示容枝枝顺着自己的话意,谢太后也好,谢敏君也罢,不会将她怎么样。 容枝枝也没有辜负姬纾的心意,便开口道:“既然大长公主说和,想来太后您和郡主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当真对大长公主动手才是。” 谢太后:“……” 姬纾也看向谢敏君,微笑道:“郡主可是要对本宫动手?” 担心自己的女儿冲动了,真的做出蠢事,谢夫人尴尬地先开了口:“公主言重了,敏君哪里会对您这般不敬?” “都是年轻人的事情罢了,无论如何也是犯不上对公主您动手的。” 容枝枝也道:“不过太后,话说回来,臣妇当真不是有意动手,实在是情有可原,若是太后您有耐心,不妨听臣女分辩两句?” 谢太后烦躁地一挥手:“罢了,既然大长公主说和,首辅夫人你便落座吧,莫要又扫了哀家的兴致!” 容枝枝能言善辩的事,谢太后也并不是没有听说。 真的分辩起来,敏君就是赢了,又能如何?姬纾挡在前头,还真的打她一巴掌吗? 更何况她自己的侄女是个什么人,她也不是不清楚,这事儿怕还辩不赢。 容枝枝平静地道:“谢太后宽宥。” 便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谢敏君心里还有些不满意,拉着太后的袖子撒娇:“姑母……” 谢太后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撇眉道:“行了,你也坐吧。” 她当然知道敏君不满,她这个太后其实也很不满,但现在众人都帮容枝枝说话,姬纾也插手,她实在是不想为此对上皇室宗亲。 谢夫人忙是对着谢敏君使了一个眼色。 示意对方乖乖过来坐下。 谢敏君只好咬牙,坐到一边去了,只是也在心中暗自发誓,她是绝对不会让沈家的人好过的,她咽不下这口气。 众人落座后,谢太后缓缓开了口:“各位夫人想来也是明白,哀家是为了什么叫你们来的。” “上回寿宴发生了憾事,实在是叫人惋惜。” 第808章 一场好戏! 谢敏君自然是故意说这话的了,因为她清楚,先前传话的嬷嬷,每家都已经说了,这一场宴会的用意。 但是唯独没与容枝枝说。 容枝枝不知是为了补过寿宴,自然也可能没有带礼物。 想到这里,谢敏君还一脸讶异地道:“不过见夫人你的婢女,两手空空,难道夫人根本没打算给姑母送贺礼?” “首辅夫人你该不会是对姑母有所成见,才故意如此的吧?” 容枝枝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瞧了她一眼。 不咸不淡地道:“郡主说笑了,便是太后宫里的嬷嬷去相府传话的时候,不肯告知太后设宴的用意,本夫人也是不会空手来的。” “毕竟上一回寿宴,没能对太后娘娘送上贺礼,本夫人也十分内疚,有了再见太后的机会,当然不会错放了。” 这话便是点明了,太后分明就是有意为难,才故意叫人不说是补过寿宴,便就是想看她此刻的笑话。 众人听完之后,神色各异。 谢太后瞧着,心里也是有些窝火,这容枝枝当真是放肆得很,在自己这个太后的跟前,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非要点出这些内情。 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将自己这个皇帝的生母放在眼中? 谢敏君狐疑地瞧着容枝枝:“那不知夫人你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该不会是没有带,眼下又骑虎难下,准备随手拿出一件东西应付姑母吧?” “若是你用过的旧物,那可是对姑母的大不敬!” 容枝枝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准备了礼物?谢敏君不相信! 倒是谢夫人斥责道:“敏君,莫要多言!首辅夫人既然说了准备了礼物,那自然是准备了。” “首辅大人坐拥那许多财富,又是陛下如此看重的人,想来府上什么稀罕物件都是有的。” “首辅夫人要献给太后娘娘的,一定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倒也好让我们也跟着一并开开眼!” 她们娘俩,一个挖坑,封了容枝枝随手送一个旧物的路。 一个捧杀,说容枝枝送的一定是至宝。 一会儿她若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倒还真的是着了她们的道,成为今日的笑话,或是领受太后的震怒了。 江氏笑着道:“谢夫人和郡主说话,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这太后寿宴,自然是宾客自己献礼了。” “你们催着要看礼物,也不知道是何道理。” “亏得是我们在座的都明白,太后是最德高望重不过的人,否则听了你们母女二人的话,还误以为太后补办这个寿宴,就是为了收礼物呢。” 真是笑话,母女两个一起咬枝枝,是当自己是死人吗? 她这话一出,谢家母女的脸色果真僵住。 就是谢太后想看容枝枝难堪的期待神情,也立刻变得尴尬起来,扭头看了谢家母女一眼。 开口道:“好了,你们两个莫要多嘴了!哀家本也就是只想叫众人来聚聚罢了。” “众人带了礼物前来,哀家都感到万分惊讶。” 第809章 重打八十大板! 本以为会瞧见容枝枝脸色同样难看的模样,江氏甚至还担心了,自己的宝贝干女儿会不会气得动了胎气。 却不想,容枝枝的脸上,竟然是露出了一抹讥诮来。 甚至直接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江氏:“这……” 容枝枝笑了笑,示意江氏不必开口,看戏就是。 江氏面皮微微抽了抽,喝了一口茶,但是她竟是越喝越焦躁,比容枝枝这个当事人显得难受多了。 而朝夕的脸色早就青了,但是见着夫人如此淡定的模样,便也只死死地说服自己忍住,掌心都快掐出血了。 相爷到底在干什么啊? 约莫两柱香,隔壁的声音越发激烈和不堪入耳,江氏这把年纪了,脸色都气得发红,很想骂一句不知羞耻。 终于。 容枝枝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有些吵了,你们还没演完?再不演完,本夫人和干娘都想吐了。” 她这般一说,隔壁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容枝枝又说了一句:“我夫君眼下,并没来太后宫里,不是吗?这种小把戏,是想糊弄谁呢?” 这下,那边更安静了。 江氏懵了一下,问容枝枝:“枝枝,你是说……” 隔壁不是沈相? 可是那声音听着,与沈相一模一样啊。 容枝枝的语气,十分笃定,轻笑道:“倒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在哪里寻的声音这么像的人,意图诓骗于我,该不会是找了几个表演口技的人吧?” “也是了,堂堂太后,怎么可能亲自上阵演戏,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呢。” “只是……也不知到底是太后娘娘不顾自己的名声和体面,做这等糊涂事,还是太后宫里的奴才对我不满,才寻人来恶心我。” “若是奴才们不懂事,倒也还好了,若当真是太后……啧。” 话刚到这里。 容枝枝这边被锁住的房门便被打开了。 谢太后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盯着容枝枝。 容枝枝一脸惊讶地起身,连忙开口道:“启禀太后,方才隔壁房间,传来了许多奇怪的声音。” “您不如赶紧查一查,免得污了太后您的清誉。” 话音刚落。 便见着永安帝与沈砚书沿着宫道,一并往这边来了,帝王正在说些什么,沈砚书脸色平静地听着,只是脚下走得极快。 江氏瞧着他们过来,这才算是彻底将心放在肚子里了,沈相这俨然是刚到,既是如此,方才那声音自然不可能是沈相发出的。 第810章 这容枝枝,真是倒反天罡! 容枝枝却显得十分平静,微笑道:“如此看来,臣妇今日倒是为太后娘娘您抓住了一个害群之马,想来今后您宫中不会再闹出那些笑话了。” 谢太后咬牙,几乎是切齿道:“是啊,还真是多谢首辅夫人了!” 她此刻的语气,叫人不免怀疑,若这会儿永安帝和沈砚书不在,她会不会下令勒死容枝枝! 当初她做皇后,与人宫斗的时候、被太皇太后压着的时候,都没有叫人逼着处置过自己的心腹,如今做了太后,反而是出了这档子事。 这容枝枝,当真是倒反天罡! 竟然连息事宁人,也好不与自己为敌这样浅显的处事道理都不懂!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太后? 永安帝故作无事地笑道:“既然没脑子的人都已经处理完了,母后,我们不如回席间吧?” “听说,您与义母都离开席面好一会儿了,夫人们都等急了。” 谢太后强笑道:“皇帝说的是,走吧!” 她心情不佳地离开了。 而沈砚书也过来,牵了容枝枝的手,低声问了一句:“夫人可还好?” 容枝枝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江氏看着出了这样的事儿,枝枝也是不烦不躁,能够信任沈砚书,没叫人挑拨了去,嘴角倒也忍不住扬了扬,颇为欣慰。 这丫头比自己聪明多了,看来日后也不必自己多操什么心了。 谢太后回到了宴席上。 夫人们虽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对方的脸色不好,一时间也是寒蝉若噤,都不敢胡乱说笑了。 倒是不明就里的谢敏君,看着容枝枝身上这身好看的浮光锦,上头的花纹还是上好的苏绣,甚至还镶嵌了不少宝石。 一时间嘴角都瘪了:“姑母偏心,有这样好看的衣衫,怎不赐给侄女?却是赐给首辅夫人!” 容枝枝不是姑母最讨厌的人吗? 怎还真的送对方这样好看的衣服了? 容枝枝本就长的好看,艳压群芳,眼下穿这样漂亮的衣物,更是叫人连比较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姑母还说最疼我呢,我看都是哄我!”莫不是因为姑母更喜欢容枝枝的礼物,所以才将这衣衫给容枝枝了? 却不想她这话,反是提醒了太后,不止没诓骗到容枝枝,还平白折了自己一身名贵的衣衫。 这身衣服不管是二十岁的穿,还是四十岁的人穿,都会别有风韵。 即便太后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但是如此漂亮的衣裙,也是有价无市,这还是下头的小国敬献的。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糟心事被重提,这令她极是不快,瞥了谢敏君一眼:“你若是觉得哀家不是真的疼你,那日后就莫要再往哀家的跟前凑了!” 她正是心烦呢,这不懂事的丫头还来惹自己不快。 谢敏君吓了一跳。 谢夫人也没料到谢太后会忽然动怒,连忙笑着道:“太后,敏君这丫头您还不知道吗?” “她从小就是口无遮拦的,又爱撒娇,都是仗着您的疼爱,反是没个轻重了。” 第811章 太后并非真心喜欢为夫 沈砚书看他一眼,眸光赞赏。 得到无声夸赞的永安帝,心满意足地将自己的尾巴翘上了天。 宴席散去。 沈砚书也同容枝枝一起回府,坐上了马车。 容枝枝问道:“夫君怎么忽然过来了?” 今日这场宴会,邀请的只有命妇,官员们都没来,所以沈砚书忽然跟陛下一起出现,容枝枝是有些意外的。 沈砚书也没瞒着道:“听闻太后找了会口技的人,为夫担心她会使计,让人挑拨我们。” “便立刻与陛下说明此处,同他一起过来了。” 容枝枝:“倒是难得,夫君与陛下能够无话不说,且即便是面对太后,陛下也还是站在夫君这边。” 沈砚书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与陛下唯一的龃龉,就是上回对方私下放了玉曼华,没有与他说。 但后头,陛下对他便又是全心的依赖与信任了。 只是这会儿他也盯着容枝枝,轻声道:“夫人更难得,从为夫到时的情形来看,夫人应当是没有相信太后的计谋。” 说话间,他将容枝枝抱在了自己腿上坐着。 容枝枝微微愣怔,她虽然一直知道沈砚书深爱她,但这家伙骨子里一直克己复礼,除了晚间,平常白日里更多的也不过就是牵牵手罢了。 很少同眼下这般。 但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就是了,反而觉得与他亲近许多。 偎在他怀中,她轻嗤了一声道:“且不说我相信夫君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太后做什么…… 便只凭祖母去世不久这事儿,与偃窈窈当日在灵堂自己用药那会的闹剧同样,我觉得夫君不会有心情在这个当口这般。” 要知道在大齐,守孝可不是嘴上守,夫妻在这期间一般是不行房事的。 陛下为了政务叫沈砚书不守孝,但那说的也只是不丁忧在家罢了。 “太后这般举动,实在是小觑了妾身的头脑。” 沈砚书:“不愧是夫人,在那种时候,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判断此事。” 他也不知道如此,他是应当高兴,还是应当不高兴。 高兴么,便在自己不必担心被她误会,可不高兴么……那便是不知道她能够这样理智,是不是对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即便已是确认过她心里有他,但难免还是会不安。 容枝枝作为一个聪明人,素来也知道这人在感情方面敏感多思。 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家伙还在暗戳戳想着别的,倒也不戳破他心中忧虑。 只是开口道:“冷静判断不是该然么?因为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我们这样深爱对方,断不是其他人可以轻易挑拨的,且我也信任夫君断然不会背叛我。” 容枝枝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说完,沈砚书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夫人说的是,你我夫妻情深,确实不会叫人轻易挑拨。” 容枝枝倒也说了一句:“不过乾王府的世子夫人,今日倒是有些奇怪,竟然也帮我说上话了。” 姬纾都还能理解,对方见自己上次没有顺势污蔑她杀人,兴许还对自己多了几分好感。 但谢氏的举动,实在是叫人费解。 “她这般与太后作对,日后又如何继续仰仗太后?且谢敏君是她兄弟的女儿,她不维护谢敏君却来维护我,想来谢家也是会不快。” 沈砚书想了想,便知晓谢氏多半是为了姬无蘅。 枝枝虽然聪明,但她不明白男人对所爱之人的执着,所以也不知道姬无蘅至今也没有放下她,她才觉得疑惑,可他却是一清二楚。 眼下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他深沉的心机:“想来是她也觉得谢敏君没道理,且谢家已经失势,倚仗不了,便不妨卖给我们相府一个人情吧。” “至于太后那边,到底是亲姐妹,后头赔个礼,便也没什么了。” 容枝枝想了想谢氏从前一直都是拜高踩低的做派,倒也觉得沈砚书的话其实说得过去。 便颔首道:“还是夫君有头脑,不过……太后今日此举,是真的喜爱夫君吗?” 先前容枝枝也怀疑过这一点,觉得有些隐秘的不对劲。 尤其是那一回太后逼着自己嫁给姬无蘅的时候,这种怀疑到达了顶峰。 但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离谱,甚至大逆不道,容枝枝倒也没敢想太多,每每都是想想便收住了。 她觉得头疼:“若真是如此,日后怕是会很麻烦。” 那可是皇帝的生母,身份地位在那儿压着,不似其他人那般好收拾。 沈砚书听到这里,却顿了顿,直言道:“为夫并不觉得,太后是真心喜欢为夫。” 容枝枝愣了:“啊?” 如果不是喜欢,对方堂堂太后,放下脸皮搞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便是知道太后不喜欢自己,但也没不喜欢到这种程度,只为了恶心自己,便如此大费周章吧? 沈砚书分析道:“太后忽然开始对本相有意思,是在枝枝你将天蚕莲还了一枝给为夫之后。” “那时候为夫身体渐渐好起来,不似从前那般总是吐血了,太后的态度才变得微妙起来。” “她若是真心喜欢为夫,想来从前就动心了,怎会在那个时候才有心思?” 容枝枝听明白了沈砚书的言下之意,有些失语,又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所以夫君猜想,太后只是需要一些慰藉?” 沈砚书身体差的时候不感兴趣,他瞧着强壮些了,太后便动了心思…… 那不就是…… 沈砚书直言道:“为夫的人查到,太后近日里,总是与人聊起我大齐开国的昭徳太后,细数对方的功绩。” 容枝枝一下子更明白了,昭徳太后与齐国的太祖皇帝是一对贫寒夫妻,一起建国,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妃嫔成群。 后头太祖皇帝因为年轻时征战,落下不少伤病,在太子十二岁时就薨逝了。 昭徳太后摄政监国,她是个极有政治才能的奇女子,为大齐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而她唯一被人诟病的点,就是老年的时候,养了些……男宠。 沈砚书:“太后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昭徳太后,而她自己这些年从未有干政的想法,足见她的心思不在给大齐建功上,那唯一的解释便只有……” 话到这里,沈砚书也不说了。 容枝枝觉得额角都有汗:“偏生的夫君你容貌出众,无人能出其右,加上身体瞧着还越发健硕,倒是合了太后的眼缘。” 如此说来,太后并非是真心喜爱他,倒像只是想收为玩物罢了。 第812章 免得夫人也学着找面首 只是这话,容枝枝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总感觉对权倾朝野的首辅说:太后只是想把你当个男宠玩一玩,好像有些侮辱他。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砚书失笑:“太后的心思,为夫本就明白,夫人没什么不好直言的。毕竟太后自己想如何想,谁也不能左右。” “一个人是喜欢另一个人,还是只是觊觎美色,这样的眼神,为夫自认还是能分得明白的。” 看沈砚书确实并不在意,说这些的时候也十分平静,容枝枝也松了一口气。 便是问道:“那夫君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那倒还有些解决的可能。 想想太后已经守寡有些年了,而在齐国也好,旻国也罢,都有过太后找面首的先例。 只是这些太后,都是手里有权的,叫下头的人不敢多嘴。 有些帝王不满意,为了皇族的脸面不甘愿,但摄于母后的权势,也只能忍了。 可谢太后如今手里并没有权力,却起了这样的心思,沈砚书对她又没想法,那靠她自己,便很难成事儿了…… 沈砚书:“为夫是伺候不了太后的。至于其他的,为夫可以想法子成全,但要看陛下如何想了。” 容枝枝问了一句:“夫君要如何成全?” 沈砚书却不肯讲:“还是不与夫人细说,免得夫人学了去,将来说服我们的孩儿也给夫人找面首。” 容枝枝:“……” 虽说有个说法,是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且圣人都说:人者,食色性也。 只是因为世俗的礼义廉耻,叫女子总是压抑自己的欲望,不敢明讲,甚至即便身份尊贵如太后,也不敢明着求。 但人有需求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有的女子看法开明些,要找也正常。 可容枝枝自问自己是不会的,因为已经有过沈砚书这样样样都出众的郎君,且她还如此爱他,她觉得自己挺难接受与别人做什么了。 不过他既然有顾虑…… 那她便还是不强行追问了吧,不然以这家伙敏感的心思,说不定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早有别的想法。 …… 沈砚书说是不与容枝枝说自己的具体计划,但他真的做了什么,却也没有瞒着容枝枝。 他暗中找人,在全天下悄悄搜寻美男子。 同时见了见姬纾的儿子陆恒,说陛下这些年与太后关系紧张,需要调和,叫对方没事时就进宫,与陛下聊一聊孝道。 陆恒有心问沈砚书怎么不亲自与陛下聊,但想起来沈砚书与公孙氏的关系不怎么好,倒也明白对方也是没什么立场聊。 于是他就去了,毕竟上回有人诬陷他们家,容枝枝给他们家查清楚了! 相府的人这样明事理,没有随便陷害迁怒,就还了母亲清白,陆恒觉得自己欠了沈家一个人情。 而沈砚书还特意与他说了,叫陆恒多将自己为大长公主着想的细节,与陛下讲讲。 在陆恒与陛下畅聊了七日之后。 永安帝终于忍不住了,下令将沈砚书叫进了宫中,还把杨大伴赶了出去。 父子两个面面相觑。 小皇帝叹气:“相父,您想与朕说什么,不如就直言吧,咱们父子有什么不能说的?何须借了别人的口,这般迂回地来找朕?” 沈砚书抬眼看他,凤眸清冷:“陛下有猜测了?” 小皇帝:“有一些了。” 能没猜测吗?那陆恒天天追着与自己说,他对自己的母亲姬纾大长公主是多么孝顺,当初姬纾又要找驸马,他十分支持。 后来王五犯案死了,为了避免母亲伤心,他还为母亲找了好几个容貌与王五有几分相似之处的面首,可惜姬纾不喜欢,都拒绝了。 帝王跟了沈砚书这些年,是何等聪明敏锐的人?听一嘴就已经猜到一个大概了! 他盘腿坐着,示意沈砚书坐在他的对面。 直言道:“朕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已经去世了,朕对父皇有感情,但不多。” “从前被相父您逼着上进、学帝王之术的时候,从前面对明枪暗箭的时候,朕甚至还怨怪过父皇,为什么不能让其他的皇兄做皇帝,让朕做个闲散王爷。” “但朕渐渐长大之后,才知晓父皇是最爱朕的,所以他将天下最尊贵的位置留给了朕,还将相父您留给了朕。” “而母后呢,从小就对朕不怎么好。她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让朕向着她,而不是父皇,实在是叫朕觉得为难。” 沈砚书正色道:“所以陛下若是因为顾忌先帝,不愿意向着太后,臣也可以理解。” 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所以沈砚书没想过用什么计策逼迫陛下答应,好为自己解决麻烦。 只是旁敲侧击地试试看陛下的态度。 永安帝听相父这样说,心里反而不是滋味了,明明是他的母亲为难相父,自己有解决的办法,但相父顾忌自己的心情,也没有逼着自己用。 只是与自己提一提罢了。 帝王苦笑道:“当年母后从上一任总管太监那里得了风声,以为父皇会传位给大皇兄。” “她为了嫡母皇太后的位置,为了自己能够享尽尊荣,竟然对朕这个亲生儿子不管不问,反而对大皇兄百般讨好。” “小时候朕想得她一点怜惜,可她竟丝毫不在乎朕,只将爱和照顾,都给了大皇兄,仿佛那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朕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娘娘,都愿意为了皇位,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同自己的母家一起争一争,唯独母后不愿意。” “但等朕长大之后,渐渐明白了,因为谢家那时候势弱,根本斗不过任何一家。 因为父皇那个时候身体不好,眼看着没几年可活,又已经有一些成年皇子,更别说大皇兄还颇有贤名,父皇将皇位传给朕这个稚子的可能实在太少。 而母后也是人,她也需要自保。” 永安帝的这些心思,沈砚书自然是明白的。 他知道为何帝王对谢太后并不亲近,知道陛下的心结,也知晓陛下近年开始劝服自己,原谅太后,到底是母子,陛下也不愿意一生成仇。 沈砚书本想说句什么:“其实……” 只是在帝王看向他之后,他顿住了。 最终笑了笑:“没什么。” 但永安帝却骤然道:“相父,朕其实有一个问题,在心中盘旋已久。相父您如此聪明,不知您可否为朕解惑?” 第813章 他不该是哭鼻子的年纪了 沈砚书心里其实已经明白,永安帝想问自己什么了。 果然。 永安帝道:“朕亲政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何前任的总管太监,会给母后放一个假消息。” “据朕所知,他一直对父皇忠心耿耿,实在是没有理由欺骗母后,让母后以为要继位的人是大皇兄。” “除非……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局!” “前任总管太监对母后放假消息,一开始就是父皇的授意,也是父皇想看我们母子离心。” 沈砚书听到这里,凤眸微沉。 沉默片刻后,淡声问道:“陛下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其实从这句话听来,永安帝就已经明白答案了,或者说,事实上,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管沈砚书如何回答,他心里都早已有答案。 帝王苦笑了一声:“所以父皇爱朕,却又没那么爱朕。他爱母后,也没那么爱母后。” “他重用相父您,却也没那样爱重您。” 他平静地分析这一切:“父皇他想传位给朕,但是他又担心朕年纪小,依赖母后,将来便会重用外戚,过于抬举谢家。” “他甚至明白谢家人空有野心,没有能力,朕抬举他们,说不定弄丢了姬家的江山。” “他又十分了解母后的个性,便用这样的计策,让朕与母后生疏冷淡。” 至于选择相父辅政,除了是信任相父的能力,也是因为相父只是孤臣,如果自己有需要,为了巩固皇权平衡关系,可以随时舍弃。 正如历史上许多宰相,为国家做了许多,但最终触碰了权贵的利益,最后被帝王舍弃,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想着。 帝王心情复杂地对沈砚书说了一句:“幸好,相父您比父皇想象的,更有能力。”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沈砚书不止完成了许多功绩,同时也没有将他自己混到一个众矢之的,人人都想杀了他的地步。 能做成许多大事,同时还能自保,这般本事非常人能比。 “不然,朕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会有多苦。”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放弃相父的,因为这世上只有面前这个人,待自己更胜亲子了。 这其实也是少帝第一次与沈砚书谈论这个问题。 沈砚书闻言,语气清冷:“其实也得益于陛下您的信任。” 永安帝轻叹:“所以相父,帝王就注定是孤家寡人吗?” 他一直怀疑自己的父皇算计自己,想让自己失去母亲的爱,甚至在必要的时候除去为自己打算的相父,可不就是想让自己落到一个孤家寡人的境地? 只是他始终不愿意去寻一个答案,他想保持父皇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他希望自己到死的一天,都觉得父皇是最爱他的。 然而如今,他还是问了。 沈砚书正色,盯着他的眼睛道:“陛下,先皇不止是丈夫和父亲,他还是帝王。” “正如陛下您,将来选继承人的时候,也会有诸多谋算,不会只权衡感情。” “臣可以理解先皇用臣之心,与弃臣的打算,自古君王皆如此,选择步入朝堂,臣便早有随时成为弃子的准备。” 只是,能活下来,也是他的本事。 “陛下也不必因此难过,毕竟陛下今日也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先皇到底是将世上最好的,他最珍贵的帝位,留给您了。” 永安帝:“相父,其实这会儿,您应当挑拨几句,多让朕意识到父皇对朕的算计之心。” “如此,朕对父皇的感激与爱少了,便会觉得,依您的意思,给母后找几个男宠也没什么。” “甚至,方才朕谈及对母后的成见,相父您欲言又止,想来也是想与朕说破母后也是被父皇算计了这件事,可您为什么止住了?” “倒是叫朕忍不住,主动来问相父您?” 沈砚书盯着面前的少帝,足足半晌,方才淡声道:“因为臣方才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愿意让陛下难过。” “如果不是陛下已经猜到了一切,且臣明白,以陛下的聪慧,臣否认也是无用,臣其实也不愿意叫陛下面对这些残酷的事。” “这般,陛下心中会觉得温暖些,也过得开心些。” 毕竟,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他怎么舍得为了自己一己私欲,为了让太后消停,让这孩子直面母后为了自保会舍弃他,父皇为了江山会算计他这样的现实? 永安帝听得这里,眼眶更红了,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 他从未看错人,他也算明白了,父皇和母后对他的爱,都有条件和算计,但相父没有。 如果在他难过和相父难受之间选一个,相父会选自己难受。 永安帝轻叹:“难怪母后忽然有这样的心思了,朕记得从前她与父皇也是十分相爱的。” “想来除了是因为需要慰藉,也是因为她也想明白了,父皇对她的算计。” 母后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绝不是蠢货,否则只凭借父皇的爱,是没办法在后位上待那么多年的。 “朕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母后其实也是爱朕的?” “正是因为爱朕,所以在知道自己被父皇算计,与朕离心之后,对父皇也生了怨怼?” 虽然母后更爱她自己,但到底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 沈砚书听到这里,温声道:“臣对陛下您的建议,是凡事莫要钻牛角尖,如何能让自己开心些,如何能叫自己心思开阔些,便如何想。” “陛下已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若是您都觉得自己过得痛苦,那世间怕没有人能开心起来了。” 永安帝听完,会意地点点头:“相父说的是,不然朕早晚被自己的这些念头逼疯。” 沈砚书拍拍他的肩膀:“陛下,无论如何,臣在您身边。” 帝王叫他这样一拍,觉得心里又温暖又委屈,温暖的是相父爱他,委屈的是亲生父母都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他。 他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知道自己不该是哭鼻子的年纪了。 认真地点点头:“嗯!母后的事,朕会好好想想,您给朕一些时间吧。” 沈砚书盯着他,温声道:“好,但陛下,勿要勉强自己。臣虽然觉得太后有些麻烦,但臣也并非不能应对!” 第814章 哀家不会让皇帝你蒙羞 永安帝听完了沈砚书的话,抬眼笑了:“好。相父今日若是不忙,不如留下陪朕下下棋吧。” 说来,自从相父成婚了之后,对方除去办公之外的时间,几乎都拿去陪伴义母了。 几乎没再陪自己下过棋,也没再陪自己去御花园赏过景,倒反是将他的御花园薅秃了一回又一回。 是谁一直在心里暗戳戳的不满和嫉妒…… 他不说。 沈砚书知晓帝王今日心情不佳,自也是欣然应允。 只是也说了一句:“若三局陛下一局都不能胜,这个月内阁的文书,便有劳陛下替臣看了。” 永安帝:“!!!” 现在就是后悔!! 两个时辰之后,第三局,永安帝总算是顶着自己额角的冷汗,险胜了一局。 松了一口气:“急中生智,不愧是朕……” 沈砚书薄唇淡扬:“陛下的确大有长进,天色不早,臣便先回府了。” 永安帝颔首。 走出了御书房之后,沈砚书对外头的杨大伴低声交代了一句:“陛下近日心情不佳,请皇后多陪陪陛下。” 深爱自己的夫人的首辅大人,很是明白心爱的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力,同理不难推论,皇后也定是能安抚陛下的。 杨大伴:“是。” 杨大伴回了御书房之后,见永安帝盯着棋盘发呆,诧异地问了一句:“陛下,您这是……” 永安帝瞧着瞧着,忽然笑了:“这只老狐狸……” 原来是让了他一局。 他差点真以为是自己赢了,其实相父再落下一子,自己便败了,他不相信相父能看不出来。 “相父若是真心想哄人,倒还是有些能耐的。” 要不是自己多看了几眼,还真的是被骗了。 杨大伴笑笑,顺着话道:“那是自然了,相爷是谁?” 永安帝垂眸道:“皇考希望朕做孤家寡人,朕偏不遂他的意。朕也不相信作为帝王,当真只有无情无义,才能顾好这个国家。” “便是帝王的天命如此,朕也要与天斗。” “朕与相父之情,朕与皇后之情,今日如何,朕百年后,也依旧会如何,绝不更改,君无戏言!” 话音落下,少帝冷然将手里的棋子丢到了棋盘上。 他是天子,他都不敢与天斗,还有谁敢? 杨大伴从旁听者,没敢多话。 …… 永安帝说要考虑一段时日。 但短短两日,便叫沈砚书进宫了,支着下巴觑着他道:“想来以相父为人之谨慎,便是不知道朕是不是会答应,也已是暗中找了不少美男子吧?” 沈砚书也没有瞒着他:“自然。” 永安帝:“行,那倒是为朕省事了,一会儿相父便将人带来吧,只是此事需隐秘。不过想来便是朕不说,相父也明白的。” 沈砚书抬眼看向他,问了一句:“陛下已确定如此?不后悔?” 永安帝笑笑:“朕仔细想过了,如今边关有战事,诸国虎视眈眈,都想着要不要与旻国合作,来我齐国分一杯羹。” “相父的心思,应当都放在国事上,不该被母后所扰。” “为了姬家的江山,想来父皇是会理解朕的。” 若是寻常时候,他还能考虑将母后也与公孙氏一起送去护国寺祈福,只是大皇兄这些年也没有歇过对皇位的心思。 说不定就会抓着把柄,说自己对母后不孝,以解救太后的名义发兵。 到时候内忧外患,不是他想看到的。 父皇不是将姬家的江山看得最重吗?大皇兄的野心,也是父皇设计了母后才滋养出来的,昨日因,今日果,他这也算是对父皇的成全了。 看出少帝的脸上,已是没有勉强的情绪,也不像日前那般犹豫。 沈砚书明白了他的坚定,便应下了:“好,多谢陛下。” 他哪里不明白,陛下做出如此选择,更多的并不是因为对太后的孝心,只是想为自己解决麻烦罢了。 怀着随时舍弃自己的想法,让自己摄政,是先帝对自己的算计。 但将这样一个孩子留给自己辅佐,却是先帝对他最大的恩宠。 …… 太后宫中,她尚且还在为日前宴会的事情生气,而且她十分担心容枝枝回去了之后,会将事情与沈砚书都说了。 这样会令自己更加尴尬。 宫婢给她揉着太阳穴,就在这会儿,永安帝进来了。 见着儿子,太后正色,摆了摆手,挥退了给自己按摩的宫婢。 狐疑地问:“皇帝怎么来了?” 永安帝落座:“给母后送几个人伺候,这是朕亲自选的几名小太监,母后若是有觉得顺眼的,便留在宫里吧。” 说是送小太监,但进来的,都是轻纱薄衫的男子。 瞧得出来个个年轻俊美,是各有千秋的好看,身段出众,肌肉若隐若现。 谢太后又不傻,哪里会不明白,这并不是真正的太监? 她偏头看向永安帝,不确定地问:“皇帝,这是何意?” 永安帝慢声道:“母后,朕不希望自己还有弟弟妹妹出生,叫朕成为笑柄。所以若母后要留下他们,朕会给他们灌下绝嗣的药,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他都把话摊开说到这个份上了。 谢太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压着自己狂跳的心,甚至微微红着老脸,不好意思去看这些俊美小郎君。 虽然没有一个有沈相风华绝代,但好几个并不逊色沈相多少的男子在自己跟前…… 她觉得自己也并不是非沈相不可! “看母后的模样,是满意的了。” 谢太后轻咳了一声,心里有些感动,实在是想不到一向与自己关系不怎么好的永安帝,竟然对自己这般有孝心。 半晌,她微微红着眼眶道:“皇帝,既然你一心为哀家着想,哀家自不会让皇帝你蒙羞。” “绝嗣的药,不止他们要喝,也给哀家端来一碗。” “如此,便再无半分给你惹麻烦的可能了。哀家将来也不可能为了其他的孩子,来算计皇帝你。” 永安帝听完,也松了一口气:“母后能理解朕的难处便好,这不止是朕的心意,也是相父的心意。” 谢太后登时就听明白了,难怪皇帝能想到这里来,原来是沈砚书想法子说服的。 她开口道:“皇帝让沈相放心便是,哀家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一个快三十岁还心有所属的沈相,换五六个十八九岁个个眼巴巴望着自己,希望得到自己宠爱的小郎君。 谢太后觉得太值了,她很满意。 她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一多么快乐的老太太。 沈砚书果真不愧是先帝和皇帝都看重的人,一眼见看出了自己心中真正所想,难怪都喜欢这个臣子,谢太后如今也很喜欢。 只是,是另一种喜欢了,那种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当心腹,为自己出谋划策,让自己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喜欢! 永安帝起身道:“有母后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你们伺候好母后,若是让母后有半分不快,便仔细你们的脑袋!” 那些小郎君立刻跪下:“是!” 眼看永安帝要走出门。 谢太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了,叫住了他:“皇帝!” 第815章 否则相父活着一日,朕寝食难安 永安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对方。 只见谢太后犹豫了几息之后,抬手示意众人带着那些美男子先退下。 这才红着眼眶道:“当年的事,是哀家错了,哀家对你认错。” “哀家也不奢望你能原谅哀家,哀家只是希望,你能早些放下,放过你自己。”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当年的过分呢? 所以在先帝最后定了自己的儿子做皇帝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明白了那个一直说真爱的只有自己的枕边人,为了齐国的江山,到底是算计了自己。 如果先帝还活着,她必定会忍不住抓着对方的衣领,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可先帝不在了,她没有人问,她只能将自己日复一日的消磨在后悔和痛苦中。 每当看见皇帝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时候,她便会怨恨先帝,也怨恨自己。 永安帝偏过头去,背对着太后,没让太后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是脚下也未动。 而谢太后接着道:“其实哀家当年那般,并非完全是为了自己。” “哀家心里也想着,自己若是对你大皇兄好一些,再好一些,他当上了皇帝之后,是不是会善待我的娘家,也善待我儿。” “只是哀家忘了,自己也该善待自己的孩子。” 说话之间,太后泪如雨下。 这才是她有脸恨先帝的主因,她知道太多皇帝继位之后,容不下兄弟,她的儿子甚至还是唯一的嫡皇子。 如果不是年纪太小,她的儿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大皇子岂会不防? 所以她在得到风声之后,早早地对大皇子投诚,就是想表示,自己和儿子都没有野心,希望对方将来能给皇儿一块好的封地,让他安度余生。 她是为了自保,可又何尝不是想护着自己的骨肉? 永安帝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像是骤然被釜底抽薪了一般,心里又空又涩。 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儿臣知道了,母后早些休息吧。” 他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原谅,便大步离开。 谢太后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当初哀家进宫的时候,便听有说,这皇宫是一个会吃人的怪兽,所有人进来之后,都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夫妻不是夫妻,父子不是父子,母子也不是母子。” “那时候哀家年轻,尚不明白,甚至只觉得可笑,想着便是谁对哀家不真心,但哀家对自己的儿子,总归是真心的。” “只是这份带了自私的真心,最后还是伤了哀家的儿子这么多年。” 她的另一名下心腹,林嬷嬷过来安慰她:“太后,陛下年岁渐长,他会慢慢明白您的。” “且今日您放下了做母亲的面子,主动与他道歉,又与他说了您为他盘算的一切,你们母子的关系,应当会好转一些的。” 谢太后叹气:“但愿如此。” 林嬷嬷又道:“太后,谢国舅递了折子,说是明日想来见您。” 谢太后摆摆手,开口道:“不见了,就与他们说,哀家诚心礼佛,日后叫他们无事都不要来宫里叨扰哀家了。”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给谢家也留一条生路,她也不会为了在大皇子的跟前表忠心,对亲生儿子疏忽到那个地步。 “哀家这半生,一直在为自己的娘家筹谋,但娘家给了哀家什么?” “他们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一直地叫哀家满足他们的野心,叫哀家照拂他们所有人。” “为了谢家,哀家多少次与皇帝翻脸?” “可如今哀家才明白,到头来对哀家最好的,还是哀家自己的儿子,他身为帝王,甚至为哀家寻来这些慰藉……” “哀家想想自己从前的言行,想着自己觉得皇帝不理解哀家,与他置气,都只觉得自己可笑。” 林嬷嬷听明白了:“所以太后您的意思是,日后站在陛下这边,多为陛下筹谋了?” 谢太后:“正是如此,也本该如此。” 日后谢家的事,她不管了,他们与谁不对盘,谢太后也不打算插手了。 作为当朝太后,作为皇帝的生母,她有这样孝顺的儿子,她应当多为齐国打算,多为自己的儿子打算才是。 林嬷嬷笑了:“太后娘娘您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若是您事事为陛下着想,您的娘家真的出事了,陛下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管,任由您伤心难过呢?” “从陛下对沈相的态度,便不难得知,陛下虽然是君王,却还有赤诚之心,有人真心待他,他便真心相待。” 谢太后听到这里,也是一声苦笑:“哀家早就该想明白这些的,也早就该听你的……” 从前她身边的薛嬷嬷和林嬷嬷,各执一词。 她总是相信了薛嬷嬷的话,因为皇帝对自己这个生母,态度实在是太差了,相反娘家人总是哄着自己。 可今日她才算是明白了,皇帝心里一直是有她这个母亲的,反而谢家一直在利用自己。 “沈砚书不止是想法子让哀家心里的苦闷疏解了些,也叫哀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一会儿去哀家的私库,多挑一些好东西,送去相府,便说是哀家给他……不,是给他们夫妻的赏赐。” 这样说,也免了沈砚书担心自己继续为难,更免了容枝枝担心自己还是觊觎她的夫君。 林嬷嬷:“是!” 她有一种预感,太后今日想明白了一切,她自己的日子都会跟着越过越顺心。 …… 永安帝回到了御书房的之后。 沈砚书正在看布防图。 见着帝王复杂的神色,他轻笑了一声:“陛下与太后说开了?” 永安帝诧异地看着他:“难道相父您一开始,便已经怀疑过,母后当年的盘算中,除了为她自己和谢家,也有为了朕着想的可能?” 沈砚书:“陛下毕竟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她为陛下盘算,也并不奇怪。只是这样的话,只能太后亲自与陛下您说。” “便是臣多言,陛下也只会觉得,臣是为了大齐,希望你们母子关系好,所以哄一哄您。” “甚至,您还可能因此对臣的话,对太后都心生抵触。” “且从前陛下年纪小,也听不进去,如今懂事了,更明白人心和世情,才有可能谅解太后一二。” 永安帝想了想,最后轻笑了一声:“是。因为朕知道,相父您的心思太多了,且在您心里,家国大义太过重要。” “所以若是您早早地对朕这样说,朕不会相信。” “所以……相父选择让朕带那些面首,去解决母后这个麻烦,也是想借机看看,母后是否愿意因此与朕坦诚相待了?” 也是了,母后看出了自己的“孝心”,便也有了说这些的勇气。 沈砚书:“臣不否认。” 永安帝笑着摇头:“相父啊相父,朕怕是一辈子都算不过你,亏得你是我齐国人、是朕的亲人,否则相父活着一日,朕怕是寝食难安!” 换了任何一个帝王,心思被自己的臣子算得这样准,都会觉得对方是自己最大的威胁,都会想着飞鸟尽良弓藏,除掉对方好叫自己安心。 沈砚书薄唇淡扬:“所以遇见陛下这样的君主,是臣之幸。” 永安帝笑了:“其实,朕很高兴……” 高兴他看了出来,相父也是信任他这个帝王的。 所以相父没有隐藏他对自己的了解,因为相父知道自己不会觉得相父是个威胁,也知道自己不会想着除掉他。 父能知子,子能知父。 君臣二人正是说着。 杨大伴进来禀报:“陛下,于大人有急事,求见陛下和相爷!” 第816章 我应当是嫁在齐国最好 永安帝扬眉:“让他进来!” 这个时候来求见自己,想来是有急事了,或许是昱国那边有回应了? 正是想着。 鸿胪寺卿于大人进来了。 跪在永安帝跟前见了礼:“臣拜见陛下!” 永安帝:“平身,爱卿来寻朕,所为何事?” 不出帝王所料,于大人开口禀报:“陛下,朝夕姑娘的身份,已经被昱国确认了,的确是他们的郡主。” “起初昱国还对此有些争议,认为只凭借一个玉佩,不足够证明其身份。” “但是后头,昱国的宗亲看了朝夕姑娘的画像之后,都说她一定是偃允道的女儿,因为朝夕与偃允道故去的王妃,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王妃去世了许多年,且一直深居简出,除了那些老家伙,没几个人认得。 所以先前来齐国的昱国使臣,没一个瞧出了朝夕的不对劲。 永安帝询问:“昱国打算如此处置这名郡主?” 于大人道:“昱国对朝夕姑娘不太了解,便说看她自己的意思,她若是想回国,他们便派人来迎接。” “她若是在齐国已经有了心上人,想嫁到齐国,他们也会成全。” “至于偃窈窈的死,昱国说是她咎由自取,他们不会追究,还遣人送了礼物过来,说是为了沈老太君的死,给相爷赔罪。” “至于先前说非要嫁给相爷才愿意结盟,是偃窈窈所求,昱国皇帝表示,因为对方是其故去皇兄的遗孤,他才纵容对方。” “如今既然沈相不愿意,且偃窈窈身份有假,他们自然也不勉强了。” 永安帝:“那他们可说了,后头双方是否继续联盟,以及让利如何?” 于大人道:“他们说,这就要看朝夕姑娘,是否愿意留在大齐了。” “若是朝夕姑娘在齐国有如意郎君,且身份也并不辱没他们昱国,他们依旧还是愿意以原先的条件结盟。” 永安帝轻嗤了一声,颔首:“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于大人:“是。” 他离开了之后,永安帝看向沈砚书:“相父如何看待此事?偃窈窈先前喜欢相父,他们想结姻亲,这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朝夕,先前朕也并未听说她有在议亲,昱国为何好似有些希望她嫁在齐国?” “甚至话里话外的,好似在怂恿我们齐国为了留下她,立刻给她找一个身份高贵的如意郎君。” 沈砚书看出了端倪:“因为昱国皇帝不希望朝夕回昱国,想来在昱国皇帝的眼里,让一个女人不想着回去立足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出嫁。” 朝夕和偃窈窈不一样,偃窈窈是昱国皇帝特意培养出来的。 对方一直在昱国,且对昱国皇帝忠心耿耿。 可朝夕一直在齐国,昱国皇帝并不确定朝夕是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叔的: 是否恨他,是否想着回去为自己的父王的报仇,这些年一直在齐国又是否对昱国还有对母国的感情。 是否会因父王之仇与齐国勾结,只为了颠覆昱国的政权…… 永安帝也分析道:“他不放心朝夕,而若是朝夕前脚回到昱国,后脚就死于非命,昱国的百姓和宗亲怕都会议论他。” “毕竟昱国知晓先前的荣华郡主是假的,想来就已经对昱国皇帝颇有微词了。” 偃允道不是一个普通的被昱国先帝喜欢的王爷,对方当年在昱国声望极高,百姓们都极其相信他能成为明君,所以不少人私下是对昱国现任皇帝不服的。 如今知道他找错了侄女,真正的侄女回去还立刻就死了,哪里会不怀疑他?这对他的声望不利。 “所以昱国皇帝打了一手好算盘,想让我们齐国为了合作的利益,将朝夕留在齐国,他便没有半分后顾之忧了。” 若他们齐国不要脸一些,就是朝夕哭着想回去,他们也可以为了昱国让的那几成利,将朝夕关进哪个权贵的家中,说已为她找了好亲事。 沈砚书:“陛下想结盟吗?” 永安帝顿了顿,直言道:“虽然朕也想要吞了昱国,但以目前局面来看…… 既然昱国不打算听偃槐的与朕开战,甚至还送上门来讨好,要让利给朕,那自然还是先结盟为佳。” “相父不妨回去,替朕问问朝夕,可有什么瞧得上的郎君,若是有,朕赐婚也未尝不可。” 哪怕是哪位王爷的世子,只要对方这些年老实,瞧着没什么谋逆之心,也没有与昱国合作造反的可能,帝王都愿意赐婚。 “都是我大齐的男儿,他国的公主和郡主都愿意为了国家远嫁,他们若是没有喜欢的姑娘,那也该能为了国家牺牲。” 永安帝还是很讲道理的,若是他们有心上人了,他也是会斟酌一二,多半不会勉强的。 沈砚书听完之后,领了命:“臣回去问问。” “那朕就等着相父的好消息了。” …… 回到了相府之后,沈砚书便对朝夕将昱国的意思转达了。 也询问她:“你是更想他们接你回昱国,还是想留在大齐?” 朝夕:“如此说来,我若是留在大齐,对大齐是有好处的?昱国会因此决定继续联盟,将铁便宜些卖给齐国?” 沈砚书顿了顿:“可以这样说。” 朝夕又道:“那我自然是留在齐国了,虽然我是昱国人,但昱国的权位之争,害死了我父母,我并不想回那个伤心地。” “而且我也不想离开夫人,嫁在齐国没事儿还能回来串门,回了昱国何时能见夫人,就不好说了。” “更别说,齐国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留下联姻的话,对齐国也有好处,怎么想,我都应当是嫁在齐国最好。”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关切地说了一句:“但婚姻大事,你也要慎重。” 朝夕脸上露出莫测的笑,甚至瞧着有些阴暗的气息:“奴婢还真的正好有一个人选,就他好了!” 第817章 给越天策和谢敏君这两个贱人添堵 这下,就是容枝枝都有些诧异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朝夕:“你有喜欢的人?先前怎没听你提过?” 朝夕第一次在自家夫人的面前扯谎:“因为不好意思多说,那会儿我只是一个奴婢。” “说我瞧上他了,怕是会让人笑话我痴人说梦,便一直藏在心里呢。” “今日若不是相爷说起这些,奴婢也不一定好意思开口。” 这下,就连玉嬷嬷都好奇了:“到底是谁?我们可认识?” 朝夕:“越天策。” 容枝枝:“……?你认真的?” 日前听说越天策拿钱帮齐子游的时候,朝夕不是还破口大骂? 朝夕继续信口胡说:“自然了,夫人,其实他生得那么好看,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觉得也就咱们相爷和乾王府的大公子,能与他比一比了。” “奴婢喜欢那等长得好看的公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她就是单纯想给越天策添堵罢了。 那个贱人,没事就喜欢管齐家的闲事,恶心自己,自己也嫁给对方,恶心恶心他! 她这个郡主,说是身份尊贵,但谁不知道她先前只是个奴婢? 她心里明白,似她这样奴婢出身的尴尬郡主,不管嫁给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都会叫娶她的人成为笑柄。 既然她看不惯越天策,那这个笑柄就让他喜提回家吧! 容枝枝狐疑地看着她:“你当真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是因为起了什么故意寻他麻烦的心思?” 朝夕哪里不知道,夫人这是怕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过得不幸福? 但其实这么久以来,什么样奇葩的男人,朝夕都见过了。 有越天策那样脑子拎不清楚的,有二爷那样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有齐子游那样嘴上说爱夫人但事事委屈夫人的,有齐子赋那样因为自卑打压自己的妻子的…… 这让她觉得,生活的真相:就是男人本性自私,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好男人,他们家相爷这样的,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世间罕见。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遇到一样好的。 对男人没什么期待的她,也不觉得婚姻有什么好,更认为指望靠嫁人得到幸福根本就是个笑话,既如此,能嫁出去给讨厌的人添堵,也未尝不是好事。 于是继续糊弄容枝枝:“夫人,其实我一直喜欢俊美的男子,先前骂他也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 说着,她还故意脸红一下,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演技。 容枝枝将信将疑:“这……好吧。” 朝夕还接着道:“更别说,那谢敏君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嫁给越天策了,说她喜欢越天策什么的,好似还打算联合了越家与您过不去吗?” “我便给她来一出釜底抽薪,直接截胡,看她还在那里得意什么!” 朝夕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两全其美,同时给越天策和谢敏君这两个贱人添堵! “且他们两家只是有意向,并没正式订婚,我插这一脚,也不算是强抢未婚夫,我觉得很是妥当。” “我心意已决,就他了,夫人您也不必劝什么了,日后我做了越天策的夫人,还能强行管他家的中馈,让他不要再拿钱去犯贱给齐家人帮忙。” 她堂堂昱国亲王的女儿,想来看在两国关系的面子上,越天策不会连中馈都不给她管的。 见她把一切都计划得如此细致,表现得像是铁了心一般。 容枝枝瞧了一眼沈砚书,问道:“夫君觉得,若是越天策的话,妥当吗?陛下可会答应?” 他国的皇室,嫁给齐国的望族,可是有一定联合起来,在齐国搞事情的风险的。 沈砚书略一思索,竟是道:“其实是一桩好婚事。” 容枝枝有些意外:“哦?” 沈砚书:“越家虽然十分庞大,但越天策暂且离开了越家,在朝廷任职,算是在陛下和王将军的眼皮子底下。” “可以说,他暂时是以质子的身份,留在了京城或军中。” “便是娶了昱国的郡主,越家也无法借此翻出风浪。” “而越天策定然是不想娶谢敏君的,他一定明白越家叫他娶谢敏君,就是为了逼他回陇西,想来也正在头疼。” “若是娶了朝夕,倒是名正言顺的不必回去了。” “越家也会明白,越天策与昱国联姻,为了齐国的稳定,陛下不可能准许越天策回陇西了,对越天策来说,倒是一劳永逸。” 容枝枝明白过来:“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越家铁了心叫他娶谢敏君,为了避免被指责不孝,他恐怕也只能答应。” “但若是陛下叫他娶朝夕的圣旨先一步下来,越家人也是对此束手无策了。” 沈砚书:“正是。” 越家如今还没正式定亲,只是放出了要同意婚事的风声,其实就是故意表现给越天策看的。 给越天策一个立刻乖乖辞官回家,不娶谢敏君的机会。 而这反而是给了陛下时间赐婚了。 朝夕听到这里,赶忙与沈砚书道:“相爷,那既然您也觉得十分妥当,便立刻叫陛下赐婚吧,我希望是尽快嫁给他。” 好天天恶心他! 玉嬷嬷好笑地道:“你这丫头,倒是开始恨嫁了。” 因为嫁的是自己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人,朝夕丝毫不脸红地道: “那是自然,毕竟我已是这把年纪了,再不赶紧嫁人,都要错过嫁人的最好时机了。” “且若是我不快些,昱国皇帝忽然发疯,给我安排一桩婚事,叫我回昱国嫁人怎么办?” “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还是快些得好。” 想想谢敏君那个辱骂他们家夫人的臭女人,得知自己要嫁给越天策,会气成什么样,朝夕觉得自己今夜做梦都会笑! 想着,她的表情还变得万分期待起来。 容枝枝看看朝夕后,心情古怪地瞧了沈砚书一眼。 而沈砚书开口道:“既然你这般急切,那本相此刻便先修书给陛下,说明你的心思。” “此事如何决断,明日朝会上便会有结果。” 朝夕一礼道:“还请相爷为我据理力争,我的幸福就靠相爷了!” 可不是她的幸福吗?她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就是看自己讨厌的人,每日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第818章 只有自己不开心的世界达成了! 沈砚书:“……好。” …… 晚间。 看着容枝枝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砚书问道:“夫人是担心,朝夕与越天策会成为怨偶?” 容枝枝叹气:“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君。” 沈砚书想了想,淡声道:“朝夕喜欢越天策这一点,听着的确不像是真的,只是他们二人,倒也未必不合适。” 容枝枝:“啊?” 沈砚书:“朝夕性子单纯,越天策在算计颇多的越家长大,将来未必不会被朝夕简单的个性吸引。” “而越天策有能力,也俊美,时间长了,朝夕未必不能发现他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越天策虽对齐子游过于好,但反而说明他知恩图报,容易心软。” “心软的人,便是将来与朝夕再处不来,也不会对她太差。” 容枝枝仔细寻思了一会儿,心知沈砚书说的是有些道理的,想了想朝夕那会儿那样坚持,甚至拿出一副非越天策不嫁的态度…… 只好叹气道:“那好吧,毕竟是她自己的人生,我也不好干涉太多,只要她自己不后悔便好。” …… 翌日。 永安帝在朝堂上,特意将越天策叫了出来:“越爱卿,不知你可有心上人,可有未婚妻?” 并不知道昱国回信的越天策,一头雾水。 实话实说道:“回禀陛下,臣一心国事,并无这些念头。” 家里有放出风声叫他娶谢敏君,甚至吓唬他,如果他不回陇西,就立刻给他和谢敏君定亲,让他在朝堂上不好过,但他真的是对谢敏君毫无兴趣。 永安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恰好昱国寻回的郡主瞧上你了。” “昱国皇帝为了弥补她这些年在外头吃的苦,册封她为护国郡主。” “为了两国的盟约,朕便将她赐婚于你!” “护国”郡主这样的封号,按理是不会轻易给的,也当真是因为朝夕的命运太过坎坷,昱国皇帝为了面子上做的好看才给的。 越天策:“???陛下,护国郡主当真是瞧上臣了?” 他的消息也并不闭塞,自然也是早就知晓了昱国真正的郡主是谁。 那便是平日里一直跟在容枝枝身侧的朝夕。 越天策对容枝枝是有好感的,而对朝夕的印象,就是一个长得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对方喜欢自己,这听着实在像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他见着那姑娘明里暗里,对着他翻白眼许多次,由于越天策活了这么多年,很少遭受白眼,所以因此对朝夕印象深刻! 永安帝:“君无戏言,朕难道还能诓你不成?” “恰好昱国的护国郡主,眼下就在宫外,等着朕的旨意。” “你既然有疑虑,朕便叫她进来,你当面问问她。” 帝王的话到了此处,杨大伴不需要他吩咐,便已是立刻命人去传召了。 不多时。 朝夕就进来了,对着永安帝见了礼:“见过陛下。” 永安帝问道:“相父说你瞧上越爱卿了,可有此事?” 朝夕平日里本就胆大,总是敢多嘴。 如今在帝王的面前,她也不害怕,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陛下,千真万确!我第一回见着越将军,便一见钟情。” “如果不能嫁给越将军做他的妻子,我一定会郁郁而终。” “还请陛下看在我一番深情的份上,一定要将我赐婚给他!” 她虽然是说着自己喜欢越天策的话,但她的语气里面,只有嫁给越天策的决心,毫无半分情意。 听得朝堂上的不少人精,心里都在犯嘀咕。 就是永安帝都觉得不对劲,还看了一眼沈砚书,见着相父神情淡然,似乎早有预料。 他也不再纠结,盯着越天策道:“越爱卿,郡主的话你也听到了,左右你也并无妻室,更无婚约,如今有此佳缘,你当是不会抗旨吧?” 越天策觉得嘴里发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姻必须是要有人联的,这朝夕偏要嫁给自己,怕也没怀着什么夫唱妇随的好心思。 只是陛下都问到他是不是会抗旨了…… 越天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臣不敢!但凭陛下做主!” 罢了,就当是为国尽忠了。 左右他这些年也就只对容枝枝一人有短暂的动心,且对方也已经成婚了,那他娶谁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甚至娶朝夕,日后就能一直做自己的军师,当自己的将军,而依着家里的意思娶了谢敏君,被迫站队到谢国舅那边,日后在朝堂上日子还不好过。 永安帝满意地道:“那此事就如此定了,让礼部为你们择一个吉日吧。” 令众人意外的是。 朝夕竟然开口道:“陛下,我已是看过黄历了,三日之后就是一个好日子,宜嫁娶,不如就三日后吧。” 她的急切,令所有人都觉得意外。 越天策更是觉得额角的青筋,都往外跳了几下,她到底想做什么?怎么有种要速速杀死自己的感觉? 看出帝王的无语,朝夕道:“我之所以如此着急,便是听闻越将军不日之后,恐要出征,支援边关的战事,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 “若是等礼部找一个吉日,婚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既如此,不如就在越将军出征之前,便立刻嫁给他,也免了其中有什么变故。” “毕竟本郡主是这样深爱越将军,生要做越家的人,死要做越家的鬼啊!” 越天策:“……” 如果不是听出她说这话时的磨牙切齿,他还真的要相信,她是不是当真很喜欢自己了。 永安帝不知怎么的,瞧着他们二人的脸色,倒是品出了点欢喜冤家的味道。 好笑地道:“三日虽然也能办,只是太过仓促,会不会轻慢了郡主?” 朝夕低眉道:“陛下,本郡主不是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人,只要能立刻嫁给越将军,本郡主就是披着一块红布出嫁,也感幸福。” 满朝文武听了这些鬼话,看着朝夕明显在胡言乱语的神情,想着为了齐国的利益,他们其实也挺支持婚事,牺牲一个越天策的幸福罢了,又不是牺牲他们家的谁…… 于是都开始假惺惺地道:“郡主对越将军如此一往情深,真是羡煞我等。” “这真是佳偶天成,我等都等不及想要喝喜酒了。” “臣也觉得,三日就三日吧,只要能够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切从简也没什么不妥。” 越天策:“……” 他真的,信了所有人的邪!他不相信这些人精没听出来,朝夕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很好,所有人都很满意,只有自己不开心的世界达成了! 第819章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永安帝吩咐道:“既然这场联姻,是国家大事,便由礼部和鸿胪寺协同办理,一应手续从简,务必在三日后,让护国郡主风风光光地嫁给越将军。” 少帝其实也是觉得,越天策这个人选是真的不错,对方出身陇西越家,是国公府的嫡子。 年纪轻轻便已经做了正四品的将军,完全符合昱国“选的郎君不能辱没朝夕身份”的要求。 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一起出来道:“臣领旨!” …… 越天策走出宫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倒是朝夕瞧了他一眼,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最后轻嗤了一声,耸了耸肩,大步离开。 越天策:“……” 呵,呵呵。 这个人喜欢他?单单看她这模样,说她恨不得将他摁在茅房,他都相信。 婚事大张旗鼓地筹备起来,轰动了整个京城。 鉴于沈老太君刚过世,永安帝便做主,让朝夕从鸿胪寺出嫁,倒也是自古以来的头一遭。 陇西离京城颇远,如此仓促的婚事,越家人自也是来不及过来参与的。 朝夕对此反而觉得挺好的:“我本也不乐意伺候什么公爹婆母,他们不来,我刚好不必叩拜他们,也不必敬茶。”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越天策,甚至还十分厌恶对方,对越天策的家人,那自然也是待见、尊重不起来的。 到底与朝夕这么多年的感情,容枝枝便也张罗着给她添添妆。 “我私库的东西,你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提。” 朝夕哪里不清楚,夫人私库的许多东西,都是容老太君留给夫人的,夫人将自己视如亲姐妹,愿意让自己取用。 但自己却不会那般不懂事,让夫人割爱。 便开口道:“我如今也算是穷人乍富,从前还没感受过出去买名贵东西,叫人羡慕我的乐趣。” “夫人不如干脆带我出去买些新的首饰给我添妆好了。” 左右夫人不缺银子,这般才是最好。 玉嬷嬷瞧出朝夕心里的盘算,也觉得这丫头真是懂事了。 便温声道:“夫人虽然在孝期,但朝夕的婚事也是国事,出门给她添置些东西,也是不会叫长舌的人诟病的。” 她其实也是想夫人出去散散心,免了整日里在府上待着,动不动就想起沈老太君的死。 容枝枝颔首,便与朝夕一起出去了。 …… 令人意外的是。 刚到了琳琅阁,便瞧见里头正在买东西的谢敏君,按理说,她这会儿应当是在家里抄写经书才对。 此刻她的脸色奇臭无比。 有人拿着发簪往她头上试戴,她都会突然大发雷霆,回头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对方脸上:“你们是不是瞎了?都扯到本小姐的头发了!” 帮她戴东西的奴婢连忙赔礼:“郡主息怒,小的不是故意的。” 朝夕看着她这轻狂的模样,自然也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哎呦,这不是谢家的郡主吗?” “怎么忽然在外头发这么大的脾气啊?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心情是为什么不好呢,是有些谢郡主刚喜欢上的郎君,忽然飞了吗?” 容枝枝扶额,但她也没有制止朝夕什么。 从前不赞成这丫头多话,是因为以朝夕的身份,很难自保,但如今她已经是郡主了,谢敏君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那就随便她吧。 反正容枝枝也不喜欢谢敏君,只是她自己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格,所以从未主动挑衅过谁。 谢敏君听了这话,扭头便见着了朝夕。 便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姿态,扬眉问她:“你故意的?” 她没具体说什么故意,但心里有数的朝夕,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她好心情地道:“我当然是故意的了,谁让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没事儿就喜欢在外头狗叫,恶心我们家夫人呢。” “常言道,与人为善呢,才容易事事顺遂。” “有的人没事儿就出去寻人不痛快,张嘴就恶心人,那她自己还想痛快吗?” 谢敏君铁青着脸,嘲讽道:“呵呵,有的人身份低贱,一直叫人看不起,有朝一日得志了,便是一副小人嘴脸,脏了我的眼睛。” 朝夕也不生气谢敏君骂自己小人得志的话。 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以前为奴为婢就是她的来时路,她没什么需要遮掩和隐藏的。 所以她只是笑笑,讥讽道:“然而谢郡主口中的低贱小人,却能叫有的自诩高贵的人,气得脸色一会儿涨红,一会儿青紫呢!” 谢敏君:“你!你以为本郡主不敢打你是不是?” 朝夕撸起袖子:“那过来打啊!看看谁赢!” “不过我如今是齐国的客人,也是陛下赐婚要将我留在齐国,郡主你若是把我打走了,你们谢家承担得起吗?” “我听说你父亲谢国舅,如今已经不在朝堂上任职了。” “谢郡主你莫不是想将你一家害得更惨不成?” 她可不是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在外头顾忌什么面子,谢敏君若是当真有与自己“一决高下”的打算,朝夕其实还挺乐意成全的。 她是不怕丢脸的,但谢敏君怕不怕,那她就不关心了。 谢敏君气结,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若是与朝夕在大街上扯头发扇耳光地互殴起来。 外人只会觉得,朝夕以前本就是奴婢,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但她堂堂谢家的贵女,郡主,做出这等事就很离谱了。 她心思一转,扭头去呛容枝枝:“首辅夫人,你自己对我有成见,不如自己出手,放一条狗出来咬我算什么意思?” “怎么,你自己是不敢说话吗?” 朝夕不要脸面,她不相信出身世家的容枝枝也不要了。 容枝枝一点都不意外谢敏君会咬到自己身上来,抬手制止了朝夕想为自己说话的意图。 她微笑道:“郡主想听我说什么?是问问日前宫宴上,陛下罚你抄写的观音心经抄完了没有?” “一万遍,按理说没这么快吧。” “谢郡主你就这样出门了,难不成是抗旨了?这事儿陛下知道吗?” 谢敏君听到这里,脸登时就白了。 她其实是偷偷溜出门的,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没人去陛下跟前多嘴,便是无妨,可真的告过去,自己怕是要去跪求姑母才能保命。 她到底是太后娘家的人,其他夫人瞧见了,也是不会傻到多嘴,但容枝枝…… 想着,她就要走! 容枝枝却盯着她,轻嗤道:“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第820章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抢钱算了? 谢敏君脚下一顿,倒是没想到一向不会主动生事,甚至每次看见自己找事儿,都是一副厌烦模样的容枝枝,会忽然叫住自己。 诧异之下,她不安地停下步子。 看着容枝枝道:“首辅夫人有什么指教?” 因着有些担心容枝枝真的将自己心经没有抄完,就出门的事情,告到自己那个讨厌的表弟跟前。 谢敏君此刻还有几分紧张。 容枝枝微微笑道:“谢郡主方才不是叫我有本事,就自己开口吗?怎么我才开口没说几句,你就迫不及待要离开了?” “其实我还有些话想说呢,你着急走什么?” “这么匆忙,是担心我去宫里告状吗?还是担心我让夫君请御史台的人,去御前说道说道?” 谢敏君咬牙:“你敢!你若是去宫里告状,我定要我姑母收拾你!” “上回若不是大长公主插手帮你说话,你以为你打了我的事情能就那么轻易地算了?” 容枝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不咸不淡地道:“哦?叫太后收拾我?那我倒是想问问了,郡主,如今太后还愿意见你吗?” 太后得了那几个小郎君,满意得很。 听闻这几日很是开怀。 给沈砚书和自己的赏赐,都连着送了两日,自然的,谢国舅求见太后,却被拒绝的事,也没有瞒过容枝枝的耳。 谢敏君咬牙:“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太后的侄女……” 容枝枝微笑:“就是侄女,公然抗旨,太后想包庇你,也是为难吧?更别说,她近日里对你们谢家,也不是很满意。” 谢敏君一跺脚,烦躁地道:“容枝枝,你到底想怎么样?” “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方才见谢郡主你在琳琅阁发脾气,还打了琳琅阁伺候人的丫头,最后却什么都不买便离开。” “我觉得郡主你有些过分罢了!” 谢敏君虽然并不明白容枝枝为什么在乎琳琅阁的事儿,但她现在只想赶紧脱身。 为了平息事态,她拿出一百两的银票,丢在那伺候她佩戴发簪的婢女身上:“赏你的!” 容枝枝看了一眼掌柜:“选一些特别的,其他夫人不能欣赏的首饰,拿出来给谢郡主瞧瞧吧。” “郡主身份尊贵,品味一定不同常人。” “既然郡主都不惜违背圣意地出门了,倒也不如多挑几件东西回去,也不枉你冒险一场不是?” 谢敏君和掌柜的都听懂了。 容枝枝的意思是叫人拿一些卖不出去的东西给谢敏君买走。 即便琳琅阁卖的总是当下时兴的首饰,但是再热门的店铺,也总是免不了有那么几件滞销的物件。 掌柜的立刻笑着应下,将几件价格昂贵,但已经小半年没卖出去的首饰,放在了谢敏君的跟前。 微笑道:“郡主您瞧瞧,特别的珠宝,自然也只有您这样品味甚佳的人才能欣赏。” 谢敏君看着那些东西,真的想骂一句:欣赏什么欣赏! 她是瞎了吗,能够欣赏这几件丑东西? 然而容枝枝语气不乏威胁地道:“想来郡主一定会买下它们,也好叫自己安稳度日的,对吗?” 她今日本是没打算与谢敏君过不去的。 因为她的性子就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吵闹起来令人烦心。 但是谢敏君非要咬她,她也不是个泥人脾气,容枝枝甚至想着,最好自己今日收拾了谢敏君的事情能够传出去。 叫外头的人知道自己不好惹了,日后少来自己跟前寻晦气。 谢敏君咬牙,知晓自己若是不想被告御状,那就是非买不可了,恨恨地问掌柜:“这几件首饰多少钱?” 掌柜微笑道:“启禀郡主,一共十三万两,对郡主您来说,想必是九牛一毛。” 谢敏君听到这里,差点骂人:“你说多少?”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抢钱算了,还非要塞给自己几件丑首饰? 掌柜的:“十三万两啊!郡主您若是银子没带够,回府去取也是行的,或者小的陪同郡主您一起回家取也是一样。” 这东西平常掌柜的加起来,也就是五六万两卖了,加上还滞销,三四万两也是卖得的。 但是夫人显然就是想教训谢敏君,那他自然也是知道“适当地”抬高价格,好给夫人出口气了。 谢敏君出血越多,夫人心里就越畅快不是吗? 谢敏君烦躁地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来:“我一共也就三万两银子,你看着让我选一两件吧,多的钱我真没有!” 这已经是谢敏君手里所有的私房钱了。 她就是因为知晓越天策要娶朝夕了,发现自己的婚事又生变,心情非常不好,便带着所有的银子出来了,想的是给自己多买些东西。 看看能否叫自己心情好些,没想到最后搞成这样。 容枝枝微笑道:“郡主没有钱,国舅不是还有吗?” 谢敏君难受坏了,若是让她爹知道,自己抗旨偷溜出来,还在外头惹是生非,叫容枝枝盯上了,不得将自己狠狠抽一顿鞭子才怪。 她宫宴当日回家,才被动了家法,身上还疼着呢。 沉默片刻,谢敏君道:“我自己还有些首饰,我回头卖了,送一部分银子来总行吧?” 容枝枝:“倒也行。” 谢敏君变得支吾起来:“但是那些,都卖掉了,恐怕加起来,也是补不齐这十三万两……” 她真的开始后悔自己今日出来惹容枝枝了。 那些首饰是她这些年买回家的,谢家家大业大,她买那些东西,是花了有十几万两的。 只是那些物件转卖和当掉,总是没有刚买的时候那样值钱的。 容枝枝微笑着询问:“那不知道都加起来,能有多少银子呢?” 谢敏君心情烦闷地道:“与眼下这三万两一并加起来的,差不多有个八九万两吧……” 容枝枝看了一眼掌柜,便是想问问,八九万两是否能回本。 掌柜微微笑了一下,表示绰绰有余。 容枝枝便瞧着谢敏君笑道:“本夫人倒也不是不能叫掌柜的给我个面子,便宜些卖给你。” “只是谢郡主你知道,你日后见着本夫人,应当是什么态度了吗?” 第821章 我日后见着你们绕道走总行吧? 谢敏君磨牙切齿,忍着心里的屈辱和窝火,盯着容枝枝道:“我知晓了,夫人放心,本郡主不会再寻夫人您的不快了……” 她现在也忍不住开始回顾自己与容枝枝的种种。 自己当初第一次与容枝枝过不去,抢着买一把扇子,最后东西没抢到就算了,还疑似遭到沈砚书的报复,丢了未来皇后的位置。 第二次与容枝枝过不去,就是日前在宫门口,挨了一巴掌,最后也没讨到好不说,又丢了即将到手的好婚事。 第三次就是今日了…… 如果自己每次都没讨到好,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上冲?她到底也不是傻子,也不是犯贱。 罢了,斗不过就不斗了! 她可不是她爹,明明斗不过沈相,还要斗这么多年,最后直接把自己斗出了朝堂,堂堂国舅沦为笑柄。 容枝枝:“不寻我麻烦了?谢郡主这话,是真心的吗?” 谢敏君咬唇,有些憋屈地道:“行了,容枝枝,我认输了还不行吗?我怕了你们了!” 一个容枝枝就不好对付了,对方身边还多了一个当郡主的朝夕,困难程度加倍。 真是晦气! “我日后见着你们,绕道走总行了吧?” 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心,继续与容枝枝闹几回,会不会把自己郡主的位置都弄丢了,这个身份真的是自己最后的倚仗了。 她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容枝枝笑笑:“既然郡主已经有了觉悟,那就请便吧。” 谢敏君如蒙大赦,立刻举步离开。 她甚至离开了店铺后,走在路上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开始反省如果自己从来就没有跟容枝枝作对过,自己这会儿是不是过得挺好的。 不会一桩好婚事没捞着,还即将一贫如洗。 待她走了。 朝夕撇嘴道:“瞧着她那失魂落魄离开的样子,还挺可怜的。然而,可怜之人,是真的有可恨之处!” 明明老老实实做自己的郡主多好,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偏要与他们家夫人过不去。 她家夫人也没碍着谢敏君什么事。 容枝枝垂眸,她心里明白得很,自己当初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的盛名,刺伤的可不止是齐子赋一个人的自尊心。 也是有些小心眼的姑娘心里是妒恨的。 谢敏君从前就因此看自己不顺眼,后头自己嫁给了沈砚书,沈砚书又是她父亲谢国舅的政敌,她当然是更厌恶自己了。 容枝枝淡声道:“希望她自己是真的能想开,日后好好当自己的郡主……” 其实以谢敏君太后侄女的身份,郡主的身份,就算是谢国舅失势,她想再找一个如意郎君,也并不困难。 朝夕:“但愿她真能老实。” 其实都是女子,朝夕也深深地知道这世道女子不易。 如果不是谢敏君非要上来犯贱,屡次三番和她家夫人过不去,还拿出要利用越家的势力对付他们家夫人的态度,朝夕又哪里想截胡对方的亲事? 容枝枝:“不说她了。” 接着,她给朝夕挑了好些东西,有首饰,布料,甚至还给朝夕买了几间铺子和宅院,回到府上之后,将房契也一并给了她。 看着这么多东西,朝夕眼眶发红:“夫人,不过是嫁个奴婢罢了,哪里有给这么多陪嫁的?” 容枝枝轻笑:“在我眼里,你可不止是奴婢,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与我情同手足。” “比起容世泽和容姣姣,反而你才像是我的亲妹妹,有危险了你总是在我前头挡着,事事也以我为先。” “如今你要嫁人了,我其实都有些不舍。能用这些东西叫你有些底气,我对你的未来也放心一些。” 这丫头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就是这一回的婚事,怕都是怀着给自己出气的心思。 容枝枝怎能不将对方当作亲姐妹看待呢? 朝夕也没有再客气,因为她明白许多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才是对双方感情最好的认可。 “那就多谢夫人了!” 玉嬷嬷进来,将一个锦盒递给了朝夕:“这是神医给你准备的嫁妆,里头都是银票,他存了许多年。” “他说自己当年对不住你父亲,所以一直未曾娶亲,就是想补偿你,将你当作亲生女儿养大。” “但是你不愿意跟在他身边,他也是无法。” “如今他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添妆了。” “我瞧过了,他给你添的,比先前给夫人添的都多,想来也是真心觉得亏欠你,也是真心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朝夕问道:“他为什么不亲自进来给我?” 玉嬷嬷:“怕亲自送来,你不肯收吧,上回你是决定与他恩仇两消了,可他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你。” 朝夕盯着那锦盒看了一会儿,显然是在犹豫。 最后是容枝枝道:“收下吧,就是对义父待见不起来,可银子总是无辜的不是?没理由与自己未来的好日子过不去啊!” 她话是这样说的,但是谁都明白,朝夕若是收下这笔钱,其实也就意味着,她能够接受神医的好意了,也是更深层次的和解。 顿了一会儿之后。 朝夕轻哼了一声:“夫人说的是,银子是无辜的!” 接着便将锦盒接过了,抱在手中。 玉嬷嬷也笑了,出去将此事同神医说了。 神医听完,也松了一口气,脸上总算是露出笑来,只是没多久,笑容又收住,捂住的自己脸,无声落泪。 声音甚至有些哽咽:“她愿意收就太好了……” 他这辈子除了朝夕,没有对不住任何人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年他心中的内疚有多重。 这十几年,他没有一日能够原谅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死了都洗不清自己的罪孽,洗不清自己对那孩子的亏欠。 玉嬷嬷瞧着他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 世上总是有良心的人,过得痛苦,背负太多。反而是那些心里没有半点道德的人,活得轻轻松松,便是杀人放火了,也不会觉得对不住谁。 此刻她也安慰了神医一句:“朝夕已经长大了,就要嫁人了。过去的一切也都过去了,她都放下了,您也放下吧。” 神医点点头,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 朝夕在屋内,透过窗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这臭老头,真烦! 明明她应该恨他的,可此刻竟被他弄得想哭! 第822章 那些小倌,都没有为夫好看 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哭了,会有些丢脸的她,立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回头看向容枝枝,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己十分关心的事:“夫人,您与相爷说说。” “将我已是要嫁给越天策的事,告知昱国的同时,也让昱国人将应当给我的嫁妆,一并送来。” “昱国皇帝说要让我当郡主,要抬举我,那郡主该有的,我自然也要有不是?” “虽然嫁妆送来的时候,婚礼已经办完了,但是补钱给我,岂不也是应当的?” 容枝枝听得好笑,与她道:“行,你放心,此事我会与夫君说的。” 其实,便是朝夕自己不提,昱国为了脸面,也不可能不给朝夕添妆,只是朝夕自己说了…… 那他们怕是要多出一些了,不然也是会担心被诟病的。 朝夕理所当然地道:“我皇叔害死我父王,抢了我父王的皇位,就是应当找他们多坑一些银子。” “昱国不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吗?” “那我多要一些钱,到时候与夫人您一起花!” “京城近日里新开了几个小倌馆,听说里头的小公子们,那是俊美得各有千秋。” “待昱国的钱送来,我们就一起去瞧瞧,朝雾,玉嬷嬷,朝霞,你们到时候也一起去。” “我给你们一人找几个小郎君伺候你们,给你们唱歌跳舞,打扇剥瓜子……” 她这番话,说得玉嬷嬷都是老脸一红:“你成日里想些什么呢,好好的姑娘家,去什么小倌馆,这不是叫人议论吗?” 朝夕理直气壮地道:“议论什么?我也不过就是做做男人都爱做的事情罢了!” “从前没有钱的时候,自然是不敢想的。” “如今有钱了,甚至还有了身份,我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容枝枝听着这番话,哭笑不得地道:“如此说来,你的女德都是靠贫穷守着?” 枉她自诩眼神不差,但今日也是意外了,当真是觉得第一回认识真正的朝夕。 朝夕:“正是如此呢,夫人您是不明白,穷人乍富之后,那种想到处享受的心思……” 容枝枝听得头大,她确实是不太明白。 而朝夕心里还琢磨着,自己要是常常去,且她又是郡主,越天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还不得气死他丫的? 哎呀,这真是一个叫自己开心,还能叫仇人不开心的好主意! 玉嬷嬷善意地规劝了一句:“你就要成婚了,还是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能与越将军成就一段佳缘呢?” “照我说,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若是后头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了,你再想这样的心思不迟。” 哪里有上来就直接撅蹄子的! 朝夕的道理不少:“不管日子过得如何,也只有我心里松快了才好!夫人,您其实也该同我一起去小倌馆多瞧瞧。” “每日将您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您心情好,对相爷的态度自然也好,那夫妻相处起来,自然也更舒心……” 她正是摇头晃脑地胡说八道着。 兀地听到了冰冷的声音:“哦?你觉得,夫人要去小倌馆,心情才能好?” 朝夕:“那是自然了,咱们老祖宗去世了之后,夫人都没展露过笑脸,照我说……”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一回头就看见了沈砚书冷沉的脸色。 朝夕面皮一抽,吓得腿都软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昱国的郡主,跪下道:“相爷,奴婢方才都是胡言乱语的,奴婢错了……” 她真是昏了头了,自己想这心思就也罢了,怎么还怂恿起夫人来了? 又不是不记得相爷是个多小心眼的人。 容枝枝瞧了一眼沈砚书,安抚道:“朝夕就是开玩笑的,这丫头素来口无遮拦,你也不是不知情。” 朝夕立马道:“是啊,奴婢就是开玩笑的!相爷,您就是借给奴婢一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真的带夫人去啊!” 这当然是一句假话了。 如果不是被相爷活捉了,若是让朝夕找到了机会,她定然是会怂恿夫人与自己一起去的。 不过现在么…… 不敢了,不敢了,她惹不起这个人。 沈砚书冷着脸道:“出去。” 朝夕听完这两个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地滚蛋了,跑出去之后还紧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若不是自己身份特殊,而且很快就要成婚了,她真的没把握相爷会放过自己。 也真是怪了,相爷近日里不是都很忙吗? 今日怎么忽然回来了!吓死她了! 玉嬷嬷这会儿也出来了,叹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 本来以为这丫头已经做了郡主,再说错了什么,也不会惹来什么大祸了,没想到她还真的是身份提高之后,作死的本事也提高了。 怂恿夫人去找小倌消遣的事儿,这丫头都干出来了。 若是真的惹恼了相爷,可不会管她是不是郡主,都是得收拾她的。 朝夕吐吐舌头:“我不是自己盘算享受的时候,也不忘记夫人吗?我明明是讲义气啊!” 说着,她还对着玉嬷嬷眨眨眼,悄悄道:“摸着您的良心说,难道嬷嬷您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您就不想瞧着许多身材出挑,面容姣好的小郎君,一起过来讨好您?叫您好姐姐?” 玉嬷嬷老脸又是一红,压低了声音:“住口!日后这种美事,我们偷偷商量!” 朝夕:“嘿嘿……” 玉嬷嬷:“嘿嘿嘿……” 乘风和流云:“……” 其实我们听得到欸! 已经开始同情越天策了是怎么回事? …… 首辅大人因为朝夕闹的这一出,心情极是不快,因为他还想起来,即便尊贵如太后,都挺喜欢年轻俊美的小郎君。 覃氏和刘氏当初也是折在同一个小郎君身上。 这令他数个时辰,都阴沉着脸色,到了晚间,甚至还戴上面具,出了一趟门。 见着他回来之后,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夫君出门做什么了?竟还戴着面具。” 沈砚书也不瞒着她:“去几个最大的小倌馆都瞧了瞧。” 容枝枝:“?” 男人握着容枝枝的手,认真地道:“那些小倌,便是头牌,也都没有为夫生得好看,为夫总算安心了。” 容枝枝:“……” 第823章 这是叫为夫帮别人绿我自己? 可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小倌馆啊…… 她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如今又是首辅夫人,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自己去了小倌馆,传出去了,得叫人议论成什么样子? 然而她此刻短暂的沉默,落到了沈砚书的眼里…… 便以为她是有了别的心思。 这令他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开始迟疑起来。 盯着容枝枝问道:“夫人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觉得他们比为夫年轻?此点也能吸引夫人?” 首辅大人不会忘记,自己的情敌姬无蘅,当初就嘲讽他是个老男人! 若说他有什么自卑的地方。 便也就只有比容枝枝大了好几岁这一点了。 容枝枝见他凤眸中难以掩盖的忧虑,哭笑不得地道:“没有,夫君放心,我只喜欢你。” 沈砚书瞧着她:“果真吗?” 容枝枝觉得朝夕真是个自己惹了个麻烦,这家伙都能亲自走了一趟小倌馆,足见他是真的将这事儿放心上了。 她头大地保证道:“果真!不论他人是否比夫君俊美,是否比夫君年轻,我皆不入眼,我只想与你一人在一起,也只想同你一人亲近。” 这样的话,以容枝枝从前的脸皮,是不好意思轻易开口的,但如今她也是不同了,为了哄好男人,她什么话都好意思说。 沈砚书俊美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与容枝枝道:“祖母去世,夫人心情不佳,也莫要听朝夕的鬼话,去寻什么小倌。” “若是当真想让俊美男子,在夫人跟前表演,以娱夫人之心,为夫……也可以。” 说着,他俊美的脸有些泛红,甚至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其实祖母去世,他又哪里开心?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不越是应该守住自己的家庭,不能让她被外头的男人勾了去?否则他岂不是要一无所有? 容枝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感动,还是说他傻。 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休要再说这些了!天色不早了,我有些困乏,劳烦夫君伺候我沐浴。” 被她这样一哄,他心情总算平复:“遵命。” 洗漱完了。 容枝枝坐在床边,整理着自己的长发,也与沈砚书说起了朝夕方才的要求,叫他让鸿胪寺与昱国也提一提嫁妆的事儿。 沈砚书听了,却是沉默不语。 他觉得像是朝夕这样,有钱了甚至想拐带自己夫人的,一起去寻欢作乐的人,根本就不该有钱。 见他不出声,容枝枝好笑地将他拉到自己跟前。 “夫君就当是帮我可好?我与你发誓,不管朝夕多有钱,我也不会同她一起去瞎胡闹的。” “夫君应当也明白,朝夕如今在齐国,也没有旁的亲人了。” “她如何胡闹,也是不会牵累他人,但我不一样,我前脚若是进了小倌馆,后脚容家其他姑娘,怕就都被我害了。” “甚至不止是容家的姑娘,夫君沈家的族妹们,也会因此被人指指点点。” 沈砚书听完,倒是瞧着她道:“如此说来,夫人并不是真的不想去,只是因为不想连累其他女子罢了?” 容枝枝:“……我应当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你怎么还无理取闹起来了?” 她从前是听说,许多女子与郎君在一处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便容易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怎么他一个做郎君的,也这般了? 沈砚书:“哦?说我无理取闹?夫人这是嫌弃我了?” 容枝枝:“没……没有!” 沈砚书:“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这种有点头大,话怎么都说不清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轻嘲一声,接着道:“夫人说只喜欢我,想来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原来心里还是惦记着外头那些妖艳的公狐狸精。” “眼下更是与我多解释几句,都不乐意了。” “在夫人眼里,想来夫人那些曾经对夫人并不怎么样的族人,还有沈家夫人连面都没见过姑娘们,都比为夫重要。” 容枝枝脸都麻了:“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沈砚书:“为夫说错什么了吗?朝夕这般放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为夫没有找她的麻烦,已是百般忍让。” “夫人竟然还要我帮她争取嫁妆,这是叫为夫想法子帮别人绿我自己?” “夫人若是厌倦为夫了,不如直说,倒也不必这般故意……” 容枝枝越听越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在他说出更加离谱的话之前,她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首辅大人的话噎住了:“!!!” 容枝枝的语气不太好:“沈砚书!” 听出她不高兴了,方才还一大堆不满的首辅大人,语气有些弱势起来:“怎么了?” 容枝枝盯着他,语气不佳地道:“叫你让鸿胪寺写信,给朝夕多争取点嫁妆,这事儿你能办吗?” 沈砚书:“……能。” 他人瞧着是乖了不少,就是凤眸中藏着几分委屈。 容枝枝又道:“我说我只喜欢你,不可能绿了你,这话你能相信吗?” 看着她充满威胁的眼神。 首辅大人面皮又是一抽:“……能。” 他倒也是今日才知道,他这小娇夫人,其实还挺凶的。 容枝枝语气这才缓和几分:“你我的日子,还能好好过吗?” 沈砚书:“这自然是能。” 容枝枝扬眉:“还敢无理取闹吗?” 沈砚书认命地道:“……不敢了。” 容枝枝这才松开了他的耳朵,觉得这家伙就是欠收拾,一直与自己强词夺理,无理取闹,没事儿找事儿,揪一揪耳朵才算是老实了。 一贯在外头生杀予夺,一个眼神都能吓得许多手握大权的朝臣不敢说话的首辅大人,此刻小声叫她:“夫人……” 容枝枝斜眼看过去,眼神带着威慑力,仿佛是在警告,如果他再无理取闹,她真的要生气了。 委屈大狗小声嘟囔:“夫人,别的人似为夫一般,说方才那些话,都是有人哄的。” 这是变着花样控诉容枝枝不仅不哄他,还干脆吓唬他了。 容枝枝气笑了:“我一开始没哄?” 她自认为自己虽骨气硬了一些,但个性其实算得上是温柔贤淑的,能将她搞得跟个母老虎一般,揪男人的耳朵,也算他的本事。 沈砚书低声道:“夫人一开始是哄了,但不能多哄两句吗?” 见容枝枝的眼神又不善了。 他自己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好,委屈地道:“知道了,夫人耐心不佳,为夫作闹需有尺度。” 第824章 你与表嫂和离了来求我吧 容枝枝看他这模样,再一次体会了一番哭笑不得。 却也是横了他一眼:“知道你自己是在作闹就好。”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他行为不对劲,甚至以为他的自我感觉还十分良好呢。 沈砚书:“……” …… 沈砚书倒也十分听夫人的话,依照他答应的,吩咐了鸿胪寺卿于大人去办这件事。 于大人听沈砚书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倒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朝夕到底是相府出来的,相爷为对方计算几分,似乎也十分该然。 只是瞧着沈砚书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却是令他心生疑虑…… 也不知道相爷这是真的想为朝夕盘算,还是假的想为朝夕盘算。 朝夕大婚这天。 越天策胸前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到了鸿胪寺门口接亲的时候,依旧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觉得老天怕是在驴他。 容枝枝作为朝夕的前主子,于情于理,这一场婚宴也是必须出席,帮忙照看着。 若不是因为守孝的事儿,朝夕甚至是应当在相府出嫁的。 因为是陛下亲赐,这婚礼也是热热闹闹的。 到了吉时。 朝夕头上顶着红盖头,叫喜娘牵着出来。 容枝枝小声问道:“我叫义兄送你出门可好?” 在大齐,女子出嫁的时候,都是兄弟背着出门,若是没有兄弟的,且父亲身体还好,那就是父亲背着出门,但朝夕都没有。 或许能够似自己从前那般,让义兄隔着衣袖牵着出门。 不想朝夕却是开口道:“臭老头呢?他的腿脚好些了吗?好些了便叫他立刻来背我!” 容枝枝一愣,近日里这腿脚不便,年纪还称得上是臭老头的,那就只有自己的义父神医了。 神医在边上听着,人也是怔怔的,都有些不敢相信。 容枝枝看他走神,连忙喊了他一声:“义父?” 神医回过神来,面上是难以遮掩的喜悦,立刻站到了朝夕的身前:“我腿脚好了,能背你出去的。” 其实并没有好全,只是背这丫头出门,是他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眼下心里都是雀跃,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腿脚。 朝夕没个好语气:“那你可小心些,别把本姑娘摔着了!” 容枝枝听得好笑,哪里会不明白朝夕的嘴硬心软? 神医也不在意她的语气,连忙笑着道:“放心,姑奶奶,我不会摔着你的!” 朝夕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神医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因为医术高超,一直备受尊重,就是各国皇帝都不会随便给脸色他看,如今在自己跟前低声下气,甚至叫姑奶奶。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低眉…… 父王,这世上除了您之外,也还有一个人如父亲般疼爱我,想来您应当能够理解女儿的软弱,理解女儿将他视作亲人吧? 朝夕上了花轿。 容枝枝也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发酸,明明都在京城,想见面也随时能见面,但就是有种好姐妹要离开自己一般的感觉。 神医跟嫁亲生女儿一般,还站在门口抹起泪花来了。 这桩婚事虽然十分仓促,越家的聘礼和昱国的嫁妆,都来不及送来,但是容枝枝给朝夕备了不少嫁妆,永安帝也赐了一些。 沈砚书为了讨夫人高兴,也是叫人添了不少。 所以瞧着十分盛大。 这一切,将一并在街上看热闹,在人群中观礼的公孙琼英,看得眼睛发红。 朝夕不过就是容枝枝身边的一个奴婢。 便真的是郡主,可奴婢与主子,又能有多了不得的感情? 可是表兄和容枝枝,却将对方的婚礼,办得这样热闹,嫁妆还给了如此之多,好比世家大族的女儿出嫁。 可自己呢? 自己是沈砚书的亲表妹,在沈家为他蹉跎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婚事他们夫妻从中作梗,不肯同意不说…… 如今自己已经与王爷定下了婚期,他们竟然也不过问半句,更不与自己提添妆的事儿。 这也委实是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她气呼呼地往相府去了。 …… 将出嫁的人送出门了之后,容枝枝与沈砚书吃了宴席后,自然也回了府上。 刚到门口。 黄管家便与他们道:“相爷,夫人,表姑娘来了,已是在里头坐了一会儿了,说是有事情要与你们说。” 他也觉得这个表姑娘让人头大。 容枝枝瞧了一眼沈砚书:“先前该劝的,我都说了,然而她自己就是不听,甚至怀疑我反对婚事,是看不得她好。” “我是没什么话要与她说了,一会儿夫君你自己同她聊吧。” 到底是沈砚书的表妹,或许沈砚书的话,她能够听得进去一些呢? 本来还有些担心沈砚书觉得,她如此说是不把他的亲人当作自己的亲人,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还为公孙琼英拈酸吃醋,所以不快。 却不想,沈砚书竟只是说了一句:“先前辛苦夫人了,也合该为夫自己处理。” 容枝枝:“……” 大抵在沈砚书的身边,她真的可以将自己凡事都往坏处想的性子,略改一改了。 因为她每回担心他往最坏处想她的时候,他总是给她一个最好的回答。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般下来,她都开始觉得,自己总是这样想他,是她自己的不对了。 到了屋内。 公孙琼英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着他们夫妻,开口道:“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 接着也不等他们回话。 便瞧着沈砚书道:“表兄,我已是答应郡王,明年年初就要嫁给他了。” 沈砚书凤眸扫向她:“心意已决?” 公孙琼英嘴角浮现出讥笑:“表兄你真是奇怪了,叫你娶我,你又不愿意,如今我能得一桩好亲事了,你瞧着又不想同意。”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想一辈子吊着我,享受被我追捧的感觉。” “或者是见着我要嫁给别人了,你忽然意识到我对你的重要了,不愿意失去我?” “若是那样,你与表嫂和离了来求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第825章 我要十倍嫁妆!(十万票加更) 沈砚书听罢,眼神落到了她脸上,仿佛看傻子一般。 淡声道:“少看些没边际的话本,能叫你似正常人一般思考问题。” 公孙琼英:“……” 这是在骂自己想的东西都不正常吗?罢了,她方才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也并没有真的如此期待。 旁人看不明白她这个表兄对容枝枝的好,她还看不明白吗? 这十年沈砚书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他如今对容枝枝的态度,公孙琼英甚至都不愿意对比,怕把自己气死。 “既然表兄你没这个意思,就莫要碍着我的姻缘了。我也不是你们夫妻二人的附庸,我有权力选择自己要嫁给谁。” “表兄你与我甚至都不是同族人,也实在是轮不到你们来反对。” 瞧出公孙琼英似乎是心意已决,不似能听得进去劝解,沈砚书沉眸道:“既如此,你自决便是。” “若无他事,你回去吧。” 既然公孙琼英铁了心,沈砚书也没有非要勉强她听自己话的道理。 公孙琼英脸一绿,开口道:“表兄,难道你以为我过来,便只是想说服你不要过问我的婚事不成?” 沈砚书耐着性子瞧她:“那你是何意?” 公孙琼英理直气壮地道:“那朝夕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就是表嫂身边的奴婢,你们今日也给她准备了那么多嫁妆。” “我可是表兄你的亲表妹,你至少应当给我准备三倍,不……十倍的嫁妆吧!” 饶是容枝枝已大概猜到了公孙琼英的来意,但依旧还是被这狮子大开口的话惊住了。 本是不打算过问此事的她,也是问了一句:“表姑娘,你知晓十倍是多少吗?” 公孙琼英:“我不管,你们给一个奴婢都能给这么多,给我也断然不可能拿不出来,若你们真的不给,那便只能说明你们只是不想罢了!” 沈砚书听完,竟都不伪装什么,只淡声道:“表妹说得对,本相的确是不想。” 公孙琼英:“?” 她想到他们夫妻可能会拒绝自己,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 她生气地道:“表兄,这是你欠我的,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蹉跎这么多年,将自己熬成一个老姑娘……” 沈砚书打断她的话:“我从未让你等我,我拒绝过你无数次,是你自己坚持。” 诚然,他是因为自己不能回应表妹的感情,觉得对她有些残忍,因此心中有些内疚。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更不意味着他觉得自己有多对不住公孙琼英。 他愿意认这份内疚,也不过是情分,如何都算不上是责任。 公孙琼英气结,恼羞成怒地道:“可姑母一直给我希望,她一直说有她在,你一定会娶我,难道你这不是你沈家的错吗?” 沈砚书:“母亲这些年与我是何关系,你心中一直有数。她是不是能做我的主,你心中也有数。” “如你不满,可以去护国寺寻母亲,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公孙琼英被噎住。 她哪里会不清楚,她那个好姑母,没有能力给她任何交代。 若是自己真的过去说些质问的话、难听的话,姑母也只会对自己说得更难听,甚至说沈砚书不喜欢自己,是自己太差劲了、自己没有用。 她失望地瞧着沈砚书:“表兄,你就真的要撇这么清?” “你知道的,我家里没什么银钱,这些年如果不是姑母常常帮衬,我母亲一年首饰都添不了两件。” “嫁去郡王府,我如果一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我这辈子怎么抬得起头?” 乘风没忍住开口道:“表姑娘,那您一开始就说,您想要一件像样的嫁妆不就得了?” “您到底是相爷的表妹,相爷总不会一件都不给你添吧?” “可您偏要说自己要朝夕嫁妆的十倍……” “其实那才是您的真正目的吧?目的没有达到,便这般说话装可怜,您觉不觉得您有点虚伪?” 玉嬷嬷:“……” 乘风和朝夕,当真是多嘴界的一对卧龙凤雏,不过……乘风说的其实还叫人觉得挺解气的。 相爷和夫人顾忌表姑娘几分面子,不好直言,乘风直说了倒也没什么不妥。 公孙琼英听得脸色青白交加,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没好气地看了乘风一眼:“我与我表兄说话,你一个狗奴才插什么嘴?” 见她发脾气,辱骂自己身边的人,沈砚书也没了好兴致。 不咸不淡地道:“表妹若是想要添妆,待你出嫁当日,本相自会备上一两件礼物,同寻常表兄一般,将礼数做周全。” “但表妹若是想要多的,恕本相也无能为力。” 如果公孙琼英老老实实等着自己给她安排婚事,基于对她等了自己这些年的同情,沈砚书确实是会把婚事给她办得风风光光,给她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可是她偏要嫁给自己的敌人,且骁郡王明显不怀好意,她还丝毫不听劝,叫沈砚书拿出许多银钱来成全她的脸面,他是真不愿意。 玉嬷嬷好言劝了一句:“表姑娘,既然是相爷送的,哪怕只是一两件,想来也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只希望公孙琼英能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然而公孙琼英哪里是这样的人? 她生气地道:“什么无能为力?到了我头上就无能为力!你对我的幸福如此漠不关心,我还要你这个表兄做什么?” 沈砚书冷了脸,最后劝她一回:“如果你真的想幸福,就绝了嫁给骁郡王的心思,他待你并非真心。” “若你愿意信我,我自会给你安排好亲事,多备嫁妆。若不愿,我也无话可说。” “自然,你若当真对我这个表兄如此不满,你我也可以断绝关系。”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沈砚书道:“好啊,原来是这样!” “你就是因为这婚事不是你张罗的,你不喜欢我这般不受你的掌控,所以你才故意这般为难是不是?” “你明明能给出嫁妆,就因为我的郎婿不是你挑的,所以你就故意不给!” “便都是为了满足你的掌控欲,满足你作为男人、作为的兄长,能够说一不二的虚荣心对吧?” “我告诉你,骁郡王我嫁定了,谁也无法掌控我的人生!” 第826章 你不得报复他们一下? 沈砚书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这个表妹的脑子,应当不止是看了许多奇怪的话本子。 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嗤道:“本相反对婚事,是想控制你?这些是谁教你的?”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眼神闪躲了一瞬:“什么……什么谁教我的?这都是我自己想的。” 沈砚书:“呵,自己想的?” 这等想法,也只有脑子本来就不正常,当真是掌控欲极强的男人,才能想得出来,比如骁郡王。 他先前都只以为,公孙琼英只是被对方的权位,短暂地迷惑了一下。 眼下才算是明白,她已是对骁郡王的话言听计从,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认为自己是真的好意? 自己今日与她说这么多,竟都是白费口舌了。 公孙琼英挺直了腰板,给自己打气:“对,就是自己想的!这世上的男人,其实就是怕女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看来表兄你也是不能免俗。” 容枝枝:“……” 她是真的听得没话讲,毕竟自己的想法和见解难道还少?但每次自己发表什么看法的时候,沈砚书明明表现出来的,都是英雄惜英雄一般的赞赏。 怎么可能有男人欣赏自己的夫人有见识,却不允许自己的表妹有想法? 这世上更多的男人,难道不是怕自己的夫人有想法,担心自己的妹妹没想法? 沈砚书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头已是带了几分嘲讽:“表妹你愿意相信谁就相信谁吧。” “如你先前所言,我甚至与你不同族,也不同宗,你的婚事我实在是不该过问。” “既然是我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婚事,叫我为你拿出那么多嫁妆,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公孙琼英看得出来,沈砚书这回是真的恼了。 一下子也不敢如先前那般硬气了,连忙道:“不是,表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乘风翻着白眼道:“还不是这个意思呢!表姑娘你的意思,分明是:我的事情你少管,但钱你多拿点。” “啧,要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我们家相爷的表妹。不想相爷过问你的事的时候,又开始说与相爷不是同族了。” “合着这正话反话,是都叫你一个人说完了是吧?” 公孙琼英恼火地扭头看向乘风,生气地正要开口…… 乘风先尖着嗓子,模仿者公孙琼英的语气,出了声:“你这个身份低贱的狗奴才,我与我表兄说话,你竟敢一再插嘴,你是不是想死?” 容枝枝:“……” 如果她现在没忍住笑了,会将公孙琼英气得更狠吗? 黄管家也是立刻背过身,瞧着门外的景致,肩膀一耸一耸的,没敢发出半点动静来。 公孙琼英指着乘风,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看向沈砚书道:“表兄,你也不管管他!你们相府如今还有半点规矩和尊卑吗?” “朝夕出嫁,你们闹得像嫁亲妹妹似的。” “乘风也敢这样羞辱我这个表姑娘。” “你们这样惯着奴才,当真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容枝枝听她反复提起给朝夕的嫁妆,也是明白正是因此,公孙琼英才有了攀比之心。 她到底是开了口:“朝夕与我情同姐妹,且神医将她视为亲女,所以我们给她添了不少,大部分的嫁妆都是我与义父出的。” “甚至,她这一回的婚事,多少还有要为我出气的意思,我不该对她好吗?这与你表兄有什么关系?” “而陛下和你表兄后头给她添妆,或许是有看在我面子上的缘故,但更多的不过就是因为这桩婚事仓促,所以要将排面做足了,对旻国表现这份重视,叫昱国挑不出错罢了。” “这也是为了国事,这些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瞧着那样简单。” 公孙琼英一贯便觉得容枝枝对自己没个好意,此刻听到这里,便也只是翻了一个白眼: “这些话当然是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我难道还能去何处辨个真假?” 容枝枝倒是笑了:“表姑娘你不是自诩你自己是个有想法,有见识的女人?既然你这样有见识,没理由我说的这些浅显道理,你都听不懂才是啊!” 公孙琼英面色一顿,连忙道:“我听得懂,谁说我听不懂了!” 其实她并不全懂,但她看容枝枝的模样,也不像是在糊弄自己,且她还挺要面子的,这些年总是被人说空有美貌,没有头脑。 是以这会儿被容枝枝如此一激,倒是改了口。 容枝枝:“既然表姑娘听得懂,那事情便更好说了。于公于私,我们都应当给朝夕多添一些。” “但表姑娘你么……于公,你这桩婚事,对国情没有半分影响,犯不上要花那么多钱。” “于私,你偏要嫁给你表兄的敌人,你可想过等你嫁过去了,日后你做了骁郡王妃,你与我们相府便是敌人?” “我们有什么理由,要花大笔的银子,让你带去郡王府?这与叫我们资敌有什么区别?” “就只凭借你方才口中的,与你表兄都不同族,根本没资格过问你的亲事这一点吗?” 公孙琼英被噎住。 正想说什么…… 容枝枝又先一步道:“我相信如此有想法的表姑娘,应该是听得懂我说的这些道理才对。” “而不是一张口,便只会同先前那般胡搅蛮缠,似个市井泼妇,这般日后就是做了王妃,想必也是会遭人耻笑。” 刚刚想出言撒泼,说两句“我不管,你们不要与我说这些,反正我非要你们给”的公孙琼英,听了容枝枝的话,当场噎住了。 沈砚书瞧着公孙琼英,似乎讥讽地道:“既然这些缘故,有见解有想法的表妹,都已经明了,那便赶紧回去吧。” “或者你走一趟护国寺,看看母亲能否为她素来疼爱的侄女,多添一些。” 说起公孙氏,公孙琼英又有了底气。 开口道:“行!你们不给是吧?我这就去找姑母,到时候她若是写信回来骂你们,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自己出嫁,事关公孙家的颜面,姑母一贯也是很将公孙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若是自己落魄的出阁,姑母也只会觉得,那是在打姑母自己的脸! 然而她的话说完之后,明显零人在意。 容枝枝甚至开始悠闲地品茶,而沈砚书冷着脸说了一句:“表妹请回吧,管家,送客。” 对她摆明了要挑拨他们一家关系的说词,沈砚书自是不会给半分好脸色。 黄管家:“表姑娘,请吧!” 公孙琼英咬牙:“你们……” 见沈砚书眉梢都没动一下,看都不看自己了,是真的想让自己立刻离开,她狠狠咬牙,转身大步出去了。 走出了相府,她还是越想越气:“借口!都是借口!” 什么于公于私都要多给朝夕不给自己?分明就是打发自己的借口! 她恨死他们了! 看她如此气愤地往自己的宅院走,她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她:“他们这样对你,你不得报复他们一下?” 第827章 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公孙琼英回头一看,便见着了这几日对自己格外殷切,几乎每日都会见面的骁郡王。 她意外地道:“王爷怎么来了?” 骁郡王笑笑:“自是来寻你的。” 想着对方方才那句话,公孙琼英有些尴尬地问道:“王爷是已得知了,表兄表嫂今日与我说了什么吗?” 叫自己未来的郎婿知道,自己的娘家人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这也实在是让她没面子。 骁郡王实话实说:“那倒也不知道,只是瞧见你面带怒色,从相府出来,本王便猜测,他们应当是欺负你了!” 公孙琼英倒是一愣:“王爷觉得,定然是他们欺负我?” 她自己都不敢挺直了腰板,说就是沈砚书夫妻欺负自己,因为今日可是她厚着脸皮,去要找人家要人家要嫁妆,人家不给罢了。 骁郡王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这是自然了,你素来温柔善良,若是旁人叫你不快了,那自然是旁人做的不对,怎有可能是你有半分不妥?” 公孙琼英听到此处,只觉得感动万分。 因为从前这样的信任,她只在沈砚书对容枝枝的时候听见过。 郡王问都不问,就站在自己身边,难道还不足够说明他对自己是真爱吗? 表兄他们还说,郡王对自己是虚情假意。 真是可笑! 她一时间更加觉得,自己没有听表兄的,放弃这桩好婚事,果真是自己聪慧过人,否则失去了这样的好郎君,她上何处哭去? “多谢郡王信任,想来将来不论发生什么,您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吧?”以后自己做了王妃,他应当也是不会让其他女人欺负算计了自己去的。 骁郡王颔首:“那是自然了,难道本王还能怀疑你不成?” “再说了,即便就是你做的不对,本王身为你的未婚夫,也应当无条件的站在你身后,不是吗?” “否则本王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你?”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都顾不得这会儿还在小巷,有可能被人瞧见,便立刻依偎进了骁郡王的怀中。 “王爷这般待我,我死也值了。” 先前她还有些嫌弃骁郡王年纪大,如今已是半分不嫌弃了,她甚至觉得,还是年纪大些的好,更会疼人。 骁郡王的手毫不客气地抱上了她的腰,甚至还摸了几把。 只是公孙琼英还沉浸在对方对自己的“情真意切”中,都没觉得有何处不对,只当他只是关心自己。 骁郡王道:“瞧你这样委屈,能否与本王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公孙琼英也不想叫骁郡王看不起自己,知道自己伸手找人要钱还没要到。 便含糊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表兄有些过分,对自己府上的丫鬟和侍卫,都比对我这个表妹好罢了。” “我可是他亲表妹,他对我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怎不叫人上火?” 骁郡王听她说府上的丫鬟,再想想今日朝夕出嫁,倒也不难猜想是为了什么,眼底多了几分鄙夷。 但他嘴上只是道:“既然他不将你当作亲表妹,你也不必将他当作亲表兄了。” “不如本王想个法子,让你出了这口恶气,你觉得如何?” 公孙琼英一愣,抬眼看向骁郡王,问道:“王爷打算如何为我出这口气?我表兄他可是首辅啊,而且深受陛下信任!” 自己又有什么本事,能够对付得了表兄? 骁郡王登时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公孙琼英听完之后,脸都白了:“这……这如何能行?我虽然觉得他们做得过分了些,但是做这种事,我也是会被连累的。” 那可是被诛灭九族的大祸,他们公孙家,自然也在沈砚书的九族之中。 骁郡王摸摸她的头发,心旷神怡地闻着她的发香。 低声道:“你怕什么?你可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你便是皇亲国戚,就凭这纸婚约,本王也能保下你一家!” 公孙琼英倒终于多了几分脑子。 狐疑地看了骁郡王一眼:“王爷,您要娶我,当真是因为喜欢我吗?您该不会是想利用我,对付我表兄吧?” 方才在相府,容枝枝强调了相府与骁郡王的关系是不佳的,这一点倒是让公孙琼英警觉了几分。 骁郡王听到这里,当即变了脸色。 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样,瞧着公孙琼英道:“你便是在心里这般看待本王的吗?” “难道本王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丝毫都看不出来?” “我堂堂郡王,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往我身上扑?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本王何须对你这般柔情蜜意?” 公孙琼英:“这……” 骁郡王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似乎是被她气到了:“本王是看你受了委屈,想着帮你报仇,才与你提了这个主意。” “难道做这种事,本王不必承担风险吗?本王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不想你却是如此看待本王!” 看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公孙琼英也担心这般闹下去,自己丢了未来王妃的位置。 便连忙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有些不安,想着喜欢王爷您的人那么多,我又是何德何能,得到王爷的真心,这才……” 骁郡王一副听不进去她解释的模样。 自嘲一笑,道:“罢了,想来是沈相夫妻在你跟前说了本王什么,才叫你怀疑本王了。” “你若是觉得本王别有居心,那我们这桩婚事就此作罢,也免了你终日惶惶不安,怕本王算计你!” 公孙琼英有些急了,伸出去拉他的袖子:“王爷……” 骁郡王却是一句话都不与她说,一副被她伤了心的模样,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 公孙琼英慌忙追了上去。 但骁郡王很快便走到了大街上,来来往往许多人,她到底也是要脸面的,不好直接过去拉扯他。 她站在原地,一下子心里又急又酸涩。 她眼下已是得罪了表兄,若是还不能嫁去郡王府,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而且她也害怕,自己失去了骁郡王之后,怕是很难找到下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给自己花钱半分都不心疼的人了。 另外一边。 骁郡王状若不高兴地回了王府之后,便立刻变了脸色,悠哉悠哉地去喂自己的鹦鹉。 今日他也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没想到公孙琼英这样没脑子的人,竟然还怀疑起他来了。 但他也并不觉得紧张,与自己的侍从吩咐道:“这几日,若是公孙琼英来求见,就说本王没空,先晾着她几日!” 无妨,等她慌了,到时候自己叫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去做。 第828章 认定一人,便是一生 仆人立刻应下:“是!” …… 不多时。 相府便来了一位客人。 沈砚书在听说姬无蘅造访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奇怪,尤其对方还是来求见自己的。 但他还是将人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姬无蘅进门之后,便是一礼:“下官见过相爷。” 沈砚书淡声道:“坐。” 两人作为已是明着打过架的情敌,此刻便是伪装和善也毫无必要,是以双方的脸色都算不得热切。 “不知长公子前来,可有何事?” 姬无蘅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下官方才在街上,无意中见着骁郡王与令表妹在巷中。” 话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 方才接着道:“下官听他们聊了一些内容,骁郡王似乎想出了什么计划,打算让令表妹对付你。” “且是事关九族的计划,绝不是小事。” “相爷也不是笨人,想来下官提醒了这些,你也能防范一二。” 作为真正的端方君子,瞧着一男一女,在巷中抱在一起,以姬无蘅的性子,那是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可偏偏无意间发现,一个是骁郡王,一个是沈砚书的表妹。 他便也只好做了一回“小人”,悄悄听了一次墙角,也因为实在是觉得自己偷听的行为上不得台面,他才一直尴尬地干咳。 沈砚书从骁郡王接近自己的表妹,就已经猜到了对方不安好心。 只是他有些意外,姬无蘅竟然会掺和这件事,甚至不惜违背他的君子之德。 从沈砚书的眼底,姬无蘅看明白了对方在诧异什么。 “相爷,下官知晓她如今过得很好,下官今日如此,只是不希望相爷因为管教令表妹失当,叫她受到一些不该有的牵累。” “姬无蘅并非是小人,不会因为嫉妒,便希望你们过得不好、希望你们倒霉。” 这个“她”,谁都知道是谁。 是,他是喜欢容枝枝,他甚至还十分妒忌沈砚书,在无数个深夜,他甚至梦到过在容枝枝身旁的人是他自己。 可即便没有得到她,他依旧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他所爱的人,就是应当如此,不管是否在他身边,不管是否是他的妻子,也应当锦衣玉食,应该花团簇锦,应当事事顺遂。 沈砚书沉眼,凤眸中少了几分敌意。 语气清冷地道:“长公子的好意,本相明白了。长公子放心,本相早有注意。” 姬无蘅听到这里,其实也并不奇怪。 温声道:“其实下官也料到相爷或许有所注意了,但下官还是觉得,自己过来提醒相爷一番,自己能更为放心。” “既然事情已说完了,那下官便回去了。” 沈砚书起身:“本相送长公子出去。” 这下,倒是令姬无蘅觉得意外了,沈砚书对自己憎恶,他可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在自己骂他老男人之后,这人就没给过自己好脸。 看出他的疑惑。 沈砚书也不遮掩什么,直言道:“长公子这样的情敌,本相心中激赏,憾不能为友也。” 姬无蘅一愣,随即也笑了,没有与他客气:“那就劳烦相爷亲送了。” 可不是么…… 遗憾不能为友。 姬无蘅入朝堂的时候,沈砚书已是摄政首辅,他渐渐崭露头角之后,两个人在公务上的来往多了,对彼此的了解也多了。 本该是互相欣赏的两个人,从能力到人品,都极是认可对方的。 可偏偏上天作弄,叫他们做了情敌。 两个人对容枝枝都如此喜爱,又怎么能做朋友?谁能够容忍自己的好友,整日里惦记自己的夫人? 而若是真与沈砚书为友,常常来往,见他们夫妻恩爱,对姬无蘅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所以他们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了。 彼此欣赏,却做不成知己,只能疏离。 沈砚书将姬无蘅送出了门外,从头到尾,他没有劝对方半句话,没有叫姬无蘅向前看,没有叫姬无蘅去看看其他的姑娘。 因为他明白,如此说,是对姬无蘅感情的轻视。 就像自己从前,如果不是容枝枝,便一直不娶亲,耗到了姬无蘅口中“老男人”的年纪。 认定一人,便是一生,一生只爱那人。 他看出姬无蘅也是这样的人。 目送姬无蘅走远。 沈砚书轻嗤了一声,真是不爽快。 有个人这般喜欢自己的夫人,还一点都不对自己遮掩……啧,若非明白姬无蘅是怀着对枝枝的好意前来,他都再想打这人一顿。 乘风有些不高兴地道:“这长公子在相爷您跟前,也太没个忌讳了,照属下说,相爷您今日,对他也是太客气了些……” 沈砚书淡声道:“世事无常,人心难测。本相不担心他觊觎枝枝,本相只怕自己若有个万一,无人护着枝枝。” 人的一生,未来变数太多,天灾人祸都有。 且两国交战,他早晚要亲自上战场,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 或许这样想,会显得他不够自信,会显得他软弱,但不得不说,有姬无蘅这样的情敌,他觉得烦心,却也安心。 他半生睥睨纵横,但在枝枝的事情上,莫说是自负了,他连自信都不敢过甚,他只希望她的后路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乘风听到这里,哪里会不明白自家相爷在想什么? 只是他倒也诚恳地问了一句:“相爷,您真的觉得,若是您将来有个万一了,夫人会与别人在一起吗?” “属下觉得,夫人如今与刚嫁来的时候,早就不同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那会儿对您,或许也就是有些好感和微末的喜欢罢了,可如今……” “属下真的觉得,您若有不测,她是有可能殉情的。” 乘风是江湖中人,江湖上的正义侠客,不管男女,大多都是一腔热血,侠肝义胆,对感情也是万分赤诚,不似京城这样的名利场,相爷与姬无蘅这样的才是异类。 他们江湖人,常常爱了就是爱了,生死相随的例子真不少。 而他在夫人的身上,早就看出了许多江湖中人才有的至情至性。 相爷其实也是这样的人,不然自己当初也不会效忠于他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倒是瞧了一眼乘风。 他知晓她如今也是很爱他的,但是他却也都没想到可能殉情这儿来。 因为他觉得枝枝不会,她一贯是聪明理智的,她应当不会为了男人轻生才是。就算没有他,她自己一个人也会坚强振作,也能活出她自己的精彩。 乘风摸摸鼻子:“相爷,您别这么看我啊,属下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是属下关键的时候,看人还是十分靠谱的!” 哼,等着看吧,相爷早晚知晓自己说的是真的! 第829章 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而大婚这一日,越将军府几乎是鸡飞狗跳。 只因朝夕的花轿到了越家,与越天策拜堂,被送入洞房之后不久,她就听说齐家的人过来道贺了,不过来的只有齐子游一人。 尤其是听闻奴才与她说,越天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齐子游进来了之后…… 她立刻吩咐人:“把齐子游给本夫人赶出去,你们告诉他,越家只要有本夫人在一天,他们齐家都别来沾边。” 若是还能让齐子游和越天策做好兄弟,让越天策帮衬齐家,那自己嫁给越天策的意义是什么?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奴才有些犹豫:“这……夫人……” 朝夕勃然大怒:“怎么?本夫人的话你们不听了吗?若是这样,这婚也不必成了,本夫人这就去寻陛下,说越家人欺辱我们昱国的郡主!” 奴才哪里敢背这么大的锅?但他也不敢贸然去赶走客人,所以听完了朝夕的话,就赶忙去寻越天策了。 越天策听了奴才的禀报,脸色变了几变。 他一开始就知道朝夕要嫁给自己,不会是憋着什么好,但大婚第一日,对方就开始“大发神威”,这也是他没想到的。 他与奴才道:“你去劝劝夫人,与她说,今日到底是大喜的日子,我知晓她不喜欢齐家人,但是今日赶人,到底有些晦气,还会叫人看笑话,让她且忍一忍。” 其实他也不想再与齐家人来往了啊,尤其是上回已经把最后的酒水情还了之后。 但是想想自己不让齐子游进来,来来往往的人肯定要说闲话,那还不如就当个普通客人招待着。 仆人将越天策的话,告知了朝夕之后,朝夕当即就冷笑了一声。 对仆人道:“那你去给你家主子说,他眼下就两个选择,要么他自己遣人将齐子游赶出去,要么我现在亲自出去赶人。” “他不是要面子吗?叫他自己权衡一下,哪样会更丢人吧!” 新娘子出去赶人,保管明日越天策就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 仆人:“……是。” 他的天老爷啊,这个新夫人,是真的很难伺候! 不过,想想以前齐家人住在将军府的时候,他们这些仆人也受了不少恶心,竟是忽然觉得夫人要针对齐家人,也没什么不妥的。 他们哪里不担心将军哪天犯糊涂,忽然又要跟齐家人重新做朋友呢?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又出去找越天策说此事了。 越天策此刻正在皮笑肉不笑地到处敬酒,听下人这般一说,脸全黑了。 仆人道:“将军,奴才看夫人的模样,她是认真的,应当不只是吓唬您一下……” 越天策哪里不知道,朝夕那是个一看就什么都豁得出去的性子? 对方在朝堂上,当着陛下的面,当着满朝文武那么多人的面,都能厚着脸皮欺君说有多喜欢自己,多想嫁给自己。 今日不过这些宾客罢了,她说要撒泼,那想必也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为了避免自己丢更大的人,便也只好走到了齐子游的跟前。 开口道:“齐将军,听说还有两日,你就要随同王将军去边关了,你不如还是先回去收拾行李吧!” 齐子游:“……” 他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对方这是在赶自己? 他也是有些不解,明明自己进门的时候,都十分顺利,仆人通报了一声之后便将自己放进来了。 怎么还兴参加到一半被赶人的? 正是疑惑间,越天策也不瞒着他:“你也知道我夫人的身份,她实在是不喜欢你……” 齐子游听到这里,就有些不高兴了:“一个刚刚过门的新妇,就这般为难自己的夫君吗?” 若是从前,跟越天策关系还好的时候,齐子游恐怕还要质问,区区一个感情不深的新妇,竟然比自己这个兄弟还重要? 然而如今他们两个人关系尴尬,他也只敢点到为止。 越天策叹气:“齐将军你也清楚,这桩婚事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朝廷的意思……” “你眼下若是不离开,她一会儿亲自出来赶人,我们的脸就都丢大了。” “她到底是昱国的郡主,若是闹的第一日就要和离,陛下还会以为是我对陛下的赐婚不满。” 他们越家还没想造反、跟陛下对着干。 眼下他与齐子游说这些,都是小声说的,旁人也没听到,齐子游就这么走了,还能说是家里有事儿。 一会儿要是真的让朝夕出来赶人,那笑话就闹大了。 齐子游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沉默几息之后,便起身拱手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今日过来,送上了我的祝福,其实我目的已成。” 他如今也是明白过来,越天策是最重情重义,对自己最好的人,甚至比自己的亲兄弟都靠谱得多。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是觉得心中亏欠对方。 这才想着今日就算越天策不欢迎自己,自己也一定要来。 越天策点点头:“多谢齐将军!” 他叫的是齐将军,始终也没有再叫一句“齐兄”,这也是令齐子游明白,对方并无与自己重新做好友的打算。 他倒也没有脸面要求越天策什么。 但他还是自以为好心地劝了一句:“照我说,你这个夫人本就不是你真心想娶的,她仗着郡主的身份,成婚的第一日,就如此给你难看。” “日后还不知怎么欺负你,你还是要立一立夫纲,不能总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这般,你男子汉的颜面何存?” 越天策听到这里,深深地沉默了。 半晌才瞧着齐子游问道:“这是齐将军你的经验之谈吗?” 看来自己没打算与对方和好,果真是对的,这个人的脑子就不是很清楚。 齐子游:“对啊,正是……不……不是。” 他自己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夫人已经被自己作没了,哭着都求不回来人。 他怎么还有脸面在外头大放厥词,说越天策应当如何如何与夫人相处,才是对的啊? 对上了越天策幽幽的眼神,齐子游自己也觉得很尴尬。 拱手道:“是我多话了,你听听就是了,我先回去了!” 越天策的态度变得更冷淡了些:“不送!” 他是不喜欢朝夕,也并不觉得自己与对方有什么琴瑟和鸣的可能,因为在他眼里,他才高八斗,而朝夕显然就没什么脑子。 他们两个恐怕聊天都很难聊到一起。 但是自己既然已经娶了人家,不管是为什么娶的,那也是自己的夫人了,哪里有为了自己的面子,要为难一个小姑娘的道理? 齐子游这话,实在是令他费解。 果然,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一开始就不是! 第830章 她简直是个天才! 见着越天策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生疏了一些,齐子游自己也明白,自己方才的话是真的没说对。 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越将军,你就当我是因为对尊夫人有成见,所以才说错话吧……” 他其实也不愿意让自己认可的好兄弟,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想法都上不了台面。 越天策听了他这给自己打圆场的话,脸色也并未变得好看一些。 只是疏离又客气地点点头,便回身继续招待宾客去了。 齐子游心情沉郁地立刻了越府,站在门口看了看天,此刻天色已黑,月亮已冒出头,却并无半颗繁星点缀。 一轮孤月,在黑夜中无所依托,与他如今的处境,何其相似? 如果夫人这个时候还在自己身边,想来一定会告诉自己: 说什么样的话,容易叫自己的好兄弟对自己失望,对自己交友不利;说什么样的话,能够挽回对方吧? 他没有清醒的脑子,还丢了自己的贤内助,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活该。 …… 他的伤春悲秋,朝夕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只在听仆人说,越天策已经请齐子游离开了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不顾众人的劝阻,她扯掉了自己的盖头。 大刺刺地坐在桌上,胡吃海喝起来。 甚至还对仆人吩咐,给自己加几个菜。 仆人:“……” 这一共已是有十几个菜了,吃撑三个朝夕都是够了,她竟然还不满意,还要加菜。 这不是特意找事儿,恶心他们家将军吧? 他猜对了,朝夕还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仆人们内心腹诽,但还是乖乖给她添了菜,并且将此事与越天策说了说,越天策听完之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但也没说什么,强撑着笑脸继续待客。 看朝夕吃得满嘴流油,甚至是直接用手抓着肘子开干。 嬷嬷都忍不住道:“郡主,其实咱们将军是个好人,您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过了……” 朝夕扬眉,问她:“好人?” 嬷嬷:“对啊,将军心地很好,对我们这些奴才也十分和善,但凡我们谁家遇见了难处,他都会出手相助。” “整个京城,也是很难找出第二个这么好的主子的。” “老奴不清楚您是为什么嫁给我们将军的,但是老奴觉得,只要您好好过日子,将军一定会对您好的!” 朝夕听完之后,却是毫不在意,冷嗤了一声:“对我好?可拉倒吧,谁稀罕!” 嬷嬷:“……” 世上的女子都怕自己嫁不到好郎君,都怕郎君对自己不好,这个新夫人却是令人费解。 朝夕咬着肘子,口齿不清,却又十分诚恳地与那嬷嬷道:“我跟你说,好人的确是值得称道。” “但是那种将自己当作圣父的人,那种不管什么垃圾家里的闲事,都要上去管一管的人。” “那种不管人家怎么恶心过他,他还是要以德报怨,上去给人帮忙的人。” “这种人有时候,比坏人还可怕!” 可不就是比坏人还可怕吗?她如今好不容易原谅的神医,从前就是这样的圣父,什么都要管一管,最后害死了她父王。 越天策也是这样的,齐家人什么垃圾啊,他还反复帮助,她绝对相信只要齐家人能在京城重新立足脚,一定会回头来恶心他们家夫人。 那便都是越天策造的孽!呸! 嬷嬷听了朝夕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但她也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个新夫人,对他们家将军的成见很深。 宾客们心里大抵都有数,知道这桩婚事越天策并不是那么甘愿。 所以也没有闹腾太久,吃饱喝足之后就离开了,也没人去灌越天策,担心把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对方惹毛了。 所以越天策倒是很早便脱身了。 笑死,但是他根本不想脱身。 想想自己回了自己的新房,要面对的是厌恶自己、自己也不待见的朝夕,他甚至想回头抓几个宾客回来,重新喝一个时辰。 然而他也很清楚,这事儿也是逃不掉的,早晚要见面。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没回来之前,朝夕已经吃喝上了,但是到了新房,瞧见了满屋子的狼藉,地上到处丢着骨头…… 他还是忍不住又闭上眼,压了一下心里的火。 他这么多年在世家养出来的性子,实在是叫他难以容忍这样粗俗的女人。 足足半晌,他才睁眼,切齿道:“看得出来郡主对本将军,是十分不屑一顾了!” 但凡她有半分将自己当人看,都不会故意如此恶心人。 说话之间。 朝夕刚吃完的鸡腿骨头,还对着他的脸丢了过去。 幸好越天策反应快,往旁边躲了一下,才险险避开,他气结:“你……!” 他是根本没想为难一个小姑娘的,但他也是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然敢反过来如此为难他! 朝夕冲着他笑了笑,一点诚意都没有地道歉:“哎呀,我方才是不小心的,将军你应当不会在意吧?” 一边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一边又是一个鸡骨头,对着越天策的脸砸了过去。 越天策再次避过:“……” 他自诩自己脾气还算是不差,但眼下都有些克制不住了。 盯着朝夕问道:“你就打算日后同我这样过日子?” 朝夕扬眉,反问了一句:“不然呢?难道你这会儿过来,是打算与我喝交杯酒,与我洞房的吗?” 越天策一噎,不得不承认,他也确实没有如此打算。 娶了朝夕也不过就是因为陛下的命令罢了,但是圆房……他是真没想过。 只是他也道:“但是我们就每日这般打闹,也不是个事吧?如此你的日子会快活吗?” 朝夕:“快活啊!我一想到你以前总是对齐家百般帮衬,让他们有底气与我们家的夫人作对。” “想想你事到如今,竟然还一边帮齐子游擦屁股赔宅子,一边与谢敏君议亲,叫那女人又去我家夫人跟前舞起来。” “再想想你今日又把齐子游放进门参加婚礼的行为,我就觉得只要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放心吧越天策,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我呢,别的本事没有,恶心人的本事还是一套一套的!” 朝夕觉得她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只有天才能想出这个嫁给他,伤害他一辈子的好法子! 第831章 互相打砸了一整夜! 她还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把自己为什么要跟越天策过不去,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免了对方觉得被自己折磨很冤枉。 越天策听得面皮直抽,最后沉眸瞧着她:“你当真以为我想对付你,便一点法子都没有?” 朝夕:“我当然知道你有啊,你可是堂堂军师,估摸着你想恶心我的话,法子不少吧?” “但是你这种穿鞋的,哪里有我这种光脚的厉害?” “我能一点不开心,就豁出脸面,跑出去又哭又闹,在大街上撒泼,说你如何欺辱我,甚至胡编乱造。” “但是你呢?越家的嫡出公子,你能吗?” 越天策:“……” 那他确实不能! 最后,越天策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罢了,自己一个大男人,与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吵什么? 倒显得自己一点气度都没有。 心思一转,他瞧着朝夕,似笑非笑地道:“你也不必太得意了,我两日之后便要离开京城,随大军出发。” “你恶心不了我多久,难道你还能跟着去边关恶心我不成?就是你想,陛下也不会同意!” 朝夕听完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那也是。 陛下是不会让自己去的,而且,就是陛下让自己去,自己也不想去啊! 她翻了一个白眼:“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我会因为讨厌你,跟着你去边关找你的麻烦?” “要是你因此耽误了军务,我成什么了?” 说着,她喝了一口果酒。 她这话,倒是在越天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瞧着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她,还能有这般分寸和见识。 然而他的欣赏还没超过一瞬。 就听见朝夕在那儿小声嘟囔:“不过想想暂且只能恶心你两天,这真是令我太遗憾了。” 越天策:“……” 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欣赏的,脑子还是有问题! 扫了一眼奴才们,示意他们都退下。 朝夕扬了扬眉梢,瞧着他,用眼神问他叫人都出去是几个意思。 她当然知道,以越天策的出身和如今正四品将军的官衔,多的是女人想嫁给他,像是谢敏君那样自视甚高的郡主,都觉得他是个如意郎君。 他这样的人,能瞧得上自己才怪。 既然已是有了这般认知,她就不会蠢到觉得越天策叫众人都出去,是为了轻薄自己了。 仆人们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气势,也不敢提醒他们喝什么交杯酒,都硬着头皮立刻离开。 等他们走了,越天策才道:“我们这桩婚事,既然是两国定下的,想来想和离也是不容易。” 除非昱国哪天被齐国灭了,不然是真的费劲。 朝夕都听笑了:“还和离呢?越天策你该不会不知道,和离是需要两个人同意的吧?” “本姑娘好不容易嫁给你,就是为了恶心你,我能同意和离吗?” 越天策的拳头紧了。 他觉得这姑娘真的有几分本事,每句话都能踩到自己的青筋上,叫自己生气破防。 他强行让自己压下了火气。 冷笑着问道:“如此说来,我若是想与你商议你我二人自此相安无事,互不找麻烦,你也是不可能同意的了?” 朝夕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毫不客气地道:“你在做什么梦?” 越天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还没把自己又涌出来的邪火压下去。 朝夕就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想了想,既然你还有两日,便要离开京城了,我是不是应当想抓紧时间?” 越天策抬眼看她:“抓紧时间做什么?” 话音刚落。 朝夕就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对着越天策丢了过去,鞋子丢完了之后,又开始砸杯子。 盘子。 水果。 甚至是桌上的菜!! 越天策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莫名其妙的女人,他一开始还试图制止,但是看着她居然把一碗汤对着他泼来…… 他就明白了这个泼妇,根本就不是能讲道理的! 后头他也恼了,索性敛了自己的武功和内功,就把自己当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然后将自己的鞋子,也对着这疯女人丢了过去! 谁还不会砸东西了! 只是互相砸了半晌之后。 越天策闭了闭眼,怀疑自己也是疯了,自己见着她发神经,直接离开去书房不就行了吗? 怎么还将自己变成同类人,做一样的蠢事儿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朝夕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看自己砸他东西,他竟然还敢反击,更是生气了,将枕头和被子也对着他砸了过去。 越天策伸手接住枕头,毫不犹豫地砸了回去! 罢了! 自己的形象和面子既然都已经丢了,那也不忍了! 房间外的奴仆们站成了一排,看着灯火摇曳下,屋内两个人对砸的剪影:“………………” 这真的是洞房花烛夜吗? 这对吗? 两个人精力也是真的好,竟是这般鸡飞狗跳地闹了半夜,天都快亮了,才一个靠在床边坐在地上,一个靠在门后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对方。 朝夕累得微微喘气,越天策身体好,倒是没喘,但眉宇间也是看得见的疲惫。 不过了解他的人,还会看出他内心深处对他自己的质疑! 他居然跟一个女人互相砸东西砸了一整夜!他莫不是中邪了。 这绝不是他的问题,都是因为这个朝夕太气人! 朝夕道:“休战!姑奶奶要休息了,睡醒了继续打!” 越天策:“……” 罢了,他忍,不过就两天罢了,还能将自己折磨死了不成? 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提醒朝夕只能折磨自己两日了。 或许这女人就不会因为时间紧迫,如此发疯。 让越天策心情崩溃的是,一大早,他和朝夕刚一个在新房、一个在书房各自睡着。 宫里的圣旨就来了。 杨大伴笑着与他们说:“越将军,陛下体恤您和郡主新婚燕尔,加上如今边关的战事还并不吃紧,有贤才在应对。” “便特许您在府上好好陪郡主三个月之后,再去边关赴任!” 素来身体很好的越大将军,听完这话,想着自己要忍受朝夕这个疯婆子三个月,甚至陛下的旨意是叫自己在府上陪着对方,还不能躲出去…… 他沉默几息,竟是白眼一翻,晕活生生地过去了! 杨大伴:“?” 第832章 他们只是想哄全京城的姐姐开心啊! 朝夕笑嘻嘻地接过圣旨,对杨大伴道:“公公,没事,我夫君他就是太高兴了,我送您出去!” 杨大伴觉得,像是越天策这样的人,应当不至于因为高兴…… 就晕过去吧? 但是一个聪明的公公,是知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的。 于是他笑道:“郡主与将军新婚燕尔,听闻这样的好消息,激动些了也正常,那咱家就不在这儿煞风景了,咱家先回去复命。” 朝夕:“辛苦公公,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夫君的!” “好好照顾”四个字,朝夕说的堪称是磨牙切齿。 杨大伴自然听出了不对劲,但他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嬷嬷不动声色地往杨大伴手里塞了银子,他也没有拒绝。 杨大伴走远后,朝夕恍然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渐渐开始学着夫人的模样,应对起宫里的人了。 原来人所处的身份和环境,当真能渐渐让一个人长大啊。 …… 一大早,瞧着容枝枝有些忧虑的模样。 玉嬷嬷问了一句:“夫人可是在担心朝夕?” 容枝枝看她一眼,接过了她手里的暖炉,轻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嬷嬷你。” “朝夕的性子十分刚烈,加上这丫头说起话来,有时候还挺能刺激人的,也不知道跟越天策怎么样了,有没有闹翻天。” 玉嬷嬷倒是比容枝枝看得开一些:“当初要嫁给越天策,也是那丫头自己选的,她也不是个孩子了,老奴觉得夫人倒也能学着对她放心。” “再有呢,她到底是郡主,想来就是看在昱国的面子上,越将军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容枝枝想想也是,倒也暂且宽了心。 这会儿黄管家还传来了消息:“夫人,听说陛下因越将军新婚,特许他三个月之后再上战场。” 容枝枝想了想:“说不定倒是好事,两个人想出三个月,也未必不能生出感情来。” 朝夕这个丫头,虽然为人有些冲动,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但她本性极好。 赤诚,良善,大是大非上也十分拎得清。 甚至某一点上,朝夕与越天策很像,那就是……如果有人对自己好,或者对自己有恩,都是要拼命报答的。 自己不就是因为对这丫头好,所以她才事事这般为自己考量吗? 玉嬷嬷十分乐观:“老奴也是觉得朝夕这丫头虎归虎,但也是有不少闪光之处的。” “左右他们二人已经是夫妻了,轻易也是不会分开的了,想着总归是要过一辈子,互相能找找对方的优点也不一定。” 这会儿她自然是没想到,昨天晚上越家已经翻了天。 若不是将军府的人嘴严,他们打了一晚上的事情怕早就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了。 容枝枝点了点头。 只是她心里倒也有些奇怪了,陛下当真是只是为了这桩婚事,便将越天策暂且留在京城的吗? 边关定是还有贤才的,但未必比得过越天策,否则王将军和陛下也不会如此器重他,年纪轻轻就这样抬举。 会不会这京城……也要变天了? …… 容枝枝担心的天还没变,倒是许多人的天因为沈砚书变了。 朝夕的天甚至因此塌了。 只因她睡足吃饱了,又把越天策辱骂了一顿之后,便决定去小倌馆寻乐子,好恶心恶心越天策,叫他丢人现眼。 结果才到了附近,就听说京城的小倌馆和青楼,都暂停经营了。 一打听,才知道这事儿是相爷干的。 相爷给出的理由,是如今边关都已经发生了战事,京城还如此骄奢淫逸像什么样子? 且秦楼楚馆,实在是有伤风化。 便要求他们暂且关门。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门,相爷没有说,大家也不敢问。 有些秦楼楚馆幕后的老板,为此是气得咬牙切齿,这实在是动到了他们的利益。 但是因为提出的人是相爷,便是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咽,忍着。 朝夕的面皮抽了抽,看着那几条秦楼楚馆开得最多的街道…… 瞧着许多老鸨、年轻俊美的小公子、漂亮的青楼姑娘们,都在路边看着封掉的店铺发呆,朝夕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 一定是因为她先前提出了,要带夫人出来找乐子,这事儿引起了相爷的警惕之心,所以干脆把自己盘算的这条路直接堵死了! 这会儿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有许多姑娘和小公子,都是被迫沦落到这种地方的,如今店铺不能开业,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好事。 如此才勉强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了一些。 而至于那些心甘情愿过来谋生的姑娘、小生…… 尤其是许多小白脸,眼神都幽幽的,有时候他们真的很想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拼了!!! 他们就吃点软饭怎么了?! 他们也只是想哄全京城的姐姐们开心啊!他们有什么错?! 朝夕还在恍惚、内疚之间。 忽然就被人攥紧了手腕,回头就看见了越天策难看的脸色。 她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 越天策盯着她,眼神阴冷:“是我应当问郡主你,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干什么吧?” 他是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要面子啊! 朝夕都不带遮掩的,翻了一个白眼:“来这附近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做让你丢脸的事啊!” 只要试想自己成婚的第二天,就来小倌馆找乐子,外头的人会怎么猜测越天策,朝夕都想笑。 越天策:“……” 他也算是发现了,每当自己觉得这个女人,将自己的忍耐度提升了一些的时候,她又会开始重新与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他真的相信朝夕嫁给他,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了。 这才成婚两日,他感觉自己都快去世了! 他一语不发,拉着朝夕转身离开,在心里默默感激相爷阴差阳错帮了自己一把,若不是这些店铺已经关门,让这疯女人真的走进去了…… “越天策外强中干,根本不行”的流言,肯定会漫天飞舞! “放手!”朝夕大声呵斥。 但是越天策充耳不闻。 不多时,就将她带上了马车。 他盯着朝夕,认命了一样地妥协谈和:“我答应你,日后不与齐家人来往,你别作妖了行吗?” 第833章 惹到我,你算惹到毒妇了 总算是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朝夕盯着他:“果真?” 越天策揉着自己的剧痛的眉心:“果真。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若是再瞧见我管齐家人的闲事,就叫我不得好死,可以了吗?” 他虽然也没打算再管齐家的事儿了,但他先前也没有打算过要为了这一点,专程与人发誓。 这会儿也实在是叫人逼到没办法了。 朝夕不想过清净日子,但是他想! 说完这个不算,他还接着道:“虽然你我互相不喜,但我也愿意给你女主人的尊重,日后将军府的中馈你说了算。” “如此你应当也能放心,我没法子背着你将钱拿给齐子游了。” 朝夕觉得他这番话,还挺有诚意的,斜着眼睛又问了一句:“那谢家呢?你还打算联合了谢国舅一家,再去恶心相爷和首辅夫人吗?” 越天策一脸头大地道:“我几时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了?结亲的事情是我父母在与他们商议,我也并不同意。” “谢家想与沈相如何为敌,其实与我也没有半分干系,我从未想过参与其中!” “如今与他们家的亲事没成,自然也更没了来往的必要。” 朝夕得知了果真只是他家里人的态度,他并没有针对容枝枝的意思。 摸着下巴道:“那行。” 越天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朝夕接着道:“不过……” 越天策抬眼看她,心又重新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朝夕:“不过先前你恶心我们家夫人的事儿,夫人不与你计较,但我还是会计较的。” “谈和可以,但那也是三个月之后了!” “这三个月我还是得整你,你出征当日,我们以前的恩怨才算一笔勾销,如此也算是让你为你以前做的蠢事付出代价吧!” 越天策听完,觉得自己胸口闷痛:“你家夫人都并未与我计较……” 朝夕看他一眼:“那是因为我家夫人宽和大度,觉得你到底也是为了报恩,所以懒得与你计较。” “但我不一样,惹到你可算是惹到毒妇了,我睚眦必较!” 越天策:“……” 他一辈子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娶了朝夕,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最大的劫难! …… 容枝枝在府上,也终于是听到了有关外头那些秦楼楚馆的风声。 所以晚间沈砚书回来之后。 她瞧着他,斟酌着问了一句:“夫君忽然要扫一扫京城的风气,关闭那些秦楼楚馆,不知是何缘故?” 沈砚书神色淡淡,瞧着没半分异常。 语气清冷地道:“近日里大王爷不老实,骁郡王离开京城之后,暗中与他多有来往。” “他封地的许多探子都混进了秦楼楚馆,打探消息。” “为夫便与陛下商议,先将那些风月场所都关了,免了叫他们得到更多不该有的讯息。”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先前没料错,陛下要将越天策留在京城,果真不止是为了照顾朝夕。 要知道在大婚之夜,忽然收到圣旨出征的将军都不在少数,哪回朝廷不是以国事为先? 但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觑着沈砚书道:“想要处理那些探子,不是有许多别的手段?比如将他们抓起来,送到内狱审问。” 沈砚书:“自然也抓了不少,只是难免也会有漏网之鱼,将那些店铺都关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容枝枝似笑非笑:“就没半点是因为朝夕日前那番话?” 沈砚书梗直了脖子,仿佛又被犟种猫上身,坚决不承认:“绝无此事,为夫皆是为了政务。” 先前她便已是因为这件事,嫌弃他太作闹了,此刻岂能承认? 这不是显得他小肚鸡肠,咬着一点事情就没完没了? 容枝枝点点头:“行,既然夫君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既然有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承认,那容枝枝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非得拆穿,多少也给他留下几分面子吧。 只是说着,她兀地面色一变,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沈砚书赶忙问道:“怎么了?” 容枝枝:“腿抽筋……” 她不知道旁人怀孕是如何的,她怀孕了之后,虽然因为她自己极会给自己调理身体,已是将孕期的反应,降得极低。 只是没想到,今日还是忽然开始腿抽筋了。 沈砚书闻言,立刻给握住了她的腿,给她按摩。 “可好些了?” 这般抽筋只有短暂的几息。 所以不多时,她的脸色便缓了下来:“没事了,只是……夫君你这按摩的手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可绝不是随便按了几下,决计是正儿八经地学过。 沈砚书也没有瞒着她:“夫人怀孕之后,为夫便叫黄管家去打听了,女子孕期可能有哪些反应。” “得知或许会抽筋,为夫便私下学了一些。” 容枝枝:“……” 以他的身份,而且平日里那样忙,哪里需要亲自做这些事,若不是他方才动作快,她身边的婆子和丫鬟,也是能做得的。 似是瞧出她在想什么。 沈砚书淡声道:“夫人怀孕,极是辛苦,为夫总不能这点事情,也要假于他人之手。” 夫人是他自己的夫人,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哪里有将一切都丢给仆人,自己什么也不管的道理? 容枝枝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夫君有心了。” 沈砚书又吩咐人,打了水过来,亲自伺候她泡脚。 这下,便是淡然如容枝枝,也无法心安理得了:“夫君,这如何使得?” 她从小接受的三从四德的教育里,可是只有儿媳伺候公婆和夫君洗脚,便是沈砚书不会这般要求她,可她哪里有反过来叫夫君伺候的道理? 沈砚书抬眼看她:“你我夫妻,有什么使不得?虽然世人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但为夫不希望我们是那般,我们应当是至亲至爱夫妻。” 对上她愣怔的眸子。 他语气淡淡,接着道:“怀孕的苦我无法替你吃,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这些罢了。” “若夫人连这点事都不让我做,我当真会觉得,自己对你而言,是无用之人。” 不是称职的父亲,也不是称职的丈夫。 容枝枝听了,咬了咬唇,没再反对他的好意,只是在心里决定,日后还是要多宠他一些。 若他日后再为了什么事情,同上回那般与自己作闹,她一定会多几分耐心好好哄他! 第834章 送你的礼物,我都收回吧 数日过去。 公孙琼英动辄在骁郡王府的门前盘旋,希望对方能够见自己一面,可被拒绝了无数次,她已是一天比一天焦躁。 担心自己到手的好日子没了,担心自己的王妃之位飞了。 当这种焦虑甚至让她到了晚上,连着几日都有些睡不着,人也变得越见憔悴之后…… 骁郡王终于愿意见她了。 她这回也算是明白了,骁郡王可以随时不要她,她却没有能耐在他跟前拿乔。 这个认知,令她进了府邸之后,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 而骁郡王看到她,眼里露出心疼来:“怎么几日不见,你就瘦了?” 公孙琼英本来以为自己是要挨骂的,说不定还要听许多骁郡王的谴责,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出言关心自己。 这令她一怔之后,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王爷,我……” 骁郡王立刻故作关心地将她抱入怀中:“怎么还哭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公孙琼英委屈地道:“还不是因为王爷这几日生气了不见我……” 却不知她头顶的骁郡王,嘴角勾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怕她察觉,也只是一瞬。 他便用一种十分意外的语气道:“本王不见你,其实是希望能够让你冷静几天,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要听你表兄的,还是要与本王在一起。” “本王其实也是怕你嫁给我之后后悔,你怎么还为此伤心起来了?” 这会儿的公孙琼英还丝毫不明白,有的渣男十分擅长在故意伤害欺压了女人之后,还与她说是为了她好。 她此刻听完还感动上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王爷您不要我了!” 骁郡王听到她这句话,便已经清楚,面前这个女人,算是彻底被自己拿捏了。 他嘴角都是志在必得的笑:“傻瓜,你想什么呢?你是本王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爱过的女人,本王怎么可能不要你?” 公孙琼英听完,心安了一半,啜泣道:“我就知道王爷不会这样狠心的……” 骁郡王道:“只是沈相对本王有如此多的误会和不满,本王实在是担心因为他的缘故,你早晚会离开本王。” 公孙琼英连忙保证道:“不会的!王爷您将来是要与我过一辈子的人,但表兄到底只是表兄,我岂会连谁对我更重要,都分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王爷对自己这般好。 可是表兄呢?这么多年,他给了自己什么? 除了生辰时,他都没给自己买过几件贵重的物品,甚至在发现自己想嫁给他之后,他连送自己的礼物都是仆人挑的,好似就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的毫无兴趣。 哪里像骁郡王这般,对自己样样上心,事事过问。短短数日,送的珍贵礼物都堆满了院子。 骁郡王:“你能这样说,本王就放心了,只是本王听说越是漂亮的女人,便越是会撒谎骗人,你应当不会骗本王吧?” 公孙琼英抬眼,看着他充满怀疑的眸子。 连忙道:“王爷,我当真不是那等口是心非的人……” 骁郡王的神情看起来更加狐疑不安:“是吗?可是本王最近听到了一些话,实在是叫本王很是不安。” 公孙琼英连忙问道:“什么话?难道是有人挑拨我与王爷?” 这会儿,她心里便直接想到了沈砚书和容枝枝,若说有谁不希望自己嫁给王爷,那也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了。 看着她的神色,骁郡王便已经清楚这个女人在怀疑什么。 他对她此刻的怀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便是接着道:“当真只是挑拨吗?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本王想不相信都是不行。” 公孙琼英紧张地道:“他说什么?” 骁郡王:“他说先前相府的表姑娘,对她那个表兄可是情根深种,这十几年不嫁,都是为了他。” 公孙琼英:“我初见王爷的时候,不是就已经与王爷您解释了,这些都是谣言吗?” 骁郡王却是苦笑一声:“当真只是谣言吗?本王现在想想,沈相惊才绝艳,容貌与气度都是上品,且他与你才算是同龄人,本王瞧着倒像是个老东西。” “与本王比一比,你喜欢的人是他,听起来才更加合理吧?” 公孙琼英心乱如麻,她先前喜欢的人,的确是自己的表兄,且自己一开始也是嫌弃他年纪大的。 所以骁郡王的话,其实都不算说错了。 但是现在,她真的只想与骁郡王在一起啊! 她哪里敢承认自己从前对沈砚书的心思,便只指天发誓道:“王爷,我当真只想与您在一处,您一定要相信我!” “表兄再好,对我来说也是毫无意义,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只有我表嫂一个人!” 沈砚书对容枝枝的喜欢和在意,在京城堪称是人尽皆知。 骁郡王扬眉道:“本王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你表兄若是说他后悔了,又想与你在一起,到时候他一句话,说不定便能将你带离本王身边!” 公孙琼英脸色僵了僵。 其实她知道骁郡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像如今她心里虽然有些厌恨表兄,但她也不能确定,表兄若真的回头来找她,她会不会心动。 不过她嘴上怎么能承认呢? “王爷,这绝不可能!”对,不可能!表兄心里只有容枝枝,他不会爱自己的,公孙琼英想到这里,眼神也渐渐坚定起来。 是!她如今只能指望骁郡王,巴着他一个人了! 她不能再有半点犹豫,她应当清醒! 骁郡王:“本王不相信,除非……” 公孙琼英咬唇,问道:“除非什么?” 骁郡王笑笑:“除非日后,本王叫你做对他不利的事情,你也愿意替本王做,这样本王才放心让你做王妃。” “否则本王不得总因此担忧得彻夜难安?” 公孙琼英:“这……” 表兄就算对自己再差,可也总归是自己的娘家人,有对方在,总归不会让自己死。 她若是真的做了对表兄不利的事情,那岂不是将她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怎么?你不愿意?”看她犹豫,骁郡王松开了她,“我就知道,对你来说,你表兄还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浪费时间与本王虚以委蛇,让本王险些真的相信了你爱的人是本王呢?” “若是这般,你我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为免你表兄误会,先前送你的礼物和院子,本王就命人收回吧!” 第835章 保证你的处子之身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呢,脸色都变了。 她本以为自己最差的处境,就是被骁郡王抛弃,失去当王妃的机会,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更差的情况。 她要一无所有,连现在已经得到的宅院和贵重礼物都失去?! 她当即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开口道:“王爷,我愿意!” 骁郡王似乎意外地看着她:“什么?” 其实她的选择,他早就猜到了,公孙琼英骨子里的贪婪,对钱财的喜爱,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自己今日这一套下来,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她还能不听自己的? 公孙琼英保证道:“为了王爷,就是叫我做对我表兄不利的事情,我也在所不惜!” 不想让骁郡王觉得,自己是为了宅子和礼物,才改了心思。 她还补充道:“王爷您的顾虑,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我应当理解王爷您才是。” “毕竟您才是我未来的夫君,且外头都有人议论我了,您觉得不安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在您和表兄之间,我不能坚定地选择王爷您,倒显得我得陇望蜀了。” 她不能失去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财产。 且她前脚才与沈砚书和容枝枝说骁郡王对她是真心的,后脚就被收走了宅院和财产,灰溜溜地回相府,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表兄夫妻只会更瞧不起她! 骁郡王点点头,抓住了她的手:“你能这般说,本王就放心了!” 公孙琼英:“只是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您也知道的,我……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做不了太多事情!” 她是有决断了,但她还是怕死的。 骁郡王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模样,明白自己今日攻到此处,已是可以了,若是继续追击下去,恐怕会吓到她,适得其反。 这女人并不是个胆子大的,他还得加些砝码。 于是笑笑,开口道:“本王暂且与沈相又并无冲突,哪有什么事儿真的要你现下去做?” “如此说,也不过就是试探你罢了!你眼下有了抉择,本王心愿已足!”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骁郡王这会儿真的叫自己去做什么,她就当真要怀疑…… 自己前几天猜对了,这人真的是要利用自己! 骁郡王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既然你已经来了,今夜就不回去了吧?” 公孙琼英听完吓了一跳:“不……不回去?王爷,虽然我已是决定嫁给你了,但我还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姑娘。我怎么能……” 骁郡王:“可你我的婚期,还有那么久,本王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我们早晚都要成婚的,这有什么?难道你希望本王晚上去找别的女人不成?” 公孙琼英:“这……” 她心乱如麻,觉得这样一定不行,但是想想他去跟别的女人睡,她又不情愿,甚至担心他因此不喜欢她了,不想娶自己了。 可她还是没有糊涂透顶:“不行!我还是得回去,我不是那等自轻自贱的人……” 当初没与表兄在一起,她就敢勾引表兄,那是因为她那会儿已经与表兄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已经算是了解表兄的人品,对方若是与自己睡了,肯定是会负责的。 而且还有姑母为自己做主,自己怎么都不会吃亏。 但日前她才与骁郡王吵架,对方几天不想见她,她也没有一点办法,这种不安全感自是叫她不敢走出这一步。 然而骁郡王却眼巴巴地瞧着她,说了一句:“你就当可怜可怜本王吧,本王也知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名节。” “我们便不做到最后一步如何?本王会保证你的处子之身。如此便是验身,也是经得起的。” 公孙琼英惊住了:“还能这般?” 骁郡王:“自然了!你也不用担心被人知道你今夜在王府留宿,本王会派人打扮成你的样子,戴着面纱,替你回别院。” “如此你就没有半分后顾之忧了!” “本王能为你想得如此仔细周全,难道还不足够说明本王对你的用心吗?” “你还有什么不能相信本王,不能托付的?” 公孙琼英迟疑了好一会儿,想想自己当初送上门引诱表兄,表兄都不愿意与自己睡,但骁郡王对自己这般低声下气…… 她一咬牙,红着脸应下了:“那……那好吧!不过王爷您要说话算数!” 罢了,也没什么,只要不破了处子之身就是,反正她与王爷早晚是要成婚的。 对方身份这样贵重,还这般求她,又为她计算这么多,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骁郡王听完,满意一笑,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榻边走去。 …… 大抵是因为边关有战事,且大王爷也不老实,沈砚书这几日比从前更忙了些。 容枝枝倒是在府上闲了几日。 朝夕三朝回门本是打算来相府的,然而跟越天策这几日实在是吵得太凶了,整日里精神不济。 怕容枝枝看她气色不好担心她,她便索性没来,左右夫人也不是她的父母,没见着自己回门,应当也不会奇怪。 朝夕没来,但倒是来了令容枝枝意外的客人。 仆人来禀报:“夫人,您的伯母和堂妹来访。” 容枝枝想到自己的伯父这个当口,应当已经在京城任职了,举家大抵也搬过来了,便开口道:“请她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钱氏就带着容怡和容玉一并进来了。 她脸上都是笑:“知晓相爷近日忙,你伯父早想来拜访,但也不便打扰,我脸皮厚些,便带着你两个妹妹过来坐坐了,希望枝枝你不嫌弃我才好!” 容枝枝客气地道:“伯母言重了,我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您过来与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钱氏笑着落座:“早知你这般想,我就应当多来的!” 容怡与容玉很沉默,都是钱氏在与容枝枝聊,只是两人聊了许久,瞧着容怡的脸色始终怪怪的。 容枝枝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伯母,您应当不止是与我话家常来的吧?” 第836章 不跪下来求求我吗? 钱氏听容枝枝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便略收了收,瞧着多了几分尴尬。 容枝枝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淡声问道:“伯母有什么事情,直言就是了。” 钱氏一咬牙:“但既然枝枝你瞧出来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都是容怡这丫头的事儿……” 说着,钱氏也狠狠瞪了容怡一眼。 接着便恨铁不成钢的与的容枝枝道: “先前她犯糊涂,竟然在京城与你争斗起来了,想引起相爷的注意,最后也算是自作自受,被相爷丢到了内狱。” “因此,我本也是没有脸面来求你的,只是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她近日里给她自己相中了一门亲事,乃是嬴家的嫡公子,排行第三。” “他们两个年轻孩子,倒是两情相悦,只是……嬴家三郎说,他母亲听说他选的人是阿怡,不肯同意此桩婚事。” 容枝枝抬眼,问了一句:“是哪个嬴?” 钱氏哪里不明白,容枝枝问的,是这人是普通的姓嬴之人,还是哪个世家的? 她忙是开口道:“就是我们大齐的七大望族之一的嬴家,嬴家三公子本是去咱们老家那边办秘密任务的,与阿怡意外结识了。” “他因为不便暴露身份,便伪装是当地人。” “没想到……” 说着,钱氏也叹了一口气。 容怡见此,说了下去:“我起先没想到他是京城人士,先前我说我要跟我父亲来京城了,还忧心以后见不到他了。” “没想到他听完我的顾虑,反而显得心情不错。” “这叫我以为他对我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但没想到我到了京城,便见他已经等在城门口了,他竟完成了任务先一步回来了。” 说着,她也不知自己是该忧该喜,苦笑道:“我若是知晓他是京城人士,还是这样的人家,我当初定是不敢与他来往。” “都是我将我自己的路走窄了,如果我当初没有犯糊涂,去盯着相爷,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甚至都没有脸面责怪嬴家的主母不肯容她,因为实在是她先前的作为上不得台面。 她知晓京城的大家族、但凡消息灵通些的,都是瞧不上自己的。 容枝枝问道:“嬴家三郎知晓你从前的事吗?” 容怡道:“他先前是不知晓的,只隐约听说容家有个上不得台面的族妹,但并不知道这人是我,也是回京之后,他听她母亲说的。” 容枝枝:“那他对此是个什么态度?” 容怡:“他还是想娶我,一直劝他母亲,说是人都有做错的时候,不应当只是因为我一时间糊涂,就否定我一辈子。” “他说以他先前与我的相处,他相信至少如今的我,不是从前那种人了。” 容枝枝问容怡:“如此说来,你很喜欢他了?” 容怡点点头,眼圈儿都红了:“我是喜欢他的,因为他待我好,且他当真是样样都好。” “我与他在一处的时候,心里的感觉都是: 当初我离京的时候,与堂姐你说,我也会找一个像相爷对你一样对我的人,我竟然运气这么好,真的找到了。” “可是最后,竟是如此……” 说着,她的眼泪也滚落了下来。 容枝枝也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便问道:“那你们今日来找我,是希望我做什么?” “想我走一趟嬴家,为你们牵线?” 嬴家主母坚决不同意容怡过门,丝毫不奇怪,因为嬴家是标准的书香世家,家里的人个个都是读圣贤书的,为人清正。 但凡哪个子孙在外头做了上不得台面的糊涂事,都会被直接赶出家门,从族谱除名。 这样的人家,如容怡这般名声有大瑕疵的,是断然不会轻易同意的。 容怡听了容枝枝的问题,连忙开口道:“堂姐,我先前那样背刺你,我自觉羞愧万分。” “如果不是因为知晓……知晓三郎他为了我们的事情,在他母亲门前跪了好几日,我实在是心疼他,不想叫他一个人奋斗,我是断然没脸来见你的。” “如今我哪里还敢厚着脸皮,叫你上门给我说媒?” 容枝枝:“那你的意思是……” 容怡连忙道:“三郎求了他母亲许久,他母亲终于松口,说要先过来见堂姐你一面,看看你对我的看法……” 容枝枝听明白了,想来如果自己也说容怡不好,嬴家就更不可能让她进门了。 自己这个首辅夫人将容怡视为敌人,嬴家娶她为妇,还会得罪相府,连累宗族,嬴家主母就更没有同意这桩婚事的理由。 容枝枝慢声问道:“所以你是希望,她来问我时,我帮你说好话了?” 容怡有些难堪地道:“我也不敢这般奢求,只希望堂姐你少说几句难听的,略微给我留几分脸面便可……” 如此,就不至于彻底绝了希望。 钱氏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婚姻大事,本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想到这死丫头竟敢自己给自己选郎婿,两个人还私下定情。” “我起先听到的时候,实在是气死了。” “但是看她实在是可怜,便也是拉下老脸来了这一趟,她如今是真的知道错了,再不似从前那般轻狂了,我便也厚着脸皮希望枝枝你能帮她这一回。” 容枝枝盯着她们母女几人,也并不说话。 这令容怡渐渐不安了起来。 最后容怡低下头,涨红着脸道:“堂姐,你不愿意就算了,那件事情本就是我做的不地道,你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 “那……那我们就先走了,堂姐你好好养胎,希望你早生贵子,事事顺心。” 说着,她便去拉她的母亲钱氏,显然是叫对方也立刻与自己离开。 钱氏也红着脸起身道:“这……枝枝啊,今日与你提了这些过分的要求,伯母也实在是没有脸面再留了。” “改日……我改日再上门来赔罪!” 容枝枝倒是端起了茶杯,瞧了容怡一眼,问道:“就这么走了,不打算跪下来求求我吗?” 第837章 后悔从前对堂姐不好 容怡脚步一顿,瞧着容枝枝实话实说道:“堂姐,三郎都能为了我们的感情,跪下求他母亲。” “身为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的我,为了这段感情,自然也是愿意跪下求你的。” “我不这样做,只是因为我觉得……如果跪下求你,是在逼迫你,从前我本就很对不起你了,哪能再逼你?” “若你并不觉得逼迫,那我当然也是愿意跪的……” 容枝枝听完之后,放下了茶杯,轻声道:“你们回去吧,其实你跪下,我也是不会帮你的!” 容怡抿唇,垂眸道:“那也是我自找的。” 钱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着容枝枝内疚地笑了笑,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她们走了之后。 玉嬷嬷开口道:“夫人,老奴瞧着怡姑娘的模样,好像是真的知道错了。” 对方瞧着已是一个有是非观的正常人了,先前夫人遇见更多的,可都是那种找夫人提出了要求,夫人若是不同意,便立刻说出无数难听话的人。 容枝枝点点头,轻声道:“她今日的这些言行举止,瞧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知道错了,另外一种是学聪明了,知晓以退为进了。” 玉嬷嬷愣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所以夫人您方才说,不管她是不是会跪下求您,您依旧不会帮她,其实不过就是试探她罢了?” “想看她的期待彻底落空了之后,她是不是会露出真面目,又与您说一些气人的言词?” 容枝枝整理了一下裙摆,起了身:“有一点吧。” 玉嬷嬷:“那您……是真的不帮她吗?” 容枝枝没有回话,因为她也需要考虑一下,在自己的人生陷入低谷的时候,被自己的族妹背刺,她那会儿也是很难过的。 她便只是道:“既然已经知道嬴家主母近日来访,劳烦嬷嬷你让管家张罗一番。” 玉嬷嬷:“是。” …… 钱氏母女三人离开相府,到了马车上。 钱氏瞧着容怡伤心难过,心情沉入了谷底的模样,开口道:“这一次你堂姐虽然不肯帮你,但你也不要怪她。” “扪心自问,如果你与她对调,是你与三郎定亲了之后,她想与你一起嫁给三郎,还私下探听三郎的行踪,你气不气?” “换了你,想来今日也是不会帮她的,不止不会帮她,你说不定都会忍不住说些讥讽的话来。” “人不能总是只想着自己的感受,也要从别人的角度,想想别人的感受。” “你堂姐她肯帮你父亲说话,将你父亲调入京城任职,已经是她以德报怨了,她是我们家的恩人。” 容怡听了这些话,抬眼看向她娘亲,苦笑了一声:“娘,您说的这些道理,女儿如今都明白的!” 从前是因为嫉妒容枝枝都和离了,还能得到相爷的青眼,祖父还让自己拿那么多钱去讨好她,加上又被相爷那张脸迷住,她才做了那些蠢事。 如今她早就想明白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或许自己有的东西,堂姐也是羡慕不来的。 且嫉妒别人,只会让自己过得痛苦,甚至自毁。 没了那些妒恨的情绪,她的脑子当然清醒多了:“且嬴家看不上我,本就是觉得我品行不好。” “我若是今日之事,还记恨堂姐,只会显得嬴家好似将我料中了——我的品行的确是配不上他们家的门槛。” 钱氏听到她这些话,也算是放了心。 慢声开口道:“你能这般想,为娘就放心了,你们一定要记住一点,一个家族的人,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发扬光大。” “你们与族内的兄弟姐妹,应当相亲相爱,互相帮衬,才能一起走得更远,似先前那般祸起萧墙,叫自己的堂姐不快,是没半分脑子的做法。” “今日我也大着胆子说一句长辈的不是,你祖父其实脑子并不清楚,当初你大姐姐被齐家辜负,他便来京城要她赴死。” “但你现在回头仔细想一想,她当初嫁去齐家,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伺候一个病秧子吗?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族中姐妹的婚事!” “你们就是不心疼她,也至少应当感激她。哪有还背刺她的道理?” 容怡点点头,垂眸道:“女儿明白的。” 钱氏叹了一口气:“这些道理我从前也不是没与你们说过,可你们嘴上点头称是,回头就抛诸脑后。如今遇着不顺了,才知道我的话是对的。” “便是你们的祖父那样的糊涂人,在知晓你堂姐要做首辅夫人的时候,都赶忙给你银子叫你们去讨好她,你们两个倒好!” 说到这里,钱氏都觉得自己气得胸口疼,好似自己潺潺的教诲,一直说给两头猪听。 容怡赶紧拍拍她的胸口:“母亲息怒……我与阿玉都知道错了,我们日后不会再做蠢事了。”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今日一直没说话的容玉:“阿玉,你说是不是?” 容玉其实还挺为容枝枝先前吓唬她,不允许她继续打姬无蘅主意的事情生气的。 但这会儿看着母亲心力交瘁的模样,想想姐姐眼下的下场。 终究是撇了撇嘴:“是!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蠢,什么事儿不蠢,我日后老老实实算了。” 不然说不定把自己闹得跟姐姐一样,都找到如意郎君了,结果因为名声太差,没法子过门。 容玉自己也忍不住说道:“我今日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从前没那么自私,多为堂姐想一想,反对祖父要她死。” “或者第一次去容家见着她的时候,不是说那些难听的,而是安慰她几句,与她成为真正的好姐妹……” “想来我与姐姐,如今一定能因为堂姐的照顾,成为京城最有脸面的女郎之一了。” 若是那般,作为首辅夫人宠爱的族妹,想娶她们的人家,怕是数都数不过来,一天到晚在家里接请帖和拜帖都会接得手软。 可是现在呢?容玉现在就跟犯罪后被关进牢笼的当事人一样后悔! 第838章 让容钊背锅 钱氏看了她一眼:“你明白就好!你虽是觉悟得晚了一些,但总好过一错再错。” 母女三个人齐齐叹了一口气。 最后钱氏道:“你堂姐这般,其实也挺好的,坦率地说不会帮你,总比那些嘴上说得亲亲热热,后脚害你的人好。” 容玉没忍住,小声嘟囔道:“母亲您倒是挺会为堂姐说话……” 钱氏反问:“那我说错了吗?” 容玉低声道:“没有。” 也是了,容枝枝的确是可以假意同意,再与嬴家主母说些不好听的,并委托嬴家主母莫要告诉阿姐她说了什么。 到时候,阿姐就当真是连嬴家主母为什么更讨厌自己了都不清楚了。 容怡擦了擦眼角的泪,心情沉重地道:“听天由命吧。总归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钱氏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爱情也并不是人生的全部,这一回就是不能成,也只是说明你们没有缘份,莫要因此失志。” 容怡认命地点了点头。 又有些难过地道:“我只是觉得,我日后怕再也没有面目见三郎了。” 想想或许不久之后,他会娶别的女人,她心里就更难过,也更加后悔自己从前的作为。 原来就算改过自新了,以前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会像是烙印一样,一辈子刻在自己身上。 …… 没过两日,容枝枝果真收到了嬴家主母的拜帖。 容枝枝同意后,对方便登门造访,她也叫人将对方引了进来。 玉嬷嬷悄悄在容枝枝的耳边,小声道:“嬴家三郎在外头等着,大抵是身为男子要避嫌,没好一起进来。” “瞧着他那模样还挺焦灼的,看来对怡姑娘也是真心。” 这几日,其实嬴家三郎一直私下命人送礼物过来,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容枝枝能够美言几句,足见他的确是很想与容怡在一起。 但是容枝枝一件东西都没收。 容枝枝点了点头,笑着与嬴家主母殷氏会面。 殷氏到了这跟前,微笑道:“见过镇国夫人!听闻夫人事务繁忙,一直未来拜访,今日冒昧来叨扰,还请夫人您勿怪才是。” 容枝枝笑道:“先前便知道嬴夫人您深居简出,爱做学问,不爱出门,我钦慕夫人的才华都来不及,岂会有怪罪之理?” 殷氏听到这里,还有些意外,只因以容枝枝如今的身份,应当是外头的人恭维她,哪里还有她与旁人说这等好听话的道理? 想来对方是真的欣赏自己的才华了! 这令殷氏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首辅夫人实在是谬赞了,谁人不知道,这京城的第一才女,便是夫人你?” 容枝枝微笑道:“不过就是年轻人胡乱评着玩的罢了,做不得数。” 殷氏:“夫人过谦了。我看倒是名副其实,夫人先前的字画、做的诗,我也听过一些,便是我那做大学问的公爹,也说夫人您才华不俗。” 容枝枝:“老爷子才是太抬举我了。” 两人这般寒暄了一番,气氛也热络不少,容枝枝只是这一两年没有心思出去走动,自然不是不会走动。 若是她愿意,是有法子将与自己来往的夫人,都哄得十分开心的。 两个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殷氏才状若不经意地问:“听闻夫人您娘家,还有几个族妹未曾出嫁,不知都许了人家没有?” 容枝枝也当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来意,微笑作答:“其他族妹都在老家,离得远,是否定亲了,倒也没有特意写信来说。” “不过刚到京城的这两个族妹,还没有许亲,前几日我伯母还带着她们来府上坐了坐,与我话了些家常。” 这事儿定然也是瞒不过殷氏的,嬴家在京城的眼线不会少,所以容枝枝也不怕直言。 殷氏听到这里,倒是问了一句:“先前听说,夫人与您的族妹,有些龃龉?” 容枝枝愣了一下,接着道:“听谁说的?嗐,不过就是我那祖叔公叫我有些不开心罢了。” “堂妹其实是个孝顺孩子,长辈发了话,她做什么也总是身不由己。” “不过我也明白她的难处,自家姐妹,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三言两语的,就将责任都推到了容钊的身上,只因为容枝枝实在是不喜欢容钊,当初自己和离后,特意从老家过来,要逼着自己去死的是对方。 当初容怡被抓到了内狱之后,容钊还闹上门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张旗鼓地要自己原谅他。 而那会儿,容怡自己都醒悟了, 若不是当日王瑾睿捣乱,叫容钊成为了笑柄,自己还要费心思处理。 既然这样,找对方背锅也没什么不妥,他不是觉得她容枝枝的性命,都能为他孙女的婚姻让路吗?那就让他用自己的名誉,给他孙女的姻缘铺路好了。 殷氏听完之后愣住了,问了一句:“原来竟是这样?” 她想到了容枝枝可能说容怡不好,也可能说她好,唯独没想到,是对方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容枝枝笑道:“这人到底是如何,还是要自己相处过之后才知道,夫人如此睿智,想来也明白我的意思。” 她能帮的,都已经帮了。 最后的一道考验,就留给容怡自己了,若是她自己真的改过自新,叫殷氏见了觉得满意,那也算对方的造化。 若她被殷氏发现还是居心不良,上不得台面,那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殷氏确实是明白了,微笑道:“今日与夫人聊了若久,实在是相见恨晚,夫人若是得空了,一定要来我们嬴家坐坐。” 容枝枝:“久闻嬴家书香门第,我的确是早有如此想法,得夫人相邀,那我改日定是要上门讨一杯茶喝。” 殷氏欣悦地道:“我忽然想起来府上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这徽州墨是我特意带来给夫人的,还请夫人千万收下,万莫推辞。” 容枝枝也没有推辞,带着礼物登门,本也是人与人之间来往的礼节。 便笑着起身道:“那就多谢夫人了,我送夫人出去。” 殷氏连忙道:“可不敢劳烦,夫人还是在府上好好养胎,相爷对这一胎的重视,人所共知,若夫人有个不妥,那我便是罪人了。” 容枝枝好笑地道:“哪有这样夸张?” 殷氏道:“怎么没有?难道夫人不知,相爷亲自与人打听了,哪位稳婆接生的最稳当,产妇会不那么疼。” “听闻为我接生的那个,是个中圣手,只是如今已经离开京城回了老家,他已是重金将人请回京城了,这几日怕就要到了。” “不止如此,他还请了几个其他的稳婆一起。” “我还听说相爷学了给夫人您按摩的手法,这个还是我娘家妹妹的夫君帮忙介绍的嬷嬷。” “这些东西,他本是可以叫下人们去打听,但想来也是担心下人们能打听的层次到底有限,不如他自己开口问。” “我夫君都说,相爷性情孤冷,不喜人巴结奉承,可就这一回,为了夫人您这一胎,他可是给了不少人巴结讨好,献人献策的机会!” 第839章 仔细你的嘴! 容枝枝愣住了,她还真的没想到这些。 她还觉得他去找人学按摩,便已是很了不得了,放在京城,高门之中,是没有几个郎君能够愿意的。 没想到他还默默做了不少。 看着容枝枝的神色,殷氏也明白,她怕是真的不清楚,她当即笑道:“哎呀,看来是我多嘴了,夫人还一概不知。” “也是了,这找稳婆,其实我们自己就能安排好了,我们这些做当家主母的,个个也是妥帖的,哪里需要劳烦郎君呢。” “夫人不知晓相爷如此细心,倒也并不奇怪。” 容枝枝笑笑:“夫君这样体贴,是我的福气。” 殷氏离开了相府。 嬴三郎瞧着母亲出来,一脸头疼地上前,开口道:“母亲,便是首辅夫人说了什么,您也不要当真,儿子觉得,人怎么样,还是要自己去瞧瞧。” 容怡已是遣人与他说了,首辅夫人那边的意思,是不愿意帮忙。 所以嬴家三郎根本没对容枝枝说的话,抱什么希望。 殷氏瞧了他一眼,示意他上车。 母子两个到了车上,嬴家三郎还继续道:“先前既然是得罪了首辅夫人,叫首辅夫人说点好听的,也太难为她了。母亲,照我说……” 殷氏打断了他的话,抬眼看自己的儿子:“哦?你也知道,指望首辅夫人说好话,有些为难?既然如此,你先前还悄悄送礼,叫她说好话,是为何故?” 嬴家三郎听到这里,面色僵住了:“母亲,您知道了?” 殷氏:“我掌着府上的中馈,若是连你吩咐你的奴才出去干什么,我都半点不清楚,我这主母不是白当了?” 赢家三郎垂下头:“我也是没办法了。不过,首辅夫人并没有收。” 殷氏像是看傻子一般瞧了他一眼:“她比你聪明多了,她心里明白,她若是收了你的礼物,那她今日若与我说容怡的好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会信了。” 嬴家三郎闻言,反应了一会儿。 方才瞪大眼,惊喜地道:“母亲,您是说……首辅夫人没有说容姑娘的不好?” 殷氏看着儿子激动的样子,先是将容枝枝说的话讲了。 接着叹了一口气:“她就真的这么好,将你迷成这般?” 嬴家三郎摇摇头,道:“不是迷住我,而是互相欣赏,她一开始都不知道我的身份,知晓了之后的反应也是害怕。” “母亲,儿子受家族教导这么多年,自以为不是蠢辈,一个人是真的喜欢儿子,还是喜欢我们家的权势,儿子是看得明白的。” 殷氏还是面有忧色,慢声道:“我哪里不知道我儿并非蠢辈?我只是担心你的清正耿直,被她利用了。” 嬴家三郎顿了顿,接着道:“她不是,她真没有!” “瞧着您的意思,首辅夫人不也是认可她的吗?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殷氏垂眸,未再多言,明显是还要考察。 嬴家三郎看着半晌还没回到府上,便掀开车帘问了一句:“母亲,我们这是去何处?” 殷氏:“今日左右出门了,便去你姨母家瞧瞧,她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你做晚辈的也该关心一番。” 嬴家三郎颔首。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兀地听见了外头的喧闹之声。 车夫开口道:“夫人,前头有人发生了冲突,路堵住了。” 殷氏想了想,左右此地离自家姐姐府上也不远,便开口道:“罢了,我们下车走几步过去算了。” 马车堵住了,人是能通行的。 嬴家三郎立刻下车扶着母亲,两人在路旁没走几步,便瞧见了路当中对峙的人,其中一人竟然正是容怡。 嬴家三郎见此,便要过去。 却被殷氏拉住了胳膊,低声问他:“瞧你这紧张模样,她就是容怡?” 嬴家三郎点点头。 殷氏道:“且先莫要过去让她知晓我们在此处,我瞧瞧她的秉性。” 而那边,容怡神色有些难堪地站在路当中,母亲今日起床之后,有些头晕,她们家也不像是世家大族,府上养着府医。 她便亲自出来请大夫了。 没想到与跟前这位姑娘发生了冲突。 容怡道:“郑姑娘,挡了您的路万分抱歉,我已是叫人将马车挪开了,您请先行,我有急事,还请您勿要再为难。” 与她对峙的是世家之女,郑颖。 郑颖冷笑了一声:“你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我父亲乃是当朝三品的大臣,你挡着我的路了,你让路本就是应当的。” “何故说到好像是有恩于我一般,还叫我赶紧走不要为难你?真是笑话!” 容怡有些头大地道:“郑姑娘,我没有你说的意思,我母亲生病了,您便是有什么气,劳烦也等我为我母亲请完了大夫,再发作可好?” “今日两车交汇在一处,也本是意外,并非我故意寻衅,还请郑姑娘你原谅一二。” 嬴家三郎见着喜欢的人受委屈,忍不住就想出去帮忙。 然而殷氏拉着他的胳膊,他也不好强行挣脱,怕伤到了母亲。 郑颖扬眉:“不是你故意寻衅?那你的意思是,今日是我故意找事了?” 容怡:“我没有这个意思!郑姑娘,都是我的错,请您让我走吧。” 殷氏瞧着,在心里摇了摇头,虽然说容怡的父亲斗不过郑家,她避其锋芒是对的,但是郑颖如此步步相逼,这姑娘还是在退让…… 这实在不像是有骨气的样子,如此畏畏缩缩,实在是太软弱了一些。 正是准备强行拉着儿子离开。 不想郑颖这会儿又开了口:“没这个意思?你们容家的女儿真是有意思,你臭不要脸监视相爷的行踪,你堂姐臭不要脸,一个弃妇还敢勾引相爷,你们容家女儿是都上娼馆被调教过不成?” 郑颖喜欢了沈砚书多年,自己没盼到,没想到被容枝枝摘了高岭之花,她心里怨恨已久。 “啪!”的一声,场面一下子静了静。 郑颖都懵了。 容怡自己打完了之后,也后悔,自觉给父亲惹了麻烦,她吓得手都在发颤,眼眶也红了。 但她还是咬着牙,强自镇定着开口道:“郑姑娘,你骂我就算了,你不可骂我堂姐,你也不可侮辱我容家的姑娘们。” “我们容家也是有气节的,容不得你这般口出秽言!” “你父亲再怎么了不起,左不过赔上我这条命罢了,且我叔父是太傅,我堂姐是镇国夫人,你如此说话,也该仔细你的嘴!” 母亲说了,家族的姐妹就是应当同气连枝,郑颖骂自己,自己都没得反驳,因为自己是做的不妥,且今日正好与这个瘟神遇上了,但是容家其他人不该被自己连累了。 她已经犯过错了,她不能一错再错,她不想更配不上三郎,也不想更看不起自己。 殷氏脚步一顿,扬了扬眉,倒是勾了勾唇角。 松开了拉住儿子的手:“虽然性子软了些,但明白家族名声的重要,可见是个有脑子和轻重的,倒也配得上你,你想帮她就去吧。” 第840章 谁寻堂姐的不痛快,她就上去拼命! 嬴家三郎立刻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母亲这是同意了! 他欣喜若狂,立刻大步出去。 郑颖听了容怡的话,多少也有了几分怯意,瞧着街道上这么多人,想着自己的话,若是传到了相爷耳中,怕是不得善了。 但想想自己竟然被容怡这样出身的人给打了,也是惊怒交加。 上去便要还给容怡一巴掌,却不想被嬴家三郎挡住了,盯着郑颖问:“郑姑娘,方才你的话,我可都是听到了。” “想来若是叫容太傅和相爷知道了,你郑家定是要倒霉的!你还要继续闹吗?” 郑颖一口气堵在胸口,问了他一句:“怎么?你要维护她?她与你是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要与你家做妾吧?先前她做过什么事儿,你们都听说了吗?便是你自己被美色迷了心窍,你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同意吧?” 这会儿是殷氏开的口。 她缓步走了出去:“那就不劳郑姑娘你费心了,这个未来的儿媳,我们嬴家满意得很。” “她是我家三郎的未婚妻,正要过三书六礼,郑家若是想与我嬴家结怨,咱们也可以继续在这儿辩论是非。” “只是到时候,少不得就要将郑姑娘你的父母长辈找来,问问你们家的教养了!” 郑颖:“你们……” 她瞪着面前这些人,权衡了一番,想着若是让家里的长辈知晓,自己为了一点儿嫉妒之意,出来得罪了这么多人,想来是要罚自己跪祠堂的。 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恼火,强笑着道:“伯母言重了,我方才也只是一时间气头上失言罢了,想来都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殷氏笑而不语。 郑颖压着火气,带着人离开了。 上了马车,捂着自己的脸道:“也不知道这容家的人怎么这么好命,容怡的父亲那样的小官,竟也能让女儿攀上嬴家三郎!” 按理说,嬴家三郎作为嫡出的公子,联姻的对象也应当是自己这样的人家的才对。 倒是丫鬟看得明白些:“她到底是首辅夫人的堂妹,娶了她,不就也等于攀上相府了吗?” 郑颖没好气地道:“可先前容枝枝与容怡的关系又不好,还闹到了内狱,真是见了鬼了……” 丫鬟劝了一句:“唉,姑娘,首辅大人竟然已经娶亲了,照奴婢说,您纵是有再多的怨气,也放下吧。” “那容枝枝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一品诰命在身,还有郡主封号在身,您说她一句什么不是,光凭这一点都能被人掌嘴。” “且您身为郑家嫡女,您也不可能愿意嫁给相爷做妾,既然如此,又何必寻他们的不痛快,叫您自己也生气呢?” 郑颖撇了撇嘴:“你说的也是,我便是再喜欢他,与那些为了爱情昏了头的女子也不一样,我也是不会自降身份做妾的。罢了,以后不惹他们就是了!” 她这些年其实也是嚣张惯了,看见不顺眼的,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一时间倒是忘记了,容枝枝的身份早就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了。 丫鬟见她还是听劝的,松了一口气。 …… 郑颖走了之后,容怡还站在原地一脸呆愣。 看着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殷氏和嬴家三郎。 尴尬地道:“夫……夫人。” 想着自己方才出手打人了,她眼下心中惴惴不安,担心殷氏因此更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粗鲁又粗俗。 只是又她又很快回过神来,一礼道:“夫人,我母亲还等着我请大夫回去,我便先告辞了。” 且不知对方方才为何说自己是他们嬴家未来的儿媳,但不管如何,现在也并无什么事情,比母亲的身体更加重要。 殷氏道:“既然是未来亲家母的身体,便拿了我的帖子,请我堂弟去瞧瞧。” 殷氏的堂弟,如今也在御医署任职。 嬴家三郎立刻道:“儿子去!” 殷氏颔首,与容怡道:“我先去看望我姐姐,改日再去拜访你母亲,今日便叫三郎帮你跑吧。” 嬴家三郎立刻去请大夫了,脚步飞快又透出一丝轻盈。 看着儿子的模样,殷氏在心中想着,自己同意了这桩婚事,大抵也是对的,孩子是明显高兴起来了。 容怡呆呆地道:“……好。不过,夫人您为何……变了态度?” 殷氏也并不瞒着她,拉着她到了边上,避开了路人。 才直言道:“我今日去拜访了你堂姐……” 容怡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自然是没有忘记,堂姐已是说了,不会帮她的。 但她也没什么不满,只是人变得局促起来。 “她说你当时有些失当的举动,也不过就是身不由己罢了,都是因为你祖父的缘故。” 容怡听完了,有些呆呆的。 堂姐是这样说的?! 这可是比说自己的好话,更容易取信于人。 殷氏:“我听完之后,本也是将信将疑,因为也听说你们日前去拜访了首辅夫人一家,恐怕也少不得叫她说好话。” “但方才我见你听见有人说你姐姐,说你们容家姑娘的不好,你能够当机立断,维护自己的族人。” “我觉着,你姐姐说的应当是真的。” 便不是真的,这孩子也应当是改好了,只是这一句,殷氏没有说,说出来难免伤感情。 “既然三郎喜欢你,你又是这样有大局观、知晓将家族的利益和名誉放在心上的好孩子,那我便也不想继续做这个坏人了。” “便当成全你们两个年轻人吧。”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最怕的就是那等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不顾族人死活的糊涂东西,先前殷氏知晓容怡背刺容枝枝,这才死活不肯应。 但她今日从这条街经过,也不过就是临时起意,遇见容怡也是偶然,对方也不知道自己会来。 展现出来的,却是自己满意的面貌,儿子又非她不可,那殷氏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容怡又惊又喜,不觉眼眶含泪:“多谢夫人认可。” 所以母亲说的,的确是对的。 而她心里最感激的人,便是容枝枝,对方明明说了不帮自己,最后却还是成全了自己。 她低头不动声色地擦去了眼角的泪,在心里暗自决定,日后谁若是寻她堂姐的不痛快,她就上去与人拼命! 第841章 难道我还要心怀感激? 街上发生的事儿,也没有瞒过容枝枝的耳朵,她很快地便听说了。 玉嬷嬷笑了:“这般看来,怡姑娘倒是没有让夫人您失望,您今日帮她这一回,倒也没有帮错。” 容枝枝听完之后,心情也尚可:“她日后的造化,就看她自己了。” 她犹豫过后,还是决定了帮容怡,最终是多少存了成全有情人的心思。 如今她与沈砚书过得这般好,也不愿意听说哪对有情人,因为父母的反对,造就了悲剧,发生了不幸。 好在容怡瞧着是真心悔过,没叫自己失望,也没叫自己觉得帮她不值得。 玉嬷嬷也是欣慰地点头,如今夫人卖了容怡这么大一个人情,将来倒也算是与嬴家也结了姻亲之盟,夫人在京城的地位,也更稳固了。 …… 没过多久,容枝枝便得知了嬴家三郎与容怡定亲的消息。 殷氏的速度倒是快,既然认可了这个儿媳妇,便立刻定下来,也不拖泥带水。 钱氏的身体好些了,也带着礼物,协同容怡登了门。 局促地与容枝枝道:“枝枝,伯母是真的要谢你,阿怡有了一桩这样的好亲事,都是多亏了你,我啊,就是死了也值了。” 做母亲的,就是孩子再不听话,也总是盼着孩子好的。 何况容怡如今已经改过自新。 想着,钱氏竟还起身,就要对容枝枝跪下:“她实在是不配你帮她说话,我替她谢谢你……” 容枝枝立刻拦住了她:“伯母,万万不可,您如此是折煞了我。” 容怡见着母亲如此,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犯糊涂,母亲今日又何须如此? 她帮着搀扶母亲起身后,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容枝枝跟前:“堂姐,是我欠你的,也合该是我自己跪你。” “堂姐您放心,从前的容怡,当真是已经死了。” “以后我唯你马首是瞻,我愿意做你手中的刀,当你手中的刃,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推脱!” 看着容怡认真的神色,并无半分勉强。 容枝枝轻叹,她其实也没什么要她做的。 便只是淡声道:“起来吧,日后看着你妹妹,莫要叫她再闹出什么笑话,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这让钱氏也冷不防地回忆起来,上回阿玉想勾引姬无蘅,最后害得容枝枝被玉曼华奚落的事情。 她眼下只觉得冤孽! 自己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成器,但凡有一个有容枝枝的一半,自己也不必跟着操这么多心! 同时她也开始纳闷王氏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放着这样明达睿智的大女儿不喜欢,不是有病是什么? 钱氏跟着保证道:“不止阿怡会看着阿玉,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会看着的,万是不敢马虎!” 容枝枝:“伯母快坐。” 与她们母女闲话家常长了一阵,容枝枝有了几分倦意。 看她精神头不好,钱氏便起了身,笑着道:“枝枝你是双身子,我们也不宜打扰过多,便先回去了。” 容枝枝唤了玉嬷嬷:“嬷嬷,替我送客。” 玉嬷嬷立刻领命,微笑着起身相送。 等他们都走了,容枝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头休息,不曾想刚睡着,便被人叫醒了:“夫人!” 人在刚睡着的时候被吵醒,身体往往会十分难受。 容枝枝醒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心悸,一时间心情和脸色都是不佳,但她并没有把火气撒在仆人身上。 平复下来之后,问道:“何事?” 门房道:“您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王相公夫妻来了,黄管家不敢怠慢,已是将人先请了进来,让老奴来禀报您。” 容枝枝脸色微沉,自己的外祖父,是前任首辅。 即便从朝堂上退下去了,也是因为告老还乡,荣归故里,是以在京城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众人对他依旧还是用的敬称。 她起身道:“我知晓了,你就说我收拾一番自己,立刻就来。” 仆人:“是。” 黄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外祖父进来是对的,以对方过往的身份和德高望重的名声,若是一直将人晾在门口,才是麻烦了。 不止自己的名声会受到影响,沈砚书也会落下一个不尊长辈、不敬前辈的骂名。 朝霞过来,帮容枝枝整理了一下因为小憩乱掉的妆发。 容枝枝这才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她见着了自己多年未见,几乎已经忘记了长什么模样的外祖父母。 外祖父王延川头发已经全白了,但瞧着还是一副十分威严的模样。 看得出来从前也是身居高位,位高权重。 而她的外祖母李氏,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笑容,只是容枝枝也能瞧得出来,对方这笑意,并不达眼底。 她一礼道:“问外祖父和外祖母安!” 李氏立刻起身,故作亲和地拉着容枝枝坐下。 笑着开口道:“真是个好孩子,如此花容月貌,就是我这等见过不少世面的老婆子,瞧着也觉得惊艳得紧。” “你母亲是个有福的,才能生下你这般伶俐的孩子。” 容枝枝微微一笑,也不难猜测她这对外祖父母的来意,他们从前对自己可没什么感情。 自小王氏喜欢姣姣,他们也没有替自己说过半句好话,反而也是顺着王氏,对容姣姣百般娇宠,对她不闻不问。 如今容枝枝当然也不相信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好心。 她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吗?那外祖母您一定是久久没有与母亲联系,所以不知道母亲真实的想法。” “在母亲眼里,姣姣才是她有福气生的孩子。” “至于我么,不过就是她口中克她的丧门星罢了!” 李氏丝毫没想到,容枝枝是装都不装,直接摊牌,将王氏与她糟糕的关系放在明面上,这叫她接下来的话,都不好说下去了。 倒是王延川皱眉,有些不快地盯着容枝枝:“说的都是什么糊涂话?你母亲对你有生养之恩,难道你要因为她偶尔生气的一句失言,就对她心怀怨怼?” 容枝枝冷笑,反问了一句:“不心怀怨怼心怀什么?难道母亲这样对我,比对仇人还不如,我还要心怀感激吗?” 第842章 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至于偶尔的一句失言,这句话便更可笑了,外祖父您不如问问母亲,这些年她失言了多少次。” “若是每一次,都能被称为是失言,我都该好奇,母亲是不是从小就没好好学过说话。” 王延川听完,勃然大怒:“荒唐!这话是你这个做子女的,应当说你母亲的吗?” 容枝枝素来是吃软不吃硬。 见他这般,她索性端起了茶杯不咸不淡地道:“这些话,确实不是我这做子女的应当说的。” “而是您二位应当去说母亲的,只是你们不肯说。” “却偏偏要我来隐忍,我又是个脾气不好的,自然也就直接说了。” “你!”王延川被容枝枝气到了,都是聪明人,他哪里听不出来,容枝枝分明就是在骂他们夫妻教女不严? 分明就是在说,王氏不断地胡说八道,都是因为他们夫妻不会教孩子,是他们王家没有家教,才逼得她说出不孝的话! 李氏见夫君气坏了,连忙拉了他一把。 王延川这才勉强忍住脾气,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李氏扯起笑容,叹了一口气,与容枝枝道:“唉,你也知道的,你母亲是我们的独女。” “我们想着,有我们为她兜底,她又嫁给你父亲这样出众的人,一辈子是不会吃什么苦的。” “便也一直十分由着她的性子,这才叫你一个晚辈,看起我们祖辈的笑话了。” 容枝枝倒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祖母,竟然能让自己一步。 按理说,像他们从前的身份,还有对方的辈分,也应当是与外祖父一样,说话的时候高高在上才是。 怎会被自己冒犯了,还好言与自己说话? 因此,她倒也缓了几分面色,看了一眼仆人:“叫小厨房做些京城时兴的糕点送来,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用用,记得软糯一些。” 仆人:“是!” 李氏笑着道:“你有心了,我与你外祖父在外地多年,也确是许久没有用过京城的糕点了。” 每个地方都有时令的食物和花草树木。 许多东西短时间都是运不到外地的,到了之后就不新鲜了。自然的,他们在外地吃不着京城的糕点,倒也不是一句假话。 容枝枝也顺势道:“您二位回京,倒也不妨多玩几日,想吃什么用什么,我都会着人安排。” “我近日里养胎,身子也不是很好,那些烦心的事,实在是不想听。” “两位长辈来了京城,还亲自来看我,想来也是疼我的,既如此,也当是理解我的。” 这言下之意么,便是他们在这里吃喝可以,自己都会好好招待,但如果是要谈王氏的事,她是不伺候的。 李氏叹了一口气,拉着容枝枝的手道:“枝枝啊,外祖母与你说一句掏心掏肺的话。” “其实你母亲如今也没什么要求你的,她自己有优渥的生活,养老也是世泽这个儿子的事儿。” “但她还是惦记着你,希望得到你的原谅,这岂不是说明,她当真是知道自己从前做的不对,也当真是在乎你?”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不如你就看着我们两个老家伙,专门为了此事来当说客的份上,就原谅你母亲吧?”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外祖母,您这话就说差了,母亲当真是无所求吗?她正是因为如今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 “唯一的缺憾是什么?那就是我这个从前她不当回事的女儿,不像是从前那样巴结她,讨好她了,她觉得不习惯,心里不得劲。” “再有呢,知晓容姣姣的真面目之后,对比了一下,她心里多少对我有几分内疚,只要我说我原谅她,那她的内疚也不必有了。” “如此便能无忧无虑的活着,这不就是她所求的吗?” 李氏听得有些心惊,瞧着容枝枝道:“你便是如此看待你母亲的吗?” 这个孩子,这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怎么将人心和人性,都看得如此透彻? 容枝枝微笑着问李氏:“难道外祖母不觉得,我的看法是对的吗?” 李氏一时间失语。 半晌道:“你母亲其实也是难过的,她特意写信给我们,叫我们来,就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两老的薄面上,莫要再与她计较了,她也哭了许多回了。” 见他们一直提及,叫容枝枝看他们的面子。 容枝枝索性也不忍了:“那不知道您二位觉得你们在我跟前,有如此大的面子吗?” 王延川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容枝枝,你是怎么说话呢?你还知不知道尊重长辈这几个字怎么写?” 容枝枝冷着脸道:“我府上的管家请你们进来,奉上了茶水,我也命人上了点心,我自认为自己对您二位,已经是十分尊重了。” “还要如何尊重?难道非要我满口虚假的谎言,说自己内心是敬重你们,仰慕你们,崇拜你们的,才能叫外祖父您满意吗?” “我还记得十几年,我年纪尚小,与母亲一起去王家拜会,因为母亲不喜欢我,您二位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我。” “吃饭没让我上桌与主子们一起,叫我与丫鬟们在一处吃,那些丫鬟们见着我不受待见,更是将一个馊馒头丢给我。” “说来都好笑,我去了一趟外祖家,最后竟然是饿着肚子回家的!” “如今您二位,倒是忽然开始与我讨面子了。若不是怕对你们不敬,我都想问一句,你们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脸!” 王延川气得胸口都痛了,她一边说自己怕不敬所以不问,但一边又把那句要问的话说了出来,半分面子没给他们留。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容枝枝,气得发抖。 就算自己当年有什么做的不妥了,可都这么多年了,她有必要这么记仇吗? 容枝枝平静地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他跟前:“这是救心丸,外祖父若实在是不舒服,可以用一颗。” “别误会,我也不是因为有多关心您的身体,我只是担心您在府上出事了,我们相府还要担责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您怎么着了!” “今日能招待您二位,其实已是我看在外祖父您当时为国做了不少事的份上了。” “否则,若是只凭借我与您二位的交情,莫说是听你们说这些话了,我连门都不会让你们进!” 第843章 原谅她,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贱 “放肆!你这个混账东西,实在是太不将老夫看在眼里了!”王延川活了这么多年,从几十年前当上首辅之后,就没有被任何小辈如此忤逆过! 他实在是怒极了。 倒是李氏冷静一些,立刻拉住了自己的夫君:“好了,好了!当初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妥当,枝枝有些不高兴,也是应当的。” 她其实也心惊,难以想象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容枝枝一个孩子,竟然将之记得如此清楚! 甚至连馊馒头的细节都没有忘怀,她这样记仇的性子,指望她原谅王氏,这是真的难。 “那些奴仆混账,也是我治下不严,都是外祖母的过错!我们当初其实也就是想着,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险些丧命。” “我们就只这么一个女儿,心疼她,便也因此有些怨怪你。” “如此想来,也的确是我们不辨是非,你那会儿还在母亲肚子里,又能知道什么?” “我们竟是也与你母亲一样犯糊涂,认为你天生就是个恶魔,所以才逆着出来,就是不想你母亲好过。” 说着,李氏心中也是懊悔不已:“然而真正的恶魔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想想女儿在信中与自己说的,容姣姣的那些所作所为,李氏简直都不敢置信那是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干出来的。 王延川依旧生气容枝枝忤逆自己,便是说了一句:“姣姣小时候玉雪可爱,见着我们都笑得甜,我们自然就以为她是好孩子了。” “哪里像你,从小见着我们就瑟缩,不苟言笑,一点都不像个孩子,我们以为你坏,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容枝枝听了,倒也不生气,只淡淡地道:“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自然玉雪可爱,见着谁都笑盈盈,被生母欺辱打压长大的孩子,去了对自己没个好脸色的外祖家,如何笑得出来?” 王延川一时间哽住了。 因为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容枝枝的话是有道理的。 他瞧着容枝枝问道:“你就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留了?那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 “她既然已经知道错了,知道从前是亏待了你,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容枝枝都听笑了:“那外祖父您知道,母亲补偿我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是带来一些女子,要给我夫君的房中添人。” 王延川正想说,你母亲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将那几个女子捏在手里,也免了你夫君出去找别的女人,动摇你的地位。 但容枝枝仿佛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这世上哪里有女儿出嫁才数月,就急着往女婿的房里塞人的?” “且母亲的性子,你们二位也清楚,若是外祖母您给我父亲安排几个妾,她能不闹翻了天吗?” “身为亲生母女,她连推己及人都做不到,无法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问题,我要她的补偿有什么用?” “那些所谓的补偿,分明就是刻薄我!” 王延川听得窝火,因为在他眼里,他作为长辈,自己都已经发了话,晚辈听完之后照做就是了。 她一个女子,怎么能有这么多自己的意见?自己说一句她辩一句,还总是叫自己哑口无言,实在是叫他不喜! 这样刚硬的性子,谁会喜欢? 眼看他又要生气,李氏又不动声色地拉了他一把。 她叹了一口气,作出理解的模样。 盯着容枝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也的确是你母亲做的不对,你放心,此事外祖母给你做主,我回头一定好好骂她。” “保管她再也做不出这样的糊涂事情来。” “只是外祖母有些不明白,我听说你堂妹对你也不好,十分糊涂,但你近日里还是原谅了她,还为她成全了好亲事。” “你连你堂妹都能原谅,为何不能原谅你的生母呢?” 容枝枝语气淡淡:“当初因为我和离,害得堂妹被退婚,此事就当我还她了。” “再有,我与堂妹本就不怎么熟悉,我也并不怎么在乎她。” “只有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才会伤害到自己。这一点,相信外祖母您不难明白吧?” 李氏一时间失语:“如此说来,你当初越是爱你母亲,如今便越是不能谅解她了?” 容枝枝:“正是如此。” 王延川听到这里,烦闷地道:“你这个孩子也太轴了!” “既然你从前也是爱你母亲,那你原谅你母亲,让她日后好好疼你,弥补你心中的遗憾。” “我们也教育她莫要再做自以为为你好的离谱事。” “你们母女好好相处,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和乐事吗?” 容枝枝微笑道:“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和乐事。” “如果原谅她,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贱,让所有人觉得,我当初在母亲身上受的苦,都是我活该!” “至于您二位说的母亲对我的生育之恩……当初她被容姣姣所刺,险些死了,是我救了她,这条命我已经还了。” “而母亲对我,扶养之恩并没有,是我祖母出钱将我养大的。” “如今我与母亲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因为她曾经打我那么多耳光,想着报复她,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宽容。” 王延川听她还提到报复这两个字,又气坏了:“你……” 李氏端着茶杯,递给了王延川:“夫君,你喝一口,此茶十分香醇。” 王延川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强行将自己的火气又压了下来。 他能力出众,但偏偏性格暴躁,多年来都多亏有李氏这个贤内助,每每自己发不该发的脾气的时候,都是对方劝阻自己。 先帝欣赏他刚直,加上夫人辅助自己,才令自己这些年的事业如此成功。 所以他虽然不满,但还是听夫人发,再次安静了。 李氏与容枝枝笑笑:“孩子,你的意思,外祖母已经明白了。” 容枝枝淡淡地道:“还请外祖母谅解,或许我这个人,生来亲缘就浅。” 李氏:“既如此,我们也不强人所难了,我们来了之后便先来找你了,本想着若是劝好了你,也算是给你母亲的惊喜,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 说着,她盯着容枝枝的脸色。 见容枝枝并无半点动容,便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你母亲了,你好好养胎。” 容枝枝并不留客,但礼节倒是做到位:“我送二位出去。” 离开了相府后。 王延川有些不满地瞧着李氏,开口道:“你方才一直拦着我做什么?小辈这样不敬,就应当好好教训才是!” 第844章 眼下后悔也晚了 李氏瞧着他,叹了一口气,与他说了说如今的现实:“夫君,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已经不是你在京城叱咤风云的时候了。” “眼下陛下相信、依赖沈相,我们夫妻与枝枝闹僵了,惹怒了沈相,对我们王家和李家也并无好处。” “你我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我们还有族人,也要多为他们想想。” 王延川蹙眉,不快地道:“沈相娶的是容家的女儿,即便不是枝枝,想来太傅过继一个女儿过来,他都是愿意娶的。” “既如此,对于沈相来说,枝枝与容家修好,对两府的关系才更加有利,沈相知道我们做的,应当只会支持才是。” 李氏摇摇头道:“夫君,你这几年埋头钻研文物,对许多事情不了解,我怕你烦心,也没有与你多言。” “沈相对枝枝,是真心喜爱,与容府关系不大。” “女儿先前与我写信说,沈相先前对女婿还十分客气,但过完了三书六礼,便过河拆桥了,仿佛根本不熟。” 当时李氏想着,这事儿夫君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还平白生气,就没多话。 王延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怎如此糊涂?” 李氏:“夫君以为他娶枝枝是为了联合容家,但显然,沈相这是真爱。” “你我这一回来京城,本就有可能要与女婿闹起来,叫他莫要再将女儿关在自己的院子里禁足。” “若我们先是得罪沈相,再去得罪女婿,这对我们也不好。” 李氏是觉得最好不要与容太傅闹翻的,但一会儿真的谈起来,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王延川不快地道:“老夫门生无数,为官几十载,比他们两个晚辈根基都深厚得多,就是与他二人斗一斗,老夫也是不怕的!” 李氏连忙拉住他,安抚道:“夫君,你已经荣退了,作为首辅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帝王的猜忌。” “这自古以来,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去后,被帝王和现任权臣清算的例子还少?” “如今你安安稳稳退下去,对你,对我们两个家族才是最好的。” “眼下你忽然站出来一呼百应,那是要做什么?叫陛下知道你的厉害吗?到时候,不止你要倒霉,你的那些门生也要倒霉。” 李氏也是出身大家族,虽然当年因为爱女之心,在容枝枝的事情上不大拎得清,但对朝堂上的事情,一向也十分有见地。 王延川听完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 李氏还道:“且你的那些门生,嘴上都称你一声王相公,逢年过节也送礼,瞧着都是惦记你的恩情的。” “但若真的叫他们都站出来,为你拼命,与沈相,与女婿,甚至是与陛下作对,他们又当真个个愿意吗?” “到时候他们露了怯,瑟缩着不来见你,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说不定还叫夫君你一把年纪了,因此被人笑话,这又是何苦来?” 王延川听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恨不是自己当初掌权的时候了,才需要顾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氏见他差不多已经被自己劝住了,火气没那么大了。 才接着道:“枝枝的性子你我也瞧出来了,吃软不吃硬,在她坚持的事情上,那干脆是软硬都不吃。” “我们继续逼她,也无非是叫她说出更气人的话罢了。” “再说了,她们母女生分至此,本就是我们与女儿的责任,也怪不得枝枝,她有怨气也是应当。” “若是由着夫君你在相府发火,说出车轱辘般的难听话,叫她动了胎气,双方的关系岂不是更加紧张?” 王延川听完了,只觉得头疼,但也说了一句:“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李氏这会儿倒是若有所思:“今日我瞧了枝枝的模样,倒是觉得,你我当初养女儿也是没养好,若是养成枝枝这般就好了。” 这个孩子,瞧着不是池中之物,面对做了那么多年首辅,气场强大的外祖父,也是丝毫不惧,有条有理地说出自己抗拒的理由…… 难怪听说当初她去琥城处理怪病,也是办得十分好。 若是个男儿,枝枝说不定都能够在官场上,干出一番事业来。 李氏其实还想着,若是他们夫妻当年对容枝枝好一些,说不定今日还真的能在她面前讨这个面子,可眼下后悔也晚了。 王延川却是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屑地道:“这般忤逆不孝,是哪里好了?若是她母亲,我发了话,敢说一个不字吗?” 李氏:“可女儿如今不是也过得不好?反而是枝枝在夫家过得风生水起的。这说明,盲目听从长辈的孩子,也未必就过得顺心。” 这话,倒也令王延川沉默了下来。 别人不了解自己的女婿,王延川是最了解的,容墨青这个人虽然有些自私、重视利益,也好面子。 但容墨青确实是个感恩图报的人。 王延川与李氏夫妇,自认这辈子是识人无数,没有看错过什么人,这才将女儿托付给他。 可没想到最后便是这样的人,都能被女儿逼得不顾自己当年作为恩师的情分,把她禁足,足见女儿平日里行事的糊涂了。 夫妻两个到了太傅府。 容太傅今日正好在府上,立刻出去迎接,也皱了皱眉,这好端端的,他们两老怎么过来了?难道是有人告状? 到了门口见着他们,他恭敬地道:“岳父,岳母,你们来了!” “怎不早些来信与我说,我也好早早地在城门口迎接。” 见着女婿对自己还是敬重的,王延川方才被容枝枝的不敬搞出来的火气,也因此消失了许多。 李氏笑着道:“我们夫妻也只是过来看看女儿罢了,知晓你近日里忙,不想耽误你的事儿,便没有事先多言。” 她并无直接一开始就与容太傅正面冲突的意思,还是希望容太傅直接将女儿放出来,就当作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未曾发生。 免得面上难堪。 自己的恩师都上门了,容太傅哪里还好继续将王氏关着,便立刻与仆人道:“快去请夫人!” 仆人:“是。” 王氏进了屋内,见着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想着自己这段时日经受的人生起伏,眼眶一热便。 冲过去便抱着李氏的腿哭了起来:“父亲,母亲,你们可算是来了!” 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他们夫妻二人,是王氏请来的。 容墨青听到这里,眼神沉了沉,果然是她告状!见着她仿佛受了许多委屈一般地哭,他脸色更加不好了。 李氏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更加觉得自己的确是没将孩子教好。 这确实是太笨了些,女儿怎么能让容太傅知道,是她请了自己的父母来压制他呢?这不是令他们夫妻感情更糟? 第845章 对不起枝枝的,还有我这个父亲 更令李氏无奈的是,王氏竟然还直接开始告状了:“父亲,母亲,你们是不知道,女儿这段日子过得有多苦!” “夫君将我关在院子里头,连院子门都不让我出。” “不止如此,他还说要纳妾,取代我儿世泽的位置,让妾室生的孩子来继承家业,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女儿真的太苦了,你们要为女儿做主啊!” 李氏:“……” 这些事情女儿其实已经在信里与他们夫妻说了,只是王氏在信件中,将她自己说得万分无辜。 他们夫妻因为了解容墨青和王氏,便也隐约猜到,这事儿恐怕并不是女儿说的那样简单。 他们的原计划本来是打算过来装什么都不知道,只与容墨青说他们年纪大了,怕活不了几天了,便特意过来瞧瞧,叫对方要好好照顾他们唯一的女儿。 容墨青最终到底是念情的,想来看着他们两个老家伙的面子上,应当不会再揪着事情不放,会宽恕了王氏。 且这样处理,他也不知道王氏在背后告状了。 这下可好…… 难堪的事情,一下子全部翻到面子上了,王延川夫妻就是不想与容太傅翻脸,此刻也不得不沉下脸。 王延川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墨青,这是怎么回事?” 容墨青这会儿脸色当真是又墨又青。 弯腰道:“岳父大人,小婿当真并非是夫人说的这般……” 王氏愤怒地道:“如何不是这般了?我哪一件事情说错了吗?你是不是将我关禁闭了?” “你是不是口口声声说你要纳妾,还说儿子也不成器,你要换人来继承容家?” 容墨青听到这里,只觉得难堪至极,她说的事情的确都是真相。 只是这话显得自己无比负心薄情一般,尤其还是当着自己恩师的面,好似要生生将他的脸皮都扯下来才甘心! 王延川的脸上一片冷沉,瞧不出喜怒。 盯着容墨青问道:“我女儿说的话果真属实吗?” 王氏满眼控诉地盯着容墨青:“你敢说我哪句话是骗人的吗?” 她当真是难过又委屈,这是自己年少的时候就喜欢的男人,但是他对自己却是如此无情。 容墨青心里还是敬重自己的恩师的,听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索性跪下道:“岳父容禀。” 接着,他将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与王延川说了。 包括王氏叫李家舅母故意为难容枝枝的蠢事,还有对方跑去得罪云家的事儿,还有为容姣姣遮掩气死容老太君的事,等等。 堪称是一点底裤都没给王氏留,将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氏仗着自己的父母都在,本想撒泼。 但一转头就看见了父亲严厉的眼神:“你是疯了不成?你做的这些事儿,你自问哪一桩能上得了台面?” 王氏一直是害怕自己的父亲的,她也更知道,如今父亲是自己的唯一靠山了。 她瑟缩了一下,低头道:“父亲,女儿知道错了。” 王延川毫不留情地叱骂:“我们王家的脸,还有你夫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氏咬唇,不敢吭声。 王延川教训完了她之后,扭头看向容太傅:“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独女。” “当初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如今她做错了,你当夫君的应当指正督导才是。” “怎就想到要将家业给妾生子继承了?若你府上真的发生这种事,传出去了,你容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堂堂太傅,莫不是想被全天下耻笑不成?” 容太傅见他是先骂了王氏一顿,才过来骂自己,便也没有什么不满,低声道:“岳父大人提醒的是。” 王延川接着道:“你如今也是身居高位,老夫也知晓你的忙碌,但是平日里也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家。”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世泽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这个父亲责任也是不小的。” 这话其实就是点出,这个家如今是这个样子,责任不是王氏一个人的。 容太傅明知岳父是也想叫自己担责,但他也没法反驳。 点头称是:“我今后一定好好教他,尽我所能叫他成器,莫要再做些糊涂事、说些蠢话,至于让其他人继承家业的事,我也会重新考虑。” 他这些年也的确是忙于国事,醉心权位,忽视了自己的小家,对儿子疏于管教。 王延川叹气:“我方才还去见了枝枝,那个孩子也是个犟的,对她母亲十分不谅解。” 王氏听完,便瞪大眼,与王延川道:“父亲,你们已经见过枝枝了?” 王延川扫了她一眼,眼神不善,王氏就自觉地不说话了。 从小到大,父亲其实很少与她动怒,总是笑呵呵地面对她,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看见了父亲的冷脸,便会心生惊惧。 王延川盯着容墨青:“我女儿对你一往情深,这件事情想来你也是清楚的。” “她与枝枝的关系走到这一步,你这个做夫君,做父亲的,其实责任也不小。” “若是当初你没有什么都不管、对自己府上的事情视而不见、什么都让夫人去处理,看见夫人处事不公,也没有早日制止,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你愿意劝一劝我的女儿、你的夫人,我相信哪怕只出于对你的爱,她也一定不会欺辱枝枝至此!” “须知,不止是对孩子施加伤害的长辈是坏人,漠视孩子悲惨遭遇的长辈,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墨青听到这里,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回头想了想,也是了,王氏其实跟自己的母亲关系也不好,但是因为自己对母亲十分孝顺,王氏平日里便也不敢轻易越过母亲去。 在府上对母亲,一贯是毕恭毕敬的,从来不敢怠慢,唯独做的一件错事,就是母亲被容姣姣害死了,她帮着隐瞒了。 同理试想,若是自己这些年也表现得对枝枝十分关爱,或者见王氏对女儿不公时说一句公道话,想来王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女儿那么差! 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所以对不起枝枝的、需要道歉的,不止是夫人,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 第846章 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王延川开口道:“你们父女之间,要如何相处,这事你自己决定。” “只是我只这一个女儿,你不可过于欺辱她,更不该将所有的不顺心,都尽数推到她头上。” 他其实对容枝枝方才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挺不满的,所以容墨青是不是意识到对不起她,王延川不在乎。 他方才说那些,目的本也不是为了给容枝枝出头,而是为自己的女儿脱罪罢了。 他其实觉得,容墨青一个做父亲的,居然提到给女儿道歉,这实在是离谱,丢他们男人的威严,但是他这会儿也懒得管这些。 容墨青垂首道:“是,岳父大人,小婿知道了。” 李氏看夫君的黑脸已经唱完了,便立刻将容墨青从地上扶起来,唱起了白脸: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跪着做什么?” “我知晓你心里还是有你岳父这个恩师的,不然你今日,本可以不理会我们夫妻。” “既然这样,就算是老身厚着脸皮求你,我只这么一个女儿。” “就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上,多担待几分吧。” 容墨青:“岳母言重了,学生也的确有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能只怪夫人,我也会好好自省。” 李氏:“贤婿,我知你性格宽和,我女儿能够觅得你这样的佳婿,也是她的福气。” “若是换了其他的男子,她这个性子,这辈子不知道会吃多少苦。” “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载修得共枕眠。” “你们夫妻二十多栽,这不知是多少辈子才能修得的缘份。” “还望你凡事多往家和万事兴的方向想啊。” 容墨青:“岳母说得是。您与岳父长途跋涉而来,一定有些累了。” “小婿这就叫仆人备上佳肴,为你们接风洗尘。” 李氏道:“我知你孝期还有一年,一直茹素,倒也不必备奢靡的吃食,备些素斋就是了。” “我们两个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也吃不得太硬的东西。” 见岳母如此体恤自己,当年对自己如同亲生儿子,如今还关注着自己守孝的事情。 再想想自己对他们的女儿这般不好,容墨青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一家人用饭。 王延川问了一句:“世泽呢?” 容墨青:“去外地办差了,约摸还有两日才能回来,知晓您与岳母来了,那小子也一定会很开心。” 几人表面和谐,内里尴尬地吃完了这顿饭后。 王延川与容墨青一起去了书房,翁婿二人去研究谈论国事了,王延川如今虽然已经不在其位,但对国家大事还是关心的。 而李氏和王氏母女,则去了王氏的院子,说些母女之间的体己话。 两人进屋不久,王氏便咬着牙道:“母亲,难道父亲就不能逼着枝枝原谅我吗?” 父亲和母亲亲自出马,将夫君都降服了,却劝不了容枝枝,这实在是出乎了王氏的预料。 李氏看向她:“你父亲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荣退好几年了,哪里还有当年的权势?” “你这孩子,不要总是想着你父亲最辉煌的时候,然后做些没个拘束的事。” “如此只会叫你父亲为难,叫人笑话我们王家的女儿没教养。” 王氏委屈地道:“母亲,如今怎么连您都这般说我?难道您也不关心,不爱护女儿了不成?” 李氏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爱护你?” “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先前并未如此惯着你,若我先前多与你说一些难听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将你惯坏了。” “不会叫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被外人笑话,更被夫君嫌弃成这样。” “今日你父亲说,你的言行举止不当,墨青这个做夫君的,是有责任的。” “但是回头想想,我们二人作为你的亲生父母,又好到何处去了呢?责任最大的,难道不是我们二人吗?” 王氏听着这些话,觉得有些刺耳,但她竟也没法子为自己辩驳半句。 只因她自己也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无力和痛苦,如果不是自己没用、不争气,何至于这把年纪了,还要父母来给自己撑腰? 她与李氏道:“母亲,如今我们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 “您还是帮女儿想想,如何化解困境吧。” “如今枝枝不喜欢我,世泽因为先前的事情,也十分怨怪我这个母亲。” “女儿当真是怕自己年老了之后,膝下连个孝顺的儿女都没有。” 从前她本以为,自己膝下最孝顺的孩子,肯定是姣姣,如今……不提也罢。 加上夫君也一副对自己万分失望的样子,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孤苦无依的未来。 “女儿觉得,关键还是在枝枝身上,只要我能获得枝枝的原谅,世泽便会重新接纳我这个母亲。” “见着我们母慈子孝了,夫君也不会觉得我失德,想来也会再高看我几分。” 这也是王氏迫切想得到容枝枝原谅的原因之一。 李氏摇摇头:“枝枝那边,你暂且是不要想了。” “倒是世泽与你这个母亲,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除了有些事情你骗了他,但从小你对他并不坏。” “你只要好好对他,日后不再去找枝枝的麻烦,他早晚是会心软,重新孝顺你的。” “听母亲的,你如今能挽回一个孩子已不错了,若是贪多,最终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 相府。 王延川夫妇走了之后,容枝枝的脸色也不见得多好,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玉嬷嬷道:“夫人是在担心,您的外祖父母不会善罢甘休吗?” 容枝枝摇摇头:“他们二人定是为了我那好母亲来的。” “有他们出面,怕是没两日,王氏就会被放出来了,到时候指不定又来恶心我。” 她如今对王氏,是真的“母亲”二字都不愿意叫。 玉嬷嬷:“老奴倒是觉得未必,您的外祖母李氏夫人,是个有头脑、有手段的,说不定会劝住她。” 容枝枝:“但愿。” 正是说着,仆人进门来:“夫人,有您的信。” 第847章 她可一定要难产! 容枝枝:“拿来给我看看。” 仆人:“是。” 不多时,这封信件,就交到了容枝枝手里。 展开一看,她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来。 玉嬷嬷问道:“夫人,是何事?” 容枝枝轻声道:“陈氏说她近日打算回京城一趟,到时候会来看望我。” “不止是她会来,与她在一起的那位李公子也会一起来。” “先前我还一直担心她离开之后,会不会过得不好,如今能亲眼瞧瞧,倒也能够放心了。” 从前帮着陈氏离开,也算是介入了他人的因果,若陈氏真的过得不好,或者后悔和离,那容枝枝多少也会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 玉嬷嬷却道:“若是叫二爷知晓陈氏夫人来见您,怕是又要闹上门来,嚷着要见她。” 容枝枝道:“陈氏在信中说,她也已经听说了沈宏入狱的事,是以也打算回来与沈砚明商量一番此事。” “到底她是沈宏的生母,听说儿子入狱,总要确切地打听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不管她来不来找我,她与沈砚明二人,也总是会见面的。” 左右如今沈砚明已经不是官身了,沈砚书又不会帮他留人,若是陈氏要走,沈砚明也是没法子强留的。 所以容枝枝对此事也并不过分忧虑。 玉嬷嬷点点头:“这就好。” 她知道自家夫人素来与人为善,但是她也明白,沈砚明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有时候说话还挺难听的。 所以她私心里其实并不希望夫人因为陈氏,又被沈砚明像狗一样咬住。 …… 王延川夫妻没在容府待太久,仅仅留了一日,便告辞离开。 容太傅挽留了他们一番:“岳父、岳母,世泽明日就要回来了,您二位不见见他再走吗?” 王延川并不给他留面子,直言道:“他如今成长成这般模样,你这个做父亲的瞧不上他,他对他母亲也并不孝顺。” “老夫觉得没什么好见的,省得见了生气。” “你先好好管教他吧,等他重新成长成贵公子该有的模样,老夫再与他相见不迟。” 他已经被容枝枝那个不孝的东西气过了,也不想再听容世泽说出什么不孝的话来。 容墨青夫妇听到这里,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没有将儿子教养好,才被长辈如此嫌弃。 容墨青:“让您见笑了,等我教好了这小子,一定亲自带他去您老家拜见您,好叫您再指导一番。” 王延川哼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满意容墨青的说词,这才转身上了车。 而李氏倒是看了王氏一眼,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句:“记得我先前嘱咐你的话,你要将之放在心上。” 王氏明白,母亲说的是叫自己莫要再去招惹枝枝,莫要再试图强行求得她的原谅。 而是多把心思放在世泽身上,只要她不去寻容枝枝的不痛快了,儿子早晚会与她和好。 她点点头,嘴上道:“女儿清楚了。” 李氏道:“你最好是真的清楚了,莫要对我的话阳奉阴违。” “否则下一回,便是我与你父亲,也救不了你了。” “你也知道我们已经这把年纪了,如此这般奔波不动了,你要自己争气。” 王氏听得撇嘴,多少有几分不高兴: “明明父亲和母亲你们在京城住着挺好的,又能就近照看女儿,也方便女儿给你们尽孝。” “何必跑到那偏远的老家去,做什么都是不便,女儿叫人欺负了,你们也不知晓。” 李氏摆摆手:“你父亲与我年纪都大了,想在清静的地方养老,京城太过繁华,并不适合我们。” 且继续留在京城,少不得还要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说不定还经常有人求夫君办事。 不如干脆离开,不沾染这些是非。 但这一点李氏没有说,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若是说了,女儿也理解不了,对方只会觉得一直有人上门相求,难道不是说明她父亲有本事?难道不是有面子? “行了,你们夫妻都回屋去吧,我们自去便是了。” 王氏其实并不接受母亲的说词,她觉得母亲太自私了,图清净?清净难道比她这个亲生女儿重要? 父亲和母亲都是老糊涂了! 所以她语气有些不快:“行,你们要走就走吧!” 李氏:“……” 如果这不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有时候她都想给她几巴掌,或者捂死了了事。 他们夫妻千里迢迢过来,都是为了这个逆女,结果竟然还给他们脸色看,简直岂有此理! 还是容墨青有些看不下去了,头疼地与李氏道:“岳母,你们路上千万小心,回到了老家后,记得写信来京城报平安。” 李氏满意地看了这个女婿一眼,又看了看女儿,在心里轻叹,有时候真恨不得容墨青是自己的儿子,王氏是自己的儿媳。 若能如此,自己也不必这把年纪了,还操这许多心。 看懂了母亲对自己的不满意,王氏心里更生气了。 目送着马车远去。 容墨青与她道:“既然岳父岳母亲自说情,你的禁足就解了,只是你也莫要忘了,我们三年孝期未满,尽量少出门,就是出门也不要闹事。” 王氏:“知道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回想着母亲不愿意留下的事儿,王氏越想越火光。 甚至觉得母亲并不是真心为自己好,所谓的叫自己莫要去招惹容枝枝,也不过就是为了息事宁人、快点让事态平息,好让他们早点回老家,且不要再烦他们罢了。 这个念头出来了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令她越发不相信李氏的话是对的。 所以第二日,容墨青去上朝了之后,王氏便将李氏和他的告诫,都抛到了脑后,大刺刺地去了相府。 得知容枝枝不肯见她,连大门都不让她进之后,她破防了。 在门口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大呼小叫起来:“容枝枝,你这个不孝女,我真是白生你了,竟然将你的亲生母亲拒之门外!”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亲自来劝你,你也不给面子!” “我到底是犯了多十恶不赦的罪过,你需要这般咬着不放!” “等你生这一胎的时候,也难产、逆产,九死一生一回,你就能理解我从前为什么那样对你了!” 对!只要枝枝也难产,她就一定能理解自己!也一定会原谅自己! 上天保佑,她可一定要难产! 第848章 阿姐,是我无能 王氏说着这话的当口,相府的门忽然打开了。 容枝枝便将她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冷笑了一声,扬眉问道:“容夫人,所以你今日是特意来咒我难产的吗?” 王氏脸色一僵,她的来意当然不是这个。 她本来只是想谴责容枝枝一番,逼迫她原谅自己,还不是因为这个不孝女竟然不让自己进门,她才怒了? 但想想她竟然叫自己容夫人,王氏又生气了: “你对自己的母亲半分敬意都没有,我就是生气了,说两句不好听的又如何了。” 容枝枝的眼神,往王氏的身后看了看。 王氏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就看见了容世泽。 容世泽也是难以置信地瞧着她:“母亲,您方才说的都是什么?” 他不过就是离开京城办了几天差事,一回来便听说外祖一家来过了,母亲被放出来不说,父亲一出门,对方就来相府了。 他急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王氏闻言尴尬又紧张地问:“你是何时来的?” 容世泽就是因为自己对容枝枝不好,才对自己的意见越发大。 若是叫他知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难产不难产的,恐怕会更加生气。 容世泽沉着脸道:“老远我就听见母亲你在门口的叫骂了,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王氏心虚地道:“……我那就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我的心里话。” 容枝枝讥诮地道:“好一个一时冲动,容夫人,你若是没旁的事了,还请赶紧回去吧。” “就是仇人,见着孕妇,都不便说出太难听的话,担心自己有欺负弱小、欺压孕妇之嫌。” “而容夫人你,作为我的亲生母亲,说出来的话却是比仇人还要难听。” “你如此行径,还好意思来我府上,要见我?” 话说完。 容枝枝看了容世泽一眼,眼神十分轻蔑,仿佛在骂容世泽是个废物。 容世泽对上了她这样的眼神,也觉得难堪,觉得自己没用。 因为先前他是答应了阿姐,要拦着母亲,不让对方来恶心她的。 他明明已经想办法说服父亲将母亲禁足了,没想到外祖父母竟然又说服父亲,将她放出来了。 容世泽羞愧地道:“阿姐,我……对不起,是我无能,我会处理好的!” 说着,他上去拉着王氏的胳膊就走。 “母亲,您赶紧与我回去吧,莫要再在外头胡说一些伤感情的话了。” 王氏难得又见到容枝枝,这会儿哪里舍得走? 便是愤怒地道:“松开,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儿子,教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事了?” “容世泽,你松开,你听到没有!” 然后容世泽听完之后,不止没有松开,甚至将王氏拉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王氏更冒火了,大声道:“乡亲们,你们快来评评理啊,这就是我的儿子和女儿!” “儿子将我当作犯人一般拖着走,女儿一口一口容夫人,甚至都不将我当作她的亲生母亲。” “我的命也太苦了,你们快帮我劝劝他们啊……” 王氏想着百善孝为先,这些百姓一定会帮自己说话的。 可未曾想,百姓们听了之后,竟然说道起她来了: “亏得我来得早,不然还真的以为是首辅夫人的错呢,哪里有做母亲的,在门口咒自己的女儿难产。” “可不是!太恶毒了!”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从前对女儿也不怎么样。” “难怪首辅夫人这样一个连陌生人都愿意帮助的人,却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见了。” 王氏听大家如此议论自己,她懵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是非观?” “我是她的亲生母亲,我过来看她,她竟然都不给我开门,这难道不是她的错吗?” 一人道:“就是孩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咒她难产也太过了吧?” 王氏为自己辩解道:“我就是难产才生下她的,我差点死了,我才对她不假辞色。” “我如此说,并不是真的想她出事,我只是希望她能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一番罢了。” 容枝枝见她还是言之凿凿。 冷笑一声,开了口:“容夫人,便是我真的如你所言难产了,我的想法也不会与你相同。” “我只会觉得,既然是我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我更应当觉得宝贵,我更要拼了命护着她。” 王氏嘴唇动了动,没想到容枝枝会这样说。 她咬牙道:“不会的,不可能的,其实你不过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因为你没有真的遇到那种事,真的遇到了,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轻巧……” 容枝枝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个人如果对一件事情,已经有了既定的看法,那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她便只是冷嗤了一声,看了一眼门口的仆从:“关门吧!” 说完,她转身就回屋了。 王氏恼怒地道:“不行,不准关门,我的话还没说完……” 容世泽生气地道:“母亲,你别发疯了,快跟我回去!” 王氏被他拉拽得越发不耐,反手就给了容世泽一个耳光。 这一下都将容世泽打懵了。 只因打人打脸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王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实在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容世泽留。 王氏打完了之后,对上容世泽难以置信的眸光,也有些后悔。 略微将自己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小声开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觉得,你有些过分了,我毕竟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说我是在发疯呢……” 百姓们听了她的话,嘲讽道:“都说容家的公子最近也是丢人现眼的,但眼下看来,比他母亲也还是正常一些。” “可不是!容夫人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才跑到相府门口,又是诅咒女儿,又是掌掴儿子的!” “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你们看见过哪个贵妇人,会同她一般,站在门口大呼小叫的?” “这是不是得关去疯人塔?还是莫要随便放出来了吧?” “赞同!她对自己的亲生子女都这样,对我们这些陌生人,不是有可能忽然就拿出刀捅了?” 第849章 王氏疯了 王氏:“???” 这些百姓有病是不是?自己闲着没事,去捅他们干什么? 做这种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容世泽开口道:“够了,母亲,别闹了!此间的事情,怕是瞒不住父亲的。” “您若是再不与我回去,莫不是想气死父亲不成?” 说起容墨青,王氏的神情终于是有些动摇了,她其实也是担心对方生气的。 动摇之下,容世泽再拉她,就轻松了许多,不多时就将人带回去了。 容墨青回到府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因为回来的路上,听见京城的人,到处都在说他夫人得了失心疯,从前与他有过节的政敌,也因此嘲笑他。 叫他只觉得脸上无光至极。 回到了府上,便见着了等着他的容世泽。 容世泽单刀直入:“父亲,当真不能再让母亲出门了!” 容墨青也是一脸苦恼,叹气道: “我何尝又不知道她如今简直是丧心病狂,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断不该放她出去?” “只是不让她出去,你外祖父母那边如何交代?你也知道他们对为父是有恩的。” “总不能他们前脚刚离开京城,我们后脚便又将你母亲关起来吧?” 容世泽看得出来容墨青的为难。 便与他道:“罢了,那此事,父亲就安心让儿子全权处理吧!” 容太傅有些不放心地瞧着他:“你想怎么做?” 容世泽沉眸:“儿子想怎么做,父亲就不必过问了,免了父亲知晓了,心有背负。” 容墨青:“你……” 容世泽打断道:“父亲你放心,此事不会累及父亲。” “且您已经老了,您碍于人情,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做。” “既如此,这个家里的坏人,还不如交给我来当。” 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容太傅叫这个不孝子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什么叫自己老了? 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回,的确明知放王氏出来是错的,也依旧干了。 盯着儿子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随他吧,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 相府,玉嬷嬷还有些担心容枝枝,是否会被王氏的话伤到。 容枝枝看出她的忧虑,轻嗤了一声。 开口道:“嬷嬷不必忧虑,我那会儿是有点生气,但现下已经平静了。” 毕竟王氏是个什么人,容枝枝也并不是一直到今日才知道。 她应当早就习惯了才是。 玉嬷嬷叹气:“真是冤孽,亏得老奴先前还想过,她会不会是当真知道错了,当真想补偿您。” “老奴还想着,要不要索性劝您假装原谅她,就与她在面子上过得去算了,也免得叫外人笑话。” “可如今看来,与这样一个人,便是做面子功夫,那也是十分危险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又说出叫人窝火的话来。 容枝枝手里拿着剪刀,剪断了花瓶里头一枝多余的花枝: “我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如果与我那母亲维持表面平和,对我和相府会比较好,我也不是完全不能与她演戏。” “实在是我早就清楚,与她装模作样,只会给她更多的机会,寻我的不痛快罢了。” “日后但凡我有一点不顺着她,她一样会说出类似今日这般的难听话。” “既如此,已经彻底枯败的枝丫,就应当索性剪断,免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玉嬷嬷点了点头,头疼地道:“就是不知道,她这一次没达到目的,过几日会不会又来闹。” “夫人,相爷名下倒是有不少庄园,要不然您选一个,咱们先离开相府,出去散散心?” 容枝枝倒是不以为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关上门不见就是了。” 玉嬷嬷没再多言。 只是才过去了半个月,容枝枝就听到了惊天的消息。 “夫人,您的生母王氏夫人,疯了。” 容枝枝愣了,看向黄管家:“此事是谁说的?” 黄管家:“是容家二公子方才来说的,他说您可以放心了,日后你们的母亲,不会再来您跟前说疯话了。” 容枝枝难免想起来,上次王氏来闹事的时候,自己也是给了容世泽脸色看的。 他莫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才这般做? 只是王氏具体是怎么疯的? 她问了黄管家一句:“容世泽这会儿还在门口吗?” 黄管家:“想来是知道您还是不会见他,所以说完了消息就走了,不过应当没有走远。” 容枝枝想了想,开口道:“你将他叫回来,我有话要问他。” 黄管家:“是。” 应下之后,他便匆匆出去了。 不多时,容世泽便进来了,难道有一回阿姐主动愿意见他,但是他的心情也并不是特别好。 甚至瞧着有些恍惚。 “阿姐,你找我?” “嗯。” “是为了问母亲的事吗?” 容枝枝直言道:“好好的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疯了,你给她下药了?” 父亲纵然对母亲无情,但以他的性子,也做不出这般事,到底会顾及夫妻多年的情分。 那太傅府,就只剩下容世泽能做这件事了。 “没下药!”容世泽脸上的笑,有些瘆人,“我只是骗了她罢了。” “这几日我假意原谅她,讨好她,亲手给她煮了几天藕粉羹。” “然后我今日与她说,那并不是什么藕粉羹,那是容姣姣的骨灰。” “我说是我亲自遣人,去容姣姣的坟墓里头挖出来的。” “母亲听完信以为真,当真以为自己食用了容姣姣的骨灰,无法接受,催吐也吐不出,便疯了。” 这下,就是容枝枝都听得脸色微变。 没想到容世泽能用这等手段,这样残忍毒辣。 她蹙眉:“她就没怀疑那不是骨灰?毕竟藕粉羹她这些年也没少吃,难道她连自己吃的是藕粉羹也不清楚?” 容世泽道:“可她也没吃过骨灰,又怎么会知道,骨灰的味道和藕粉羹像不像?” “更别说我还与她说,我特意找厨子学了,才将骨灰的味道和藕粉羹做的这样像。” “且她先前也是明白,我憎恶她的,她对我近日的示好也一直是将信将疑。” “所以我那般编排一下,她就相信了。” “她现在神志不清,一直哭,说自己对不起姣姣,说我是个畜生。” “呵,姣姣本就是她最喜欢的女儿,她为了姣姣不惜欺负你,不惜欺骗我。” “她如今疯了之后,也依旧满心满嘴都是姣姣,倒也算是她有始有终了。” 只是亲手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逼疯了,容世泽到底还是觉得良心有些难安,是以心情不佳。 第850章 如果我不想做呢? 但他很快又将自己心中的内疚压下了。 喃喃自语道:“这不能全怪我,先前父亲劝过她了,我也拦过她了,听说外祖母也劝过她了。” “可她丝毫不听,那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他这会儿也只能这般想,才能叫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容枝枝没有就此说什么,只是问他:“父亲可知道此事了?” 容世泽:“知道了,打了我一耳光。” “但我问他是否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沉默了,最终也消气了。” “父亲心太软了,有些事情只能我替他做决断。” 容枝枝心里清楚,人总是会欣赏那些能做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 就如同父亲,他或许早就想狠下处理了王氏,但是他办不到。 如今容世泽做了,父亲说不定反而觉得,儿子比自己更有魄力,能担大任。 容世泽瞧着容枝枝,轻声问道:“母亲既然已经疯了,父亲自然是派人看着她。” “以后莫说是出门来寻你麻烦了,她想来连相府怎走都不记得了。” “阿姐,帮你处理了这个麻烦,我如今,算是还你一些了吗?” 容枝枝没做声。 容世泽也没打算听回答,起身打算离开,临走道: “阿姐,以后你可以把我当你狗,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 “莫说是假的骨灰、真的藕粉了,就是真的骨灰,我也能做得出来。” “我也知道指望你原谅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不要紧,我们才这个年纪,我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赎罪。”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了相府。 玉嬷嬷与容枝枝道:“夫人,看二公子的意思,倒是真心想补偿您。” 同王氏那般模样,浑然不同。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没有出声,她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觉得对不起自己,是真的想与自己重修旧好? 只是她有时候做梦,都会忍不住梦到从前,对方为了容姣姣欺辱自己的时候。 清醒之后,见着了对方,总是觉得难以释怀。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的确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吧。 …… 容世泽回到了太傅府。 便去看望王氏,见着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王氏,因为自己变得神情恍惚。 连头发丝都是凌乱的,再无半分高门贵妇该有的模样。 容世泽眼眶泛红,倒忍不住想起来从小到大,王氏对自己种种的好。 他很清楚,除了阿姐和姣姣的事情之外,母亲没别的事情对不起他。 王氏看到他了,傻笑道:“世泽你回来了?姣姣呢?没与你一起回来吗?” 见容世泽没说话。 王氏又猛然想起来什么,骤然开始狂笑起来:“姣姣不会跟你一起回来了,姣姣被我吃了。” “哈哈哈哈,我把姣姣吃了,我怎么会把姣姣吃了……” 她疯疯癫癫地抱着自己的头,难以接受地蹲坐在地上,万分崩溃地流泪。 容世泽轻叹了一声,蹲下身抱住了王氏:“母亲,您放心,儿子会好好照顾您的。” 他不会嫌弃她变成了疯子,他会做到自己身为人子的责任,为她养老送终。 王氏只是哭,嘴里骂着:“滚开,你滚开啊,把姣姣还给我……” 容世泽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母亲,原谅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有这样,我们这个家,才不会变得越来越坏。” “我是有苦衷的,我也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畜生……可是您执迷不悟,我能怎么办呢?” 容墨青远远地瞧着他们母子。 喉头哽着,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母亲去世才两年光景,这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骁郡王府。 公孙琼英脸色浮白,瞧着自己面前的骁郡王:“王爷,您要我将这些东西,偷偷藏到表兄府上?” 自上次他们和好至今,已是有一段时日了。 骁郡王对她堪称是千依百顺,又变成了从前那样体贴的样子,不…… 甚至是比从前更加体贴,也比从前更加大方。 然而大抵是有了从前闹翻的事情的警醒,公孙琼英竟然没觉得多幸福,反而越来越不安了。 甚至觉得眼前的幸福,都是梦幻一场,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醒了。 正当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时候。 今日,骁郡王却忽然拿出了一堆信件,叫自己去办事。 骁郡王颔首:“不错,沈砚书府上护卫不少,想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藏进去,想来十分困难。” “但若是你肯帮忙,就不一样了,你是他的表妹,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相府。” “眼下只有你,才能为本王办成这件事。” 公孙琼英小心地问道:“王爷,那我可以看看,这封信里头的内容吗?” 骁郡王笑笑:“是什么内容重要吗?先前你不是与本王许诺了,为了本王,就算是对沈砚书不利的事,你也愿意做?” 公孙琼英脸色发白。 她知晓这决计不会是一件小事,此事怕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便怯怯地开口道:“王爷,您莫不是忘了,先前表兄和表嫂,本是不同意我们这桩婚事的。” “他们如今对我成见不小,说不定还防范着我,我若是当真去放这封信,怕不是刚放下就被发现了。” “不如您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你身份尊贵,身边能人不少,何必非要用我呢?” 骁郡王听着她转弯抹角的拒绝,却不像前几日那般,什么都顺着她了。 而是冷着脸道:“你应当想办法完成此事,而不是与本王说这些。” “他们不信任你,你就想办法让他们信任,他们防备你,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卸下防备。” “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没有半分为本王分忧的能力,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王妃?” 公孙琼英犹豫片刻,问了骁郡王一句:“若是这事儿,我不想做呢?”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不打算做了,她只是想看看骁郡王对自己的态度。 如果骁郡王哄哄她,说不想做就算了,说就算她不愿意,她也依旧还会是他心里的女人,那她还是乐意去做的。 可她没想到,骁郡王忽然将一本册子丢给她:“自己看看,想清楚了之后再与本王回话!” 看完了上头的内容,公孙琼英吓得浑身发颤。 第851章 你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 难以置信地指着骁郡王:“你……你,你竟然,你竟然这般无耻……” 她气得眼眶泛红,将自己手里的册子,撕了一个粉碎。 骁郡王冷笑着,掐住她的下巴:“你以为只有这一份吗?” “老老实实听本王的,按照本王的吩咐做。” “让本王高兴了,这骁郡王妃的位置,便还是你的。” “但若是你不肯听本王的话,你会是何等下场,相信不必本王提醒,你此刻也是明白了。” 公孙琼英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后悔了! 后悔没有听沈砚书和容枝枝的话! 原来表兄没有骗自己,原来容枝枝没有看不得自己好。 骁郡王真的只是为了利用自己! 是自己一人陷入了魔障。 怎么办?她应当怎么办? 骁郡王冷冷瞧着她的模样,眸光轻蔑,眼底不见半点怜惜与心疼。 这会儿一名美貌的女子,也过来寻他了:“王爷,您的正事儿还没处理完吗?奴家都等得心急了。” 公孙琼英豁然抬眼看去,见着来人。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她不是那个重樱吗?” “王爷你不是已经与她断了吗?她为何在王府?” 骁郡王轻嗤了一声:“她是本王的女人,自然是本王希望她在哪儿便在哪儿。” “本王给了你这么长时间的专宠,你也该满足了。” 重樱笑盈盈地看着公孙琼英,开口道:“这位姐姐,你可别生气啊。” “王爷的女人那么多,你我能够得到他一份垂爱,便应当谢天谢地了。” “你怎么能作出这般嫉恨模样来呢?” “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妹妹今晚与姐姐你一同伺候王爷?” 说着,她还蹲下身,去拉公孙琼英的手。 公孙琼英生气又嫌恶地甩开了她:“滚开!谁要与你一个青楼的娼妇,一起伺候王爷?” 在她看来,自己是良家女子,若是嫁给骁郡王,那就是明媒正娶的王妃。 如重樱这等京城的头牌,这等男人的玩物,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再说了,她怎么可能接受三个人……三个人一起做那种事? 重樱仿佛受到了侮辱,顿住了。 眼底浮现出盈盈泪光来:“是了,我出身微贱,上不得台面。” “既然姐姐这般嫌弃,那妹妹就不强行往姐姐跟前凑了。” 见着美人儿伤心,骁郡王也是心疼的。 伸出手拉住了重樱的手:“她既然不识抬举,就不要理会她了!” “本王陪她演了这么多日的一心一意,也是又累又倦,今日你可要好好伺候本王。” “本王这些天,可是没有一日不想你!” 重樱反手搭住了骁郡王的手,妩媚笑道:“王爷放心,奴家一定将您伺候好!” 骁郡王满意地将重樱打横抱起来,便大步往外走。 到了门口。 还回头与公孙琼英说了一句:“对了,你可知道,重樱为何会来本王府上?” “因为你的好表兄将所有的秦楼楚馆都关了,她无处可去,所以来求本王收留。” “本王又为什么会盯上你?除了是看你貌美,便是因为想对付你表兄。” “你回头想想,你此番所有的不幸,是不是都是你表兄造成的?” “既然如此,你不该恨他吗?不该帮本王对付他吗?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说完,他不再停留。 两个人走远之后,跌坐在原地的公孙琼英,还能听到重樱从远处传来的娇笑声。 公孙琼英愤恨地攥紧了拳头! 该死!都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她好恨! 倒是重樱眼见走远了。 看向骁郡王,问道:“王爷,瞧您的模样,似是准备叫那位公孙姑娘,做什么事儿?” “您这般对她,您就不担心,她生气了,不肯按您的心意行事吗?” 骁郡王冷笑了一声:“她不敢!” 重樱被侍卫在外头多拦了一会儿,自也不清楚缘由,便问了一句:“可是姐姐有什么把柄在王爷手上?” 骁郡王看了她一眼:“重樱姑娘,你应当知晓,聪明的女人,不该问多余的问题。” 重樱立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王爷,讨厌,这么凶做什么?” “奴家还不是吃公孙姑娘的醋,不服气您这几日待她这样好,才多打听了两句。” “先前您还为可她,将奴家赶走了一回,奴家可是好生伤心呢。” “不过,您既然不喜欢,奴家不问就是了!” 骁郡王笑道:“本王就知道,你是知情识趣之人!至于上回赶走你的事……” “你放心,本王今日一定好好弥补你,叫你满意为止。” 重樱:“王爷真坏……” …… 三日后,相府。 黄管家与容枝枝禀报:“夫人,表姑娘这几日,往咱们府上跑了好几回了。” “老奴照您的吩咐,一直遣人暗中盯着她。” “但她也并没做什么,就只是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近日里遇着了什么挫折。” 玉嬷嬷:“莫不是与骁郡王的婚事有变?郡王又反悔不肯娶她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王爷身上的可能不大,但发生在骁郡王身上的可能,却是不小。 黄管家:“这……我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夫人您问问她?”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不问了,她对我有成见。” “我若是去问,她只会怀疑,我大抵是想看她的热闹,或者想奚落嘲讽她。” “她若是想说,自然会自己与我说。” 贸然上去关心,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反而把公孙琼英气到了,逼得对方更要与自己对着干。 黄管家也算是了解公孙琼英的。 他知道表姑娘那个人,脑子是真的不大清楚,还的确可能曲解夫人的意思,便不再坚持。 只是道:“那奴才继续盯着她,若是有什么异常,便立刻来回禀您?” 容枝枝颔首:“甚好,日子越是往后,越是不可松懈,看严一些。” 如今大王爷和骁郡王有勾结,他们极有可能利用公孙琼英这枚棋子对相府不利。 容枝枝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应当警觉,不能叫她钻了空子,否则一步差错,便是要命的事儿。 黄管家:“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办妥。” 又是十多天过去,公孙琼英的人都变得焦躁了起来。 前头来相府。 她不是说自己是来给容枝枝送吃的,就是说自己念旧,怀念相府自己从前住的院子里头的花。 但今日,她竟是到了容枝枝的院子。 一脸认命的模样,开口道:“表嫂,我有话与你说!” 第852章 表嫂,求你救我 容枝枝意外地瞧着她,指了指边上的位置:“想说什么,坐下说吧。” 公孙琼英落座后,盯着她问道:“表嫂,这几日,你一直防着我,对吗?” “虽然那些人都躲在暗处,但我知道他们一直盯着我。” 容枝枝轻嗤,没有回答。 而是问道:“所以你今日来寻我,是想问罪?责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为什么叫人盯着你?” 这样的话,还真的就是公孙琼英能说得出来的。 所以眼下听了容枝枝这话,她面皮微微抽搐了几下,低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容枝枝扬眉瞧着她:“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公孙琼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下定了决心,跪在了容枝枝跟前。 “表嫂,求你救我!” 这话说出来之后,公孙琼英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她最讨厌的就是忽然冒出来,当了这个首辅夫人,叫自己半点希望都没了的容枝枝了。 先前自己也与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得罪了对方不知道多少次,现下却是叫容枝枝救她,她……能帮自己吗? 容枝枝也没想到她会骤然说出这话来。 诧异地扬眉,问道:“你要我,救你?” 公孙琼英:“对!” 容枝枝沉默了,毕竟在她看来,公孙琼英就是真的要与人求救,也应当是找沈砚书才对。 对方肯定信任沈砚书,比信任自己要多得多的。 瞧见了容枝枝狐疑的眼神。 公孙琼英连忙道:“表嫂,我知道你怀疑我的用心,但是我这回是走投无路了,真心对你求助的,绝无半分算计之心。” 容枝枝盯着她道:“既然你说你是真心,并无恶意,那就证明给我看。” 公孙琼英立刻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递给了容枝枝:“表嫂,这是骁郡王伪造的,表兄和姜文晔通敌的罪证。” “他让我将这东西,藏在相府,陷害表兄。” “这样的信件,他给了我六封,我今日只带来了一封。” 容枝枝将这东西接过,展开瞧了瞧。 公孙琼英接着道:“骁郡王起初还不肯告诉我里头是什么,只说是会对表兄不利的东西。” “我回去后还是打开,看清楚了到底是什么。” 容枝枝没有轻率地相信公孙琼英的话,先是问道:“你既然不愿意做,为何不拒绝?” “是否是担心如果你拒绝,会叫骁郡王为了保密,杀你灭口?” 公孙琼英听完,惊愕地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瞧着容枝枝: “什么?我不答应,他还有可能杀我灭口吗?” 说着,她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觉得一阵后怕,如此说来自己当日一开始拒绝,骁郡王没杀自己,也算自己命大? 看着公孙琼英懵懂的样子,显然是连可能被灭口都没想过,容枝枝的面皮也抽了抽。 对方这个脑子,怕也是想不出什么算计自己的妙招。 她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把柄在骁郡王手上?否则他应当不会如此放心留你活口才是。” 这么一问,公孙琼英的神情,就变得低落痛苦了起来。 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也掉了出来:“对,我是有把柄,我太糊涂了……” “表嫂,你能不能先叫其他人出去,我想私下与你说。” 容枝枝想了想,开口道:“玉嬷嬷和朝雾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她们二人是我信得过的人,没有我的授意,她们断然不会出去说不该说的话,你大可以放心。” 玉嬷嬷:“我们家夫人有孕在身,且先前与表姑娘你也是有些龃龉。” “我们也必须留下两个人,保护夫人的安全,相信表姑娘您是可以理解的。” 公孙琼英也确实可以理解。 想着自己这事儿都敢让容枝枝知道了,那被她的心腹知道也是必然的。 于是她点点头:“那你们留下吧。” 接着,她一脸颓丧地与容枝枝道:“表嫂,我先前是真的……太糊涂了。” “骁郡王与我说……说想与我做那事,但他保证不会与我做到最后一步,我,我……”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允了?” 女子婚前失贞,在大齐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便当真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有过亲密的行为,一旦传出去,公孙琼英这辈子便算是完了。 公孙琼英后悔得哭止抽噎:“我当时也是不同意的,但是我太害怕失去郡王妃的位置了。” “他又是温言哄我,又是威胁我的,我一时间昏了头……” 容枝枝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只觉得头疼,如果这是自己的族妹,而不是沈砚书的表妹,她这会儿几个耳光都已经打过去了。 实在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公孙琼英还在哭:“他也的确信守诺言,没有与我做到最后一步。”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将我们亲密的画面,叫人给画下来了。” “不知是他自己事后画的,还是……还是我与他缠绵的时候,暗处就有人偷窥着。” 想到这种可能,公孙琼英简直羞愤得想死。 容枝枝皱眉,开口道:“他如何通过那些画像,证明的确是你与他有过……不当举止?” 公孙琼英白着脸道:“上头不止画了我的脸,就连我身上什么地方有胎记,什么地方有痣,都画得明明白白。” 说完,她更加崩溃了。 如果自己她的脸,她还能说是骁郡王得不到她,便想毁掉她,所以找人画了假图。 可胎记和痣…… 她嗷嚎哭道:“表嫂,我恨他!我恨死他了!他竟然一点情面也不留,这般算计我。” “不止如此,他对我的一心一意也是假的,他威胁完我之后,便带着青楼的娼妇苟且去了。” “我这几日已经仔细想过了,他说那画册他不止一份,想来他堂堂王爷,是不会愿意做这些琐事,画好几份图册的。” “那画册多半便是别人画的,或是叫人照着拓印了。” “他能将我的私密画像拿去给别人看,又怎么可能真心想娶我?难道他不怕手下的人笑话不成?” 第853章 与他拼了,我也不亏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 “你不信任他会给你王妃之位了,所以就选择反叛他了?” 公孙琼英垂眸,苦笑道:“不止是如此,他这样对我,我恨死他了!” “从前我一直觉得表兄对我太狠了,如今我才知道,真正对我狠的人,并不是表兄。” “是骁郡王!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个畜生!” 沈砚书对自己再如何不好,也只是明明白白的拒绝,未曾欺骗自己,更未曾占自己便宜,更不会利用自己。 可骁郡王呢? “我本以为他对我那样好,他是救我出苦海的人,现在我才知道……” “他对我好,只是想将我推入更深的深渊。” “他让我这么痛苦,我当然也不想让他好过!” 公孙琼英说着,眼底满是仇恨。 被人从泥地里拉出来之后,再狠狠砸落地狱,她因为骁郡王而重燃的自信,被摔碎了不说,还碾成了泥。 她怎能不恨? 容枝枝看着她的模样,淡声道:“那你想我如何救你?” 公孙琼英这才压下自己眼底的恨意,收敛了自己的愤怒。 与容枝枝道:“我已经将此事告知你了,希望表嫂你能为我保全名节,莫要让骁郡王……当真将那本画册公布出去。” 若当真公布了,自己便真的只有一死,以保全名节了。 她绝对受不了全天下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洁的,她受不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明白了,你将所有的信件,都拿来交给我,此事我会尽力为你周全。” 见容枝枝这样干脆地答应下来。 倒是叫公孙琼英愣住了。 抬眼看着她道:“表嫂,你是真的……愿意帮我?” 容枝枝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直言道:“你如此愚蠢,且不听我与你表兄的话,以我的性子,是该让你自生自灭。” “但念着你到底没有糊涂到底,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没有害你表兄,也给我们反击的契机,我勉强能消气几分。” “自然了,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我实在是恶心骁郡王的行为,将女子这样的图像画出来,以作威胁,实在是无耻。” 在这样名节比天大的时代,简直比杀死一个女子,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同为女子,容枝枝听完都觉得想吐。 公孙琼英听完了之后,沉默了良久。 方才说了一句:“表嫂,我好似明白,表兄为什么喜欢你了。” 表嫂会因为其他女子,受到无耻的遭遇而愤怒,但自己不会。 表嫂与表兄才是同一种人,自己与他们不是同类。 容枝枝:“其实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有时候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你不用分析太多。” “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你一开始就错了,你该给自己寻一个光风霁月,名声好的郎君。” “你找骁郡王那样的,你能指望有什么好结果?” “指望浪子回头?我告诉你,浪子回头的时候,多半是他们厌倦漂泊了,等他们又厌倦你了,他又会立刻继续漂泊。” “与这样的人在一起,短时间他会把你哄得很开心,但时间长了,你担惊受怕的后半生就开始了。” “或许我说得并不一定绝对,但我能说,至少十之八九是如此。” 公孙琼英低下头,流泪道:“表嫂,我受教了,我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 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回就懂了。 容枝枝:“你不敢告诉你表兄,就是怕你表兄生气吧?” 公孙琼英点点头:“我这样的事情……表兄知道了,说不定直接将我送回老家,与我父母说明。” “到那个时候,我这命断然是保不住了。” 只因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不将自己打死,肃清门风,公孙家其他姑娘的名声,就全被连累了。 她这几日几乎夜不能寐,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老家离京城远,就是传出来了,或许一时半会也听不到动静。 容枝枝轻叹,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公孙琼英也不学着自保,也实在是令人无奈。 “此事我必须与你表兄说,因为涉及了朝堂上的争斗,定然是要他亲自处理的。” “但你放心,我会为你说情,叫他尽量保全你的名声,也不将此事告知你父母。” “但至于此事之后,他是否要将你送回老家,我就不便过问了。” 公孙琼英在京城能做出这种蠢事,送回了老家,说不定反而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容枝枝觉得也没什么不妥。 “好!多谢表嫂了,谢谢您了!”她忍不住再次流出泪来,从前叫她离开京城,她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可是如今见识了京城的诡谲云涌,她是真的害怕了。 对她来说,此刻能保住自己的名声和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容枝枝:“你先回去吧,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等眼睛消肿了再走。” “莫要被骁郡王看出来你已经都招了。” “后头这事儿,或许还要你帮忙的!” 公孙琼英道:“好,表嫂你后头只管吩咐我,只要能让骁郡王付出代价,我什么都愿意做!” 玉嬷嬷也是道:“表姑娘,您这次可算是聪明了一回。” “否则相爷若是真的被诬陷通敌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表姑娘你也跑不掉。” “那骁郡王如今就这样对你,到时候相府出事了,他想必是与你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他怎么可能还会帮你脱身,甚至让一个家族有人通敌的女子,做自己的王妃?” 公孙琼英垂眸道:“我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我才更要他死!” “我是垂涎他的银子,我是觊觎他的王妃之位,但我公孙琼英不是傻子,也不是贱货。” “我已经付出了自己部分的清白,却什么都得不到,那大不了,我就与他拼了!” “我想过了,就是那画册最后还是流出去了,但我也要让他一起倒霉,所以我便告知了表嫂一切。” “我烂命一条,他可是堂堂王爷,真的与他拼了,我也不亏!” 她就是要让所有轻视她,瞧不起她的人知道,她公孙琼英不是好欺负的! 第854章 你在与朕讲笑话? 容枝枝其实是知道,公孙琼英这个人胜负欲挺强的。 想来若不是因为如此,她先前都未必要如此坚决地与骁郡王在一起。 当时她的表现,便带着想要证明给自己看、给所有人看,她值得被爱的样子。 容枝枝瞧她一眼:“有上进心和胜负欲不是坏事,但为此赌气,赔上自己的人生是万万不值的。” “日后莫要再因为赌气,乱选男人了。” “以后再做什么,也多顾及自己的名声,否则这绝不是你最后一次将自己陷入绝境。” “这不是诅咒,是忠告。” 公孙琼英沉默半瞬,苦笑了一声。 她明白容枝枝的话意,也明白对方看出来了,自己先前也并非是多喜欢骁郡王,自己不顾劝阻也要当那个劳什子的王妃,也无非就是好面子作祟罢了。 “我先回去取那些信件了。”她没有正面回答容枝枝这话。 因为她知道有句话叫本性难移,眼下她就算答应得好好的,后头什么时候情绪上来了,她是不是又会做出蠢事,她也无法保证。 但不管怎么说,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容枝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去问公孙琼英: 如果这段时日,自己没派人盯着她在相府的动静,她是依旧会选择与自己招供,还是会听骁郡王的,将那些密信藏着害沈砚书? 这种人性的问题,也没必要问了。 …… 一天后。 公孙琼英到了骁郡王府上。 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我的那些画册,你可以烧了吧?” 骁郡王走到她身侧,挑起她一束头发,闻了一下。 但公孙琼英这一回,只觉得他靠近自己都恶心得很。 立刻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见她如此,骁郡王也并不生气,反而笑了,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如今已是这么讨厌本王了?” 公孙琼英冷着脸道:“你我既然已经摊牌了,王爷还问这种问题,不觉得虚伪吗?” 骁郡王:“哈哈哈,其实本王还是很喜欢你的,至少你的脸和身段……当真是人间尤物! “本王都好奇,沈砚书到底是怎么忍住做这个柳下惠的。” 见他眼神油腻,言语轻薄。 公孙琼英更是觉得自己从前又蠢又瞎。 她厌恶地道:我今日来此,不是与王爷你说这些的。” “相信王爷你更关心的,也不是这种事情!” 骁郡王哈哈一笑,到底正色了几分:“行!你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 公孙琼英:“主院内,第三排第七棵梅花树下。” “容枝枝喜欢梅花,所以相府最多的就是梅树了。” 骁郡王盯着她,目光如炬:“你不会骗本王吧?” 公孙琼英:“我敢骗王爷吗?王爷不是已经将我的把柄掌握在手里了吗?” 骁郡王嗤笑一声:“说得也是,谅你也不敢!” 他太知道那种册子,能将一个女人逼到何种程度了,那当真是死了都不算解脱。 死后都还要背负骂名,被天下人嘲讽。 他一把抱住了公孙琼英的腰,语气暧昧:“既然你将这件事,办得这样好,本王是不是应当奖励你?” 公孙琼英心跳如鼓,她当明白他所谓的奖励,又是想占自己便宜。 她沉着脸推开他:“王爷,想必你让我将东西藏进相府,一定是想带人去搜查,好让表兄入罪吧?” “若是如此,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耽误时间,还是立刻带人去相府为好。” “相府的仆人,每日都会去打理那些梅花树,您若是去晚了,被他们府上的仆人发现了,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王爷您也知道,将那些东西放进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旦他们发现了,必然会怀疑到我身上,到时候若是再想用这一招,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骁郡王动作一顿,也明白公孙琼英的话有道理,神情也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手也松开了她。 “说的也是!” 说着,便要往外走。 公孙琼英立刻叫住他:“王爷,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那些画册也应该还给我了吧?” 骁郡王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只要你说的话是真的,本王一定会将那些东西还你。” “毕竟害你一个女流之辈,对本王也没有半点好处,那些画册传出去了,损害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名声。” 骁郡王也会因此被人诟病,虽然他的名声已经很差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要脸。 而且以后再找新的女人,其他人也会对他有所防备,担心也被他画了图。 如非必要,他也不会去公开那种东西。 公孙琼英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东西还给自己,眼下故意这般找他要,也不过就是为了取信于他罢了。 便只是冷笑一声,大步离开,骁郡王这个畜生,尽情高兴吧,等他乐极生悲,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而骁郡王往宫里去了,搜查沈砚书的府邸,定是要陛下准许的。 方才公孙琼英对自己的抗拒和厌恶,他当然也是感受到了。 这个女人先前那般下贱,眼下不知又在装什么贞节烈妇。 不过他也无所谓,等他把正事办好了,再回来好好调教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 宫中。 永安帝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瞧着面前的骁郡王:“你是说,相父通敌叛国,勾结姜文晔?” “骁郡王,你莫不是在与朕讲笑话?” 骁郡王自然听得出来帝王生气了,他丝毫不惧,信心满满地道:“陛下,这样的大事,臣怎么敢与您开玩笑?” 永安帝冷笑:“上一次谢国舅陷害相父的下场,需要朕提醒你吗?” “倘若你在相府什么都没搜到,朕可是要褫夺你的王爵的!” 骁郡王跪下道:“倘若臣所言有假,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永安帝一脸压着火气的模样:“好!朕就给你手谕和一百禁卫军,若是搜不出东西,后果自担!” 骁郡王:“多谢陛下!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 当骁郡王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入相府,在公孙琼英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些信件之后。 便一脸得意地看着沈砚书:“首辅大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855章 大齐是不是要亡国了? 沈砚书做出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样,盯着骁郡王手里的信件:“怎么可能?” 骁郡王笑得得意:“怎么不可能?沈相,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做出这等事,哪里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 “来人,将沈砚书抓起来,还有府上的众人,也一并带走!” 乘风立刻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开口道:“我看谁敢?” 他面上寒气惊人,瞧着骁郡王,好似要将他大卸八块一般! 骁郡王知晓乘风武功非凡,冷不防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你还想谋反不成?” 沈砚书俊美的脸上全无半分表情,沉眸道: “就是要给本相定罪、就算要抓本相,也当是陛下开口,陛下下令,骁郡王你凭什么?” 乘风也道:“王爷,陛下只让你带人来搜查,命你拿人了吗?” 骁郡王面皮一抽,只因永安帝的确是只叫他来搜查,确实没给自己捉拿犯人的权限。 他冷笑道:“首辅大人,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如此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就老老实实跟本王走,如此也当是给其他部门的大人们省事了。” 沈砚书道:“这些信件不是本相的,本相不认,除非是陛下下令捉拿,否则本相绝不会束手就擒。” “本相府上的侍卫武功高强,想必骁郡王你也是有所耳闻的,一会儿若是打起来,将郡王你的命折损在此,也别怪本相没提醒你。” “沈砚书!”骁郡王委实是真的有些被气到了,难以想象面前这个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威胁自己! 他冷笑道:“好好好!你要陛下的圣旨是吧?本王这就去宫中请旨,看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砚书冷嗤道:“陛下是明君,断然不会连这样明显的栽赃陷害,都看不出来!” 骁郡王:“呵,倒是难为沈相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这般鼓起勇气安慰自己。” 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侍卫:“你们给本王在这里等着,将相府包围起来!” “一只苍蝇都不准跑出去,否则本王唯你们是问!” 侍卫们立刻应下:“是!” 骁郡王拿着那些信件,冷笑道:“沈相,你就好生等着本王取到了圣旨来拿你吧!” 沈砚书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请!本相拭目以待!” 不多时。 骁郡王就回来了,只是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只因与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永安帝还让宇文湛同他一起来了,他本是想自己拿人,到时候沈砚书还不是任由自己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然而陛下派了宇文湛接手此事! 宇文湛进门之后,便宣旨道:“陛下有命,沈砚书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抓进内狱严加审问!” “相府其他人,软禁在相府,等候发落!” “任何人不得出门,违者杀无赦。任何人也不得前来探望,否则视为同党!” 容枝枝听完,似乎受不了打击一般,往下一倒。 玉嬷嬷立刻扶住了她:“夫人!” 沈砚书沉着脸,盯着宇文湛道:“这果真是陛下的旨意?” 宇文湛有些难受地道:“手谕在此,相爷您可以查看!” 沈砚书接过,看了一眼,勃然大怒:“昏君!枉我为他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当真是昏君!” 骁郡王听沈砚书破防,兴奋极了,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 与宇文湛道:“宇文统领你听到了,沈砚书通敌事发,不思悔改,竟然还辱骂陛下,此事你可一定要陈奏给陛下知晓!” 宇文湛一副看骁郡王不顺眼的模样,开口道:“这些本统领自有定夺,不劳王爷你费心。” 骁郡王听着这话,倒也想起来,先前沈砚书掌管内狱,宇文湛是对方一手提拔起来的。 如今见自己陷害沈砚书成功,对自己有所不满,倒也并不奇怪。 这个认识,倒是让骁郡王更加高兴了。 只因宇文湛越生气,便说明自己的计划越成功,所以他都懒得发怒了,只是开口道:“既然宇文统领你这般说了,那本王就不多嘴了。” 宇文湛客气看着沈砚书,开口道:“相爷请吧!末将冒犯了!” “陛下已经将此案交给末将了,相爷您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找到证据,证明您的清白!” “陛下也只是一时间被奸人蒙蔽了,还请相爷勿要失志!” 沈砚书闻言,只是冷笑,一副已经对永安帝失望至极的模样:“你不必安慰本相了!要抓就抓吧!” 宇文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摆手,示意自己手下的人拿人。 只是他心里,其实也忍不住在骂陛下是个昏君! 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居然会相信骁郡王这种酒囊饭袋的话,怀疑相爷的忠心。 宇文湛甚至都因此开始思虑,陛下如此糊涂,他们大齐是不是快亡国了。 沈砚书被带走。 宇文湛吩咐人将相府守了起来,嘴上说是软禁,但他对沈砚书保证道:“相爷放心,您的案件尘埃落定之前,末将不会让人动相府的人一根毫毛!” 骁郡王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宇文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包庇罪犯的家属不成?” 宇文湛听完也不忍了,冷笑道:“包庇又如何,王爷你不服吗?” “若真不服,王爷可以找陛下请旨,让陛下夺了我内狱统领的位置!” 当这个内狱统领,还要亲手把相爷给抓了,他心里其实恼火得不行! 要不是担心来抓相爷的是别人,对方不长眼,伤着相爷了,或是在内狱叫相爷受了什么酷刑…… 他在收到叫自己抓相爷的圣旨的时候,恐怕就忍不住辞官不干了! 对上了宇文湛愤怒的眸光。 骁郡王也被气到了:“大胆!你可知道本王是什么身份?你区区一个内狱的统领,竟敢对本王如此不敬?” “你就不怕本王到陛下的跟前,告你的御状,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到时候本王看你如何保得住你头上的乌纱帽!” 宇文湛不屑地笑了一声:“王爷请便!” 话说完,他还不客气地从骁郡王的身边经过,狠狠地撞了一下骁郡王的肩膀。 骁郡王一个趔趄,被撞得一屁股蹲摔到地上! 第856章 她有什么理由不以身相许? 他气得破大防,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宇文湛,你给本王等着,本王早晚将你大卸八块!” 若是寻常,宇文湛是真的不会虎到随便得罪一个王爷。 但是今日实在是太生气了,想到就是这个畜生陷害他们相爷,他心里的火气根本压不住。 甚至大步走到了骁郡王的面前。 手按到了刀鞘上,开口道:“王爷您方才说什么?末将没听清,不如你再说一遍?” 骁郡王面皮一抽,只觉得这匹夫果然是疯得不轻,这是想对自己动刀不成? 他到底是识时务的人,只骂骂咧咧了几句:“大胆,真是个混账东西……” 就从地上爬起来,留下一句:“本王早晚与你算今日的账!” 便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匆匆离开了此地。 要不是陛下如今重用这个莽夫,骁郡王今日决计不会就此作罢。 不过他也不着急,沈砚书先前那么得陛下信任,如今还不是一样下狱? 他收拾宇文湛也是早晚的事。 宇文湛看着骁郡王离开的背影,冷声道:“郡王你也不用太得意,我一定能找到相爷被你诬陷的证据!” 骁郡王冷笑,没回这话,那些伪造的信件,是沈砚书的笔迹,上头姜文晔的印章也是如假包换。 宇文湛就是再有本事,也是没法子给沈砚书翻案的。 回到了王府,他将府上的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叫来。 与他道:“回去与你家主子说,沈砚书已经入狱,王将军如今也已经带着大军去边关驰援,眼下正是他举事的最好时机!” 只是那书生听完之后,还是有所迟疑:“王爷,沈砚书先前那样得永安帝的信任,如今如此轻易的被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骁郡王不屑地道:“能有什么猫腻?今日抓人,本王可是亲自去了,沈砚书和宇文湛那模样,那都是气坏了,一点都不像是演戏。” “再说了,沈砚书天真,不了解皇室之人,不了解帝王的疑心,但本王与你家主子都出身皇族,我们对这些再了解不过。” “小皇帝的信任,也不过就是一时一时的,先前对沈砚书的倚重,说不定也都是装出来的,无非就是不想让功臣寒心罢了。” “你且放心,沈砚书这一回倒了,就出不来了。” “再说了,这一次起事,冒险的又不止是你家主子一人,本王所承担的风险,其实也是一样的,本王岂敢大意?” 想着沈砚书方才都已经气到大骂昏君,宇文湛那小子甚至要对自己拔刀,骁郡王只觉得这事情稳得很,决计跑不了。 见骁郡王如此有把握,那书生拱手道:“好!相信王爷您的判断不会有误,小的这就传信给我家主子!” 那书生离开了之后。 骁郡王落座,心情还有些郁闷:“本以为沈砚书入狱了,那容枝枝便是本王的囊中之物,可以任由本王把玩。” “没想到关键时刻,小皇帝竟然来这一出,叫宇文湛全权接手此事,倒是让本王的希冀落空了。” 若非方才宇文湛那样生气,他都会怀疑,永安帝忽然让宇文湛介入,是不是计了。 奴仆安慰他道:“王爷,照奴才说,您实在是不必太过心急。等事成之后,什么样的女人,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骁郡王笑笑,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你说的也是!” 他贪财好色,主要喜欢美人,他的盟友要的是权力,所以答应将容枝枝给他,还答应让他从郡王变成亲王,世袭罔替,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各取所需。 左右自己也只做了点小事,起兵的事情还得靠对方。 “公孙琼英在何处?暂时得不到容枝枝,把她叫来给本王解解闷也是好的!” 想着自己先前始终忍着没做最后一步,骁郡王还是觉得有些心痒难耐的,如今沈砚书已经入狱了,自己也没什么要顾忌的了。 仆人:“这……奴才去查。” 半个时辰之后。 仆人回来了,一脸头疼地道:“王爷,公孙琼英去护国寺看她姑母去了,公孙氏身边有陛下的人马看守,怕是很难将她抓回来。” 骁郡王听完了之后,只觉得晦气得不行。 这个当口,陛下想必本来就有些怀疑沈砚书是被自己陷害的,自己若是还大张旗鼓抓对方的表妹,惊动了陛下,难免节外生枝。 他只好绷着一张脸道:“罢了,你去将重樱寻来,伺候本王吧!” “是!” …… 沈砚书入狱之后,京城堪称风声鹤唳。 许多从前巴结讨好沈砚书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连累,被认为是同党。 自然的,也有许多人给沈砚书求情。 如慕容太师,如户部尚书,如兵部尚书,甚至有些与沈砚书本不对盘的朝臣,都站出来求情,说相信沈砚书是冤枉的。 说沈砚书弄权,他们相信,说对方通敌,他们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容太傅和姬无蘅也是屡屡求见帝王,说沈砚书是无辜的,但都被帝王赶了出来。 申鹤和沈砚书的几个门生,更是在朝堂上表示自己愿意一头撞死,证明沈砚书的清白。 亏得兵部尚书眼明手快,将他们拉住了。 还好说歹说地劝了他们一阵:“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若撞死了,为相爷说话的,岂不是又少了一人?” 申鹤等人听完之后,也觉得有道理,这才勉强作罢。 于是便继续到处奔走,找人一起给沈砚书求情。 姬无蘅在又一次求情失败,被永安帝赶出了御书房之后,颓丧地回到了自家府邸。 谢氏看他这模样,叹了一口气道:“我儿,沈砚书若是入狱了,说不定是你的机会,你为了你的情敌这般上心做什么?” 她如今虽然对容枝枝又嫁人了,腹中还有孩子不满,但儿子娶个这样的,和一辈子不娶,哪个更差,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怎么都比绝后好!所以她觉得沈砚书倒霉,倒是儿子的机会。 她还接着道:“到时候我们家,拿出太宗皇帝赐给你祖父的丹书铁券,将容枝枝的命保下来,如此救命之恩,她还有什么理由不以身相许?” 第857章 拿丹书铁券救沈砚书 姬无蘅听到这里,倒是愣了:“我们府上,有丹书铁券?” 谢氏道:“不错,这事儿也是你父亲做了世子之后,我们才知晓的。未曾到你继承家业的时候,你自然也是不知的。” 姬无蘅想了想,开口道:“母亲,如果陛下真的要杀沈相,到时候便将这东西拿去救他吧!” 谢氏听得脸都变了:“我儿,你这是在说什么疯话?” “且不论那沈砚书是你的情敌,就论我们家与他非亲非故这一点,这东西也不应该拿出去救一个外人啊!” “而且,他横刀夺爱在前,将你打了一顿在后,这些种种,难不成你都忘了?” 儿子上回被沈砚书打得皮青脸肿地回来,谢氏还记忆犹新。 姬无蘅倒是显得冷静很多:“母亲,旻国大军压境,这个时候沈相突然被人陷害,事情绝对不像是表面那样简单。” “这说不定就是姜文晔的计谋,也或许是国内有些不安分之人的计谋。” “我们决计不能让这样的小人得逞,他们若是得逞了,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们齐国了。” “沈相活着,能安定局面,且以他的智谋,能为大齐做的事情太多,他死了是莫大损失!” “再有,沈砚书这些年,为了守护姬家的江山,付出了这么多,这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若陛下真的处死他,岂不是让功臣寒心?” “儿子同为姬家人,同为皇室,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实在是做不到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便坐视不管。” 谢氏:“我看你就是读那些所谓的圣贤书,把脑子读坏了!当皇帝的又不是你,何须你为陛下操心这许多?” “帝王就是帝王,王府就是王府,难道你还以为皇室是一家不成?” “陛下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功臣,你上赶着……” 话刚到这里,被外头的人打断了:“够了!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养孩子们的?” “我的两个孙儿没被你教坏,亏得是他们心智坚定!否则不知要被你这些不清醒的想法,祸害成什么样子!” 谢氏面皮一抽,一偏头就看见乾王妃拄着拐杖进来了。 她颇有些尴尬,喊了一声:“婆母!” 乾王妃没理会她,而是拍拍姬无蘅的肩膀,骄傲地道:“无蘅不愧是我们姬家的子孙,值得我们乾王府骄傲。” “于公,你将家国利益,放在你个人的渴求之前。明白沈相出事了,得意的必定是别国与宵小的道理。” “于私,你也是真正的君子,不会趁人之危,不做那等叫人看不上眼的小人!” 这个孩子成长得太好了,算得上是皇室宗亲里头,年轻一辈中,最上得了台面,最拿得出手的一个了! 谢氏却是撇嘴,忍不住回了一句:“婆母,我知道您希望无蘅是个正人君子,可是在官场上,正人君子和过于善良的人,又能有什么活路?” 乾王妃瞧了她一眼:“自古以来,为人刚正的官员,且活得好好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且无蘅还是皇室,宗亲们总会帮衬几分,你在担心什么?” “有功夫在这里想当然,倒不如去翻看几本史书。” “更别提身为皇室,最害怕的就是帝王的猜忌,你儿子这般清风朗月之人,陛下就是想破头也不会觉得他想谋反。” 谢氏今日都已是顶了一句了,心里既然不服,便也又说了一句:“可沈砚书这一次牵扯到的,本就是通敌叛国的事。” “如果我们王府拿丹书铁券保他,陛下指不定以为我们乾王府,也与旻国有勾结呢!” 乾王妃白了她一眼:“陛下怀疑沈砚书也就罢了,若是陛下连我们家也一并怀疑,那这大齐恐怕在陛下的眼里,再也没有半个忠臣良将了。” “若这般,我大齐亡国都是早晚的事,覆巢之下,我们王府也是活不成,你又何必在意是否能多苟延残喘几天?” 谢氏一噎,总觉得婆母的说法,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但她也确实是没的辩,也不敢再辩了。 只得道:“既然婆母已经有定见了,你们决定吧。只是我是不同意的,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拿出去救容枝枝,那也是为了给他们家延续香火。 帮沈砚书是怎么回事?沈砚书的命都保住了,沈家其他人自然也都不用死,可这样自己的大儿子还不是不娶妻,自己的孙子还不是一样没着落? 谢氏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乾王妃也并不在乎她同不同意,只与姬无蘅道:“我们也暂且不必心急,陛下与沈相毕竟是多年的父子关系,彼此之间,总归是有感情的。” “陛下未必就真的能狠下心,将沈砚书给杀了。” “且先观望一番,实在不行,再拿出丹书铁券不迟!” 姬无蘅听了,感动地道:“多谢祖母,每回孙儿任性,祖母您都站在孙儿这边,有您这般长辈,实在是孙儿的福气。” 乾王妃道:“那是因为你是对的,既然是对的,老身自然要支持。” …… 慕容府和容府,也都是焦头烂额。 江氏一家担心容枝枝,那自是不必说。 容太傅从前虽然总是偏心儿子,但他一共也就只剩下这两个血脉,要说一点都不担心容枝枝,那也是不可能的。 更别提容世泽还像是一只疯猿一样,整日里在家里和官署上蹿下跳,找这个说话,找那个说情,说不管怎么样,也务必要保住他阿姐的性命。 闹得容太傅本来就疼的头,登时更疼了。 然而让所以人意外的是。 京城忽然动乱了,这个晚上,消息灵通的人家,都收到了动静,闭门不出。 皇宫的门口,围了三千人马。 原来是一名京畿的武将,早就与大王爷勾结,反了! 大王爷也早已乔装打扮到了京城。 此刻骁郡王与他二人,得意洋洋地在宫门口嘚瑟:“小皇帝到底是大意了,将沈砚书抓起来,没人能像他一样死死盯着大王爷你的动向。” “内狱的人又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证明沈砚书的清白,对你乔装打扮前来,也是丝毫不察。” “如今,这天下就是大王爷你的了,你先前答应本王的,可千万别忘了!” 大王爷笑着道:“皇祖叔放心,本王答应的事情,绝不食言!” 骁郡王脸上都是畅快:“本来本王也不是非要谋反不可,还不是小皇帝先前对沈砚书言听计从。” “居然将本王派出去赈灾吃苦,还真是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有沈砚书在一日,本王在京城,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正是说着。 他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所以郡王是已经胜券在握,觉得自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了?” 骁郡王和大王爷脸色都是一僵。 回头一看,便瞧见了带兵将他们反包围的沈砚书,对方站在人群中间,俊美无俦的脸,此刻令他们瞧着,皆只觉得头皮发麻。 骁郡王眼神惊恐:“沈砚书,你……怎么会……难道,是公孙琼英那个贱人,出卖了本王?” “不对!即便是公孙琼英,她也不应当知道本王会在今夜举事,这是机密,你们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了这么多人!” 刚说完。 一名女子盈盈走过来,微笑着一礼:“见过郡王,多谢王爷将所有的秘密,都与重樱分享!” 骁郡王指着她,哆嗦了半晌:“你……你是沈砚书的人?” 原来所谓的,沈砚书下令关闭了京城秦楼楚馆,让重樱无家可归,只得哭哭啼啼地央求自己收留…… 且她每日与自己骂沈砚书害她没地方落脚,以博得自己的信任,从一开始—— 就是一个冲着自己来的局! 第858章 这辈子就一直这样演下去吧 这会儿比他更加破防的是大王爷! 他盯着骁郡王,冷笑了好几声:“你真是,真是……色令智昏!” 作为一个在封地潜伏了多年的野心家,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蠢驴,把造反的细节,都跟一个女人乱说! 倒是重樱帮骁郡王说了一句:“大王爷这话说的,倒是叫重樱不解了,郡王他若不是色令智昏,又岂会与您合作呢?” “所以,您这是成也多亏他好色,败也多亏他好色!” 大王爷勃然大怒,夺过自己身边侍卫的弓箭,就对着重樱射了过去! 一箭过去之后,怒骂道:“区区一个青楼妓子,竟敢坏本王大事!” 乘风一剑将那箭羽挑飞了。 而重樱讥笑了一声,开口道:“王爷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重樱虽然出身娼门,但也明白忠君爱国的道理。” “倒是大王爷你,国难当头,我大齐边境还在与旻国开战,你身为陛下的兄长,不思一起退敌,却发动内乱。” “你这般为人,比我这等娼门女子都不如,为重樱所不耻也!” 大王爷见一个青楼女子,竟然都敢口口声声地说瞧不起自己,他气得半分皇室的仪态都顾不得了。 跳脚怒骂道:“本王今日若是能嬴,必定将你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这回是沈砚书冷笑:“到了这个时候,大王爷竟然依旧觉得自己能嬴?” 他微微一抬手,两方人马立刻厮杀在一起。 永安帝也走到了此地,站在城墙上。 他负手身后,冰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静静瞧着地上厮杀中落在地上的血,也终于明白了权力的迷人与残酷之处。 大王爷本以为王将军不在,京城并无什么大将可用。 却没想到越天策骁勇得令他心惊。 一人对战他手下的三名将军,也丝毫不落下风,不止如此,王瑾睿也穿着小将的盔甲杀了出来,竟都不逊色于越天策。 更令他绝望的是,慕容家的两兄弟慕容枭与慕容麟,杀叛军就跟切萝卜一样! 大王爷简直想破口大骂! 他的线报也没查到京城如今有这么多后起之秀啊! 他责备的眼神,看向给自己提供了大部分京城消息的盟友骁郡王。 骁郡王这会儿也懵着呢:“不是说越天策只是个军师吗?” 在他的印象中,军师就应当是文质彬彬,手持一把羽毛扇,柔弱不能自理的角色啊! 倒是大王爷猛然想起来什么:“是我大意了,他如此年轻,就能当上正四品的将军,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们两个竟然都以为,越天策厉害的只是头脑。 而骁郡王更加迷茫的眼神,看向了王瑾睿:“他不是个纨绔吗?从前他甚至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害群之马。” “到处打架斗殴,什么荒唐事情都有他,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人跟自己说,王家最小的这小子,武功比他父亲也并不逊色啊! 慕容家的两兄弟就罢了,先前是知道他们骁勇的,可这两个,实在是在他们意料之外。 局势本就不利,他们二人还几乎心神大乱。 指挥的也是乱七八糟。 这场宫变还没维持半个晚上,就已经落下帷幕。 两名罪魁祸首,一个被乘风揪着,一个被流云揪着。 永安帝站在城楼上,平静地看着那些叛军:“杀无赦,一个不留!” 少帝作为一名仁君,从前在沈砚书的辅佐下,能不用死刑,都不会轻易去用。 如今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一个不留。 是因为他明白,这些士兵若是真的忠心于自己,即便是受军令而谋反,在看见自己这个君王站在城楼上的时候,也应当立刻放下兵器。 但他们没有。 今日,帝王也是要让所以人明白,什么叫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恩威并施,才能叫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的命令让越天策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砚书,想让沈砚书求情。 却只看到了沈砚书冰冷的侧颜,听到他冷淡的话:“越将军,大齐是陛下的大齐,当逢乱世,一个心地善良的仁君,是无法统治这个泱泱大国的。” 越天策恍然大悟。 也是了,若是连这些人都能原谅,日后众人谋反起来,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齐国外患无数,哪里还经得起一次一次的内乱? 大王爷意识到了这个杀无赦,还包括杀了自己。 他哆嗦道:“陛下饶命,陛下,我们是亲手足啊……” 见永安帝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丝毫不为自己的话动容。 大王爷连忙道:“我要见母后,我要见母后!母后一定会为我求情的!母后……” 永安帝听到这里,倒是笑了:“去请太后来!” 不一会儿,太后便在宫人的带领下来了此地,站在了永安帝旁边。 永安帝指了指下头的大王爷,状若平静地问太后:“母后,你要朕饶了他的性命吗?” 谢太后看了看下头的大王爷。 对方是自己宠爱了数年的孩子,从前在宫里,是人人可见的母慈子孝,眼下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太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永安帝:“母后?” 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叫这一声母后的时候,拳头紧握,或许是因为从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期盼着,在大皇兄和自己之间,母后能够选他一回。 这已经成为了帝王的执念! 大王爷冲着谢太后哭着道:“母后,您帮我求求陛下开恩吧母后,儿臣还想活啊,儿臣还没有为母后您养老送终啊母后……” 谢太后盯着大王爷道:“你太糊涂了,事已至此,哀家救不了你!” 说完,她看了一眼永安帝,又接着与大王爷道:“哀家自有哀家的亲生儿子,为哀家养老送终,就不劳烦大皇儿你了!” 大王爷听到这里,颓丧地坐在了地上。 永安帝看了对方一眼,恍惚间想起来,多年前面对母后的选择,如此颓丧的人,一直是自己,而得意洋洋瞧着自己的,是大皇兄。 他满意地勾唇,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杀了他!” 乘风:“是!” 谢太后本不想看如此血腥的画面,然而永安帝却对她道:“母后,您还是好好瞧着吧,好歹母子一场,您就亲眼送大皇兄最后一程!” 谢太后亲眼看着大王爷尸首分离,这一刻她明白了儿子的残酷,也明白儿子这多年来,对自己的怨。 如此血腥的场面,杀的又是从前在自己跟前尽孝的人。 谢太后的脚下都有些踉跄,被永安帝扶着,往宫中走。 永安帝提醒道:“母后,您可要站稳,莫要让天下人觉得,是朕不孝,逼着您让朕杀了大皇兄!” 谢太后攥紧了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入了内宫。 永安帝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平静地瞧着谢太后道: “母后,朕不管您今日的选择,当真是因为更在乎朕这个亲生儿子,还是因为您生来就是墙头草,只站在嬴家那边。” “只因结果是朕满意的,所以缘由朕不在意。” “您与儿臣,不论真假,这辈子就一直这样演下去吧,天下需要朕对您尽孝,以作表率,您也需要朕这个儿子,让你享有富贵荣华!” 直到此刻,谢太后才算是明白了,原来儿子从来没有真正的原谅自己,原来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这份谅解了。 她颤声问道:“所以,送来那些俊俏小郎君给哀家,也从来不是皇帝你对哀家的孝心,只是你想为沈砚书解决麻烦罢了?” 永安帝:“母后既然明白,又何必要问?” 或许是有对母后的孝心,但那不过是在相父面前装出来的。 他想着公孙氏作妖了这么多年,相父也未曾杀了对方,相父也一定希望,自己在母后跟前,也是个孝顺孩子。 既然相父希望,自己演一演又何妨? 宫人来禀:“陛下,相爷已经收拾了残局,在御书房等您。” 永安帝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大步往御书房而去,脚步轻快地道:“知道了!母后您自便吧。” 谢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泪流满脸。 不管自己再做什么,儿子,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倒像是沈砚书的儿子。 第859章 朕对相父也是忠心耿耿 嬷嬷安慰了她一句:“太后,您也不必太过伤怀,毕竟陛下也说了,以后富贵荣华还是会为您保全的……” 只要太后不执着于修复母子关系,太后这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圆满的。 谢太后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苦笑了一声,但是人性就是贱啊,就是越没有什么,便越放不下什么。越得不到什么,便越执着于什么。 皇帝是懂得诛心的,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再难真正快乐圆满起来了。 “走吧,扶哀家回宫!”事已至此,就当是上苍给自己的惩罚吧,皇帝没把自己赶到哪里清修,想来已是对自己仁至义尽了。 …… 永安帝回到了御书房,看见了沈砚书,笑道:“委屈相父了,在内狱住了好几日!” 沈砚书还没说话。 宇文湛就撇嘴,先一步大着胆子道:“陛下,末将觉得自己比较委屈!末将还真的以为,您不相信相爷了。” “末将这几日简直是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找证据找得头都大了。” 谁知道今日天一黑,陛下忽然急召,又与他说了所有的计划,他听完都懵了。 申鹤这个时候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 比出一段距离,更加幽怨地道:“就差这么一点,差这么一点,臣就为了给恩相申冤撞死自己了!” 现下忽然告诉自己,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演戏罢了,申鹤…… 气得都想掐住自己的人中,来克制那种晕过去的冲动。 永安帝轻咳了一声,道:“辛苦你们两位爱卿了,你们对相父如此忠心,朕也十分欣慰!” 他这话倒是就宇文湛和申鹤吓到了。 两个人噗通一声跪下了:“陛下,臣等对陛下才是真正的忠心,对相爷,对相爷是,是……” 是什么,他们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了。 但总归不能让陛下觉得,相爷结党营私啊,若是陛下因此,还怀疑起相爷的忠心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永安帝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将两人吓成这样。 摆摆手不在意地道:“慌什么?对相父忠心,不就是对朕忠心吗?谁不知道朕对相父,也是忠心耿耿……啊,不,是言听计从!” 意识到自己说忠心耿耿的时候,相父的眼刀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永安帝立刻改口,换了一个词。 啧,一个成语罢了,相父需要如此严谨吗,竟然还给脸色自己看! 沈砚书这才开了口:“主谋和叛军,已经全数杀尽。” “臣也已经传信,在大王爷离开封地之后,便立刻控制王府,抓住他所有的家人和幕僚,以防封地动乱。” “骁郡王的府邸,此刻也已经被包围。” “他二人的眷属如何定夺,还请陛下决断!” 永安帝:“既然是谋反大罪,两人又是皇族,便满门抄斩吧!投靠他们二人叛变的将领,诛灭十族,那些士兵的家人打入奴籍!” 沈砚书豁然盯着他,自古以来,都只有诛灭九族,陛下骤然诛灭十族…… 永安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与他道:“相父放心,朕没打算做暴君,朕只是想威慑所有人,朕在位期间,不想京城动乱第二次!” 沈砚书颔首:“陛下心中有考量便好。” 这个孩子到底是已经亲政了,会有他自己的想法,沈砚书终究不可能事事都替他决定,也不可能事事牵制对方,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永安帝:“相父的表妹虽与骁郡王有了婚约,但这一次她出卖骁郡王有功,朕便不株连她,并特许他们二人解除婚约。” 沈砚书:“谢陛下。” 说起公孙琼英,沈砚书也只想叹气,一会儿他还要亲自走一趟骁郡王府,将那些所谓的小册子都找出来,并收尾此事。 永安帝开口道:“那后头的事情也交予相父了,他们伪造相父通敌的信件中,姜文晔的玉玺印鉴是真的,说明他二人才是真的与旻国有勾结,相父您要慎防旻国之人!” 沈砚书:“臣明白。” 少帝笑笑:“相父处理完了事情,便早些回府吧,义母几日不见相父,也是等急了,想来您也想她了。” 沈砚书也没多留,因为容枝枝有没有等急,他不清楚。 但他是真的想媳妇了:“臣告退。” 宇文湛和申鹤也退下了,他们两个也不傻,到了这会儿当然也都想明白了,陛下和相爷是故意瞒着他们的。 他们二人什么都不知道,做出的着急和激进的反应,自然才是最真实、最能够骗到敌人的。 只是申鹤还是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道:“恩相,其实我的演技还不错,下回您能直接告诉学生吗?” “学生这回是真的差点没了……” 说着,他再次举起两指,打算比出那段距离,叫恩相知晓当时局面的凶险、知道自己的委屈。 却不想,沈砚书淡声道:“兵部尚书不是救下你了?” 申鹤:“是救下学生了啊,但是万一……等等,恩相,您怎么知道,是兵部尚书拉住了我?” 恩相今日才被放出来,一共才两个时辰,就已经处理完了一场宫变,应当是没人会在如此紧张的情境下,与恩相提及那点小细节的啊。 这回是乘风开的口:“相爷早就与兵部尚书暗中商量好了,说自己有几个学生,性子有些激进,极有可能死谏,叫兵部尚书帮着注意几分。” “相爷是需要你们这些真实的反应来麻痹敌人,但却也并没有想让你们死啊。” 申鹤听到这里,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嘿,我就知道,恩相心里还是有我的,还是器重我的,还是舍不得我死的……” 乘风翻了一个大白眼:“要不是知道你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有相爱的未婚妻,我有时候都会怀疑你是不是暗恋相爷……” 这话叫沈砚书冰冷的眼神,落到了乘风的脸上。 乘风面皮一抽,捂住了自己的嘴,得,屁股自己有段时间没挨打了,这嘴就又开始胡咧咧了。 申鹤也是翻白眼:“胡说什么,恩相对我是知遇之恩,我是崇拜且感激恩相,与爱情和暗恋有什么关系?” 令申鹤没想到的是,沈砚书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瞧了他一眼,淡声道:“日后有事,在官署与本相说便是,或叫人来府上传话,少亲自来相府,免得夫人误会。” 申鹤:“???” 咱就是说,乘风这嘴用不上能捐了吗? 第860章 他叫我嫁谁我都会嫁 越天策带着一身伤,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朝夕还有些发懵。 看着血水从男人俊美的脸上流下来,倒是让从前厌恶他厌恶得不行的朝夕,心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感受。 见朝夕愣愣地盯着他,越天策寻思她又想折腾自己呢。 叹气道:“今日能休战一天吗?我真的很累!” 跟在越天策身边的小将,一直也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剑拔弩张,此刻也是帮越天策说了一句话: “夫人,您今日就放过将军吧,将军一个人打了三个武将,身上受了好几处伤。” “相爷都叫他不必一起进宫复命了,直接回来治疗便好。” 朝夕听完就白了他一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能在他为国拼杀回来之后,还打骂他吗?还不快去叫大夫!” 仆人立刻领命:“是!” 越天策扬了扬眉梢,倒是有几分意外,嘴角挑起,看来这小姑娘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讨人厌。 小将也松了一口气,看朝夕也顺眼了不少,还与朝夕仔细地说了说越天策今日有多英勇。 朝夕觉得心绪复杂,但嘴上还是故作不屑地说了一句:“显摆什么!” 以前她只觉得自己嫁了一个有钱没地方花的贱人,如今才知道自己还嫁了一个英雄。 从前在她眼里,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像越天策这种一时好,一时坏的,她还真的不知该如何评断。 齐国与她的母国昱国结盟,一起打旻国,两国的邦交需要他们这段婚姻。 且她那个当皇帝的便宜皇叔,时而不时还会派人来问问她的近况,所以作为昱国的郡主,不管她如何作妖,越天策也是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但是现在,如此直观地瞧见了战场上回来的英雄,她忽然开始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与他针锋相对了。 小将见朝夕不想听自己说那些,倒也乖顺地住了嘴。 …… 公孙琼英在寺庙战战兢兢了许久。 终于等到了玉嬷嬷亲自往护国寺走了一趟,与她道:“表姑娘,你可以放心了,你的那件事情,相爷已经为你处理好了,你与骁郡王的婚约陛下也下令解除了。” 公孙琼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玉嬷嬷临走,留下了一句忠告:“听闻相爷打算派人,将你送回老家,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回了老家,再惹出这许多事情,就没人给你收尾了。” 公孙琼英:“……知道了。” 其实她挺不满意一个奴才,也能对自己指指点点,但是自己才刚刚脱险,若是这么快就跟容枝枝的人翻脸…… 惹怒了容枝枝,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玉嬷嬷离开了之后。 公孙氏把公孙琼英叫过去:“那老泼皮找你做什么?还要将你叫出去说,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让老身知道的?” 玉嬷嬷是容枝枝的人,公孙氏自然也是厌恶她的。 公孙琼英哪里敢与姑母说,自己被骁郡王画了那种图的事儿? 便是与公孙氏道:“骁郡王谋反了,玉嬷嬷与我说,婚事取消了,我不会被牵连,表兄保住了我的性命!” 公孙氏:“他倒总算是做了一件人事,不然我们公孙一家都要跟着倒霉!” 想着自己那个不孝的糟心儿子,公孙氏也是没个好话。 公孙琼英还并不知道重樱也是沈砚书的人。 便自信地道:“他救我也是应当的,如果不是我出卖了骁郡王,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算计了骁郡王?” 公孙氏倒是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琼英很快地将当时的事情,与公孙氏说了,只是她将自己出卖骁郡王的真正理由隐藏了。 而是虚伪地道:“我担心表兄出事了,会连累姑母您,两难之下,还是选择了保护您,出卖了王爷!” 公孙氏听完,感动坏了:“我就知道我没有白疼你,我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只有你一个是真心孝顺我的!” 沈砚书那个混账就不提了,沈砚明那个不孝子,因为陈氏和沈宏的事情,对自己这个母亲意见很大。 只有公孙琼英,从始至终,一直都在自己这边。 “砚书那个瞎了眼的,不肯娶你这样的孝顺孩子,非要容枝枝那个丧门星过门,实在是令老身生气。” “你这孩子也是,骁郡王叫你嫁祸你表兄,你先与老身商量一番再行事啊。” “怎么这般莽撞,直接就与你表兄说出真相了?” 这倒是让公孙琼英愣住了:“姑母的意思是……” 公孙氏道:“就应当让骁郡王陷害他成功,让大王爷做皇帝,到时候你和骁郡王都是从龙之功。” “你能做王妃享有荣华富贵,你还能找郡王说情,叫他饶过了不知情的老身和你表弟,也好将老身从这护国寺放出去!” “老身在这鬼地方,都快憋死了!都怪那昏君和沈砚书那个混账……”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吓得脸都白了:“姑母,可不兴胡说啊!” 这话若是传入了陛下耳中,姑母跟她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姑母的狠心,其实也让她心惊了,表兄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姑母居然半点情面都没打算留,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若是陷害成功,表兄必死无疑? 公孙氏撇嘴道:“不用怕,门关着呢,外头的人听不到!所以说啊,你就是糊涂,老身好不容易有被放出去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 公孙琼英哪里好说,从头到尾骁郡王不过就是将她当成玩物罢了? 若真的听了姑母的,到时候莫说是保公孙氏的性命,就是保她自己的性命都难。 若是真的这样说了,公孙氏不就知道,自己先前说是为了公孙氏的话,其实都是哄她的了? 于是她只好道:“姑母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是很聪明,我当时只想着保护您,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公孙氏听完之后,点点头道:“罢了,虽然你不大有脑子,但好歹也是一片孝心。” “只是下回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先与我商量一番。” 从前她只是讨厌沈砚书,但还不至于希望对方死,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在护国寺快被关疯了之后,她觉得沈砚书死了也好,只要能让自己出去就行。 公孙琼英故作乖巧地点头:“知道了,不过姑母,因为我先前不听表兄的,非要嫁给骁郡王,如今骁郡王还谋反。” “表兄更是看我不顺眼了,方才玉嬷嬷也说了,他又想将我送回老家了,想来这几日就要出发。” “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姑母您,也没法子在您跟前尽孝了,姑母您要保重。” 公孙氏听完大怒:“什么?送你回老家?你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把骁郡王都处理了,他还要送你走,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公孙琼英跪下道:“姑母,不如您帮我说说好话吧,叫表兄还是把我留下,重新为我安排婚事。” “这一回我一定听他的,他叫我嫁谁我都会嫁。” “不要赶我离开京城,我实在是舍不得姑母,我也担心我走了之后,姑母您没人照顾,若是病了也没人心疼。” 她还是不想离开京城的,表兄随便给自己安排一门亲事,也比回老家嫁的好。 只是她没脸再与表兄开口,而且她觉得表兄也不会答应,便只能指望姑母了! 第861章 断送她自己的性命 公孙氏听着这些话,也是头疼。 她当然也是舍不得公孙琼英离开京城的,对方若是走了,没了人尽孝,她便是当真有种自己老而无依的感觉了。 “可是,你表兄与我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我就算是写信给他,又有用吗?” 想想自己上次写信,把他们骂了一顿,他们理都没理自己,好似自己只是放了几个屁,公孙氏到现在都还在心梗。 公孙琼英也知道希望可能有些渺茫。 但她还是开口道:“姑母,不管行不行,您试试看吧,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您就与表兄说几句软话,也不要指责他什么的。” “说不定他看见您都这样求他了,就再帮我一回呢?” 公孙氏听完,觉得心里别扭得很,那个不孝子对自己态度这么差,自己还要与他说软话? 若不是自己在护国寺出不去,她一天要去骂沈砚书三顿,才会罢休! 可是不帮侄女,对方下半辈子就毁了。 回到那个穷乡僻壤的老家,凭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兄长,能给琼英找个什么好亲事?更别说琼英如今已经是老姑娘了。 “姑母?”见着公孙氏犹豫,公孙琼英眼泪涟涟。 看着侄女可怜的模样。 公孙氏叹气:“实在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自己也明白,砚书听我话的可能,微乎极微。” “我写了信件过去,说不定反而叫他看不起我们两个。” 公孙琼英还想说句什么,试图将她说服。 公孙氏却是眼前一亮,问道:“你觉得你表弟如何?” 公孙琼英愣了:“表弟?” 公孙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 于是接着开口道:“你表弟昨日不是还来看望我了?虽然他还是那副死人样子,不能谅解我不拿钱给他赎沈宏,但他的话你也听到了。” “他说他如今学着做生意,已经十分顺利地步上正轨了,很快就能筹到赎金。” “你若是嫁给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从前公孙氏觉得,沈砚明一定能当上大官,娶公主都是绰绰有余,但在对方开始不听自己的话之后…… 她就觉得,像他这种连母亲英明的指导都不听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更别说对方甚至还荒唐到不当官,去当贱商了。 公孙氏越想越气,如今她只认为,能够娶到公孙琼英这样的好姑娘,已经是自己那个逆子娶妻的最高峰了! “你想啊,你还是几个孩子的表姑,砚明娶了你,也不必担心你会对陈氏生的那几个兔崽子不好。” “这不是天定良缘吗?”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先前留了一手,没与姑母说那册子的事情是对的,自己如果说了,姑母哪里还看得上自己? 更不可能让自己嫁给表弟了。 沈砚明如今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了,但好歹还是沈砚书的亲弟弟,京城的人总是会让着他几分的。 再有,对方跟着钱万千赚了钱,还怕自己没个好日子过? 公孙氏看得出来她心动了,接着道:“如此你就不必离开京城了,我们也还能做婆媳,这不是再好不过吗?” “更重要的是,将来你做了砚明的夫人,也能好好劝劝他,让他好好孝顺我这个母亲。” “看他如今的模样,指望他自己想明白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怕是不能了,但只要你愿意好好引领他,我相信他是会改过的。” 至于沈砚书为什么成婚了之后,更加不孝,自然是因为容枝枝不贤,不尊重自己这个婆母。 她相信琼英不会的。 等琼英嫁给了小儿子,砚明重新变成那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啧……她想想都要乐开花! “砚明日后挣了银子,老身也不必担心便宜了外人,都是我们一家人花,这怎么不好呢?” 公孙琼英听得心怦怦直跳。 觉得有些荒唐,先是嫁给表兄不成,又嫁给表弟…… 但想想表弟一表人才,姑母对自己又这样好,算是知根知底,总比自己回老家嫁给老男人强。 于是她故作娇羞地道:“可……可表弟会愿意吗?我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一些!” 公孙氏道:“你放心,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你都不嫌弃他拖家带口,有几个孩子了!” 公孙琼英:“可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表弟妹,这事儿您也是知道的。” “我还听说他托了不少人,去打听陈氏的下落,这个时候叫他娶我,他怕是不会甘心。” 公孙氏烦躁地道:“那陈氏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你?砚明只是一时间不习惯她的离开罢了。” “等过一段时间,他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 但公孙琼英还是一脸为难:“姑母,你知道表兄近日想送我走的,我哪里还有时间等?” 公孙氏索性道:“你不如这样……” 接着就与公孙琼英小声说了一番。 公孙琼英攥着帕子道:“这样,真的好吗?” 公孙氏:“有什么不好的?你放心,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砚明没有砚书那样坚决的心志。” “只要你照我的法子做,我们一定能达到目的。” “还是说,他们不听我的话,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公孙琼英:“那……那好吧,我听姑母的。我知道姑母对我最好了,您的主意也都是为了我好!” 公孙氏满意地拍了拍公孙琼英的手:“我一直都是个好人,我事事为众人着想,可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能明白我的苦心!” “行了,你去买东西吧,赶在你表兄将你送走之前,让一切尘埃落定,不然就来不及了。” 公孙琼英:“好。” 她惴惴不安地出去了。 公孙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与吴婆子道:“我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情有些优柔寡断。” “我这样好的主意都给她了,她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不过好在懂事,最后还是听了我的。” 这个时候的公孙氏,还丝毫没想到,她所谓的好主意,最后断送了她自己的性命! 第862章 还这份情 今日,相府来了客人,便是日前写信说自己会来的陈氏。 见着了容枝枝,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先前来的路上,听说相爷出事了,我还十分担心夫人你。” “与李郎商量着如何才能帮衬一二,却因着能力有限,想不出什么主意,我们一路上心急如焚。” “如今看夫人一切安好,相爷也出狱了,倒真是我多虑了,相爷吉人天相,又岂会真有不测!” 陈氏实是万分庆幸,当初的事情,相爷明明是沈砚明的兄长,却帮了自己这个“外人”,相爷夫妇都是好人,她是清楚的。 若是沈砚书和容枝枝真的出了什么事,而陈氏又帮不上,想来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了。 容枝枝笑笑:“你没事才是好,见你比离开京城之前,气色好了许多,我也算是放心了!” 陈氏轻叹,人经历一段糟糕的感情的时候,气色总是很难好的。 与沈砚明闹和离的那段时间,她自己见着镜子里头,自己那副憔悴、两眼无光的模样,都觉得陌生得很。 如今她终于重新像自己的,像最开始那个鲜活的自己。 容枝枝也接着道:“可见还是好的感情更养人,也养心!” 陈氏听完就红了脸,跺脚道:“夫人莫要取笑。” 容枝枝的眼神,也落到了陈氏身后,一脸宠溺瞧着陈氏的男子身上:“这位想来就是李公子了!” 那名男子立刻笑着一礼:“在下李妄,见过夫人!说来,也要多谢夫人和相爷成全,我才有机会再遇到她。” 容枝枝:“也是老天成全,偏生的她想去江南,你也正好在江南,怎不算是天公作美呢?” “照我看,这正是天定良缘!” 陈氏的脸更红了。 连忙转移话题:“夫人,我这一回过来,也想问问您宏哥儿的事儿,不知您可愿意与我一说?” 其实陈氏也明白,自己与容枝枝先前不算相熟,一直都是对方在帮衬自己,所以即便容枝枝不愿意细说,她也不会勉强。 李妄从旁道:“其实我们来之前,已经花钱打听了一番,只是夫人您知道的,流言蜚语总是半真半假。” 容枝枝也没什么不好与他们说了。 便将一切娓娓道来。 在听说沈宏竟然试图将下老鼠药的事情,栽赃在容枝枝身上的时候,陈氏更是攥紧了拳头。 气得发抖:“真是个混账东西……” 李妄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容枝枝说完了一切之后,与她道:“其实我觉得你当初离开,倒算是脱离了苦海。” “你那几个孩子,对你这个母亲不孝,对他们当初口口声声维护的祖母,也同样孝顺不到哪里去。” “但凡有什么事不顺着他们的心意,便能顷刻间反目成仇。” “远离了他们,对你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陈氏叹气:“话虽如此说,但我到底是他们的生母,总觉得自己对他们有一份责任。” “所以不管如何说,宏哥儿的事儿,我到底还是要关心一番。” 容枝枝也是将要做母亲的人,自然也是明白陈氏内心的纠结,既失望于孩子们对自己的态度,又不能完全放下那一份骨肉之情。 她转头看了一眼黄管家:“你去看看二爷在何处,将他叫来。” 陈氏却道:“找到了他在何处,我自己去见他就是了,不必喊他过来。” 她其实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又将相府牵扯进去,让沈砚明又逼着沈砚书做什么,或是与容枝枝说什么不好听的。 她自己在外头处理就是了。 容枝枝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也还是尊重她的,便对着黄管家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黄管家立刻出去了。 李妄带来了不少礼物,倒都十分贵重,价值几万两银子,此刻也献出。 容枝枝本是不想收,免了惹麻烦。 李妄却是道:“夫人,在下在江南做生意,与官场无涉,也并不会有任何事情求到相爷的头上。” “更别说相爷还是清月前夫的兄长,我就是再不要脸,也不会求相爷帮我办事。” “这些只是我们二人的心意,为答谢当初相爷赠重金给清月的恩情,绝无行贿之意,还请您一定收下。” 清月,便是陈氏的闺名。 陈清月这会儿也是道:“夫人,你们收下吧,不然我总觉得当初拿了相爷那么多银子,实在是良心难安。” 那会儿刚刚和离,也需要银子傍身,所以陈氏不曾拒绝沈砚书的好意,如今她已经在外头安定下来。 又有了自己的小生意,有了进项,日子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便也想还这份情。 容枝枝语气温柔:“你可明白,当初夫君给你那么多银子,其实是有补偿你的意思?” “这些年你为沈家做了这么多,为小叔子生儿育女,最后落到这样的结果,夫君他作为大伯哥,心中有愧。” “正是因此,才希望才金钱上多补偿你,叫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陈清月笑笑:“我自是明白相爷心善,可夫人您想想,沈砚明对不住我,与相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本就是我与沈砚明之间的恩怨,就是要补偿,也该是沈砚明补偿我,他不补偿,那就算我命不好,无论如何都赖不到相爷头上。” “再有,我当初嫁到沈家,我本身没什么嫁妆,我走的时候,沈砚明自己手里也没什么钱,平日里甚至总是前婆母帮衬。” “他也给不了我什么体面的补偿,我也并不指望那些。” “如今我只想多少还你们夫妻一些,不然显得我实在是薄情寡恩,对你们这些对我好的人,半分感激之情也无。” 世上本就没有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何况他们夫妻还是自己前夫的兄嫂,陈氏是拎得清楚的。 李妄笑笑:“夫人,您还是莫要推辞了,尽数收下吧,否则才是叫清月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容枝枝见他们坚持,便没有多说什么,对着玉嬷嬷点点头,示意对方收下。 罢了,日后等他们成婚,自己再多送些贺礼就是了。 这会儿黄管家也回来了,开口道:“夫人,二爷上护国寺寻老夫人去了!” 容枝枝有些奇怪:“他近日里不是忙着做生意?去见婆母做什么?” 公孙氏与沈砚明如今关系失和的事情,容枝枝也是知道的。 黄管家道:“二爷偶尔还是会去看看老夫人的,想来还是念着老夫人从前对他的好。” “只是这回确实奇怪,因为他日前才刚看望过老夫人,今日又去,也实在是太勤了一些!” 第863章 背叛过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陈氏倒是没多想什么,且她一点都不奇怪沈砚明见自己那婆母见的积极。 毕竟从前他们和离的最大原因,就是沈砚明对公孙氏言听计从。 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还将自己当作两三岁一般依赖母亲。 若公孙氏是个明事理的婆母,陈氏也不说什么了。 偏偏公孙氏…… 不提也罢! 她起身道:“夫人,那我先去寻他,与他谈谈此事。” 容枝枝也知道对方心里的正事要紧,便没有阻拦:“我叫黄管家派人给你带路。” 陈清月:“好,办好了正事,若夫人不嫌弃,我再来与夫人叙话。” 容枝枝轻笑道:“我这里自是万分欢迎。” 沈砚书当这个首辅,上门来寻她的,常常不是巴结讨好的,就是话里话外转弯抹角有求于她的,容枝枝都不爱搭理。 倒也难得有几个对她和沈砚书都并无所求,只上门来说说话的。 陈清月笑道:“那就说定了!” 出了相府的大门。 陈清月与李妄道:“你先去客栈安顿吧,我处理好了事情,便来寻你。” 李妄皱眉道:“不需我陪伴你一同吗?” 陈清月摇摇头,说出自己的顾虑:“还是不必了,沈砚明的性子我清楚,他若是看到了你,恐怕很难再好好与我谈事情。” 男人的嫉妒心,李妄自然也是明白的。 于是开口道:“那好,既然如此,这一回在京城,我尽量不出现在他跟前,也不与他正面冲突,最好是都不叫他知道你我的关系。” 他其实也是想出现在沈砚明的跟前宣示主权的。 当年他与陈氏青梅竹马,是沈砚明横刀夺爱。 只是怕坏了陈清月的事,便也只能隐忍了。 陈清月听他如此说,心中也十分感动:“多谢你总是这般为我着想,能与你重逢,实是我之幸。” 只怪自己当年被沈砚明迷了眼,看不明白真正值得托付的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李妄轻笑:“能得你这样一句话,一切都值了。” 得到了心爱之人的认可,不能在情敌面前耀武扬威,都让他没那么憋屈了。 陈清月没再耽搁,上了前往护国寺的马车。 …… 沈砚明其实是被公孙氏叫来的。 他心里其实很纳闷。 母亲说找他有急事,他心想莫非是宏哥儿的事儿,母亲想通了? 虽然他自己再赚一段时间的钱,也能把儿子赎出来,可能早一点出来也是好的,所以他还是屁颠屁颠的上山了。 只是到了母亲的房间门口,便被公孙氏神神秘秘地推进了房间。 沈砚明懵了,回头看向公孙氏:“母亲,怎么了?” 公孙氏反手关上了门。 沈砚明还没反应过来,公孙琼英便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沈砚明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了公孙琼英:“表姐,你这是……” 公孙琼英道:“表弟,我被人下药了,你帮帮我……” “姑母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你来的。” 沈砚明更懵了:“但是……但是表姐,我不喜欢你啊,我对你……而且你喜欢的不是大哥吗?” 公孙琼英委屈地哭道:“表兄拒绝了我这么多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你何苦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伤我的心?” “而且……表弟,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如果一点都不喜欢,当初陈氏在的时候,你为什么总是维护我?” 沈砚明一时间语塞了,有些难以启齿:“我那是,我那是……” 其实表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虽然比不上大嫂,但陈氏那张脸,在表姐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那会儿他是对表姐有些心思,但他很清楚,那并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男人对美人的欲望罢了。 是男人的下半身在思考,是劣根性在作祟。也正是因此,为了在对方的面前博得好感,他总是忍不住下意识的维护。 只是那个时候他也明白,表姐是母亲安排给兄长的,所以他也未曾多想什么。 公孙琼英其实看得明白这些,但她无所谓,只要沈砚明要了自己,以他们表姐弟的情分,加上姑母的施压,也不怕他不娶她。 “表弟,既然你也对我有意,那你还忍什么呢?” 沈砚明在温香软玉的包围下,勉强找到了自己的神志。 立刻推开她:“不行!表姐,我们真的不行!” 美人投怀送抱,他虽然跟正常男人一样,起了心思,但他的脑袋还没有坏! 他明白自己跟表姐真的有了什么,若是让陈清月知道了,就更不可能回他身边了。 公孙琼英哪里不知道他心中的纠结? 便出言哄他:“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你放心,我不会逼着你负责的……” 话是这么说,但公孙琼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怎么哭着寻死觅活,好让沈砚明娶她了。 “而且这件事情也只有你和我,还有姑母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砚明,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被这药折磨致死吗?” 说着,她还当着沈砚明的面,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沈砚明呆呆地盯着只穿着亵衣的她,脑子里最后绷着理智的一根弦也断了。 罢了! 清月不会知道的!就这一次而已! 而且他先前不是已经娶过妾室了吗?就是背叛清月,也不差表姐这一回了。 想到这里,他抱起公孙琼英,便去了床榻上。 …… 房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侍卫们都并不关心,因为他们领的命令,只是看着公孙氏,不让她跑出护国寺。 公孙氏坐在外头嗑瓜子,心情好不惬意。 一炷香之后,听吴婆子说,相府的人领着陈清月来了。 公孙氏当场就变了脸色,这个贱人,跑都跑了,还回来干啥?难不成是想破坏自己的宝贝侄女嫁给砚明吗? 她心思忽然一转,想到了什么。好!陈清月这个时辰回来倒也好! 也好彻底绝了这个贱人的心思,叫她明白,他们沈家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想着,她就叫吴婆子把陈氏带了过来。 寻思着里头也快完事了。 公孙氏不由分说地拉着刚走到这里、还不明情况的陈清月,直接走到门口,将房门推开:“你不是来找我儿吗?进去找吧!” 第864章 你能不能滚? 沈砚明此刻才刚刚完事。 冷不防地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吓了一大跳。 一偏头,还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多日的陈清月。 见陈清月的眼神,从他身上划过,又落到了捂着衣衫,遮着自己身体的公孙琼英身上。 沈砚明的脸彻底白了。 他从床榻上爬起来,急于为自己解释:“夫人,我……” 可他意识到自己的裤子,都没穿上,一时间又难堪的顿住。 陈氏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男人真的不会无缘无故,就维护一个所谓的表姐,还为了对方去委屈自己的妻子。 沈砚明那样做,是因为他一直都对公孙琼英有想法。 那些从前折磨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令她费解,令她想不明白的委屈,今日终于有了答案。 是令人作呕的答案! 沈砚明连忙道:“夫人,你听我解释,我和表姐今日只是个意外罢了!” “是表姐中药了,找我帮忙,我们说好了,我只是帮她救命,我不会娶她的。” “表姐,你快说话啊,你帮我解释啊!” 公孙琼英又不傻,这个时候要是应下他不会娶自己,那自己不是真的没人负责了? 她的身子从前是被骁郡王摸过了,但初次是切切实实给了沈砚明。 他不娶自己,自己怎么办? 所以她不做声,只是捂着自己的唇,低着头哭。 沈砚明见此懵了,接着又将求救的眼神,落到了公孙氏身上:“母亲,是你叫我来的!” “是你希望我帮一下表姐的,这都不是我自愿的,你快与清月说说!” 公孙氏哪里会帮沈砚明哄陈清月? 此刻便是撇嘴道:“儿子,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与我说,你早就喜欢你表姐了吗?所以母亲今日才好意成全你啊!” 沈砚明听完,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母亲,你说什么?” 看出了儿子对自己的怨怼。 公孙氏也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儿子对自己再不满,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早晚都是会原谅自己的。 正如自己不肯给他钱去赎回沈宏,他纵然对自己生分了些,但还不是时而不时地过来探望? 于是她继续道:“你这混小子,你明明与我说了,只要你表姐愿意从了你,你就立刻娶她,现在怎么又说这些混话了?” “再说了,你表姐中药了,又不是你中药了,你若是不想,今日你们也不会在一起啊!” 陈氏听到这里,更觉得恶心得不行。 像是看什么肮脏的东西,厌恶地看了沈砚明一眼之后,发出反胃的声音,接着捂着自己的唇出去吐了! 她纵然是已经放下这个负心人了,但这件事情,依旧是恶心到她了。 她更觉得自己蠢得很,当初与公孙琼英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许多年,她竟然也半点没看出丈夫对那女人的心思。 只单纯地以为,沈砚明只是拎不清罢了。 听着陈氏在外头呕吐的声音,沈砚明几乎是心如死灰,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明白,她恶心他,恶心到了极点。 而这一切,都是败自己的母亲所赐! 是母亲把自己关进来,是母亲对清月胡说八道,也是母亲打开门将清月推进来,让她看到如此难堪的场景。 他冰冷的眼神,落到了公孙氏的脸上,看得公孙氏心里发怵。 但她还是鼓起了勇气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这事儿还怪我不成?” “是你自己管不住你自己,若是你兄长,一定能忍住!” “所以说到底,我也不过就是成全你!” 当初自己也不是没叫琼英用这个法子,诱惑沈砚书,但最后的结果是沈砚书什么都没与琼英发生不说…… 她和琼英一起被赶出门,与砚明同相府分家了。 沈砚明知道陈氏还在外头,也不想与她再多说什么,匆忙地穿上自己的衣服。 公孙琼英拉了他一把:“表弟……” 沈砚明低头看了她一眼,想着她方才一声不吭,低着头哭,在清月面前表现得仿佛是自己强要了她一般。 沈砚明心里就窝火至极。 扯出了自己的袖子,冷着脸道:“表姐,我从前真的以为你是个柔弱善良的好人,原来我真的看错你了!” 方才对方那样哭着求他,还说不用他负责的时候,他也是被这一份柔弱善良打动,在欲望之下做了错事。 可眼下他才明白,自己分明是被设计了! “兄长不要你,骁郡王也娶不了你了,你们就盯上我了是吗?”沈砚明到了这会儿,终于长了几分脑子。 “其实你从前根本看不上我,你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公孙琼英被他说中了心事,十分难堪。 但她嘴上怎么会承认呢? 颤巍巍地道:“不是的,表弟,你误会我了,我方才只是没想到弟妹会忽然进来,我羞愧难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才没出声……” 沈砚明嘲讽一笑:“是吧,我根本都没说我为什么觉得看错你了,你便主动解释你方才不该不吭声。” “说明你心机深重,你一开始就知晓你不出声会害了我!” 公孙琼英脸一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其实她心里挺想骂沈砚明一顿的,骂他伪君子,明明也是他自己受不住诱惑,且方才他们欢好的时候,他分明是开心激动得很。 眼下一转头,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和姑母身上! 但她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因为她不傻,知道自己若是说了,就等于和沈砚明彻底撕破脸了! 到时候想让他娶自己,就难了。 沈砚明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出来,大步走了出去,看都没看公孙氏一眼。 公孙氏很生气,张口就骂他:“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这是你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吗?” 沈砚明没理她。 只走到了外头陈清月身侧,见她吐得一塌糊涂。 他想靠近。 陈清月抬手,厌恶地道:“走开!沈砚明,你真的太恶心了,呕——” 沈砚明果然也顿在了原地。 从前他尚且还觉得,自己跟清月之间,还有可能,但眼下看见她恶心自己到了这个份上,他就是想骗自己,都骗不得了! 公孙氏凑过来,开口道:“砚明,你就随她去吧,也不知她做出这副样子,是想给谁看!” “好像我们家多稀罕她似的!” “先前闹着什么和离,闹着要走,如今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想与你和好了?” “陈清月,你做梦!有老身在一天,你别想再与砚明……” “母亲!”沈砚明打断了她。 公孙氏一愣,瞧着他。 接着便见他眸光猩红地说了一句:“你能不能滚?” 第865章 公孙氏身亡 公孙氏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最爱的儿子,会这么说自己。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尤其是还当着陈清月的面! 要知道从前,在陈清月的跟前,儿子对自己这个母亲,可是言听计从的。 想到这里,她气疯了。 上去就跟沈砚明厮打了起来! 沈砚明愣了,很是厌烦,一把将公孙氏挥开,公孙氏冷不防地摔倒在地,她更冒火了,起身拉着沈砚明继续厮打。 而在他们母子互殴的当口。 陈清月已是直接离开了此地,先前她还觉得,自己与沈砚明虽然不在一起了,但还能够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孩子们的事。 但现在她真的是多看沈砚明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所以她也谈不下去了,只想立刻离开。罢了,宏哥儿的事情,她自己处理好了。 等沈砚明摆脱了公孙氏,回过神来。 便发现陈氏已经离开了。 …… 陈清月下山之后,便拿着自己先前准备的银子,去将沈宏从监狱里头赎了出来。 沈宏见到了多日不见的母亲。 扑上去就抱着她哭:“母亲,您总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儿子过得有多苦!” 从前,知晓儿子受苦,陈氏或许会有些心疼。 但此刻她毫无感觉,看沈宏的眼神,甚至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宏哭了半晌,都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安慰。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陈氏:“母亲,你怎么不说话?” 接着,就对上了陈氏冰冷的眸光,陌生得让沈宏心惊。 他嗓音发颤:“母亲……” 陈氏开口道:“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一次帮你了,这一回帮你,也算是全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母子之情!” 沈宏懵了:“母亲,你不是回来与我们过日子的吗?我一直很想你,父亲他,他应当也想你了……” 陈氏嘲讽一笑:“你不是想我了,你只是终于明白,世上最爱你的人,并不是你祖母。” “你只是想我回你身边,再跟从前那样,无怨无悔地为你付出,还得被你嫌弃。” 沈宏被说中了心事,但还是慌乱地狡辩:“不是的,母亲,不是的……” 陈氏扯开他。 不紧不慢地道:“行了,去找你父亲吧,日后你好自为之,你父亲能将你管教成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沈宏不肯放手,哭着道:“母亲,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陈清月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狠心将他推开,大步离开了。 “从你们几个选择你祖母,说厌恶我,希望你们的父亲给你找更有身份的母亲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你父亲已经给你找了新母亲,也是你从前很喜欢的人,你的表姑,你当初也是说她对你比我对你好多了,你日后好好孝顺她吧。” 沈宏听着这些话,脸彻底白了。 他哭闹着追出去,却只见着陈氏上了离开的马车,绝尘而去。 沈砚明打听到消息,找到这里之后,只看见沈宏蹲在地上哭。 他连忙问道:“你母亲呢?” 沈宏哭着道:“母亲走了,她不要我了!她还说父亲你给我找了新的母亲,就是表姑姑。” “父亲,母亲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砚明面如死灰。 在他看来,今日清月是想通了,回来找自己和好的,但是因为母亲和公孙琼英的算计,清月对自己彻底死心了。 这才孩子都不要,坐马车离开了。 他好不容易要与挚爱和好,可全被母亲给搅和了,他恨!他好恨! 他与沈宏道:“你去你大伯家吧。” 沈宏愣了一下,问道:“去大伯家做什么?大伯和大伯母都不喜欢我。” 他没有忘记,自己上回在祖母的寿宴上,想诬陷大伯母,后头大伯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冰冷。 沈砚明静静地看着他,道:“叫你去你就去!” 沈宏被父亲这副平静中带着疯感的模样吓到了,只好唯唯诺诺地道:“好,我去大伯府上!” 沈砚明转头去找陈氏,接着听见有人看见陈氏上了马车,从城门口离开了。 沈砚明沉默了许久,最后去了一趟药铺。 又去买了一瓶酒,上了护国寺。 …… 容枝枝下午小憩了一会儿。 睡醒了之后,竟然都天黑了,玉嬷嬷送来了信件:“夫人,出了些事,陈清月已经离开京城了,这是她留给您的信件。” 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玉嬷嬷立刻将护国寺发生的事情都说了,接着道:“陈清月被恶心坏了,一刻都没法在京城多待,将沈宏赎出来,便与李家公子离开了。” “说日后得空了,再来京城看夫人您。” “老奴看您那会儿刚歇下,且她去意已决,便没有叫醒您。” 容枝枝得知这一切也惊呆了,她虽然明白诸多男人的好色本性,但也丝毫没想到,沈砚明会在这个当口,与公孙琼英混在一起。 玉嬷嬷也是被恶心坏了:“还以为表姑娘经历了骁郡王的事情,会老实呢,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不止是她,其实容枝枝也以为公孙琼英会老实的。 公孙琼英真是每次都能让她意外。 当初对方决定放下沈砚书的时候,她以为这姑娘拎清楚了,结果她转头就跟骁郡王勾搭上了。 如今骁郡王把她整那么惨,容枝枝以为她总该学乖了,结果…… 她叹气:“如果不是陈清月忽然回来,撞见了这一切,我那小叔子说不定被我那婆母念个几日,就真的对公孙琼英负责了。” 可惜,世上的事情就是无巧不成书。 黄管家这会儿进来,开口道:“夫人,二爷府上的大公子,一直在我们相府的门口盘旋,已经许久了,但是也没有进来的意思。” 好歹是二爷的孩子,相府的仆人也没有驱赶他。 容枝枝奇怪地道:“他怎么来了这里?叫他进来!” 按理说,就是出来了,对方也应当去找沈砚明才是啊。 黄管家把人领进来,容枝枝才知晓是沈砚明叫他过来,但他担心自己这个伯母不待见,所以又不敢来扣门。 容枝枝问道:“你父亲去哪儿了?” 沈宏看到容枝枝还是心虚的,怯怯地道:“我不知道。” 容枝枝总觉得怕是要出事,沈砚明应当知道沈宏在相府不会受待见,但他还是叫孩子来了。 甚至他自己都不出面,叫孩子自己一个人来,这是半点礼节都没顾及。 她看了一眼黄管家,吩咐他遣人去打听一下沈砚明的动向。 黄管家去了。 却不想,深夜,沈砚书办完了公务,从宫中回来的当口。 仆人匆匆忙忙进来了:“相爷,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死了!” 第866章 这都是我听她话的结果 沈砚书的眼神,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说什么?” 他知晓上一次,沈宏给母亲下毒之后,对母亲的身体伤害很大,但要说这么快便要去世,也绝无可能。 那仆人道:“是……是二爷干的!看守老夫人的侍卫,也没想到二爷会下此毒手。” “这才放他进去了,没想到不多时老夫人就没命了,二爷下的是速死的毒,就连找大夫的时间,也没给那些侍卫们。” “眼下侍卫们已经去宫里请罪了!” 陛下叫他们看着公孙氏,除了不让她离开护国寺之外,自然也有保护她性命的意思,眼下他们办事如此不利,当然是大过。 沈砚书沉眸,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开口吩咐道:“备马车,本相去护国寺!” 上山的路行驶的马车,与寻常在官道上走的马车,自是不同的。 仆人听完了之后,就立刻去办了。 容枝枝这会儿也闻讯而来,大步走到了沈砚书身边。 开口道:“我也一并去。” 沈砚书看她一眼,皱眉道:“你有孕在身,山路崎岖,不宜前往,且母亲她……” 容枝枝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且公孙氏对她又不好。 她打断道:“不管生前如何,出了这么大的事,总是要去看一看的,否则外头不知道会如何说我,如何议论沈家。” 对婆母不孝是大罪,正是因为如此,从前才几乎拿公孙氏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将对方送去护国寺。 如今她死在了护国寺,她这个做儿媳的都不上山看看,必会叫人戳着脊梁骨骂。 沈砚书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容枝枝接着道:“你放心,我胎象已经稳了,路上马车小心些,便不会有事的。” 她也是担心沈砚书在路上乱了心神,叫人将马车赶的太快,出了意外,所以更是非去不可。 见她坚持,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 见沈砚书沉眸,心思沉沉,容枝枝伸出手握住了他:“夫君是不是有些难过?” 沈砚明怔了怔,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小时候我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讨厌我。” “长大后,因为她偏心,因为她对你也不好,我怨她,也恨她。” “可突然听说她死了,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轻松,也并没有觉得解脱,反而觉得心里有些涩。” “甚至觉得……有些不甘,你说这是为什么?” 容枝枝拥住了他,轻声道:“因为夫君一直没能释怀自己不被爱这件事,因为夫君心中还怀着孝道。” “更因为直到婆母死,夫君也没等到那个道歉。” 容枝枝不会忘记,当初听到王氏与自己道歉的时候,她心里那种释怀的感觉。 尽管王氏后头又发疯,但当日王氏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 短短几个字,就让她自己与自己受尽母亲磋磨的前半生和解了,她不是原谅了王氏,而是终于确定了,错的就是王氏。 不是她自己的错,不是她不值得母亲对她好。 沈砚书听完,将头埋在她腰间,似自嘲又似悲凉:“这世上,果真是夫人最懂我。” 他眼眶湿润了,但到底没有像是祖母去世的时候那样悲恸落泪。 他与母亲这一辈子,算是孽缘。 活着的时候她厌恨他,死了之后,依旧让他难以释怀。 “夫君,在我心里,在陛下心里,你一直是最好的,你值得任何如真心对待。” “婆母与你走到如今,佳缘也好,孽缘也罢,缘份尽了,自然就散了,你要看开些。” 除此之外,容枝枝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让他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人这辈子最难,往往不是做成什么大事,而是放过自己,与自己和解。 沈砚书也没有开口,只抱紧了她。 马车到了护国寺。 沈砚书总算恢复了沉稳的模样,扶着容枝枝下了马车,便大步往公孙氏所在之处去。 接着就看见了公孙氏躺在地上,嘴角都是黑血。 眼睛还睁着,分明是死不瞑目。 而沈砚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酒壶,低着头,又是哭又是笑。 见着一双长靴落到了自己跟前。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面色冷峻,眼眶微红,连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兄长,冷睇着他。 沈砚明竟然仰起头,先笑了一下:“哥,我把母亲杀了,我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对吧?” “日后你再也不用苦恼怎么应付她了。” “明明被她恶心得不行,但为了孝道,你还是不得不供养着她,在外人面前尊重她。” “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沈砚书微微闭了眼,是,他这几年过得很辛苦,但尽管辛苦,他先前也丝毫没想过,真的要公孙氏死。 看得出来沈砚书的意思。 沈砚明笑道:“哥,面对母亲,你比我心软。不,也不对,其实我也曾经心软过无数回。” “但是每回她都让我好痛苦,好难受。”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与你一样,不理会她,不听她的任何话,或许我如今也不会这么痛苦!” 他的悲伤不在于他觉得公孙氏对不起他,而是在于他一次一次听母亲的话,把自己的人生越过越差。 他一次一次地原谅母亲的自私和愚蠢,可母亲还他的,竟然是算计。 竟然是要他永失所爱。 沈砚书盯着自己这个从小被母亲如珍如宝宠大的弟弟。 问了一句:“为什么杀她?” “为什么?”沈砚明有些恍惚,接着道,“可能是因为我本来有很好的家庭,与心爱的人与孩子在一起。” “是母亲天天挑拨,是母亲非要把表姐接来跟着我们,让我心猿意马,渐渐与清月离了心,最后气走了她。” “也可能是因为母亲给我选的妾室,给我戴绿帽子,叫我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还可能是因为,母亲为了银子丢失的事情,在府上闹起来,害我去坐牢。” “坐牢和绿帽这两件事,叫我在同僚们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我不想当官了,我从商,除了是为了去找清月,除了是为了救宏哥儿,其实我就是想逃避现实罢了。” “我不想再去官署见到任何一个从前认识的人,听他们对我指指点点。” “而这些,都是我听母亲话的结果。” 这是沈砚明难得的一回,将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剖开来,不要半点面子,没有半句虚言,真实地说着自己所有的感受。 第867章 兄长,你最后宠我这一回吧 他眸光茫茫,他此刻其实也并不是想聊什么,也不是想谁理解他。 他只是单纯地想倾诉罢了。 所以不等沈砚书开口,他便接着道:“兄长,你知道吗?母亲更偏爱我,是我这辈子唯一赢过你的东西。” “因为母亲的爱,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我才觉得自己即便被如此优秀的兄长遮盖了所有的光芒,但我自己也值得自己骄傲。” “被爱能让人生出羽翼,偏爱能让人长出盔甲。” “正是因为她如此偏爱平凡的我,我才更觉得,我要报答她,我要好好听她的话,如此才能对得起这份偏爱。” 沈砚书沉默地听着这些,没有出声。 而沈砚明忽然问他:“兄长,这些年,你是嫉妒我的吧?你是费解,是难过,是怨妒的吧?” “我都知道,你心里的不甘,我一清二楚。” “只是你这个人,太过光风霁月,你甚至不允许你自己有什么阴暗之处,所以你死死地压下了那些情绪。” “你甚至,还能在母亲的要求下,对我这个弟弟,对你嫉妒至极的我百般照拂。” 沈砚书听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再次握紧。 是嫉妒,是怨妒吗?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 在无数个夜晚,他曾经一遍一遍问自己,他到底哪里不好,母亲为何偏偏如此待他? 问了无数次,没有答案。 然后,又在每一个白天,看见母亲宠爱弟弟的样子,羡慕却又不敢说。 他的心曾经痛过,后来痛到不会再痛了,他以为自己是释怀了,是想开了,却不想原来是痛到麻木了。 是遇到枝枝,窥见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好,才让他心脏的血液,再一次活过来。 见沈砚书不说话,沈砚明也知道,他是被自己说中了,无法反驳。 沈砚明笑了笑,又接着哭道:“所以我爱母亲,我真的很爱她。就算她害我变成笑柄,就算她害我失去一切,我还是爱她。” “哪怕她不肯拿钱给我赎宏哥儿,我还是会忍不住一次一次想起她从前对我的好,说服自己来看她,说服自己慢慢放下芥蒂。” “可是兄长,爱母亲,听母亲的话,真的……太累了。” “我真的好累啊,每一次听她的话,我都变得更落魄,你知道吗?清月回来找我了。” “明明我做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明明我证明了自己不是废物,明明我有可能从前拥抱幸福,过上好日子了。” “但母亲设计了我,我与表姐……被清月知道了,我又失去清月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忽然想到,我继续活下去,我就只能继续听母亲的话,我摆脱不了她的偏爱为我织成的枷锁,我一辈子都会无比痛苦。” “所以我选择杀了她。” “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这样痛苦矛盾,一天比一天更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从前只知道,爱是世上最温暖人心的力量。 如今却更明白,原来爱是枷锁,是囚笼,能让人无法挣脱。 每每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好,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许多要求。 这回,是容枝枝开的口:“你误会了,陈清月这一次回来,并不是来与你和好的,即便婆母没有算计你与表姑娘在一起,你们也不可能了。” “你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误以为你近在咫尺的幸福被破坏,一时激愤而杀了婆母。” 容枝枝是挺讨厌公孙氏的,但她也觉得,应该让沈砚明知道真相。 “其实这一次回京城,陈清月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李家公子李妄,他们相处得很好,已经定亲了。” 沈砚明怔了一下:“是这样吗?原来是李妄啊……” 这个名字,他自然并不陌生,这是他从前最大的情敌。 是岳父岳母最看好的人。 看他一脸诧异,容枝枝问道:“陈清月来护国寺找你的时候,你没见到李妄吗?” 沈砚明摇了摇头:“没有,不止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没见到,后头我打听清月的下落,有人与我说,看见她上了马车走了,但也没与我说车上还有李妄。” 或许是李妄先上车,那个人没看见,也或许是那个人只听自己问了陈清月,没有问李妄,所以没有多话。 容枝枝:“所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因为没有看到李妄,这让沈砚明会错了意,以为陈氏是回来与他和好的。 可偏偏撞到他与公孙琼英的事情,这才让沈砚明恨极了。 沈砚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苦笑了一声:“是天意吧。” 他并不确定,如果自己看见李妄了,知道对方是与清月一起来的,他会不会对清月死心,会不会不会弑母,而是听母亲的,乖顺地娶了表姐。 但是现在,那些答案也都不重要了。 “即便是这样,现在我也没觉得后悔,我反而觉得轻松得很。” “因为我知道表姐不是我想娶的,与她在一起,我只会有短暂的新鲜感,我不会真的感到快乐和安心。” 就像从前,他在母亲的要求下,第一次纳妾。 他真的觉得很高兴,很有新鲜感,比与陈氏在一起的时候刺激多了,但激情冷却了之后,他心里惦记的人,还是他的结发妻子。 “我还要听说李妄和清月过得有多幸福,如此,我的下半辈子只会过得很苦很累,更像行尸走肉。” “更别说,母亲将来还有可能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提出更离谱的要求,让我变得更不堪。” “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所有人都轻松了。” “母亲被我骗着喝下毒酒之后,十分不敢置信,她恨毒了我,眼睛都不肯闭上。” 说话之间,沈砚明呕出了黑血。 公孙氏死后,他一直被看守在此,而听到沈砚书前来的脚步声的时候,他也喝了毒酒。 他缓缓地道:“我也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并不能只怪母亲,听她的话是我自己的选择,对那些妾室对表姐心猿意马,也是我自己的错。” “我和母亲都不算清白,所以我打算下去与母亲道歉了。” “弑母之罪,唯有一死。” “等我到了地府,我一定要告诉她,下辈子不要那么爱我了,下辈子我不想再听她的话了。” “兄长,孩子们……我托付给你了,我永远都是如此不负责任,活着的时候是,死的时候也是。” “就当我是被母亲,被你惯坏了,你最后宠我这一回吧。” “希望你原谅我的卑劣,不要怪我悄悄与你比,其实这些年看着你那般耀眼,我真的也好嫉妒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你吧,到时候我来做兄长,我肯定……也待你好。” 话音落下,沈砚明也没了呼吸。 第868章 请陛下务必保她安然 “吾弟!”沈砚书到底是没忍住,抱住了他的身躯,克制又隐忍地落泪。 其实他们兄弟,也曾经是有过不少快乐的时光,也曾经有过手足之情,只是从母亲的偏心越发明显,从沈砚书越发崭露头角…… 甚至他们对人生的看法,也越发不同,想法背离。 他们最终便走到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地步。 如今,母亲和弟弟一起身亡,他竟然觉得,弟弟的死,更令他悲恸一些。 容枝枝见此,觉得心疼他,但也只能静静陪伴。 尽管沈砚明弑母,尽管沈砚明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尽管对方做错过很多事,但他到底是沈砚书的亲弟弟。 临死的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叫人无法不难过。 这便是人的情感,复杂难解的情感。 公孙琼英也听到了动静,连夜赶上山了。 她昨日下山去了,因为姑母对她说,既然她已经与表弟发生了关系,无论如何姑母也是会让他们成婚的。 所以让她去铺子里看看嫁衣了。 公孙琼英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但她还是去了。 看完了之后实在是太晚了,便在骁郡王先前送她的宅子里头休息了,骁郡王虽然是被抄家了,但是已经送给她的宅子,朝廷放过了。 可她哪里会想到,会突然听到如此噩耗。 见着姑母死了不说,表弟瞧着也已经没了呼吸,公孙琼英难受的都站不稳了。 扶着门框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他怎么能杀了姑母,现在……我怎么办?” 她也好,姑母也罢,都是万万想不到,沈砚明会突然如此发疯的。 容枝枝偏头看了她一眼。 淡声道:“玉嬷嬷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 总是想跳出常理和规则行事的人,也往往最容易被反噬。 明明公孙琼英可以试着说服沈砚明与她定亲,但她觉得成功的可能不大,所以兵行险招。 赌这么大,自然是有失败的可能。 公孙琼英只是哭,没有说话,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除了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还有浓浓的悔恨。 如果自己没有听姑母的主意,如果自己没有舍不得京城的繁华,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至少姑母和表弟都不会死。 这些年她虽然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哄姑母开心,但姑母对她好她是知道的,比她的亲生母亲对她都要好得多。 表弟呢?从前虽然馋她的身子,但对她也是有姐弟之情的,她住在对方府上的时候,真的比住在自己家里还自在。 表弟从来没有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可是现在…… 真正对她好的亲人,一个都没了。 她靠着门框,滑落在地,痛哭失声…… …… 沈砚明既然已经死了,朝廷和官府倒也不必再给他判什么罪了。 沈砚书直接给他们办了丧事。 公孙氏离开了护国寺之后,护国寺的僧人们直接将她先前住过的院子给锁了,甚至不愿意承认那是他们护国寺的地盘。 倒也不是因为发生了命案,而是因为先前沈砚明和公孙琼英在里面做那种事,也被寺庙的小和尚察觉了。 实在是有辱佛门。 若不是公孙氏身份特殊,早就被他们轰出去了。 眼下人以这种方式走了,他们虽表遗憾,但也觉得十分清净。 这桩命案,也很快地在京城炸开了。 有不少看沈砚书不顺眼的朝臣,因此说沈砚书身为首辅,家里能出这种事,说明他沈家人狼心狗肺,母子之间都能相杀。 因此与永安帝说,沈砚书不适合继续做这个首辅了。 永安帝听完了之后,勃然大怒,将所有说这种话的大臣,都下令拖下去狠狠打了一顿! 并且说,如果再有人说这种话,直接革职! 那些朝臣们才算是老实了。 而帝王也的确是恼火,相父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亲人,想来心里本就难过,不日之前沈老太君也去世了。 就说相父如今是心力交瘁,那也是不为过的。 这般情况下,也依旧还要帮自己处理政务。 这群混账东西,居然还敢胡说八道,简直是不知死活,亏得自己准了相父的假期在家治丧,否则若是让相父听到了,不得气死? 公孙琼英本是想给公孙氏守灵的。 但沈砚书这回是半分面子都没给她,直接下令将她连夜送回老家了。 乘风更是告诉她,先前没收走骁郡王送她的宅子,也是相爷的意思。 本是想帮她卖掉宅子,给她一笔傍身钱,让她离开的,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打算给她了,让她立刻走。 公孙琼英一路上委屈得直哭。 她明白表兄如此,多少是因为觉得这事儿同她有关系,心里有些记恨她了,可……这主意也不是自己想的啊,这是姑母想的。 如今好了,她清白也没了,回老家后就是许了人家,说不定都会被夫家拖去打死。 最后,她趁着押送她的人不注意,在半路上逃了。 她不打算回京城,也不打算回家了,就如此天高任鸟飞算了,走到哪里是哪里。 若是因为独身在外丧了命,她也没什么好怨尤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跑丢了之后不久,相府的护卫,便已经找到了她的行踪,见她并不是往京城走。 他们便随她去了。 因为相爷与他们说了,如果她想逃,只要不是回京城,不必管。 …… 相府的丧事办完,已经是七日之后。 而边关也传来了不利的消息,原来是姜文晔竟然御驾亲征了,旻国的士兵因此士气大振。 旻国虽然不及齐国强盛,但也算是大国。 因为姜文晔亲自挂帅,王将军竟然没讨到什么便宜,甚至还吃了些暗亏。 继续这样下去,边关的战事可能会变得紧张起来。 帝王将沈砚书传召而来。 见着了他,永安帝也不转弯抹角:“相父,边关那边需要您过去坐镇,您现在……能去吗?” 相父才刚刚失去亲人,永安帝其实也担心对方因为心神不宁,哀思过重,而在决策上出了岔子。 却见沈砚书的眸色,一片清明:“陛下,臣能去。个人的情绪与国家大事,孰轻孰重,臣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这一去,或许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枝枝那边还请陛下替臣好好照顾,无论发生何事,无论她闯了什么祸,都请陛下务必保她安然!” 第869章 沈砚书绝不独活! 纵然首辅大人心中十分清楚,容枝枝十分沉稳。 并不是会轻易闯祸的人。 但终归是架不住有的人故意陷害,有的人故意找茬,所以他希望能够向陛下要到一个承诺: 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无论如何,容枝枝都不会出事。 永安帝毫不犹豫地开口道:“相父您放心,只要朕这个皇帝还活着,绝不会让任何人对义母不利。” 身为帝王,立下如此重誓,容枝枝自然是不会再有半分意外了。 他还接着道:“朕打算等相父您离开京城之后,便将义母接到宫中。” “让宫里的专人照顾,事事都由皇后亲自过手。” “如此外头那些不长眼的,也不会冲撞了义母。” “母后那边,相父您也大可以放心,朕不会让她靠近义母的。” “且她如今老实得很,或许是当真想明白不该与朕作对了,也或许是大皇兄死了,她只能指望朕了。” “不管怎么说,也总归是安分了,不足为虑。” 沈砚书如此郑重的托付,他相信陛下不会轻忽此事:“陛下既然这般说,那臣就放心了。” 倒是永安帝想起来什么了:“相父,您若是此刻去边关,恐怕会错过义母生产的日子……” 这个沈砚书自然也是想到了。 他薄唇紧抿,有些艰难地道:“枝枝会更希望臣守着国门。” 他又何尝不担心她生产的事? 但是他明白她。 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拘泥于儿女私情,不肯前往边关赴任,她才会生气,才会对他失望。 永安帝:“既然相父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朕就不多话了。” “朕希望您三日之后就出发,您立刻回去准备一切吧。” 沈砚书:“是。” …… 如沈砚书所料,容枝枝在得知陛下叫他去边关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任何不满。 立刻吩咐仆人,给沈砚书准备好出门要带的各种物件。 不止如此,她还将自己研制的许多药物,都在上头贴了名字,一一告诉了沈砚书用途,叫他一并带着。 她还将师伯送给自己的蛊王,也拿出来交给沈砚书:“你在外头,万一中了蛊,只需要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在上面,便能够将任何毒虫从你体内引出。” 沈砚书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去了边关那样危险的地方,她也一定是万分不放心的。 自己多带一些东西,以备不测,反而能够令她安心一些,免了终日惶惶,担忧他的安全。 看她忙碌着,吩咐人将一切都准备好。 沈砚书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握住她的手,与她道:“夫人,抱歉。” 夫妻这么久了,不必他说,容枝枝也知道他是为什么与她道歉。 她盯着沈砚书的眼睛,认真地道:“夫君且放心的前往,不必担心我。” “不管你在不在京城,这孩子我也终归是要自己生的。” “你留在我身边,也不能替我生。” “倒是你在边关,守好了国门,甚至吞了旻国,才是真正的为我,为我们的孩子,谋下安稳和乐的一生。” 她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沈砚书意料之外。 他一直也明白她对国家的在乎,丝毫不下于自己。 他定定地瞧着她,道:“夫人,你一定要平安。” “即便你生产之时,我当真不在京城,但为夫的心也始终与你在一处。” “若你有个万一,待战事结束,沈砚书绝不独活!”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容枝枝知道他没有与自己开玩笑。 她坚定地点点头:“放心,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抑或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都会尽力挺过那一关。你明白的,我不是软弱之人。” 沈砚书将她拥入怀中。 正是因为明白她不是软弱之人,所以他更加心疼她,如果不是不得不一个人承担的事情太多,她又怎会如此坚强? 可偏偏就连这一次,他都无法陪伴在她身边。 容枝枝拍拍他的背,轻声道:“夫君不必太介怀此事,如你所言,你即便远在边关,心也会与我们母子连在一起。” “你所守护的是我们的国家,也是我们后方的安稳,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也并不孤独。” 沈砚书苦笑:“倒是让你反过来安慰我了。” 他的枝枝啊。 明事理的让人心疼。 “陛下已经许诺保护你的安全,为夫离开京城之后,你便去宫中住着吧。” “如此也免了在外头生些闲气。” 旁的人或许是不敢,但是谁知道疯掉的王氏会不会突然又好了? 还有容枝枝的外祖父母。 甚至也不知道容太傅会不会突然发疯。 所以还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沈砚书能够放心一些。 正如容枝枝要给沈砚书安排许多药物,沈砚书没有拒绝,好让她安心同样,容枝枝也没有拒绝沈砚书的安排。 “好,夫君你离开京城之后,我便即刻进宫。” 她知道,她安全地待在京城,沈砚书在边关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你放心,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好生生的。” “好!” …… 三日后。 沈砚书启程,永安帝在宫门口亲自送他离开,给他令牌和虎符,给予调动一切兵马的权利。 并赐给他尚方宝剑,在边关可以先斩后奏。 容枝枝也到了城门口相送,夫妻二人依依惜别后,沈砚书坐上了马车离开。 他走了之后,望着车队离开的背影,容枝枝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 从前他在身边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要离开那么久,她竟然发现,才刚刚分开,她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回过神。 便见着容太傅站在边上,似乎有些小心地与她道: “枝枝,如今女婿离开了京城,你一个人在相府住着,难免孤独寂寞,也没个照应。” “不如回家养胎,为父会让人好好照顾你。” 上一回岳父大人来后,容太傅也意识到了自己对不住容枝枝。 但是作为父亲,作为长辈,他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 便是希望通过这个,迂回地对容枝枝表示自己这个父亲的关心,表达自己内心的歉疚。 容世泽也热切地道:“阿姐,你跟我们回去吧,我保证府上的人都会对你毕恭毕敬,家里一切都会以你为先。” 不等容枝枝开口,永安帝就给了他们父子一人一个白眼: “行了,义母跟朕回宫养胎便是。” “你们一个为父不慈,一个为弟不恭。” “指望你们两个照顾她,相父怕是会气得八百里加急回来打朕一顿!” “都一边去,别逼朕说脏话!” 第870章 记仇的小皇帝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样与自己说话,容太傅估摸着自己还会有点生气,甚至会勃然大怒。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啊。 容太傅被骂的面子全无,嘴里还在发苦。 眼神看向容枝枝,最后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地与永安帝道:“陛下这般照拂枝枝,是这孩子的福气,老臣谢过陛下。” 在宫中养胎,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臣子的夫人,能得到这样的尊荣。 而这其实也是在告诉容太傅,他这个女儿过得很好,那种好,甚至是他这个官居一品的父亲都给不了的。 永安帝听完了之后,竟继续不给容太傅面子:“朕是为了相父才如此做的,又不是为了太傅你,你谢什么?” 容太傅:“……是老臣多嘴了。” 他觉得陛下实在是没必要说话这么冲,就让自己谢一谢又怎么了?陛下也不会因此少一块肉。 何必非要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让自己下不来台? 永安帝其实也知道容太傅是三朝元老,皇祖父在位的时候,因为容墨青才能出众,还破格任命他做过父皇的帝师,父皇其实还比容太傅大三岁。 别的不说,容太傅为官的能力,和忠君爱国都是做得极好的。 自己作为帝王,没有必要对他如此刻薄。 但想想容枝枝是相父托付给自己的,想想他与义母是相父在这个世上仅剩的至亲至爱的人,他难免就觉得,容枝枝的委屈就是自己的委屈。 所以忍不住就骂了,反正他是皇帝,他若是连这点随心所欲都没有,他不如早点把皇位让给别人。 永安帝轻哼了一声。 接着一脸和风煦雨地看向容枝枝:“义母,我们走吧,朕已经让人为你备好了软轿。” “日后你在宫中,也能乘坐轿辇,与朕和皇后一般。” 在大齐,可从来没有外命妇在宫里能乘坐轿辇的先例。 一起来送沈砚书的周御史,忍不住道:“陛下,您这又是将镇国夫人接入宫,又是让她在宫中乘坐轿辇的,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永安帝的眼神,看向这个不长眼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容太傅先出声了:“相爷为国鞠躬尽瘁,守孝之期、妻子孕期,都毅然赶赴边关。” “枝枝是相爷的发妻,陛下格外关照一番,又有何不可?” “如果大人你有相爷的本事,能立下军令状打赢这场仗,踏平了旻国,我们也可以将相爷换回来,让你去,陛下自然也会优待你的亲人。” 周御史面皮一抽,心里也是觉得意外,因为容太傅这个人,平常还挺重规矩的,这回见陛下如此,竟然没站在自己这边。 想着,他便开口道:“太傅,莫非是因为首辅夫人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才帮着说话?” 本以为容太傅肯定会辩解一二。 所以周御史的心里已经开始演练,一会儿容太傅如果说不是,自己要怎么指责他的虚伪了…… 然而,容太傅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问吗?本太傅不向着自己的女儿,难道向着你吗?” 刚刚被陛下骂了,他正有火气没地方发呢,区区一名御史,就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是不是不把太傅当三公之一? 周御史:“???” 莫说是他愣住了,其实容枝枝也觉得十分意外,心情复杂地看了容太傅几眼。 慕容耀这会儿也开了口:“周御史,你若真是忧国忧民,不如看看我朝有哪些贪官污吏,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要盯着这些琐碎的小事,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本事!” 周御史:“……” 好好好,现在首辅夫人的干爹也加入了战场是吧?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敬这二人。 永安帝就烦躁地看着他,开口道:“朕知道你们有些人,沽名钓誉,认为自己敢于面刺君王之过,是无比崇高的气节。” “但是朕告诉你们,规矩是人定的,该变通的时候就要变通。” “如今沈家嫡系剩下的,只有相父和义母,相父如今还去了边关,若不将义母好好照看,她腹中的孩子有个万一,这个责任你们谁担得起?” “谁的良心能够如此硬,不妨站出来给朕瞧瞧!是你吗?还是你?” 几名被帝王指了一下的大臣,脸都白了,连忙道:“陛下不过格外恩宠首辅夫人几分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周御史太过死板了。” “臣也是如此觉得!” 他们表态得十分迅速,生怕陛下觉得他们的良心都不好,日后给自己小鞋穿。 他们这个陛下,其实挺记仇的。 至于周御史,就差没被帝王指着鼻子骂沽名钓誉,面子上也十分挂不住。 正想着自己是认怂,还是继续力荐。 没想到永安帝接着道:“谁若是再反对,今日就将官袍脱了,送去吏部,朕准许任何人当场辞官。” “天下想为朕效命的人多的是,朕不需要那些目无君父、狼心狗肺,为了自己的名声,整日里忤逆朕的狂逆之辈!” 周御史听到这话,想想自己当上这个御史,其实也很不容易,也是寒窗苦读了许多年,府上还等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呢。 他老老实实地闭上嘴,跪下了。 而这一出,便让所有的朝臣都明白了陛下对容枝枝的维护,帝王是在让众人清楚,即便沈砚书不在京城,任何人也伤不得容枝枝分毫。 莫说是想对她做什么了,就是反对陛下对她好,都要滚出朝堂! 自此,当真是再也没人敢触容枝枝的霉头了。 永安帝:“摆驾回宫!” 帝王临走还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御史,这个居心叵测的混账,是不是想害自己被相父怀疑没有好好办妥他的交代,没有好好对待义母? 此人妄想挑拨他与相父的父子关系,简直其心可诛! 他记住周御史了!日后别想升官了! 众人跪下:“恭送陛下。” 容枝枝上轿辇的时候。 容太傅忽然冲着她的背影,开口道:“枝枝,沈相失亲,如今你们也没有旁的亲人了。” “父亲年纪大了,也明白了自己从前的疏失,过去是父亲对不住你。” “如果你们愿意,容家永远为你们夫妻敞开,父亲一定能做好一个慈爱的长辈,不会再叫你失望。” 他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面子,甚至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了自己作为父亲的过错。 若是放在从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只会觉得,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子女应当对父母有十二万分的体谅和恭敬。 但是看着女儿冷冷淡淡对待自己的样子,想着即便沈砚书离开京城了,她还是不愿意亲近自己这个父亲,容太傅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或许他是真的渐渐老了,变得多愁善感了。 第871章 再也不要分开了 容枝枝闻言,微微一怔。 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或许是近日容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父亲短短两年不到,失去了他最重视的母亲,失去了容姣姣这个女儿,王氏这个妻子更是疯了。 从前意气风发,四十岁左右瞧着还像三十岁一样年轻俊美的他,如今鬓角竟然已经生出了一些华发。 容枝枝见此,很难计量心中是如何感受。 但她最终也只是平静地道:“父亲言重了,您是我的生父,怎么会有过错呢?” 这话么,自然是说给在场的那些大臣们听的,她可一点都不想因此被议论不孝。 “我和夫君都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们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父亲您不必担心我们,照看好世泽便是。” 容太傅是何等聪明人? 自然听得出来,容枝枝的言下之意,是让他管好儿子就行了,莫要再多管她的闲事了。 她这是……也不愿意原谅自己这个父亲啊。 容枝枝转头上了轿子。 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有些东西,或许曾经也曾非常想要,可是过了那个时间段,就不再想要了。 她可以渐渐释怀,可以渐渐忘记他们对自己所有的不好,因为带着恨前行,她的人生也会负累不堪,但是她没有办法与他们一家和乐,也没有办法重新与他们做亲人了。 容太傅失落地看着轿子离开。 朝臣们也各自散去。 慕容耀从容太傅的旁边经过,非常没有同情心地说了一句:“活该!” 容太傅的拳头紧了。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慕容耀这么贱的人,总是这么喜欢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他咬着牙看向慕容耀:“这是我们容家的家事,跟慕容大人你有一点关系吗?” 慕容耀:“哎呀,枝枝叫我一声干爹,她就是我的女儿,我女儿的事情,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容太傅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容枝枝认江氏后,见着江氏以此得意,会把王氏气成那副样子。 他现在看着慕容耀这个所谓的干爹,也是气得心脏直抽抽。 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秒都能去世! 容太傅维护着自己最后的脸面:“不过是一个干爹罢了,又不是亲爹,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你回回都如此得意!” 话说完,他一甩袖,大步离开。 慕容耀也没觉得生气,反而看着他的背影,好整以暇地道:“是是是,只是区区干爹,并不值得得意。” “有些人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么一点都不值得得意的事,在家里把自己气坏了哦。” 容太傅听着这些话,拳头更紧了。 但是他没有回头。 容世泽看了慕容耀一眼,他其实挺讨厌慕容家的人的。 如果不是怕阿姐难过,他甚至想把他们一家人都杀了! 但是现在,想着方才周御史说那些话,慕容耀也能维护阿姐。 容世泽心情复杂地说了一句:“多谢你们对我阿姐好。” 接着跟着自己父亲的脚步,大步离开。 慕容耀想着容世泽眼睛里面对自己是有恨,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感谢,只觉得他们父子都有病。 小声嘟囔道:“老子对枝枝好,又不是为了你们,都是为了我夫人,有你们什么事……” 需要容世泽来感谢吗? 啧……突然就明白陛下方才为什么那么刻薄,不让容太傅为容枝枝能够住进宫里的事情谢他了。 …… 皇宫。 身为皇后的顾浅浅将容枝枝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容枝枝住着宫里最好的宫殿之一。 即便她是神医嫡传弟子,但帝王还是不放心,每日都会让御医过来,请平安脉两次。 甚至安排了一名御医,每日亲自检查她吃用的东西,这般仔细的程度,令容枝枝觉得啼笑皆非,觉得永安帝过于慎重了。 但她也并没有拂逆帝王的好意。 她清楚陛下其实也有补偿自己的心思,对方心中多少觉得在这个时候,将沈砚书派去战场,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她。 她平静地接受帝王所有的照顾,反而能让帝王的心里好受一些。 相府的锦狸和锦和也都被接到宫里,陪容枝枝解闷。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有孕在身,经不住长途跋涉,所以没法与他一起去。到了此刻,她也更明白,自己如今有多离不开他,又有多担心他。 她想。 等他回来了之后,她一定要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他去何处,她就跟着去何处。 怕她寂寞,不止顾浅浅经常过来陪她说话,江氏和顾南栀也得了陛下特许,可以随时进宫来陪伴容枝枝。 所以她倒也不算孤独。 又是一段时日之后,容枝枝听说越天策也要去边关了。 其实沈砚书走的时候,越天策就该一起跟着走的,只是上一场京城的大乱,越天策受了伤,所以还是决定让他养好伤之后再出发。 此刻,越府。 朝夕在门口送他,心情复杂地抿嘴道: “看在你还算言而有信,真的没有再过问齐家事情,也没有与谢国舅家有什么纠葛的份上,我们之间的仇怨也算到此为止。” “不过到了边关之后,你要是又遇见了齐家兄弟,可不要故态复萌,又眼巴巴地跑去帮他们。” 越天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不会反悔,你放心便是。” “这段时间多谢夫人你的照顾。” 这是他们成婚这么久,越天策第一回正儿八经的叫她一声夫人。 因为他受伤之后,朝夕确实对他挺好的,嘴上虽然还是经常骂骂咧咧,但是照顾他十分尽心。 这也让他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其实嘴硬心软。 朝夕被他一声“夫人”叫的莫名脸红,微微偏了偏头:“我只是照顾为国尽忠的伤兵罢了,不管是不是你我都会照顾。” 见她脸红,越天策也觉得稀奇。 他又笑了笑,交待道:“书房的桌案上给你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匣子。” “匣子里面装着我所有的财产,许多是我父亲和母亲知道我成婚,送来恭贺我们的。” “他们虽然不高兴我一意孤行,非要从军,但到底还是看重我这个儿子的。” “那些银钱都留给你了,应当是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还有那封信,是我给父亲写的求助信,若我此次出征回不来,将来你遇见什么过不去的困难,可以拿着这封信去陇西找我父亲,他一定会帮你。” 朝夕愣了:“你无端端对我这么好干什么?我们从前关系又不好!” 越天策又是笑:“怎么是无端端,我既然娶了你,你就是我夫人。” “不管我们关系怎么样,不管我们是为什么成婚的,既然是明媒正娶,你终究是我的责任,对你好是应当的。” 第872章 这一生的最后一面 朝夕一时间失语,没想到越天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回头想想,越天策其实的确算得上是个好人,心极软,不管是对齐家人,还是对自己这个总是与他作对的人。 越天策瞧着朝夕,忽然道:“既然你我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了。” “那等我回来了,不如……我们试着相处看看?” “反正咱们一时半会,也和离不掉不是?” 朝夕与他呛声久了,下意识就回了一句:“你还想活着回来呢,可能吗?” 只是说完之后,她一怔,就后悔了。 平常如何与他互相诅咒,都是无妨,而这种时候是应当避懺的! 对上越天策的眼神,她有些抱歉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方才是乱说的……” 相处了这么久,越天策哪里会不清楚,她说话几乎不过脑子,但心并不坏。 他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扬起马鞭,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才走了几步,朝夕忽然叫住他:“喂!” 越天策拉住了缰绳,回头看看她。 接着便见朝夕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答应了!” “等你回来,我们好好相处看看。” “反正你长得这么俊美,我也不亏!” 越天策笑笑:“行!夫人保重!” 最初对彼此的厌恶过去了之后,他们竟然都渐渐看到了对方令自己欣赏的一面。 于是便觉得,未来说不定,当真能够试试呢? 毕竟能在一起做夫妻,也是缘分。 越天策策马离开了。 朝夕看着他的背影,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夫君保重。” 两个年轻人这会儿都没想到,许多时候,你以为简单的一次分别,就是你们这一生的最后一面了。 …… 送走了越天策之后,朝夕就往宫里递了帖子,说想去陪伴容枝枝。 永安帝问过了容枝枝之后,便让她进宫了。 如今的朝夕穿着锦衣华服,渐渐有了身为郡主,身为皇室宗姬该有的气度。 便是玉嬷嬷都瞧着她说了一句:“朝夕如今这模样,都叫我不敢认了。” 朝夕跺脚道:“玉嬷嬷,你惯会取笑我。” 瞧着她脸上的神采,像是心情不差,眼底甚至多了几分少女怀春的情愫。 容枝枝好笑地问了一句:“看来你与越天策相处的不差?” 朝夕小声嘟囔道:“但是也相处得不好!” 说的也是实话,他们在过去的三个月,不知道恶语相向多少次,在他受伤之前,他们互相砸东西也是好几回。 不过她也没有瞒着容枝枝:“但是我觉得,他这个人没我先前想的那么坏。” 说着,她小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担心自己的态度转变,夫人会觉得不高兴,觉得自己不站在夫人这边。 谁知道容枝枝只是笑笑:“你当我为什么一直没找过他的麻烦?” “就是因为我清楚,他是个心软的好人。” “当初与我们冲突,次次帮助齐家,不过只是因为立场不同罢了。” 这便就是人活在世上,最无奈的地方。 有时候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就不得不为敌。 “那会儿我也瞧得出来,越天策其实挺不愿意与我为难的,只是欠了别人的恩情,他没有办法。” 朝夕放下心来:“这么说起来,就算我……将来与他好好相处,夫人您也不会不开心了?” 容枝枝好笑地道:“自然不会了,我一直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玉嬷嬷也是道:“可不是,你出嫁之后,夫人一直记挂你。担心你在越家过得不好。” “可你这丫头倒是没良心得很,都没回来看看夫人。” 朝夕连忙喊冤道:“我哪里是不想?还不是整日里与越天策斗得鸡飞狗跳的,我的脸色跟鬼一样。” “回到相府,怕也是平白叫夫人担心。” “再有了,从我上次与夫人说了小倌的事情之后,我一直有点害怕相爷。” “怕他忽然生气,将我拖出去收拾了。” “再后面么,就是越天策受伤了,我照看了一段时日的伤兵……” 容枝枝也不甚在意:“嬷嬷也就是与你开玩笑罢了,只是如今看来,你们化敌为友了?” 朝夕:“差不多吧,他走的时候说,回来之后我们好好相处看看,我答应了。” 容枝枝故意揶揄她:“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了?” 朝夕听完,脸就红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不过他忽然叫我夫人那会儿,心跳挺快的。” “我也没想到他对我……竟然挺好的。” 接着,她把越天策临走,给自己留下那些东西的事情,也与容枝枝说了。 “以前觉得他贱得慌,现在倒是觉得,他是个心软的好人。” “只是撇下了对他的成见之后,我察觉除了郡主的身份,我好像也没有什么配得上他的。” 对方文武双全,放在男人堆里,是拔尖的存在。 容貌更是一绝,都快赶上相爷了。 但是自己呢?自己虽然跟着夫人也读了不少书,可要说才华,那是真没有,容貌也不过就是中上等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两国的联姻,我非要嫁给他,他估摸着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容枝枝却道:“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不是你这般算的。” “并不是只有两个一样出众的人,才能在一起。” “而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就算你没有你想要的那些优点,但你也有你的可取之处。” “比如,你明明很讨厌他,但是想想他是为了护卫京城受伤,还是尽心照顾了他。” “这一份善良,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他们两个人只是单纯地互相打了三个月,让越天策有想好好过日子的心思,那是真的难。 而朝夕也不同样是被对方离开京城之前,还为她盘算了那许多感动? 朝夕听完了容枝枝的话,心里松快了许多。 “不管了,哪里有那么多配得上配不上的,能在一起,那就是天注定的。” 容枝枝笑了:“正是此理。” 正是说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忽然过来了。 与容枝枝道:“夫人,太后请您过去一见!” 第873章 哀家有事相求 朝夕一听这话,就变了脸。 如今她是昱国的郡主,齐国与旻国的这一战,昱国半价卖了许多铁给齐国,也算是帮了齐国。 所以她也硬气得很:“太后找夫人做什么?” 反正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承担责任的都是昱国、是她那个害死了她父王的皇叔的,早已不是夫人了,所以她都不带怕的。 “莫不是瞧见相爷不在京城,太后她老人家闲得慌,又想寻我们家夫人麻烦了?” 嬷嬷见朝夕说话冲,也不生气,只连忙保证道:“不是!没有的事!” 接着,她看着容枝枝道:“夫人,太后娘娘绝无恶意,只是想见见您。” “夫人你若是不放心,带多少护卫一起过去都是使得的。” “或者太后娘娘她亲自来见您也是一样。” 出门之前,太后已是与她交代了,万万不能得罪了容枝枝,不能在容枝枝跟前摆架子,要好好与她说话。 其实太后不交代,嬷嬷也会如此做的。 她又不是上回作死自己的那个薛嬷嬷,那顿板子,薛嬷嬷最后是真的没挺过来,如今坟上的草都长出来了个尖尖。 容枝枝见太后如此有诚意。 明白对方真的没想对自己如何,便也决定见一见。 对方到底是陛下的生母,若一点面子都不给,最后也是给自己惹麻烦。 “那就请嬷嬷带路吧。” 嬷嬷见事情如此顺利,也松了一口气。 心里更是忍不住感叹,首辅夫人是个好人,即便先前与太后娘娘有过节,但也并不为难她们这些奴才们。 到了太后的寝宫。 容枝枝发觉太后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看来美少年果真是养人的。 只是与之相对的,是太后眼底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跋扈劲儿没了,瞧着灰扑扑的。 叫容枝枝明白,这个大齐最尊贵的女人,过得很开心,可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她正要见礼。 谢太后摆摆手道:“你有身子,就不必行礼了!” “皇帝不是也说了,在宫里免除你的一切礼节,见到任何人也不必见礼?” “这一点在哀家这里,也是一样的。” 容枝枝也没有贱得慌非要行礼,方才行礼也不过就是试探太后的态度罢了。 此刻便是低眉道:“多谢太后。” 谢太后态度语气如此之好,倒也更是佐证了,叫她过来,当真不是为了找麻烦的。 接着,太后摆了摆手。 宫人端上来不少好东西。 太后语气和蔼地道:“这些是哀家当年怀上陛下,先帝寻来给哀家补身体的,剩了许多,如今便都给你了。” “你且放心,这些补品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你用着对身体只有好处,不会有胎大难产的风险。” 说起来这一点,谢太后也觉得心情复杂。 其实当初先帝对她是很好的,在她怀孕了之后,也是十二分的上心,比对其他许多妃子都要用心百倍。 这令谢太后有时候也不知道,面对他的算计,自己是应当继续恨他,还是应当体谅他不止是个丈夫,更是一个帝王。 容枝枝身为医者,看一眼那些药材,自就已经明白,太后说的话是真的。 “你也不必与哀家客气,哀家先前犯糊涂,为难了你几回,这些就当是哀家对你的微末补偿了。” 其实先前,陛下送来这些美少年之后,谢太后也给了容枝枝和沈砚书不少赏赐。 只是这一回的不同,这一回她多少有表达歉意的意思。 想想那回沈砚书为了保护她,被冰水淋了的事情。 再想想上回太后找来说口技的人,演的那一出,容枝枝倒也觉得,自己收下这些物件也是无妨。 便轻声道:“那就多谢太后赏赐了。” 见容枝枝始终淡淡的,在自己跟前也宠辱不惊,谢太后也高看了她一眼。 从前对沈砚书有几分想法的时候,她总是看容枝枝不顺眼,没了那个心思之后,倒是能看出她不少优点了。 只觉得她这样的美姿容,这样的从容不迫,倒也难怪沈砚书喜欢不说,自己那外甥也是念念不忘。 谢太后接着道:“哀家也不瞒你,哀家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容枝枝看她一眼,十分意外。 “太后是否太抬举臣妇了?您贵为太后都办不到的事情,臣妇怎么可能办到?” 谢太后苦笑了一声,道:“哀家还真的只能指望你,今日既然已经叫你来了,哀家也不瞒着你了。” 接着,她就仿佛将容枝枝当作知己好友一般,将自己与永安帝的过去,都与容枝枝说了。 包括永安帝如今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也没有丝毫隐瞒。 如此交浅言深,实在是令容枝枝震惊。 谢太后说完这些之后,又接着与容枝枝道:“哀家知晓,陛下这段时间,对你极好。” “甚至比对哀家这个亲生母亲,都要上心得多。” 从听来的消息来看,的确是不难得知,永安帝对容枝枝的在意。 这话倒是让容枝枝警惕了几分。 谁知还不等她开始防备,谢太后便率先道: “你不必担心,哀家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心生嫉妒。” “因为哀家知道,皇帝并不是因为当真觉得你如同亲母,他都是为了沈砚书罢了。” “既然如此,哀家又怎么会因此不快。” 这话倒是叫容枝枝意外了。 她发现自从太后对沈砚书没意思了之后,人似乎也是正常多了。 想法都拎得清了。 原来欲望褪去,偏执消失,理智就会回到脑中。 容枝枝道:“那太后想要我的办的事是……” 谢太后叹气:“哀家只是想你在陛下跟前,为哀家美言几句。” “陛下心中对哀家的怨恨,已是成了哀家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哀家想着,陛下既然对你好,更是将对沈砚书的敬爱和思念,都寄托到你的身上,拼命的对你好。” “所以如果是你开口,陛下或许会愿意听一听。” 容枝枝问道:“太后为何没想过,找皇后帮忙?” “皇后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她开口或许更有用。” 谢太后:“哀家怎么没找皇后?只是即便是皇后亲自劝了陛下,陛下都是不听。” 容枝枝:“……” 连皇后都劝不动,那自己能劝动吗? 说不定陛下听完了自己的话,还会觉得自己恃宠而骄,不识好歹。 太后还真是会给她找事儿。 第874章 你就当从前的哀家已经薨了 看着容枝枝面有难色。 谢太后开口问道:“十分为难吗?” “哀家其实也并不指望你说了,皇帝就一定会听。” “只是想你哀家试试,看看能否劝服。” “若是能成,哀家会一辈子都将你当成恩人,会尽力周全有关于你的所有事。” “若是不能成,哀家也不会怪你。” 谢太后觉得自己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若是容枝枝能够圆满现在自己人生唯一的遗憾,那么她以后也一定会尽量的让容枝枝的人生没有遗憾。 容枝枝看着谢太后认真的模样。 轻声开口道:“可是太后,臣妇并不觉得,您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是任何人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谢太后微微皱眉,倒也没有急着斥责容枝枝不肯帮她。 而是极有耐心的虚心请教:“你的意思是……?” 容枝枝:“在臣妇看来,若是太后娘娘您真的觉得对不住陛下,便应当多补偿陛下才是。” “若是您能够为陛下解决一些问题。” “或者能够让陛下感受到您这个母亲,对陛下的关爱。” “或许不需要别人说什么,陛下就已经软了心。” “若只是单单指望他人为太后您说话,陛下即便给了这个传话的人面子,又能对太后您有多少真正的在意呢?” “而且若是按照臣妇的法子行事,即便陛下依旧不肯原谅您,但至少您心里会好受许多,内疚也能减轻一些,不是吗?” 谢太后听到这里,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笑道:“哀家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这些道理竟然还没有你想的通透。” “哀家只是想着史书上,有些皇帝与自己的母亲生出了龃龉,朝臣规劝一番,最后便和好。” “可哀家与陛下又没有闹到让朝臣都注意到的程度。” “这才将心思都放在你和皇后的身上,希望你们能够美言几句。” “如今想来,要是哀家糊涂了。” 容枝枝说出自己的看法:“臣妇看来,历史上那些因为朝臣的劝谏,便与太后和好的……” “或许也并不是真的和好,恐怕一多半都是因着帝王不想背着不孝的骂名,才做做样子罢了。” “若是娘娘您一心就指望这个,恐怕终将失望。” 谢太后沉吟道:“哀家明白了。” 她一时间陷入了误区,没有往这里想,她身边的奴才也不敢多话。 没想到今日倒是从前自己十分对不住的容枝枝,一语惊醒梦中人,给了自己一个极好的建议。 只是容枝枝又想起来什么,与谢太后开口道: “太后娘娘今日如此信任臣妇,与臣妇说了您与陛下的事。” “那臣妇也说一说臣妇与母亲的事吧。” 容枝枝当然不是为了与太后交心,说到底,也是怕陛下烦心,才有此话。 谢太后:“人家是有听说你母亲有些偏心,倒也不知实际如何,不如你说说看。” 容枝枝将王氏从前对自己的种种不好,都与谢太后一一说明。 听得谢太后发懵:“世上竟然有母亲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她自己,当初对皇帝也不过就是有些忽视罢了。 偏心或许是有,但是从来没有有意苛待,更没有动过手。 容枝枝:“臣妇也一直因此怀疑,或许我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很遗憾……” “我甚至私下找了当年的稳婆,当年的大夫,反复问了祖母,确认了她的确就是我的亲娘无误。” 谢太后一时间心惊,能让一个孩子对自己的出身质疑成这个地步,足见王氏平日里的举止有多离奇了。 容枝枝倒是也没有提有关于容姣姣的事。 只是道:“后来她也知道自己错了,想补偿我。” “但是她的补偿,不是试图往我夫君的院子里面塞人。” “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我不孝,不听她的话。” “再不然就是叫来我的外祖父母,让他们逼着我与她和好。” “臣妇斗胆问一句,太后娘娘,您觉得如果是您,这样的母亲,您会原谅吗?” 谢太后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一个容枝枝!” “你倒是为了皇帝,精心计算不少。” “你说这些话,其实并非是因为你有多想知道哀家对王氏与你关系的看法。” “你只是在提醒哀家,如果想与皇帝和解,想为皇帝做些什么,一定不能学你母亲。” “不能做一些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补偿。” “倒也不枉皇帝对你这般好,你这是生怕哀家去恶心他啊。” 容枝枝当然也并不意外谢太后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对方要是看不出来,自己这些话才是白说了。 “太后您不生气就好。” “哀家有什么可生气的,毕竟你这番话,虽然过于杞人忧天,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哀家和皇帝的关系好,哀家并不是不分好歹的人。” 容枝枝再一次的感叹,那些美少年对于守寡多年的谢太后的重要性。 想想谢太后从前对自己的那些为难,还有做的那些离谱的事情,她就是做梦都想不出来,谢太后有一天会如此明辨是非。 看出容枝枝神情复杂。 谢太后轻咳了一声,明白她在想什么。 便是开口道:“从前的那个哀家,你就只当已经薨了。” “如今,哀家再不是那等糊涂人了。” 容枝枝:“太后言重了。” 与容枝枝聊完后,谢太后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她的。 于是非要留下容枝枝用了膳。 见容枝枝将一种糕点多吃了几口,还吩咐御膳房的人,每日给容枝枝也上一些。 虽然她知道皇帝一定也在这方面都照顾得很好,但这也是她自己的心意。 …… 见完太后,容枝枝回了自己在宫中的寝宫。 刚进门,皇帝就急匆匆地进来了。 容枝枝倒是误会了:“陛下是担心太后对臣妇不利吗?” “太后今日倒是十分和蔼,就连臣妇拒绝了她的要求,也并未与臣妇生气。” 她提供了另外一个建议,自然也就是拒绝了帮谢太后说话了。 却没想到永安帝摇摇头。 “朕知道母后应当不会为难你,因为如今她早已没有为难你的理由。” “而且无缘无故的,她应该也不想惹朕。” 容枝枝意外地道:“那陛下如此紧张,是为何故?” 第875章 本相觉得,对不住她 永安帝耿直地道:“朕是担心,你去了母后宫中,无意中瞧见了那些面首们。” “也开始心猿意马,生出许多心思。” “若是那般,待相父回来了,朕还当真不知道应该如何交待。” 相父如今不在京城,没有人陪伴容枝枝,她若是真的跟母后一样,觉得孤独寂寞…… 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就变成了自己这个照顾对方的人。 以小皇帝对自己那名相父的了解,容枝枝就是真的对面首有了心思,相父搞不好都不会怪她,但是一定会怪自己没把人照看好! 见着帝王紧张的神色。 容枝枝觉得啼笑皆非。 “陛下,您真的想太多了,臣妇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可能是因为先前与沈砚书的房事,对方总是索求无度,让容枝枝甚至有些心生畏惧。 所以她对那方面的事情,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期待。 加上心里已经有了人,其他的男人也更看不上眼了。 只是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她肯定是不会与皇帝说的。 永安帝听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强松了一口。 但还是惊魂未定地与容枝枝道:“义母,您这样很好。” “朕在相父面前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被他看不上,就都看您的了。” 要不是担心相父的幸福,他甚至都差点忍不住说一句,您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等相父回来再找,莫要害朕。 容枝枝忍着笑道:“陛下放心便是。” 见她神情认真,语气诚恳,不像是在应付自己。 帝王终于彻底安心。 但他还是说了一句:“母后那边,义母你还是少去,免得让母后带坏了。” 当初同意给母后找这么多面首,已经是皇帝的极限了。 他不能让母后再害自己。 容枝枝:“若非太后传召,今后臣妇也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过去。” 主要是从前与太后的关系又不好。 如今就算太后有心与自己修好,容枝枝却又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 相反,她记仇得很。 今日能好好与太后聊一聊,给对方提一些建议,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叫她主动凑上去,与太后交好,那确实很为难她。 永安帝:“行!” “陛下就不好奇,太后叫臣妇过去是为了什么吗?” 永安帝:“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朕就不问了。” 从帝王的神色,容枝枝瞧得出来,对方应该能猜到太后所求。 只是他并不想知道,这倒也让容枝枝确定,自己没有答应帮太后说好话是对的,否则这会儿恐怕真的会让陛下不高兴。 “竟然义母没什么事,朕就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陛下请。” 帝王离开了之后。 朝夕见也没了外人,小声道:“太后还挺不要脸的,从前那般恶心夫人您,如今倒还有脸面求着您办事了。” 方才她是与容枝枝一起过去的,只是见夫人与太后一直平和的聊天,她便没出声。 “也亏的是夫人您脾气好。” 容枝枝平静地分析:“如今我与太后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 “陛下眼下虽然对太后有成见,但将来他们母子未必就一定不会和好。” “既然太后有意示好,我也没有必要非得与她为敌。” 瞧得出来,陛下对太后还是有怨的,但是怨恨的另外一面,往往就是爱。 有时候越是恨一个人,反而就越是放不下一个人,这种怨恨裹挟之下,说不定哪天还真的就原谅了。 相反,当心里平静无波的时候,看见对方都像看见陌生人的时候,才是彻底放下,不会再谅解,也谈不上谅解的时候。 若是有一天,太后与陛下母慈子孝起来。 容枝枝今日不给太后面子,便只是给自己和后代的未来埋雷了。 朝夕也知道夫人想问题一向想得比自己远。 不止没有反对,反而开口道:“我明白了,日后我也要多跟夫人学一学。” 免了成为京城最上不得台面的贵妇人。 容枝枝闻言,轻轻一笑,倒也为她的长进高兴。 与越天策的这段婚姻,倒是叫这丫头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了。 接下来的时日。 边关常常有消息传来。 局面对大齐一直都是有利的,姜文纠好几次处心积虑的计划,最后都被沈砚书识破,而且计划不成,还反吃了不少亏。 情势一片大好。 而这期间,沈砚书与容枝枝之间的家书,也未曾断过。 一个在边关那样刀光剑影的环境下,另外一个有孕在身,彼此都十分记挂对方的安危,也都只有收到了家书,确定了对方的安全,双方才都能安心。 到了容枝枝临盆的那日。 宫中众人急匆匆地跑前跑后。 顾浅浅已经有孕在身,但也还是亲自过来坐镇。 听了容枝枝的建议,对陛下关心许多的谢太后,也亲自过来表示关心。 虽然她如今与皇帝算不得和好,但是关系比先前也确实缓和了许多,在她看来,这都多亏容枝枝给了自己好建议。 她甚至在来看了一眼之后,去了佛堂,亲自给容枝枝祈福,希望她平安生产。 慕容家的人和容家的人也都慌张得很,非要请旨来宫里。 永安帝也没有隔断人伦亲情。 允许了他们进来,只是也警告了容家的人,不要没事找事,也不要碍事。 容太傅父子被警告得很没面子,仿佛在陛下的眼里,他们就是两个不知道轻重缓急蠢蛋,但是总比陛下不让他们来强,所以都忍了。 产房之外,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远在边关的沈砚书也似有所感。 今日,他一直便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什么,算算日子,也到了枝枝生产的时候。 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如同往常一样,平静而又有条不紊地交代好了军务,才叫众人散了。 王将军离开后,突然发现自己的披风,落在了屋内,便折返回去取。 结果意外地看见,素来清冷淡漠,波澜不惊的相爷,此刻坐在主位上,眼眶泛红。 王将军懵了:“相爷,您这是……” 沈砚书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或许也是因为再也遮掩不住。 他修长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声音有些哽咽:“本相觉得,对不住她。” 当初娶她的时候,他想得那般好,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弥补她心中的缺口,养好齐子赋养不好的娇花。 可是如今,就连这样生死交关的时刻,他竟也没能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枝枝一向深明大义,绝不会怪他。 但是他也知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第876章 生了双胞胎 王将军听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多年来,他为了保家卫国,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世人眼里的英雄。 可却也不知道,缺席夫人的人生,缺席孩子们的重要时刻多少回。 幸而夫人并不责怪他,还以他为荣。 他没有说任何话安慰沈砚书,因为他知道这事儿是安慰不了的。 就如同他至今每每想到,自己的夫人曾经多次在京城生产的时候,自己都不在身边,也会觉得万分歉疚。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希望首辅夫人平安,一切都平安。” …… 宫中。 容枝枝从前总是觉得,自己什么样的痛苦都经历过了。 但生孩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她想到了会很痛,但是没想到会痛到这种程度。 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 尤其她与御医还察觉,自己怀的是双胎,产生的压力更大。 只是怕沈砚书得知了,更加忧心,所以容枝枝委托了御医为自己保密。 说陛下那边如果怪罪,她会帮忙承担。 御医也知晓她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相爷在边关安心,且明白如果是她求情,陛下是不会怪自己的,毕竟陛下那样在意她。 于是便听了她的。 此刻,听着里头的惨叫声,顾南栀眼眶发红。 握着自己手里的帕子,祈祷她千万别出事。 好在孩子还算是懂事,没有折腾母亲过久。 一个时辰,就落了地。 嬷嬷出来,笑着道:“生了,生了,是个姑娘。” 喜欢女儿的慕容家,闻言都是大喜。 容太傅却是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失望。 永安帝立刻问道:“义母如何了?” 嬷嬷道:“夫人平安。” 江氏捂着胸口,甚至有些站不稳:“这就好,这就好。” 倒是慕容耀瞧着容太傅的脸色不好看。 问了一句:“容太傅,你绷着一张脸,是有什么心事吗?” “众人听说枝枝平安生产,都十分高兴。” “你倒是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坏事一般。” “见着你这丧气的脸,本官都觉得有些不吉利。” 他此话一说,众人的眼神都落到了他身上。 容太傅面皮抽了抽,对慕容耀总是没事就找自己事的言行,早已司空见惯。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枝枝生的是个女儿,若是沈相能够平安回来还好,若是不能,怕是守不住沈相留下的家业。” 因为按照大齐律法,如果家里没了男丁,家中的产业是会被族长拿去分配的。 江氏听到这里差点气死:“你女儿在里头生死交关,你在这里惦记沈相的家业?” 容太傅皱眉,极是不喜欢有人这样评价自己。 他素来清廉,哪里会在意这些? “本官是担心他们母女二人今后不好过罢了。” 永安帝听到这里,也快气死了: “朕就不该让你进来,平白无故地在这里诅咒相父回不来。” “你到底是与义母有仇,与朕有仇,还是与大齐有仇?” 容太傅听到这里,如梦初醒,也自知失言。 “臣知错,臣只是太担心女儿了,还请陛下恕罪。” 永安帝黑着脸道:“你以后不必这么担心了,朕今日就放一句话在这里,相父的财产,任何人都动不得。” “谁若是敢觊觎义母和相父孩子们的银钱,朕就送他去见阎王!” 容太傅听到这里,跪下道:“多谢陛下!” 看着他这真情实感,感激自己的模样。 永安帝都语塞了! 他本以为容太傅是有坏心,但现在看来,坏心是真的没有。 还真的就是为了女儿和外孙女的未来着想。 只是这人为人处世,问题真是太大了。 想来若不是父皇当年破格提拔,以对方这种性格,根本不可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帝王有火发不出。 索性开口道:“行了,容太傅你出宫吧。你们父子都离开,这里用不上你们了!” 容世泽:“……” 他什么都没说,也被父亲连累了,他真的服了。 他们父子二人暂且不知,还没走出皇宫的大门口,容枝枝便又生下了小儿子。 到了宫外。 容世泽实在是忍不住了:“父亲,那会儿您不关心阿姐,说那些个疯话干什么?” 容太傅见儿子也不理解自己,难免失望。 “我身为父亲,为女儿多计算一些又如何了?” “眼下虽然是让陛下因此,对我有了几分成见,但到底是为枝枝争取到了利益。” “免了将来她们母女被沈家的族人欺负。” 容世泽没好气地道:“能如何欺负?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品国夫人呢。” 容太傅:“可总归也比不上陛下今日亲口许诺。” 看着父亲十分坚持,觉得他自己做得对的模样,容世泽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与他真是说不通! 等容太傅回到了家里,又得知了容枝枝其实是生了双胞胎,其中有个小公子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儿枉作小人了。 但是他依旧没觉得自己在宫里的表现,有什么问题。 江氏他们嘴上说是多看重枝枝,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为枝枝想得比自己这个父亲还远。 …… 容枝枝生下双胞胎之后,半分力气都没有。 睡了许久。 等醒来的时候,就对上了江氏关心的眼神。 江氏连忙问道:“枝枝,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说着,江氏的眼眶就红了。 实在是心疼女儿遭这么多罪。 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看我,这大好的日子,我哭什么?” 容枝枝笑了笑:“是不该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娘亲就莫要难过了。” 这样的温情,王氏是一辈子都不会给她的,但索性命运对她不差,让她遇见了江氏。 江氏道:“众人都很担心你,就连陛下都亲自过来守了许久。” “还是你生产完了之后,杨大伴说有急事,陛下才离开。” “皇后,南栀也都一直守着。” “太后身边的嬷嬷也过来表示了关心。” 说出来,江氏都觉得稀奇,从前太后和枝枝那个关系,是谁都能感受到的坏。 没想到她老人家有朝一日,竟是关心起枝枝来了。 第877章 陛下被逼选秀 江氏也不傻,当然不会觉得:是太后忽然想通了,决定好好与枝枝相处了。 这一切,定然是因为枝枝结了善缘。 容枝枝:“他们都有心了。” 玉嬷嬷问道:“夫人,可要老奴将大姑娘和小公子抱来给您瞧瞧?” “两个孩子都长得壮实得很。” “夫人先前那般精细地养着,当真是没有白费。” 听说自己的孩子,容枝枝的心也一片柔软。 立刻叫玉嬷嬷将孩子抱来了。 儿子眉眼长得有些像她,女儿却是更像父亲。 只是都皱巴巴的,实在是算不得好看。 她轻声道:“看来还是得好好养。” 玉嬷嬷道:“陛下早已安排好了奶娘,夫人您大可以放心。” 容枝枝点了点头。 她坐月子的期间,江氏一直在宫中照顾她。 事事仔细。 陛下,皇后,南栀,太后也经常来探望。 这让她出月子的时候,身体好得不得了,甚至都没感受不到自己不日之前才经历了一场生死。 这一切都是她身边所有关心爱护她的人的功劳。 两个孩子也是异常听话。 就连江氏都说:“也不知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知道父亲不在身边,母亲照顾他们本就辛苦,所以至今未曾哭闹过。” 只有生过孩子,带过孩子的人,才会知道生下两个整日里笑嘻嘻,从来不吵不闹的孩子有多难得。 枝枝也并不是当甩手掌柜,将孩子们都丢给仆人和宫婢照顾。 她自己也十分上心,常常亲力亲为。 大户人家的主母,极少自己奶孩子的,虽然有奶娘,但容枝枝还是常常让孩子们吃自己的奶。 这也令她与孩子们之间更加亲近。 两个孩子特别依赖她。 容枝枝笑笑:“应当是娘亲您,还有玉嬷嬷他们帮着照顾得好吧。” 孩子没饿着,若是不小心尿了,也立刻有人换尿布,无聊也有人陪着逗孩子开心,这么多人照看着,两个小家伙就是想哭闹都没心情。 倒是那些需要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还要干家里的家务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辛苦。 江氏:“因为你这边的奴仆们,将孩子照顾得好,陛下这一个月赏赐了仆人们三回。” “他们能不尽心吗?” “我还听说啊,许多人挤破了头,想进来当差。” “皇后怕有的宫人因为嫉妒你宫中的人得了厚赏,闹出些幺蛾子……” “还特意整顿了一下后宫。” 容枝枝自然也知道,皇后为自己的付出。 对方是当真将自己当作亲人一般照看着,从前便是南栀出事,顾家人和皇后也未曾怪过自己。 顾浅浅还总是站在自己这边。 江氏接着道:“不过你既出了月子,我也该出宫去了,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办。” 见江氏的脸上有喜色。 容枝枝倒也问了一句:“不知是何事要办?瞧娘亲似是十分高兴。” 江氏开口道:“还不是你三兄和南栀的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有些高兴。 三兄和南栀先前就已经有了苗头,但两个人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因为南栀心里有顾虑。 她觉得自己应当将旧人彻底从心里剔除,不留下一丝痕迹和记忆的时候,才能够开始新的感情。 其实南栀一直是有些拧巴的。 但也如南栀所言,这般对两个人才算是公平。 “南栀既然答应了婚事,想来也是彻底放下过往,知晓三兄的重要了。” “不过她倒是嘴严,上回来看我,都没与我说。” 玉嬷嬷笑道:“想来是看未来婆婆,一直陪在夫人您身边,她也不好意思提吧。” 容枝枝想了想,倒也是。 江氏故意笑道:“哎呦,这还怪我了,都是我不该,叫她们姐妹都险些生分了。” 容枝枝也与她说笑:“哪有生分,如今我最好的姐妹,是我的嫂嫂了,这关系分明是更近了才是!” 江氏也点点头:“是三兄是个有福气的,这样一个出众的女子,也落到我家了,啧……” “也不枉这小子,在南栀跟前,嘘寒问暖,忙前忙后了快一年的光景。” 见干娘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南栀先前的感情,还有与萧家的婚约,容枝枝也彻底放了心。 倒也不留江氏了:“那娘亲您赶紧出宫去准备婚事吧,我等着喝喜酒呢!” 江氏也不恼,笑笑离开了。 …… 江氏走了之后。 挺着肚子的顾浅浅,也过来瞧容枝枝了。 容枝枝立刻起身,开口道:“皇后你的肚子越发大了,日后还是莫要往我这边走动了。” “若是想见我,叫我过去就是了。” “我如今也出了月子,能出门的。” 帝后对她的孩子如此上心,容枝枝自然也会担心,顾浅浅为了来看望自己,动了胎气。 顾浅浅听完,笑了笑:“不要紧,有嬷嬷瞧着,我就是想过来与你说说话。” “这宫里也没什么能说心里话的人,母亲和姐姐这几日也都忙着婚事,没有时间来陪我。” 容枝枝是知道宫里无聊的。 正是因此,众人才常常来陪她。 只是她瞧出顾浅浅神情有些不对。 扶着她落座之后,她关心地问了一句:“皇后是有心事吗?” 顾浅浅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觉得,说给容枝枝听也没什么用,但是有的事情,放在心里也是憋得慌。 于是道:“朝堂上开始逼陛下选秀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是失语。 顾浅浅接着道:“先前相爷在京城的时候,还能帮陛下挡一挡。” “众人甚至以为,是相爷有意夺权,不希望陛下子嗣多。” “相爷因此背负了不少骂名,但我心里清楚,其实都是为陛下扛的。” “如今相爷不在京城,也没人挡在陛下跟前了,陛下为此焦头烂额。” 陛下爱重这个相父,顾浅浅也觉得是应当的。 因为相爷当真是为陛下承担了许多。 “其实从前我进宫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想到陛下会对我这样好。” “他年纪比我还小一些,但事事照顾我,让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 “他更是与我同吃同住,与寻常夫妻一般,叫我明白他心里只有我一个。” “这也滋养了我的贪心,以为他身边一辈子也都只有我了。” “所以如今,我才如此失落。” 人啊,就是不能有期待,期待了再失望,才更加难过。 第878章 有一个人能帮你们 容枝枝听到这里,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 “如此说来,陛下也有些挺不住了?” 顾浅浅开口道:“我看得出来陛下还是想继续争取,因为他不想让我不高兴。” “但是那些大臣逼的太紧了,边关的事情本来就够陛下头疼的了。” “再加上这件事,他近日里气色都变差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是应当做一个贤后,劝陛下广纳后宫。” “还是就跟现在这般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陛下为我抗争。”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多少是有些自私和冷漠了。 可是叫自己亲口去劝陛下广纳妃嫔,让别人来分享她的这一份独宠,顾浅浅又自觉有些为难自己。 她苦笑着说道:“我只要想到,我要亲口劝他,让他多找几个女人,我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甚至就跟针扎一般的疼,枝枝姐姐,你能明白我内心的苦楚吗?” “其实就连父亲也认为我应该劝陛下,所以叫我母亲来宫中劝我。” “只是我这几日迟迟没有动作,因为我说服不了自己,想来父亲也对我有些失望了。” 她知道父亲其实是爱她这个女儿的,只是父亲也认为,对于皇室来说,陛下还是应该多有几个妃子,多有几个子嗣,这般对大齐才是最好的。 最后顾浅浅叹气:“或许像我这种自私自利,不为大局着想的人,也不适合做皇后吧。” “说不定陛下心里也已经对我有点失望了,可能他也等着我主动提呢。” 容枝枝却并不这样看待: “陛下如果真的有这个心思,他还抗争什么?直接顺水推舟答应就是了,你即便身为皇后,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难道你还能为此与陛下分开,离开宫中不成?” 帝后之间的婚姻,与寻常人的婚姻可不一样,没有和离之说。 顾浅浅听到这里如梦初醒:“如此说来,倒是我多心了?” 容枝枝:“反正我认为是多心,而且你也知道,陛下如今在为你抗争。” “我觉得这个时候,你没有听你父亲的,与陛下说那些话是对的。” “否则陛下听到之后,会何等失望?” “他不止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他,也会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原来他自己一心抵抗、焦头烂额,只为了维护这段一心一意的感情,可是他心爱的人却并不站在他这边,可想而知陛下会如何寒心。” 顾浅浅听到这里倒是愣了一下。 她还真的没往这边想过。 容枝枝还说道:“其实您的想法我可以理解。” “因为如果有个人,叫我给我夫君找几个妾室,我定然也是很难接受。” “您此刻心里的也不过是正常人的想法,您实在是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 “更何况您如今有孕在身,本就该以自己的心情为重。” “那些个大臣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陛下的子嗣,他们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您腹中的胎儿……” “他们担待得起吗?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顾浅浅听到这里,连日来心里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一时间眼眶都热了。 因为这件事情,连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站在她这边。 这让她真的陷入了迷惘,真的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有很大的问题。 可是容枝枝眼下的话,让她知道,原来她并不是一个糊涂虫,她只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她哽咽道:“可惜相爷如今不在京城,也没有人能帮我们。” “我就不明白了,我既不是不能生,也不是不愿意生,实在不行我多给陛下生几个不就是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难我们?” 顾浅浅其实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对容枝枝生的一对双胞胎也是爱不释手。 她自己其实也想多生几个来着。 从前沈砚书在的时候,有他说一不二的帮着陛下,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是如今,只有陛下一个人单打独斗。 连个附和陛下的人都没有,个个都是劝陛下以国祚为重,陛下的为难之处可想而知。 容枝枝想了想之后,开口道:“此事,我倒是觉得,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你们。” 她倒也没有准备去为难沈砚书这一派的朝臣,当初他们也支持陛下不纳妃,也只是看在沈砚书的面子上。 如今看来,其实他们心里也并不支持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顾浅浅问道:“不知枝枝姐姐说的是谁?” 容枝枝轻声道:“这事儿你就先别管了,我来试试看。” 若是顾浅浅不能生就罢了。 甚至如果一直生不出皇子他们着急,也无可厚非。 可是浅浅身体好,又愿意生,还这般年轻,如今更是有孕在身,给陛下生三个四个嫡子都不在话下,他们又何必逼得这么紧? 顾浅浅将信将疑地听完,只当容枝枝是在安慰自己。 此事陛下都没什么办法,何况是枝枝姐姐这样与自己一样待在后宫里,与朝臣都没什么牵扯的人? 后面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话,顾浅浅就带着人回去了。 …… 而在顾浅浅离开了之后,容枝枝就去了一趟太后的宫里。 谢太后看见她来都有些意外。 只因为一直到现在,尽管自己多次与容枝枝示好,但容枝枝极少跑到自己的寝宫来。 招呼她坐下之后。 谢太后还关心的问了一句:“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太后挂心,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就好,女子坐月子可是马虎不得,若是有什么疏忽,可能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见太后如此关心自己,又想想之前听说太后还亲自为自己祈福,容枝枝从前心中对对方的敌意,也渐渐散去了。 谢太后问询:“你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容枝枝开口道:“不瞒太后,眼下有一个机会,我觉得或许能够让太后娘娘您与皇上的关系,更加和缓一些。” “这才过来见您,希望没有叨扰到娘娘。” 太后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哦?不是你所说是何事?” 先前对于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容枝枝只在提供了一次建议之后,就表现的有些爱莫能助。 一直都是让自己自行去摸索。 这倒是第一回,容枝枝主动要给自己提出具体的建议。 “太后可知道,前朝在逼迫陛下选妃?” 谢太后点点头:“此事哀家也是有所耳闻。” 她到底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过来。 太后皱眉询问:“你的意思是……” “陛下富有四海,寻常的事情已经不能难到陛下,正是因此,太后您想与陛下亲如寻常母子,才显得如此艰难。” “若是这一回,太后您能够为陛下解决麻烦,相信陛下一定十分感激您。” 谢太后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 “哀家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你还是先让哀家好好想一想。” 自己若是站出去,少不得也会被朝臣们议论,说自己这个太后不懂大局。 “那臣妇就不打扰太后了。” “你去吧!” 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玉嬷嬷问道:“夫人,您觉得这事能成吗?” 容枝枝开口道:“行不行的,明日早朝就知道了。” 第879章 赐封相父的女儿做县主 最终,谢太后没有让容枝枝失望。 翌日的上午。 容枝枝就听说谢太后亲自去了一趟朝堂。 与众大臣表示:如今皇后已经有孕在身,既然陛下也不愿意,不如就依着陛下。 再有,眼下边关还有战事,在这个当口,陛下若是大动干戈的选秀,传到了边关,难免让将士们寒心。 让众人不要再提起此事,让陛下一心一意,好好处理政务和军务。 若是三年之内,皇后无法诞下嫡子,众人再操心不迟。 自古以来,不管是册封皇后,还是册封高位嫔妃,圣旨上难免都会写上一句:“遵太后慈谕”。 以彰显陛下的孝道。 同时这自然也说明了,皇太后在这件事情上的在权威性和发言权。 既然皇帝的生母都是这样的态度。 朝臣们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都忍不住在心里骂太后:明明也没多大的年纪,但是竟然已经老糊涂了。 顾浅浅得知了这个消息,开心的过来找容枝枝: “枝枝姐姐,昨日你说能够帮我们的那个人,就是母后吗?” 她后头也听说了,自己回宫了之后,枝枝姐姐就过去找母后了。 没想到竟是为了自己的事儿。 容枝枝也不瞒着她,点点头道:“除了太后,我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帮你们了。” “只要她老人家愿意出去扛这个责任,此事便能妥善解决。” 顾浅浅感激地道:“真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容枝枝却提醒道:“不管是你,还是陛下,你们最应该感激的人都不是我,而是太后娘娘。” 若是他们都把自己当做恩人,让太后觉得她老人家出去背锅,最后却是为自己做了嫁裳,多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的。 顾浅浅不傻,一听容枝枝这句话,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放心,等陛下下朝之后,我便与他一起亲自过去,对母后表示谢意。” 容枝枝点点头:“太后肯插手此事,就是为了与陛下关系和缓,否则我也很难说服她。” 顾浅浅开口道:“我今后也会好好劝劝陛下,对母后更尊重一些。” 先前虽然也是劝过,但是那会儿,顾浅浅并不真的对这件事十分上心,可是这一次承了太后的人情,自然也是要还的了。 永安帝下朝之后,不等顾浅浅开口提议。 便主动过来寻她,要带她一起去见谢太后,今日的母后确实是让他意外了。 见着了容枝枝,看着顾浅浅一脸欢喜。 帝王也猜到了什么,忍不住感激的说了一句:“这一次也多亏义母了。” 帝王其实并不贪色,他觉得自己与浅浅姐姐在一起就很好了。 没有那么多女人,反而能够让自己清静一些,好好的处理国家政务。 他也不希望一大群女人在宫里,为了宠爱甚至为了皇位的继承,过来为难顾浅浅。 自己整日里这么忙,终归也有顾不上皇后的时候,万一对方什么时候被算计了,悔恨终生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才对这件事情如此抗拒。 容枝枝开口道:“能够为陛下做一点事情,我心里也觉得开心。” 毕竟这段时间,对方是真的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自己能够帮到他们一点,也算是还这份人情了。 “朕还要去一趟母后那里,晚些时候再来看朕的弟弟妹妹们。” 帝王一直把沈砚书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妹,闲暇的时候经常过来逗孩子。 容枝枝笑着开口道:“恭送陛下。” 帝后一起离开了此地,往谢太后的宫中去了。 见着儿子难得主动过来,谢太后也十分开心:“皇儿快坐,皇后有孕在身,也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一并落座吧。” “多谢母后。” 两人落座之后。 永安帝开口道:“今日多谢母后在朝堂上为儿臣解围。” 谢太后温和地笑道:“能够为皇儿做一点事,哀家也觉得十分高兴,皇帝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说来,此事你们也要感谢枝枝。” “哀家整日里在后宫享福,根本想不到过问前朝的事。” “如果不是首辅夫人提醒哀家,说皇帝你如今面临了难处,哀家也不能及时去帮你。” 见谢太后还主动将功劳分给容枝枝,永安帝也知道自己这个母后确实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也的确要多亏义母为朕想得如此仔细。” 谢太后点点头:“是的,你我是亲生母子,便是哀家为你做了什么,也是哀家应当做的。” “你们不必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 “首辅夫人却是没有义务一定要为你们做什么,所以你们应该多感谢她才是。” 帝王听到这里,第一次没有对太后所谓的亲生母子说法嗤之以鼻。 反而眼神温软了许多。 “母后的话,儿臣记下了。” 谢太后还接着道:“皇帝你也知道,哀家有时候有些糊涂,有些事情一时间想不到。” “你将来若是又遇到了什么难处,也可以过来与哀家商量一番。” “若是哀家能够帮到皇儿你,定然不会推辞。” “就如同这一回,若是皇儿你早些与哀家开口,或许也不会焦头烂额这许多时日。” “最后还是多亏了首辅夫人过来提及,才点醒了哀家。” 永安帝听完之后,竟笑道:“母后您放心,将来儿臣少不得有麻烦您的时候,希望到时候,母后不要嫌儿臣烦才好。” 谢太后听完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哀家求之不得。” 容枝枝果然没有骗自己,这果真是一个让自己和儿子关系变好的方式。 皇帝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和颜悦色过。 更别说,对方甚至还提出,将来有问题会主动过来麻烦自己。 虽然母子之间相处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但是太后和永安帝今日的心情都还不错。 与太后一起用了午膳之后。 永安帝便带着皇后离开了。 路上,顾浅浅开口道:“枝枝姐姐真聪明,比我的脑子好使多了,我也不过就是心中郁闷,与她说了说,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帮我们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若是自己能够想到找母后帮忙,母后也未必会拒绝自己,可是自己根本没想到。 永安帝从前有时候还为沈砚书对容枝枝太好吃醋。 今日也是连连点头:“难怪相父如此一往情深,义母是真的值得。” “朕刚才一直在想,应当如何答谢义母。” “权势和银子,相父和义母都是不缺的,不如朕赐封他们的女儿为县主吧。” “反正相父日前又打了两场胜仗,朕对他也是封无可封了,刚好以此惠及他们的女儿。” 顾浅浅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只是也问了一句:“只赐封女儿吗?儿子就不赐封了?” 第880章 要不给你找个军医看看脑子? 永安帝轻嗤了一声:“儿子有什么好册封的?堂堂男儿,难道不能自己给自己挣出一份前程吗?” “女儿娇惯一些没有关系,儿子还是先让他自己奋斗。” “若实在是奋斗不起来,朕再给他一个爵位不迟。” 皇帝陛下还是觉得,儿子的爵位不能太早给,否则万一养成一个不努力上进的纨绔怎么办? 那岂不是反而害了相父的孩子。 顾浅浅听完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也悠悠的问了一句:“陛下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就没有一点是因为,担心相爷有了亲生儿子,或许就没那么爱陛下了?” “所以想对那个孩子好,但是目前又不想对他太好。” “这才说叫他自己先努力看看。” 她猜想,陛下多少是有点想与对方的亲生儿子较劲、争宠的意思。 永安帝听到这里,仿佛被一下子踩了尾巴的猫。 有些激动的开口道:“没有,皇后你实在是太多心了,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个小崽子才出生几天?” “相父甚至都与他没见过面,他怎么可能比得上朕与相父这么多年的感情?” “朕心里一点都不慌,朕丝毫都不带怕的,朕根本就没当回事!” 听着他最后如此破防的话,顾浅浅在心中偷笑。 都否认三连了,还说自己没当回事呢! 这样都是没当回事,要是当回事了,那还得了? 只是帝王到底是要面子的,作为皇后的她,多少也还是给对方留了几分脸面。 于是假装相信了:“陛下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 “您与相爷之间的感情,便是一般的父子都比不过。” “决计不会因为小公子的出生,就生分了。” “想来果真是臣妾多心了,刚才不该乱猜的。” 永安帝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不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对,皇后你就是太多心了!” “不管相父将来有多少儿子,朕永远都是他最费心、最在乎的一个,这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顾浅浅偏过头去,没让永安帝看见自己藏在眼睛里的笑意。 …… 边关。 又是一场小型战事告捷。 所有人都知道首辅大人最近心情很好,不只是因为战况顺利,也是因为日前他们已经得到消息,首辅夫人平安生产。 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夫人如今只给孩子们取了小名。 大名等相爷回到京城之后再取。 他们没事就在恭喜相爷,说着回京城了一定要沈砚书补办满月酒,让他们沾沾喜气。 但是与他们的开心格格不入的,就是齐子赋的难过。 他如今也在军中,因为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一直在做文职,负责整理和传递文书。 虽然众人都觉得他人品有问题,但是所有人至少都相信,他对齐国是忠心耿耿的。 军务上倒也没有瞒着他什么,看他做事情如此认真,也没有刻意排挤他。 可是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他心里还是妒忌的不行。 今日更是眼泪汪汪的与自己的兄长道:“大哥,你说我跟枝枝是不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齐子游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无聊的很。 “难道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以为你跟她之间有什么可能吗?” “她现在过得很好,有权力有钱有地位。” “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你还有什么好做梦的?” 齐子游觉得自己与苗若晴之间和好的可能,都比齐子赋与容枝枝之间和好的可能大了无数倍。 看着齐子赋灰败的脸色。 齐子游依旧没有给对方半分面子,甚至还说了一句:“娉婷当初骂你的话,你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到现在还在白日做梦,你真的要早点清醒。” 在他看来,弟弟真的没有必要再对这件事情抱有任何无谓的期望。 早一点放下,日子会好过一点,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眼下这些话跟自己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说给别人听,说不定还会遭到嘲笑。 真是何苦来! 齐子赋内心很失落,甚至说了一句:“明明她生下的孩子应该是我的,应该姓齐,应该是我们齐家的骨肉。” “这个满月酒应该是我来办,孩子的名字也应该是我回京城再取。” 齐子游无奈地道:“要给你找个军医来看看脑子吗?” 他们的三妹已经在牢里彻底的疯掉了,他现在真的很担心,自己的二弟会不会也突然疯了。 齐子赋失望地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 转身离开了。 他真的很生气,为什么兄长一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也不为自己说话。 安慰自己一下难道会死吗?甚至打击自己比别人打击的还起劲。 这个晚上。 觉得内心十分悲苦的齐子赋,突然听到了屋子外的动静。 他警惕的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接着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拖到了一边。 齐子赋刚准备挣扎。 背后那人就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你若是弄出动静了,你这条命就别要了。” 齐子赋沉默下来。 被拖到边上的草垛后面之后。 他看见了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江湖人,一看对方就是绝世高手,也不意外此人能潜入军营。 对方只是轻轻在他喉咙上点了一下。 齐子赋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知道自己被点了哑穴,他眼神瞪着来人,等着对方说出抓自己的目的。 而那个人也开了口:“齐大人,是你从前的旧情人叫我来的。” 齐子赋略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旧情人,是玉曼华。 想起这个该死的女人,齐子赋还觉得十分生气。 那个女人当初假装喜欢自己、爱慕自己、依赖自己,自己才蠢的觉得可以利用玉曼华去拿捏如枝枝。 结果闹了半天人家只是为了复国,而自己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丢了自己的夫人不说,还把侯府的富贵也丢了。 “她听说容枝枝如今生下了双胞胎,孩子是沈砚书的,你最近一定非常苦闷,特别恨他们。” “至少是特别恨沈砚书。” “她现在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报仇,只要你将这个东西,想办法让沈砚书吃进去,这个世上最恶心你的人就不存在了。” “到时候容枝枝没人要,自然就会回到你身边。” 齐子赋看他的眼神几乎是不可思议。 他不相信旻国人的记性这么差,先前他们的皇子就是想跟自己合作,最后被自己反算计,倒是平白给自己送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结果他们竟然又来找自己? 是自己长了一副会通敌卖国的样子吗? 第881章 去边关找他 似乎明白齐子赋的疑惑。 来人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了齐子赋的口中。 “这个是毒药,解药是一对一的,只有我们手上有一颗。” “一个月之内,你如果不服下解药,你就必死无疑。” “你仔细想想,沈砚书与你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情敌。” “难道你要为了保护情敌,命都不要了?” 旻国人自然不会真的傻到上次已经被齐子赋算计了一次,这一次又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毒药,让齐子赋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齐子赋听完了对方的话,还被迫咽下了毒药,眼睛几乎能喷火,死死地盯着对方。 “别这么看着我呀,你是不是觉得你被找上,还被喂了毒药威胁挺冤枉的?” “其实说真的,你也算不上冤枉。” “若是你人品差,明明有了夫人,还非要勾搭玉曼华,她也不会叫我来找你了不是?” “你要是没有与容枝枝和离,你甚至都不会跟沈砚书有仇怨,我们也不可能想到利用你。”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事,都是因果相连,现在有这样的苦果,都是因为你从前种了恶因。” 齐子赋听得窝火,竟然都没什么话能用来反驳。 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帮自己把穴道解开。 对方都已经给齐子赋喂了毒药,更何况齐子赋的拳脚在自己面前都不够看的,眼下自然也不担心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不甚在意地帮他把穴道解开了。 齐子赋愤恨地道:“玉曼华恨我是不是?这一次利用我,其实也是她想报复我。” 不然他真的想不通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盯着自己。 因为他其实也能感觉到,玉曼华曾经应该是真的喜欢过自己的,但是到底喜欢了多久他也不清楚。 在这方面他其实还是有些敏锐的,就如同一开始他就知道,容枝枝只是为了责任才好好照顾自己,做好了一个贤妇应该做的一切,并不是真的爱自己。 所以玉曼华应该也是报复自己从来没真的爱过她,这一次才找到自己这里来吧。 来人耸了耸肩,摊手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老夫与她的合作内容,并不包括要洞悉她的内心。” 齐子赋听到这里有些泄气。 现在就是想找个人对骂都找不到,因为自己面前只是个传话的。 来人还接着道:“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合作。” “或许你的心里,真的把你的母国看得十分重要,但是你要想想,沈砚书死了,大齐难道就真的完了吗?” “其实还有其他有能力的人,可以站在他的位置上,与旻国抗衡。” “那个人可能是其他的有才之士,甚至有可能是你。” “他死了之后,不过也就是给其他人腾了个位置罢了,根本构不成让齐国覆灭。” “所以你只是与我们合作,对付了一个你讨厌的人,并不是通敌叛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你现在已经中了毒,如果你死了,你坚持的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齐子赋愤恨地看着他道:“这件事情你说的简单,可是我给沈砚书下了药,难道不会查到我身上吗?” “到时候我还能等到你们来送解药?我还不是一样会没命?” 来人开口:“齐大人,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忘记了,当初你在昭国做密探的时候,不是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后头你在齐国,坐在轮椅上人都站不起来,还能把旻国皇子给骗了。” “如今只不过是让你下毒罢了,难道你还能没有全身而退的手段?” 齐子赋生气地道:“你武功这么高,你为什么不直接过去下毒?” 来人叹了一口气:“他身边有几个护卫,其中一个还是我的徒弟,功夫不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给他下毒,实在是有些难,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他们自己人,他应当不会怀疑你。” 齐子赋都想破口大骂,自己跟沈砚书是情敌,对方怎么可能完全不防备自己? 但是来人没有给他再推脱的机会。 “这件事情不管谁来做风险都很大,齐大人,你要明白一点,我是在威胁你,不是在与你谈条件,如果你不想活,不想要你身上毒的解药,那你大可以拒绝我。” 说着,对方将瓷瓶塞到了齐子赋的手里。 “好好干,把这东西放到沈砚书的吃食里头,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 “你也千万别想着,与沈砚书合谋,假装吃下了这里头的东西,骗我们。” “这东西有没有被吃下,我们是能知道的。” 话音落下,对方一个闪身,就离开了此地。 齐子赋看着夜空,眸色沉沉。 这样的高手,在他们军营里面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十分危险。 对方想要自己的性命,也的确是轻而易举。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瓷瓶,他眼中满是犹豫与纠结。 …… 半个月后的京城。 慕容府热热闹闹的,因为今日在举办婚礼。 容枝枝过去喝了喜酒,但是并未久待,因为公孙氏死了没满三年,她在这里热闹太久,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若不是因为成婚的人是她的三兄和顾南栀,他们对自己实在是太过重要,她今日都不会来。 江氏和顾南栀也能理解她的难处,没有强留。 只是回宫中的路上,她心里总是有些难安。 总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皮一整个晚上一直在跳。 果然,第二天一早。 玉嬷嬷就过来传了消息:“夫人,不好了,边关传了消息过来,相爷中了蛊毒,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军医束手无策,只能将相爷的命吊着,军心也动摇得厉害。” “眼下王将军为了让相爷能够安心养病,将相爷送到了与边城相邻的鹿城,听说那里有神医门的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帮相爷解毒。”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发白,但觉得不可思议。 “我先前不是已经将万蛊之王给他了?怎么还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自然不是玉嬷嬷能够回答的。 她立刻起身道:“我去问陛下!” 永安帝一点都不意外容枝枝会过来找自己,直接便让她进了御书房。 帝王的面上也都是急切。 与容枝枝道:“义母,传回来的军报,也只是说相父中毒,情况十分危急。” “可具体是什么情况,也没有说得很详细。” “但是你也不用太心急了,相信相父吉人天相,是不会有事的。” 容枝枝想了想之后,认真地看着皇帝,开口道:“陛下,我想去边关,到鹿城找他。” 第882章 与姬无蘅同行 她心中其实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是个计,因为自己给了沈砚书蛊王。 可是,对方竟然在战事如此激烈的当口去了鹿城,这一点又实在是让容枝枝不安。 永安帝都听懵了:“义母,去边关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虽然鹿城不像边城那样危险。” “但敌军也难免会在得知相父人在鹿城之后,围攻鹿城。” “若当真守不住,义母您过去了,那就是……” 给相父陪葬了。 只是最后的这几个字,实在是太过不吉利,永安帝没有说出来。 但是容枝枝何等聪慧,自然明白帝王的意思。 她跪下,语气坚定:“不管是何种结果,臣妇都愿意与他一同承担。” “只是臣妇有一个不情之请。” “当初先帝托孤,让夫君照看陛下,臣妇斗胆觉得,夫君其实将陛下照顾的不错,不负先帝所托。” “今日臣妇也斗胆托孤,想将一双儿女托付给陛下。” “若是夫君与臣妇当真殉国,还望陛下替臣妇照顾好他们。” 说着这番话,容枝枝眼眶微红。 她哪里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们,孩子们还那么小。 但是想想沈砚书在边关中毒,她如果及时赶过去,自己的医术说不定能够救回他。 不管是为了守住边关,还是为了自己的夫君,于公于私,容枝枝都应该走这一趟。 永安帝沉默了一会儿:“此事,你让朕再想想!” 如果当真让容枝枝去了鹿城,相父说不定会责怪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将她照顾好,认为自己糊涂才让她去边关面对危险。 但是如果不让对方去,想来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容枝枝却开口道:“陛下,臣妇知道您有许多迟疑之处,但是这件事情迫在眉睫,实在是没有时间让您继续想了。” “还请陛下您立刻决断,准许臣妇前往。” “这一路不管是什么结果,不管是生是死,臣妇都自行承担。” 见容枝枝如此坚持。 帝王沉默了一下之后,认输了一样叹了一口气:“义母你想去就去吧,你放心,相父的孩子朕会照看好的。” “朕会给他们不输于皇子和公主的待遇。” 容枝枝伏跪在地:“多谢陛下,臣妇感激不尽。” 永安帝接着道:“明日一早,兵部左侍郎会同往边关,亲自运送粮草物资,义母你到时候就与他一同去吧,如此安全也能有所保证。” 容枝枝也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好,也免了还要再分出人力物力护送自己,给陛下增添一些麻烦。 “是,那臣妇这就回去准备。” “去吧。” 只是容枝枝离开了之后,杨大伴一直在边上欲言又止。 永安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既然帝王都自己开口了,杨大伴自然也不忍了。 “陛下,您是不是忘了,如今担任兵部左侍郎的人是谁?” “是朕的堂兄姬无蘅啊,有什么问题吗?” 姬无蘅先前在礼部,如今战事吃紧,这样的人才就被永安帝调到兵部了,依旧还是做侍郎,虽然是平级调任,但实权比在礼部大了不少。 “您忘记了,当初长公子不是也想求娶首辅夫人吗?” 永安帝一时间噎住了。 这件事情他还真忘了。 让对方护送容枝枝一起去边关,相父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可是重新安排一切也来不及了啊。” 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临场换人去边关吧,兵部右侍郎最近也有军务在身。 最后小皇帝安慰自己:“无妨的,一路上那么多军官随护,又不是堂兄与义母单独相处,能出什么事?” 自己都顶着压力,让容枝枝亲自去边关了,这点事情反而也不算什么了。 杨大伴开口:“既然陛下您心中有数,奴才就不多嘴了。” …… 朝夕在得知容枝枝要去边关的时候,其实也很想跟着一起去。 但是她也明白,容枝枝是作为大夫去的。 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够胡闹的,而且夫人如今已经够心烦了,自己也不该给她添乱,便没有开口。 容枝枝到了宫门外,看见了姬无蘅。 心中也是颇为意外。 没有想到这一次与自己同行的人是他。 姬无蘅其实也是临时收到陛下的通知,要保护容枝枝同行,他一大早便起床,在宫门口等着。 见着了容枝枝。 他的心情也非常复杂,劝了一句:“相爷到鹿城处理身上毒患的事情,旻国一定收到了消息。” “他们极有可能突袭鹿城,此刻那边的危险程度其实并不亚于边城。” “在下觉得,夫人你还是在京城等着相爷,对你而言要安全一些。” “而且夫人总该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容枝枝:“大人说的这些,陛下已经与我讨论过了,我不怕危险。” “至于孩子们,陛下会照顾好他们的。” “若我此去真的回不来,就当是我与他们的父亲都对不起孩子们,下辈子再偿还吧。” 说着,容枝枝语气也有些哽咽。 只是她想着自己去了边关,有机会因为自己的医术,带着孩子们的父亲平安回来,一家四口团聚,她也只能狠下这个心了。 “何况在陛下身边长大,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这一路,给大人添麻烦了。” 姬无蘅轻叹了一声:“既然夫人心意已决,在下便不多说什么了,夫人请上车吧。” 其实能够护送她这一段路,对于姬无蘅来说,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从未料到他们还有机会这样相处。 可是明白容枝枝跟着自己一起出发,不过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甚至是因为对另外一个男人情根深重。 他心里那一点隐秘的高兴,那一点说不出口的幸福感,就像是骤然被人泡进了冰水中。 有一种矛盾的痛苦,和说不出的酸涩。 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两个人自然是不会同乘一辆马车。 姬无蘅骑了马。 一行人便往边关而去。 一路上。 姬无蘅都对容枝枝特别照顾,那种照顾,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不对劲,因为这真的不像只是为了完成公务。 但是姬无蘅到底是一个谦谦君子,所以只是表现得十分体贴,但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 容枝枝虽然一直在担心沈砚书的安全,但也记得与姬无蘅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给众人说闲话的机会。 前头的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直到第七天,快到鹿城的时候。 马车行到中途,骤然停下,四面八方飞来许多箭羽。 容枝枝紧紧皱着眉头,知道他们遇见刺杀了! 第883章 第一女剑客 外头立刻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姬无蘅扬声道:“保护夫人。” 容枝枝没有武功,这个时候自然是老老实实的留在马车里头,没有出去给任何人添乱。 她甚至趴伏在地上,如此可以降低被箭羽射中的概率。 听着外头打斗的声音。 她知晓局面渐渐紧张起来了。 就在局面越发危急的当口。 马车外头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真是好热闹啊!看来我来的还算及时!” 姬无蘅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见那女子两手空空,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连忙扬声道:“这些黑衣人都是亡命之徒,姑娘快走。” 那女子见着姬无蘅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管自己走不走。 倒是觉得有趣得很。 眼看一名黑衣人就要杀上马车。 姬无蘅立刻挡在马车之前,他的手已经受了伤,血沿着长剑滑落到地上。 眼神却还是十分坚决:“想动她,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虽然有些武功,但并不是那名黑衣人的对手。 眼看他就要被一刀封喉。 那名白衣女子忽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凌空飞来,简简单单的一剑,就刺死了那名黑衣人。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剑法,一击毙命。 姬无蘅明显愣了一下。 而那名女子,接着提剑往那些黑衣人当中过去,不一会儿,地上到处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在她的帮助下,姬无蘅这边很快就占了上风。 那些黑衣人看情况不妙,说了一句:“撤。” 便立刻带着人离开。 女子看了看姬无蘅,又看了看那辆马车,考虑了一下之后,没有去追击。 要是自己去追,又有人过来刺杀,事情就麻烦了。 眼见危难过去。 姬无蘅还处在震惊中,回过神后,大步过来与那名女子道谢:“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姑娘武功如此高强,在下佩服!” 这女子年纪这么小,一手剑法便已是如此出神入化。 应当已经算是江湖排名靠前的高手。 于是姬无痕也开口问了:“不知姑娘是……” 女子不甚在意地开口报出了自己的名号:“穆林英。” 姬无蘅了然:“原来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女剑客,久仰姑娘大名。” 只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这应当说得上是天才剑客了。 穆林英看了看马车的方向,想着姬无蘅方才豁出性命,也要保护马车上的人的样子。 双手抱臂道:“你喜欢马车上的人?” 姬无蘅面色一顿。 眼下人这么多,他只觉得十分尴尬,他倒是不担心暴露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容枝枝。 于是他开口道:“姑娘莫要开玩笑,保护镇国夫人的安全,是本官的责任。” 他没有说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 因为他不想害容枝枝,但是他也说不出违心之言,便索性避开了这个话题。 穆林英作为江湖人士,虽然很敏锐,但是心里其实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方才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问了。 此刻听了姬无蘅的回答。 她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喜欢她,但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姬无蘅:“……”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这位姑娘过于心直口快,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选择了彻底转移话题:“这一次姑娘帮了我们,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如果能做到,姬无蘅绝不推辞。” 穆林英看他一眼,倒是笑着问了一句:“哦?这么好说话?那如果我要你娶我呢?” 姬无蘅听完懵了:“姑娘?” 他们两个素不相识。 哪里有一见面就谈婚论嫁的道理? 他的反应,让穆林英忍不住笑起来。 “行了,逗你玩儿的!我就是知道你喜欢马车里面的那个人,很难答应我的要求,故意捉弄你罢了。” 容枝枝觉得这个姑娘,让她都有些头疼了。 继续被她这么说下去,自己和姬无蘅之间,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东西。 她从车板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下了马车:“姑娘莫要开玩笑了,姬大人不过就是负责保护我的安全罢了。” “若是我死在这里,他回到京城之后,无法在陛下面前交代。” “并没有姑娘你想的那些。” 穆林英觉得容枝枝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是看他们两个人,都对自己的话题百般回避,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下山的时候,师尊与自己说山下的事情很复杂。 人和人之间都有很多顾忌,并不能像在山上那样畅所欲言。 叫自己千万不要乱说话,不然可能会给别人惹来麻烦。 想到这里之后,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有可能真的说错话,于是耸耸肩:“好嘛,是我的错,不应该瞎猜。” 她从小就在山上长大,十七年来,一共也就下山了两回。 第一回是参加剑术大比,在夺得了第一女剑客的名号之后,就回了师门。 第二次就是这回了。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对方不是故意的。 便是客气的开口:“今日多谢姑娘相助,如果不是姑娘,或许我们都难逃一死。” “我与这位大人一样,都算是欠了姑娘一个天大的人情。” “将来姑娘若是遇见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前来寻我们,我们绝不推辞。” “只是我们现在还有急事,便先行告辞,还请姑娘谅解。” 穆林英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 “我师兄知道旻国已经有杀手潜伏进来,想来就是冲着你们的这位亲自运送物资的兵部左侍郎来的。” “所以修书叫我前来相助。” “不过他倒是没有与我说,还有一位夫人一起来呀。” “这位镇国夫人,既然都叫夫人了,不知你的夫君是谁?” 这位姑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容枝枝自然也没有瞒着别人的道理:“我夫君是沈砚书。” 没想到这姑娘听完之后,当即就惊亮了双眼。 “什么?你是沈砚书的夫人?” 见她忽然变得如此积极热情,容枝枝还有些意外:“姑娘认识我夫君?” 穆林英刚准备说当然认识。 但是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想想师兄对自己的嘱咐。 于是改口道:“堂堂的齐国首辅大人谁不认识?刚好我师兄也在鹿城的军营,夫人不如就带着我一起走吧。” “赶路挺累的,我也想坐马车,我就上你的马车吧。” 她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唐突,甚至在如此情况下,她也有可能被认为是奸细,故意来取信于他们的。 所以姬无蘅有些犹豫。 却没想到,穆林英看出了他的犹豫。 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行了,别担心了,这个证据应该可以证明我不是坏人。” 容枝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沈砚书随身携带,代表身份的令牌! 第884章 我就打她! 如此令牌,想来他是不会随便交出去的。 面前这个姑娘的身份,一定十分得沈砚书的信任。 容枝枝开口道:“竟然如此,就让这位姑娘跟我们一起吧。” 姬无痕也点点头,只是他看这个女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虽然已经不怀疑这个人是奸细了,但是他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跟沈砚书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 不然好端端的沈砚书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令牌都给她? 他眼下只希望沈砚书不要让自己失望,莫要与其他女子有什么不该有的牵扯,让容枝枝伤心。 上了马车之后。 车上只有穆林英和容枝枝二人。 穆林英这才小声与容枝枝开口:“你偷偷跑来,首辅大人是不是不知道?” 不然那封叫自己过来帮忙的信件,应当一定会提到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 容枝枝想了想,估摸着是陛下不想让沈砚书知道这件事情生气,所以暂时瞒着对方,没有与沈砚书说明。 于是点点头:“他应当是不知的。” 穆林英笑笑:“难怪了。” 接着她又开口问:“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沈砚书,所以才亲自赶来了?” 容枝枝觉得这姑娘还挺自来熟的,问的问题越来越私人。 “的确如此。” “如此说来,外头那个喜欢你的兵部左侍郎,便完全是一厢情愿了?” 见她又说起这个话题,容枝枝也难免觉得头痛。 “姑娘,我已经嫁人了,姬大人将来也会娶妻,像你说的这些话,如果传出去,会对我与他的名声都不好。” 她觉得这个姑娘应该就只是单纯的不谙世事,并不是故意的,所以容枝枝选择了耐心地与她解释。 穆林英抓了抓头:“哦,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难怪那会儿他听完脸都青了,一脸的为难,一副想承认又不敢承认的样子。” “你也赶紧出去撇清关系,说没有那回事。” “其实在我们江湖中,也有不少人喜欢的女子成婚了,但他们也不会遮掩自己的喜欢,只是感叹一句没缘分罢了。” “大家也不会乱传闲话,只会羡慕那个娶到了佳人的男人。” 容枝枝当然很清楚,京城和江湖的一些风俗和规矩都是不同的,所以也并不意外穆林英眼下的话。 穆林英这一回的道歉就显得比先前诚心多了:“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你并非有心。” 见容枝枝如此好说话,穆林英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性子,宽容温和,难怪师兄喜欢了,我也喜欢。” 容枝枝没听清楚,出言问道:“姑娘说什么?” 穆林英摆了摆手:“没说什么,不重要。” 容枝枝见她不想说也没有勉强,但也问起自己关心的事:“不知姑娘的师兄是谁?” 穆林英贴近了容枝枝的耳朵,小声道:“这事儿暂且是个秘密,需要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因为师兄告诉自己不要跟任何人讲。 所以穆林英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容枝枝说,还是暂且不说比较保险吧。 见这姑娘神神秘秘的,容枝枝就知道这个事情或许还不是很简单。 穆林英也不想容枝枝一直揪着这个问题问自己。 便继续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你刚才只与我说了,如果我一直扒拉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会对你们的名声不好。” “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他呢。” 容枝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姬大人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难得的谦谦君子,但是我对他确实是没有男女之情。” 穆林英摸了摸下巴:“那挺好的。” 容枝枝想到什么,狐疑地看了这姑娘一眼:“你莫不是对姬大人,有什么想法不成?” 作为一个江湖人士,穆林英一直快人快语惯了。 这会儿也不遮掩什么:“我还挺感兴趣的,他长得很好看,为人也挺善良的,刚刚瞧着个性还挺有趣。” “兵部左侍郎应该也不是个小官吧?说明他也挺优秀的,我感觉配得上我。” 穆林英没有忘记,刚才姬无蘅都快没命了,还担心自己会出事呢。 师尊跟她说,如果要给自己找郎君,人品和心地是最重要的,这样就不容易被辜负,也不容易被算计。 她觉得姬无蘅十分符合师尊说的找郎君的标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喜欢的人是你,不过我觉得没关系,既然你又不喜欢他,他早晚会放弃的。” 穆林英越说越觉得自己跟姬无蘅还挺有可能的。 也实在是因为她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除了师兄之外,姬无蘅是第二个长得让她惊艳的人。 容枝枝听得啼笑皆非。 她倒是没有因为那个令牌,就怀疑沈砚书在外头有人了,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人比容枝枝自己更加清楚。 所以从一开始她对这姑娘就没什么敌意。 眼下听说对方还对姬无蘅有兴趣,她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她开口道:“姑娘若是真的喜欢,倒也可以试试,不管成与不成,反正也努力过了不是?” “姬大人在京城,也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他不止出身王府,而且很有能力,如今也是天子心腹,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兵部侍郎,将来前程也是不可限量。” 她觉得姬无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郎君,像穆林英这种心思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应该还挺适合他的。 尤其他们一个善文,一个善武,似乎还挺互补的。 穆林英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遇见一个看得顺眼的,我试试看好了。” 在他们江湖人看来,遇见了喜欢的人追求就是了,面子不面子的无所谓。 能成就成,不能成拉倒。 那种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说,也不敢尝试的懦弱之人,才叫他们觉得不够洒脱。 只是容枝枝又想起了什么:“不过……” 穆林英开口询问:“不过什么?难道他家里还有其他的姬妾?如果有的话,那我就不喜欢他了。” 她这样简单直白,又让容枝枝觉得确实还挺可爱的。 “那真的不是,只是他母亲不是个好相处的,我不知道他母亲会不会为难你。” 谢氏一向拜高踩低,对一个江湖出生的儿媳妇,恐怕会心生不满,甚至难以接受。 “我觉得他母亲就算是接受他娶你,将来恐怕也少不得刁难你,给你立规矩,你在王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这还真的不是容枝枝诋毁谢氏,以她对谢氏的了解,这些事情极有可能发生。 没想到穆林英听完之后,毫不在意地开口道:“没事,没有人能欺负我。” “师尊从小就告诉我,学武功就是为了自保。” “将剑术练到登峰造极,就是为了足够强大,让人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所以我不怕,如果谁敢欺负我,我就打她!” 第885章 他被调戏了 外头立刻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姬无蘅扬声道:“保护夫人。” 容枝枝没有武功,这个时候自然是老老实实的留在马车里头,没有出去给任何人添乱。 她甚至趴伏在地上,如此可以降低被箭羽射中的概率。 听着外头打斗的声音。 她知晓局面渐渐紧张起来了。 就在局面越发危急的当口。 马车外头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真是好热闹啊!看来我来的还算及时!” 姬无蘅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见那女子两手空空,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连忙扬声道:“这些黑衣人都是亡命之徒,姑娘快走。” 那女子见着姬无蘅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管自己走不走。 倒是觉得有趣得很。 眼看一名黑衣人就要杀上马车。 姬无蘅立刻挡在马车之前,他的手已经受了伤,血沿着长剑滑落到地上。 眼神却还是十分坚决:“想动她,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虽然有些武功,但并不是那名黑衣人的对手。 眼看他就要被一刀封喉。 那名白衣女子忽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凌空飞来,简简单单的一剑,就刺死了那名黑衣人。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剑法,一击毙命。 姬无蘅明显愣了一下。 而那名女子,接着提剑往那些黑衣人当中过去,不一会儿,地上到处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在她的帮助下,姬无蘅这边很快就占了上风。 那些黑衣人看情况不妙,说了一句:“撤。” 便立刻带着人离开。 女子看了看姬无蘅,又看了看那辆马车,考虑了一下之后,没有去追击。 要是自己去追,又有人过来刺杀,事情就麻烦了。 眼见危难过去。 姬无蘅还处在震惊中,回过神后,大步过来与那名女子道谢:“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姑娘武功如此高强,在下佩服!” 这女子年纪这么小,一手剑法便已是如此出神入化。 应当已经算是江湖排名靠前的高手。 于是姬无痕也开口问了:“不知姑娘是……” 女子不甚在意地开口报出了自己的名号:“穆林英。” 姬无蘅了然:“原来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女剑客,久仰姑娘大名。” 只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这应当说得上是天才剑客了。 穆林英看了看马车的方向,想着姬无蘅方才豁出性命,也要保护马车上的人的样子。 双手抱臂道:“你喜欢马车上的人?” 姬无蘅面色一顿。 眼下人这么多,他只觉得十分尴尬,他倒是不担心暴露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容枝枝。 于是他开口道:“姑娘莫要开玩笑,保护镇国夫人的安全,是本官的责任。” 他没有说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 因为他不想害容枝枝,但是他也说不出违心之言,便索性避开了这个话题。 穆林英作为江湖人士,虽然很敏锐,但是心里其实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方才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问了。 此刻听了姬无蘅的回答。 她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喜欢她,但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姬无蘅:“……”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这位姑娘过于心直口快,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选择了彻底转移话题:“这一次姑娘帮了我们,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如果能做到,姬无蘅绝不推辞。” 穆林英看他一眼,倒是笑着问了一句:“哦?这么好说话?那如果我要你娶我呢?” 姬无蘅听完懵了:“姑娘?” 他们两个素不相识。 哪里有一见面就谈婚论嫁的道理? 他的反应,让穆林英忍不住笑起来。 “行了,逗你玩儿的!我就是知道你喜欢马车里面的那个人,很难答应我的要求,故意捉弄你罢了。” 容枝枝觉得这个姑娘,让她都有些头疼了。 继续被她这么说下去,自己和姬无蘅之间,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东西。 她从车板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下了马车:“姑娘莫要开玩笑了,姬大人不过就是负责保护我的安全罢了。” “若是我死在这里,他回到京城之后,无法在陛下面前交代。” “并没有姑娘你想的那些。” 穆林英觉得容枝枝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是看他们两个人,都对自己的话题百般回避,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下山的时候,师尊与自己说山下的事情很复杂。 人和人之间都有很多顾忌,并不能像在山上那样畅所欲言。 叫自己千万不要乱说话,不然可能会给别人惹来麻烦。 想到这里之后,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有可能真的说错话,于是耸耸肩:“好嘛,是我的错,不应该瞎猜。” 她从小就在山上长大,十七年来,一共也就下山了两回。 第一回是参加剑术大比,在夺得了第一女剑客的名号之后,就回了师门。 第二次就是这回了。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对方不是故意的。 便是客气的开口:“今日多谢姑娘相助,如果不是姑娘,或许我们都难逃一死。” “我与这位大人一样,都算是欠了姑娘一个天大的人情。” “将来姑娘若是遇见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前来寻我们,我们绝不推辞。” “只是我们现在还有急事,便先行告辞,还请姑娘谅解。” 穆林英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 “我师兄知道旻国已经有杀手潜伏进来,想来就是冲着你们的这位亲自运送物资的兵部左侍郎来的。” “所以修书叫我前来相助。” “不过他倒是没有与我说,还有一位夫人一起来呀。” “这位镇国夫人,既然都叫夫人了,不知你的夫君是谁?” 这位姑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容枝枝自然也没有瞒着别人的道理:“我夫君是沈砚书。” 没想到这姑娘听完之后,当即就惊亮了双眼。 “什么?你是沈砚书的夫人?” 见她忽然变得如此积极热情,容枝枝还有些意外:“姑娘认识我夫君?” 穆林英刚准备说当然认识。 但是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想想师兄对自己的嘱咐。 于是改口道:“堂堂的齐国首辅大人谁不认识?刚好我师兄也在鹿城的军营,夫人不如就带着我一起走吧。” “赶路挺累的,我也想坐马车,我就上你的马车吧。” 她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唐突,甚至在如此情况下,她也有可能被认为是奸细,故意来取信于他们的。 所以姬无蘅有些犹豫。 却没想到,穆林英看出了他的犹豫。 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行了,别担心了,这个证据应该可以证明我不是坏人。” 容枝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沈砚书随身携带,代表身份的令牌! 第886章 我去赴死 她心中其实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是个计,因为自己给了沈砚书蛊王。 可是,对方竟然在战事如此激烈的当口去了鹿城,这一点又实在是让容枝枝不安。 永安帝都听懵了:“义母,去边关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虽然鹿城不像边城那样危险。” “但敌军也难免会在得知相父人在鹿城之后,围攻鹿城。” “若当真守不住,义母您过去了,那就是……” 给相父陪葬了。 只是最后的这几个字,实在是太过不吉利,永安帝没有说出来。 但是容枝枝何等聪慧,自然明白帝王的意思。 她跪下,语气坚定:“不管是何种结果,臣妇都愿意与他一同承担。” “只是臣妇有一个不情之请。” “当初先帝托孤,让夫君照看陛下,臣妇斗胆觉得,夫君其实将陛下照顾的不错,不负先帝所托。” “今日臣妇也斗胆托孤,想将一双儿女托付给陛下。” “若是夫君与臣妇当真殉国,还望陛下替臣妇照顾好他们。” 说着这番话,容枝枝眼眶微红。 她哪里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们,孩子们还那么小。 但是想想沈砚书在边关中毒,她如果及时赶过去,自己的医术说不定能够救回他。 不管是为了守住边关,还是为了自己的夫君,于公于私,容枝枝都应该走这一趟。 永安帝沉默了一会儿:“此事,你让朕再想想!” 如果当真让容枝枝去了鹿城,相父说不定会责怪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将她照顾好,认为自己糊涂才让她去边关面对危险。 但是如果不让对方去,想来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容枝枝却开口道:“陛下,臣妇知道您有许多迟疑之处,但是这件事情迫在眉睫,实在是没有时间让您继续想了。” “还请陛下您立刻决断,准许臣妇前往。” “这一路不管是什么结果,不管是生是死,臣妇都自行承担。” 见容枝枝如此坚持。 帝王沉默了一下之后,认输了一样叹了一口气:“义母你想去就去吧,你放心,相父的孩子朕会照看好的。” “朕会给他们不输于皇子和公主的待遇。” 容枝枝伏跪在地:“多谢陛下,臣妇感激不尽。” 永安帝接着道:“明日一早,兵部左侍郎会同往边关,亲自运送粮草物资,义母你到时候就与他一同去吧,如此安全也能有所保证。” 容枝枝也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好,也免了还要再分出人力物力护送自己,给陛下增添一些麻烦。 “是,那臣妇这就回去准备。” “去吧。” 只是容枝枝离开了之后,杨大伴一直在边上欲言又止。 永安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既然帝王都自己开口了,杨大伴自然也不忍了。 “陛下,您是不是忘了,如今担任兵部左侍郎的人是谁?” “是朕的堂兄姬无蘅啊,有什么问题吗?” 姬无蘅先前在礼部,如今战事吃紧,这样的人才就被永安帝调到兵部了,依旧还是做侍郎,虽然是平级调任,但实权比在礼部大了不少。 “您忘记了,当初长公子不是也想求娶首辅夫人吗?” 永安帝一时间噎住了。 这件事情他还真忘了。 让对方护送容枝枝一起去边关,相父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可是重新安排一切也来不及了啊。” 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临场换人去边关吧,兵部右侍郎最近也有军务在身。 最后小皇帝安慰自己:“无妨的,一路上那么多军官随护,又不是堂兄与义母单独相处,能出什么事?” 自己都顶着压力,让容枝枝亲自去边关了,这点事情反而也不算什么了。 杨大伴开口:“既然陛下您心中有数,奴才就不多嘴了。” …… 朝夕在得知容枝枝要去边关的时候,其实也很想跟着一起去。 但是她也明白,容枝枝是作为大夫去的。 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够胡闹的,而且夫人如今已经够心烦了,自己也不该给她添乱,便没有开口。 容枝枝到了宫门外,看见了姬无蘅。 心中也是颇为意外。 没有想到这一次与自己同行的人是他。 姬无蘅其实也是临时收到陛下的通知,要保护容枝枝同行,他一大早便起床,在宫门口等着。 见着了容枝枝。 他的心情也非常复杂,劝了一句:“相爷到鹿城处理身上毒患的事情,旻国一定收到了消息。” “他们极有可能突袭鹿城,此刻那边的危险程度其实并不亚于边城。” “在下觉得,夫人你还是在京城等着相爷,对你而言要安全一些。” “而且夫人总该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容枝枝:“大人说的这些,陛下已经与我讨论过了,我不怕危险。” “至于孩子们,陛下会照顾好他们的。” “若我此去真的回不来,就当是我与他们的父亲都对不起孩子们,下辈子再偿还吧。” 说着,容枝枝语气也有些哽咽。 只是她想着自己去了边关,有机会因为自己的医术,带着孩子们的父亲平安回来,一家四口团聚,她也只能狠下这个心了。 “何况在陛下身边长大,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这一路,给大人添麻烦了。” 姬无蘅轻叹了一声:“既然夫人心意已决,在下便不多说什么了,夫人请上车吧。” 其实能够护送她这一段路,对于姬无蘅来说,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从未料到他们还有机会这样相处。 可是明白容枝枝跟着自己一起出发,不过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甚至是因为对另外一个男人情根深重。 他心里那一点隐秘的高兴,那一点说不出口的幸福感,就像是骤然被人泡进了冰水中。 有一种矛盾的痛苦,和说不出的酸涩。 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两个人自然是不会同乘一辆马车。 姬无蘅骑了马。 一行人便往边关而去。 一路上。 姬无蘅都对容枝枝特别照顾,那种照顾,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不对劲,因为这真的不像只是为了完成公务。 但是姬无蘅到底是一个谦谦君子,所以只是表现得十分体贴,但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 容枝枝虽然一直在担心沈砚书的安全,但也记得与姬无蘅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给众人说闲话的机会。 前头的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直到第七天,快到鹿城的时候。 马车行到中途,骤然停下,四面八方飞来许多箭羽。 容枝枝紧紧皱着眉头,知道他们遇见刺杀了! 第887章 请君入瓮 似乎明白齐子赋的疑惑。 来人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了齐子赋的口中。 “这个是毒药,解药是一对一的,只有我们手上有一颗。” “一个月之内,你如果不服下解药,你就必死无疑。” “你仔细想想,沈砚书与你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情敌。” “难道你要为了保护情敌,命都不要了?” 旻国人自然不会真的傻到上次已经被齐子赋算计了一次,这一次又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毒药,让齐子赋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齐子赋听完了对方的话,还被迫咽下了毒药,眼睛几乎能喷火,死死地盯着对方。 “别这么看着我呀,你是不是觉得你被找上,还被喂了毒药威胁挺冤枉的?” “其实说真的,你也算不上冤枉。” “若是你人品差,明明有了夫人,还非要勾搭玉曼华,她也不会叫我来找你了不是?” “你要是没有与容枝枝和离,你甚至都不会跟沈砚书有仇怨,我们也不可能想到利用你。”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事,都是因果相连,现在有这样的苦果,都是因为你从前种了恶因。” 齐子赋听得窝火,竟然都没什么话能用来反驳。 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帮自己把穴道解开。 对方都已经给齐子赋喂了毒药,更何况齐子赋的拳脚在自己面前都不够看的,眼下自然也不担心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不甚在意地帮他把穴道解开了。 齐子赋愤恨地道:“玉曼华恨我是不是?这一次利用我,其实也是她想报复我。” 不然他真的想不通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盯着自己。 因为他其实也能感觉到,玉曼华曾经应该是真的喜欢过自己的,但是到底喜欢了多久他也不清楚。 在这方面他其实还是有些敏锐的,就如同一开始他就知道,容枝枝只是为了责任才好好照顾自己,做好了一个贤妇应该做的一切,并不是真的爱自己。 所以玉曼华应该也是报复自己从来没真的爱过她,这一次才找到自己这里来吧。 来人耸了耸肩,摊手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老夫与她的合作内容,并不包括要洞悉她的内心。” 齐子赋听到这里有些泄气。 现在就是想找个人对骂都找不到,因为自己面前只是个传话的。 来人还接着道:“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合作。” “或许你的心里,真的把你的母国看得十分重要,但是你要想想,沈砚书死了,大齐难道就真的完了吗?” “其实还有其他有能力的人,可以站在他的位置上,与旻国抗衡。” “那个人可能是其他的有才之士,甚至有可能是你。” “他死了之后,不过也就是给其他人腾了个位置罢了,根本构不成让齐国覆灭。” “所以你只是与我们合作,对付了一个你讨厌的人,并不是通敌叛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你现在已经中了毒,如果你死了,你坚持的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齐子赋愤恨地看着他道:“这件事情你说的简单,可是我给沈砚书下了药,难道不会查到我身上吗?” “到时候我还能等到你们来送解药?我还不是一样会没命?” 来人开口:“齐大人,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忘记了,当初你在昭国做密探的时候,不是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后头你在齐国,坐在轮椅上人都站不起来,还能把旻国皇子给骗了。” “如今只不过是让你下毒罢了,难道你还能没有全身而退的手段?” 齐子赋生气地道:“你武功这么高,你为什么不直接过去下毒?” 来人叹了一口气:“他身边有几个护卫,其中一个还是我的徒弟,功夫不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给他下毒,实在是有些难,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他们自己人,他应当不会怀疑你。” 齐子赋都想破口大骂,自己跟沈砚书是情敌,对方怎么可能完全不防备自己? 但是来人没有给他再推脱的机会。 “这件事情不管谁来做风险都很大,齐大人,你要明白一点,我是在威胁你,不是在与你谈条件,如果你不想活,不想要你身上毒的解药,那你大可以拒绝我。” 说着,对方将瓷瓶塞到了齐子赋的手里。 “好好干,把这东西放到沈砚书的吃食里头,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 “你也千万别想着,与沈砚书合谋,假装吃下了这里头的东西,骗我们。” “这东西有没有被吃下,我们是能知道的。” 话音落下,对方一个闪身,就离开了此地。 齐子赋看着夜空,眸色沉沉。 这样的高手,在他们军营里面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十分危险。 对方想要自己的性命,也的确是轻而易举。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瓷瓶,他眼中满是犹豫与纠结。 …… 半个月后的京城。 慕容府热热闹闹的,因为今日在举办婚礼。 容枝枝过去喝了喜酒,但是并未久待,因为公孙氏死了没满三年,她在这里热闹太久,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若不是因为成婚的人是她的三兄和顾南栀,他们对自己实在是太过重要,她今日都不会来。 江氏和顾南栀也能理解她的难处,没有强留。 只是回宫中的路上,她心里总是有些难安。 总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皮一整个晚上一直在跳。 果然,第二天一早。 玉嬷嬷就过来传了消息:“夫人,不好了,边关传了消息过来,相爷中了蛊毒,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军医束手无策,只能将相爷的命吊着,军心也动摇得厉害。” “眼下王将军为了让相爷能够安心养病,将相爷送到了与边城相邻的鹿城,听说那里有神医门的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帮相爷解毒。”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发白,但觉得不可思议。 “我先前不是已经将万蛊之王给他了?怎么还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自然不是玉嬷嬷能够回答的。 她立刻起身道:“我去问陛下!” 永安帝一点都不意外容枝枝会过来找自己,直接便让她进了御书房。 帝王的面上也都是急切。 与容枝枝道:“义母,传回来的军报,也只是说相父中毒,情况十分危急。” “可具体是什么情况,也没有说得很详细。” “但是你也不用太心急了,相信相父吉人天相,是不会有事的。” 容枝枝想了想之后,认真地看着皇帝,开口道:“陛下,我想去边关,到鹿城找他。” 第791章 我一辈子都会等你! 在听说顾南栀主动来找自己的时候,霍成煊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对上了她平静无波的眼神。 他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你不是因为想见我才来的?”虽然是提问,但却是笃定的口吻。 顾南栀落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自顾地开口问道:“先前神医前辈的药童,撞到了你的人,委托你的人帮忙送一封信,这封信件,是不是还在你手里?” 霍成煊面色一顿,心中多少有些尴尬。 而顾南栀接着道:“你忘了给枝枝对吗?还有,我听说枝枝身边的奴婢,出门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一块玉佩。” “也正巧被你手下的人捡到了,可否劳烦你将那块玉佩交给我,拿去还给枝枝?” 她没有直接说穿一切,而是用了另外一种话术,故意将一切说成是霍成煊忘记了、捡到了玉佩。 但霍成煊很清楚,她已经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苦笑了一声:“其实你大可以直言,唾骂我卑鄙,不必这般……” 费尽心思地帮他找借口。 顾南栀打断道:“可我心里的霍成煊,虽然负我,但他是个英雄。他十几岁的时候,便不惜以重金所得的药物,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他为了救自己的手下,一人独闯上百人包围的山寨。” “他可以拿出自己府上一半的私产,去帮助那些受灾的百姓,只为一诺。” “他能够千里追杀到处投毒害人的歹徒,将其绳之以法,自己身中剧毒,险些身亡也未曾后悔。” 霍成煊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喉头发紧。 是,他从前是个好人,正是因为是个好人,所以他自己也知道,他近日里的言行有多无耻,有多让他自己抬不起头。 顾南栀伸出手,语气轻柔:“玉佩还我吧,即便我们不再一起了,我也希望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少年英雄,是值得我深爱之人。” 对上她温柔如水的眼神,听着她不愿意毁坏对他从前印象的话。 霍成煊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将那个玉佩拿了出来,放在了顾南栀的手中。 “抱歉!” 顾南栀拿到了玉佩,将之收入了袖中,她没有说没关系,因为她没有资格替枝枝原谅霍成煊。 而她面前的男人,眼眶微红:“阿南,我们回不去了,对吗?” 顾南栀:“阿煊,我们往前看吧。我知晓你这段时间的作为,都只是因为太难过了。” “可阿煊,闹过了就算了,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不是你不甘心,闹一闹,事情就会改变、我就会依着你。” 听着她平和温柔的语气,霍成煊只觉得更加难过。 想着她知道了自己最近干的事情,他也觉得自己卑劣,甚至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他低声道:“琥城出了些乱子,我拖了这许久,也该回去了。” 顾南栀点点头:“你有你的责任,是当走了。” “且听我父亲说,旻国与齐国开战在即,你身为江湖第一门派的少主,应当还要帮着琥城的城主周全不少事。” “想来不日之后,我能够听到霍家协助朝廷打胜仗的消息。” 霍成煊保证道:“你会听到的。” 顾南栀接着道:“阿煊,你莫要再怪枝枝了,你明白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迁怒他人非是君子作风。” “且若不是因为你……沈老太君说不定也不会出事。” 说着,顾南栀心里也觉得难受。 如果被霍成煊扣下的信件,早一点到了枝枝手里,荣华郡主身份有假的事情,早一步叫众人所知,说不定那个女人自顾不暇,也就没心思对沈老太君出手了。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顾南栀还是忍不住反复往这里想,觉得自己害了枝枝。 霍成煊沉默不语。 他其实也这般想过了,他也思虑过此事算不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今所有人都在反思自己,沈相后悔自己当初若是没与偃窈窈结交,没有请来黄嬷嬷,或许老太君不会出事。” “枝枝日前也与我说,若是沈老太君为她出气的时候,她拦住了老太君,没有叫老人家与偃窈窈发生冲突,或许老太君不会出事。” “大长公主姬纾与我祖母闲聊,也说懊悔当日自己不该邀请老太君去御花园,若是宴会的时候,老太君一直在枝枝身边,说不定就是病发了,枝枝也能救下她老人家。” “就连皇后浅浅都与我说,陛下也在自责,或许当初偃窈窈提出要沈相娶她的时候,便将偃窈窈赶回昱国,就没这些事了,更或者,陛下若没有为了利益,放过玉曼华,偃窈窈也不会搭上岳青云,对枝枝动手。” “当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后,人总是会内疚追悔。” “沈相和枝枝是明理的人,知晓罪魁祸首是偃窈窈,加上他们内疚,觉得他们自己也有责任,所以并未迁怒其他人。” “但正因没被迁怒,其他人才更觉得愧悔,我尤甚。” 顾南栀低声说着这些话。 霍成煊嗓音低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确实也并不好过,算我欠了沈相,我会想办法为齐国做更多的事情来弥补。” 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些后续,他只是不想让容枝枝好过罢了。 “希望如此。”顾南栀说着,便起身了。 霍成煊却忽然道:“如果不是为了玉佩的事,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 顾南栀实话实说:“也不是,我本也是打算等你冷静些了,再好好与你聊一聊,做个了断。” “因为在我眼里,你是雄鹰,是猛虎,你不该将自己蹉跎在京城,耽误正事。” 霍成煊只是笑,低头道:“你对他动心了,对吗?” 这几日夜间,他试图去寻她,也瞧见了她与慕容鸩相谈甚欢的画面,看着他们二人相处的样子,他觉得仿佛看见了当初的她和自己。 顾南栀认真地与他道:“不管我对他动心没有,你都清楚的,我与你的事情,与他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是,我明白。”他笑得越发苦涩,“阿南,不管你会不会原谅我,不管你是否选择别人,我都不会娶别的女人,我一辈子都会等你。” “沈老太君的事,若真有过,也与你无关,都是我一人之错,若沈相因此要取我性命,只需他一句话,我霍成煊必将头颅送上!” 第790章 我真不是个东西! 沈砚书也懒得与他多说什么,只是瞧了一眼黄管家,开口道:“将祖母生前剩下的财产,都取来吧。” 黄管家:“是!” 不多时。 四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就放在了沈砚明的跟前。 黄管家还解释道:“老祖宗是有些首饰的,只是已经作为陪葬品,一并下葬了,不止如此,相爷还另备了许多价值不菲的陪葬品。” 大齐素来是有放陪葬品的规矩,体面的人家都是少不得那些的。 若是陪葬品拿老祖宗的银子买,这几百两,根本都不够。 沈砚明听到这里,有些难以置信:“祖母怎么可能只有这几百两?你们是唬我的不成?” 他知道大哥给祖母的银子,比给母亲的都多。 母亲那样喜欢买首饰,喜欢乱花钱的一个人,都存下了不少银子,祖母怎么可能才这点儿? 这回是生前伺候余氏的奴才回的话: “相爷是给了老祖宗不少银子,只是前几年在余家,老祖宗的身体,一直需要昂贵的药养着。” “老祖宗也不好意思让余家出这笔钱,她老人家便自掏腰包了。” “相爷知晓此事之后,便又多给了老祖宗一些银子,只是周氏夫人便因此总在老祖宗跟前说余家的难处。” “老祖宗便也只好将银子都拿出来补贴余家。” 伺候余氏的自然不止黄嬷嬷一个,这位是余氏身边另一个得用的徐嬷嬷。 沈砚明瞪大眼,生气地道:“余家人竟然这么不要脸?他们家也是望族,竟然贪图祖母的银子?” 徐嬷嬷道:“余家人多,周氏夫人又不是有个生意头脑的,府上的铺子打点得并不怎么好,也确实是为难。” “她与老祖宗暗示要钱的时候,也没敢将这事儿让舅老爷知晓,怕舅老爷生气。” “而老祖宗呢,是想着从前在余家借住那么多年,余家有钱的时候,她老人家拿了余家的银子接济沈家,还吃了余家许多名贵药材…… 余家如今没钱了,老祖宗自认帮他们也是应当的,也算是还这些年的情分了。” 沈砚明听到这里,眼神就灰败下来了。 徐嬷嬷:“所以剩下的银子的确是只有这么点,没有人骗二爷您,也没有人故意将钱昧下。” “老祖宗回府之后,相爷也想过多给老人家一些体己钱傍身,但老祖宗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说自己在相府什么都不缺,身上银子多,反而叫人惦记。” “便与相爷说,若是她要用钱,自然会找相爷拿……” 余氏这些年心里也是苦的,作为她自己,欠了娘家的恩情,她是愿意拿钱补贴娘家的。 可是已是补贴了好几年,沈砚书从前给的也多,所以欠的早就成倍还清了。 她一方面心疼弟弟,怕弟弟一家过得不好。 一方面又迟疑,自己明明已经几倍的还了钱,还一直继续拿孙子的钱,去补贴娘家到底对不对,因为钱不是自己的,是孙儿的啊。 孙儿孝顺,愿意给自己,可自己这般,总是觉得心亏。 所以她这一回,回到了相府,索性就给自己想了个法子: 手上不留多少钱,自己没钱,那就不必操心帮不帮了。 徐嬷嬷最后道:“老祖宗这辈子总是在操心,从前是为沈家操心,后头是为余家操心。” “当年找余家要钱补贴沈家的时候,她觉得没脸见娘家的人。” “后头拿相爷的钱补贴余家,叫相爷帮扶余家的时候,她又觉得没法子面对相爷。” “她老人家总是与我说,都怪她身体不好、无用,不能自己挣来银钱帮扶家人,才总是同吸血鬼一般,活了一辈子,觉得自己谁也对不起。” 说着,徐嬷嬷也是有些难过,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 舅老爷说老祖宗没过几天好日子,其实是真的,因为老祖宗的心里,就一直没松快过。 她想做一个好祖母,也想做一个好姐姐,可她却觉得自己总是他人的累赘。 更别提年纪轻轻就守寡,身体也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好日子,孙儿孙媳都孝顺,又因为偃窈窈的算计,死于非命。 沈砚明听到这里,也终于自责地红了眼眶:“我对不住祖母……” 当年祖母在余家要来补贴沈家的钱,母亲几乎是都花在了自己身上,祖母也正是因此欠余家更多,手里才没什么钱。 而前头,对方头七还没过,自己就急吼吼地要分家产…… 想到这里,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真不是个东西!” 见着他到底有了几分良心,沈砚书心里也怒气也消了几分。 瞧着那几百两银子:“这是祖母全部的遗产,你若是要,便一并拿去,但想来你是清楚,这些钱都加起来,也是不够将宏哥儿赎出来的。” 沈砚明自然知道这一点。 他沉默了许久,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大哥,我知晓你不想替我承担宏哥儿日后犯事的责任,所以你不会借钱给我。” “这样吧,你能叫你手下那个叫钱万千的,带我做生意吗?” “我就将祖母留下的银子,当作我的本钱。” “我若是有本事挣到钱,我就自己将宏哥儿救出来,若是挣不到,就当作是宏哥儿的命了……”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疲惫极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意外:“此言当真?” 沈砚明自嘲一笑,低声道:“因为我也不想再叫大嫂你笑话我:已是这把年纪了,还什么都指望大哥给我善后了。” 或许,他真的该立起来了。 不然只会永远到处求人,永远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过活,永远叫人看不起。 沈砚书:“你自己考虑好,从商意味着失去士子身份。三日之内,取舍好了,再去寻钱万千,我会遣人与他说你的事。” 齐国虽然因为沈砚书主张发展商业,令商人的地位,比其他国家商人的地位高一些,不会像旻国那样限制商人的孩子考科举。 但依旧还是有本人入了商籍,就不得再入仕的规矩。 沈砚明道:“我想好了,就这样吧!” “母亲将我说的厉害,但我有多少政治才干,我心里是清楚的。” “我当官也当不出什么名堂,先前大哥你给我谋的职位,应当就是我这辈子能在官场站到的最高峰了。” “既然如此,不如换一条路试试,还有机会将宏哥儿救出来,尽一尽父亲的职责。” “更别说,万一我夫人见我出息了,见我不同从前,又高看我一眼,回来寻我呢?” 沈砚书与容枝枝对视了一眼。 不管沈砚明眼下这雄心壮志,能有几日,能有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于他指望陈氏因此回来,他们便也懒得戳破他的幻想了。 沈砚书淡声道:“祖母知晓你今日如此,想来也是欣慰,若决定好了,便去做吧。” 沈砚明:“谢谢大哥!” 他拿起那几百两银票,在心里暗自发誓,等自己拿着祖母的遗产发家了,将来一定要将祖母的陵墓修得更气派,如此也算是对得起祖母了。 …… 另外一边,气氛诡异逼人。 第789章 可是好事将近了? 众人偏头看去,便见着了顾南栀。 容枝枝早就吩咐过了,若是顾南栀和慕容家的人前来,可以不必通报,直接带人进来,所以方才的话,顾南栀一到门口,便已经听到了。 “这件事本也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去处理。” “且多一个敌人,始终不如多一个朋友,若我能和平解决此事,也免了双方结成死仇。” “若当真是围剿,正面冲突,霍成煊生气了直接将玉佩损毁,事情就麻烦了。” 顾南栀心里其实是有些内疚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与霍成煊的纠葛,荣华郡主身份有假的事情,早就已经被公之于众了。 枝枝哪里还会被人骂这么多天? 容枝枝有些不放心:“但是霍成煊想带你去琥城,如果你去见他,他说不定又要发疯……” “我陪她去!”说话的是慕容鸩。 容枝枝意外地看着刚到的慕容鸩,又瞧了瞧顾南栀。 顾南栀面色一顿,开口道:“三公子这几日一直在保护我。” 只是说着这话,她看了一眼慕容鸩,面色瞧着倒也有几分不自在。 容枝枝大抵也猜到了,慕容鸩保护南栀的这几日,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怕是有了些进展,三兄先前就是对南栀心动的。 也是她开口道:“还是让乘风陪你去吧。” 顾南栀有些诧异。 容枝枝解释道:“乘风是霍成煊的师兄,他们两个本就有几分交情,若真有什么冲突,熟人的面子也好说话。” “若是三兄陪你去,瞧见了他,霍成煊说不定会更加生气,到时候就更难谈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霍成煊看慕容鸩一眼,说不定便已经明白了慕容鸩的心思,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事情自会更加麻烦。 顾南栀想了想上次霍成煊和慕容鸩大打出手,后头夜间也起了几次冲突,也知道容枝枝的话有道理。 便道:“那就辛苦乘风了。” 乘风:“应当的!” 就是夫人不派自己去,他也想去将师弟骂一顿,这办的是人事儿吗?哪里还有半分江湖人应当有的侠义之气? 顾南栀:“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看慕容鸩一副蠢蠢欲动,想暗中跟着一起去的模样,容枝枝开口道:“三兄,你安心坐着吧。” 慕容鸩对妹妹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于是落座对顾南栀道:“等你回来!” 顾南栀点头,举步离开了。 她出去了之后。 容枝枝看着明显坐立难安的慕容鸩,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令他不至于非要跟着去。 便问了他一句:“三兄可是好事将近了?” 慕容鸩一怔,面皮一抽,瞧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差……差不多吧,我们挺聊得来的。” “顾姑娘很有见地,且与诸多京城一直困在内宅的女子不同,她有更广的见闻和更独特的想法。” “许多地方我们都志趣相投,除了她不喜欢我的孩子们之外……” 容枝枝耿直地道:“三兄,你的孩子们,想来很少有姑娘会喜欢。” 那些孩子们,不就是他养的蛇和蝎子? 就连她一个经常弄药材,见惯了药材中有各种动物尸体的人,都不能接受那样的活物,何况是一般人了。 慕容鸩摸了摸鼻子:“不过我与她说了,它们一定不会咬她的,我也会尽量让她少瞧见那些。” 容枝枝见他们都聊到这里了,便问了一句:“如此说,你们已经定情了?” “那……那倒也没有!我感觉到她对我也是有些好感的,我在等一个机会捅破这个纸窗户,让她给我一个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说着,慕容鸩俊脸微红。 倒也不想继续说自己的事儿了,连忙问了容枝枝一句:“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容枝枝:“你们每日都特意来看我,何必还特意问?” 这几日她这几个兄长,可是一个都没缺席,每日过来关心,有时候挤到床边甚至没有沈砚书的位置。 听仆人说,容世泽也每日都来,只是知晓她不想见他,便只以参加葬礼为由,出现在前院,与仆人打听她的身体如何了。 容世泽也叫人送了不少对伤口恢复好的药材,只是容枝枝说自己不缺,都叫人退回了。 慕容鸩理直气壮地道:“上回问你已经是早上的事了,眼下已经快黄昏了,自然要再问一嘴,才好更放心。” 容枝枝失笑:“行吧,那我再回答你一遍,并无什么大碍了。” 话刚说着。 门房进来禀报:“相爷,夫人,二爷来了。” 沈砚书不必想,都能猜到对方是为了什么来的。 神医见他神色不对,便打算回避。 对慕容鸩道:“小子,听说你懂苗国秘法,老夫对这东西也十分感兴趣,不知你可能与老夫去花园走走,聊一聊?” 慕容鸩当然知晓神医是信得过的。 且苗国的秘法,自己就是告诉了别人,世上也没几个人能练得会,这需要特殊的天赋。 便点头道:“自然,前辈,请!” 神医哈哈笑道:“你放心,老夫只求一知半解就行了,太深的老夫不会问!” 两人暂且离开之后。 沈砚书吩咐门房:“让他进来。” 门房:“是。” 不多时。 沈砚明便进屋来了,神情看起来期期艾艾的,有些瑟缩,小声开口道:“兄长,我是为什么来的,想来你也是清楚的了。” 沈砚书的确是对他想要分遗产的心思,一清二楚。 “我也知道会惹你不高兴,但是宏哥儿还小,我是真的担心他在监狱里头待太久,性子彻底坏了。” 沈砚书倒是耐心问了他一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如今他还不够坏?” 沈砚明不像上一次气势磅礴,大抵也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兄长是吃软不吃硬的。 便小声道:“只要好好教,让他一离母亲远一点,或许还是有救的。” “大哥,算我求你了,你把遗产拿出来分一分吧。” “为了表明我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救宏哥儿的决心,多的部分我都不要,我只要足够将宏哥儿赎出来的部分就足够了。” 说着,他还给沈砚书跪下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哥,你就高抬贵手吧!” 第788章 不劳假惺惺的外人挂心 容枝枝抬眼看去,淡声问道:“何事?” 仆人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容枝枝跟前,开口道:“这是容府送来的,说夫人您一定会喜欢。” 她近日里与容家关系这样差,容家人为何有这样的信心,认为送来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想着,她吩咐了一句:“打开瞧瞧。” 玉嬷嬷亲自开的食盒,入目便是一碟极是精致的牛乳桂花酥。 看着这东西,容枝枝一愣,恍惚之间,记忆便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候,王氏隔几日,就会亲自做牛乳桂花酥,给容姣姣吃。 她也总是想吃,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贪嘴,她只是想吃母亲亲手做的东西罢了。 于是有一回,她忍不住伸了手,想要拿一块。 没想到王氏见此,勃然大怒,当即就拍了一下她的手:“这是做给姣姣吃的,是给你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拿?” “小小年纪,你居然偷东西吃!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儿!” 容枝枝那会儿握着自己被打得通红的小手,哭着与王氏解释:“母亲,我不是偷东西吃,我以为我也可以吃……” 都是母亲的女儿,一碟放在面前的糕点,母亲的确只招呼了姣姣吃,没喊自己,可自己为何不能也尝一尝呢? 世泽也吃了,母亲也没说他偷东西啊! 王氏听了更加生气,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你凭什么以为你也可以吃?你这样厚的脸皮是从哪里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容枝枝委屈极了,但也没敢再说话,灰溜溜地离开。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笑话自己,有自己的好妹妹,还有家里的仆从。 再后来。 容姣姣吃牛乳桂花酥吃腻了,王氏做了之后,她也不愿意吃,就只尝了尝便放在桌上。 与王氏撒娇道:“母亲,您下回做点其他的东西给女儿吃吧……” 王氏笑着答应下来,没有半点不快。 而容枝枝眼巴巴地看着容姣姣不吃的东西,在心里想着,既然妹妹不想吃,那自己…… 或许可以尝一口吧?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贸然上去,直接取用,而是期盼地看着王氏。 心里想着只要母亲给她吃一块,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忘记她从前对自己的不好。 因为她是那样想要一个爱她的娘亲啊。 可是,她失望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眼底的渴望,讥讽地笑了一声,吩咐道:“既然姣姣不爱吃,就拿去倒了吧,免得有些眼皮子浅的人,手脚不干净,又来偷我做的桂花酥!” 容枝枝当时听完,脸色煞白。 她当然知道,王氏口中那个眼皮子浅的人是谁,她又听见了熟悉的嘲笑声,她自己都开始有些看不起自己。 瞧瞧,容枝枝,你就是眼皮子浅,你就是犯贱,竟然会这样卑微地期盼那一点爱,你被羞辱,都是活该! 思绪渐渐收回。 看着自己从前百般期待,都未曾吃上一口的牛乳桂花酥,整整一碟都在自己跟前。 她此刻毫无半分食欲,甚至觉得有些反胃。 对仆人道:“送回去,告知容府的人,我早就不爱吃这种东西了。” 仆人:“是。” 看着仆人将食盒拿走,想着王氏大抵是会觉得不快,容枝枝心里竟有种难言的爽利。 没过一个时辰,仆人便回来回话了:“夫人,糕点退回去之后,您的母亲王氏夫人遣人来传话,问您如今喜欢吃什么,她可以给您做别的,便是眼下不会做,她也可以学。” 容枝枝淡声道:“告知她,不必了,我不缺那一口吃食。” “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奴仆出去之后,神医也刚好进来了,方才的话他自然也是听清楚了。 此刻便也是轻嘲一声:“早知今日,她何必当初!” 从前那样苛待枝枝,仿佛枝枝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便是对仇人生的,都没那般苛刻。 如今可算是后悔了吧! “我行医多年,也知晓不少孩子,都是逆产,如你母亲这般因此视你为克星的,极其罕见,更多的都是因为生这个孩子不易,从而更加疼惜。” 所以王氏这个人想法奇特,没有脑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容枝枝也懒得讨论王氏:“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沈砚书道:“夫人想吃什么,为夫可以遣人买,也可以亲手做,本也不劳那些假惺惺的外人挂心。” 听他这样评价王氏,又如此表忠心,神医“啧”了一声:“牙酸……” 正是说着,流风终于带着药童回来了:“相爷,夫人,人找到了!” 药童见着了神医,也是灰头土脸的:“先生,是我无能……” 流风找到他之后,已与他说了,神医已经到了京城,并且请他们帮忙寻他的事儿。 神医没好气地道:“眼下说这丧气话,又有何用?你还是说一说,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药童立刻将自己的遭遇都讲了。 “我也是没想到,那人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一定会帮我将信件送到相府,可最后竟然没送,早知道我爬也是要想法子自己爬来的。” 容枝枝问了问药童撞上那人的时间,药童说完之后。 她眼神一凛:“我明白了!在你委托人送信的那几日,霍成煊来拜访过我。” 接着,她将当日的事,与众人说了说。 最后道:“如此看来,撞上了药童的,是霍成煊的人,而霍成煊也是早一步得知了朝夕的身份。” “大抵是因为我不肯答应他的条件,他一时间恼羞成怒了,这才遣人抢走了朝夕的玉佩,就是想给我添麻烦!” 神医有些唏嘘:“霍成煊的父亲是何等的英雄人物?霍成煊自己从前在江湖中,也是出了名的英豪,却不想竟会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 可不是不体面吗?偷看他人的信件,答应了送信又不送,都是些小人行径。 神医甚至都想笑。 沈砚书:“本相派人围剿他,逼他将玉佩交出来。” 可就在这会儿,外头传来了一道女声:“等等,相爷若是信得过,此事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第787章 她收到桂花酥,一定很高兴 这下,流风都听不下去了,立刻捂住了偃窈窈的嘴。 永安帝厌恶地摆摆手。 偃窈窈在呼吸渐渐薄弱的当口,被人拖了出去。 帝王下令:“传朕的旨意,捉拿岳青云!能将他活捉者,赏金万两。带来尸体者,赏金千两。提供有用线索,赏金百两!” 这样的一个高手,能够在京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容枝枝抓走,实在是不容小觑。 不将对方抓住处死,莫说他人了,便是帝王也难以心安。 杨大伴:“是。” 小皇帝又对沈砚书道:“相父,朕打算立刻写国书到旻国和昱国,就老太君的死,还有义母的伤,质问此两国意欲何为,并命大理寺卿立刻去寻朝夕遗失的玉佩,您以为如何?” 沈砚书:“可。” 永安帝:“那您好好照看义母,朕先回宫了,改日再来看望,让容太傅一家替相父送朕出去便可!” 容太傅一愣,一时间吃不准帝王的意思。 他们一家三口恭敬地将永安帝送到了大门口。 永安帝开口道:“辛苦容爱卿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义母也救回来了,你们一家便立刻回容家吧。” 他是明白,相父也好,义母也罢,没人愿意见着容家人。 所以好心帮忙处理了。 容太傅面皮一抽,也只得领命:“是,臣告退!” 陛下金口玉言,他们一家只得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王氏一路上都愤愤不甘,到了府上,她便与容太傅开口道:“夫君,我们这个好女婿,当真是糊涂得很。” “不准我去见枝枝,倒是让那江氏在枝枝的院子里头,来去自如。” “不行,我明日要再去相府,这会儿枝枝受伤了,正是身心脆弱的时候,我多关心她,才好修复我们的母女关系。” “这样的好机会,断然是不能让那江氏占了!” 容世泽听着她自私的话,难以置信地皱眉:“母亲,阿姐都伤成那样了,您居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王氏面皮一抽,也知道自己失言。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其他。 便听得容世泽对容太傅道:“父亲,母亲想法有问题,说的话也总是奇奇怪怪的,还是莫要让她去寻阿姐了。” “我们与阿姐的关系本就已经够差了,若是母亲过去当着阿姐的面,说什么好机会,怕只会让姐夫也跟着厌恶我们。” 王氏瞪大眼,瞪着容世泽道:“你怎这样看我?我便是失言,也不过是眼下失言罢了!” “难道我还能当着枝枝的面,也胡说八道不成?” 容太傅这回一点面子都没给王氏:“你从前当着枝枝的面,胡说八道得还少?” “你还是好好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头,消停一些吧,莫要节外生枝了。” 想想王氏上回出去发神经,污蔑云雪潇的名声,让自己这个好好的文官清流,也跟着一并被诟病,容太傅就气得想掀桌。 目下哪里还会对王氏做什么指望?她只要不作妖,对自己来说便是晴天! 容太傅说完之后,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王氏极其生气,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越想越是憋屈:“我堂堂前任首辅之女,为容家生儿育女,伺候夫君多年。” “如今人到了中年,想去看看女儿,竟然连出门的资格都没有。” “夫君不给我脸面,儿子也不向着我,我这般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婆子安慰她:“夫人,您别生气了。如今主君丁忧在家,再加上前头的事情,我们容府堪称是门可罗雀。” “主君心情本就不佳,因此谨慎一些,免了容家的处境更艰难,也是应当的。” “您不如耐心等着主君官复原职,那会儿主君心情好了,自就不会继续拘着您了。” 她其实也觉得自家夫人这些不痛快,都是自找的。 若不是对方几次三番地做蠢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了。 王氏却是生气地道:“丁忧结束还有一年多,这一年多的功夫过去,江氏都不知将枝枝那个糊涂蛋收买成什么样子了。” “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更难给我好脸色?” “我哪里还能等这样久?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多少年都吃不准呢!我可不想带着枝枝未能原谅我的遗憾死去。” 婆子不安地道:“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王氏道:“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去给我父亲。” “我父亲虽然早就从首辅之位上退下来了,但在朝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从前门生无数,众人都尊称他一声王相公。” “夫君对我再是如何不假辞色,也总不敢不给我父亲面子,我父亲可是他的恩师。” “而枝枝如今再怎么风光,我父亲回来了,她也得毕恭毕敬的,待我父亲说和几句,她哪里还会与我这个母亲置气?” 到了那个时候,夫君还敢不让自己出门吗? 婆子迟疑地看着王氏:“夫人,这样做真的好吗?主君若是觉得夫人您故意给他施压,与夫人您离心,那可如何是好?” 王氏冷笑了一声:“早就已经离心了,他不是还说了,要纳妾给自己生新的继承人?我倒是要看看,等我父亲来了京城,他还敢不敢这样说!” 容墨青当初的话,一直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王氏心里。 婆子叹气:“……那好吧。” 她也不知道夫人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若是做了,主君定是会对夫人不满的。 可若是不做……难道真的让将来的妾室,抢走夫人的一切? 交代好了婆子,王氏轻叹了一声:“我从前做得最拿手的,便是牛乳桂花酥,枝枝从前总是想吃,但未能吃到。” “我这几日就做一份,你替我送去相府,她收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婆子:“是!” 旁的不说,只是给大姑娘送点吃食,当是没什么不妥的。 …… 有神医到了相府,容枝枝的身体恢复得更快了,不止如此,神医还给了上好的药膏。 “抹上这个药膏,能够止痛,将来也不会留疤。” 沈砚书:“多谢义父。” 神医听他这样叫自己,也是满意的。 开口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我那药童下落不明,不知相爷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说着,他便也将自己先前派药童前来传递消息的事,也与沈砚书说了。 沈砚书颔首,立刻派人前往。 …… 余氏出殡这日,容枝枝坚持起来,叫人扶着,送了余氏最后一程,看着棺木落入泥土中。 容枝枝擦掉自己眼角的泪,红着眼眶道:“祖母,您安息吧,我们已为您报仇了!” 姬纾也来了一趟,看了看容枝枝,欲言又止。 犹豫许久后,最后道:“空了可以到本宫府上坐坐,本宫可以与你聊一聊你祖母生前的诸多愿景。” 这话,便是不再记恨容枝枝,要与她化敌为友的意思了。 说完她大抵也觉得尴尬,不等容枝枝回话,便大步离开了。 安葬了老太君。 容枝枝刚回到了相府,仆人便进门来:“夫人!” 第786章 将她挫骨扬灰! 朝夕见着容枝枝伤成那样了回来,恨偃窈窈恨得要死。 此刻扬声怒骂道:“不过就是个娼女的孩子,竟敢如此猖狂,整日里不是看不起这个,就是看不起那个。” “不是骂这个人是贱民,就是骂那个人是破落户。” “就连我家夫人的出身,你竟然都敢瞧不上!” “合着到头来,身份最低微的人,竟然是你啊?” 偃窈窈本就受了很大的刺激,哪里还受得住朝夕与自己说这种话? 她扭头就对着朝夕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奚落我?就算我真的是贱民又如何?你的身份就高贵吗?” “你还不一样就是个贱民,奴仆是贱籍,难道你不清楚?你都能笑话我了?” 朝夕:“你……” 夫人虽然没有给她入贱籍,但朝夕清楚,自己明面上也就是个奴婢,所以荣华郡主这话,竟是说得她不知该如何辩驳。 而王氏此刻,极其不屑地看了朝夕一眼。 没好气地道:“一贯便是个爱多嘴多舌的,也就是枝枝愿意惯着你,照我的意思,早就该将你打杀了!” 容世泽烦躁地看了一眼王氏:“母亲,你能不能闭嘴?” 他知道母亲是因为一贯就不喜欢牙尖嘴利的朝夕,才这样说的,可这个时候斥责朝夕,叫人瞧着…… 都会怀疑母亲其实是站在偃窈窈那边的! 王氏正想骂这个不孝子。 却冷不防地见着容太傅也冷冷地回头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叫她再多嘴就滚回去,王氏咬牙,不吭声了。 偃窈窈也瞧着朝夕:“听见了?你们容家的祖母,也觉得你一个贱婢多嘴多舌不应当!” 神医笑了:“是吗?多嘴多舌?可惜了,朝夕才是此刻最有资格多嘴多舌的人!” 偃窈窈脸一变,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氏也有些发懵。 朝夕不过就是一个被枝枝那个糊涂东西惯坏了的贱婢,这会儿有什么资格多嘴? 就连朝夕自己都不明白。 神医揭开了真相:“因为朝夕才是偃允道之女,是真正的荣华郡主!” “什么?”第一个惊愕出声的人,是流风。 因为他深深地记得,自己从前开过一个这样的玩笑,还因此被朝夕追打了许久,“神医,您开……开玩笑的吧?” 朝夕作为当事人也是不敢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神医:“就是你!我之所以对偃窈窈是假的这件事,如此清楚,便是因为我知道,偃允道真正的女儿,被我带到齐国来了。” 接着,神医简短地说了说自己当年在昱国,与偃允道父女的孽缘。 最后盯着朝夕道:“那时候你受了刺激,忘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你甚至不会说话了,我想了许多办法,才让你重新开口。” “将你带来齐国,请义母假称你是她买来照顾枝枝的,是我武断的决定,因为我担心你在昱国,没有父母的庇护,早晚会死于非命,且你又不愿意认我为父跟着我,便也只得如此。” “这一次我打算回京城来,也是想着你已经这么大了,也该自己权衡要不要想法子回去认祖归宗,便准备告诉你一切。” “却不想我出了意外,没能及时回来不说,还听闻偃窈窈用自己荣华郡主的身份,逼着枝枝将自己的夫君分给她!” 这在神医看来,简直是离大谱! 可这事儿,落在偃窈窈的眼中,其实是更加离谱的:“你们别蒙我,你们以为我是傻子不成?我不可能相信你们的鬼话!” “就算我不是荣华郡主,她也不可能是!” “她区区一个贱民,怎么能是?” 偃窈窈可以接受真正的荣华郡主是任何人,但是她不能接受这个人是朝夕! 偃窈窈从前甚至都看不上容枝枝的身份,可现在知道,容枝枝的婢女是真正的郡主,而自己不过是容枝枝婢女的冒牌货…… 这种仿佛自己被侮辱、被膈应的丢人感觉,叫偃窈窈觉得无所遁形! 见朝夕也还在发懵。 神医道:“昱国皇族每个人都有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被留图在册。” “因为世上并无两块完全一样的玉,所以昱国皇室只能对外说,偃窈窈的那块象征身份的玉佩,不慎遗失了,重新给她打造了一个。” “朝夕,我叫你小心收着,不要给任何人看的那块玉,便是证明你身份的信物。” 朝夕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空空如也,接着尴尬地道:“我……前几日被人打晕了,那块玉不慎丢失了!” 神医惊了:“什么?” 朝夕的身份,除了自己,便只有已经故去的义母容老太君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抢走朝夕的玉? 难道是昱国人察觉了什么? 可若真的是昱国人,不是应当在抢走玉佩的同时,将朝夕也给杀掉,如此才能避免节外生枝? 接着,朝夕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图纸:“这个便是我那块玉佩的模样,我本打算问问相爷有没有见过这种图腾的。” “只是没想到老祖宗忽然出事了,府上办丧事,我便没敢拿自己的小事去打扰相爷!” 永安帝道:“拿给朕瞧瞧!” 作为帝王,他自然是对各国皇室的信物,暗中有所了解。 朝夕立刻恭敬地递给了他。 永安帝看完了之后,笃定地道:“的确是昱国皇室的图腾,抢走玉佩的人,一定是先一步知晓了你真正的身份,只是不知此人到底目的为何!” 朝夕自个儿也是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的。 只是见陛下都认可了她的身份,她拿着图纸怼到偃窈窈的脸上:“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玉!” “你叫谁贱民呢!等我找到了这块玉,全天下就会知道,我才是真正的郡主,你是冒牌的!” 朝夕其实并不想做什么郡主,昱国没有她的家人了,比起荣华富贵,她更想待在容枝枝身边。 夫人是世上对她最好,最包容的人,没有夫人自己都被各路主子打死无数次了,她才不想离开夫人。 眼下如此说,也不过就是为了恶心偃窈窈罢了! 沈砚书语气冰凉:“既然真相大白,你便更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偃窈窈恐惧地道:“什么真相大白……你们都没找到那块玉,昱国皇室也没承认这个贱婢的身份,我现在依旧是荣华郡主,我才是在皇室玉牒上的人,我……” 话没说完。 她的腹部便已经被沈砚书的长剑刺穿了。 她嘴里的血,不停地往外吐,流着眼泪,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书:“你竟然真的这么绝情……” 沈砚书眼底除了恨意,别无其他:“你的所作所为,唯死一途!至于绝情?我对你从未有情,何来绝情?” 说话间,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了长剑,像是嫌弃上面的血脏一般,将长剑丢弃在一边。 “将她挫骨扬灰,本相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荣华郡主…… 祖母的死,他要她去地下交代。 枝枝受伤,他要她尸骨不存! 偃窈窈一边呕血,一边大声咒骂:“沈砚书,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跟容枝枝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的孩子不能平安出世,我……” 第785章 催眠术! 偃窈窈听到此言,勃然大怒,盯着来人道:“你胡说什么?你竟敢这样污蔑本郡主?” 神医大步走到这跟前,冷笑道:“是污蔑吗?你若是不相信,不妨去问问你那个好皇叔,他是不是从你们昱国的杨枝院将你抱回来的。” 偃窈窈瞪大眼,生气地道:“不可能!什么杨枝院?本郡主怎么可能是从那里抱回来的!我是皇室血脉,是偃家的血统!” 说别的地方,偃窈窈都不会如此生气,但偏偏神医说的是杨枝院,那她就忍不住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为了诋毁本郡主,当真是什么疯话都说得出来!” 在他们昱国的京城,还算是比较有名,只因里面收容的都是弃婴,是那些娼女不小心怀上了恩客的孩子,实在想生下来,又没办法养。 便将孩子抛弃在那里。 说得上是他们昱国人眼里最下作的地方。 有些好心的娼妓,晚年会住在那里,帮着养大几个孩子。 只是多数的孩子还是在那里被活活饿死了,也有些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便是好好长大的孩子,也是因为出身一辈子叫人轻视,总归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神医嘲讽地嗤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应当是没有机会活着回去见你皇叔了,自然也是问不到这些了。” 他叫自己的药童传消息,却不想过了好些时日,外头那些骂容枝枝的话,竟然还是没有消停。 也没听说荣华郡主身份有异的消息传出。 这才在自己稍微好了一些,能下地了之后,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刚刚在门口问了相府的人,才知晓自己那个蠢药童,至今没来相府拜访过,也不知那小子现在在哪儿! 偃窈窈见着神医一脸笃定,甚至不像是在说谎骗自己。 她心底好似被人打了一记重锤。 难道自己的身份真的有问题?盯着面前的神医,满是怀疑地问道:“你说这些话,有什么证据吗?” 神医:“证据?当年我的一名旧友,刚好看见昱国人神神秘秘地从杨枝院抓了一个孩子进宫。” “过后不久,昱国就多了你这名荣华郡主,而杨枝院一夜之间,一个活口都没有,这算不算证据?” 偃窈窈冷笑:“你说看见了就看见了?你说抓了一个孩子,就一定是我?我还真当你是有什么铁证,没想到不过信口胡说罢了!” 看着偃窈窈的模样,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实际身份是什么。 神医问了她一句:“你还有你小时候的记忆?” 偃窈窈大声道:“我自然有了,我小时候便一直与我父王和母妃生活在一起,后头遇见了刺客,父王和母妃被害,但是我活下来了……” 她言之凿凿,十分笃定,足见她是真的如此认定。 但是神医比谁都清楚,偃窈窈说的话,并不是真实的情况。 他大步过去,摸了偃窈窈的脉搏。 瞬间就明白了:“原来是蛊!你体内的这种蛊虫,配合一种特殊的催眠手法,就能篡改你的记忆!” 偃窈窈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越发离谱:“你为了欺骗本郡主,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鬼话你竟然都说得出来!” 神医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皇室是不是有一个擅长催眠之术的人?” 见着偃窈窈一脸迷惑。 “或者,我换一个问题,你皇叔是不是每隔半年时间,就会派一个人来瞧瞧你的身体,那个人给你看诊的时候,还不准其他人进入?” 他这样一说,偃窈窈就有些慌了。 的确。 皇叔每隔半年,就会让闫先生给自己看诊,闫先生性情古怪,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总是叫人退出去。 见着偃窈窈的眼神变化,神医知道自己猜中了:“你身上的这种催眠术,每半年需要重新巩固一回。” “所以去给你看诊的那个人,就是那个给你催眠的人!” 偃窈窈摇头道:“不可能!他明明是皇叔担心我的身体派来的,怎么可能是你说的什么催眠?” “你少捕风捉影了!你不过就是正好打听到了每半年有人给我诊平安脉,所以才来说这些吧!” 她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她心里已是不确定了。 因为她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点: 比如,昱国素来只有陛下、太后、娘娘们,还有宫里的皇子和公主,是有人请平安脉的,王爷们和郡主都是没有的,偏偏自己有。 从前她只以为,这是陛下对自己的特殊恩宠,但眼下……她开始怀疑了。 比如,为什么闫先生从来不准人进屋,对方当真只是不喜欢见生人吗? 还有,闫先生为什么没有在御医署任职? 这些东西都叫她心慌。 神医看她嘴硬,拿出一根银针,扎破了她的手指,接着又在她的脖子处、虎口处、太阳穴,各扎了一根枝。 不多时。 她看见自己手上的皮肤下,有一根像头发一般的丝线蠕动,接着那东西从她被扎破的手上爬了出来。 吓得偃窈窈脸都白了:“啊,这……这是什么东西啊,走开,快拿走这个恶心的东西!” 然而她惊慌失措地喊叫,无人在意。 那条虫子爬出来之后,落到地上,便想逃窜,神医毫不犹豫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药粉,倒在那虫子身上。 血红色丝线一般的蛊虫,在白色的药粉里头瞧着,十分显眼。 它痛苦地打了几个滚之后,便被药粉毒死,再也不动了。 偃窈窈呆呆地看着那条蛊虫,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脑海中开始闪过一帧帧从前未曾出现过的画面。 比如自己从前在杨枝院生活的画面。 比如自己被抱走的那天,杨枝院所有的人都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其中还有将自己养大的婶婶。 甚至还有闫先生对自己催眠的时候,对自己说话的场面:“你叫偃窈窈,你是偃允道之女,是天潢贵胄,是荣华郡主……” 这些画面每多一帧,偃窈窈的脸就白一分。 她不断地摇头,哆嗦着唇瓣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郡主,我父亲是宸王,我怎么可能是娼女的孩子呢?” “假的!这些画面都是假的!” “是你!是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是不是?是你在试图篡改我的记忆!” 说着,她恶狠狠地盯着神医。 神医道:“这些记忆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自己心里当真没有感觉吗?” 偃窈窈沉默了。 她是有感觉的,她可以记起来那些有关于杨枝院清楚的画面,但是脑海中却找不到一帧自己与父王母妃相处的画面。 仿佛与父王母妃在一起生活,只是有人告知她的一个概念罢了。 可……她以自己的身份为傲了这么多年,要如何接受自己是个贱民? 第784章 你根本就不是郡主,你才是贱民 容太傅哪里知道王氏在边上想什么,正是要点头,叫对方进去瞧瞧枝枝。 却不想,沈砚书冰冷的眼神,落到了王氏脸上:“枝枝已经脱险,岳母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勿要打扰。” 他如此的冷漠决然,叫王氏恐惧之下,也有些生气。 “相爷,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如今她受伤了,我做母亲的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如此行事,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沈砚书:“据本相所知,王氏夫人你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容姣姣,在过去的许多年,你将枝枝当做你的女儿了么?” 王氏噎住。 最后竟是容世泽开口道:“好了,母亲,别说了!阿姐这会儿身体虚弱,还是莫要进去打扰她了!” 他也知道,阿姐讨厌母亲,也讨厌自己。 这会儿知道她没事了,他也放心了,如果她不想看见他们,那他们还是不要强行出现在阿姐面前吧。 王氏被沈砚书削了面子,本就心中不快,见儿子也削自己的面子,正是要发作:“你……” 容太傅一个眼神过来,王氏面皮一抽,当即就闭上了嘴。 眼下是个长了脑子的人,都瞧得出来沈砚书心情不佳,这会儿谁撞上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砚书是不会给人留脸面的! 王氏竟还想闹。 然而令王氏的心里更加难受的是,她一抬眼,竟是瞧见江氏进屋去了,招呼都没打一声,仿佛相府就是她江氏自己的家里。 沈砚书见此,竟也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这叫王氏不甘地攥紧了拳头。 荣华郡主被打得奄奄一息后,沈砚书的伤口也早就已经处理得当。 眼看倒在地上,已经快没气了偃窈窈。 他起身拿着长剑,缓缓往偃窈窈身边走,长剑在地面上,拖出一阵声响,偃窈窈躺在地上,见着那剑尖慢慢对自己靠近。 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砚书要杀她! 这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他是当真要杀她,半点没打算留下情面。 她艰难地开口:“我是昱国郡主,你们……你们不能杀我……” 永安帝也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了沈砚书的胳膊。 开了口:“相父,要不……等几日?证据都已经快找齐了,只要我们将证据送去昱国,到时候昱国也保不住她的,眼下我们便杀了她……” 沈砚书淡声道:“杀了她,再补证据给昱国也是一样。若陛下真的担心昱国,臣可以领兵出征,替陛下踏平他们的都城!” 昱国皇室这样对待他的家人,该是昱国人求神拜佛,期望自己莫要对他们下死手才对! 永安帝听到这里,缓缓松开了沈砚书的胳膊。 他明白自己劝不住了。 罢了,自己本就觊觎昱国的矿产许久了,自己先前的原计划,也本就是想逼昱国和旻国联合宣战,自己将他们一锅端了。 是荣华郡主忽然要来联姻,才叫内阁的大臣们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眼下最差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回到自己的原计划罢了。 想到这里,小皇帝道:“相父您想做什么就做吧,您放心,朕与大齐,都在相父您身后!” 皇考驾崩之后,是相父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挡在自己和大齐的身前,为齐国撑起一片天。 如今相父的祖母被害,妻子出事…… 也该是自己,该是他们齐国,给相父做后盾的时候了! 羊羔尚且知晓跪乳,乌鸦尚且会反哺,他们大齐人,岂会禽兽不如? “疯了,你们都疯了……”偃窈窈是真没想到,不止是沈砚书疯了,齐国的皇帝也是个疯子,说好的为了大局考量呢? 他们心里都没有大局吗? 她哪里知道,在永安帝眼里,昱国对于齐国来说,实在是太弱小,只要自己下了决断,根本都没必要多考虑。 沈砚书的长剑,抵着偃窈窈的喉咙:“说!帮你抓枝枝的是何人?对方为何能在齐国来去自如?” 偃窈窈只犹豫了一瞬,长剑便往前送了送,叫她颈上的皮肉,又是一阵刺痛,想着自己害容枝枝的事情已经事发,说不说实话自己都逃不掉。 她便也不愿意多受皮肉之苦。 索性便喘着气说了:“岳青云!他本就是你们齐国人,加上他武功高强,自然便能在齐国来去自如了……” 沈砚书:“你如何联系他的?” 偃窈窈:“我知晓自己来了齐国之后,一定会被你们监视,所以并未选择自己联系他。” “是我到齐国之前,便已经与人约定好了。” “如果我迟迟没能嫁给你,对方便会帮我抓来容枝枝,由我处置!” 其实,如果不是沈砚书将自己丢进湖水中,让自己对他彻底死心,就是今日容枝枝被抓到了自己跟前,荣华郡主也未必就会直接下手。 因为比起通过杀掉容枝枝来解决情敌…… 荣华郡主从前想的,其实都是凭借自己的魅力,超过容枝枝,成为沈砚书心甘情愿爱着的那个人。 “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对我不假辞色,如果不是你半分面子都不给我,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沈砚书见她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将责任推给他,只觉得这个女人万分可笑。 他也懒得与她争辩什么:“与你合谋的人是谁?” 偃窈窈:“是容枝枝的老仇人了,玉曼华!” 她供出玉曼华的时候,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因为她不蠢,玉曼华哪里是真的想帮她?其实就是拿她当枪使罢了! 只是她也的确需要岳青云的帮助,所以便顺势而为了。 现在出事了,凭什么自己一个人倒霉,玉曼华还能稳坐钓鱼台?那不可能! “我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 她想问,能不能饶自己一命。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沈砚书便冷然回绝了她:“不能。” 眼看他真的要杀自己,偃窈窈气得破口大骂: “容枝枝不过就是太傅的女儿,她娘家容家也好,她夫家沈家也罢,从前都是落魄户,都是寒门!” “我呢?我可是郡主,是皇族,身负帝皇之家的气运!她只是挨了一顿打,难道就要本郡主赔命不成?她也配?” “若不是见你……见你容貌出众,气度出众,能力出众,你以为……以为本郡主能看得上你?” “现在你们这些贱民,有了点身份,竟然就要杀我昱国的皇族,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也不怕……不怕遭受天谴吗?” 说完,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到底是被打得太重,能完整地说出这些话,已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余氏也好,容枝枝也罢,再是如何尊贵,哪里比得上皇族? 自己捏死她们,就应当像是捏死蝼蚁,何须叫人挂怀,甚至要赔命? 这番话,其实也暴露了一点,那边是偃窈窈从前虽然喜欢沈砚书,但是她也是瞧不上他的出身的。 于她眼中,沈砚书也不过就是寒门出的贵子,如果不是他自己有本事,那也不过就是一个配不上她的落魄户罢了! 就在这会儿,门外传来了嘲笑声:“呵,天谴?你这样的人,还敢妄议天谴?” 偃窈窈瞧过去,见着了一个陌生老头。 而那老头毫不留情地道:“既然你这样将你的身份当回事,老夫是不是应当立刻告诉你,真正的贱民是你?你是娼妓之女,你根本就不是郡主!” 第783章 我可以为吾妻报仇了吗? 沈砚书闻言,并没有回这句话,而是抽出了乘风腰间的佩剑,便大步走了出去。 永安帝:“……” 他后悔在这个时候问相父这个问题了,此时此刻,相父正在气头上,怕是出去就想一刀劈了偃窈窈。 私心里,小皇帝其实也觉得,偃窈窈十分该死,可对方到底与昱国的郡主。 便是要杀,也应当先与昱国交涉之后再动手,而不是眼下让相父直接一刀处理了。 帝王立刻举步跟着出去后。 便见着后院的空地之上,偃窈窈被反绑着,瘫坐在地上,她眼底都是轻狂。 “你们松开本郡主!本郡主可是昱国的皇室,这就是你们大齐的待客之道吗?” 流风冷笑道:“就你这样,连我们齐国的首辅夫人都敢抓去动私刑的贱人,竟然也敢说自己是客?没以此为由,对昱国开战,便与我们大齐客气了!” “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既然敢辱骂本郡主!国事是你能提的吗?你区区一个低贱的侍卫,竟然认不清自己的斤两?” 她正是大放厥词着。 眼角的余光,冷不防地瞧见沈砚书提着剑,阴沉着脸,走到了这跟前。 荣华郡主认识沈砚书这许久,还是第一回见着对方这样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有些发怵。 而下一瞬。 沈砚书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偃窈窈的脖子上。 长剑锋利,是上好的兵器,只是贴着脖子,偃窈窈便感觉到自己的颈部,一阵刺痛,想来是已经破了皮。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书:“你想杀我?” 沈砚书的凤眸中除了杀气,别无其他:“你害我祖母,伤我妻儿,杀你,不应当吗?” 流云已经告诉了他,翠香招供的内容。 偃窈窈在昱国作威作福多年,这是第一回有了生死被人拿捏在手里,不知何时就会一命呜呼的恐慌。 她颤声道:“我害你祖母,你们有证据吗?若是没有,可不能瞎说……” 流云:“翠香已经落网,她什么都招了,大理寺卿也已经找到了易容之人的下落,明早之前,应当就能将人捉拿归案!”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 而这会儿,沈砚书忽然将长剑拿开。 开口道:“就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是如何毒打枝枝的,本相会先从你身上讨回来,再取了你的性命!” 说话间,他一抬手。 流风便会意,将荣华郡主先前用的鞭子,立刻取过来,交到了沈砚书手中。 这鞭子上还沾着容枝枝的血。 刺得沈砚书眸光猩红。 眼看他就要亲自动手打她,荣华郡主吓得连忙道:“沈砚书,你祖母的事情怕是另有蹊跷,或许是那个姬纾做局,陷害本郡主,你冷静一些……” “你们不是说了,那个易容之人,还没有抓到?万一这其中有误会呢?” 沈砚书:“那你伤害吾妻呢?那是本相亲眼所见,也能有假?” 偃窈窈扬声道:“那就当扯平了,行吗?当初我为了给你挡箭,休养了许多时日。” “如今容枝枝不是也没有性命之忧?想来她休养一段时间,也很快就能好了。” “她不是你夫人吗?为你还了这份人情,难道不应当吗?沈砚书,谁都可以杀本郡主、打本郡主,但你不能!” “本郡主是救过你的,你如此便是恩将仇报!” 那鞭子上头还有倒刺,打人有多疼,偃窈窈的心中是有数的。 她就是为了折磨容枝枝,才特意找了一个这样的鞭子,哪里又会想到,最后这下场会落到自己身上,自己有可能会挨打? 沈砚书闻言,倒是笑了。 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且叫偃窈窈头皮发麻。 “当初为了给本相挡下那一箭,你伤了肩膀对吗?” 偃窈窈点头:“对……对啊。” 她有些不明白,沈砚书为何明知故问。当初自己也的确是中箭,既不是设计,也不是虚情假意,难道他还能挑出什么错处来? 正是想着。 便见沈砚书暂且丢下长鞭,骤然从袖中取出匕首,当着偃窈窈的面,往他自己的左肩,一连扎了三刀! “相父?” “相爷!” 在场众人皆惊。 三刀过后,沈砚书将匕首随手扔下,像是看死人一般盯着荣华郡主:“当初你左肩受了一箭,今日本相便还你三刀。” “如此我沈砚书欠你的,都还清了!” “现在,我可以为吾妻报仇了吗?” 偃窈窈看着他这般地狱阎君般的骇人模样,惊恐得瞪大眼,坐在地上的屁股都忍不住往后挪,看沈砚书的眼神也不剩下半分爱慕与眷念,只有惊怕。 “疯了吗?沈砚书,你是不是疯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他不该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运筹帷幄的上位者? 为何会还有如此极端,如此疯魔的一面? 沈砚书冷笑:“便是疯了,也是拜郡主所刺。” 永安帝生怕相父这会儿伤了肩膀,还有亲自动手打人,以至于他身上的伤更重。 便连忙吩咐流风:“愣着做什么?鞭子在那儿,动手打啊!你家夫人受的苦,都从她身上讨回来!” 流风:“是!” 看着沈砚书肩头的血,潺潺流出,永安帝也连忙吩咐徐御医:“快给相父包扎!” 沈砚书:“不急。” 永安帝没好气地道:“什么不急?相父,您自己好好的,才好照顾义母,难不成您也想受伤发烧,叫她反过来照顾您不成?” 这话对沈砚书到底是有用的。 帝王张罗人搬了椅子过来,徐御医就在此地帮他处理伤口。 那伤口极深。 就是徐御医都头皮发麻:“相爷,您可是莫要再做这样的冲动事了,若是不小心刺断了关键的经络,您的右臂可就废了!” 沈砚书眸光冰冷:“即便废了,本相也不会再被这个女人用救命之恩裹胁!” 不管他这一生,欠了多少人多少事,他也绝不会因此,要枝枝牺牲来替他还这份恩情。 徐御医听到这里,也不敢说话了。 荣华郡主到底也是有骨气的人。 容枝枝挨打的时候没有惨叫,她也死死地隐忍着,没有吭声。 只是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原来自己对沈砚书的恩情,于对方来说,不过是急于摆脱的麻烦罢了。 而此刻边上。 听说容枝枝出事了,说尽了好话才能跟着容太傅一起过来的王氏,见着这样的场面,也是吓得发抖。 荣华郡主作为昱国的郡主,还对沈砚书有恩,沈砚书尚且能对郡主下这样的狠手,若是叫他知晓,从前在容家…… 自己动辄给枝枝一个耳光,甚至还拿着鞋底打女儿的嘴,沈砚书会不会也原封不动地将那些,都还到自己身上? 想着想着,王氏忽然开始觉得身体不适,与容太傅道:“夫君,我头晕,要不我还是先进去瞧瞧枝枝吧!” 第782章 枝枝,疼不疼?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闯了进来。 乘风手里的暗器,打到了偃窈窈的手腕上,她吃痛,惊呼了一声,手里的匕首便掉落在地。 沈砚书很快便瞧见了容枝枝。 见着她素白的衣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只觉得自己袖袍下的手,都在发颤。 他大步往容枝枝身边走。 偃窈窈看着他的神情,挑眉问道:“哦?怎么,沈相心疼了?” 这份显而易见的心疼,更是叫偃窈窈怒火中烧,当初自己为了沈砚书受伤的时候,可没见他对自己有半分心疼。 只勉强让自己瞧出了几分内疚和感激,便再无其他。 沈砚书闻言,阴鸷的眼神,落到了偃窈窈的脸上,眸光像是刀子一样,割得她遍体生寒。 偃窈窈的白了白。 而容枝枝已经被沈砚书从刑架上,救下来了。 众人很快地围上前,将荣华郡主和她所有护卫们,都控制住,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而容枝枝落到了沈砚书怀里,便晕了过去,沈砚书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带着她去看大夫。 …… 相府。 徐御医被请来,给容枝枝看诊,他脸色十分难看:“夫人身上的伤很严重,眼下已是发烧了,若能醒来便无性命之忧,但醒不来,就麻烦了……” 万幸的是,因为容枝枝先前为了孩子,特意服用了不少安胎的药,所以孩子暂时还好,只动了胎气见了红,还没有流产。 容枝枝被荣华郡主抓走的事,闹得很大。 这当口来了不少人,不止江氏他们来了,容家的人来了,就连小皇帝都来了。 徐御医开口道:“下官知晓诸位都担心首辅夫人的安危,但屋子里人太多,对病人不好,除了陛下和相爷,其他人还是先出去吧!” 众人闻言,便先退了出去。 容枝枝烧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感觉有人往自己的额头上,放了冰凉的布巾。 是大夫吗? 她是发烧了吗? 她低声开了口:“大夫,你救救我。” 徐御医一愣,只以为容枝枝这是与寻常人一样,在生病的时候生出了对死亡的恐惧。 却不想。 她眼角滑下泪一滴,下一句话竟然是:“我不能死,这个世上,只有我爱他了。” 祖母不在了,他孑然一身,真的只有她了。 这个“他”是谁。 沈砚书自能明白过来,小心地抓住她的手,泪落到了她的掌心。 永安帝见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有些鼻酸和难过,便也暂且出去了。 徐御医叹了一口气,立刻去写方子,都说相爷对夫人用情至深,到了这会儿,他才算是明白,夫人也是爱相爷的。 他写好之后,拿着药方出去,张罗着仆人去熬药。 沈砚书亲自照顾容枝枝,给她换头上的布巾,也轻声与她说话:“枝枝,你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们见过?” 容枝枝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沈砚书的声音。 八岁的时候……? “那一年,因为母亲偏心,将我攒着去赶考的银子,都给砚明花了,还在街上骂我一顿,说我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那时候我很颓丧,但我遇见了你,一个小姑娘,你问我,我娘是不是很偏心,我说是。” “接着你说你娘也偏心,你给了我几张银票,你说你有钱,叫我拿着银子去科考,证明给我母亲看,我能考得上。” 说着,沈砚书也觉得那样的过往,令人莞尔。 “我怎会随随便便收一个小孩子的银子?便跟着你一路过去,见到了你祖母,也是容老太君,想把银票还给她。” “可你祖母说,既然你给我了,叫我安心拿着就是了,如果当真感激,日后就为这大齐的百姓,做个好官。” “你还与我说,等我做了大官,要替你满足三个愿望,但愿望是什么,你还没有想到,到时候再说。” 只是,那会儿容老太君只是下乡探亲,路过他的老家,对他报的也是假名,所以后头他一直派人过去找,都一无所获。 加上老太君身体不好,也不怎么出席宫宴,竟是再也没见到。 直到那一年,他受伤后,被她所救,对已经及笄的她一见钟情,又见着了当年的老太君,才知晓他们之间有怎样的缘份。 “你可知,我的前程,是你那几张银票成全的。我的性命,也是你五年前救的。” “沈砚书本命贱,却因你,贵不可言。” “我一直想着,你认不出我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去说小时候的趣事。” “枝枝,你要好起来,我还答应了你三个愿望,没有为你实现。” 他一生的爱与光,都系于她一身。 他无法想象,如果此刻失去她,未来的路他要如何走,他或许一天都活不下去吧。 容枝枝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感觉到有人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手心。 不知怎的,她心疼得很,想叫他别哭了。 大抵也就是这样的意念,叫她猛地冲出了迷障,醒了过来。 微微眯着那双明艳的眼,笑着看向他,虚弱地道:“三个愿望吗?可是夫君,你已经为我实现了很多愿望了。” 那一日放河灯,容世泽丢了她的愿望,是他为她补上了。 她希望挣脱容家,是他娶了她,让她再也不必继续受容家人的气。 她希望能够找到南栀,他帮了她。 她希望自己能有家,能有家人,也是他为她圆满了这一切。 还有…… 很多。 他为她实现的,早就不止区区三个愿望了。 见着她醒了过来,沈砚书几乎是怔住了,又惊又喜,御医说了,只要她能醒过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他俊美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忘了拭去,想抱起她又担心弄疼了她身上的伤口。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枝枝,疼不疼?” 若是从前,一贯爱逞强的容枝枝,肯定会说自己不疼。 但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她忽然不想说假话,甚至便有些委屈地回了一句:“好疼,疼死了……” 说着这话,眼泪竟也从她眼角滚落了。 其实,在落到了荣华郡主手中时,她心中暗暗想过,自己会死吗?他会不会难过?他能不能接受失去她? 如果她死了,他需要多久,才能放下她? 她想了很多,也没能想出有关于他的答案,却想明白了自己——原来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他,不想放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舍不得他的,是自己啊。 她这般一哭,沈砚书更是心疼,不止如此,也是自责内疚:“都怪我,没护好你。” 容枝枝:“是偃窈窈的错。” 怎么能怪他,他在为祖母守灵,是她自己出了门,也刚好同意了流云将翠香送去大理寺,最后才只留下乘云保护自己,才落到敌人手中。 徐御医听见了动静,进屋来,看见容枝枝醒了。 高兴地道:“太好了!” 门口的永安帝闻言,也松了一口气,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花,其实他觉得义母方才昏迷中,说的那句话,太片面了,让他有点不高兴。 什么叫这世上只有她爱相父了? 自己也是很爱相父的好吗? 算了,这等时候,就不与义母争了,他毕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帝了!不是孩子了!! 进了屋,看徐御医再次诊脉过后,露出了放心的神情,确认了容枝枝真的没事了。 永安帝才问了一句:“相父,荣华郡主,您想如何处理?” 第781章 将你腹中的孩子,挖出来看看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荣华郡主偃窈窈,容枝枝又想起翠香的话,眼底满是蚀骨恨意,狠狠地偏头,甩开了她的手。 盯着她的眼问道:“是你设计害死祖母的?那名宫女,还有翠香一家,都是你派人杀的?” 偃窈窈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是又如何?你急什么,现在这不就轮到你了!” “本郡主来到齐国之后,在你们身上受过多少气,我都已经懒得回顾了。” “但你们若是以为,我是那种柔柔弱弱,等着男人给我报仇的小姑娘,或者是那等忍气吞声的蠢女人,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既然沈砚书那么爱你,那你就去死算了,让我瞧瞧,他会不会为你殉情!” 容枝枝意外地看着她:“你想让他殉情?” 偃窈窈的眼底都是疯狂之色:“对啊!有问题吗?” “还是你以为,我生来便有一副好脾气,不管沈砚书如何对我,我也不会怨恨,我还会依旧无怨无悔地爱着他?” “从他将我丢入湖水中起,他便已经不再是我偃窈窈想嫁的人了。” “只是你们给我的屈辱,我每一件都会讨回来!” 她是喜欢沈砚书,喜欢到不顾一切的程度,可沈砚书实在是太过分了,就连她中了药,投怀送抱,对方都不给半分脸面。 便是寻常的女人,也是受不得这样的侮辱的,何况她还是堂堂的郡主。 她丢了这么大的人,自然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 说着,她用手里的鞭子,抬起了容枝枝的下巴。 恶劣地笑道:“容枝枝,你和姬纾都没想到,除了那名被你们设计在公主府拿下的‘奸夫’,本郡主还有其他的底牌吧?” 容枝枝笃定地道:“这底牌不是你的。” 沈砚书的人一直盯着荣华郡主,如果对方身边还有什么高手,必然会传到自己耳中。 偃窈窈轻嗤了一声,也不瞒着她:“不错,还不是因为你树敌太多?本郡主来大齐之前,便见过了来自旻国的客人。” “旻国的那位,可是也恨你至极,这才借了我一张牌。” 否则自己初到齐国,人生地不熟的,也很难轻易寻到那样的高手出手相助。 旻国…… 不必多想,容枝枝便已经知道,应当是玉曼华了,对方先前就已经渗透到白羽泽和乘风的师门了。 难道今日出手之人,便是乘风的师父,岳青云?也是了,沈砚书虽然派人盯着那个派门,可对方到底是如今享誉天下的第一高手。 他若是想脱身,也是不难。 “你怎么不说话?又在盘算什么?唉,可惜眼下不管你如何盘算,你也已经落到我手中了!” 说着,偃窈窈眼底多了几分兴味:“你应该不想死吧?其实本郡主也不是非要杀你不可,只要你能满足本郡主提出的条件,我今日就饶了你这条贱命!” 容枝枝闻言,脸上半点不见喜色。 因为她明白,偃窈窈绝无这样好心,对方提出的条件,也一定是对自己而言,比死还难受的条件。 果然。 不等容枝枝回话,偃窈窈便自顾地接着道:“这样,只要你承认你是个荡妇,将这些护卫们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就放了你,如何?” 她本是为了羞辱容枝枝才说的,只是说出来了之后,她还真的觉得是个绝佳的主意。 若是容枝枝答应了,她日后还有脸面回到沈砚书身边吗? 想来也是羞于启齿自己的遭遇,便只坚持和离。 沈砚书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抛弃,到时候自己再去嘲笑他,这就是他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 啧……想想都觉得痛快! 饶是容枝枝对偃窈窈的无耻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对方能提出如此恶毒的条件来! 容枝枝“呸”了一声:“你做梦!” 偃窈窈丝毫没想到,面前这个所谓的贤妇淑女的典范,会做出对自己吐口水的不雅之事来。 这令她一时间没有防备,被吐到了脸上。 偃窈窈一时间勃然大怒,提着手里的鞭子,便对着容枝枝抽了过去。 “真是个贱人,你真当本郡主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肯替本郡主慰劳众人,那就别怪本郡主下手不留情了!” 几鞭子下去,容枝枝的身上,都是血痕,皮开肉绽。 但她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没有惨叫。 因为她明白,自己若是惨叫,只会让自己的仇人,也就是面前的荣华郡主更高兴! “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贞烈女子不成?不过就是个二嫁的弃妇,一个齐子赋穿过的破鞋。” “叫你伺候本郡主的护卫,那是抬举你,你还真的以为是他们占了你的便宜吗?” 容枝枝疼得冷汗直流,自然也没心思与她争论。 不止如此,她觉得小腹有些隐痛,心中更是担忧孩子。 “你以为沈砚书爱你吗?我告诉你,这都是我让你的!如果当年与他相识时,我愿意为了他舍弃郡主的身份来齐国,他一定会娶我!”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可笑至极。 有的鬼话,怕是说着说着,偃窈窈自己都相信了。 看出了容枝枝眼底的轻蔑和嘲讽,偃窈窈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无声的嘲讽了,手里的鞭子打得更用力了! “贱人,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是我给你脸了吗?” “我应当在来齐国的第一天,就索性想办法弄死你,而不是与你玩那些迂回的招数!” 若说荣华郡主如今有什么后悔的,唯一便是后悔,没有早点杀了容枝枝罢了。 她此刻就像是疯了一样。 一鞭子一鞭子,往容枝枝身上抽,等她打累了,容枝枝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荣华郡主看了看她的小腹,冷笑道:“这个孽种倒是能撑,到这会儿都没流出血来!” “罢了,本郡主今日就辛苦一点,亲手将你的孩子,从腹中挖出来,看看有多大了!” “本郡主还没见过一两个月大的胎儿呢!” 容枝枝闻言,已是昏沉至极的躯体,多了一份清醒:“你敢!” 荣华郡主:“那你就好好看着,我到底敢不敢!” 说话之间,荣华郡主拿着刀子,在容枝枝的腹部比划起来:“将这孩子挖出来,送到余氏的墓前,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毕竟她活着的时候,是瞧得出来的喜欢这孩子,不如就让他们祖孙先去地府团聚!” 说着,她便打算用力将刀子滑下去…… 第780章 首辅夫人,你也有今天? 容枝枝沉眸,静静等着外头打斗的结果,也在心中盘算着,外头这些都是谁的人。 是与自己敌对的荣华郡主。 还是看自己不顺眼的霍成煊? 更或者,还有其他潜在的敌人? 正是想着,外头的打斗声停了,马车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容枝枝看见了几个戴着面具的人。 为首的人,瞧着两鬓有些斑白,看得出来年纪不低于五十。 而相府的奴才这会儿倒了一地。 就是武功高强的乘云,此刻也受了重伤,手被人反剪在身后,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对着容枝枝道:“夫人,快逃!” 为首的人听到这话,嘲讽地笑了一声:“逃?她还有本事逃到哪儿?你当我们这些都是死人吗?能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逃了?” 容枝枝盯着他们,眼神十分平静:“你们想杀我?” 为首之人见她淡然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儿,倒也有了几分兴致,回了这话: “金主说,最好是要活口,如果实在是抓不到活口,带尸体回去也行!” “我本以为会多难,没想到抓活的,挺容易嘛!” 说着,他还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令乘云一下子难堪至极:“夫人,怪我没用,如果流云也在就好了,如果是我大哥保护你就好了……” 这个老头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而大哥乘风先前得了白羽泽留下的剑谱,武功已经是突飞猛进,说不定还能同这死老头过几招! 容枝枝看出他的挫败,淡声道:“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世上总有事情,是万般努力也做不到的,但只要尽力,无愧于心便好。 听见容枝枝这个时候还安慰自己,乘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越发地觉得自己当真是没用。 容枝枝的眼神,落到了那为首之人的面具上。 “你们的目标是我,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乘云有些激动:“不行!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别想带走夫人!” 朝夕也是不赞同地道:“夫人,奴婢跟了您十几年,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奴婢不会让他们将您一个人抓走的!” 容枝枝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只盯着那名为首者。 慢条斯理地道:“我若是没料错,你应当是荣华郡主派来的。” 如果是霍成煊,应当会亲自出手。 那些戴着面具的人闻言,倒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 反而是那为首的人,问了一句:“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容枝枝:“不管是谁,对方许给你们什么条件,我们相府能给更多!” 为首之人摇摇头:“可惜了,我们做生意的人,讲的是信义,不管你提出多诱人的条件,我们也只能将你抓到金主跟前。” 容枝枝看出指望他们反水无望,便淡声道:“想来你们的那位金主,目的只有我一个。” “你们何必多杀一些无辜的人?她也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死,就多给你们报酬。” “既如此,今日你们不如放我手下这些人一马,有朝一日,你们若是落到我夫君手中,说不定我也会大发慈悲,放几条漏网之鱼,阁下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为首之人有些愣怔,容枝枝现在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样,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竟然还有魄力与他谈这些。 甚至一直到现在,她脸上一脸惊慌失措都没有。 他笑了:“果然不愧是首辅夫人,将我都说服了,说的也是,你这几个手下的命也不值钱。” “如此,倒不如给夫人你几分薄面。” “若是这一回,夫人能从我们的金主手里活下来,还请夫人不要忘了我们今日的手下留情!” 容枝枝他是要抓的,这个人情,他也是要卖的,将来用得上用不上不要紧,先卖了再说。 容枝枝:“自然!” 朝夕和乘云还想反对,为首的人一抬手。 有人将容枝枝打昏了带走,而朝夕和流云等人,都被打昏在地,躺在过道中央。 倒是有一名仆人,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伤得不是很重的他,选择了早早地装晕,躺着不动。 就是为了此刻,能够爬起来,赶紧回去禀报消息。 他一路往相府狂奔,只要自己通知相爷及时,一定能救下夫人的。 回到相府的门口,他还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正是公孙琼英,她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失了仪态,令她生气地道:“你不看路啊?” 仆人哪里有功夫理会她?忙是说了一句:“表姑娘,夫人的事情为重,我先走了!” 一边说,一边往府内跑,就是回头看公孙琼英一眼都不曾。 公孙琼英心里的妒忌,立刻便起来了。 大家都是女人,容枝枝的事情,就比自己的事情重要是吗?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嫁了一个好男人,嫁给了表哥! 如果自己做了王妃,她不相信方才那个狗东西,敢对自己如此轻慢。 想到这里,她攥紧了帕子,嫁给骁郡王的心思,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黄管家还不知容枝枝出事,正好路过看见她,倒是不计前嫌地打了个招呼:“表姑娘,你回来了?” 他都觉得公孙琼英很奇怪,嘴上说是来相府参加葬礼,结果一整个下午都没见着人影,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公孙琼英没好气地道:“我是回来收拾东西了,我先搬出去了!” 罢了,这相府的人,个个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自己何必在这里受那些没必要的委屈? 骁郡王老是老了一些,但对她真心,这是十分难得的,她就给骁郡王一个机会,搬到对方给的宅子里,叫对方给自己安排的仆从伺候着好了! 黄管家眉梢皱了皱,没有说话。 …… 容枝枝醒来之后。 察觉自己被人捆在刑架上,处在一片幽暗的密室之中。 她下意识地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腹部并无不舒服,只有几分被人敲晕后的头昏,她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忽然。 密室的人打开了,来人迈着轻快愉悦的步伐,带着满脸的笑意,到了这跟前。 伸出手钳住了容枝枝的下颌:“首辅夫人,你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第779章 丢去乱葬岗,任野狗分食 “既然夫人你的人,已经见到了我爹娘和弟弟的尸体,能麻烦你们,将他们的尸体,都丢去乱葬岗,任野狗分食吗?”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想到了翠香可能是想活命,可能是想要钱,还有很多很多可能,但唯独没想到,她提出的是这样的要求。 翠香语带嘲讽地道:“从小到大,我爹娘不是打我,就是骂我。” “我一直希望他们爱我,哪怕只有爱弟弟的十之一二,我都能够满足。” “所以总是他们叫我做什么,我便老老实实地做,我以为他们看见我乖巧懂事,看见我听话,就会对我好一些。” “但是眼下他们已经让我知道,不管我做多少,都是多余的。” “我弟弟就更可笑了,每次爹娘从我身上给他谋求好处,他得了所有的利益,还要说都是爹娘开口要的,是我自愿给的,不关他的事。” “好一个我的自愿给的,好一个不关他的事!” “呵,这世道,女子的命贱,穷人家的女儿命就更贱了。” “我恨他们!既然他们让我活得这样痛苦,那我要他们死了也不得安生,这是他们欠我的!” 他们把自己卖到余家当奴才的时候,翠香没有恨过。 他们一次一次拿走她傍身的银子,她也没有恨过。 他们逼着她做不想做的事,她虽然心中痛苦,但依旧说不上恨来。 可他们竟然将她卖到了娼馆,任人糟蹋,她便再也无法骗自己,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了! 容枝枝听完了翠香的话,答应了下来:“好,这个条件,我可以做到!” 总归,翠香的那些死去的亲人,如今也是没有人收殓的。 就是容枝枝不派人将之丢到乱葬岗,官府的人验尸、将案子查完过后,也是会丢去乱葬岗的。 所以这个要求,等于是没提。 翠香这才满意地笑起来,只是眼底还有泪花。 她本是个十分孝顺的人,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心里是痛快的,但同样也是煎熬的。 流云:“既然夫人已经答应了,你可以说了!” 翠香低着头道:“想来你们已经猜到一些了。” “那日,我娘忽然找上门来,问我可知道沈老太君的生活习惯,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见着我娘言词鬼祟,便问她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她说是昱国的人给了她金子,叫她来问我的,她说有了这笔金子,我弟弟很快就能娶上最好看的媳妇了。” “我常年待在余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也是知晓,后宅的事情,常常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所以起初我是不肯说的,我觉得如此,我的良心会过不去。” “但是我娘说,如果我不说,她就把我卖去娼馆。可笑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吓唬我的!” 到了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就算她听了娘的话,娘还是要把她卖去娼馆。 容枝枝:“那你为何还是说了?” 翠香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开口道:“我犹豫了好几天,但我娘天天来找我。” “她见我还是有疑心,便对我说,她已经找收买她的人打听过了,对方想打听沈老太君的事,并不是想害老太君。” “而是他们的主子荣华郡主,喜欢相爷,便想知道一下老人家是否有特殊的习惯和喜好,借以讨好老太君。” 流云听到这里,生气地道:“这你就信了?” 老太君是相爷最重视的亲人,被面前这个女人所害,他自然也是愤怒至极。 翠香:“我信了。其实我也知道,不管荣华郡主是什么样的用心,我都是不该说的,主子的秘密,哪里能往外讲?” “可我爹娘都逼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容枝枝语气冰冷:“那你说出祖母的喜好和习惯就罢了,为何连祖母要吃药,瓷瓶与黄嬷嬷的一样,你都要说?” 翠香低下头,更是心虚了。 小声道:“因为我还给荣华郡主的人,提了一个建议,说他们可以从这一点下手。” “让黄嬷嬷兜里的药,不翼而飞,荣华郡主再出现在老太君面前,将老太君救下。” “有了这样的救命之恩,老太君不就……待见郡主了吗?”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荣华郡主是用这一点做了手脚,只是对方做的事情,与自己提出的建议,根本不是一回事。 容枝枝听完,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火,问道:“还有吗?” 翠香飞快地接着道:“与他们说了这些之后,他们出手倒是很大方,又给了我一锭金子。” “只是他们也警告我,说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他们一定会回来杀我。” “他们离开之后,我才觉得这事儿有些可怕,会不会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于是我便告假回家,说动了家人与我一起逃难,只是我没想到,我还没能走出京城,便叫人装进了麻袋,我身上的金子也被母亲搜罗去了。” “我在麻袋里听见我爹娘十两银子就把我卖了,连讨价还价都不曾,再后头我就在青楼了。” “接着还听说了沈老太君死了,我开始整夜良心不安……” “我便装疯卖傻,整日里说胡话,我就是想逃避这一切,我希望如此就能忘记父母对我的伤害,如此就能忘记自己变成娼女的处境,如此便能当作自己没有对不起老太君……” 说着,翠香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我有罪,我愿意认。不管夫人您要如何处置我,哪怕现在杀了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而且,她这样活着,真的已经很累了,死对她来说,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容枝枝:“我会杀你,但不是现在。我们的交易,不止是你告诉我真相,还有,要你指控凶手。” “如果你是真心觉得对不住祖母,是真的忏悔,就该帮我将荣华郡主绳之以法!” 翠香点点头:“好,我愿意做。只是我人微言轻,我一个人的证词,不知大理寺是不是会取信。” 容枝枝:“我们掌握的线索,不止是你。” 还有那个宫女和人皮的事,若是那方面也查出了有用的东西,荣华郡主插翅难飞。 翠香听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很想那个恶人伏诛!” 从头到尾,翠香都没有想过要害死老太君,可偏偏老太君就是因为她才死的,她难受至极。 便自私地想着,若是荣华郡主这个主谋死了,那自己就不算是罪魁祸首了吧? 流云对容枝枝道:“夫人,那属下现在便将翠香,秘密送去大理寺,交给大理寺卿审问吧?” 容枝枝颔首:“去吧,顺道问问大理寺卿,面具和易容术的事情,查到哪一步了!” 流云:“是。” 流云说完,将翠香装进了麻袋,便扛着用轻功离开,临走嘱咐了乘云一句:“你保护好夫人!” 乘云点头。 知道了凶手果然就是偃窈窈,容枝枝眼底都是恨火,大步上了马车,却不想。 三炷香之后,马车经过一条巷道,骤然停下! 接着便是刀光剑影之声,从外头传来。 朝夕白了脸,立刻在容枝枝跟前,作出保护的姿态:“夫人您别怕!” 第778章 死得好,死得真好! 倒是他的仆人有些意外:“王爷,您为何没有趁着无人,索性先与公孙琼英将生米煮成熟饭?” 他家王爷好色,在上流贵族圈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公孙琼英那么好看,身段也是一绝,王爷竟然没下手? 骁郡王心情不错,便笑着解释了:“急什么?若是本王今日强要了她,她日后恨本王都来不及,怎么会心甘情愿为本王办事呢?” “不如先拼命对她好,让她觉得这个世上,除了本王之外,再不会有人对她如此真心。” “到了那个时候,还不是任由本王予取予求?” “再者说了,本王如今还并不了解她,也不知若是被本王强迫,她会不会去找沈相给她出头。” “平白让御史台寻到本王的错处,也不值当!既如此,还是等她慢慢入网为上策。” 只希望自己的耐心,换来的是公孙琼英的识好歹,知抬举,而不是逼得自己走极端,叫她好看。 仆人:“还是王爷您深谋远虑!那接下来您要去见重樱姑娘吗?” 路重樱,乃是京城最好的青楼之一里的头牌,王爷回了京城后的这两日,每天都去寻她共度良宵。 骁郡王轻嗤:“自然是回府休息了,这公孙琼英也算是三生有幸,竟还能劳得动本王为她演起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公孙琼英只要略做心思打听一下,就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花心。 一个花心的人,忽然为了她收心,连青楼都不去了,这不是真爱是什么呢?她能不感动吗? …… 此刻,容枝枝在流云的带领下。 已经到了翠香所在的宅院,翠香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摔了一跤。 流云找来照顾她的奴婢,也连忙道:“这位姑娘是自己摔的,奴婢给她换衣服,她也不让碰。” 容枝枝定定地看着翠香,对着她走了几步。 翠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变得十分激动,厉声道:“走开,你们都走开!别碰我,谁也不准碰我!” 对于害死的祖母的人,容枝枝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更没有多好的耐心。 沉眸道:“将她捆起来,送到房中给我诊脉。” 这般发疯,若是挣扎起来,自己便是连靠近了她诊脉都不可能。 流云:“是。” 不多时。 流云便将翠香捆好了,提着绳子,将她拎到了容枝枝跟前。 翠香被五花大绑,想挣扎也挣脱不得。 便作出一副十分凶狠的样子,对着容枝枝龇牙咧嘴。 容枝枝就当没看到她的表情,侧过身子去摸她的脉搏,两边的脉搏都瞧了瞧之后,她神色古怪起来。 而翠香还在咆哮:“你们走开,你们不能捆着我,我不是疯子……” 她将一个人已经疯掉了之后,还坚称自己正常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流云也是道:“属下这些年,其实也见过不少疯子,他们都跟翠香一样,疯的越狠,越说自己是正常的,想来她也是如此!”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她的确不是疯子!” 翠香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是一副傻乎乎,还会流口水的模样。 流云有些意外:“没疯?那她这是……装的?” 如果当真是装的,那流云都会忍不住有些佩服了,这实在是太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了。 容枝枝:“她的脉搏一切正常,翠香,你是怕又被抓去接客,索性装疯卖傻?” “还是无法接受被父母利用完之后抛弃的事实,以为你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翠香:“啊啊啊,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容枝枝眼神冷了半分:“或者是你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躲过一劫,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再问了,饶了你这条狗命?” 翠香像没听到一样,坐在地上,两边摇晃自己的身体,就跟三岁孩童那般。 嘴里嚷嚷着:“为什么木马是弟弟一个人的,爹爹从来不让我骑?我也才五岁啊,我也想骑木马,驾驾驾!” 容枝枝冷淡地道:“不止我在找你,凶手也在找你,他们想杀你灭口!” “凶手利用了你害人,回过头来就过河拆桥,想叫你死在他们手中,你当真不会觉得憋屈吗?” 翠香继续哭闹:“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儿,我的家呢?我爹娘去哪里了?” 容枝枝:“你爹娘死了。” 她这话一出,翠香通身一颤,失焦的眸子,登时望着容枝枝:“你说谁死了?” 容枝枝也没瞒着她:“你爹娘,还有你弟弟,都死了!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气绝身亡,不止如此,他们身上的钱财还被人洗劫一空。” “若不是我们怀疑到了你头上,想来众人还会以为,他们只是死在土匪手里。” “哈哈哈……”翠香忽然笑了起来,“死得好啊,死得好!死得真好!” 她眼底都是畅快之色,还有难以遮掩的疯狂。 眼下才是真正有了一分疯样。 容枝枝拿出银针,立刻在她身上的几处穴道扎了一下,翠香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努力地调整了几次自己的表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应当哭,还是应当笑。 觉得很难过,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你父母将你卖去了娼馆,倒是阴差阳错,叫你成为了你家中唯一的一个活口。” “你曾经问凝香,是良心重要,还是家人的幸福重要。” “如今你被家人这样伤害,你还觉得他们的幸福重要吗?”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可曾后悔过,你害死了一个老人,一个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和善老太太?” “你的良心还在吗?如果你还剩一点,如果你还没有坏彻底,你便告诉我真相。” 翠香听到这里,眼泪掉了出来。 是,她对不起余氏,她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在知道余氏死了之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只有连续几日失眠过的人,才会懂得睡不着,会有多叫人难受。 她最终落到一个被家人抛弃,变成娼女的下场,大抵也是上苍都看不过眼了,给她的报应。 “既然已经被夫人你们找到了,我就知道我活不了了。”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流云听她承认了的确是在装疯的事儿,气得脸都变了,没好气地道:“你这般不老实,还想与夫人谈条件?” 翠香并不理会他,只等着容枝枝回话。 容枝枝:“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你是不是就愿意供出始末,并且出庭指认幕后的主谋?” 翠香:“是!但如果你们不答应就算了,我已经走到这一步,生不如死,活不活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了。” “若不是夫人你方才的话,叫我觉得对不起老太君,我也懒得与你谈这个条件。” 容枝枝:“什么条件,你说!” 第777章 一定娶你做王妃! 容枝枝立刻盯着他,难掩急切地问道:“人还活着吗?” 流云:“还活着,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既然人找到了,自然是一件好事,流云为何是这样的神色? 流云:“就是神志看着有些不正常了,属下给她找了大夫瞧,可大夫也没法子。” “但是夫人您医术高超,所以属下斗胆想着,若是夫人您出手,说不定能够将她治好。” 容枝枝:“神志不正常?难道真的是……” 被卖去娼馆了? 翠香这辈子都在为家人付出,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也是为了那所谓的“家人的幸福”。 如果的确是被她的父母利用完之后卖掉了,一时间想不开也是有的。 流云点了点头:“对,不止如此,她已是被老鸨逼着接客,丢了清白。” “属下找到她的时候,她一时哭,一时笑。” “对着虚空问什么: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都是你们的孩子,难道女子的命,就真的比男子的命贱那么多吗?” 容枝枝:“……” 如果不是祖母的死,翠香也是帮凶之一。 只单单听这些,她或许还会觉得,翠香有些可怜。 流云接着道:“按照我大齐律法,神志失常的人,说出来的证词,是不可以取信为证的。” “所以属下便想着,夫人您能不能先治好她。” 容枝枝问道:“她此刻在何处?” 流云:“在属下自己几年前买了,但还没住过的宅子里头安置着。” “这几日相府办葬礼,人多眼杂的,若是将人带回来,被人发现,打草惊蛇也是麻烦。” “若是疯疯颠颠地出来,冲撞了哪个贵人,更是难办。” “放在相爷名下的其他宅子,属下又担心外头有人发现相爷的宅子里头有女人,怀疑那是相爷找的外室。” “所以属下便自作主张,先将人藏在属下家里了。” 容枝枝点头,慢声道:“行,带我去见她吧。” 流云:“是。” …… 容枝枝前脚出门之后。 公孙琼英趁着众人都忙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借机神神秘秘地出了门。 到了客栈,进了指定的雅间,她还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道自己前来,到底对是不对。 正当她有些害怕,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 门被人推开了。 见着了来人,公孙琼英颇为紧张:“见过王爷!” 骁郡王立刻上前,亲自将她扶起来,还与她道:“日后只有本王与你的时候,不必行如此大礼。” 胳膊叫他捏得有些不舒服。 公孙琼英立刻后退了几步,避嫌。 也开口问道:“王爷叫我来此地会面,不知目的为何?” 骁郡王笑笑:“本王那会儿不是已经低声与你说了吗,本王的骁郡王府,还差一个女主人!”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脸色有些不自在。 她自然也是心动了才出来的,这骁郡王虽然年纪是大了自己许多,都快比自己的父亲年纪还大了。 可她自己呢?也是个很难嫁去好人家的老姑娘了。 若是嫁给骁郡王,做了王妃,自己倒也能扬眉吐气一回。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疑虑:“我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我父亲都没有资格来京城做官,以我的身份,如何能够成为您的王妃?” 这大齐,还是讲门当户对的。 “莫非,王爷是为了与我表兄接成姻亲关系?” 骁郡王听完笑了:“自然不会是为了拉拢你表兄,也不是别的,只是因为本王是真心喜欢你罢了。” “本王再是如何尊贵,也不过就是一个丧妻的老男人。” “若是能得公孙姑娘为妻,本王已再无他求。” 公孙琼英将信将疑地道:“王爷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我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叫王爷垂青?” 骁郡王:“人的感情本就莫名其妙,本王见着你第一面,就相中了你,这便已是说明,在本王眼里,你就是特别的。 “本王也知晓,忽然对姑娘你说这番话,或许是有些莽撞了。” “但总归本王是真心的,按理是该找公孙家的人下聘,只是得知姑娘的家人都不在京城。” “本王也是怕姑娘被其他人抢走,便径自寻了姑娘过来!不知公孙姑娘可否给本王一个机会?” 公孙琼英心乱如麻。 她知道自己若是嫁给了骁郡王,父母是一定会满意的,他们才不会在乎自己是嫁给一个才俊,还是嫁给一个老头。 他们只要自己的女儿嫁的好,再借着她给公孙家铺路罢了。 她自己也有想嫁的理由。 可是她倒霉了这许多年,一直追着不喜欢自己的表兄,她都有些自卑了,现在忽然有个人说这样喜欢自己,她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高兴了。 而是怀疑……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公孙琼英不说话,骁郡王也并不着急,反而宽慰道:“本王也知道,此事对姑娘来说,有些突然。” “你不敢贸然答应也是应当的,但姑娘放心,日久见人心,接下来的时日,本王一定对姑娘你展现本王的诚意。” 说着。 骁郡王还拿出一张房契来,放在了公孙琼英的面前:“这是京城最好地段的宅子,本王将之送给公孙姑娘。” 公孙琼英见此,吓了一跳:“这……我不能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她虽然爱慕虚荣,喜欢金钱,也喜欢权力,但是她也明白,男人的东西不能乱收的道理。 骁郡王强硬地将房契塞入了她手中。 开口道:“叫你收下你便收下吧,沈相的那个夫人,宁可听百姓们那样骂她,也不愿意让荣华郡主嫁进去,足见是个善妒的。” “公孙姑娘你总是在相府,寄人篱下的,难免是要看人脸色,本王也实在是心疼。” “你且放心去住吧,若是怕人说闲话,不敢去,依旧住在相府也是行的,只是东西你一定要收下,也算是有个退路,这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骁郡王这话,其实说到公孙琼英的心坎上去了。 这些年一直厚着脸皮,住在相府,表兄一个不高兴就能将自己赶出去,还要将自己送走,而父母见着自己没能嫁给表兄,也越发不欢迎自己回家。 这种寄人篱下的卑微感觉、随时无家可归的恐慌,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 没想到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骁郡王,竟然能够看出她的脆弱,给她一个安家落脚的地方。 “姑娘且放心,若是姑娘能允婚,本王一定三媒六聘的娶你做王妃,绝不会因为给你安排了宅子,就指望你当外室。” “放心收下吧,这一处宅子,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明日本王便给姑娘安排一些奴婢,在宅子里头伺候姑娘。” “不止如此,本王还会为姑娘准备宝马香车,让姑娘能够更方便的出行。” “只希望姑娘能够明白,本王当真是一片真心实意,绝无半分玩弄姑娘感情的意思。” 公孙琼英听着他说的这些,人都有些飘飘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稀里糊涂,就将房契收下了。 略微不自在地道:“那……那我考虑几日,再答复王爷!”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个男人对自己这样大方,出手就是一套上京最好的宅院,她哪里会不意动呢? 只是觉得这么草率就答应了,显得自己太不矜持,说不定还会叫骁郡王看轻自己,所以她还是要先装一装。 骁郡王老谋深算,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心动? 他不动声色地道:“好,那姑娘可一定好好好考虑,不管姑娘将来答不答应本王的求婚,本王送给姑娘的一应东西,都不会收回。” 公孙琼英听完,忍不住又高看了他一眼。 “为了姑娘的名节着想,你我不适合长时间共处一室,本王也不留姑娘了,姑娘先回去吧。” 见他还这样面面俱到,公孙琼英已经有些感动了。 一礼道:“那臣女先行告退!” 等公孙琼英离开了。 骁郡王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天真的女人,总是听到一些甜言蜜语、见着有人示好,便开始感动,接受一个自己本看不上的人。 公孙琼英想来正是如此。 握了这样一张牌,一定能为自己在沈砚书跟前,扳回一局! 第776章 你瞎了吗? 看着她这模样,从前看她挺不顺眼的乘风,竟然都有些同情了。 表姑娘虽然是有些活该吧,但是仔细想想,对方这几年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公孙家的所有人,都逼着她想办法嫁给相爷。 所谓父母之命,她又要如何违抗?加上还喜欢上相爷了,自己也多了一分执着。 她或许也是有可恨之处,也实在是可怜,十一年的执着,加上一年的失望与怨恨,足足十二年。 唉……人还没疯就已经不错了。 “表姑娘今日肯与相爷您如此坦诚,想来将来是不会继续在您与夫人之间横跳了。” “老夫人也没法子继续利用她了。” 沈砚书没出声。 只要公孙琼英老老实实,日后不寻枝枝的不痛快,他对自己这个表妹,其实没什么怨恨。 …… 公孙琼英这个晚上,根本就没睡着,回到了屋子里之后,还抱着自己的被子哭了大半夜。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但就是难过。 回顾自己过去的每一个画面,都觉得鼻酸,不止伤心,她还觉得十分羞耻。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因着一整夜都没睡,神志还有些恍惚。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勃然大怒:“你瞎了吗?” 公孙琼英吓了一跳。 只是她一抬头,对方瞧见了她的容貌,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泰半,只因公孙琼英的确是美貌。 不止如此,这身段,也是寻常女子比不得的。 她立刻赔礼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冲撞了贵人,真是对不住!” 她虽然并不认识面前这个老头,但是她也能够瞧得出来,对方的身份不低,只因对方穿的衣服上头,绣着四爪蟒纹。 在大齐,只有皇室宗亲,才能穿绣着带爪的蟒纹的衣服,所以她以“贵人”称呼对方。 那人伸手去扶她。 “不知姑娘是……” 黄管家看着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来,隔开了他们两人:“骁郡王,这是我们相府的表姑娘。” 这话么,就是告知骁郡王,公孙琼英不是对方能够随意轻薄染指的了。 不管相爷是不是喜欢公孙琼英,可若是有人轻薄相爷的表妹,丢的也是相爷的脸面。 听说是沈砚书的表妹,骁郡王盯着公孙琼英的眼神,一下子就深了起来,兴味更浓。 “先前便听说,沈相有一位如花似玉的表妹,为了沈相一直滞留在京城。”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未能得到沈相的倾心。” “平白耽误了表姑娘多年的光阴,莫非……说的就是这位?” 若是从前,公孙琼英听了这番话,或许会当即开始掉眼泪,自怜自艾一番。 好叫表兄知道之后内疚,好叫对方出于同情和亏欠娶了自己。 但是昨日都已经与表兄说到那个份上了。 公孙琼英自然也是不会再作妖了。 她甚至还担心众人都这样看待自己,耽误了自己觅得新的姻缘。 于是立刻解释道:“不,贵人您多心了,我与表兄,素来是清清白白的,只是兄妹罢了。” “先前没有出嫁,也不过就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人,又不愿意将就。” “幸而父母十分体谅我,并未逼着我嫁给不想嫁的人。” “并不似外头的流言说的那般……还请贵人您慎言,我虽然身份低微,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还是要名节的。” “且我的表兄是沈相,贵人便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请看在表兄的面子上,勿要人云亦云。” 黄管家听完了公孙琼英的话,都觉得有些意外。 昨夜见表姑娘与相爷说开,他还迟疑着,不知道对方能醒悟到何种程度…… 没想到对方这一醒悟,就浑然跟变个人一样,叫黄管家都高看了她一眼了。 骁郡王听到这里,倒是客气地与公孙琼英拱手道:“表姑娘,是本王失礼了,本王也是无心的,还请勿怪!” 公孙琼英一听说对方是王爷,也是立刻一礼道:“王爷也不是故意的,我自然不会计较,希望王爷不要怪我不敬才好。” 骁郡王:“自是不会。本王是来奔丧的,便先进去上香了!” 公孙琼英:“王爷请!” 骁郡王进去了之后。 黄管家看向公孙琼英,压低了声音道:“表姑娘,那位骁郡王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与我们相爷的关系也是不睦,您后头见着他,还是回避得好,免得他图谋不轨。” 黄管家是想着公孙琼英既然转了性子,那自己倒也不妨提点对方一二,免了对方上当。 只是公孙琼英冷不防地想起来,先前也就是黄管家不让自己住内院,不让自己住铃兰阁,话里话外还叫自己出去住。 便是并不相信对方的好意:“我自己有判断,不劳你费心!” 这黄管家如今一看,就是容枝枝的狗。 表兄对自己,或许是有几分善意的,因为他们毕竟是亲人,但是自己从前故意去挑衅容枝枝,在对方跟前无事生非。 容枝枝能待见自己才怪。 容枝枝一定不会叫管家与自己说什么好话! 黄管家见她不冷不热地怼了自己一句,便转身去了灵堂,面皮微微抽了抽。 得,算自己倒霉,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公孙琼英与黄管家低声说了什么,朝雾是没听见,但是她与骁郡王说的话,倒是让她听清楚了。 她将此事禀报给容枝枝之后,容枝枝也十分意外。 昨夜公孙琼英与沈砚书聊的那些,并没有避着容枝枝,后头就与她说了。 只是便是如此,她也没想到,还能见着这女子有骨气有涵养的一面。 原来一个女人,只要不耽于爱情,只要不为一个男人昏了头,都是能够自己立起来的。 “希望她后头也好好的,勿要行差踏错,如此也不枉她清醒这一回。” 骁郡王的到来,叫沈砚书凝眸。 先前知晓一向风流又下流的骁郡王,竟然惦记枝枝,他便摆了骁郡王一道,让对方离开京城,冒着生命危险,吃了许久的苦才回来。 今日对方竟然来了,想来上香是假,挑衅才是真的。 果然,骁郡王上香之后,就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沈相,托你的福,真是好久不见!” “如今本王回来了,本王便在沈老太君的灵前保证,先前沈相对本王的关照,本王一定会还给沈相。” 沈砚书丝毫不惧:“拭目以待。” 骁郡王没有久留。 上完香就告辞了,只是离开之前。 从公孙琼英的身旁经过,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有公孙琼英能听到。 她微微怔了怔,攥着帕子,目送着对方走远。 …… 黄昏时分。 流云回来禀报消息了,他一脸心事重重,低声与容枝枝道:“夫人,属下找到翠香了!” 第775章 他真的可以当一个好表兄 公孙琼英的表面,装得十分镇定。 但是她心里的七上八下,还有那种致命的恐慌渐渐蔓延。 欺骗表兄的人,从前可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哪里会不担心自己的下场? 沈砚书瞧着她,语气极其冷淡,没有半点找到了恩公的欢喜,甚至带着嘲讽和玩味。 “如此说来,那我还要感激表妹你了?” 公孙琼英看着沈砚书的模样,有些不安地问道:“表兄,难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沈砚书盯着她不出声。 公孙琼英似乎有些委屈地道:“我知道,表兄你如今心里只有表嫂一个人。” “你是担心我借着救命之恩,对你提出非分的要求,才假装不相信的对吗?” “表兄你想想,你找了你的小恩公多年,以你如今的权势,怎么会找不到?” “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个人,其实一直便在你眼前,但被你无意见忽略掉了啊!” 沈砚书当真是听笑了:“呵。表妹,今日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 “本相不想与你说得太难听,你若是没有旁的事了,便先离开吧。” 公孙琼英:“表兄……” 沈砚书终究不耐了。 “母亲想来也是不知,本相早就找到恩公了,才与你这般说道。” “表妹,你我到底有几分血脉羁绊,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公孙琼英愣住:“什么?找到那个小恩公了?” 不可能吧! 若是表兄已经找到了,那姑母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说?还叫自己过来进行这个计划? 她越想越觉得,表兄这是因为不相信自己,所以故意说来试探自己的。 强笑了一声道:“表兄,你莫要开玩笑了,我就在这里,你能找到谁呢?” “莫非,你是被什么心思不纯的人骗了不成?我……” 她越说,便发现沈砚书的面色越沉。 这令她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后面的话甚至都吓得不敢说了。 沈砚书盯着她道:“其实祖母生前,与表妹并不熟,表妹过来奔丧,也委实多余,不如本相还是遣送表妹你回乡吧。” 公孙琼英面皮一抽,想着自己上次也是被强行送回乡的。 她这下根本装不下去了:“表兄,我错了,我就是……就是被姑母教唆了,你也知道的,我一向很听姑母的话。” 这会儿除了把责任甩到公孙氏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没说错,本来就是姑母叫自己干的。 自己一听说自己的年纪都跟那个恩公对不上,也是觉得计划很离谱,想拒绝来着。 但姑母说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沈砚书一点都不意外公孙琼英会这样说,他的亲弟弟也好,他的表妹也罢,其实骨子里都是自私之人。 也就只有母亲一个人,会相信他们心里是有她的,是孝顺她的。 “表妹,如果你还想借着相府的势,为你自己谋得一个好姻缘,本相劝你还是离母亲远一些。” 公孙琼英哪里会听不明白如此明显的警告? 她长叹了一口气,最后低眉顺耳地道:“表兄,你放心,我日后再也不敢肖像不属于我的东西了……” 说着,公孙琼英的心里也挺酸涩的。 她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她从前还是怀春少女的时候,见到沈砚书,便一见钟情了。 她一直清楚,她想嫁给表兄,不止是公孙氏一个人的期待,更是她自己内心的企盼。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喜欢,她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熬这么多年不嫁,将自己拖成一个老姑娘的。 想着这里,她忽然有些忍不住了,便一骨碌地道: “表兄,我知道你们一定在心里看轻我,当初你涉及了贪污案,原本不肯离开京城的我,听完就选择了离开。” “我并不是真的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同甘共苦,只是那个时候,我对你已经有怨了。” “十二年前,你考上状元的时候,家里便私下联系了姑母,说要将我嫁给你,姑母欣然同意。” “我十年里都在想着,怎么成为你的妻子,但你始终不肯多看我一眼。” “我一开始还想着,我等一等你,或许等着等着,总有一天你就看到我的好了,但是等到后头,只等到了你对容枝枝示好。” “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怨就越来越深了,十一年,那个时候我已经期盼与你在一起十一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一年?” “所以在听说你涉嫌贪污的时候,我不止离开了,我那个时候甚至还悄悄高兴了。” “我在想,你一定是因为辜负我,上天都看不过去了,才叫你倒霉。” “既然我那会儿心中那般想,自然也不可能为你留在京城,与你们同甘共苦了。” “这一次回来,我也只是想着,再搏最后一回,不行就算了。今日的结果,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我眼下只是在想,我是不是醒悟得太晚了,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们不可能,早点放下这份无谓的期盼就好了。” 现在,她都已经是个实打实的老姑娘了,误了花期,浑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她也早已弄不清楚,是父母的命令误了自己,是姑母的期盼误了自己,还是自己的执迷不悟误了自己。 她只知道,在自己最漂亮,最如花似玉的十二年,光阴都虚耗了。 “或许表兄也好,你们也罢,都并不相信我眼下的话,那也不怪你们。” “因为我承认,我本就贪慕虚荣,我本就算不上什么好人、善人。” “我甚至还有许多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但是,我曾经对表兄你的期待,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如今对你的怨恨和厌恶也是真的。” “今日既然已经将话说开了,我也不再有什么妄念了。” “只希望表兄你看在我爱慕了你十多年的份上,给我一份相府表小姐的体面,为我的婚事筹谋一番吧。” “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因为过去表兄对自己,一直都是不假辞色,自己这会儿还昏了头,冲动地告诉他,自己对他有怨恨,有憎恶,甚至曾经为他倒霉感到高兴。 那他不愿意帮自己,才是最正常不过了。 只是。 令公孙氏意外的是,沈砚书竟然应下了:“好。” 公孙琼英愣住。 “等祖母的事情了结,我会为你安排,你只是沈家的亲戚,祖母去世并不影响你婚嫁。” 公孙琼英唇瓣轻颤:“表兄,我以为,我以为……” 她以为,他会生气地直接将她赶出去呢。 沈砚书:“回去休息吧。” 这一回,他语气温和许多,让公孙琼英记起来,她见到表兄第一面的时候。 他也是笑看着她,温和又客气地道:“原来是表妹。” 可后面,因着自己变着花样,想成为对方的女人,他对自己的态度,才越来越差了。 她懂了。 如果她真心放下他,他真的可以当一个好表兄,好好照顾她这个妹妹。 想到这里,她觉得豁然开朗,觉得云开雾散,却也悲哀地觉得自己过去的十几年真的是个笑话。 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泪,难过地转身出去了。 第774章 表兄,我就是你找的小恩公啊 沈砚书听到这里,脸色几乎是瞬间便难看了下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着兄长的模样,沈砚明心里也是有些害怕,但是想想自己的好大儿,这会儿还在监狱里头受苦。 他立刻鼓足了勇气:“我说分遗产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已经有这么多钱了,难道你还要私吞祖母留给我的那一份不成?” “大哥!你也别这样看着我,这事儿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不肯给我银子将宏哥儿赎出来!” “我要银子,其实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为了他罢了,不然你当我想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在此地同你争执?” 沈砚明还觉得自己憋屈得慌呢。 他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这些年,的确是占了大哥不少便宜,但是亲兄弟嘛。 大哥混的好一些,帮衬帮衬自己又怎么了?这不是大哥应当做的吗? 再说了,那些好处都是母亲去大哥那里捞来的,自己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亲自去算计大哥什么。 他知道大哥有钱得不像话,但自己以前又何曾常常对大哥伸手了? 如果不是宏哥儿的事情,自己走投无路了,自己会要钱吗?结果大哥居然这样对自己! 沈砚书一点都不在意他在想什么。 拿起边上的摆放的茶盏,就对着沈砚明砸了过去:“滚!祖母跟前,不需要你守着!” 那茶盏打到了沈砚明的额头,立刻就破了。 血沿着沈砚明的脸颊滑了下来。 “大哥,你疯了是不是?你居然对我下这样的重手?” “你若是再不离开,我便将你这个不孝的孙子,打死在祖母灵前。” “沈砚书!我叫你一声大哥,是敬你,可你这样对我,你当真是半分都不亏心吗?你还想打死我,来啊,你打死我啊!” 容枝枝怕他们兄弟当真在祖母的灵前闹出了人命。 便立刻出声:“够了!” 若是叫祖母知晓,自己去世了之后,两个孙子还在自己灵前吵架,该是如何烦忧。 沈砚明看向容枝枝,没好气地道:“又不是我挑事,是大哥动手。” “我又没说错什么,哪个家族的长辈去世了,晚辈们不是要在一起分一分遗产的?” “我也没有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也没有说要你们的那一份遗产,我只是想要到我自己和我的孩子们的那一份罢了!” 其实有些长辈去世了,是不用分的,都算在公中了,但是自己与大哥都已经分家了,那当然要分了! 容枝枝看着沈砚明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便是要分财产,可小叔子,你在这个时候提,这对吗?” “莫说是世家大族了,你但凡去哪个要脸的人家,你好好问一问。” “看看有几家如此寡义鲜耻、唯利是图,祖母都头七都没过,便已经嚷着要分遗产了!” 沈砚明一时间哑然。 倒也是了,他一时间激动了,竟然是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但凡体面一些的人家,分遗产无论如何,也是要等到头七之后的,有的还会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像自己这样急忙闹着分钱的,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公孙琼英其实挺看不惯容枝枝的。 眼下便开口插话道:“表嫂,其实你和表兄,也是误会表弟了。” “表弟真的不是品性多低劣的人,其实他也不过就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罢了。” “就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说得不好的,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们就宽谅一些吧。” 沈砚明听到这里,只觉得十分感动。 不愧是自己的表姐,他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表姐总是会为自己着想的。 “是啊,我其实也不是故意的,我也就是一时间昏了头,想早日将宏哥儿救出来罢了。” 沈砚书不快的眼神,落到了公孙琼英的身上:“这是我们沈家的事,表妹你只是一个客人,勿要多嘴。”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有点讨厌自己的这个表兄了,半点都不向着自己,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叫自己下不来台。 她的眼泪立刻掉了出来:“我知道自己遭人嫌了,表兄你放心,我不再多言就是了……” 本以为表兄听完了之后,多少会安慰自己一句。 没想到沈砚书竟然应了一声:“嗯。” 公孙琼英:“……” 沈砚明见此,想帮自己的好表姐说话,只是他心里其实也已经明白,沈砚书今日是真的被自己弄生气了。 自己若是再多说什么,彻底激怒了对方,对方真的接着权势欺人,不分遗产给自己,那他也当真是没辙! 于是便沉默着没吭声。 沈砚书瞧着他道:“滚出去,我今日不想看见你,若是明日你再说这种话,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沈砚明倒是想说句什么。 黄管家对着他使眼色,叫他还是先出去,相爷正在气头上呢。 沈砚明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着牙,暂且离开了此地。 罢了,还是先等大哥消气,头七之后,再讨论遗产的事吧! 公孙琼英开口道:“我也回去休息了。” 他们离开了不久,沈砚书看向容枝枝:“夫人也去休息吧。” 为了腹中孩子着想,容枝枝跪到了子时,便离开了。 沈砚书又独自一个人跪了一会儿。 门外忽然传来乘风的声音:“表姑娘,您这个时辰,鬼鬼祟祟地来这儿做什么?” 公孙琼英:“我有些话,要与表兄说!” 想着姑母告诉自己的事,公孙琼英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成功,但赌一把总是没错的! 沈砚书:“你说吧。” 公孙琼英进来道:“表兄,其实我一直没有与你相认,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考科举的时候,因为没钱险些去不成。” “你遇见了一个小姑娘,给了银子帮了你,那个人就是我啊!” 沈砚书听完这话,忽然笑了。 只是眼底的神色极冷:“是你?” 看着表兄的眼神,公孙琼英有些害怕起来,但想着富贵险中求,便接着道:“当真是我,小时候我们两家来往极少。” “所以你不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倒也不奇怪,女大十八变,你无法将我和当初那个小姑娘的容貌联系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我本是不打算与你说开这件事的,但是我觉得一直瞒着,让表兄你对我这般不假辞色,我实在是太委屈了。” “因为我知道表兄你的性子,也明白你一定是想着要报答我的,不然你不会找了我多年,表兄,我就是你要找的小恩公啊。” 沈砚书轻蔑地道:“你可知道,你与当年那个小姑娘,年纪对不上?” 公孙琼英轻叹了一声,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之词:“唉,那是因为我小时候一直长不大。” “我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瞧着还像八岁的幼童,我怕叫人当怪物,当时便欺骗了表兄你!” 第773章 把祖母的遗产拿来分一分! 公孙琼英本来就是冲着自己的表兄来的,说起来也并不想与容枝枝打什么交道。 倒也无所谓招呼自己的人是黄管家了。 她甚至觉得奴才们招呼自己还挺好的,自己还能在府上摆一下主子的谱。 这不,她就吩咐了黄管家:“丧礼结束之前,我要在相府住几日的,你立刻给我安排住处吧。” “从前的铃兰阁我已是住习惯了,你将它再收拾出来,我这便住进去。” 黄管家看着她仿佛这个府上主子的模样。 开口道:“表姑娘,先前您住的铃兰阁在内院,只是后头您已经与老夫人一起搬出去了,如今相爷也已经成婚了。” “您如今已经算是外客了,所以您还是委屈一些,住在客院罢!”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就生气了。 黄管家区区一个奴才,竟然也敢反驳自己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她正要发作。 黄管家便先一步道:“那老奴就先去准备了,若是表姑娘您对客院不满意,想到外头去住,老奴也一定给您安排好。” “这一回来沈家奔丧的亲友不少,许多其实都住在客栈里头,都是老奴一手安排的,相信表姑娘若是愿意,也能将您安排得极好。” 老祖宗骤然殁了,夫人如今正是心烦。 一贯很知道这个府上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的黄管家,自然也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将公孙琼英放到内院,给夫人添堵。 公孙琼英:“你……罢了,客院就客院吧,要最好的那一间,你听明白没?” 继续争执下去,若是真的将自己赶出去,那就尴尬了,她也知道沈家有许多亲人这会儿都住在客栈。 自己就算只能住在客院,至少也是显得比其他人与表兄关系好一些的。 黄管家:“是。” 只要是客院,哪一间也没什么要紧了,好的坏的,自然也是随便公孙琼英挑。 两人刚是说完。 便见着沈砚明也来了,见着公孙琼英他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表姐,你回来了?” 公孙琼英一脸娇柔地点头:“嗯,我早就想回来了,不巧竟是赶上了这场葬礼。” 说起葬礼,沈砚明就不高兴地进了大堂。 生气地问道:“大哥,祖母去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遣人与我说?” 虽然都是对方的孙子,余氏是看得出来的更喜欢长孙,瞧着自己的时候,还总是摇摇头。 话里话外的,说母亲将自己教坏了。 可对方的葬礼自己不来,天下人不是得说自己不孝?这对自己日后的前程,也是极为不利的。 沈砚书闻言,倒是扫了一眼黄管家。 黄管家面皮一抽,连忙开口道:“二爷,您可千万不要胡说啊。” “老祖宗出事了之后,老奴便已是遣人去通知了您的。” “您这般说,传出去了,还以为我们相爷作为兄长,故意坑害你,让外人以为你不孝呢!” 沈砚明生气地道:“你们什么时候与我说了?我根本就没听闻!” “若不是母亲提醒我,叫我还是回来奔丧,免得叫人议论,我还蒙在鼓里!” 黄管家:“去给二爷您传话的仆人说,他一到您跟前,您就问是不是相爷想通了,要给您钱了,才遣人去找您的。” 沈砚明面皮微微一抽。 叫黄管家这样一提醒,他就是再差的记性,自然也是想起来了! “那会儿仆人说了不是,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您就生气地将人赶走了。” “您说如果不是要给钱,就不要去找您,您什么其他的事都不关心,也都不想知道。” “您还说,若是相爷对您还有半分兄弟之情,便自己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接着您就将仆人赶走了!” 沈砚明听完人也懵了。 因为他的确是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就算我当时有些不理智,可是那仆人难道就不能与我说一声,家里出了大事吗?” 黄管家:“二爷,您到底是主子,您都说了自己什么都不想知道,仆人哪里敢违逆您?” 沈砚明:“……” 他十分难堪,尤其是在瞧见在场还有不少人,用嘲讽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他就觉得更加难堪了。 好似短短这一会儿,就梦回自己当初被妾室绿了,叫全京城笑话的时刻。 他生气地道:“就算当时是我太武断了,但是这件事,你们私下与我解释不就是了,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我也是沈家人,我丢了脸面,对大哥,对黄管家你,难不成是有什么好处吗?”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找大哥要钱无果,还错过了祖母的死讯了! 自己日后在京城,还混不混的? 乘风没忍住:“二爷,这会儿您就知道您与相爷都是沈家人,叫黄管家维护您的面子了?” “那先前,您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相爷这么大的事儿都故意瞒着你,那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是一家人?” “怎么就没想过,外头的人若是误会了相爷故意陷您不孝,会如何评价相爷?” 沈砚明:“我……” 他有些语塞,也知道自己方才,或许是真的有些莽撞了。 沈砚书听着众人的争执,只觉得眉心不断地跳。 不耐地出了声:“够了!” 场面上登时便安静起来。 他偏头看向自己的弟弟,神情冷漠地道:“你若是回来守灵的,你就闭上嘴好好跪着。” “你若是没有守灵的心思,就立刻离开。” “我没有心情看你在此闹事。” 沈砚明本想为自己辩驳一句,问一问沈砚书自己是什么时候闹事了? 但是瞧着沈砚书难看的面色。 明白兄长这一会是动了真怒,他便乖乖闭上了嘴,取过了仆人们先前便准备好了,放在灵堂的孝服穿上。 一脸心烦地跪下了。 比起给余氏守灵,其实他更关心自己的儿子。 可是母亲又不肯给钱,兄长也不肯帮他,他真的快愁死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 到了晚间,眼见宾客们都已经离开了。 沈砚明盯着沈砚书,开口问道:“兄长,此地只有你我,大嫂和表姐。” “既然只有我们一家人,那有的话,我便直说了,还请大哥和大嫂,不要见怪!”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砚明道:“祖母已经去世了,她老人家生前,一定是留下了不少遗产的。” “兄长,你总不能一个人将那些遗产私吞了吧?” “我作为祖母的小孙子,我也是有资格得一份的不是?” “不止是我,我的几个孩子也都是祖母的重孙子,他们也应当是有一份的。” “如今咱们兄弟既然都在,我们不如就将祖母的遗产拿来,赶紧分一分,免了因此互相怨怼,生出了龃龉!” 第772章 表兄太可怕了! 另外一边。 公孙琼英连夜去了护国寺,寻自己的姑母公孙氏。 公孙氏这几日被自己的小儿子,吵得头大如斗,对方非要自己拿钱,去将沈宏那个不孝孙从牢房救出来。 公孙氏自然是不同意的! 先前推得自己摔成那样也就罢了,自己都快被那小畜生药死了,怎么可能还花钱赎他出来? 母子两个拉扯了若久,便是谁也不肯让步。 今日公孙氏又被吵得头疼,早早地便歇息了,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公孙琼英来了! “姑母,姑母,我是琼英啊……” 公孙氏听到了侄女的声音,立刻便叫吴婆子伺候自己起身,让公孙琼英进来了。 “你可算是回到京城了!” 公孙琼英:“侄女今日刚回来呢。先前收到您传来的信件,说容枝枝怀孕了,侄女就明白,您在暗示我,我的机会来了。” 公孙氏点点头:“你倒也不愧是我的侄女,与我一样聪明。” “我担心信件被人拦截,便只写了容枝枝怀孕的事,料想你能够明白我的用意,你也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她是想告诉公孙琼英,容枝枝怀孕了,砚书一个开过荤的男子,忍那许久,要如何忍得住? 以琼英的身段,想在这个时候上位,最是简单不过。 公孙琼英:“我就知晓,姑母您是一心为我着想的。” 公孙氏倒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先前,你听闻你表兄落难,那样干脆地离开京城……” 公孙琼英素来知道,自己的姑母是不喜欢自己那个表兄的。 心思一转,便开口道:“姑母,表兄落难了,我赶紧离开难道不对吗?” “难道您与我,我们公孙家两个最优秀的女子,都得跟着表兄一起出事不成?” “倒还不如留得青山在,若是我离开之后,能够嫁给其他有权有势的人,不是能再帮衬姑母您一把?” 公孙氏一听这话,便很是满意:“原来是你是这样想的,倒也不愧是我的侄女,与我一样有远见!” 她的确是不在乎公孙琼英会不会对砚书不离不弃。 她只在乎这个侄女对自己这个姑母,是不是孝顺罢了,若是孝顺,才值得自己继续帮她。 公孙琼英连忙嘴甜地道:“那是自然了,我跟在姑母您身边这么多年,自是将姑母您的睿智略学了些皮毛去的。” 公孙氏:“这个家里,也就只剩下你一个,还愿意哄我开心了!” 哪里像是沈砚书和沈砚明这两个不孝子! 沈宏那个不孝孙! 还有容枝枝那个不孝的孙媳!甚至是陈氏那个忘恩负义,跟着他们沈家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说走就走的贱人! 公孙氏想了一圈,发现这些人如今个个都对自己不好,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命苦。 命运对自己太残酷了! 公孙琼英眼见过了这一关,便开口说起正事来:“姑母,您的婆母去世了,您知道吗?” 说起这事,公孙氏就心烦:“怎么不知道?我还想借着给她守灵,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却不想,那些侍卫竟然说,你表兄那个不孝的东西回了话,说忠孝二字,是忠在前,孝在后。” “所以说我还是为国家祈福为重,府上的丧事,他会与容枝枝处理好。” 说得那样冠冕堂皇,不就是不想放自己出去吗?真是气死她了! 公孙琼英对公孙氏的处境,可是半点都不关心。 忍着心里的不耐烦,假意地安慰了对方几句:“姑母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您出去的。” “您素来是最疼爱我的,比我母亲对我都好,我定是不会叫您失望,只是希望您给我一些时间。” 公孙氏不相信荣华郡主真心想救自己,也不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但是对自己的宝贝侄女,却是深信不疑。 “姑母相信你!” “只是你回来之后,为何不去相府住着?来寻我做什么?” “砚书一直将我那个婆母放在心上,如今那个老东西死了,砚书应当很是伤心。” “你该在砚书的身边,多安慰砚书才是,这才有机会啊。” 说起这个,公孙琼英哆嗦了一下:“姑母,侄女觉得,这会儿还是莫要靠近表兄了吧。” “您是不知道,表兄有多凶。” “我方才去了一趟相府,有个什么郡主,不知是想对表兄献殷勤还是旁的什么。” “竟是被表兄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丢湖里去了,这……这太可怕了!” “若是侄女也被他丢进湖里,侄女的名声怕是不能要了!” 从前倒是听说,表兄将不少心思不良的女子,送去内狱了,可那也只是听说啊。 今日的事儿,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她哪里有不怕的? 公孙氏听着,倒是问了一句:“郡主?莫不是荣华郡主?” 公孙琼英点点头:“对,我看他们,好似就是这么叫她的……” 公孙氏翻了一个白眼:“我就知道那是个没用的东西,先前她还想与我合作呢,真是笑死我了。” “勾引砚书不成,落水了吧?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没跟她一起作妖,不然砚书要是发起疯,说不定将我也丢湖里了!” 吴婆子:“……” 实话说,没有与荣华郡主合作,大抵是这几年,老夫人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公孙氏又看向自己的侄女:“你也不必丧志,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砚书的亲表妹,他对外人再如何不假辞色,可到底还是会给你几分脸面的。” 公孙琼英面皮抽了抽,是吗? 她对此可是半分自信都没有! 见着郡主都被丢湖里了,她吓得当场就跑路了,甚至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为了表兄虚耗了这么多年,到底值不值得了! 公孙氏小声与她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一个杀手锏,你听我与你说!” 她在公孙琼英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姑母,这真的能行吗?” 公孙氏:“有什么不能行的?你只管按照我的说辞,与你表兄讲就是了,你放心,他是不会叫你失望的。” 公孙琼英不安地应下了:“那……那好吧!” “今日已经这么晚了,你就在这里歇下吧,明日一早,你便回相府去。” 公孙琼英:“好。” 她也是想明白了,回府之后,便照着姑母的意思,与表兄说,表兄若还是没有娶自己的意思…… 那自己便索性借着葬礼,看看能不能勾搭上其他有权有势的男人,能来相府参加宴会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她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无论如何都打动不了表兄,那就换人算了,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了,还不如以相府表小姐的身份,给自己谋求一个好姻缘。 …… 因此。 翌日,容枝枝便又看见了这个表姑娘,出现在了相府。 祖母的案子没查清楚,荣华郡主那个麻烦也没解决,容枝枝少有如此心烦的时候。 她实在也是没什么耐心同公孙琼英打交道,便打发了黄管家去招呼她。 第771章 相爷将她丢湖里去了! 容枝枝扬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朝夕:“可是荣华郡主那个不要脸的,试图染指相爷?” 仆人支支吾吾地道:“夫人您离开了不久,荣华郡主忽然满面潮红地被相爷拎着后衣领,从屋内出来,丢入咱们府上的湖水中了。” “相爷说,郡主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在水中冷静一番。” 容枝枝:“……” 仆人:“后头,荣华郡主的人,将她从池水里头捞起来,她瞧着还是一副不太正常的模样。” “相爷便叫奴才过来请您,过去瞧瞧她到底怎么了,不止如此,相爷也还请了府医过去看。” 容枝枝心情复杂的过去,便见着荣华郡主的婢女,已是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将荣华郡主裹着。 她此刻脸上头上都是水。 眼角发红,瞧着倒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像是看负心汉一般,瞧着沈砚书。 府医过来,打算给她诊脉。 被荣华郡主的侍婢制止:“不必了,我们郡主方才只是旧病复发,我已经给郡主喂过药丸了,已是没事了。” 容枝枝明白,这是自己来的过程中,荣华郡主已经吃了药了。 荣华郡主流着泪盯着沈砚书,开口问道:“你就一定要如此羞辱我吗?” 沈砚书冷声道:“郡主,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若不是郡主太过分,本相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若非看在当年交情,郡主如此戏耍本相,今日本相或许不止将你投入湖中,而是会掐断你的脖子。” “好!”她踉跄着起身,冷笑道,“好好好,真是好得很,算本郡主瞎了眼……” 说着,便抬手,示意侍婢将自己扶走。 她离开之后。 容枝枝看向沈砚书,询问道:“她可说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沈砚书:“没有。” 容枝枝:“那她是为何激怒了夫君,叫夫君将她丢入湖中?” 沈砚书有些尴尬,但还是将如实与容枝枝说了。 “众人离开之后,她忽然表现得很不对劲,一副中了药的模样,靠近为夫,叫为夫帮她。” 容枝枝明了,难怪不肯让自己或者府医诊脉了,想来也就是为了保存自己最后的一丝脸面。 不将她吞下迷情药,试图诱惑沈砚书的事情放到明面上。 只是容枝枝实在是想不明白荣华郡主这个人: “她是不是疯了,那可是祖母灵前。” “此刻谁都知道你心中难过,你就是再如何色令智昏,当也不可能在祖母灵前如此。” 沈砚书:“她说只要我帮她,她就告知我,谋害祖母的关键证人的下落。” “想来是以为,这样的要求,能够让我妥协吧。” 容枝枝一时间失语。 半晌道:“她先前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忽然开始狗急跳墙,想来也是稳不住了。” 不知是担心被昱国放弃,还是担心查凶手查到她身上。 沈砚书:“夫人方才不在门口,可是有什么事?” 容枝枝:“我也正想叫你派人出去寻人。方才余家来了一个丫鬟,说自己想起来,日前无意中看到翠香跟她的父母对话。” “她说自己撞见得有些晚,倒是没有听见前头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翠香她娘说:你若是不听老娘的,老娘就把你卖到娼馆去。” “翠香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的卖身契已经在余家了,她娘卖不了她,但是她娘倒是一副很自信的模样,说不需要户籍资料和身契,也能将她卖了。” 黄管家这会儿开口道:“是有一些做人贩子生意的,将人拐到外地隐藏身份后,便直接卖了。” 容枝枝分析道:“所以我眼下在想,那翠香会不会是在帮凶手干了坏事之后,本打算与一家人一起逃离京城。” “但她父母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并不想带着她走,所以转手将她卖了,好给她弟弟耀祖多存些钱?” “毕竟将女儿卖给娼馆的价格,可比卖给好人家,要高出两三倍来!” 沈砚书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理,偏头看了一眼流云。 流云立刻会意:“属下这就去查,看看可有些人贩子,最近在京城附近出没!” 流云走了之后。 黄管家小心地开口道:“夫人,回来奔丧的表姑娘,如何安排?” 容枝枝一愣:“表姑娘?” 公孙琼英?她没看到人啊。 黄管家:“是啊!” 只是他回头一看,也没发现公孙琼英,他也愣住了:“嗯?表姑娘人呢?先前不是还在此处吗?” 一名仆人小声道:“走了一会儿了。” 容枝枝也没心思管公孙琼英:“走了就算了。” …… 荣华郡主离开了相府之后,冻得在马车上瑟瑟发抖,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当真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婢女有些不解地道:“郡主,那个药……奴婢不是叫您用在沈相身上吗?您用在自己身上做什么?” 荣华郡主没有出声。 她没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告诉侍婢: 因为她觉得,沈砚书中药之后,不情不愿地与她发生关系,这实在是太侮辱她了。 所以她就自己吞了药,用最妩媚的模样勾引他,只要他动情,哪怕只是为了救她,也算是他心甘情愿与自己在一起了。 可最后,自己是个笑话。 靠近一步,沈砚书就退后三步,仿佛自己并不是绝色美人,而是什么蛇蝎鸩毒。 三次提醒自己“自重”无果之后,竟然毫不留情地将她扔进湖中了。 见荣华郡主不说话,侍婢也只好上前,给她擦脸上的水珠,并且开始安慰她。 “郡主,您也不用太难过了,奴婢知道您喜欢沈相,所以有些受不住这个打击。” “但今日或许并不是您没有魅力,只是因为那是在沈老太君灵前,沈相做不出荒唐的事情罢了。” 其实先前提议郡主用这个主意的是她,但那个时候沈老太君还活着啊。 如今沈老太君死了,按理说沈砚书是要守孝一年的,就是与容枝枝都不该同房了,怎么会在灵前与郡主做什么呢? 只是郡主吩咐自己带上药,自己也不敢违抗。 听了侍婢的安慰。 荣华郡主忽然笑了一声,笑容颇为自嘲,她其实是故意在余氏的灵前勾引沈砚书的。 她想着自己余氏那个老东西,生前那样对待自己,自己就是要恶心她! 就是要故意在她的灵前与沈砚书欢好,好叫她死后也不得安宁,却不想…… “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今日之事,所有人管住嘴,就当没发生过。” 侍婢惊讶地察觉,自家郡主的眼里都是恨火,小心地问道:“那郡主,您对沈相……” 荣华郡主打断:“莫要再提他了,他今日这样羞辱本郡主,叫我偃窈窈丢尽脸面,呵呵……” “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第770章 你不会说夫君非礼你吧? 朝夕听到这里,是真的没忍住,出言讥讽道:“夫人,这世上的事情,倒真是稀奇。” “奴婢活了这许多年,听说了有人喜欢唱歌,有人喜欢跳舞,倒是第一回听说有人喜欢守灵呢!” “有一个爱守灵的晚辈,倒也不知昱国皇室的人谈及此事,都会是什么脸色!”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脸便青了:“你胡言什么?” 朝夕:“荣华郡主,奴婢哪里有胡言?不管是在哪国,守灵这事儿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您与我们老太君非亲非故,您凭什么与相爷一起守灵啊。” “娶您的事儿,也没人答应啊!奴婢还是第一回看见有姑娘家,瞅着郎君都不愿意迎娶自己,还闹着上门,要给人家的长辈守灵的!” “想来郡主您也不是这样不要脸面的人,所以奴婢唯一能想到的解释,那便是守灵是您的爱好了!” 荣华郡主气得指着朝夕:“你!” 其他人说她,忍一忍也就罢了,偃窈窈自认是沉得住气的,但是朝夕不过就是一个贱婢。 自己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她竟然也说起自己的不是来了?她也配? 想着,她偏头看向容枝枝:“首辅夫人,你就是这样放纵你身边的奴婢的?” 朝夕也知道,自己插话是僭越了,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贱了,朝夕要是不骂,都睡不着觉。 她开嘴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今日哪怕是要丢了性命,也非得骂这个贱人一顿不可。 若是换了寻常,容枝枝或许会顾全大局,呵斥朝夕几句,但在祖母的灵前,瞧着荣华郡主这个最大的嫌疑人。 容枝枝只是冷笑了一声:“朝夕的话,就是我的意思,这些都是我叫她说的。” “怎么,哪句话说错了吗?” “你这么爱陪着人守灵,为何不早些说?我们齐国每日都会有一些人失去年迈的长辈,失去意外死亡的朋友。” “郡主这么爱守灵,不妨一家一家挨着去陪,如此也免了贵国皇室的宗亲长辈,担心你没有灵守,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荣华郡主被容枝枝这番话,说得都有些失态了。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方才开口道:“我明白了,首辅夫人你并不是真的怀疑我有什么离谱的爱好,你不过就是吃醋了罢了。” “你以为我并不是真心陪砚兄守灵,而是想勾引他是不是?” “你实在是太多心了!我如今对砚兄,当真是只有兄弟之情罢了,所谓婚约为的也是两国的合作,并不是我个人的私心。” “砚兄,别人不明白我,你还不明白吗?我素来骄傲,当初你拒绝我之后,我便已放下你了啊!” “我可不是那等满脑子只有情爱,小家子气的女人!” 沈砚书冷淡的眼神,总算是落到了荣华郡主的身上。 寒声道:“郡主,你我虽然是旧识,但并非是知己好友。” “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相的确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荣华郡主:“……” 容枝枝和朝夕的话,都只让她感到有些生气,却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想法。 但是沈砚书这番话,却是伤到她了,她甚至觉得心中有些刺痛。 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容枝枝,他能对容枝枝如此好,为什么对自己就这般冷淡? 对上她含着泪光的眸子。 沈砚书也没起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郡主,我夫人说的不错,你与祖母非亲非故,并不适合在此守灵。” “天色已经不早了,郡主若是无事,便请早些回去吧。” 朝夕听到这里,也总算是觉得有些解气了。 大声道:“郡主,我们家相爷也说了,让您没事就回去,请吧!” 荣华郡主咬牙。 心思一转,索性道:“我有关于老太君之死的线索,想与相爷你说。” 沈砚书抬眸,眼神里这才多了几分想谈的意思。 “郡主请说!” 荣华郡主道:“此事事关我的性命,我只相信砚兄你一人,砚兄让其他人先出去,我单独与你说。” 沈砚书沉默片刻。 看了一眼容枝枝。 容枝枝先是盯着荣华郡主,开口问道:“屋内若是只有你们二人,郡主一会儿该不会撕了自己的衣服,说是夫君非礼你吧?” 荣华郡主听了这话,仿佛觉得难堪:“首辅夫人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容枝枝:“若是真发生那样的事,当如何说?” 荣华郡主:“若本郡主当真说沈相轻薄,而沈相不承认,那便当本郡主是栽赃!” “本郡主当真只是与相爷说正事罢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好。” 既然绝了荣华郡主诬陷沈砚书的后路,沈砚书一个成年男子,且他也不是什么蠢辈,曾经更是面对各种算计和勾引,想来是不会在荣华郡主身上吃什么亏。 她的眼神扫向众人,开口道:“都随我出去,让相爷与郡主谈。” 众人:“是。” 荣华郡主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仆人,他们也都跟着一并退下了。 而容枝枝出去了之后。 门口的仆人,便将门带上。 她静静地在外头等,她其实并不相信荣华郡主真的会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现在……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愿意赌。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到了这跟前,开口禀报道:“夫人,府外来人了,说是有事与您说。” 容枝枝扫了一眼荣华郡主的那些侍婢,便走远了几步。 确定她们应当听不到自己与门房的对话了。 才正色问道:“来者何人?可说了是为了何事?” 门房:“是余家的一个丫鬟,说是想起来一些与翠香有关的事情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便先过来与您禀报一番,她还不肯告诉奴才,说只能与您讲。” 由于这个消息或许是能够领到赏钱的,所以那丫头大抵也是怕人冒领了她的赏赐,便没有与门房说细节。 容枝枝立刻大步往外走,并吩咐道:“将她带去内院见我!” 内院防卫森严,荣华郡主人探听不到什么。 倒是朝夕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夫人,我们就这么走吗?您不在这儿看着?若是那荣华郡主对相爷起了什么心思,那不是……” 容枝枝冷静地道:“相爷并非等闲之辈,我相信他。” 不止是相信他的定力,也是相信他的能力。 如果她连这都没办法放心,那她怕是得每日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了。 朝夕:“……好吧!” …… 容枝枝到了内院,与那名丫鬟刚聊完。 便有仆人冲来了,急切地对容枝枝道:“夫人,出事了,相爷请您赶紧过去!” 第769章 我陪砚兄守灵便可! 驿站。 荣华郡主得知了姬纾府上的防卫,已经被撤掉一半的消息。 沉眸开口问道:“可打听清楚了,那些人为什么撤走?” 婢女小声道:“打听清楚了,说是首辅夫人他们查到,姬纾大长公主应当不是凶手。” “但是由于凶手找到之前,姬纾还是没有完全洗脱嫌疑,所以防卫只撤走了一半,而并非全部撤走了。” “永安帝还允许姬纾出门了,只是出门的时候,必须有看守她府邸的侍卫跟随。”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瞧着对方的表情,婢女也紧张地开口探问:“郡主,眼下他们不怀疑姬纾了,那会不会掉个头就……怀疑到您身上了?” 她自也是说出了荣华郡主心中的担忧。 她有些心烦地道:“那个叫翠香的贱人,还没找到?” 婢女知晓主子的心情糟糕,胆战心惊地道:“没有!” “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明明我们都追到她爹娘、弟弟了,却浑然不见她的踪迹!” “也是下头那些人办事不利,如果先前一直盯着翠香一家,或者在发现翠香不见了的时候,审问一番她的爹娘,说不定能找到人……” 偏生的,据那几个蠢货回来之后说,他们上去就直接杀人了,没见到翠香也只以为对方去附近如厕了。 等翠香家里其他人死光了之后,他们到处找,也没寻到翠香的踪迹,这才终于慌了。 荣华郡主深呼吸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眉心道:“就算本郡主再是聪明绝顶,手下的人是废物,一切也是白搭!” 她这般一说,那婢女也不敢多言。 低眉顺耳地瑟缩着没有出声,只因她不知道在郡主的眼里,自己是否也是废物中的一员。 “弄死了一直侮辱本郡主的余氏,倒也算是不枉这一番算计。” “当时在宫里见着黄嬷嬷不是告罪自己带错药,而是直接攀咬姬纾,本郡主还有些意外和惊喜,以为自己能够一举三得。” “却不想,最后还是叫人瞧出了不对劲来。” 若是能成,便是弄死了辱骂自己余氏,弄死算计自己的姬纾,叫容枝枝痛不欲生,这三点哪一点都足够让自己高兴。 可惜,最后只成了一件,自己还有风险! 婢女:“郡主,您也不必担心,我们的人一直守在翠香一家人死前走的那条路,那翠香若是活着,一定是会去寻她的家人的。” “不止如此,咱们的人还分析了一番,翠香若是先家人一步去了目的地,可能去哪条道,也是派人沿路去追杀了。” 荣华郡主开口道:“这还不够,查一下翠香生前都有什么朋友……” 婢女道:“要……把她所有的朋友一起杀了吗?” 荣华郡主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她一眼:“所有的朋友都杀了?闹那么大,只会留下更多的蛛丝马迹,叫人怀疑到本郡主身上来!” 婢女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郡主您的意思是……” 荣华郡主:“去看看翠香是否有住在哪个朋友家里,若是有,便立刻将那个贱人,和她藏身之家的人都除掉便是,其他朋友不必管!” 区区一个贱民,竟然敢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不乖乖死了,着实是可恶! 婢女:“是!” 荣华郡主想了想之后,又开口道:“对了,先前你说的,我们昱国最好的迷情香……” “明日你将它带上,本郡主要派上用场了!” 齐国已经派人去昱国,想重新谈合盟的条件了,她那个做皇帝的皇叔,是真心疼爱她,还是假意疼爱她,荣华郡主再清楚不过。 到时候,为了能够傍上齐国这棵大树,皇叔一定会舍弃自己,答应齐国的其他条件。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好行此下策了。 婢女:“是。若是郡主与沈相有了夫妻之实,他就是不想娶您,也是不得不娶。” 与她不同的是,荣华郡主还想到了一点。 若是自己能够一举怀上沈砚书的骨肉,那后面就算不小心查出了凶手就是自己,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方也必须手下留情! …… 翌日。 听闻荣华郡主也来了相府的消息,容枝枝的眼神微凉,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是她其实也觉得,凶手就是对方。 眼见对方还敢来,她看荣华郡主的眼神,满是审视。 荣华郡主仿佛瞧不出来容枝枝对自己的怀疑。 进门之后,眼眶还微微发红,攥着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沈老太君德高望重,竟这般亡命,实在是叫本郡主也跟着心如刀绞!” 她话音刚落。 便听到了讽刺的声音:“荣华郡主做出这副模样,不觉得心虚吗?” “沈老太君生前最厌恶的人就是你了,侮辱了你多少回,想来你也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倒是为沈老太君难过起来了?” “照本宫看,你分明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心里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荣华郡主脸色一僵,回头看向来人,竟是溧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身为沈老太君身亡的最大嫌疑人,竟然也敢出现在此?还质疑起本郡主的心意了?” 姬纾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本宫早就不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黄嬷嬷那个贱婢已经交代了,本宫的人当日在宫中说的都是真话,沈老太君的死,与本宫半点无关!” “怎么?郡主你不是神通广大,手下能人不少,竟然连这没听说吗?” 荣华郡主:“谁知道那黄嬷嬷是不是被公主拿住了什么短处……” 姬纾:“本宫还怀疑,黄嬷嬷是不是你的同谋呢!” “且不说本宫不相信你,你倒是问问,此地有谁会相信,你是真心来为沈老太君吊唁的?” 荣华郡主:“公主,你这样说就真的小看本郡主了。” “老太君生前虽是不待见本郡主,但人死如灯灭,本郡主哪里还会在意那些小怨?” “比起那些,本郡主其实更加心疼沈相失去祖母的难过,本郡主不是你以为的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姬纾:“呵,是不是,你自己心中有数!” 她毫不留情的奚落,叫荣华郡主有些不快,但她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只开口道:“日久见人心,公主今日这样说,只是因为对本郡主有误会罢了,本郡主相信,日后您一定会对本郡主改观的!” 姬纾懒得再搭理她。 只是看向容枝枝,绷着一张脸道:“本宫知晓自己过来,或许是有些不合适。” “但听闻是首辅夫人你让黄嬷嬷说出了真话,才叫本宫身上的嫌疑消失泰半,本宫不来也不合适。” “若你们夫妻不嫌弃,便容本宫给沈老太君上一柱香罢!” 姬纾哪里不明白,黄嬷嬷虽然承认是诬陷自己的,但是那个被剥掉脸皮的宫女到底是谁下手,依旧是个谜题。 自己作为容枝枝从前的敌人,还不算完全洗脱了嫌疑。 容枝枝:“来者是客,公主请!” 上完这柱香后。 姬纾深深地盯着容枝枝,说了一句:“多谢。” 容枝枝心知,对方谢的并不是自己让对方上香,对方谢的是自己没有公报私仇,没有想着借机除掉姬纾这个敌人。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公主不必客气,我并不是为了帮公主你,我只是比公主你还想弄死真正的凶手罢了!” 姬纾看了容枝枝一会儿,并未说什么,更明白自己在这里,恐是叫宾客议论。 便在上香之后,举步离开。 而荣华郡主却没半分要走的意思,倒是抹着眼泪,在边上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去世的人是她的亲生祖母。 容枝枝冷眼瞧着她,始终一语不发。 到了晚间。 客人们纷纷离去,荣华郡主还是没半分要走的意思。 甚至对容枝枝道:“首辅夫人,你有孕在身,要不你先去歇息吧,我在这里陪着砚兄守灵便可!” 第768章 你还有我! 大理寺卿顿住,恭敬地问道:“相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砚书寒声吩咐道:“不止要查齐国会如此手法的人,也要查查昱国是否有会如此手法的人。” “可去内狱找宇文湛配合,叫他传信昱国那边的人,问问可曾听过有荣华郡主麾下有如此下属的风声。” 沈砚书这话说完,大理寺卿问了一句:“相爷您这是……怀疑荣华郡主吗?” 大理寺卿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对方到底是相爷的爱慕者,这也实在是说不好。 沈砚书直言道:“她有动机,自也有嫌疑。” 若说祖母近日里与谁结仇了,想来也就只有荣华郡主。 只是为官多年,他被同僚算计无数次,这一回也同样有可能是政敌下手,目的是为了让他守孝丁忧,将朝堂上的位置让出来。 是以此刻,他并未武断地判定凶手是偃窈窈。 大理寺卿:“下官明白了,下官会注意!” 谈论完一切之后,大理寺卿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流云便回来了。 流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见着他一个人回来,容枝枝皱眉问道:“没找到翠香一家人?还是……他们也一样遭遇不测了?” 也是了,凶手连一个失去了脸皮后,相对难以辨认身份的宫女都没有放过,那翠香怕是更难活命! 流云道:“找到了,他们倒是没有如他们说的去老家,而是走了去江南的方向,看着是想去过好日子了。” “但一家人都横死在路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若是夫人您未曾查到翠香的身上,单单看此点,还会以为他们只是被土匪谋财害命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也沉了下来。 宫女死了,翠香一家也死了,看来凶手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干净,那接下来当怎么查? 不过流云倒是又说了一句:“但有一点很奇怪,属下只发现了翠香一家人的尸体,没有发现翠香本人!” 容枝枝挑眉:“翠香不在?” 流云摇摇头:“不在,属下不放心,还遣人在方圆数里的地方,各个方位都找过了,并无看到翠香的尸首。” “倒也不知道是她命大跑掉了,还是被凶手给抓走了,但属下觉得,没找到她的尸体,就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是比人死透了,一点希望都没有要强一些的。 容枝枝沉吟,有些意外:“按理说,翠香活着,对凶手而言应当没有半点意义,反而是节外生枝,为了一劳永逸,凶手没理由将她活着带走才是,还是杀掉会更省事!” “而翠香一家人都死了,她一个弱女子却能活下来,独自逃走?这个答案似乎也是不合理。” 更别说翠香一家心里都是那个耀祖。 就是要举家人拖住了杀手,保护一个人逃走,那保护的也应当是耀祖,怎么会是翠香呢? 朝夕开口道:“夫人,凶手会不会是为了把翠香留在身边,到时候再逼着翠香做伪证,嫁祸他人?” 先前黄嬷嬷没被人指使,嫁祸大长公主都嫁祸得跟真的一样,叫众人都相信了,那翠香被指使了之后,指不定能有多强的嫁祸本事呢。 容枝枝听完,思虑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可能不大!” “你想,翠香先前有钱,都给了家里,从她问凝香良心还是家人的幸福重要这一点来看,她是十分重视那些并不将她当多大回事的家人的。” “凶手若是要翠香做伪证,怎么会杀掉翠香的家人呢?如此不是反而叫翠香记恨凶手?” 流云也是道:“属下也觉得,如果是为了叫翠香做伪证、攀咬其他人,那凶手也应当是将翠香的家人也都留在身边,时而不时地拿他们的性命威胁翠香,如此会更加合理一些。” 朝夕抓了抓头,也觉得他们的分析有道理。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没有翠香的尸体? 最后,是沈砚书开了口:“或许翠香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没有与她的家人一起离开,才躲过了一劫。” 流云一愣:“相爷是说,翠香还在京城?” 沈砚书:“有可能还在京城,也有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只是如果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那定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她才没与他们在一起,且此事不会是一件小事。” 流云出去寻翠香一家之前,便已经与沈砚书禀报了容枝枝在余家人那里问出来的东西。 以他对翠香的推断,对方那等满脑子都是父母和弟弟,不管家里人怎么对她都无怨无悔的人,无缘无故的,是不会与家人分开的。 流云听到这里,颔首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派人继续探查。” 容枝枝提醒道:“如果翠香真的还活着,且没有落入凶手手中,那你的动作要快,如果被凶手捷足先登,先一步找到了翠香,那说什么都晚了。” 流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此刻也正色:“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全力彻查此事,尽快将翠香找到!” 沈砚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流云:“是!” 流云领下了命令之后,便立刻出去寻人了。 沈砚书扫了一眼众人,示意仆人们都出去,接着对容枝枝道:“我跪在这里就是了,你早些回去休息,你有孕在身,祖母是不会怪你的。” 说话之间,沈砚书也重新跪下了,拿着冥币烧了起来。 容枝枝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过来抱住了他:“夫君,莫要太压抑自己的情绪,此刻并无他人,若是想哭就哭吧。”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 抱住了她的腰,头贴在了她的腹部,终究是没有忍住,流出了泪,哽咽道:“枝枝,我没有亲人了。” 他有那样的母亲,那样的弟弟…… 祖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的一个亲人,是世上唯一疼爱他的长辈。 容枝枝闻言,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落入他的发间,她与沈砚书的命运何其相似? 只有天知道,他的祖母对她那般好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她觉得多幸福。 也只有天知道,在知晓祖母的身体,终究是撑不过三年的时候,她曾经多少次向菩萨许愿,她愿意折了寿数,去换祖母能够多活几年。 可终究盼望成空。 她听见自己温声安慰他:“你还有我,夫君,你还有我。我与孩子,都是你的亲人!” 沈砚书:“永远不会与我分开么?” 她听出他嗓音轻颤,听出他看似平静下的无声的悲鸣,仿佛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块浮木。 她流着泪,柔声道:“孩子长大了,或许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或许会离开我们。但夫君,我永远不会与你分开。” 他们是一并在无间地狱里沉浮的人。 不幸的是,他们在乎的人,他们爱的人,在命运的摧折下,离他们而去。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彼此。 沈砚书听到这里,抱得更紧了些。 他们这对因为容枝枝的理智与冷情,从前总是相敬如宾,似尊重有余,情意不足的夫妻…… 眼下在他们最敬爱的长辈灵前,像是两只绝望的雏鸟,紧紧依偎在一起。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外头沙沙的树声,将要入冬的寒意卷入,叫人阵阵发寒。 他们忍不住相拥得的紧一些,更紧一些。 倘若不是顾忌她腹中的孩儿,她毫不怀疑,他是不是会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第767章 活剥脸皮 “相爷,大理寺卿前来求见!” 此刻灵堂只余下他与容枝枝夫妻,还有仆人们,客人都已经离开。 沈砚书便直接道:“请他进来!” 容枝枝也正色,看向门外,大理寺卿这个时候出现,定然是为了祖母的案子。 果然。 大理寺卿进来之后,草草地见了礼,便立刻开口禀报道: “相爷,下官拿了您的手令,去宫里给陛下请旨,说要彻查宫人,陛下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短短一日,我们已是查出了些眉目。” 容枝枝听到这里,意外地看了沈砚书一眼:“手令?” 大理寺卿替沈砚书回了话:“查宫里的人,自然是非同小可,下官即便是大理寺卿,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下官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好申大人过来问下官可有什么难处,下官便与申鹤申大人提了一嘴。” “不多时,相爷便叫申大人亲自送来了手令。” 这下,容枝枝也明白了,沈砚书虽然是在处理葬礼,但这个案子,他也还是关注着,有叫申鹤出去探听。 也是了,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最好查,时间拖得越长,凶手就有更多的机会,将破绽处理干净。 沈砚书盯着大理寺卿:“说结果。” “是!”大理寺卿弯腰继续道,“我们查到有一个采买的宫女,昨日出宫之后,便失踪了,没有回到宫里。” “下官立刻叫认识那名宫女的人,画下了其画像,拿去给黄嬷嬷辨认,黄嬷嬷说,撞到自己的,就是此人!” 沈砚书凤眸中有了冷意,盯着大理寺卿问道:“此人在何处?” 大理寺卿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去她家里寻了,她家人也是一头雾水,称最近没有与她见面。” “不巧,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一名水手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女尸光着身子,想来是生前衣服被人扒了。” “我们找人辨认了尸体,那名宫女的家人在其后颈发现了胎记,确认这女尸,就是那名宫女。” 容枝枝听到这里,皱眉道:“女尸,衣服也被扒走,如此说来,是有人杀害了那名宫女,假冒她进宫害人了?” 大理寺卿:“应当就是如此,因为仵作推断,那名女尸已经死了三天了,是在沈老太君出事之前死的。” 沈砚书寒声道:“莫非守宫门的都是死人,能够叫人用易容术混进去?” 齐国的皇宫素来看守得十分森严,不少侍卫们都是有看穿易容术的本事的。 且能够负责采买的宫女,那都是经常要出入皇宫的,这样的人,按大齐律,内狱会认真地审查其身份,祖上三代都不得有任何人触犯过律法。 这样的人应当不会轻易被收买才是。 大理寺卿一脸不忍地道:“对方用了十分残忍的手法……” 乘风的弟弟,最擅长易容之道的乘云开了口:“难道,凶手是干脆剥掉了那名宫女的脸皮?” 说着,他对沈砚书和容枝枝解释道:“两个长得不一样的人,通过易容的手法,是极难伪装成同一个人的。” “而使用伪造的人皮面具,但凡懂易容术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面皮与常人的皮肉不同。” “唯一能将两个人扮演成同一个人,且懂易容术的人也轻易看不出破绽的法子,那就是将活生生的脸皮剥下来了!” 如果是用的这种办法,那侍卫们没有及时看穿,倒也不奇怪了。 大理寺卿点点头,叹气道:“那个宫女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脸上面目全非,脸皮被人完整地剥下了……” “如此残忍的手法,下官为官这么多年,看见的次数也不多。” “只因仵作说,那脸皮还不是死了之后剥的,是活生生剥掉的,剥完了他们也没有考虑给那宫女留一条活路。” “而是残忍杀害之后,抛尸河中,若不是那名水手无意中发现……待尸体彻底在水中腐烂后,谁也辨不清她的身份了。” 乘云开口道:“凶手既然能想到用这个法子,自然也是明白活剥下来的脸皮,贴在脸上,效果会更加自然,更难被瞧出破绽。” “为了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采取活剥人皮的残忍手法,也并不奇怪。” 容枝枝:“如此说来,对方想来也是怕我们从宫女的身上查出了什么,便在从宫女身上取到了衣服和脸皮之后,索性杀人抛尸,想来一个死无对证?” 大理寺卿:“下官也是如此推断。” 沈砚书问道:“那杀害这名宫女的凶手,可有线索?”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摇头道:“下官无能,暂时还没查到凶手的线索,没人看到有人抛尸。” “下官还打算请一些江湖中人来帮忙,试图辨认那名宫女身上的刀痕,会不会是哪个门派的绝学。” “但是仵作说,杀死宫女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对方杀人的时候,用的完全是蛮力,任何一个没有武功的强壮男子杀人,都能造成那样的刀口。” 好好的线索到这里,骤然断了,大理寺卿也觉得头疼。 “下官还遣人去街上打听了,有没有人这两日看见过那名宫女模样的人在哪里出没过。” “如此说不定还能寻到那凶手可能去的地方。” “但是问了许多百姓,都说没见过……” 倒是沈砚书点出了一个问题:“能够活剥人皮,而不伤到面皮分毫的人,应当不多!” 大理寺卿一愣,如梦初醒道:“这……相爷,您这倒是提醒下官了!在我大齐杀人是违法的,何况是剥皮了。” “便是那些世家大族,先帝时期便已经有明令,便是府上的仆人犯错要打杀,也不能用剥皮这样的残忍手段。” “是以齐国会这门技巧的,应当是少如凤毛麟角,下官立刻回去,从这个方向追查!” 乘云也开口道:“不止会剥皮的不多,能将活人的脸皮,栩栩如生贴在另一张脸上的人也不多。” “需得整理平整度、契合度,我所知的也不过三个人。” “一会儿我将名单交给大人,大人也能查查此三人的动向,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讯息。” 大理寺卿听完,也是一喜,对乘云拱手:“那就多谢先生相助了!” 乘云:“应当的。” 容枝枝说出担忧:“方向虽然是有了,但棘手的是,万一有会这种易容术,又会剥皮的人,从前一直低调行事,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声名,那就难查了。” 大理寺卿:“夫人担心的,也是下官正在担心的,可不管如何,这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线索了,下官先追寻一番吧,总比半点头尾都没有来得好。” 容枝枝颔首:“也只能先如此了。” 大理寺卿:“那下官先行告退!” 只是沈砚书这会儿,想起来什么一般,瞧着大理寺卿:“等等。” 第766章 都是为了她们家耀祖 周氏开口道:“我回到府上之后,立刻便叫人将伺候过阿姐的人都寻来,尤其是常常能进出阿姐房间的仆人。” “只是有一个叫翠香的洒扫丫头,没找到。” “阖府上下都已经搜查过了,不见踪影,我已是吩咐了人,去她家中寻她,一会儿若是有了消息,那仆人便会直接来此禀报。” 容枝枝听到这里,便知晓那个翠香八九不离十,便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了。 在等翠香消息的时候,她也审问了一番周氏带来的人。 这些人都十分疑惑,瞧着根本都不明白寻他们做什么,听容枝枝问他们有没有与外人说余氏的病情,都是飞快地摇头。 瞧着个个笃定,没半分心虚。 不多时。 余家的仆人便到了,在容枝枝和周氏跟前禀报:“首辅夫人,老夫人,奴才去了翠香家里,她家已经没人了。” “听他们家邻居说,他们家两日前,便已经举家收拾东西离开,说是要回老家了。” 容枝枝的眼神,落到了周氏的脸上。 周氏也是慌了,立刻看向自己带来的管家婆子:“你说说,为什么翠香能离府两日?” 翠香不过就是个扫洒丫头,余家上下仆人有几百个,周氏自然不会个个都过问,也都是下头的人管着。 管家婆子惊慌地跪下。 猛然想起来什么了,难受地开口道:“夫人,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才记起来,先前翠香与老奴说,她母亲生了重病,想告假几日,回去照顾母亲。” “老奴想着,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且沈老太君也已经搬回了沈家,翠香近日也没多少事情要忙,老奴便答应了。” “谁知道……她这并不是真的告假回去照顾人,这是举家一起跑了啊!老奴该死,都是老奴之过!” 她心里也是恨那翠香,恨了一个十成十。 对方这是不能好好做个人了是吗?利用了自己的慈悲心肠,将自己给害了! 容枝枝看向玉嬷嬷,吩咐道:“去找流云,让流云去追踪那翠香的去向,尽快将她一家带回来见我。” 玉嬷嬷:“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氏内疚地道:“如此看来,此事还真是与我余家脱不了关系,但是夫人,还请你一定要相信老身,断然不是我们余家人害了阿姐!” 容枝枝:“我明白!” 余家没有害祖母的理由,且周氏若是真的觉得这个姑姐瞧着不顺眼,想除掉对方,在过去的许多年早就除掉了。 当初沈家还要靠余家帮扶的时候,周氏都没除掉余氏,如今余家要利用余氏来找沈砚书帮扶的时候,又岂会自毁长城? 听容枝枝是相信他们一家的,周氏也勉强松了一口气。 叹息着道:“也怪我一把年纪了不服老,到了如今还将掌家权攥在自己手里。出了这许多纰漏,我也是没有脸面再掌家了。” “今日回府之后,我便将掌家的事情,都交给小辈们吧!” 说着,她自己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容枝枝没有就此多责怪周氏什么,一个府上的仆人那么多,有个别人有异心,也并不是少见的事,但她也没心思安慰对方。 只是问了那些仆人一句:“你们平日里有谁与翠香关系特别好吗?” 有丫鬟站了出来。 她开口道:“禀夫人,奴婢凝香,与翠香关系好!” 容枝枝询问:“她近日里,可有什么异常?” 凝香连忙道:“说起不对劲那真的有一些,这两日她总是发呆,像是有什么苦闷的事情。” “奴婢问她可是有烦心事,她又说没有,叫奴婢不必操心什么。” “只是三天前,她忽然又没头没尾地问了奴婢一个问题。” 周氏连忙道:“问的什么?” 凝香:“她问奴婢觉得,是自己的良心比较重要,还是家人的幸福比较重要。” “奴婢还笑话她怎么好端端的,琢磨起这样的问题来了?” “她叫奴婢莫要与她打趣,直接回了她的问题就是了。” “那奴婢自然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奴婢说都重要,但到底怎么选,还是要看个人。” “如果是奴婢自己的话,奴婢会选良心,因为奴婢觉得,如果背弃了良心,自己一辈子都会夜不能寐。” “翠香当时什么都没说,就是苦笑了几声,但是奴婢发现,她的胳膊上有几条血痕,想来是回去送月钱的时候,被她爹娘打的!” 容枝枝问:“她爹娘总是打她吗?” 凝香:“对,总是打!她爹娘老是骂她赔钱货,说都是为了养她,才没有钱供他们家耀祖读书。” “奴婢听着,只觉得可笑极了,翠香七岁的时候就被她爹娘卖了,那之后翠香每个月的月钱几乎都拿回去给她爹娘了。” “他们家耀祖读不读得成书,与翠香又有多大的关系?且那耀祖也并不是个读书的材料,走狗斗鸡倒是听说很有一套。”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也明白了一个大概,“如此说来,翠香一家是重男轻女,而且十分缺钱了?” 凝香点头:“正是如此。” 管家婆子道:“这事儿其实老奴也听过一嘴,那家人总是找翠香要钱,都是为了他们家耀祖。” “翠香又是个心软耳根子软的,就还真的总是将钱给他们,倒是将自己过得捉襟见肘。” “他们家耀祖,看年纪也是该娶媳妇了。” “难道也是为了耀祖娶媳妇的事儿,又寻翠香要钱,这才惹出许多事端来?” 事情有了大概的脉络。 容枝枝开口道:“我知道了,朝夕,给凝香十两银子!你们若是还有人,想到有关于翠香的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我都会给赏钱,消息越有用,赏钱越多!但是前提是,消息是真的,若有人为了赏钱骗我,这条命就别要了!”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与翠香在一个院子里头干活、与翠香来往比较多的人,说不定她们真的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 凝香有些惊喜:“多谢夫人!” 其他人也立刻应下:“是!” 难得有领这么多赏钱的机会,她们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 既然要等流云的消息,容枝枝便也依了余家舅公的意思,先出去待客。 众人看着她一身孝服,脸色惨白。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也都是劝她坐下,莫要太过操劳。 到了晚上,宾客们暂且离去后。 有人急匆匆地前来…… 第765章 最该被骂的,会不会是我自己? 虽然黄嬷嬷并不知道荣华郡主和姬纾之间的恩怨,但是凭借姬纾昨日在宫里说的那句,荣华郡主记恨她联手容枝枝算计她的话…… 黄嬷嬷也能猜出这其中定是有事的。 容枝枝没就此多言,她哪里会不清楚,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就是荣华郡主? 这会儿,大理寺卿也从暗处出来了,对容枝枝开口道:“夫人,方才黄嬷嬷说出的供词,我们都已经记录在案了。” 黄嬷嬷见大理寺卿竟然一直躲着,才算是确定了,容枝枝方才果然是诈自己的,脸色青白交加。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有了软肋被人捏住,自然便只能任人宰割。 大理寺卿看向她:“黄嬷嬷,方才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愿意签字画押?” 黄嬷嬷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我愿意!” 继续抵赖也不过就是激怒容枝枝,给自己的家人带来麻烦罢了,况且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借了自己的手,对老太君不利。 大理寺卿道:“那名撞到你的丫鬟,长什么样子,你可还记得?” “这……”黄嬷嬷有些郁闷地道,“有印象,但并不十分真切,若是瞧见了本人,或许还能辨认一二。” 大理寺卿:“本官明白了,那等本官有了怀疑的对象,便带来找你辨认!” 黄嬷嬷连忙点头:“好。” 早一点找出真正的凶手,自己也能将功赎罪,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接着。 容枝枝看向大理寺卿:“那名宫婢的事情,就由大人你去探查,宫里并不是轻易就能混进去的,大人仔细探查,一定能找到线索。而余家的仆人,本夫人先去探查,我们分头行动。” 虽然丧礼的所有琐事,黄管家都已经包揽下来了,但沈砚书作为府上的主君,要亲自接待那些大臣,作为嫡长孙还必须跪灵。 她这个因为有孕,不被允许多跪的人,来处理此事再妥当不过。 大理寺卿也为容枝枝的雷厉风行和办事果决,感到钦佩:“好,辛苦夫人了。” …… 询问完了黄嬷嬷,容枝枝便回了相府。 遣人将余家舅公和周氏,一并叫了过去。 余家舅公看见了容枝枝,其实很不满:“也就早上看见你跪了一会儿,守了一会儿灵,接着便不知去了何处。” “如此不孝,阿姐真是白疼你了!怀孕的妇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见其他妇人也如你一样娇贵,连祖母灵前都要缺席?” “更不用说,你就是不想跪在那儿,你坐在灵前烧一烧冥币黄纸又是如何了?” 却是到处跑! 亏得是不知道她跑去做什么了,若是能确定了,容枝枝是去逛街,还是去听戏了,余家舅公不止要给她一个耳光,还要给沈砚书一个耳光! 这就是他娶的好妻子! 容枝枝听着余家舅公的指责,也并不见怪。 因为她自己也知晓,自己没有一直跪在灵前,的确是容易招人诟病,对方也是因为爱重祖母,才会这样说自己。 倒是朝夕没有忍住:“舅公爷,我们家夫人方才是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去了一趟大理寺,为的是给老太君查案子!” 余家舅公不屑地道:“查案子?从前怎么没听说她有什么查案子的本事?” 朝夕刚想说,是余家人孤陋寡闻,当初玉曼华的卧底身份,也是叫夫人查出来的呢。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枝枝便抬手,示意朝夕不必多言。 她只盯着周氏道:“我已经查得一些线索,需要舅祖母您将先前伺候过祖母的所有人,一并都叫来。” 周氏一愣:“不知夫人要老身去叫他们,是有什么用意?” 容枝枝也没有瞒着他们,将方才在大理寺发生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余家舅公听完之后,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如此说,害死我的阿姐的,不是溧阳大长公主了?” 不止不是姬纾,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是自己府上的人出了岔子,将有关的讯息透漏出去,叫人钻了空子,这才害得阿姐出事? 容枝枝:“从眼下得知的线索看来,的确不是大长公主,不止如此,我今日也走了一趟大长公主府,得知她最后与祖母的交谈,已经趋于和善。” “若不是祖母忽然出事,说不定她们二人,已是成为知己好友。” 余家舅公看向周氏,难堪地道:“你立刻回去查问此事!” 若不是容枝枝这个晚辈在,他都想问问周氏平日里,是怎么当家的,怎么就叫府上的仆人这样管不住嘴,将阿姐的事情说出去。 周氏也是有些慌乱:“我这就去,将相关的人都带来……” 她也不傻,明白问题若是出在自己府上,自己难辞其咎,夫君一定会质疑自己管家的能力。 遥想许久之前,沈砚书一直想将余氏接回沈家,是自己想叫沈砚书一直记着余家对他们沈氏的恩情,这才明里暗里说些话,非要余氏留在自己府上住。 眼下她也开始后悔了! 若是自己未曾如此,几年前就让余氏住回了沈家,自己今日也不会摊上这个麻烦,只怪自己贪心不足啊! 周氏去寻人了之后。 余家舅公一屁股跌坐板凳上,神情颇为茫然,苦笑道:“我昨日还骂砚书,骂沈家人,甚至想骂你。” “当时只觉得阿姐都是被你们连累,可是到了这会儿,我已是开始恐惧,最该被骂的人,会不会是我自己!” 容枝枝也看出来,周氏对祖母这个姑姐,想来还是颇有算计。 但余家舅公对自己的亲姐姐,却是真心实意的,眼下听对方这话,她勉强提起精神宽慰了一句: “祖母是我的亲人,也是舅公的亲人,如今我们该做的,是一起找出凶手,给祖母雪恨,而不是互相指责!” 余家舅公听完这话,更是觉得羞愧,对方一个晚辈,尚且明白这样的道理,自己昨日出事了之后,却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让本就难过的晚辈们还开始自责。 他摇头苦笑:“老夫真是愚不可及!砚书要跪灵,还有许多贵客到来,老夫过去看看要不要搭把手,一会儿你舅祖母将人带来了,你们便先审着!” 事实上他作为余氏的娘家人,是不该插手帮着待客的,只是沈砚书夫妻既然都有事情要忙,自己便帮扶一二吧。 容枝枝:“好。” 余家舅公临出门,也劝了她一句:“我眼下已明白你十分伤心,急着将凶手查出来,但日子也总归还是要过下去。” “等你舅祖母带来的人,你审问完了,便先出去招待那些夫人们吧,莫要叫人说太多闲话。” “想来阿姐也是不会希望,自己亡故之后,全天下都在说你对她不孝!” 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容枝枝艰难地应了一声:“好。” 她也明白,余家舅公这会儿已是对他们夫妻放下怨恨了。 余家舅公离开了好一会儿。 周氏这才从后门,带着几个仆人过来了,她脸上竟还有紧张凝重之色。 容枝枝问道:“舅祖母,发生何事了?” 第764章 药被凶手换了? “你当真确定,你是不小心拿错药了?” 黄嬷嬷是沈砚书特意找来伺候祖母的,对方从前伺候太皇太后都没有出过错,足见是一个十分细致的人。 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在涉及祖母性命的问题上,犯下这样的大错? 黄嬷嬷愣了一下,立刻回了话:“对啊,就是拿错了,误拿的就是老奴自己平日里吃的那种药……” “不对!夫人,您这么一说,老奴也觉得怪怪的,其实老奴每次与老太君一起出门之前,都会将带出门的药检查一番。” “老奴那养生的药丸,自然是不必随时携带的,只需要带老太君的药。” “昨日老奴明明也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打开了药瓶闻过,的确是救急丸无误,但不知怎么到了宫里就变了,老奴只觉得,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记差了。” “现在您这样一说,老奴倒也开始不确定了……” 容枝枝听着这个疑点,自然也更怀疑事情或许当真不是表面这样简单。 她开口问黄嬷嬷:“平日你自己的药和祖母的药,都放在什么地方?” 黄嬷嬷:“老太君囤着的药,都收在她妆台右边的抽屉里头。” “但平日里妆台边上一直放着两个瓷瓶,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老奴的,如此用起来便利一些。” “老太君对老奴很好,也准许老奴将东西一并放着,说怕老奴将自己的药瓶放丢了到处找。” 说到这里,想着自己因为疏忽害死了对自己这样宽待的余氏,黄嬷嬷的心里更是内疚了。 容枝枝:“相府守卫森严,应该是不可能有人潜伏进来换药,玉嬷嬷,你立刻回一趟相府,看看祖母的妆台上,剩下的一瓶是什么药!” 如果剩下的,就是祖母的救急丸,那说明黄嬷嬷应当是真的拿错了。 可如果剩下的那瓶,就是黄嬷嬷的药…… 那就说明,黄嬷嬷出门的时候,并未拿错,拿的的确是祖母的救急丸,只是在出门之后,被人找机会换掉了! 黄嬷嬷也不傻,听容枝枝吩咐回去看剩下的药,便已是猜到了容枝枝在怀疑什么。 一下子脸色也难看起来:“难道当真有人为了对付老太君,利用老奴不成?” 若当真是自己的糊涂和失误,赔命什么的也都罢了。 可若是他人的算计…… 可笑自己落入了圈套还不自知,甚至开始攀咬大长公主,那就真的是太气人了! 容枝枝没有等多久,玉嬷嬷就回来了。 将瓷瓶递给了容枝枝:“夫人,老太君的妆台上,的确是还有一瓶药,只是老奴也分辨不出药材,您看看吧!” 容枝枝打开闻了闻,眸色当即就沉了。 “这不是救急丸!” 黄嬷嬷也顾不上许多,踉跄着将瓷瓶拿过去,立刻打开闻了闻,一下子眸子都瞪大了:“这……这就是老奴平日里用的养生丸啊!” “因着养生丸并不便宜,老奴统共也就这么一瓶,都是快吃完了再去买新的。” “既然如此,怎么会有两瓶养生丸?” 容枝枝也总算是确定了:“黄嬷嬷,你叫人算计了。你仔细想想,昨日有没有什么人近你的身!” 黄嬷嬷只觉得心惊肉跳。 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仔细地回忆起来,离开了宫里之后,她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自在了,且伺候的是老太君,老太君在府上地位高,又不用同谁争宠。 自己也不必跟着一起算计谁,防着谁的算计,一时间竟是驽钝了许多。 万万没想到,还会有人从自己身上下手。 “老奴昨日一直跟着老太君,唯独就是陪着老太君去御花园之后,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宫婢,只是老奴那会儿急着去如厕,便没有多心。” “难道,是那名宫婢将老奴身上的药给换走了?” “可是,那宫婢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宫里守卫森严,定然是不会叫不明不白的人随便混进去的。” “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也并无后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害老太君的理由啊!” 朝夕倒是想起来,太后是不待见他们家夫人的。 只是她又想起来,昨日是太后的寿宴,太后那会儿打扮得还挺认真,那个妆面,没两个时辰都不一定备得下来。 且太后身上的礼袍,也是至少花费了几个月定制的。 对方瞧着就是一副高高兴兴过生辰的模样,总该不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捣乱,叫各国的使臣和各地的诸侯都白跑一趟吧? 更别说昨日离宫的时候,朝夕还注意到太后的脸色不大好看,都是被扫兴的不快。 连朝夕都不觉得太后有嫌疑,容枝枝自也不会往这儿想。 太后就是对沈砚书有什么想法,那也该是害死她容枝枝,害祖母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东窗事发,还会与沈砚书结仇,破坏太后在宫中颐养天年的好生活。 容枝枝思虑了片刻,开口道:“如果药是被人换了,那说明凶手十分了解祖母和黄嬷嬷你,知道你们平常都有用药的习惯。” “不止如此,此人甚至还知道,你与祖母的药,总是放在一起的,算准了事发之后,你会以为自己拿错药了。” 黄嬷嬷听着,更是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容枝枝又问:“你服用养生丸的事情,有多少人知晓?” “这……”黄嬷嬷有些尴尬,“这事儿老奴认识的人,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因为老奴觉得养生丸是贵价物,一般人用不起。” “老奴伺候了人一辈子,都是做小伏低的,便希望有人能羡慕老奴,让老奴也体会一番众星拱月,人上人一样的日子。” “所以,所以就到处得意了一番……” 她眼下也怪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宫里,一直都谨小慎微,知道低调做人做事,怎么临了年纪大了,就开始被虚荣心裹挟。 若是自己小心一点,不到处与人说,或许这会儿还能缩小查凶手的范围。 容枝枝又问道:“那祖母常常要吃药的事,你有没有与人说过?” 黄嬷嬷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决计没有!主家的事儿,老奴哪里敢出去胡言?” “知道老太君吃药的人不多,知道老太君时而不时可能发病、要吃救急丸,甚至知道药瓶放在一起的人就更少了。” “相府的人嘴严实,老奴是知晓的,应当不是他们说出去的。” “得看看余家的人了,余家先前伺候老太君的院子里,有不少奴仆,有些是知道此事的!” 容枝枝点头,表示了解。 只是半日功夫,事情便能查到这里,已算是十分顺利。 她离开前看了一眼黄嬷嬷:“如有必要,我会再来!” 黄嬷嬷却看着容枝枝的背影:“夫人,其实老奴有一个怀疑的人,您不妨也从这个人的身上着手!” “这段时日,老太君为了您,辱骂了荣华郡主不知道多少回,若说有什么人恨她老人家,老奴也只能想到这个女人了!” “且荣华郡主手里颇有些能人,加上昨日不止老奴攀咬大长公主,荣华郡主也一直帮忙将事情往大长公主的身上引。” “老奴怀疑,就是她想除掉老太君,甚至想借机一石二鸟,把大长公主也一起害了!” 第763章 其实只是意外罢了! “不是,夫人……”黄嬷嬷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夫人与她说的是真的吗? 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容枝枝脚步一顿:“怎么?” 对上她寒凉的眸光,黄嬷嬷慌张地道:“夫人,这事儿与老奴的儿女,没有半点关系啊!” 容枝枝轻嗤:“怎么没关系呢?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这不就是最大的关系?” “你放心,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死,但你摊上了这样的案子,你也活不成,所以你很快就能与他们在地下团聚。”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刚出生的重孙,想必你更是放不下他,一家人一起走,也算是整整齐齐!” 黄嬷嬷急切地道:“夫人,您不能这样,您这般是会叫天下人……” 容枝枝冷然而又不屑地道:“天下人怎么样?天下人骂我吗?天下人既然都不知道他们是死在谁手里,又怎么可能骂我?就是怀疑我,可他们又有证据啊?” 她此刻将一个草菅人命的贵妇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是玉嬷嬷瞧着,也为自家夫人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和演技而惊叹! “你也不必指望叫那些狱卒去救你的亲人,我此刻特意遣散了他们,他们一会儿自然也未必会相信你的疯话。” “毕竟我可是世人眼里,能够为琥城百姓无私付出的镇国夫人,又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要对付你的亲人,甚至连你刚出生不久的重孙也不放过呢?” “再者说了,就是狱卒信了你的话又如何?谁会为了你那些与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亲人,与相府作对,搭上他们自己全家的性命?” “等我晚间派人料理好了你一家,会遣人过来与你说明他们分别都是怎么死的。” 说完,容枝枝便作势要离开。 黄嬷嬷:“等等!夫人您等等!” 容枝枝回头看向她,眼神毫无温度。 两人对视之后,黄嬷嬷又犹豫了,她不知道容枝枝此刻的话,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容枝枝却似乎懒得听她多言了:“既然没什么说的就罢了,日后你想说了,我也没功夫听了!” “不……不!我有说的!”黄嬷嬷颓然地跪坐在了地上。 是,容枝枝是有可能是诈自己的。 但是容枝枝赌得起,自己赌得起吗?自己满门的性命,可并不是开玩笑的,孩子的命若是真的被容枝枝取走,自己想回头都不会有半分机会了! 容枝枝的手不自觉地掐入了掌心,有说的? 如此说来,黄嬷嬷先前果然是说谎了? 她心里都是恨意,森然瞧着黄嬷嬷:“说吧,我耐心有限!” 黄嬷嬷磕头道:“还请夫人答应我,只惩治与此案有关的人,那些无辜之人,恭请夫人您高抬贵手!” 容枝枝:“你只管说出真相,如何做,我自然会判断。黄嬷嬷,你在我跟前,已经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你若是真的能交代出什么有用的,看在你帮我查清楚了真相的份上,我或许会同意冤有头债有主!” 黄嬷嬷浑身发抖,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见过。 容枝枝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软肋,自己就算明知道对方可能是在套话,可能并不是真的要杀害自己的亲人,可自己也不敢赌。 她磕着头,流泪道:“都怪老奴,一切都是老奴的错……” 容枝枝:“你说清楚!什么叫都是你的错,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讲明白!” 黄嬷嬷低着头,自责地道:“是老奴出门的时候,拿错药了!老奴本该是带着老太君常常会用到的救急顺气的药丸。” “可是老奴今日一时大意,错拿了平常老奴自己吃的养生丸,那瓷瓶与夫人您给老太君装药的瓷瓶,长得一模一样。” “老太君发病的时候,老奴将药倒出来,喂给她吃了,才察觉不对劲,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容枝枝脚下一颤,朝夕连忙扶住了她:“夫人!” 黄嬷嬷拼命地磕头,道:“夫人,其实没有人想害老太君,老奴也当真不是故意的。” “老奴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过失,恐怕是死罪难免,所以,所以就……”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但容枝枝已是听明白了:“所以你就索性攀咬大长公主,让她替你顶罪?” 难怪了! 难怪黄嬷嬷一口咬定祖母吃药了,但是自己诊脉,并无吃过救急丸的迹象,只有吃补药的迹象,但祖母本来每日都会吃补药,所以这一点并没有引起容枝枝的疑心。 难怪黄嬷嬷明明没有收受任何贿赂,也没有与任何人合作,但她却一口咬定,事情是姬纾做的。 原来对方只是不是为了谋利,也不是被人胁迫,只单单是为了脱罪活命罢了! 难怪大理寺用刑了,黄嬷嬷都不肯招供。 因为她觉得不招供,自己还有活路,可招供了,作为奴婢却因为疏忽害死了主子,即便她签的不是卖身死契……按照大齐律,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黄嬷嬷继续磕头,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夫人,老奴攀咬公主,的确是一时糊涂,但老奴也是想着,左右公主也不待见您。” “若是老奴能够借此帮您除掉了大长公主,不也算是帮了您一把?如此也能够叫老奴自己心里好受几分!” “老奴其实也十分自责,是老奴对不起老太君!” “夫人,此事的责任都在老奴,老奴愿意一力承担,还请夫人您放过老奴的家人!” 容枝枝沉着脸,看着她:“所以你说瓷瓶是公主的人丢入荷花池中的,这也是谎言?” 黄嬷嬷伏地,心虚地道:“是老奴趁着公主和她的仆人,都在关注老太君的身体,便悄悄将药倒入荷花池,再将瓷瓶丢了……” “如此便是担心,夫人要老奴将瓷瓶拿出来,看给老太君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黄嬷嬷倒也不愧是在宫里待了许多年的老嬷嬷,那样危急的情况之下,她很快地就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并且将后手都处理好了。 若不是容枝枝还算是了解姬纾,恐怕也真的被对方骗过去了。 玉嬷嬷听到这里,都觉得此事有些荒诞:“所以,照这么说,老太君并不是死于任何人的谋算,只单单是死于一场意外?” 黄嬷嬷:“对,就只是意外罢了,若是老奴没有拿错药,什么不幸都不会发生……” 黄嬷嬷都觉得,是余氏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但是这话她又不敢说,担心更激怒了容枝枝。 可容枝枝听到这里,却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骤然盯着黄嬷嬷,开口询问—— 第762章 若真冤了你,就算你倒霉吧! 容枝枝离开之后,陆恒进屋来,问姬纾:“母亲,如何了?容枝枝相信您没有害死沈老太君吗?” 姬纾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倒是没看出来她信不信,只是本宫回头仔细想了想,此事我始终有些责任。” 如果自己没有拉着沈老太君出去散步闲聊,或许那会儿对方还在容枝枝的身边。 如此就是发病了,容枝枝兴许也能够救回来。 可到了御花园之后,离参加寿宴的宫殿,到底是远了一些,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没气了。 陆恒:“纵有责任,您也是无心之失,您根本没有想到老太君会忽然发病,更没有想到黄嬷嬷拿出来的药为什么会没用。” “这事儿就说有责任,您顶多也就占了一成。但他们现在指控的,可是您蓄意杀人!” 姬纾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相信母亲没有做那种事?” 陆恒:“自然,哪怕全天下都不相信您,但儿子知道,您不是那种害无辜之人性命的恶毒之人。” 这是自己的母亲,从小教了自己许多做人的道理,这其中没有一样是杀人,也没有一样是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 姬纾有些欣慰:“好孩子,母亲没有白疼你!” 倒是嬷嬷说了一句:“公主,照老奴说,这一次首辅夫人若是能够还了您的清白,您日后不如就与她化敌为友吧,如此也免了再有人借着您与她从前的恩怨生事。” 姬纾苦笑了一声,没有答这话。 陆恒这会儿也是道:“儿子方才也瞧了瞧那首辅夫人,若不是演技太好,沈老太君的死便是真的与她无关。” 那种悲怆,陆恒方才都不忍心直视,若不是母亲被人诬陷,说不定他还会安慰容枝枝几句。 “本宫也希望与她无关!”否则,自己就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沈砚书夫妇若是指使黄嬷嬷构陷自己,那决计有黄嬷嬷不敢翻供的把握。 只是她现在也难免好奇,如果凶手不是容枝枝,那到底是谁?黄嬷嬷无缘无故陷害自己做什么? …… 容枝枝离开了公主府之后。 便吩咐道:“走一趟大理寺。” 已是听过姬纾口中的细节了,她也仔细观察过姬纾的表情了,实在是不像作假,若是对方没有说话,那说谎的便另有其人了。 知晓容枝枝要见黄嬷嬷,大理寺卿也没有阻拦。 虽然说案子目前是自己办,名义上是叫相爷那边避嫌,但容枝枝若是能帮自己问出点什么,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审讯室。 狱卒给容枝枝搬来了椅子,还垫上了软垫,这才招呼她落座。 容枝枝并无什么表情,也没有心思注意到那些,倒是玉嬷嬷给了狱卒一点打赏,也在心中喟叹。 夫人平常是十分注意这些人情世故的,但眼下半点没挂怀,足见老太君的死对她的打击之大,她此刻心里只有找出凶手这件事了。 戴着镣铐的黄嬷嬷,被带了过来,容枝枝看了一眼狱卒们,示意他们先退下。 他们立刻离开。 黄嬷嬷见着了容枝枝,便哭着开口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在宫里说的都是真话,老祖宗一直对老奴这样好,老奴有什么理由要害她老人家?” “老奴一辈子统共就只伺候过两个主子,自己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从来没有与溧阳大长公主结仇,老奴也没有陷害她的理由啊!” “大理寺的人昨夜还给老奴用了刑,分明就是要屈打成招,都是为了保护公主,老奴断然是不会改口的!” 容枝枝盯着她,并不说话。 这叫哭泣了半晌的黄嬷嬷,觉得有些不安,小心地抬头,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 只见容枝枝脸色有些苍白。 瞧着黄嬷嬷,淡淡地道:“不瞒你说,昨夜我也一直在想,你有什么理由谋害祖母,又有什么理由嫁祸大长公主,我想了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 黄嬷嬷连忙道:“夫人,这说明您也知道,老奴去害老祖宗这一点,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且大长公主说老奴给老太君喂药了,但是那药您不是最了解不过了?” “您若是给老太君诊脉,就会发现,她临死之前,根本就没有服那药!” 容枝枝盯着黄嬷嬷的眼睛:“的确,我诊脉过了,祖母临终的时候,并无服用救急丸的迹象。” 黄嬷嬷刚松了一口气。 容枝枝接着道:“可是,如果你给祖母服用的,不是救急丸呢?” 黄嬷嬷脸色一白,只觉得头皮发麻。 连忙道:“夫人,您这是相信公主的话了,所以才怀疑老奴吗?老奴不给老祖宗用救急丸,又能是用了什么?” “您方才不是也认可了吗,老奴的确是没有害老祖宗的理由,又为什么要换她的药?” “老奴也并没有被人收买,并没有与人勾结,这些大理寺卿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容枝枝没有放过自己方才问救急丸的时候,黄嬷嬷表现出来的那一丝惊慌。 她本就觉得姬纾不像是在说谎,且姬纾方才与自己说的话,字字句句都符合自己对姬纾和祖母的了解。 眼下见着黄嬷嬷神情不对,她自然也更加怀疑黄嬷嬷了。 想到这里,容枝枝森冷的眼神,盯着黄嬷嬷:“你和公主各说各的,我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但是祖母很疼我,你是知道的。” 看着容枝枝眼底的凶光,这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叫人惊惧的神情,黄嬷嬷不觉有些哆嗦。 “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容枝枝拿出当初吓唬公孙氏,叫公孙氏怀疑她被鬼上身的架势,幽冷地盯着黄嬷嬷,出言诈她: “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既然你与公主各执一词,分辨不出真假。” “那便只好将你们都杀了,宁可杀错,也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害我祖母的人。” 黄嬷嬷懵了:“啊?” 在她眼里,容枝枝一直是再宽和大度不过的主子,怎么骤然说出这话了?可瞧着容枝枝此刻的表情…… 这,她从前也没觉得,容枝枝能这样吓人啊。 难道自己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未曾真正地了解容枝枝过? 容枝枝起身,继续给她下套:“既然你也没有别的供词了,我眼下也不想问什么了。我装了这么多年的贤妇好人,我也装腻了。” “谁夺走我的亲人,我也一样要她生不如死,要她也品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想将她和她的亲人都杀死,需要不少时间精力,还是之后慢慢布局吧。” “但收拾黄嬷嬷你就轻松多了,听说你在宫里伺候太皇太后数年后,便得了恩宠出宫成婚,只是不幸守寡,太皇太后又觉得你伺候得最好,将你召回宫中。” “而你与你亡夫有几个孩子,你一直对他们疼爱有加,今日我便会叫你的几个儿子和女儿,都死得不明不白。” “以我们相府通天的手腕,相爷与我也不会就此事付出任何代价,若真是冤了你一家,就算你倒霉吧!” 第761章 她临死前还记挂着你 沈砚书却是已经先一步,料到了他想说什么。 打断道:“够了,舅公。此事您很悲痛,我们也是同样,您若是有不满,冲着我一人来就是了。” 周氏也连忙拉住余家舅公:“好了,这是在阿姐灵前,你们都是阿姐在乎的人,就莫要在她跟前吵闹了,这会叫阿姐走得不安心。” 余家舅公也颓丧地叹了一口气。 整个肩膀也耷拉下来,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其实他又何尝想为难阿姐最疼爱的孙子和孙媳妇? 他也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也是了,容枝枝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自己要是还骂她,若是动了胎气,阿姐在九泉之下,也是不会原谅自己。 见他冷静下来,周氏也过来劝慰沈砚书:“砚书啊,你舅公也就是一时间冲动了,他并不是真的怪罪你的意思。” 周氏到底只是做弟媳的,她与余氏没有余家舅公那样深厚的感情,甚至也曾经嫌弃过这个姑姐在府上住着碍眼。 此刻她自然也是不希望余家舅公为这个事儿,将沈砚书得罪得太狠,不然将来若是有什么事儿,求到沈砚书头上怎么办? 沈砚书神情低落:“我明白,我不会怪舅公,是我没有照顾好祖母。” 他哪里会不明白,如今以他的身份地位,更多的是巴结他的人,就是心里对他有不满,一般人也不敢直言。 而舅公正是因为真心在乎祖母,所以才能对他说出这许多难听的话来。 且自己阻拦了对方责怪枝枝,对方也忍住了。 见沈砚书这样说,余家舅公也不忍心继续责备了,他哪里又不知道,沈砚书比谁都难过呢?阿姐生前最疼的就是他了。 且他生气是生气,但是他真正恨的是自己那个短命的姐夫。 阿姐都是因为嫁给了对方,这些年才过得如此不幸。 大半生清贫,还守寡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人又死得不明不白。 见着府上一片愁云惨淡,朝夕捏着自己袖子里头玉佩的图纸,也没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叫相爷辨认。 罢了,她的身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是等老太君的事情了结吧。 …… 翌日。 溧阳长公主府,只准人进,不准人出。 看着来访的人,公主府的世子陆恒神情不快:“首辅夫人不在沈老太君的跟前好好守灵,来寻我母亲做什么?” “怎么?莫不是非要觉得我母亲害了你祖母,亲自过来报仇不成?” 容枝枝冷眼瞧着他,并不说话。 陆恒与容枝枝对峙了一会儿,看出面前的女人眼底都是悲愤与寒意,他到底是败下阵来,开口吩咐仆人:“去与母亲说,首辅夫人要见她!” 不多时。 姬纾身边的嬷嬷来了,客气地对容枝枝道:“夫人请吧。” 比起从前对容枝枝的厌恶,她今日倒是对容枝枝客客气气。 眼下所有人都怀疑他们家公主,她却是寄希望于容枝枝,希望对方能够还他们家公主清白。 不多时,容枝枝就见到了姬纾。 姬纾的脸色并不好看,可见这一次的软禁,也叫她的心里十分不痛快。 “首辅夫人来找本宫,有何贵干?” 容枝枝落座,盯着姬纾,不容许对方的眼神有一丝逃避,方才开口道:“我想请公主告知,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说她身体不好,不赞成她长时间跪在灵前。 既然如此,那她查案好了。 她相信比起跪在那里,尽快查清楚真相,对祖母而言更有意义。 姬纾有些不耐地道:“真相本宫已经在宫里说清楚了,你们再问一百遍,本宫也只有那一个答案!” 容枝枝:“那好,我换一个问题问公主,您与我祖母到底聊了什么?当真是如黄嬷嬷所言吗?” 说到这里,姬纾微微怔了怔。 她慢声开口道:“谈的部分内容,也就是黄嬷嬷说的那些,但本宫的想法与她说的,并不相同。” 接着,姬纾便告知了容枝枝:“那会儿我说你是二嫁,你祖母话里话外,除了对你的维护,还有对天下可怜女子的维护,本宫那个时候是十分欣赏的。” “后头谈起王五的事情,她说的话,其实也触动了本宫。本宫也是真的想过,是否今生与他相识只是因,来世才能结果。” “后头我们又畅聊了许多事,论起对这个世道的看法,论起世人对女子的不公。” “我们甚至还谈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之后,舆论会不会不再只苛责女子,世上会不会有所谓的男女公平,女子有没有可能为官经商,不被反对、且不会被视作抛头露面。” 说着,姬纾盯着容枝枝的眼神。 似有些怀念和愉悦地道:“本宫其实是第一回遇见有这样想法的老太太,她说的东西都有些像本宫年轻的时候,做过的梦。” “但是本宫清楚,想实现那一切太难了,没有几百年不能成,渐渐那份梦想便消失殆尽。” “而沈老太君骤然提起,当真是叫本宫惊喜又怀念。” “但本宫想起你,依旧还是恼火,便还故意奚落了她几句,说她异想天开,说她坏了脑子。” “但她也并不生气,反而说她看得出来,本宫这样的奇女子,内心里定然是会赞同她的。” “接着她又说起你,她说当初你并非故意要与本宫作对,你也有你的苦衷,有你不得不找回来的朋友,希望本宫能够放下这一段恩怨。” “她还说,她相信你与本宫能够成为忘年之交,只是说着说着,她忽然就发病了,那黄嬷嬷给她喂了一颗药,吃下之后确实是没有用。” “她突如其来地死在本宫面前,这就是本宫眼里的真相,至于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 姬纾说着,神情也有些伤怀,审视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容枝枝,你当真是想查出凶手的吧?” 容枝枝没有回这句话,只是起身道:“公主说的,我清楚了。” 她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便举步往外走。 姬纾忽然看着她的背影,认真地道:“容枝枝,沈老太君直到临死前,还记挂着你。” “她对本宫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本宫莫要再与你计较当初的事了,她是个好祖母。” 容枝枝眼眶一热。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正是因此,她更要快些查出凶手,给祖母一个公道! 第760章 都是她害死阿姐! 容枝枝脚步一顿。 便见着姬无蘅大步往这边来,他先是一礼。 方才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诚恳地开口道:“相爷,夫人,今日之事,我知晓你们十分悲痛,但我还是有一言,想请你们听一听。” 沈砚书没出声,但姬无蘅也瞧得明白,这是叫他有话直言的意思。 对方这会儿没有心情与自己寒暄,他也并不在意,更是理解他们的情绪,若今日出事的是自己的祖母,姬无蘅自认也不会比他们冷静半分。 “今日之事有蹊跷!并不因为大长公主也是宗亲、是我的亲人,我就帮她说话,而是她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如果凶手真的是她,她为何不直接杀掉黄嬷嬷?” “还有,那会儿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十分自信地离开,仿佛是料定了此事不会攀扯到她的身上。” “更别说,她的神情从懵然到憋屈,都不似作假。” “我希望相爷和夫人,皆能理智地看待此事,莫要因为一时间的怒火,找错了仇人,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他其实也是相信沈砚书和容枝枝的聪明,他们夫妻应当会有正确的判断,但是姬无蘅也明白一点…… 人在生气的时候,在感受到至极的悲痛的时候,常常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所以他还是提醒几句,更为放心。 “沈相阅人无数,且方才听大长公主的话意,她之前也与夫人你有过合作,想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心中也有判断。” “姬无蘅言尽于此!还请相爷和夫人冷静之后,能够认真考量。” 沈砚书:“本相听明白了。” 见沈砚书并无与自己动怒之意,姬无蘅也放心了几分,知晓对方应当是听进去了一些。 拱手道:“那姬无蘅就不打扰了,相爷,夫人,节哀!” 容枝枝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心思说话,她甚至觉得腹部有些坠痛,这是动了胎气的表现,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沈砚书也看出了她的不适,抱起她放在了马车上。 容枝枝没有坚持下车扶灵。 因为永安帝说的也不错,祖母生前很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祖母,她都要保重。 江氏瞧着,也是担心容枝枝。 便跟着过了,上了沈家的马车:“我陪着枝枝,送她回去吧!” 沈砚书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他一贯清冷的眸中,满是悲痛,眼圈也是红的,想来若不是还要操持余氏的后事,他眼下的状态不会比容枝枝好半分。 姬无蘅看着相府的人走远。 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先前便听说,容老太君是容家唯一对容枝枝好的人,可对方离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沈老太君,也对她这样好,没想到造化弄人,还是离去了。 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吧? 可惜自己竟是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马车上。 江氏将容枝枝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孩子,娘亲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些,莫要叫老太君忧心……” 话是这么说着,江氏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那样好的一个老太太,江氏也十分喜欢,人说没就没了,谁不难过呢? 听江氏这样一说,容枝枝的眼泪更是忍不住了:“娘亲,明明今日我们出门的时候,祖母她还好好的,好好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 听着她语气里的哽咽,江氏轻轻拍着她的背,也是流着泪感叹了一句:“这莫非就是好人不长命不成?” 容枝枝却崩溃地道:“是不是我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不是我克的?我克死了自己的祖母,又克死了沈砚书的祖母?”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爱我的人,我在乎的人,总是会出事?都要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江氏听到这里,吓了一大跳。 忙是安慰她道:“枝枝,你不要胡思乱想!做坏事的是恶人,并非是你,你这样钻牛角尖,只会叫关心你的人难过。” “她们那样爱你,那样关心你,都是因为你值得,不是为了叫你这般想的!” “若是叫她们在天之灵知晓,你说这样的胡话,她们该如何难过?” 亏的是自己跟着来了,不然这丫头还不知道往哪儿想。 江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低声道:“枝枝,莫要再想了,你该做的,是养好精气神,替你祖母弄清楚谁是凶手。” “而不是这般丧志,叫亲者痛,仇者快。” “将坏人绳之以法,过好自己的生活,叫你祖母在天之灵能够放心,才不枉她们疼爱你一场。” 这一回,容枝枝没有说话,只是小声抽泣。 江氏明白,自己的话,对方是听进去了。 回到了相府。 黄管家也是懵了,急匆匆地帮着沈砚书打点一切,布置灵堂,却不想,一切刚刚准备好,江氏也刚离开不久。 余家舅公来了。 他来意不善,气势汹汹,进来之后便冲着沈砚书道:“丧事就不要在相府办了,还是回我余家办吧!” 周氏见夫君一路上脸色不好看,回到了府上之后,换了丧服就气冲冲地过来,她一直担心对方来了之后不说好话,眼下见对方如此,也极是头大。 连忙拉着他:“好了,夫君,阿姐既然是沈家的老太君,嫁到了沈家,哪里有丧事在余家办的道理,相爷会打点好一切的!” 余舅公生气地道:“他能打点好什么?沈家就是一家子扫把星!当年我阿姐好好的贵女,是他的祖父,一个落魄世家的书生,非要勾引我阿姐。” “阿姐嫁到他们沈家之后,就没享几日福,病了也吃不上好药,本就不好的身体也更差。” “如果不是我将阿姐接回余家,说不定早就在他们沈家不知过成什么样子了。” “之前阿姐在余家住着,也是好好的,大夫明明说了还能活一段时日,他们非要把人接到沈家来!现在好了,这才几天,人就没了!” 在他眼里,姬纾就是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他还指着容枝枝,正想骂她一顿,都是她得罪姬纾,才害死自己的阿姐! 第759章 与容枝枝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容枝枝盯着姬纾,满是恨意地道:“你胡说什么?你莫要忘了,是你恨我,不是我恨你!” “我有必要为了对付一个恨我、却没能将我怎么样的人,将我自己的亲人杀害?” 姬纾听到这里,也皱眉了。 只因她也看得出来,容枝枝眼下的悲痛,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也是失去过至亲之人的,自己当时的难过,与此刻的容枝枝也不相上下。 难道自己是误会了? 沈砚书更是道:“公主,含血喷人,也要拿得出凭据。我祖母的死,沈砚书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管凶手是谁,都要给祖母偿命!” 姬纾跌坐回椅子上。 一字一顿地道:“本宫和本宫的侍婢,都没有说假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也并不清楚。” “但黄嬷嬷这个刁奴,必有问题。” “陛下,诸位大人,难道你们所有人,宁可相信一个奴婢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堂堂一国公主的话不成?” “本宫就是再怎么低劣,也断然是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的!” 朝夕没忍住插嘴:“可是公主,先前也是您说的,您要与我们家夫人走着瞧、要与我们家夫人作对,既是如此,您杀了我们家老太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朝夕也是很喜欢老太君的,对方对夫人这样好,也就只有在老太君的身边,她才能看见他们家夫人似孩子一般肆意高兴。 眼下老太君被害,她自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姬纾利眼看向她,开口道:“本宫是想过要对付容枝枝!事已至此,本宫也不瞒着你们了。你,告诉他们,本宫打算对付容枝枝的计划!”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最信任的婆子。 那婆子站出来道:“我们家公主寻了一个容貌与首辅夫人,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便是打算将这女子献给相爷,好好恶心首辅夫人一番。” “至于什么谋害老太君的性命,我家公主是真的没有想过……” 众人:“这……” 姬纾这个计划,听着其实也是下作得很,也是对姬纾的名声不利的,对方肯说出来,怕也是当真没办法为自己辩驳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姬纾:“本宫这么多年在大齐,什么时候做过一件违法的事?便是当初王五,本宫明明可以利用本宫对齐国的付出,求陛下饶他性命,本宫也没有如此做。” “因为本宫明白,那些枉死的性命,需要一个交代。那些都是大齐的子民,他们不能死后连一个公道都没有!” “本宫先前是憎恶容枝枝,可本宫也只是不想她过得开心畅快罢了,本宫绝不会杀人!” “你们若是不相信,本宫这就叫人,将本宫费尽了心思寻来的那名女子,带来给你们瞧瞧,看她是不是与容枝枝十分相似!” 姬纾身边的婆子也是道:“我家公主怕相爷瞧不上那女子,还特意叫人好好训练了那女子一番,为的就是叫那女子神态举止,都与首辅夫人相似。” “如此,才更好叫相爷陷落。也正是因为如此,培养此女耽误了我家公主不少时间!” “而如今,公主想着首辅夫人近日里怀孕了,应当是不能伺候相爷,这是献出此女的最好时机。” “只是这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合让那女子出现,便出了这档子事……” 永安帝:“那就带来瞧瞧吧!” 不多时。 一名女子就真的自公主府被带来了,与容枝枝还真是颇有些相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带自己来。 一见这架势,便已是吓坏了,跪下道:“是公主要我去引诱相爷的,我还没来得及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姬纾瞧着众人:“听明白了吗?这才是本宫的盘算!除此之外,本宫也想叫余氏憎恶容枝枝,只是余氏听不进去本宫的话,但本宫绝不至于为此杀人!” 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黄嬷嬷却是开口道:“公主,您找个女子恶心我们家夫人,与您今日觉得老太君激怒了您,想收拾我们老太君,这两件事……其实也并不冲突,不是吗?您也可以一起做啊!” 姬纾气得变了脸,起身怒道:“一个满口谎言的贱奴,竟然能一再攀咬本宫,真当我溧阳大长公主是好欺辱的不成?” “来人,将她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本宫不相信她还是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黄嬷嬷立刻道:“公主,您这是想屈打成招不成?还是想借着打板子,将老奴杀掉灭口?” 姬纾:“你……” 倒是大理寺卿这会儿蹙眉,开口道:“陛下,眼下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是难以分辨,不如陛下给臣七日时间,臣慢慢查问?” 所有人都觉得,姬纾是有很大的嫌疑的。 但是对方堂堂公主,总不能因为一个奴婢的几句指控,便贸然给其定罪。 永安帝颔首。 看向沈砚书:“相父,不如您先回去处理老太君的丧事,若是七日之内,大理寺卿查不出结果,此事您便亲自处理。” “相父只管放心,不管凶手是谁,朕和皇室,都不会包庇!” 按理说沈砚书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是应当避嫌的,案子不该给沈砚书查。 但是他也知晓相父对此事的在意,便提出了七日之期,左右那个时候,老太君的头七也已经过了,沈砚书也可以腾出手办案了。 沈砚书冷声道:“一言为定。” 大理寺卿也对沈砚书保证道:“相爷,这几日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务求为老太君找到凶手!” 永安帝吩咐道:“将黄嬷嬷带去大理寺审问,该如何审就如何审,至于皇姑祖母……” 姬纾的眼神,看向永安帝:“陛下难道要将本宫也关去大理寺不成?先前已经有一个皇室郡主朝阳在大理寺撞墙,陛下也想逼本宫撞死在大理寺,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于皇室来说,被关到大理寺,可是莫大的侮辱! 永安帝听完这话,轻叹了一口气:“皇姑祖母,眼下既然只有黄嬷嬷一人的证词,朕自然是不会将您关在大理寺。” “毕竟我大齐律,一人之言不足为证,何况她指控的还是对我齐国有大功的公主。” “只是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还请皇姑祖母留在公主府,莫要出门,免了沾染更多的嫌疑在身!” 这话,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姬纾苦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可悲,她仿佛也是累了:“罢罢罢,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吧!本宫回府了!” 话音落下,她便起身离开了。 沈砚书夫妇也扶灵离开皇宫。 只是刚刚走到宫门口,兀地被人叫住了:“相爷,夫人,留步!” 第758章 你们竟毒杀祖母,嫁祸本宫! “不止如此,大长公主还让人夺过了奴婢手里的药瓶,把药倒入荷花池后,将药瓶扔进那荷花池中了!” 姬纾听到这里,脸都青了:“胡言乱语!本宫什么时候叫人擒住你了?又是什么时候叫人将你的药扔了?” 黄嬷嬷磕头道:“陛下,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奴与大长公主无冤无仇,老奴断然是没有构陷大长公主的道理啊,还请陛下明鉴!” “方才大长公主带着我家老太君来了此地之后,便故意在我家老太君跟前,奚落我们家夫人。” “说夫人二嫁之身,是给沈家抹黑什么的,还说有人议论此事,老太君听完之后,半分面子都没给公主,还说要去找那些长舌的人算账。” “想来那个时候,公主的心里,便已是开始对我家老太君不满了!” 众人听了黄嬷嬷的话,也是相信这些是姬纾能够说得出来的,一时间看她的眼神,更是怀疑了。 姬纾哪里看不懂众人的眼神? 她沉着脸道:“本宫何曾不满过?你说,你到底是被谁指使的,过来构陷本宫?” 黄嬷嬷的头磕在地上,哆嗦着道:“老奴真的没有被任何人指使啊,陛下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老奴住的地方搜查,甚至去老奴家中搜查。” “老奴没有一笔说不上来处的银子,老奴近日里也是一直陪着老太君,未曾与其他任何人接触过!” “方才老太君还与公主说,王五是罪有应得,死了也是为了他自己从前的过错赎罪,想来公主也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词,才起了杀心!” 姬纾指着黄嬷嬷,气得发抖:“你,你……” 永安帝看了一眼大理寺卿,开口道:“爱卿,你立刻着手彻查此事。” “先带人去黄嬷嬷的房间,还有她的家中搜查,看看是否如她所言,没有任何赃款。” “还有,不止要查她,她的三族近日里是否有异样,都要清查!” 大理寺卿:“是!” 话音落下。 永安帝看向谢太后,抱歉地道:“母后,今日之事扰了您寿宴的雅兴……” 谢太后摆摆手:“人死为大,皇帝不必管哀家,还是给老太君一个公道吧。” 她就是再要面子,再自私的一个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众人不要查案了,好好给自己庆生。 要知道沈砚书从前也是给余氏请了诰命的,对方也是正一品的国夫人。 在宫里死得不明不白的,他们皇室都不帮着好好查一查,那也实在是不近人情,只会叫御史台说她这个太后的不是。 永安帝吩咐道:“去备一个金丝楠木棺材来,总不好叫老太君一直在地上躺着。” 宫人:“是。” 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相父,您也扶义母起来吧,她腹中有孩子,朕知道你们都很伤心,但老太君也是很看重这个孩子,莫要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永安帝的话,到底是触动了容枝枝。 她自然也知晓,祖母看重这个孩子,便强忍了悲痛起了身。 江氏也担心地一直给容枝枝擦眼泪,却发现这孩子是真的伤心,眼泪根本擦不干。 永安帝也看向姬纾:“皇姑祖母,案子查清楚之前,您也先留在宫中,同我们一起等消息吧!” 姬纾:“是!” 只是应下之后,她看了沈砚书夫妻一眼。 骤然冷笑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容枝枝森然的眸光。 大理寺卿办事的速度很快,他也知道这会儿所有人都等着他的结果,自然也是马虎拖延不得。 不多时,他就已经带着人,回宫里复命了。 “陛下,我们已是查过黄嬷嬷了,她近来的确是没有与什么人来往,也没得什么意外之财。” “至于她的亲人,也都是清清白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官差造访。” 黄嬷嬷立刻开口道:“陛下,您听见了吧,老奴当真是无辜的,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啊!” 姬纾气得站起身,指着黄嬷嬷发颤:“你这个老刁奴!陛下,此事当真不是本宫做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婢女:“你们与陛下说,本宫有没有指使你们,不让黄嬷嬷给沈老太君喂药!” 几名婢女跪下:“陛下,绝无此事啊!方才老太君与公主聊的好好的,忽然就发病了。” “黄嬷嬷立刻给老太君喂药了,但是老太君吃了药,也没什么用,人倒在地上就没了。” “这事儿当真是与我们公主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并未将她的药瓶丢入荷花池!” 黄嬷嬷道:“陛下,这些都是公主的侍婢,自然是帮公主说话了!难道她们还会指控公主,说公主害人不成?” “我们家夫人调配的药,十分好用,这谁不知道?” “老太君发病了这么多回,用了药都救过来了,怎么就这一回,公主在边上,人就没有救过来?” “陛下,她们说没有将药瓶丢入荷花池,那药瓶应当就还在老奴身上了?您不如搜身,老奴身上绝无那个药瓶!” 永安帝点点头,叫人来搜身。 最后搜身的人摇摇头,对永安帝道:“陛下,确实没有药瓶!” 接着,永安帝又叫人去荷花池,去捞那个药瓶。 不多时。 药瓶还真的找到了,确实只找到一个空瓶子。 黄嬷嬷:“公主,您还有什么话好说?” 姬纾气得拿起茶杯,就对着黄嬷嬷砸了过去:“你这个贱奴,想来是你方才趁着本宫不注意,将药瓶偷偷丢了!” 黄嬷嬷立刻躲开,才没有头破血流。 荣华郡主见此,开口道:“公主,你这是想杀人灭口不成?” 姬纾转头指着荣华郡主,开口道:“偃窈窈,本宫知晓你记恨本宫上次与容枝枝联手算计你,你今日才一直往本宫身上攀咬。” “可我姬纾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你继续诬害本宫,本宫便是死,也一定要你陪葬!” 见着姬纾冷然的面容,荣华郡主撇嘴,一脸委屈:“本郡主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我不过就是就事论事罢了……” 永安帝:“郡主,朕没要你闭嘴吗?还是要朕将你丢出皇宫去?” 荣华郡主噤声了。 自己若是真的被丢出了皇宫,那脸面就是真的半点不剩下了。 大理寺卿这会儿也看向姬纾,开口问道:“公主,臣有一件事,觉得十分奇怪。” 姬纾看向他:“你说!” 大理寺卿:“既然公主说凶手不是您,那为何方才我们赶到的时候,公主您不赶紧说明此事的始末,而是说了一句与您无关,就要转身离开?” 姬纾也不傻,明白大理寺卿这样问,便也是怀疑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疯了。 咬牙怒道:“那是因为本宫以为黄嬷嬷这贱婢会说出实情,并不需要本宫多说什么。” “且本宫与容枝枝不合的事,天下皆知,本宫又有什么义务帮她弄清楚她祖母是如何没的?” “谁知道这刁奴,竟然说是本宫做的!你们试想,如果真的是本宫做的,本宫为何不将这贱婢一起灭口,偏要留下她这条贱命,来指控本宫?” 大理寺卿:“这……” 他倒也是被姬纾这话也问住了,是啊,公主不是将黄嬷嬷一并杀了,更省事吗? 只是他也道:“可是公主,我们查过了,黄嬷嬷没有与任何人勾结,她实在是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姬纾:“她当真与荣华郡主没半点牵扯?今日偃窈窈一直试图将事情栽赃给本宫,本宫看凶手是她才对!” 大理寺卿摇摇头:“当真没有!黄嬷嬷近日的一直跟在老太君身边,确实没有单独出过门。” 姬纾转头看向了沈砚书夫妇。 冷笑道:“本宫明白了!果然如此!黄嬷嬷既然没有被人收买,那还能有谁指使她?你们夫妻真是狠心,为了陷害本宫,竟然联合这个贱婢一起做局,连你们的祖母都要毒杀!” 第757章 她的死,与本宫无关!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瞧着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祖母方才都好好的!” 沈砚书也起了身,面如寒霜,盯着那名宫婢。 宫婢哆嗦着道:“奴婢……奴婢哪里敢欺骗夫人和相爷,奴婢说的是真的,相爷和夫人若是不相信,可以随奴婢去看……” 容枝枝只觉得脚下发颤,明明半个时辰之前,祖母还在帮她说话,还握着她的手,叫她不要担心。 怎么一转眼,就有人与自己说祖母死了? 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随同宫婢,到了沈老太君所在之处的,隐约感觉到沈砚书扶着她。 但是她知道,沈砚书落在她腰上的手,也在微微发颤,他此刻与她一样难以接受此事。 不多时,他们夫妻二人,便到了御花园。 出了这样的事,太后和永安帝也带着人一并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姬纾似乎还有些发懵,站在边上,而余氏这会儿,正躺在地上,脸色雪白。 “祖母……” 容枝枝声音发颤。 她颤抖着过去,摸了摸余氏的脉搏,竟是半分跳动的迹象也无,便是她有再高的医术,也断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只觉得自己心口闷痛,像是被人斧子凿,语气渐渐尖锐起来,几乎是崩溃的落下泪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害了祖母,是谁?” 激动之下,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沈砚书立刻扶着她:“枝枝,冷静些……” 他说是叫她冷静,但是他自己的眼眶也已经红了,显然也是死死隐忍着。 这是他的亲祖母,是如今这个世上唯一关心爱护他的亲人。 江氏也连忙过去,心疼地捂着容枝枝的眼睛:“枝枝,别看了,你是有双身子的人,你就是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你腹中的孩子!” 余氏对枝枝的疼爱,江氏一直都看在眼里。 此刻枝枝的难过,不必细想,她都清楚,想来是肝肠寸断。 容枝枝抓住了江氏的手,缓缓拨开,语气坚定又哽咽地道:“不,我要看!我要凶手偿命,谁做的,到底是谁做的?” 会是姬纾吗? 她冰冷的眼神,落到了姬纾的脸上。 而这会儿,荣华郡主从旁开了口:“这还能是谁的手笔?本郡主就是在昱国,都听说了溧阳大长公主与首辅夫人有怨。” “今日沈老太君又是同公主一起出来的时候出的事儿,凶手是谁,这还不够明显?” 一贯平静温和的容枝枝,此刻偏头看向她。 厉声道:“你住口!没人要你说话!” 她再是悲痛,也是明白荣华郡主不安好心。 荣华郡主面色一顿,觉得没脸,有心说一句容枝枝不给自己面子,但又对上了沈砚书冰冷的眼神。 一下子也明白了,他此刻也极其愤怒,自己若是与容枝枝吵起来,怕是被迁怒。 便小声道:“本郡主不过就是帮着找凶手,合理地分析了几句罢了,若是夫人不赞同本郡主的看法,本郡主少说几句便是……” 沈砚书的眼神,看向姬纾:“大长公主没有什么要说的?” 姬纾:“本宫知晓你们怀疑本宫,但她的死,确实与本宫无关。是她自己身体不好,若无什么事,本宫便先走了。” 话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乘风立刻挡在了姬纾的跟前:“大长公主,事情说清楚之前,您恐怕不能走!” 姬纾脸色一变,回头盯着沈砚书:“沈相,本宫可是皇族,君臣有别,你在宫中叫人拦着本宫,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沈砚书俊美的脸上,全无半分表情。 盯着姬纾的眼神,几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之事公主若是不给个交代,本相不会放公主活着离开!” 姬纾勃然大怒:“你……” 永安帝这会儿也看向姬纾,不快地道:“皇姑祖母,沈老太君的确是因为与你一并出来才出事的,你也应当给一个解释!” 帝王也摆明了态度,他是站在沈砚书这边的。 便是皇室那些一贯喜欢与权臣作对的皇亲们,这会儿也是没一个人帮姬纾说话,不止是因为他们有人与容枝枝认亲了,更是因为涉及了人命。 姬纾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本宫说了不是本宫做的!本宫就是再讨厌容枝枝,也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沈老太君叫出来害了,这是怕人怀疑不到本宫身上吗?” 荣华郡主从旁插嘴:“谁说不能呢!害完了之后,大长公主你不就刚好可以拿这套说辞脱罪吗?” 姬纾狠狠地盯着她:“荣华郡主,说话要讲证据!” 荣华郡主:“谁不知道沈老太君疼爱首辅夫人,她们亲如亲生的祖孙。而当初,公主也是因为首辅夫人非要查案,而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人。” “公主想要报复首辅夫人,想叫夫人与你一样体会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她这样一说,溧阳大长公主的嫌疑也是更甚了。 姬纾勃然大怒,扭头看向黄嬷嬷,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他们说明白!” 黄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大长公主,奴婢知道你憎恶我家夫人,可您也不能害我家老太君啊,老太君是无辜的啊……” 姬纾难以置信地盯着黄嬷嬷:“你胡言乱语什么?” 荣华郡主轻嗤了一声:“大长公主,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永安帝也不耐烦听荣华郡主插嘴,冷着脸道:“郡主,这是我们大齐的事,还请你安静看着!” 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事儿真的是姬纾做的。 姬纾是自己的亲人,若当真是对方做的,相父说不定会因此对自己也生分了,所以他心里也很是着急。 他盯着黄嬷嬷,冷着脸道:“你把事情说清楚!记住了,若是有一句谎话,便是欺君之罪!” 黄嬷嬷浑身发颤,开口道:“陛下,我们家老太君身体一直不好,时而不时就会忽然发病。” “但是我们家夫人给老太君配了药丸,此药丸奴婢是整日里都带在身上的,只要老太君发病的时候,及时喂给她老人家,就能让她老人家平复下来。” “可是方才,老太君忽然发病了,奴婢正要给老太君喂药,大长公主却叫人擒住了奴婢,不让奴婢喂药,老太君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活活地憋死了!” 第756章 沈老太君殁了! 容枝枝挑眉:“既然郡主有心,那便请吧!” 顾南栀笑着过来,拉住了容枝枝的胳膊:“既然要去,我也与你们一并去好了。” 枝枝一个人与荣华郡主在一起,顾南栀实在是担心对方会吃亏。 平常或许不会如此小心翼翼,但如今枝枝怀孕了,那自然是要小心为上。 荣华郡主竟是讥讽地看了顾南栀一眼:“本郡主乃是昱国皇室,首辅夫人也是南阳郡主,不知姑娘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去?” 她语气高高在上,仿佛顾南栀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顾南栀的面色,微微僵住了。 容枝枝不客气地瞧着荣华郡主道:“南栀是本夫人的至交好友,郡主侮辱南栀,便是侮辱本夫人。” “既然如此,郡主你便一个人出去转吧,恕本夫人不奉陪了!” 荣华郡主轻嗤:“罢了,既然首辅夫人无意,那本郡主也不勉强了!” 这个顾南栀说话难听,十分擅长讥讽人,荣华郡主是知晓的,她实在是没有兴致一个人对战两个人。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自是不愿意被顾南栀一个什么封号都没有的人奚落的。 …… 另外一边。 姬纾与余氏缓步往御花园走,因着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身体也都不是很好,所以走得都不快。 姬纾主动开口道:“沈老太君,似乎十分重视你这个孙媳妇。余家也是书香门第,名门世家。” “但为了维护首辅夫人,老太君竟是半分自己的体面都不顾,也不顾余家的名声,说骂人便在街上大骂起来。” “想来这个京城,人人都在羡慕,首辅夫人有您这样的好祖母!” 余氏呵呵笑道:“枝枝既然是砚书认定的夫人,那便就是我认定的孙媳妇,哪里有不好好维护她的道理?” 姬纾:“容枝枝一个二嫁妇,老太君你就半点都不嫌弃?” 这话里头,挑拨的意思就重了。 不等余氏开口,姬纾还接着道:“其实本宫私下也是没少听人笑话相爷、笑话沈老太君,说你们将一个齐家不要的女人,当作宝贝一样捧着,这些话,照本宫听来,实在是叫沈家无光。” 余氏也算是明白了姬纾的用意。 她拉下脸来,竟然出言问道:“那不知公主您说的那些‘不少人’,具体都是谁?” “老身倒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放着自己家的日子不好好过,偏生要对我沈家的事情说三道四。” “老身更想去瞧瞧、问问他们家的媳妇怎么样?他们家的孩子都出息吗?夫婿今年升官没有?儿女的婚事都顺遂吗?府上有没有宠妾灭妻的事儿发生?家里银子还够不够花?” 姬纾面皮微微一抽,余氏的这些问题,要是真的问了出去,总有个别是会叫人下不来台的。 余氏看向姬纾,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怎么不说话了?我这还等着公主您说明,那分别都是谁家的长舌妇呢!” 姬纾虽然不怕得罪任何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傻子,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自己若是当真给余氏提供一串名单,让余氏上门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众人会不会记恨叫他们没脸的余氏,说不好。 但想来定是会觉得自己这个传话的人,无事生非,多嘴多舌。 姬纾笑笑:“她们也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罢了,想来也是无心的,老太君你也不妨消消火,还是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看来余氏对容枝枝的维护,并不是针对荣华郡主一人,是针对所有人。 余氏的脸上还是不快:“便是无心,也不该这样说话!当初枝枝与齐家和离,是为了什么,天底下谁不知晓?” “那是齐家人薄情寡义,辜负了枝枝多年的付出。” “那些个夫人说起来,也都是女人,为什么不能对同为女人的枝枝,多几分宽容和理解,多几分同情同理之心?” “还要拿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来为难与自己同为女人、备受欺凌的可怜女子,她们难道都不亏心吗?” 姬纾听到这里,倒是忍不住偏头看了余氏一眼,眼底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她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世人眼里,体弱多病,都没几天日子活的老太太,竟然能如此明事理,说出这等话来。 余氏还与姬纾道:“与公主您说一句掏心掏肺的话,老身僭越地觉得,公主您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也应当多为可怜女子说话,多为遭受不公待遇的女子出头才是。” “只有我们女子自己团结起来,我们自己有力量,才不会总是叫那些男人说了算,也不会总是叫女子所有的血和泪,都只能自己苦苦咽下。” “老身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女子自爱觉醒,多为自己考虑的那一天。看到男子对女子好本就该天经地义的那一天,而不是如今这般,但凡男子从指缝里流出一点好,都能叫女子千恩万谢。” 就如给夫人画眉,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竟然都能传为佳话,而女子给夫婿做饭、洗衣、生孩子,端洗脚水,仿佛就是天经地义。 余氏总是看不惯这些的。 而当初沈砚书的祖父,虽然清贫,但是打动了她,便是因为余氏看到了对方骨子里,对女子的尊重,砚书实则也是遗传了他祖父的。 姬纾听到这里,倒是笑了:“沈老太君说的是,本宫受教了!” 余氏:“哪里敢指教公主?公主您不动怒就好了!说起来,当初那王五的事,枝枝要对付他,也是因为他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还杀了不少人。” “公主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老身还是希望公主能够放宽心,渐渐将此事放下,安知王五如今没有觉得解脱呢?” “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终于也为自己从前犯的错赎罪了,说不定他反而觉得,自己去投胎也好,下辈子也好干干净净地与公主您相遇。” …… 余氏与姬纾离开了许久。 容枝枝坐在席间等着,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随着太监的一句:“太后驾到!” 容枝枝也不觉有些紧张起来,姬纾是大长公主,身为皇室中人,就是迟到了,太后也不会太过怪罪,可祖母就不同了。 这会儿,沈砚书也与小皇帝一并来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正想叫对方去御花园寻一寻祖母和姬纾,通知她们宴会已经开始了。 可就在这会儿。 一名宫婢匆匆忙忙地跑来,扬声尖叫:“不好了,不好了,沈老太君……沈老太君她……她……” 容枝枝立刻起身,抓住了对方:“祖母怎么了?” 宫婢:“沈老太君殁了!” 第755章 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 朝夕点点头:“行,那奴婢先画着,等宴会回来了,再拿给相爷瞧瞧。” 容枝枝颔首。 这会儿时间还充裕,朝夕画好了之后,倒是先给容枝枝看了看,只是容枝枝察觉这个图腾,与他们齐国诸多大家贵族的图标,都不一样。 “姜国和昱国,还有旻国,倒是喜欢用这一类图腾。” 可具体是哪儿的,容枝枝也不清楚,也的确只能回头给沈砚书看了。 ……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容枝枝便过去寻了余氏,一起进了宫中。 她们到的时候,许多官员和命妇也已经到了。 众人看容枝枝的眼神,颇有些复杂,其中也不乏是想看她的热闹和笑话的,但见容枝枝十分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便叫他们也觉得无趣得很。 没热闹可瞧了。 不多时。 荣华郡主也进来了,她还特意瞧了一眼容枝枝,故作关心地问道:“不知姐姐这几日,歇息得可好?” 在她看来,容枝枝一定是茶不思,饭不想,忧虑得很。 然而容枝枝听了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郡主,你是昱国人,我是齐国人,且你是皇室贵胄,这声姐姐,当真是折煞我了,本夫人可是万万担不起。” “至于郡主关心的问题……劳烦郡主挂心了,我这几日吃得好,睡得香,甚至都没多少孕吐的迹象。” 大多数女子怀孕的时候,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反应的,但容枝枝给自己调配了一些不伤胎儿的药喝,倒还真没什么不良反应。 说完,她还瞧了众位夫人们一眼:“这怀孕的时候,人总是容易身体不适,我手里有些秘方,夫人们若是需要,回头可以寻我拿。” 众夫人一听,都是眼前一亮。 她们有几个没遭过怀孕的苦?都是要么吐得天昏地暗,什么都吃不下,要么腿脚抽筋,要么整日里犯困,浑身提不起劲儿。 当真是没瞧见几个人怀孕了,还能似容枝枝这般容光焕发的。 眼下听容枝枝愿意将此秘方拿出来分享,自是连忙搭话: “我的儿媳近日里也是有孕在身,难受得紧,今日都没能出门来给太后娘娘贺寿,还请首辅夫人不吝将药方分享一番,我实是感激不尽!” “我女儿也是有孕……” “下官的夫人近日也怀上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有求于容枝枝,自然的,看荣华郡主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容枝枝笑着一一应下。 这些人为了表示自己对容枝枝的感激,对荣华郡主也没了个好话:“郡主要不还是快坐下吧!这到处认亲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啊,郡主,首辅夫人身份尊贵,整日里不知道多少人伺候着,那定然是吃得好睡得香,哪里还需要你过分关心?” “虽然知道郡主你一直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呢,事情没有成定局之前,还是老实做人为好。” 其实许多夫人,也挺瞧不上荣华郡主的,大家都跟人精儿似的,又有几个人不知道荣华郡主方才的话,并不是真的关心容枝枝。 不过就是故意挑衅罢了? 觊觎人家的丈夫,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蹬鼻子上脸的,谁瞧得上她?更别提容枝枝对她们还都很和善。 荣华郡主不过就是问了容枝枝睡不睡得好,以为最差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被容枝枝反唇相讥罢了。 结果竟然跟捅了马蜂窝一般,骤然被围攻了,她脸都青了。 余氏这会儿也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只要荣华郡主你老老实实的,做一个要脸皮的女子,老身的孙媳妇会睡得比谁都好。” “就是真的有什么不舒坦的,不也都是你作的妖吗?还假惺惺的问,你是关心人呢,还是恶心人呢?” “但也叫你失望了,你的许多小心思和算计,我们沈家都没当回事,自然也是影响不到枝枝的!” 大家也都听说了余氏在街上骂了荣华郡主的事儿。 这会儿亲耳听了听,也算是明白了,这老太太维护起容枝枝来,当真是半分脸面都不给荣华郡主留,许多人看容枝枝的眼神,甚至都有些羡慕。 荣华郡主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挂不住了。 草草地说了一句:“老太君多虑了,本郡主当真只是关心罢了,若是叫老太君或是夫人误会了,便当作是荣华的不是。” 话说完,她沉着脸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余氏也转头,与容枝枝道:“休要理会她。” 容枝枝笑笑:“好。” 倒是这会儿,姬纾瞧着余氏开了口:“沈老太君,左右这宴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不如你陪本宫去御花园转转?” 她是了解谢太后的,以对方往常的性子,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姗姗来迟,好表现她作为太后的尊贵。 容枝枝知晓姬纾是不待见自己的。 担心对方会为难祖母,便扯了一下余氏的袖子,示意对方拒绝,不要与姬纾出去见面。 余氏却给了容枝枝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这才应下了姬纾的邀请:“大长公主开了口,老身自然是要去的,公主请吧!” 她想的么,便是与姬纾好好聊一聊,说不定能够叫姬纾对自己的孙媳妇改观,莫要再为了王五的事情,扯着不放了。 那事儿她也是知道的。 姬纾微笑道:“老太君,那请吧!” 容枝枝笑着起身道:“那不如我也跟着一并去吧,祖母身体不好,我也好在边上伺候着!” 姬纾却是看了她一眼:“我与老太君要说些长辈们讲的话,你一个小辈还是莫要跟着了。” 容枝枝还想说什么。 却是余氏拍了拍容枝枝的手,叫她不必坚持什么,轻声开口道:“好了,你与南栀,菁华郡主她们去转转吧,你们年轻人才好聊到一起。” 还压低了声,与容枝枝说了一句:“这到底是在宫中,又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公主就是再不喜欢你,也不会对老身做得太过分,否则会让太后觉得,是故意在她的寿宴上挑事儿,你且放心便是。” 见祖母如此坚持,容枝枝便对黄嬷嬷道:“那就劳烦黄嬷嬷好好照看祖母了!” 说着,还给了黄嬷嬷一个眼神,暗示对方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便立刻来报自己。 黄嬷嬷自然能够看明白容枝枝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 荣华郡主也起了身,冲着容枝枝道:“不知首辅夫人可否赏脸,与本郡主也出去转转?” 第754章 玉佩丢了 他本是真的想着,自己不将信件给容枝枝,是不是过于卑鄙,若是叫阿南知道了,怕是也会厌恶他。 便想着要不明日还是给她算了。 可这大晚上的,又被慕容鸩坏了自己的盘算,这叫他如何不怒?只要想想慕容鸩是容枝枝的义兄这件事,他就无法压抑自己对容枝枝的憎恨! 想到这里,他便索性将那信件拿出来,在烛火下烧掉了。 侍从见此,也替容枝枝觉得倒霉。 怎么就刚好摊上这么一个义兄呢?要不是因为慕容鸩几次三番的破坏,少主也不会这样厌恶她了,更是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霍成煊:“你还愣着做什么?” 侍从立刻正色:“属下知错,属下这便去做您吩咐的事!”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 …… 相府。 朝霞正在伺候容枝枝更衣。 玉嬷嬷有些纳闷:“朝夕这丫头,都已经出门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去买些胭脂,需要这样久吗?” “再叫她拖拉下去,一会儿夫人您都来不及上妆了。” “一大早就毛毛躁躁的,将胭脂摔碎了,唉……” 那胭脂是特调的,乃是京城少有的孕妇也能够用的胭脂,今日用砖红色,才与夫人的衣物相配,只是偏偏朝夕那会儿手滑。 太后本就不喜欢夫人,若是夫人去太后的寿宴还迟到了,想来又是叫太后找到由头与夫人过不去了。 容枝枝安慰了玉嬷嬷一句:“嬷嬷不必心急,便是不用朝夕去买的那个颜色,用妆台上别的颜色也是行的,只是朝夕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遣人出去找找吧!” 玉嬷嬷心道,用别的胭脂,哪里有那个颜色与夫人的礼衣搭呢? 那荣华郡主整日里觊觎着相爷,指不定今日会在寿宴上如何打扮自己,夫人若是叫对方给艳压了,那可不是晦气得很? 只是她也是担心朝夕的,便应了一声,立刻叫人去寻朝夕了。 容枝枝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 朝夕总算是回来了。 她人还是懵的。 玉嬷嬷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出去这样久,便是来回买三趟胭脂都够了!” 朝夕拿着自己手里保护得好好的胭脂,过去给容枝枝上妆。 也就差这个步骤了。 她也是一脸费解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路过一条巷子,忽然被人打晕了,可是那人又并没有对我不利。” “咱们府上的人找到我之后,便将我摇醒了,我这才赶忙回来了,所幸还没有误事!” 容枝枝倒是没有玉嬷嬷和朝夕那般,将这个胭脂看得如此重要,实际上若不是朝夕非要出去买,她也是打算随便用一个颜色替代算了。 她并无要与荣华郡主争一争谁更好看的意思。 以色衰人,终不长久,色衰而爱驰的道理谁都明白,意义不大。 眼下听朝夕这样一说,她立刻对朝夕伸出手:“脉搏给我瞧瞧!” 朝夕也明白,夫人是担心有人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给容枝枝上好妆之后,便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 “奴婢觉得自己的身上并不不适,就是后颈处被人打了,略微有些疼痛。” 容枝枝给朝夕诊断了之后,也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异常。 又叫朝夕蹲下身,看了看对方后颈处的淤青,开口道:“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抹些药就好了!” 朝夕也放了心,心里也纳闷起来:“也不知这歹人是不是有毛病,平白将我打晕做什么?” “难道是荣华郡主知晓我特意出门给您买胭脂,就是想让您丑丑的去赴宴,所以故意让我倒在路上,叫您来不及上妆?” “那她真是脑子遭驴踢了,夫人您就是全然不上妆,也比她好看啊!” “不对!如果是为了胭脂,那为什么不将奴婢手里的胭脂抢走?” 容枝枝想的,倒是没有朝夕这样简单,只因她觉得荣华郡主不是这样无聊的人,为了胭脂闹这一出。 她看了朝夕一眼,吩咐道:“你先去换一身衣服,随我进宫赴宴吧。一会儿也瞧瞧你身上可丢失了什么东西,或者歹人有没有将不该出现在宫里的东西,放在你身上。” 既然将朝夕打晕,又不是为了对朝夕不利,更不是要给朝夕下药,那容枝枝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朝夕听到这里,吓了一跳:“那奴婢立刻去!” 若是有人在自己的身上,藏了什么通敌的密信,那岂不是要将相爷和夫人给害了? 朝夕去了之后。 黄管家过来禀报:“夫人,老祖宗那边说她已经准备好了,您这边若是好了,便一并出发。” “相爷今日被陛下留走宫中处理国事了,他叫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他会直接去寿宴上等老祖宗和夫人您,便不回来了。” 容枝枝点头,也并不奇怪。 沈砚书下朝之后,穿的也是朝服,一会儿去寿宴也是要穿朝服,倒也不必特意回来换衣服。 她与黄管家道:“你与祖母说,三炷香之后,我过去接她老人家一并出发。” 黄管家:“是!” 容枝枝等了一会儿,朝夕总算是换好了衣服,可她却是慌慌张张地出来了,瞧着容枝枝道:“夫人,不好了!” “奴婢脖子上的玉佩没了!” 容枝枝一愣,问了一句:“玉佩?” 朝夕点点头:“嗯!有块玉佩,一直在奴婢的脖子上佩戴着,神医与奴婢说,那东西事关奴婢的身世,叫奴婢一定好好保存!” 容枝枝:“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朝夕:“因为神医说,那东西若是叫人看见了,恐怕会给奴婢惹来杀身之祸,奴婢便没有给任何人瞧过。” “便是从前,您随口问奴婢的脖子上戴着什么,奴婢也随口应付了,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没与您多说。” “倒也不是不相信您,是怕给您惹来麻烦,那便是奴婢的罪过了。” 她这样一说,容枝枝倒也想起来了。 她先前发现朝夕的脖子上,一直有一根红绳,但是佩戴着什么,却藏在衣服里头,没露出来,她是问过一嘴的。 只是见朝夕没有多谈的意思,她也没有勉强对方。 容枝枝直觉这件事情应当不简单。 朝夕却并不是很在意:“罢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奴婢也没打算去查自己的身世,我记得我爹娘都已经死了,就是找到了身世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一直在夫人身边待着,自在惬意一些。 容枝枝却问:“你可记得那玉佩长什么样子?” 玉嬷嬷也与容枝枝一样,觉得事情复杂,若是其他的时候,玉佩丢了就丢了,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多事之秋,实在令人不得不生疑。 她便也开口道:“若是记得的话,你便画下来,到时候给相爷瞧瞧,相爷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出来那块玉佩的来历!” 第753章 是容枝枝兄妹逼我的! 容枝枝像是看笑话一般瞧着霍成煊,出言问道:“霍少主,你觉得我会为了自己出卖南栀?” “莫说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般有用了,便是真的有,我也绝不可能答应!” 霍成煊冷着脸道:“我便是带走她,也不会对她不利,这一点你应当清楚,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坚持?” 容枝枝平静地道:“我与霍少主想法不同,在我看来,让霍少主带走她,强迫她离开自己的亲人,便已是对她不利了。” “霍少主与其闲来无事,便指责我们夫妻破坏你们的感情,倒不如好好问问自己,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才是爱。” 霍成煊眼底都是寒意。 瞧着容枝枝:“如此说来,此事是半分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 容枝枝冷了脸:“没有!如果霍少主觉得有,那我只能说,你看低了我与南栀之间的交情。” “既然交易不成,若你并无旁的事了,便请离开吧!” 霍成煊冷笑:“那你莫要后悔!”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他出去之后,玉嬷嬷皱眉看向容枝枝:“夫人,霍少主会不会真的掌握了什么关键的消息?” 容枝枝:“会。” 如果不关键,霍成煊不会拿来与自己谈。 “可惜了,就是再关键,我也不可能答应他的条件!当初南栀为了我坠崖,如今我要是为了自己出卖她,我还算是个人吗?” 便是没有坠崖的事儿,容枝枝也不可能如此自私,更何况有这事儿了。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倒也不便说什么了。 容枝枝:“船到桥头自然直,嬷嬷不必太过忧心。” 有了沈砚书所给的底气,就是没有霍成煊手里的所谓消息,容枝枝也并不过分担忧。 玉嬷嬷点头:“夫人说的也是!太后娘娘寿宴在即,老奴先去准备。” 容枝枝颔首。 …… 霍成煊离开了相府。 脸色一直很沉。 回到客栈之后,侍从开口劝道:“少主,这容枝枝虽然是不识抬举,不肯与您合作,但这至少说明,她是真心对南姑娘好。” “如果她听完了您的条件,便为了她自己,欣然出卖南姑娘,您只会更加生气不是?” 霍成煊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出声。 侍从说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他倒也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小觑容枝枝了。 只是他也并不高兴:“不同意帮忙撮合我和阿南,叫什么真心为阿南好?难道我还会害阿南不成?” 侍从心道:您是不会害她,但是容枝枝只是不想勉强南姑娘啊。 只是话到了嘴边,仆人到底还是顿住了。 因为他知道少主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自己若是与他继续争论,只会叫少主越发生气。 他只小心地瞧了对方一眼:“那……霍青带来的信件,咱们是真的不给容枝枝了吗?” 要是如此做,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霍青知道了,怕也是会对少主有想法。 霍成煊没有理会他。 侍从明白,少主这是要考虑的意思。 他也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颇想感叹一句:冤孽! 到了晚间。 霍成煊冷着脸出了门,径自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往户部尚书府上去,南栀并不愿意见她,他便也只能晚间过去寻她了。 只是到了顾家的围墙。 却发现一人正坐在屋顶上,对方手里拿着一个酒瓶,一条腿曲起,肆意小酌,好似就是等着霍成煊的出现。 霍成煊眯了眯眼,问那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鸩语气讥讽:“是我应当问霍少主你是什么意思吧?这深更半夜的,你不休息,来顾家是做什么?” “还不是走正门,而是在屋顶上跳跃,你这莫非是又对顾姑娘有了歹意?” 霍成煊到底是动了怒。 死死盯着慕容鸩道:“此事与你无关!” 慕容鸩轻嗤:“呵,无关有关的,我反正是已经在这儿了!霍少主是要动手吗?” “只是要是惊动了京城夜巡的城防军,叫他们知晓霍少主你晚间不休息,来户部尚书的府上图谋不轨……” “想来不是将你抓去内狱拷问,便是将你逐出京城吧?” 霍成煊看慕容鸩的眼神,几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眼下是真的对这个人起了杀心。 可他也知道,自己想杀他,必然引起莫大的动静。 到时候自己真的会被内狱的人抓走。 慕容鸩也不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地瞧着他,两个人开始了漫长又无声的对峙。 最后。 霍成煊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你莫要后悔!” 便转身离开。 慕容鸩眉梢一挑,对他的话感到费解,后悔?自己有什么可后悔的?不将这个登徒子拦在外头,自己才会后悔吧? 霍成煊走了之后。 顾南栀也终于从自己的屋内出来,看向屋顶的慕容鸩:“三公子,多谢你了。” 方才的对峙,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只是没有出来罢了,不想再给霍成煊什么无谓的希望。 慕容鸩耸耸肩,开口道:“举手之劳罢了!” 顾南栀有些关心地道:“三公子你已经帮着守了两夜了,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慕容鸩:“他白天不便硬闯,也只有晚上才方便来。我守到他离开京城,自然会回去!” 顾南栀皱眉:“可谁知道他何时离开?如此会不会太麻烦三公子了?” 慕容鸩笑笑:“顾姑娘的安危,义妹也会十分在意,我只是为她做些事罢了,并无什么麻不麻烦。” “顾姑娘若是不弃,倒也可以将慕容鸩当作你自己的朋友。” “若是如此,朋友之间,你就更不必客套了!” 顾南栀笑了笑,也为枝枝有一个这样的义兄高兴。 看了一眼漫天星辰,慕容鸩倒是问了她一句:“顾姑娘可有兴趣上屋顶,与在下一起观星?” 说来,顾南栀的确已经有些时日没有看星星了,且总不好由着人家在屋顶守着,自己回去呼呼大睡。 便是微微笑道:“却之不恭!” …… 霍成煊回去了之后,也是更加生气了,此事到底与这个慕容鸩有什么干系?为什么几次三番地与自己为难? 恼怒之下,他吩咐了自己的侍从几句。 侍从听完之后,面露难色:“这……少主,这样做真的好吗?” 霍成煊神色冰凉:“是容枝枝兄妹逼我的!” 第752章 想与首辅夫人你做个交易(九万票加更) 朝夕听到这里,生气地破口大骂起来:“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 “谁答应要娶她了吗?相爷答应了吗?陛下答应了吗?” “她就忙着给自己加戏,买这买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以为相爷会因着她把东西备齐了,就会立刻将她娶回来吧?” 容枝枝瞧了她一眼。 骂了半晌的朝夕,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夫人,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容枝枝叹气:“只是觉得你笨笨的!荣华郡主贵为昱国的郡主,她的婚服能是在街上随意采买的吗?” 朝夕也反应过来了:“也是了!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出嫁,婚服也要么是自己亲自绣的,要么是提前数月,甚至是数年,找好的绣娘做的。” “以荣华郡主的身份,定然是不会在大婚当日,穿着在街上随便买的成衣。” “按理说,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昱国皇室想来早就把她要穿的婚服备好了。” “那……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有了还买?钱多得用不完,心里烧得慌?” 用不完可以拿来给自己啊,自己很愿意帮她用的! 容枝枝瞧着朝夕:“想想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你还想不到她的用意是什么?” 朝夕终于反应了过来,脸都青了:“这个小贱人,就是故意在外头做戏,想气您的是不是?” “您若是略微糊涂一些,说不定就以为相爷是不是私下答应了荣华郡主什么,才叫她这般自信地出门买上东西了!” “到时候,您与相爷生出嫌隙闹起来,她便能够得利了!” 玉嬷嬷老道地道:“怕是不止如此想呢,她哪里会不知道,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怕也是想着,最好能够气得夫人身体不适,若是夫人腹中的骨肉有了闪失,她岂不是就更高兴了?” 朝夕听到这里,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荣华郡主肚子里妖魔鬼怪的想法,怎么一套一套又一套的?” 以她的头脑,根本都想不到这里来。 玉嬷嬷摇摇头:“你这也亏得是在夫人身边了,将来就是给你许人家,也不能许一些人口复杂的人家,不然你这头脑……” 接下来的话,玉嬷嬷没说,但意思谁都明白。 朝夕:“算了,那我还是不许人家了,一辈子跟着夫人罢了!” “那荣华郡主是聪明,但是她没想到,我们家夫人更聪明吧?” “夫人一眼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便是半分动容都没有,她的计划就只能落空了!” 玉嬷嬷故意逗她:“你还一辈子跟着夫人?那夫人真是可怜!” 朝夕跺脚:“玉嬷嬷!” 容枝枝好笑地道:“好了,玉嬷嬷您莫要逗她了,朝夕虽然不够聪明,但也正是说明她心思纯善。” 玉嬷嬷:“也是这丫头有福气,跟着您这样的主子。” 若是换了其他人家,换了其他主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主仆几人说笑起来,没将荣华郡主的小动作当回事。 黄管家却忽然来禀报:“夫人,外头有人求见,说他叫霍成煊。老奴先前听说,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少主也叫这个名字,且此人看着气宇轩昂,不像是说假话,这便来与您禀报了,咱们见是不见?” 容枝枝有些意外对方竟然会来找自己,一时间也好奇对方是想与自己说什么。 便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黄管家:“是!” 不多时。 霍成煊便进来了,到了容枝枝跟前,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容枝枝其实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一来对当初对方险些害死顾南栀的事情生气,二来么…… 南栀如今已经不喜欢这个人了,那自己也更没什么顾忌了。 “首辅夫人,好久不见!”霍成煊还是打了个招呼。 容枝枝也不与他拐弯抹角:“虽然是好久不见,但我与霍少主你并非是可以叙旧的好友关系,霍少主忽然造访,有何来意,不妨明言!” 霍成煊盯着容枝枝道:“你应当知道,我是为了阿南来的京城!” 容枝枝:“这我自然知道,我不止知道,我还知道霍少主你挽回南栀的事情已经失败了。” “照我看来,你不如就回琥城算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毕竟南栀如今,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看得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听完这话,霍成煊便沉了脸:“那首辅夫人,你不觉得你们夫妇对这件事,有莫大的责任吗?” 容枝枝知道他又要说自己当初反对他与南栀的事儿。 也只觉得这个人着实是有些可笑:“霍少主的意思是,你与南栀走到这一步,罪魁祸首是我?都是我害了你们?” 霍成煊一噎,沉默半晌,实话实说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罪魁祸首并不是容枝枝,而是他自己。 若说容枝枝对他和南栀的分开有责任,那点责任怕是一成都占不上,自己的所作所为占了九分,可他还是很生容枝枝的气。 只因他觉得在自己与阿南的关系,已经那么差的时候,容枝枝做的事情是落井下石,而不是帮忙说和! 容枝枝:“既然不是那个意思,那霍少主又是什么意思?还是你今日特意过来,便是找我问责的?” 霍成煊其实也明白,事已至此,追究从前的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 “罢了,不说那些!我今日过来,不过就是想与首辅夫人你谈一个交易。” 容枝枝扬眉:“少主请说!” “我清楚,荣华郡主的事情,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夫人你断然也是头疼,我手里有一个消息,能够叫夫人即刻反败为胜,就看夫人你愿不愿意买这个消息!” 霍成煊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卑鄙,那消息本就是神医要给容枝枝的,只是想想他们夫妻从中作梗的事儿,倒也不觉得亏心了。 容枝枝虽然不大待见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却知道对方能够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应当是不会无的放矢。 她出言问道:“那不知霍少主想与我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霍成煊:“我想带阿南回琥城,但她并不愿意,你想办法帮我做成这件事,并且让沈砚书收尾,令所有人都怀疑不到我头上便可!” 第751章 已是在准备婚服了 “我大哥要不是娶了你,我们家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与我一家人,一定还过得好好的!” 容枝枝挑眉:“哦?你的意思是,当初是我要你偏袒公孙琼英的?当初也是我搅和你的家事,叫你听婆母的话,让前弟妹离你而去的?” “也是我叫你纳妾,逍遥快活的?更是我让沈宏去给他的祖母下老鼠药的?” 沈砚明语塞。 容枝枝冷笑:“居然说我是搅家精,我倒是想问你,你人生的不幸,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我造成的?怎么?将事情都推在我的头上,能够叫你比较好受吗?” 沈砚明生气地道:“那外头那些人说的荣华郡主的事,总得是因为我大哥跟你在一起了,才引起的吧?”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我们相府的事,是我与你大哥的事,小叔子,我们已经分家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儿,莫要把手伸太长了!” “你该不会说,我们的事儿还叫你丢脸了吧?你若是真的这样想了,就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脸早就丢完了。” “在你被传偷钱入狱的时候,在婆母给你找的妾室给你戴绿帽子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京城的笑话了!” 沈砚明气坏了,指着容枝枝:“你,你你你……” 他真是服了,这个容枝枝,真的有把自己当作亲人吗?哪里有对亲人说话,这样尖酸刻薄的? 容枝枝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杯,吩咐道:“小叔子,话已尽,我乏了,你回去吧,管家,送客!” 沈砚明:“送什么客?这是我大哥家,我不走……” 然而。 黄管家得了容枝枝的吩咐,还是叫人将沈砚明给赶出去了,这个府上谁才是真正的主子,黄管家一向是很拎得清的。 “姓黄的!你连你沈二爷都敢赶出去?你疯了不是?你是饭碗不想要了?还是不想在这京城混了?你仔细我告诉我大哥,到时候……” 说话之间,人已经被推出相府的门口了。 黄管家盯着沈砚明,实诚地开口道:“我若是不听夫人的话,不将二爷您赶出来,我这饭碗才是保不住了!” “二爷,您还是清醒些吧!大公子的事儿,您要不就自己想想法子。” “相爷和夫人这些日子,因着外头的事儿,已是够烦了,且夫人这个人我也算了解,既然她说了是相爷也不想管,那必是真的!” 沈砚明没好气地道:“我看你就是被她驯服了,成了她跟前的一条狗,才这般与我说道!” 黄管家自认自己是好心好意劝了最后那几句,没想到却没落着半点好,还叫沈砚明给辱骂了。 一时间也没了好脸色。 拂袖进屋去了,若不是想着对方到底是相爷的弟弟,他高低得骂沈砚明两句,才能解气。 沈砚明站在相府的门口,一肚子的气。 但相府的门已经在自己的面前被关上了,他又不便死皮赖脸去上去敲门,这若是叫路过的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如何笑话自己。 于是便在相府的门口附近,找了一个地方蹲坐着。 等着沈砚书回来。 只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人,便寻思对方应当是去吏部办公了。 心急如焚的他,便起身往吏部去了。 到了吏部的门口,沈砚明与人说了要见自己的兄长之后,便有人进去禀报了。 没一会儿,乘风出来了。 瞧着沈砚明道:“二爷,相爷说了,他知道您是为了何事来的!此事相爷不会管,让您自己决断,自己想法子。” 沈砚明听到这里,脸都白了:“我大哥真这么说?是不是容枝枝挑拨的?” 乘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实诚地说了一句:“二爷,您可是清醒些吧,夫人挑拨你们的兄弟关系,对夫人又有什么好处?” 若二爷是个试图靠近相爷,与夫人争抢的女子,那说夫人是有意挑拨,还多少有些说得过去。 “您与其在相爷和夫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赶紧想想别的法子。” “对了,相爷说了,既然兄弟一场,便是您没筹到银子赎人,但若是想去监狱看大公子,也随时可以去。” 乘风说完之后,便转身往官署走。 沈砚明想拉住他都是来不及。 到了门口,就被门口的官差拦住了:“沈二爷,既然相爷无暇见您,那您还是请回吧!” 沈砚明的心情暴躁至极,回老家没找到陈氏,还被得知了始末的陈家人打了一顿,本就心烦。 又出了儿子的事儿,他这几日急得舌头全泡了,身上的火气难消。 今日还吃了两次闭门羹! 他生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没想到那石头纹丝不动,倒是叫他的脚趾踢折了。 他抱着自己的脚,跳了几下,不小心摔倒在地。 他觉得似乎所有的烦心事,都一溜烟冲着自己来了,他近日里真的是倒霉得厉害。 这令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陈氏,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了出去:“夫人,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好难过啊……” …… 朝雾将沈砚明的动向,都与容枝枝说了。 末了道:“二爷躺在地上哭了一会儿之后,大抵也是怕人笑话,到底还是爬了起来,接着便往护国寺去了。” 不必想,这都明白是去找公孙氏了。 容枝枝顿了顿,开口道:“我那婆母,手里不是还有些钱?想来沈砚明也是想到这里了。” 朝夕:“那这不是打算叫老夫人出钱赎人了?” 容枝枝轻嗤:“沈宏毒害的就是婆母,她那个性子,想来是不会愿意拿钱去赎一个毒害自己的人的,当初能够原谅沈宏推到她,想来已是她的极限了。” 朝夕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她不愿意拿钱,二爷又偏要,想来怕是又要闹起来了。” 容枝枝:“就让他们互相折磨去吧!” 玉嬷嬷这会儿进来,欲言又止地道:“夫人,听说那荣华郡主,已是在准备婚服了,今日她还特意带着人,高调去到处采买成亲时才需要的用品,好似生怕人家不知她要嫁给相爷了似的!” 第750章 你分明就是搅家精! 容枝枝若是能够得此真相,眼下她最大的难关,便已是能够被解除。 …… 翌日。 容枝枝是被朝夕叫醒的:“夫人,二爷回老家,没找到陈氏夫人,又听说自己的儿子出事,便赶回来了。” “这会儿正是在外头闹着要见您!” 不必想,容枝枝都知道,这个小叔子来找自己,是做什么的。 果然。 出去之后,沈砚明开口便是问责:“大嫂,大哥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将宏哥儿从监狱里头救出来?” “宏哥儿那么小的年纪,就是犯错了,也是情有可原,律法都给机会,允许花钱赎过,你们为何对他弃之不顾?” 容枝枝听了,倒也不说话,只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 见着她这模样,沈砚明有些急了,上前一步。 却被朝夕拦了下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对我们家夫人动手不成?那你可是要想清楚,夫人是什么身份,你如今又是什么身份!” 说起身份,沈砚明也是尴尬,从前他只是一个小官,如今倒是好,小官都够不上,成了一介白身了! 他开口道:“我没有想与大嫂动手的意思,我就是看大嫂不理我,有些心烦,想离近些说罢了!” 朝夕:“那还是不要离得太近吧,毕竟男女有别,二爷您也应当知道避嫌才是!” 沈砚明只好站在原地,气冲冲地看着容枝枝:“大嫂,你说话啊!” 容枝枝终于抬眼看他:“你还当我是你大嫂?” 沈砚明一噎,不明白容枝枝这话从何而来。 容枝枝淡声道:“你进门之后,未曾见礼,甚至未曾打个招呼,便冲着我大呼小叫,这便是你对待大嫂的态度?” 沈砚明面皮一抽,自知理亏。 “我……我那也就是太担心宏哥儿了,这才……” 容枝枝:“他有什么可担心的,需要你着急这一时?你住在监狱里头,狱卒也不会害死他,念及他是首辅的侄儿,想来还会特意关照他。” “你若当真是挂心你的孩子们,当真是个负责的父亲,你当初都不该离开京城回到老家。” “你本就是心里只有你自己、什么责任都不想承担之人,现在又在装什么慈父呢?” 这些难听的话,容枝枝本来是不愿意说的,只因这些话应当是长辈教导的,长辈尚在,她不该如此逾越。 可想想祖母的身体,想想公孙氏的性子,再想想沈砚明这会儿对自己不敬,她觉得也该到了自己说的时候了,毕竟长嫂如母。 沈砚明噎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大嫂,有朝一日会对自己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大嫂,我只是……” 容枝枝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你只是什么?你只是想着京城有你大哥,什么事儿你都可以丢给他。” “你只是觉得,不管你一家惹出了多大的事情,也有你大哥给你收拾烂摊子,给你兜底。” “所以你肆无忌惮,不管自己的孩子就罢了,我听说当初就连辞官,你都不是亲自去办的手续。” “沈砚明,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几岁了?为什么能如此幼稚?你是真的脑子受限长不大,还是你有意在放任自己不长大?” 沈砚明叫容枝枝这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只因容枝枝虽然是他的大嫂,但是实际算起来,他的年纪比容枝枝要大几岁,这会儿被一个年岁比自己还小的人,说自己长不大,他心里自然是尴尬。 他黑着脸道:“大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已经是想明白了,既然容枝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那自己还是与大哥谈好了,到底他与大哥才是亲兄弟,容枝枝不过是个嫂子,不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并不奇怪。 容枝枝淡声道:“你不必找你大哥了,此事你大哥与我是一个意思,沈宏你想不想救,你自己决定。” “若是要救,你自己拿银子去赎人,相府不会出一分钱。” 沈砚明听到这里,有些难以置信:“大嫂,你明知道我如今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了,我如今连俸禄都没有,我哪里有银子去赎人?” 况且沈宏犯下的罪过,还有些大,自己要把这个不孝子赎回来,要花的还不是小钱。 容枝枝:“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作为父亲,既然是你的儿子,你要自己想办法,自己权衡。” 沈砚明觉得就是容枝枝从中作梗。 没好气地问道:“你骗我是不是?我大哥怎么可能不管我这事儿?不过就是一点银子罢了,我大哥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就是沈家那些平日里没什么来往的族人,大哥每年都会给他们送一些钱,我是他的亲弟弟,我儿子遇见这样的麻烦,大哥会舍不得出钱?” 容枝枝盯着他,正色道:“所以你也应当明白了,你大哥并不是缺这点钱,他只是觉得,沈宏做的事错的太离谱,他不愿意管,不愿意将来有人又被沈宏所害!” 沈砚明厉声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只不过就是因为与他祖母之间有些矛盾,才一时间犯了糊涂,你们何至于要将他说得这样十恶不赦?” “他一定会改的,他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容枝枝反问道:“孩子?我且问你,谁家的孩子能想到借着寿宴给祖母下老鼠药?又有几个孩子,会在祖母毒发之后,想到栽赃我?” “我再问你,婆母这些年,对沈宏没话说吧?一直是宠着纵着,且不说婆母这样教养孩子对不对,可但凡有几分良心的孩子,总会记得祖母几分好。” “寻常的孩子,便是因为一些事,无法继续做好祖孙,也断然不会想到去杀人吧?我倒是想问问小叔子你,为何这样自信,觉得他能改?” 沈砚明叫容枝枝问的也心虚。 他的孩子做出这种糊涂事,他哪里会不生气呢?他极是费解!但是想想那毕竟是自己骨肉,且母亲也没事,他当然是想着能保住对方是最好的。 只是见着容枝枝那甩手掌柜的模样,他也实在是生气。 便怒道:“我看你就是因为记恨宏哥儿当时想将事情栽赃给你,才故意撺掇我大哥不管这事儿!外头都说你是贤妇,我看你分明就是搅家精才对!” “从我大哥娶了你,我们这个家就没有安生过!如今就连我大哥的名声都被你害了,外头都在说我大哥为了你,自私自利,连国家利益都不顾!” 第749章 朝夕才是真正的荣华郡主!(八万票加更) 当初便是这个女人,反对自己跟顾南栀在一起。 后头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沈砚书才派人刺杀自己,害得自己耽搁到今日,才来到顾南栀身边! 如果自己早一点来,说不定阿南还是他的阿南,根本不会说不爱自己,就真的不爱自己了。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这样云淡风轻,毫不眷念的眼神。 眼下更好了!自己打算不管不顾带着阿南离开,又是容枝枝的义兄出手破坏,这个女人是与自己八字犯冲吗? 倒是侍从小心翼翼地小声说了一句:“少主,属下其实觉得,今日这事儿,倒也怪不得那容枝枝。” “她应当也不会知晓,您今日正好就去见顾姑娘,她义兄我们也查过了,是刚好路过罢了!” 霍成煊听到这里,神色更寒:“刚好路过?这说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容枝枝总是我与阿南的克星!” 侍从:“……” 这下,他也是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他也是看出来了,少主这会儿正是气头上,想来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自己越劝,对方反而越是生气。 就在这会儿。 那名撞倒了药童的侍从,也回来了。 霍成煊稍微敛下了怒容,看向他:“霍青,事情解决好了?” 撞倒了人,始终是他们的责任,他也是担心那名药童会不会死,只是从那会儿对方摔在地上之后,还能骂他们来看,那应当是死不了。 霍青点头:“那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养伤一段时间罢了,他叫属下帮他送一份信件,到首辅夫人的手上,属下已是答应了!” 说起首辅夫人。 霍成煊蹙眉,开口问道:“首辅夫人,你是说容枝枝?” 霍青:“正是,这齐国,也没有第二个首辅夫人啊……” 霍成煊是真笑了,他算是服气了,便是不小心撞倒一个人,对方也是去寻容枝枝的。 若是叫那个女人知道,给她送信的人会撞伤,是不是要更讨厌自己? 在顾南栀面前,更说不出自己半句好话来? 见着少主的神色。 霍青有些不安地道:“少主,怎么了?难道您已经见到容枝枝了,她还是反对您与南姑娘重修旧好吗?” 霍成煊:“没有。信在何处?” 霍青犹豫着没有动。 霍成煊挑眉,问了一句:“怎么?你要反?” “属下不敢!”霍青只得把信件拿出来,递给了霍成煊,接着为难地道,“少主,属下已经答应了,会将信件送到首辅夫人手中,还请少主您不要让属下失信于人!” 他实在是担心少主太厌恶容枝枝,太生对方的气,不让自己去送信,那可就麻烦了。 此刻他心里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自己方才,就不与少主提起信件的事情,偷偷去送就好了。 可…… 明知道少主讨厌容枝枝,自己还偷偷去给他的仇人送信,好似也是不妥?如何也该说一声吧。 霍成煊捏着信件,开口道:“此事你不必管了,这封信件,我明日会亲自送去相府!” 霍青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少主了。” 正在这会儿,有人匆匆进来,与霍成煊禀报:“少主,有几个门派知晓您如今已经不在琥城,想趁着您不在,抢夺我们的地盘,您看这……” 老门主如今虽然是醒了,但是身体还没有养好,更别说恢复武功了,且霍家一半的精英,都跟着霍成煊出来了。 少主不在琥城,怕是应付不来。 霍成煊看了霍青一眼:“你带几个得力的人回去应对,我给你写一封信,若真的应付不了,你便拿着信件去找世伯求助,我不日便归!” 霍青领命:“是。” 他离开了之后,霍成煊也叫众人都出去。 便倒在床上休息,只是想想今日与顾南栀见面的结果,始终是觉得心中郁结,两天一夜没有睡,他本来应该十分困倦,可偏偏闭着眼,也根本睡不着。 焦躁之下,他倒是起来什么,把信件取出来。 虽然偷看别人的信件,并非是君子所为,但是若是能够从中得知容枝枝的什么把柄,说不定能够叫那个该死的女人,莫要继续在自己和阿南之间作梗。 想到这里,他便将信件打开了。 接着便看清了上头的内容。 胥无忌告知容枝枝,她身边的朝夕,才是偃允道当年留下的遗孤,昱国人追杀偃允道,想来是为了皇位。 那个时候宸王偃允道是昱国先帝最宠爱的儿子。 打败了最后的一波刺客后,偃允道已经是身受重伤,带着自己的女儿躲在破庙。 阴差阳错,胥无忌救下了一名伤重之人,却不想那个人竟然是刺客。 等胥无忌路过破庙的时候,便看到自己救过的刺客,将偃允道给杀了。 朝夕那会儿年纪小,根本不记多少事儿,她只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娘亲都死了,而且还因为受了刺激,好长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胥无忌从偃允道的身上,找到了象征对方身份的玉佩,也猜到了朝夕的身份。 后头他暗中探查,知道偃允道的王妃,也早就被刺杀而亡。 昱国新皇登基,并且清扫了宸王从前的势力。 后头昱国传的沸沸扬扬,说昱国的皇帝为了皇位,谋害自己的兄长,昱国皇帝大抵是为了收买民心,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假郡主养着,表现出一副好皇叔的样子,这才平息了舆论。 神医那个时候想过,要不要将朝夕送回去,但怕朝夕出意外,犹豫再三,还是没那样做,谁知道昱国皇帝是不是真的容得下偃允道的血脉? 只是他在那名刺客的手下,救下朝夕的时候,刺客叫了一声恩公,叫自己莫要杀他,朝夕便也知道了,自己与他的“仇”。 一直哭着说她是坏人,不愿意跟着他,胥无忌也是没办法,便带着她投奔了容家。 神医还提到,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加上吓坏了,并不记得自己身份,但大抵是从出生起就被金尊玉贵地养着,娇纵的性子透入了骨子里,所以说话也总是口无遮拦,他也谢谢了容枝枝一直以来,对朝夕的包容。 最后他提到,朝夕有一块玉佩,一直挂在脖子上,他曾经嘱咐了朝夕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拿出来示人,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那就是证明朝夕身份的信物。 他打探过了,昱国的皇室,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块。 得知了这一切,霍成煊的眼底都是意外,原来容枝枝身边那个侍婢,才是真正的荣华郡主! 第748章 我上辈子欠了容枝枝什么不成? 她还以为接下来的故事,是爱情开始。 是慕容鸩觉得他们家姑娘什么都好,想与他们家姑娘在一起呢,结果闹了半天,是男人与自己的几个兄弟之间的胜负欲! 听说慕容鸩还没有议婚,丫鬟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样幼稚,活该没有媳妇! 顾南栀心里倒是没有丫鬟这样戏多,听完了慕容鸩的话,只觉得忍俊不禁。 开口笑道:“三公子放心,我会的!” 慕容鸩点点头:“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心情其实挺好的,一方面知道自己心动的人,对自己的印象不差,另外一方面,还能得顾南栀去自己的义妹跟前说几句好话。 今日这个门,果然出得值。 顾南栀进了相府之后,便将糕点递给了容枝枝。 却发现容枝枝并无自己想象的那般忧心,这令她有些意外:“枝枝,你不怕吗?” 容枝枝知道她是在问什么。 轻笑了一声:“我不怕,出了这样的事儿,祖母是护着我的,夫君那边我也是信得过的,他说了叫我放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他也与我讲了,此事他已与陛下谈论过,陛下也叫他放心,陛下是站在他这边的!” 顾南栀听陛下也是这样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也当真是怕陛下被那些人蛊惑,他们都在说叫你们退让,是为了大齐好。” “可为了利益,如此罔顾人伦纲常,这像话吗?照我看来,说出去会叫我们齐国抬不起头!”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顾南栀是因为站在自己这边,所以只会向着自己说话? 她轻声道:“其实发生了这件事,我也算是真的明白了一点,嫁对人真的很重要。” “同样是要我让出正妻之位,齐子赋是如何做的?齐家是如何做的?” “而沈砚书是如何做的?祖母又是如何做的?” “我从前总是忍不住拿他们两个人对比,拿我这两段婚姻对比,而我如今只是越发确定了一件事。” “齐子赋根本都不配与沈砚书相比,齐家人也不配与祖母比!” 顾南栀听完之后,也点点头:“不错,相爷这样的,才是真正有担当的丈夫,沈老太君才是真正的家人。” 拿齐家相比,都是对沈家的侮辱。齐家那些笑话,谁不知道? 日前还气走了苗氏,齐语嫣入狱,整个都是一团糟,谁听到都会觉得这一家丢人现眼。 接着,顾南栀又把方才自己被慕容鸩救了的事情,与容枝枝说了。 说到后头,还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这三公子为人还挺有意思,特意与我强调了,要让你知晓他什么都好,比他的那些兄弟们强。” 容枝枝也是忍俊不禁。 她这几个义兄、义弟,个个都好,眼下听顾南栀这样说,她也只觉得心中温热。 只是她也关心地道:“霍成煊来找你,你是如何想的?” 顾南栀看向她想,倒是没第一时间说话。 容枝枝见她没出声,倒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便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些放不下他?” “其实说来也正常,你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 “我也想过了,若是你哪天与我说,你还喜欢他,还想回到他身边,我也不会再强行拦着你了。” “毕竟人生是你自己的,我也会担心,如果你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下半生没有办法真正的开心起来。” 她并不满意霍成煊多次委屈顾南栀。 但顾南栀要是真的放不下他,又有什么办法? “且你放不下他的时候,我越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你说不定还越是来劲儿呢,觉得你们的爱情正在遭受考验,你要与全世界为敌。” 要是自己不反对了,两个人在一起,若再一次失望,不必自己再说什么,南栀也会心死。 见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顾南栀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我竟然这么快就放下他了罢了。” “我本来以为我需要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才能放下的。”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我再看到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太出乎我的预料了,我冷情得自己都害怕……” 容枝枝听完,会意地道:“你算错了一件事,你不是从离开了琥城之后,才开始慢慢放下他的,你是在当初他开始伤害你的时候,便已经在慢慢放下他了。” 顾南栀听到这里,怔怔地道:“是啊,好似的确如此。我记得他一次让我难过的时候,我哭得很伤心,可是后头,每一次都没有上一回伤心了。” “直到他要放我的血,我那会儿只觉得心彻底冷透了。” “我一直错误地以为,那段时间我其实是在包容他,在忍让他,却没想到,我的心早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否定他,也渐渐失去在一起的决心了。” “说来好笑,我眼下与你说当初的事情,就好像是谈起多年前的一场梦一般,恍如隔世了。” 她甚至都无法共情当初的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爱成那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在每一个伤心的夜晚,哭泣一整夜。 容枝枝拍拍她肩,轻声道:“能解脱出来就好!” 顾南栀笑得明媚:“也幸好有父母陪在我身边!”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难过多久。 因为她的性格,其实与枝枝一样,既然选择了离开,就绝对不会回头的,她本打算不管多难,也要忘了霍成煊。 上天垂怜,终究是没有折磨她太久。 …… 她们二人在这边说的话,霍成煊自然是不知道的,回到了客栈。 他的心情还是极差。 这会儿,他的侍从也已经将慕容鸩的身份,都查清楚了。 到了他跟前禀报:“先前我们听说的那个会苗国秘法的,就是他,不止如此,他还是,还是……” 霍成煊:“还是什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侍从一口气道:“他还是容枝枝的义兄。” 他知道他们家主子,是很讨厌容枝枝的。 果然,霍成煊听到这里,一掌便将自己面前的桌案,打得粉碎:“又是这个容枝枝!我上辈子是欠了她什么不成?” 第747章 比大哥、二哥、四弟、五弟都好! 刚回过头,一拳便照着霍成煊的门面打来! “放开她!” 顾南栀看见慕容鸩,也是愣了一下:“慕容三公子?” 霍成煊避开了这一拳,但慕容鸩的武功不低,他也只得放下了顾南栀,与他缠斗在一起。 霍成煊的护卫想上去帮忙,还没靠近就被慕容鸩一脚踢飞。 这边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来往的百姓。 有人开始喊叫起来,表示要叫官府的过来…… 顾南栀立刻道:“别打了!莫要闹出更大的动静了!” 她立刻从袖中掏出帕子遮住了脸。 若是叫人传开,两个男子在街上为自己大打出手的流言,这两人甚至还都不是自己从前的未婚夫,顾家其他姑娘的名声,恐怕都要被自己连累。 慕容鸩作为京城的贵公子,自然也明白顾南栀心中的考量。 他立刻用轻功后退数步,停了手。 只是人站在了顾南栀身侧,以免这个陌生男人,再次对顾南栀不利。 霍成煊明白这个男人的武功不逊于自己,便也停下手来,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事情却会越闹越大! 他沉着脸,盯着慕容鸩:“你是谁?” 慕容鸩也没有遮掩:“慕容鸩!阁下又是什么身份?这位姑娘显然不想跟你离开,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掳人吗?” 此刻人多,他便没有称呼“顾姑娘”,说的是这位姑娘。 霍成煊:“霍成煊。她愿不愿意跟我走,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慕容鸩听笑了:“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只要是大齐人,遇见这样的事都可以管!哪里有见到人当街掳走人,还置之不理的道理?”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自己府上跟上来的小厮,开口吩咐道:“你走一趟京兆府报官,让他们将此人抓起来!” 霍成煊听到这里,面色冰凉,又想动手。 是顾南栀开了口:“算了,三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必闹成那般!霍少主,今日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请你自重,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否则如果我失踪了,全天下都会知道是你霍家做的,到时候会给你的家族惹来麻烦!” 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顾南栀,或许是真的无人知晓。 但是现在慕容鸩已经知晓了霍成煊的企图,对方自然是不能再肆无忌惮了。 慕容鸩其实也是听过霍成煊的名声。 见顾南栀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再坚持报官,只与霍成煊道:“朝廷与江湖这些年来,一直没起过什么大冲突,希望霍少主莫要为了你自己一时痛快,害得多人为你丧命!” 霍成煊沉了眼,他自然也明白,抓走了国丈的女儿,还被众人知晓是自己干的,朝廷和他们家,是免不了一战的。 就是自己府上的众人武功再高,在千军万马之前,也还是不够看。 他深深地看了顾南栀一眼,开口道:“我会再找你。” 便暂且转身离开。 慕容鸩眉梢皱了皱,回头看了顾南栀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他其实也就是路过,刚好转头,见着了顾南栀被人强迫着要带走,这才过了救了对方这一回。 顾南栀一礼道:“没事,多谢三公子相救,今日若不是你正好出现,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自己莫名其妙的消失,父亲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一定会想到霍成煊的身上,估摸着首要怀疑的是他的政敌。 等父亲想到霍成煊的时候,对方大抵早就不知道把自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慕容鸩看了一眼霍成煊离开的方向。 有些不放心地道:“看他的意思,日后还会再来找你。” 还不如今日便让京兆府将这人抓起来了事。 哪里有强行掳走人的做法,除了长得好看些之外,霍成煊的作为,与那些奸淫掳掠的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顾南栀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我叫父亲多安排几个护卫防着他就是了,且今日有你插手,他应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因为他明白,我在这个时候失踪,定然会查到他头上。” 她这般一说,慕容鸩也放心了几分。 顾南栀看向地上的侍婢,眉头皱起,颇为担忧,正要蹲下身看看她如何了。 慕容鸩看了一眼护卫,护卫上去掐了掐人中,便将侍婢救醒了! 侍婢起身后,恢复了意识,连忙问顾南栀:“姑娘,您没事吧?” 顾南栀:“没事,我倒是怕你有事。” 慕容鸩:“不必担心,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打晕了。” 顾南栀从前在江湖中,自然也见过不少人被打晕的场面,倒也敛下了心中忧虑:“真是多谢公子了。” 慕容鸩没与她客套,只是道:“你接下来去何处?我护送你一程吧!” 顾南栀刚要拒绝。 慕容鸩看出了她的意思,便开口道:“莫要拒绝,霍成煊可能还没走远,万一又回来找你怎么办?” “你是义妹的好朋友,若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了,我在义妹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那好吧!”顾南栀笑笑,“那就多谢三公子了,我正好想去看看枝枝,给她送些糕点!” 慕容鸩的眼神,也落到了顾南栀的手上,见着方才便是遇见那样的情形,她也没将糕点丢掉,倒也足见她对义妹的在意。 慕容鸩:“那好,我送你。” 顾南栀的丫鬟瞧了瞧这样的场面,倒也没有吭声,因为她其实还挺好看慕容鸩的,现在整个京城谁没听说,他会苗国秘法? 要是他们家姑娘真的能跟三公子看对眼,自己都跟着有面子! 到了相府的门口。 慕容鸩:“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南栀问道:“三公子不进去吗?” 慕容鸩:“不了,我还有些事。且你们密友相见,应当也有体己话要说,我不便打扰,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顾姑娘能否答应?” 顾南栀:“三公子请讲!” 慕容鸩摸了摸鼻子,开口道:“不知顾姑娘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南栀的丫鬟眼前一亮。 顾南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温文尔雅,能力出众,有侠义心肠,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慕容鸩笑起来:“那一会儿,有劳姑娘将对在下的看法,多与义妹说一说,务必要叫义妹知晓,在下是个出众的兄长!比大哥、二哥、四弟、五弟都好!!” 丫鬟:“……” 第746章 那你就恨我吧!(七万票加更) 放下吧?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感情,她能够如此轻易的说放下。 当初自己不肯放她离开,她也是这般决绝,非走不可。不对……如今的她,其实比当初的她,还要决绝。 当初她看自己的眼神,多少还是能瞧出几份感情的,至少是有失望的,可现在…… 她眼中竟然连失望都没有了,仿佛他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霍成煊。 “阿南,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霍成煊听到自己是带着颤音的。 顾南栀几乎都没有考虑,便回了这句话:“对,我如今看着你,就像只是看见一个多年前认识的老友。” “可以打一声招呼,甚至可以平静的坐下来一起喝一杯茶。霍少主,你是个聪明人,你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霍成煊正是因为明白她的意思,清楚她的言下之意,才觉得更加难以接受。 他宁愿顾南栀对他是恨,也不愿意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有恨,那说不定还有爱,说不定自己还能再争取。 可她竟然说还能平静的与自己做朋友,那除了真的放下了,还能有什么解释? 见他不说话,顾南栀劝了他一句:“霍少主,缘分已尽,莫要再纠缠了。” 霍成煊却忽然激动地问道:“既然你已经放下我了,那为什么你还要退了萧鸣风的婚?” 顾南栀没想到这事儿他也清楚了,她也没有瞒着他:“因为我意识到我对他不过是兄妹之情,霍少主,我不爱他,并不意味着我还爱你。” “我对他的感情,和对你的感情,是两件事。这两件事之间毫无必然关联,你可明白?” 霍成煊自然是明白的,但他希望自己不明白。 “你是不是怪我来晚了?没有及时来找你?我当真是因为……” 见他如此不依不饶,顾南栀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我们真的过去了,霍少主,你应当是了解我的,我虽然性格温和,但我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但凡你我当初,还有半分余地,我都不会那样决然地离开琥城。你就当给我们这份感情留下最后一次体面,可好?” 霍成煊摇头,难过地道:“不好!阿南,我不想要什么体面,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你嫌我脏,我可以将我唇上的皮肉都剥掉,我……” 顾南栀觉得他真的是疯了,到底爱过一场,对方还救过她的性命。 不想他真的做出什么自残的事,她便冷然开口道:“那你觉得那种血淋淋的模样,会是我喜欢的吗?你是想吓得我日日做噩梦不成?” 霍成煊语塞,眼角也更红了:“我……” 顾南栀神色凝重:“霍少主,你是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少门主,江湖需要你,武林正道也需要你,你的家族更需要你。” “你不该是为你自己一个人活的,也不该是为我顾南栀活的。” “莫要为了感情的事情,就将自己弄的如此卑微难看,更不要因此颓废,你回去好好做你的少门主吧。” “你心心念念想把你父亲救回来,难道你如今不该在他面前多尽孝道?何苦再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人身上?” “振作起来吧,莫要再做出这般模样,莫要叫江湖中人小觑你,也莫要叫我看不起你!” 顾南栀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觉得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说尽了。 真的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什么,继续谈下去,也无非还是重复那几句话罢了,她甚至觉得,他都不该来京城找她。 她早就知道时间是个好东西,一定会帮自己慢慢的放下这段早已心灰意冷的感情。 事实也果然如此。 霍成煊伸出手拉住了她,他并不能接受顾南栀真的要离开自己。 心中疯狂的念头越发清晰,沉眸道:“当初你能爱上我,即便你现在不爱了,但我相信只要你在我身边,今后你也能重新爱上我!” “这个京城真不是个好地方,大抵是你回到你父母的身边,身边已经有了重要的人,便渐渐开始觉得我不重要了吧?” 看着霍成煊的神色,顾南栀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成煊:“你跟我回琥城!继续与我朝夕相处,你的身边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容枝枝那样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朋友,只有我一个,你总会重新爱上我的!” 顾南栀听懂了他的意思,难以置信地道:“你想将我关起来,做一只笼中鸟?” 霍成煊强行将她按在自己怀中:“你放心,这只是一时的,我不会关你一辈子!等你重新爱上我,重新找到当初与我在一起的感觉,我就会放你出来,到时候你想见谁,我都不会再阻拦!” 顾南栀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疯到这个地步,她挣扎着,却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她的丫鬟也上来帮忙。 然而霍成煊只是一个眼神,她的丫鬟就被跟着他出来的护卫打晕了。 顾南栀生气地道:“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你当我是你养的一条狗吗?” 霍成煊:“我承认我自私,我就是想你留在我身边!可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你,也有没有将你当做宠物。” “阿南,我知道眼下你看着我,或许觉得我很可怕,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你心甘情愿也好,我强取豪夺也罢,总之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他就打横抱起她,打算强行带着顾南栀离开。 顾南栀惊慌地道:“霍成煊,你别发疯了!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走!你松开!你别让我恨你!” 霍成煊猩红的眸光盯着怀中的人:“那就恨我吧!阿南,我宁可你恨我,宁可我们互相折磨一辈子,也不想你将我当做陌路人!” 他清楚,如果顾南栀一直大喊大叫,他很难将对方带出京城,抬手便想将她打晕。 就在这个时候。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 第745章 我不是故意的! 那侍从接过了信件:“好,我一定为你送到!” 他对这个药童是有愧的,这一次若是更严重一点,对方摔死都不一定。 此刻对方有所求,他自然也会尽力帮对方办好这件事情。 药童:“那就拜托你了!” 侍从:“明日一早,我为你安排好了照顾你的人,便立刻出发,前往京城。” “我主子如今也是去京城了,到时候我便不回来找你了。” 药童心想,对方回不回来找自己,自己去不去京城,都没什么区别,只要信件送到就行了。 便是开口应下:“行!” …… 霍成煊一行人到了京城后,便找了一个客栈入住。 仆人这个时候也上前来,将京城近日来所有的消息,尽数禀报给他听。 包括顾南栀和萧鸣风退婚的事、容枝枝怀孕的事、还有荣华郡主闹出的事。 霍成煊听完,冷声道:“知道了,立刻去打听一番阿南的行踪。” 阿南最后还是选择了与萧鸣风退婚,这让霍成煊的心里,又燃起了许多希望。 侍从:“少主,您不先休息一会儿吗?” 霍成煊冷嗤一声:“我哪里来的心思休息?” 侍从想想也是,这段时日,少主一直茶饭不思,人瞧着都清瘦了一大圈,晚上也常常是夜不能寐。 若不是前头因为受伤,实在是动不了,以对方迫不及待见着顾姑娘的心思来看,他们早就到京城了。 他便立刻应下,出去办事了。 不多时。 他便回来禀报:“打听到顾姑娘的下落了,她此刻正好在街上买东西,这会儿……” 霍成煊都没等他说完,便立刻起身:“带我去!” 侍从:“是。” 霍成煊见到顾南栀的时候,她正在糕点铺子买糕点,打算拿过去给容枝枝尝一尝。 她也知道近日的事情,枝枝便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压力也是大的,吃一些甜食,或许能够叫心情好上一些。 只是没想到,买完了糕点,一回头,便见到了故人。 霍成煊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眶便红了:“阿南……” 与他这般动情的模样相比,顾南栀却只觉得意外,只因她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他,心情一定是惊涛骇浪,又酸又涩,难以平复。 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瞧着对方,除了一丝惊讶和叹惋,什么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她微微一笑,客气又疏离:“霍少主竟然也来了京城?当初我在琥城,多蒙霍少主照顾,如今你在京城,若是遇见有人为难,可以遣人去我顾家,父亲会尽力相助。” 她话里话外,虽然说得是要帮助他,但是霍成煊却只听到了生疏和冷漠,听不出从前的半点温情。 他上前一步,开口道:“我并非是故意拖延这些时日不来找你的,实在是沈砚书这个人过于卑鄙,他竟然派了人一路上找我的麻烦,我因此身受重伤,方才拖到今日才出现。” 他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些话,阿南会有些动容,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深爱过彼此。 却没想到,顾南栀听完之后,只是平静地道:“相爷对枝枝一往情深,当初在琥城,你对枝枝的态度实在是太差,相爷心里气不过,要报复你,也并非是多奇怪的事。” “如今见你还活着,能够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便说明相爷还是手下留情了,他并没有真的要取你性命的意思。” “这件事情,你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再计较了。相爷是个好官,你也是个好人,将来你们说不定也会一致对外,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一些小事为敌!” 霍成煊听着她平静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小事?我被他的人重伤,养了这么许久,在你眼里,已经是小事了吗?” 其实他身上的伤根本都没好,有些伤口在策马而来的时候,依旧会渗出血来。 只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他忍下了这份痛。可她却是轻描淡写,便叫自己莫要在意了,听着这些话,他只觉得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严重。 顾南栀愣了一下,最后抱歉地道:“也是了,霍少主受伤也是事实,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劝你就这么算了,既然如此,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见她一脸无所谓地说出这些话,话里话外仿佛已经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霍成煊的心中实在是难以接受。 抓着她的胳膊道:“阿南,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顾南栀蹙眉:“霍少主,还请你自重!” 顾南栀身边的丫鬟也着急地开了口:“这位公子,此地是京城,更是在大街上,您这般拉拉扯扯,对我家姑娘的名声极其不利,您若是再不松手,我便要叫人了!” 霍成煊也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京城,并不是江湖之中。 便立刻松开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顾南栀看了一眼边上的巷子,那边没人,示意对方过去说。 两人到了那地儿。 顾南栀叹了一口气,语气冷淡:“当初我流落在外,回来之后,本就有许多不好听的话,所以还请霍少主日后见着我,莫要在这般了,我实在是不想众人说得更难听了。” 霍成煊果断道歉:“对不起!” 顾南栀:“竟然霍少主明白我的难处,想来也不用我再多言了。就不打扰霍少主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霍成煊着急地道:“我就是为你来的京城,什么叫打扰我?” 顾南栀看着面前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语气轻飘飘的:“我以为该说的,我们早就已经说清楚了,你现在过来找我,其实很多余,霍少主,相信你也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 霍成煊红着眼眶道:“可我若是非要收呢?我不相信我们过往的情分,在你的眼里真的什么都不算了。” 顾南栀语气温柔,眼神中也带了一份怀念:“怎么会什么都不算?我从来没有否定那段过去,我也不会否认我当初对你的感情。” “只是霍少主,都过去了。至少那份情,那些事,在我的心里,是彻彻底底的过去了。就像是一阵风拂过,你也放下吧!” 第744章 务必让枝枝及时收到消息! 这个药童一直是跟着胥无忌的,自然也是信得过的人,这会儿胥无忌也并没有瞒着他。 “不错,偃允道的女儿,绝不可能是眼下的这个荣华郡主。” “我本是想着,昱国真正的郡主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也应当将她的身世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应当如何做。” “这才决定今年去寻枝枝一起过年,却是没想到,竟然在路上伤了腿,只能留在此地,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 “更令老夫想不到的是,竟是阴差阳错,叫那个冒牌的人得意上了!” 药童听着,也是满脸惊诧,没想到竟会有这等事。 他瞪大眼道:“那……先生,我们当如何做?您这个腿伤得有些重,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 “如今就是用上了您最好的药,没个十天半个月,您也不可能下床,这……要如何回去与首辅夫人他们说这事儿呢?” 若是不回去说,岂不是让那个冒牌的郡主,一直在那儿为难容枝枝他们? 十天半个月等着,也是太久了一些。 胥无忌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吧,你回一趟京城,替我送信去,交给枝枝。” “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明,以她和沈砚书的头脑,一定能想好此事如何应对为好。” 药童听完,皱眉道:“可我若是去京城,那您的伤怎么办?谁来照顾您?” 胥无忌一摆手,不甚在意地道:“我朋友满天下,我一会儿写个信,你送去给我尧城的朋友,叫他派几个人来照顾我就是了。” “你只安心往京城去,务必让枝枝及时收到消息。” 药童听他这般一说,倒也放了心,他其实也是很担心容枝枝的,对方对他也很好,十分照顾。 能够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药童见着胥无忌的朋友派了人过来照顾他之后,便放心地骑上了马,往京城去了。 他的骑术其实并不怎么好,身上也没武功。 但是骑马能比普通的马车快一些,坐马车得四五天的功夫才能到,骑马两三天便已够了。 他日夜兼程,一直赶路。 在到了京城周边的豫城时,途经一条羊肠小道,却不想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方向,几匹马也往这边疾驰而来。 夜色太黑,便是那边有人举着火把前行,也没能及时看清楚前头的药童。 两匹马撞在一处,药童当即便摔了一个人仰马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疼得高声嗷叫。 撞到他的人,也是落了马,只是他有武功在身,倒是没摔出什么事儿,只是在地上滚了半圈。 他是在前头给主子先探路的。 见到前头出了变故,跟在后头的人马,自然也立刻停了下来。 那名药童浑身实在是太疼,想着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忍住破口大骂:“你们大晚上的,骑这么快做什么?难不成是赶着去投胎吗?” 因着的确是他们骑太快,才会撞到人。 那名撞倒了药童的人,起身过去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药童没好气地道:“我都快被你撞死了,你现在说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用处?” 那队人马分出一条道来。 为首的人脸上带着面具,正是霍成煊,他日前被沈砚书派人在路上暗算,养伤多日,才终于能赶赴京城。 为了避免又被沈砚书的人盯上,找自己的麻烦,这才戴上了面具。 此刻他骑着马到了这药童跟前,瞧着药童道:“既然是我手下的过失,我们会赔偿。” 药童还想骂几句…… 霍成煊冷声开口:“我们会赔偿一千金。” 药童:“……” 那这确实是骂不出来了! 要知道当年他爹只想把他卖五两银子,是神医把他买下来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条命都只值五两。 现在摔一跤,人家赔一千,还是金子,这让他怎么骂? 那男人的话说完,立刻便有人掏出一千两黄金的银票来给他,药童开口道:“我眼下伤得动不了怎么办?” 他这会儿可是伤得比神医还严重。 他确定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霍成煊看了一眼撞倒药童的侍从,开口道:“你带他去附近的医馆看诊,给他找几个人照顾。” 侍从:“是!” 见他们安排得体,药童也没什么不满的了。 霍成煊见他没什么意见了,便带着人离开了此地。 只是药童被侍从扶起来,去找医馆的当口,内心也是十分焦急,自己这会儿受伤了,这个信件要怎么送去呢? 作为药童,他也知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也不出他所料,大夫与他说:“你这三个月都不能出门了,好好养着吧,不然这辈子就要做个残废了。” 药童听完心如死灰。 直呼:“完了,完了!” 那名侍从开口道:“什么完了?你赶夜路,难道也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药童瞧着面前的侍从,忽然动了心思。 他们两个人的马撞到一起,自己摔成这样,但是那侍从瞧着,身上怕也不过就是一些淤青。 对方有武功的,若是叫对方帮忙送信,不是更稳当? 只是这信件里头的内容,也算是机密了,这当真能交给这名陌生人吗? 看药童不说话。 侍从开口道:“如果当真是有什么事,我去给你办好了,今日是我将你撞伤,我有责任!” “你放心,我们江湖中人,说话算话,受人之托,必会忠人之事!” 药童见他一脸正气,瞧着的确不像是坏人,且想想若是换了坏人,今日将自己撞倒,早就趁着黑灯瞎火跑了,让自己影子都瞧不见。 又岂会实打实地给自己赔这么多钱? 更别说不相信面前这人,他眼下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花钱雇人送信,还未必就有这个人稳当。 于是他便开口道:“我的确是有一封信件,希望你能帮我送去相府,给到首辅夫人手中,此事十万火急,你能替我跑这一趟吗?” 那侍从愣了一下:“首辅夫人?给她的?” 药童:“怎么?你认识她?” 侍从抓抓头:“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吧,只是我们少主的未婚妻,是首辅夫人的好朋友。” 药童听到这话,便是眼前一亮:“难怪你们少主这样大方了,原来都是熟人啊,那此事就拜托给你了!” 他本来还有些不放心的,这会儿一听说他们也与容枝枝有渊源,便彻底安心了。 第743章 荣华郡主的身份是假的?(六万票加更) 容枝枝见他竟然好意思跟祖母比,只觉得他万分可笑。 她指着茶壶,盯着容太傅道:“父亲,若我的心是茶壶,那您与祖母对我的爱重,便像是往壶中倒水。” “祖母注入的茶水太多,多的几乎能溢出来。” “不止如此,祖母还只是往里浇灌,却从来不让我取出来给她,我便是倒出一杯回馈给祖母,也总是我自愿的,而不是祖母要求的。” “但父亲你呢?您本来往壶中倒入的茶水便极少,不过数滴罢了,却每一滴都叫您记得清清楚楚,需要我退让的时候,便要立刻取出。” “您倒进去的茶水,早就被您取完了,您却还指望着我能够涌泉报您?您不觉得离谱吗?” 容太傅哪里听不明白,容枝枝这是说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 不止如此,她还在提醒自己,从前自己的好,她也都记得,但是那些好,每一次都叫自己拿出去与容枝枝谈过条件了。 他蹙眉道:“你将父女之间的感情,是这样算的吗?” 容枝枝淡然道:“父亲,人与人之间任何的感情,都该是这样算的。会互相付出,才能一直维系。” “正如徐喆大人,如果您不那样帮扶他,您自认他会那般敬重您吗?” “因为您是我父,我到底是吃容家的饭长大,所以即便你我断绝了关系,将来若是父亲需要人养老,我会尽我该尽的责任,给父亲银钱度日。” “但是多的,父亲就不要问,也不要想了,问了也不过叫您自己难堪罢了。” 话至此,意思已明,她是容家花了银子养大的,所以将来也愿意花银子给容太傅养老。 而容太傅既然没有给过她多少父爱,就不要指望她这个女儿,能有多少回馈了。 容太傅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她理智得可怕。 还想说什么。 骤然听见了折返而来的沈砚书,对他开了口:“岳父,可要本相送您出去?” 他其实也意外容太傅这会儿竟然也在府上,他并不知先前对方与枝枝说了什么,但见枝枝此刻态度不佳,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容太傅也不傻,听得出来沈砚书也并不欢迎自己。 想想他先前与江氏说的那些要辞官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为官还是勿要冲动,年轻人……” 沈砚书打断了他的说教:“岳父,本相知晓您这些年,的确是有不少得意门生,只是您若是想提点本相什么、想教本相为官之道,不如还是等您的官职超过本相再说。” 容太傅:“……” 这种被伤到了的感觉,算怎么回事?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奚落了! 觉得很没面子的容太傅,懒得与沈砚书说了。 只看了一眼容枝枝,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断绝关系的话莫要提了,你始终是容家人。今日为父说的话,你再多想想!” 容枝枝实在是没想到,已是听了江氏和慕容耀的话,父亲竟然还没放弃他的那些想法。 更令她无言的是…… 容太傅还接着说了一句:“慕容家的人,嘴上说得好听,到了那时候,又会真的为你做什么?你莫要太天真了!” 见他不支持自己就罢了,话里话外的,还在挑拨她与干娘一家的关系。 容枝枝怒极反笑,讽刺道:“即便干娘一家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我也爱听,总比父亲看见女儿被外头骂,一句安慰都没有,便逼着女儿和离全了容家的名声好!” 话说完,她实在是懒得理会容太傅了。 她看向余氏:“祖母,想来您也累了,我扶您去歇息。” 得知容太傅劝了和离,这下沈砚书连亲自送他出去的心思都没有了,冷声道:“管家,送客。” 容太傅身上的书生意气其实比谁都重,见女儿和女婿都要赶自己走。 他冷着脸,拂袖道:“我自会离开!” 大步走了出去,他还是气冲冲的,明明自己是一番好意才来的,却不想容枝枝竟这样待自己这个生父。 更令容太傅没想到的是。 走出了相府之后,容世泽也不满地开口道:“父亲,您到底是在同阿姐说什么啊?您就不能对她态度好一点,像慕容家的人那样,说几句好话吗?” 他真是服了,本以为与父亲来这一趟,能够叫阿姐与自己关系缓和。 现在好了,凭着父亲说的那些话,阿姐想着自己还是一起来的,大抵更讨厌自己了。 容太傅没好气地看着他:“逆子!这是你与为父说话的态度?还轮得到你来对为父的行事说长道短了?” 容世泽也火了:“您做事没个章法,还不让说吗?” 容太傅攥紧了拳头,冷笑:“怎么?是我这些日子没有给你动过家法了?” 容世泽生气地道:“那您打死我好了!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您是真的要逼的阿姐与我们一家都断绝关系您才满意吗?她已经与我们关系这么差了,您还要将她越推越远!” 听见他的指责,容太傅是真的被气笑了。 指着他的鼻子道:“那你怎么不回头想想,她为什么与我们关系这么差?如果不是你坏了脑子,雇凶去你阿姐家里打劫,我会为了保住你,叫她对我成见这样大吗?” 容世泽:“……” 看他语塞,容太傅更是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留:“明明对她最差的是你和你母亲,现在你都有资格指责我了,你也不觉得自己可笑!” 容世泽听完这番话,终于闭上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像是一条被狠狠打了一顿的狗,夹着尾巴沮丧地往容家走。 …… 数日后,离京城一千多里的尧城。 神医胥无忌此刻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日前他为了保护一个被夫君毒打的孕妇,为了护住对方的肚子,不慎摔伤了腿。 不便在马车上颠簸,便留在此地养伤了。 他的药童进来,皱眉道:“先生,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昱国那个荣华郡主,要相爷娶她,相爷不肯,许多人都在说容姑娘不为大局着想!” 胥无忌听完,扬眉:“荣华郡主?难道是昱国宸王的女儿?” 药童:“对,外头的人好像是这样说,还说她是昱国宸王偃允道唯一留在世上的血脉,昱国极是金贵地养着她!” “呵,偃允道的女儿?”胥无忌冷笑了一声,“一个冒牌货,倒是叫她装上了?” 药童懵了:“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荣华郡主的身份是假的?” 第742章 本相辞官便是! 容太傅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傻,哪里会听不出来,余氏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江氏哪里知道容太傅此刻就在这里? 听了余氏的话,她倒是想起来什么了,径自与容枝枝道:“你的亲生父母,素来是自私自利,只管他们自己的。” “他们若是跑到相府来,与你胡说八道,叫你做平妻还是做妾,甚至是和离,你都休要理会他们。” “你便全当他们是在你耳边放屁就是,若是不便自己赶人,便劳烦老太君替你将他们赶走!” 她来得急匆匆的,也未叫人打听,哪里知晓容太傅父子这会儿就在府上? 容太傅听着这些话,更是觉得难堪,只因江氏仿佛还将他与容枝枝说的话都料中了。 慕容耀见江氏如今对容太傅如此不屑,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为人父母做成他们那副模样,也确实是令人心寒、心惊!” 怕容枝枝觉得他们有故意挑拨的意思。 江氏倒也不继续说了,只是道:“我们的心意,相信你明白了,相爷也不是个糊涂的,他若是真的糊涂了,你只管来找娘亲。” “日后你和孩子,就跟着我们慕容家过,不要他了事!” 余氏听到这里,忙是急了:“这可是不能!” 沈砚书清冷的声音,也从门口传了进来:“本相这般敬重慕容夫人,却不想您竟是想挖本相的墙角了。” 原来是他正好回府了。 慕容耀当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别的,只因自己当上这个太师,是沈砚书帮了忙的,这显得他们好似忘恩负义一般。 他忙是开口解释道:“相爷,我夫人也并非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 沈砚书缓了脸色,薄唇微勾,轻声笑道:“本相明白,你们不过是关心枝枝罢了。” 慕容耀见他不是真的误会,松了一口气:“正是!正是如此。” 若是真的叫沈砚书觉得他们夫妻是故意挑拨什么,将来不准容枝枝与他们夫妻见面,不是平添许多麻烦? 沈砚书进屋后,郑重地对江氏道:“夫人放心,本相绝不辜负枝枝。昱国要的是首辅与他们的郡主联姻,便是真的无法换条件,本相辞官便是,日后在府上洗手做羹汤,给夫人做个闲散郡马,也未尝不可。” 他不是首辅了,联姻的事儿,自然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了。 昱国皇帝会觉得将荣华郡主嫁给他,也并无价值。 这话,令江氏心惊,她怎么会不知道,沈砚书身为寒门子弟,能走到今天,历经多少生死,历经多少难关? 眼下他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足见他的决心,足见他对枝枝的爱重。 “本相过去的十年,自认为大齐做的已经够多,激流勇退,反而能叫许多人安心,免了疑心本相有不臣之心,更免了将来被清算,倒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江氏慎重地点头:“你既然这般说,那我也算是放心了。” 在她看来,容枝枝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也该有几个人全心全意地对她好了,而不是永远被人放在第二位,放在备选的位置上。 安心后,江氏对容枝枝道:“那我们便先回去了,你的义兄和义弟也十分担心,要不是怕他们都跟着过来,闹哄哄的,冲撞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眼下也是一起来了。我也立刻回去与他们说一说相爷的态度,好叫他们放心!” 沈砚书:“本相送太师和夫人。” 慕容耀起了身,看沈砚书的眼神,也更是赞赏了一些,同为爱重妻子的人,沈砚书的作为,自然也是合他的心意。 他们离开后。 容枝枝往后瞧了一眼,淡声道:“人已经走了,父亲出来吧!” 容太傅沉默着走了出来。 他本来是十分生气容枝枝又认下一个干爹,好似对自己这个生父的死活,半点都不在意。 可想想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到了嘴边的谴责,竟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容枝枝也讥诮地问他:“父亲眼下还觉得,您方才那些想法,都是爱女之心吗?” “父亲不妨扪心自问,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容家这样的家人,还是慕容家这样的家人?” 容世泽心慌得很,连忙出言解释道:“阿姐,父亲就是一时间想岔了,他其实还是关心你的!”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为父亲说什么。 只是如今母亲已经与阿姐断绝关系,上回她还要与自己断绝关系,今日若是真的与父亲也断了,日后想见阿姐的面就更难了。 “你也知道的,父亲这个人就是迂腐了一些……” 容太傅听到这里,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住口,你这个逆子!你在胡说什么?” 就是自己真的迂腐,哪里又由得容世泽一个晚辈,当着沈老太君的面,这样说自己? 自己不要面子的么? 容枝枝也懒得跟他们吵架,只与容太傅道:“父亲提出的要求,我万万不可能答应。” “就是真的要和离,那也该是退无可退了才和离,而不该是现在。” “我也丝毫感觉不到父亲口中对我的关爱,还是那句话,父亲若真不想被我连累,就如我先前所言,与我断绝关系。若暂时还没那个心思,便请回!” 容太傅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要赶为父走吗?” 容枝枝:“不敢!我只是不想耽误父亲的时间罢了。” 或许世人会觉得,她对自己的父亲过于冷漠了,可是说真的,这样的父亲,她实在是热络不起来。 南栀姐姐回了京城之后,可以与自己的父亲撒娇。 云雪潇在云家,也是众星拱月,极得其父宠爱,看不上容世泽了,他们家立刻便退亲。 哪怕是林惜月,她的父亲前任林太师,听乘风说都能为了女儿舍了老脸不要,与沈砚书说什么做妾的事儿。 似独她一人的父亲,这般冷情。 容太傅难过地道:“我始终不明白,都是你的亲人,为什么你对你祖母那样孝顺,对为父却有如此多的算计,又如此冷漠。” “就算为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为父也有对你好的时候,骨肉亲情,为何在你的眼里,好似什么都不算!” 第741章 不如叫我一声干爹可好? 爱女之心?容枝枝神色讥讽。 恰在这个时候,门房进来禀报:“老祖宗,夫人,慕容太师夫妇求见。” 听到这番禀报,容枝枝回头看了容太傅一眼:“父亲放才不是说爱女之心?若是父亲你不介意,还请你在后头躲一躲,女儿好叫您知晓,什么才叫爱女之心!” 干娘他们这个时候来了,指定也是为了荣华郡主的事儿。 容太傅的脸上,浮现出怒色,容枝枝这算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已经笃定了,慕容耀夫妇,能对她比自己好不成?自己做的还不够吗?都说了允许她再次和离归家,有几个父亲能做到如此? 换了其他人,定是叫她做个平妻算了! 见他没个动静。 容枝枝语带轻蔑:“怎么?父亲怕了?” 容太傅哪里受得住如此相激?拂袖冷笑道:“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落下。 他便起身往后去,立在大厅众人瞧不见的所在,却能清楚听见堂中众人说话。 容世泽看了容枝枝一眼后,也跟着站到后头去了。 而容枝枝这也才出言吩咐:“请干娘他们进来吧!” 仆人:“是!” 不多时。 慕容耀夫妻便进门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与余氏见礼之后。 江氏忙是拉着容枝枝的手:“好孩子,这事儿苦了你了。” 这一出言,便是对容枝枝的关心,与容太傅那副模样,浑然不同。 容太傅闻言,心中不屑。 他是男子,自是没有女人那般细心,没这两句关怀,不是常态?难道枝枝就是喜欢慕容家的人虚伪的模样? 正是想着,他又听到了江氏的声音:“你且放心,我们慕容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夫君在朝堂上也是为你据理力争过了,断是不能叫那荣华郡主这般欺凌于你!” 容枝枝温声道:“太师帮女儿说话的事,女儿早就已经得知了,多谢娘亲。” 江氏有些不满地道:“这有什么谢不谢的?你我可是母女!只是夫君他据理力争,最后风波依旧未能平息。” “但你且放心,我们太师府站在你这边,不止如此,我已是让我的母亲,榆阳大长公主多与皇室宗亲说道。” “叫他们劝陛下以大齐的颜面为重,不能为了一点银钱,叫区区小国如此羞辱,他们到底都是陛下的亲人,说的话也是有些分量的。” 容枝枝只想到慕容家的人会帮自己,却没想到娘亲竟然还叫大长公主那把年纪了,依旧为自己奔波。 她感动地道:“难为娘亲这般为我考量!” 江氏:“都是应当的!你也不要怕,你到底是南阳郡主,又是我的女儿,就是真的退无可退了,娘亲也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会儿正是在风口浪尖,你定是要坚强,要挺住,莫要担忧地伤了自己的身子。” “且此事还没到极处,说不定另有转机。陛下要是当真那般糊涂,我就去宫门口跪着,跪到陛下羞愧为止!” 慕容耀也是道:“出了此事之后,你娘亲是寝食难安,饭都吃不下,你可确实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若是你生病了,她怕是更忧心!” 容枝枝点头:“我知晓的。” 慕容耀:“你与你的几个义兄、义弟都商量过了,你娘亲的意思,便是我们一家的意思。” “既然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与你共进退的,你不要怕,你三兄慕容鸩更是说了,大不了他去将荣华郡主杀了一了百了。” “我虽然并不赞同他当真这样做,但我们都是一个心思,宁可丢掉性命,也不会让你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容枝枝听着,眼眶不觉有些湿润,轻声道:“多谢娘亲,多谢太师……” 慕容耀索性说出自己早就想说的话:“既然你都认下夫人做刚干娘,还认下了义兄、义弟,实在是没有理由厚此薄彼,不如你也称我一声干爹可好?” 容太傅听到这里,拳头都紧了。 他觉得容枝枝但凡还在乎自己这个父亲,是不该答应的,只因世人都认为,认干爹干娘、义父义母,是会冲撞自己的亲生父母的。 当初认神医做义父,也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母亲容老太君有救命之恩,从前也救过自己,他虽然不赞成枝枝学医,却认可神医与自己算是家人,可这慕容耀算什么? 然而,令他失望了。 容枝枝当即便喊了慕容耀一声:“干爹!” 慕容耀听完大喜,忍不住乐呵呵地道:“好,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笑着笑着,竟也是觉得心中酸涩的厉害,仿佛容枝枝本就该是自己的女儿一般。 他好似一下子就明白了,夫人为何这般在意这个女儿。 容太傅听完之后,心如死灰。 若不是不想叫慕容老匹夫知道自己在偷听,笑话自己,他这会儿都要冲出去,骂容枝枝这个糊涂东西一顿。 而容枝枝也故意想让容太傅认识他自己的不堪一般。 故意与慕容耀道:“可是干爹,若是叫外头知晓,不止是干娘与我有了母女关系,您也与我有了父女关系。” “让那些个书生,也议论慕容家,可如何是好?” “如此可是会对慕容家的名誉,也十分不利!” 慕容耀不屑地道:“那些名声谁爱在意谁在意就是了!外头那些人说对也好,错也罢,都与我们丝毫无关,我们在乎的,仅仅只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家人!” 江氏:“不错!就是他们说破了天去,我们也不同意委屈你。如果我们这些亲人,都不支持枝枝你,这世上还有谁会支持你呢?” “你且不用担心我们,你干爹已是想好了,左右他做到三公之一,已是位极人臣,再难升迁。” “他就是拼了这个乌纱帽不要,也会站在你身后。外头那些人的狗吠声,他断不会放在心上。”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尺子,有自己对是非的认定,但在家人的眼里,是非从来不重要,自己爱重的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世上可以有万万人指责容枝枝自私自利,但至少他们这些家人永远不会。 余氏听着,也是扫了一眼后头。 故意扬声膈应容太傅:“难怪枝枝你与慕容家更亲近,当初成婚,也是叫你干娘夫妻为你待客了,他们的确是更像你的亲人啊!” 第740章 父亲以后就当我死了吧!(五万票加更) 容太傅听到这里,当即就变了脸色,黑着脸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容枝枝盯着容太傅的眼睛,平静地道:“我说的话,父亲听明白了不是吗?我这个主意其实是最好的主意了。” “左右你们总是担心容家被我连累,而我也厌烦了为你们着想,大家不如都断了干净!” “日后父亲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将我从族谱除名就是。” “若是你们除名不够,还看不惯我姓容,我跟着夫君改姓沈,或者跟祖母姓余,更或者跟着干娘姓江都行,姓慕容也未尝不可!” 容太傅听到她甚至还提到了姓慕容,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慕容耀一直与自己不对付,枝枝要是改姓慕容,还不把那老小子高兴坏了? 他气血上涌,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容家的血脉,改姓是什么意思?你当为父是死了吗?” 容枝枝:“那倒也不敢,父亲到底是长辈,我岂敢当您死了?只是希望父亲以后就当我死了吧,莫要再来干涉我的人生了!” 容世泽见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越听越紧张,起身反对:“不行!” 若是阿姐真的跟家里断绝关系,日后自己就更不可能挽回这个姐姐了! 容枝枝看他一眼:“为何不行?父亲不就是怕我的事情丢你们的脸?只要我与容家没关系了,你们便清净了!” “我不肯做平妻,就让容家人跟着被人议论,说你们心里也没有家国大义。” “如果我愿意做这个平妻,父亲是不是就高兴坏了,只有委屈我一人,全天下都会夸奖你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容太傅的面子,十分挂不住:“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容枝枝冷笑,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当初祖母不同意我嫁去齐家,父亲你也是提出容家的声誉,要求我嫁。” “如今又提出容家的声誉来。” “希望父亲明白,我可以为家族牺牲,但我并不接受每一次都是我牺牲。我可以接受父亲不为我考虑,但是我不能接受每一次都不为我考虑。” “如果我的家人,是只要遇见事情,就要把我推出去献祭,那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便如当初在大理寺,她虽然是恨父亲为了容世泽,逼着自己撤诉,但是理智上她是可以理解父亲的,那毕竟是对方唯一的儿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女子不可为官的时代,终究是儿子撑起一个家族的大梁,容世泽入狱了,容家的未来就真的完了。 所以她有怨,有委屈,但也没想过要与父亲断绝关系。 可是今日,她是真的忍不得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被放弃,每次都是她被要求牺牲,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家人吗?就是仇人也少有这样的! 容太傅解释道:“为父的意思,也不是叫你做平妻!我知晓你有骨气,是不会愿意当什么平妻的。” 容枝枝挑眉:“哦?那是什么意思?” 容太傅:“为父的意思,是实在不行,不如你与相爷和离,你回我们容家算了,容家还是养得起你的。” “如此,你不至于做什么平妻,在荣华郡主的跟前受辱,外头也会盛赞你识大体,是个为国着想的好女子!” 容枝枝不屑地道:“我为什么要在乎外头如何评价我?我落难的时候,他们会帮助我吗?他们的看法,对我来说重要吗?” “因为他们的几句话,我就要放弃自己的丈夫,放弃自己的家,他们算什么东西?” “不至于在荣华郡主跟前受辱?我若是和离走了,她说不定要多得意,不知道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多少回,羞辱我多少回。” “再说了,父亲真的以为我和离了,就没人笑话我了吗?我第一次和离被笑话的还少?容家有一个人体谅我、心疼我?我自己的族人都恨不得我去死。” “若是再和离一回,他们怕是更希望我死了干净,我为什么放着相府好好的日子不过,回容家受那些闲气?” 容太傅被怼得说不出话,他只想起来,当初齐子赋要贬妻为妾的时候,这个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是那样乖顺。 为了征求自己的同意,规规矩矩地跪在自己跟前,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为容家着想。 如今呢? 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丝毫不给自己这个父亲面子。 他气得发抖,指着她道:“翅膀硬了,你这当真是翅膀硬了!” 容枝枝淡淡道:“我并非是翅膀硬了,只是如今有了愿意给我底气的人,为我插上了翅膀!” 在容家的时候,祖母的爱呵护着她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家里长大,如今,沈砚书的爱,让她有了展翅的底气。 容世泽:“阿姐……” 容枝枝的眼神看向他:“怎么?你也与父亲一个想法,认为我应当和离,全了容家的名声吗?” 容世泽连忙摇头:“不,不是的!父亲与我说,他怕你被外头逼得难受,所以想过来告诉你,就是走投无路了,你也还能回容家,我这才跟着来的,我哪里知道,父亲还要你和离……” 说着,他也看向容太傅:“父亲,我觉得姐夫对阿姐挺好的,朝廷不是打算再跟昱国商讨商讨吗?事情还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您何必这会儿就要阿姐和离呢?” 容世泽还是记得的,当初自己不相信容枝枝的时候,沈砚书批评自己的话。他知道对方会好好爱护阿姐的,而阿姐如今看起来也很幸福,他真的不赞成和离啊! 见着女儿不听自己的话,儿子还这么说,容太傅生了大气。 “反了!你们都反了!” 沉默了半晌的余氏,不高兴地开了口:“亲家,我是看在你是枝枝父亲的面子上,才如此尊重你,可你来我们沈家,要你女儿抛弃我孙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容太傅解释道:“老太君,这哪里是要枝枝抛弃相爷?晚辈这也是为了大局……” 余氏冷笑道:“大局?是谁的大局?你容家的大局吗?那老身觉得枝枝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太傅既然那样顾忌你容家的面子,不如你们就将关系断了好了,莫要勉强枝枝了!” 容太傅皱眉道:“老太君,您素来德高望重,为何也不能理解?其实我也是为了枝枝好,今日才来说这些。” “流言蜚语猛如虎,不止是容家的名声,我也不愿意叫外头那些人骂她,才出这个主意,我这也是为人父母的爱女之心!” 第739章 那我与容家断绝关系吧! 是她多日不见的父亲,容太傅,与对方一起来的,还有容世泽。 容墨青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容枝枝在看见自己的瞬间,嘴角的笑容便已是消失了。 这令他心思沉了沉。 容枝枝纵然并不欢迎他们,但还是过去见了礼:“见过父亲!” 她的语气客气疏离,没有半分女儿对父亲该有的亲昵。 容太傅的心里有些不快,问了一句:“已是这样久了,你还在记恨为父?” 容枝枝淡声道:“女儿不敢。” 她说的不是“没有”,而是“不敢”,足见她心中还是记恨的。 就在这会儿,余氏也从马车里出来了,瞧见了容太傅,打了声招呼:“原来是亲家!” 容家对容枝枝不好的事儿,还有当初容太傅在大理寺,拿给容老太君上坟的事来逼迫容枝枝,余氏都是有所耳闻。 所以她对的容墨青也说不上热络。 见着余氏,容墨青作为晚辈,也是客气一礼:“老太君,晚辈有礼了!” 容枝枝过去扶着她下车,还嘱咐了一句:“祖母您小心些。” 她语气依赖,与对自己的态度浑然不同。 这叫容太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枝枝已经是沈家人了,可见她对自己丝毫不像对至亲,到底还是叫他心里难受。 余氏冲着容太傅笑笑:“想来太傅也是知晓我们这会儿回府,才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儿,进府再说吧!” 容太傅:“正有此意。” 容枝枝到家之前,黄管家就已经去余家禀报,荣华郡主已是带着东西离开,眼下他们进门的时候,府上正在打扫。 容枝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黄管家:“几时就这样脏乱了,需要这么多人一并忙活着?” 院子里仆人不少,地面一整面都在用水清洁。 寻常相府一直是有仆人打扫的,按理说用不上这样大的阵仗才是。 黄管家笑着道:“那还不是因着先前来了不速之客?奴才寻思着,还是叫人将府上整个打扫一通,也免了沾上晦气,叫夫人住着不开心。” 他能够当上相府的管家,也是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的。 他如此做,自然不会当真是觉得,洗一洗地面,就能将什么晦气洗走了,其实就是为了在容枝枝的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 表示自己认可的女主人,只有对方一个,自己是站在主母这边的! 容枝枝哪里看不出来黄管家的心思? 温声道:“有心了,只是叫府上的人嘴严实些,莫要说些不该说的出去。” 如今因为荣华郡主要嫁来,沈砚书不肯应的事儿,外头本就传得沸沸扬扬,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的。 若是回头叫人知晓,他们相府还在这儿洗地,再想想先前荣华郡主对沈砚书的恩情,少不得招些不好听的闲话回来。 黄管家:“夫人放心,奴才明白的。老祖宗,容太傅,脚下仔细些,地上滑,莫要摔着了!” 招呼着人进了府内。 容世泽四下看了一眼,说起来,从阿姐与家里彻底闹翻了之后,自己就没机会再进这相府了。 想来今日若不是父亲一并过来,自己依旧是门都进不得,便在外头便打发了。 黄管家立刻遣人上了茶。 余氏在主位落座后,客气地道:“亲家坐!” 容太傅道了一声谢,落了座。 容世泽也坐在下首,小心地看着容枝枝的脸色,然而察觉容枝枝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仿佛自己是透明人,他心里失落不已。 容太傅主动开口道:“因着守孝的事,两家久未走动,今日晚辈过来,倒也给老太君您备了些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容家的仆人便将礼物送上了。 余氏轻笑了一声:“亲家实在是有心了,老身受之有愧。” 容太傅:“听闻老太君对枝枝极是宠溺,晚辈也十分感激,便是再厚的礼,您也是受得,何况这点身外之物罢了。” 余氏从这话里头,听出了几分容太傅对容枝枝的在意。 脸色便也缓和几分,面上也都是和蔼之色:“既如此,那老身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相府的仆人便将礼物接过。 余氏:“只是知晓太傅孝顺,守孝期间都不怎么出门,今日怎忽然有空过来?” 容太傅这三年的守孝期,出门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此刻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是为了荣华郡主之事!” 余氏:“此事容太傅也听说了?” 容太傅苦笑一声:“事情闹得这样大,晚辈又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岂会没有听说?” “这事儿非同小可,事关相爷和枝枝的名誉,也事关我大齐的利益,我们两家自然也该商量一番,才算放心。” 说着,他还主动道:“此事本该是叫枝枝的母亲走这趟的,到底是女儿家婚嫁相关的事,只是说来惭愧,我那妻子的确是有些糊涂,且与枝枝的关系也不睦,晚辈便只好亲自来了!” 余氏觉得容太傅没叫王氏来,到底说明这人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她开口问:“那不知容太傅对此事,是个什么想法?” 容太傅沉吟道:“在晚辈看来,此事还是应当以国事为重,老太君在外头骂那些书生的话,晚辈其实也有所耳闻,那不乏道理。” “但是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枝枝个人的幸福罢了,个人的利益在国家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这个时候枝枝主动出来退一步,便能博得好名声,叫天下人都敬服她的大义!” 父亲能说出这话,容枝枝一点都不意外,若是从前,她或许就忍了,什么也不说。 可如今在相府过了许久自如的畅意日子,她只觉自己的忍耐力越来越小。 便冷笑了一声:“上回齐子赋要贬妻为妾,母亲来叫我自尽。这一回荣华郡主逼我做平妻,父亲来叫我退让。” “有你们这样从来不为我想的父母,当真是我的福气,也是辛苦你们了!” 容太傅面色一顿,也觉得惭愧。 但还是道:“枝枝,我知道如此会有些委屈你,但外头已是有许多对我两家不利的话,此事不仅影响了相爷的官声,也影响了我容家的名声……” 容枝枝淡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容家断绝关系吧,父亲只管对外说我不是容家人,从此以后,我的事情便都影响不到容家的名声了!” 第738章 你嫁不出去就去做姑子吧! 谁也没想到,沈老太君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本是高门贵女,如今又是相府的老太太,这般一点情面都不留地骂人,足见她是厌恶荣华郡主到了极致。 荣华郡主同样是从他们都搬到余家开始,便十分厌恶这个死老太婆。 见对方拦下自己的马车,她还以为这人多少是有几分良心,觉得对自己有所歉意,眼下可算是明白,自己全然是多心了! 她忍辱道:“沈老太君,还请您慎言!即便你不把我当作沈相的恩人,可你也不要忘了,我还是昱国的郡主。” “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我,可丝毫考虑了我昱国的脸面?” 余氏冷笑着讽刺道:“你昱国的脸面?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嫁给我孙儿的事儿,到底是你们昱国哪个不要脸的出的主意?” “莫说如今你只是个郡主了,就是你们的皇帝在这里,老身该说照样是要说!” “诸位,你们都来听听看啊!这自古以来,谁家的郡主是这样寡义鲜耻的,逼着人家怀孕的正妻去做平妻给她让位置!” “你实在是嫁不出去,不如去剃了头发去做姑子!好歹还能给自己,给你们昱国留下几分面子!” 周围的百姓们听完,也是忍不住对荣华郡主指指点点起来。 就连先前那些个高谈阔论,说容枝枝应当退让的书生们,都被老太太给镇住了。 这……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君这样厌恶郡主,他们还在这里说沈相可以娶对方,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妥? 荣华郡主:“你……” 她气得眼圈都有些泛红,偏偏这人是沈砚书的祖母,自己若是当街对骂起来,众人说她不孝,帮自己说话的人也会变少。 而余氏还没好气地看了那许多书生一眼:“老身还知晓,就是你们这些浑人,成日里胡说八道,叫老身的孙儿另娶。” “你们这些人,真是枉读圣贤书。” “我大齐泱泱大国,被一个小国的郡主逼到如此地步!我大齐的郡主,还要为了她把正室的位置让出来?” “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膝盖那么软,还做什么齐国人,不如跪着一路膝行到昱国去效忠好了!” 被一个老太太这样说,那些书生也觉得尴尬。 其实他们敢在这儿对首辅家的事情指点江山的,那都是自诩自己是有风骨的人,不畏权贵。 可眼下叫余氏这么一说,他们怎么感觉…… 余氏还在骂:“你们该不会以为你们这样说,就显着你们正直了吧?呵,那是显着了,可却只显着你们一身的奴性,一身的见钱眼开,若是将来兵临城下,你们这些人便是排着队去投降卖国的!” 那些个书生听完,连忙道:“老太太,您若是这般说,就太误会我们了,我岂是那种人呢?” “是啊,我们我爱国之心,是毋庸置疑的。” 余氏:“不过都是嘴上爱国罢了!张口闭口就叫我孙儿退让。真是应当叫内狱,叫吏部把你们的名字都记住了。” “免得将来考上了功名后,成日里蛊惑陛下行一些不义之事,叫陛下日日看他国脸色行事,丢尽了我齐国的脸面!” 那些个书生先前与申鹤他们辩论的时候,都还言之凿凿的。 这会儿被余氏这样当街一骂,一个脸色比一个涨红。 最后纷纷拱手道:“我等惭愧,多谢沈老太君点醒!” 这会儿是不得不服软了,倒不是真的没话辩了…… 只因他们意识到,在余氏的一番话之下,那些起初还觉得他们敢说话,有担当的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开始不对了。 好似真的觉得他们没骨气,想卖国一般! 荣华郡主见此,脸色铁青地回了自己的马车上,已是装都不想同余氏装和善了:“我们走!” 她与这个死老太婆不共戴天! 她的车夫当即便要赶马车走,丝毫不顾及余氏还在车前。 但余氏也不傻,她早就知道荣华郡主被自己这样羞辱,定是会与自己翻脸,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马车一动,她便立刻站到了边上。 还扬声道:“像你这种肆意破坏他人家庭,破坏他人幸福的女子,我们沈家可是容不得你,立刻收拾了你的东西,给我滚回你的驿站去!” 马车绝尘而去。 但是余氏知道,荣华郡主一定是听见了。 车上,春枝小心地瞧着她,低声问道:“郡主,那我们这是……回哪儿?” 郡主的东西,先前可是都搬去沈家了。 荣华郡主铁青着脸色道:“驿站!一会儿你带人去一趟相府,将本郡主的东西都搬走!” 重要的国书,自己已经交给永安帝了,也不必自己再亲自去收拾。 余氏已是当街这样辱骂自己,若是自己赖在相府不走,自己这脸便是真的不能要了。 婢女:“……是。” …… 黄嬷嬷这会儿也是满脸惊愕,万万是没想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见着荣华郡主的马车已经离去。 她立刻扶着余氏:“老祖宗,我们回去吧,若是叫夫人知晓您发了这么大的火,想来也是会担心您的身体。” 余氏点点头,上了马车。 黄嬷嬷:“这会儿怕是整个京城,都知晓老祖宗您不好惹了。” 余氏看她一眼:“你也没想到我能这样凶,似泼妇一般是不是?” 黄嬷嬷苦笑着摇头,的确是没想到。 余氏自顾地道:“我倒是愿意一辈子在世人面前做个好人,对所有人都和蔼可亲,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就是难得圆满。” “有时候你想对一些人好,便只能对另外一些人坏。” “说来荣华郡主与我无冤无仇,几次三番还想来巴结我,我本不该如此对她。但可惜了,我既然已经是枝枝的祖母,便只能做荣华郡主眼里的夜叉。” 两全其美不了,便只能选择自己想选的。 黄嬷嬷忍不住道:“夫人有您这样的祖母,是她的福气!” 余氏瞧她一眼:“老身有这样的孙媳妇,何尝不是老身的福气呢?你没瞧着她对我的身体与病情,有多上心?” 黄嬷嬷笑笑:“那倒也是,今日才又给了我几瓶药,生怕您有个万一。” 余氏微笑:“那不就是了!荣华郡主被老身这样骂了一通,想来也是不好意思继续住在相府了,回去之后你与夫人说一声,我们搬回去吧!” 自己在余家还是沈家住,都觉得差不多,但枝枝和砚书自是没有住在相府自在的。 黄嬷嬷:“是!” …… 容枝枝知晓了祖母今日出门做的事儿,也是心惊。 接着便听对方吩咐搬回沈家的事儿。 刚是张罗着,回到了相府。 却不想,竟是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她了,瞧见来人,容枝枝脸上的笑容收了收。 第737章 做通房丫鬟都不可能!(四万票加更) 沈砚书这样一说,所有人的眼神,一下子都落到了薛大人的头上。 就连永安帝都眯了眯眼。 只因众人都清楚,沈砚书并不是会空穴来风之辈,对方骤然这样说,那必然是有其缘由! 薛大人此刻脸色发白,腿脚也是有些发软,心虚地道:“相爷,您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您的话?” “下官对我大齐,一直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收受贿赂?” “您不能因为下官与您意见不同,就这般怀疑下官啊!” 沈砚书眼底都是轻蔑,寒声道:“数日之前,薛大人收到一笔黄金,共有三千两,需要本相说出那笔钱,此刻藏在大人府上的什么地方吗?” 听见沈砚书把金子的数目都说出来了。 众人更是知晓,这事儿怕是真的,只因这会儿薛大人腿脚一软,便已经瘫坐在地了,哆嗦着道:“相爷,下官,下官……” 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砚书接着道:“且这已经不是薛大人第一次收他国之人的银子了,五年前,薛大人还收了昭国人黄金五千两。” 这下,薛大人已是被吓得尿意上涌,几乎就要尿裤子了。 沈砚书静静盯着他:“薛大人紧张什么?莫不是那笔钱时间太久远,你已是忘了用在何处了?” “你若是忘了,本相倒是还记得,倒也不吝于提醒你。” 事已至此,薛大人也是明白,自己再是如何狡辩,也是没用了,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又惊又怕。 内心也更是不解:“相爷,五年前下官受贿的事,您是何时知晓的?” 沈砚书:“当时便知。” 薛大人大惊:“竟然您当时便知,为何今日才提出?” 沈砚书没出声。 这回是内狱的统领宇文湛出来回的话:“薛大人,因为那会儿你收钱了,但是你什么事都没有为昭国办。” “相爷欣赏你的才能,自然也能容忍你贪财的小毛病,只是前提是,你这个毛病不会真正影响齐国!” “从前你收钱后糊弄昭国人,假装要帮他们,可最后只是讹了他们一笔,这对我们齐国也没有损失,反而是叫昭国人吃了亏,相爷找您麻烦做什么?” “但这一回,你如此极力地帮昱国说话,相爷自是容不得你了!” 先前宇文湛只查到昱国人给薛大人送钱了,但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眼下才算是明白了。 大臣们也都反应过来,今日的确是这位薛大人跳得最高,说的话也最多。 薛大人听完之后,后悔不已,早知道自己还是跟五年前一样无耻,只收钱不办事就好了,偏生的自己这次脑子坏了,想做个讲交易信誉的人。 且一直将相爷娶妻的事情当作小事,觉得相爷不会真的记恨自己…… 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永安帝冷眼瞧着他,吩咐道:“带去内狱审查吧!” 宇文湛:“是!” 接着。 沈砚书的眼神,扫了扫其他的朝臣,有些明里暗里很想看沈砚书倒霉的人,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安静。 当了这么多年官,或多或少,总是免不得留了一些把柄的,首辅大人这样好的记性,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他们都记着。 他们日后还是小心点好了,万一跟薛大人一样被骤然清算,那不是惨惨惨? 姬无蘅这会儿也站了出来。 开口道:“陛下,写去昱国的国书,臣愿意为陛下起草,定在一个时辰之内写完,请陛下查验。” 他如今已经从翰林院调入了礼部。 按理说起草诏书和国书这样的事,都不该是他来做了,那是翰林院的事儿,但他还是想为容枝枝做点什么。 永安帝相信姬无蘅的笔力,必定远胜许多人,便颔首道:“如此,就有劳爱卿了!” 沈砚书也看了姬无蘅一眼,若是寻常情敌,这个时候说不定还会帮着荣华郡主说话,好叫自己与枝枝离心,甚至分开,他便有机可乘。 但姬无蘅不愧为自己认可的情敌,也不愧为正人君子,对方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对方首要看重的,也是枝枝的幸福。 倒也亏得是姬无蘅有谢氏这样强势又身份高贵的母亲,否则对方的确是自己的强敌。 姬无蘅:“臣一定办好!” 意识到沈砚书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姬无蘅也回头瞧了他一眼,眼底同样是认可。 他本来担心沈砚书叫这么多人如此逼迫,还被家国大义捆绑在身,会忍不住妥协,可对方到底没有。 容枝枝她,没有选错人。 …… 宫里的事儿,不多时便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只因为荣华郡主直接在朝会的时候出现,本意就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大,传出去。 不给永安帝和沈砚书任何将消息压下去的机会。 如此,便是想叫沈砚书和容枝枝的处境,犹如烈火烹油,叫天下人都议论他们,指责他们的自私。 指责他们身居高位,却不愿意为大齐付出,逼着他们退让。 也的确是有不少书生,到处大肆议论着,一副就算被沈砚书抓去杀头也不怕的架势,指责他们夫妻。 申鹤哪里能忍这种事? 当即就集结了沈砚书的门生,一起去与这些书生辩论,双方战得如火如荼。 外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便是想瞒着余氏,那都是瞒不住的。 余氏知晓了自己的孙儿和媳妇,被满京城的人这样谈论后,当即就气得变了脸色。 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与黄嬷嬷道:“你去打听打听,那荣华郡主在什么地方!” 黄嬷嬷应下。 不久,众人皆知,荣华郡主的行为,惹怒了沈老太君余氏,余氏竟是当街拦住了荣华郡主的车架。 在诸多百姓们的注视下,一点面子没给荣华郡主留: “堂堂的郡主,竟是如此不要脸,先是挟恩相报,要我孙儿对你多番忍让,后是直接去宫中逼婚!” “怎么?你们昱国的男人是没一个看得上你的,要你来我们齐国丢人现眼不成?” “你若是气得我的孙媳妇动了胎气,你看老身打不打烂你的脸!” “今日老身就放一句话在这里,休要与老身讲什么大道理,老身只知晓,只要老身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进我沈家的门!” “似你这般寡义鲜耻的恨嫁女子,莫说是给砚书做妻子了,做通房丫鬟都不可能!” 第736章 尔等与插标卖首之辈有何不同? 果然。 沈砚书盯着荣华郡主,寒声道:“贵国皇帝叫郡主来的时候,可曾与郡主说明了,到底是昱国更需要齐国,还是齐国更需要昱国?”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脸上稳操胜券的表情,忽然变了变,面皮也有些僵硬。 沈砚书:“答不上来么?是昱国皇帝未曾与郡主说,还是郡主记性不好,忘了?” 荣华郡主有些不安地道:“沈相,本郡主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砚书冷嗤:“郡主是不是真的不清楚,郡主心中有数!若你与昱国,当真是如此自信,本相这便遣人送郡主回国!”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脸终于白了。 其实,的确是昱国更加需要齐国!偃槐来了一趟齐国之后,回去与他们昱国的陛下说,想与旻国联盟,一起对付齐国。 但是陛下与内阁商议之后,都觉得便是两国联手,怕也是斗不过齐国的。 说不定反而是给了齐国一个吞并他们,将他们的铁矿都据为己有的好机会。 于是最后决定还是与齐国结盟,帮齐国打旻国靠谱。 依附强者,能够叫他国不敢随便觊觎他们的银钱,毕竟日后在诸国眼里,他们昱国是有“大哥”的。 而这一次的“让利”,更多的不过就是想叫齐国记着他们昱国的好,将来莫要将矛头对准他们罢了。 眼下似是被沈砚书看穿了一切,荣华郡主压下心中的慌乱。 故作镇定地道:“总归我国陛下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联姻之事,本郡主也知晓的确十分突然。” “诸位需要权衡也是该然,还请贵国陛下和沈相仔细考虑,本郡主在驿站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也请陛下和沈相明白,我们昱国虽然不如齐国强大,但也并非软弱可欺,逼到极处,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此话并不是威胁,只是希望两国能够互相体谅,莫要伤了和气,荣华告退!” 永安帝颔首:“郡主去吧!” 荣华郡主离开之后,朝堂上争论起来,有的人觉得沈砚书方才那几句话,是震慑到荣华郡主了,既然是昱国更加想与他们结盟,那就没必要委屈相爷夫妻。 有的人说,荣华郡主也是绝世美人,相爷若是能够左拥右抱,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有人说为了国家利益,退一步也是无妨,伤了两国的和气不值得。 也有的人说,若是退了这一步,反是示弱一般,有损大齐的威名和声誉。 总归,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是沈砚书出言,叫朝堂上安静下来:“够了。” 众人噤声,眼神看了过去。 沈砚书淡声道:“还请诸位务必记住一点,我大齐如今是第一大国,齐国也好,本相也罢,皆不接受任何威胁!” “还请有些大人,好生挺直了自己的脊梁骨。” “若身为强国之要臣,都这般懦弱,开口便要一国首辅牺牲、委屈自己怀孕的妻子,要我国郡主给他国郡主让路,尔等与土鸡瓦犬、插标卖首之辈,有何不同?” 他这番话一出,叫方才几个说得手舞足蹈、泡沫四溅,拿着家国大义强烈要求沈砚书退让的大臣,个个面红耳赤,只觉得尴尬不已。 他们大多都是读了圣贤书的人,谁愿意叫人说自己是插标卖首的鼠辈呢? 有的大人小声为自己解释:“相爷勿要动怒,我等并非叫您牺牲,我等只是以为这与您而言,不过是微末小事罢了……” 沈砚书沉眸问道:“那你也觉得,此事对我朝的镇国夫人、南阳县主而言,也是微末小事么?” 那名大人立刻噤声,拱手道:“是下官糊涂了!” 又有一名大臣开口道:“难道相爷的意思,是叫我们为了你个人的私利,放着昱国这样大的好处不好?” 沈砚书看向他:“个人的私利?那本相反而想问问大人,本相是什么身份?即便陛下称本相一句相父,可本相到底是臣。” “哪里有臣子与他国联姻的?大人是想叫陛下为此猜忌本相不成?” “此事分明是昱国的离间之计,大人到底是当真看不出,还是故意装傻、别有居心?” 那名大臣听完,也是一身冷汗,拱手道:“相爷息怒,是下官想得浅了!” 他只想着,联姻的事情是荣华县主提出,由此可见,不过就是小女儿家爱慕相爷的心思罢了,还真没往这里想。 至于昱国是不是真的有离间之心,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只是叫臣子与他国皇室联姻,好似的确是怪怪的。 永安帝听着,心道莫说相父只是与荣华郡主联姻了,就是与每个国家的贵女都联姻一回,自己也是不会猜忌的。 只是此刻,他怎么会去拆相父的台? 便是开口道:“这昱国,果真是居心叵测。一面想寻求我齐国庇护,一面想破坏我齐国君臣之谊,真当我们齐国都是傻子吗?” 有些大臣,是有些嫉妒沈砚书的,可但听到现在,忽然也不想赞同这桩婚事了,因为他们想到了一点,若是沈砚书成了昱国的女婿,那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陛下日后就是不信任沈砚书了,想兔死狗烹,可还得顾忌着昱国,这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论到此处。 有人开口道:“那……我们当如何回应荣华郡主?” 难道就这样拖着吗? 沈砚书淡声道:“陛下不如送国书去昱国,与他们明言将郡主嫁给臣的不妥之处,也不妨明确质疑一番昱国国君此举的用心,再与昱国商讨,能否换其他的联盟条件。” 一名薛姓大臣听到这话之后,开口阴阳:“那若是昱国提出其他叫我国出让利益的条件,或者是减少售卖铁矿的让利,难道是相爷您来负责吗?” 这会儿,慕容耀站出来开口道:“陛下,臣觉得不管昱国同不同意,或者再开出什么条件,我们都要谈一谈才知晓!” “总不能听薛大人的,问都不问,谈也不谈,便直接放弃吧?既然昱国有心与我们结盟,应当也不会在一桩本就不合理的婚事上坚持才是!” 户部尚书:“臣附议!” 沈砚书这边的朝臣,也都明白了沈砚书的态度,便也纷纷站出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薛大人脸色发青。 看着他的模样,沈砚书淡声问了一句:“本相认为,慕容太师的话没说错,薛大人有什么不满,不妨再言。只要有理,陛下自会考虑。” “若薛大人是因为收了昱国的贿赂,也与本相说一说,到底收了多少,万一本相能给你更多呢?” 第735章 不如郡主你为妾? “荒唐!”沈砚书听到这里,终是动了怒色,“枝枝是本相唯一的妻子,本相不可能休妻另娶,更不可能让她做平妻,郡主还是死心吧。” “本相感念郡主当初相助,如今才多番忍让,但也请郡主清楚,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沈砚书不会再客气!” 荣华郡主其实也没有想到,沈砚书会为了这件事,对自己这般疾言厉色,看自己的眼神,冰冷的都不像是故友,仿佛是一个死人。 她强撑起笑容道:“沈相,本郡主知晓你情深义重,不愿意这样对待发妻,其实本郡主也不愿意如此逼迫你。” “只是皇命难违,说起来,本郡主也是为了我昱国,不得不嫁过来的,本郡主又何曾愿意背井离乡呢?” “我国陛下说了,只有联姻,两国永结秦晋之好,陛下才能放心让利给大齐。” “我一个女子,都愿意为了两国的联盟付出,难道沈相你不愿意吗?还是说,不愿意为了大局牺牲的人,是你的夫人?” 这话里话外的,便是要将麻烦,往容枝枝的身上引,还要将自己说得万分无辜。 她的话说完。 诸多朝臣也又跟着劝解起来,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些话,国事为重,叫他暂且放下儿女私情。 户部尚书这会儿开口提议:“陛下,臣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永安帝看向他:“哦?国丈说吧!” 户部尚书看了一眼荣华郡主,开口道:“郡主,相爷与首辅夫人的婚事,当初是陛下亲自主婚的,常言道君无戏言,绝无朝令夕改之理。是以休妻另娶,或是让夫人做平妻,本官认为万万不可!” “不止如此,首辅夫人当初救下琥城许多百姓。还是陛下亲口认下的义母,是首辅夫人、南阳郡主,更是容太傅的嫡女,慕容太师夫妻的干女儿。” “有我国陛下自认为其晚辈,更与我朝三公都是至亲。即便荣华郡主你身份尊贵,也绝无叫首辅夫人将正妻之位让出的道理!” 慕容耀也立刻开口道:“不错!若当真如此,只会叫天下嘲笑我大齐,是寡义鲜耻,见利忘义的国家,甚至笑话我齐国的南阳郡主,尊贵竟是比不上昱国的荣华郡主。” “如此不止会叫诸国看不起我齐国,更是会令我齐国百姓不满,以为我们这些大臣尸位素餐,竟是叫我们自己的郡主受辱!” 慕容耀虽然不知道户部尚书想说的是什么主意,但反正前头的话,慕容耀觉得很有道理,便立刻出来声援。 否则若是叫夫人知晓,她的宝贝女儿在外被人这样相逼,自己这个做夫君的也不说一句话,还不得把自己赶出家门?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嗤笑了一声:“可本郡主能带给齐国的是利益,容枝枝能带给齐国的是什么?” 永安帝沉眸道:“荣华郡主慎言!方才国丈已说了,镇国夫人救下琥城不少人命,在朕眼里,我大齐百姓的性命,比你口中的利益重要百倍!” 荣华郡主脸色一沉,倒也不好就这一点多说什么了。 而其他的大臣们听完了两名股肱大臣的话,一时间也不好继续劝沈砚书了,是啊,若是真的叫相爷这样做,岂不是让外头嘲笑他们齐国见利忘义吗? 沈砚书却并未开口,只因他隐约能猜到,户部尚书说出的主意,想来也并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果然。 在荣华郡主语气森然地问了户部尚书一句:“那不知大人您说的,是什么折中的办法?” 户部尚书道:“本官觉得,不如让郡主你屈尊为妾,您且放心,首辅夫人的贤名,我大齐皆知,她是断然不会苛待您的!” “欺人太甚!”荣华郡主勃然大怒,“本郡主乃是我国堂堂宸王之女,怎能为妾?你们齐国是要将我们昱国的脸面踩在脚底不成?” “我们昱国拿出这样的利益,出让给齐国,换来的却是你们齐国的折辱?” “贵国陛下可否想过,今日之事若是传遍天下,诸国会如何看待齐国?” 永安帝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沈砚书,只见相父面若寒霜。 不必问他都知道,这荣华郡主为正妻也好,平妻也罢,甚至是妾室,相父都是不愿意的。 他便盯着荣华郡主道:“朕倒是不觉得,叫郡主你为妾便是折辱你们昱国,相父本就有了妻子,你忽然要嫁来,本就是强人所难。” “且郡主方才不是说了,你接受联姻,是为了两国的联盟做出牺牲?” “既然你都已经牺牲了,又何必在意是妻还是妾?不管你是何种身份,想来昱国和齐国,都会记得你为盟约的付出!” “你也大可以放心,即便日后你的身份远远不如朕的义母,但只要你每日晨昏定省,尊重主母,即便你为妾,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这话么,自然是永安帝故意说的,他其实就是想用为妾的事,来劝退荣华郡主,所以话里话外的,还在提醒她,日后她还得给容枝枝晨昏定省。 荣华郡主听完,果然脸色发绿。 “请恕荣华不能答应陛下您的提议,我身为皇室贵胄,叫我为妾,是万万不能。” “其实此事,也并非是完全没法子,只要首辅夫人自己站出来,表示愿意为了大局退让,如此世人只会赞美她大度、忠君爱国,而不会说大齐的不是。” 叫自己做妾室,给容枝枝端茶倒水,开什么玩笑?容枝枝也配? 荣华郡主的话,又说动了不少大臣: “是啊,若是首辅夫人自己识大体,愿意退让,此事不是皆大欢喜?” “相爷,夫人从前便是那样贤德,说不定她其实是愿意为了我大齐付出的,不如您回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是啊,实在不行,您劝劝夫人也行,女子么,郎君多哄哄就好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荣华郡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接着道:“自然了,陛下若是不想与我昱国合作,也可以明言,本郡主会立刻启程回国,告知我国陛下大齐对此事的态度!” 沈砚书听到这里,忽然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气笑了,还是不屑,对上他眼底的嘲讽,荣华郡主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第734章 本郡主可以允许她做平妻!(三万票加更) 此刻余家。 周氏给沈砚书安排好了书房,他们虽然不像是相府那般,是陛下亲自赐予的独一无二的宅邸,但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大户,家里什么都是应有尽有。 书房外头,是相府的护卫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余家人对此也并无意见,没有觉得这是沈砚书不相信他们,反而觉得这样也好,沈砚书要处理的事儿,都是要事。 若是在他们余家,传出去了一星半点,他们余家便是头号嫌疑人,都要跟着倒霉。 相爷如此做,倒是叫所有人都放心,也将他们都摘了出去。 而流云这会儿正将相府发生的所有事、荣华郡主的表现与态度,都禀报给容枝枝听,接着费解地道: “她一大早的好似还很生气,但是后头就跟没事人一般,好吃好喝,药也都吃了,中午还睡了午觉,平静得厉害。” “难道,她这是已经看明白,相爷的确是不喜欢她,死心了?” 若是这样,流云觉得就真是太好了,只要荣华郡主不喜欢他们家相爷,也不想给他们家相爷做夫人,大家完全就可以好好相处嘛! 他们也是愿意给这个救过相爷的女人好态度的,双方实在是没必要这样闹。 容枝枝听完了流云的话,却是轻嗤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你太乐观了,照我说,此事没有这样简单!” 流云:“啊?” “她越是平静,便说明她准备着越大的后招,等着瞧吧,我倒也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从荣华郡主来了之后,容枝枝就发现这个女子,格外沉得住气,那不单单是性格导致的沉得住气,而是总给容枝枝一种对方胜券在握的感觉! 这一直令容枝枝好奇,她凭什么如此自信! 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流云素来知道夫人是很聪明的,听对方如此说,便立刻道:“那属下这两日亲自瞧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容枝枝颔首:“好。” …… 翌日,宫中。 正是朝会的时辰,宫人忽然进来禀报:“启禀陛下,昱国的荣华郡主求见。” 永安帝对荣华郡主来了齐国之后的所作所为,倒也勉强听说了一些。 心里对这个女子其实是有些不喜的。 只是明面上还是要保持客气,便是故作意外地道:“她不是来给母后贺寿的?如今母后的寿辰没到,来寻朕做什么?” 宫人道:“她说自己是为了两国合作的国事而来,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求见!” 齐国的有些拥护男人权力的官员,十分不高兴:“她一个女流之辈,来朝堂上做什么?便是要来,也当让他们的使臣来啊!” 这个宫人就不知道了,自是没有出声。 永安帝开口道:“既然她说是为了国事,便叫她进来吧,相信她贵为郡主,应当是不会在我大齐的朝堂上胡闹才是!” “若真是胡闹了,便是她先前是相父您的恩人,朕也是不会轻饶!”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众人听的,表示一会儿自己要是收拾了荣华郡主,那也不关沈砚书什么事儿,谈不上什么忘恩负义来。 沈砚书没有出声,但心里已是明白,荣华郡主此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 荣华郡主神情肃穆,走进了大殿之中。 进来之后,她先是幽幽地看了一眼沈砚书,方才弯腰对永安帝行礼。 她是他国郡主,对永安帝自也不必行跪礼。 “荣华见过大齐皇帝,祝贺大齐皇帝万世千秋!” 永安帝平静地盯着她:“郡主平身吧!方才朕听人说,你是有国事要与朕探讨,可是如此?” 荣华郡主挺直了腰杆,开口道:“正是!其实荣华此来,带来了我昱国陛下的旨意,这是我国陛下亲笔所写的国书,还请大齐皇帝过目!” 她其实也不想直接就走到这一步的,但这都是沈砚书和余氏逼她的,自然也怪不得她。 永安帝看了一眼杨大伴。 杨大伴立刻走到荣华郡主跟前,将国书亲自接过,送到了永安帝手中。 永安帝看完之后,脸色也微微变了。 御史大夫大着胆子问道:“陛下,不知昱国皇帝给您写了什么?” 荣华郡主笑着开口解答:“大人,我昱国的国君说,先前与齐国的合作之期已满。” “如今他有意再次与齐国缔结盟约。” “只是这一回,为了保证双方关系能够亲密无间,我国陛下希望双方能够联姻。” “只是陛下刚刚大婚,想来暂无此心思,我昱国也明白。” “且都知晓贵国首辅大人,便是贵国陛下的相父,请贵国首辅代为联姻,迎娶本郡主,我昱国也是同意的!” 慕容太师生气地道:“荒唐!首辅已经有了中馈,哪里还能联姻?” 夫人将容枝枝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慕容太师也不自觉地慢慢将自己带入了父亲的角色,所以听完荣华郡主的话,便直接生气了! 沈砚书的眼神也冷了。 盯着荣华郡主道:“郡主,许多事情当年本相便已经与你说清楚了,何必强求?” “本相与夫人伉俪情深,绝不可能分开,还请郡主另外选人。” 荣华郡主也瞧得出来,沈砚书这会儿对自己已是有很大的成见了,但是她也不想管那些了。 只因她现在成见也大得很! 来了齐国之后,自己一直在吃亏,这也就罢了,沈砚书在乎自己的感受了吗?没有!他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相府当笑话! 既然这样,那就都不要好过! 她偃窈窈不开心,谁也别想开心! “沈相倒也不要急着拒绝,我国陛下知晓你与妻子感情好,所以许诺了,若是你愿意休妻另娶,我昱国可以将铁半价卖给你们。” “我们此次说的结盟,可不再是从前那般简单的合作关系,而是真正要让利给你们齐国!” 她这话一出,便像是水滴入了油锅。 大臣们都惊了。 尤其是户部尚书顾大人,这会儿深深地心动了,若是达成这样的协议,他们齐国可以省下不少钱! 只因那些铁,运送过来,主要也是为了给普通士兵们做兵器,给农民做耕具用的! 就算他隐约猜到陛下想把昱国也吞并了,可先忽悠着昱国与他们齐国合作,用便宜的价格买铁,等把旻国收拾了—— 再回头以昱国当初逼沈相休妻、违背人伦义理为由,清算昱国,不是也挺好的?虽然会显得理由牵强、显得他们齐国不要脸,但是得利啊!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大女儿,是沈相夫妻找回来的,自己的小女儿也是因为沈相才做了皇后,他现在都忍不住站出去劝沈砚书同意了! 有的大臣也已经开了口:“相爷,便是你与尊夫人夫妻情深,但下官也还是想请您以国事为重,以我大齐的利益为重!” 荣华郡主这会儿也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也听说了,尊夫人已经怀孕了,我也不是完全不讲人情义理的人,本郡主可以允她做平妻,只是正妻之位,只能是本郡主的!” 第733章 不喜欢我,也必须娶我! 大丫鬟春枝也是一脸为难:“这……可是郡主,昨夜相爷他们根本没回来。” 荣华郡主终于“冷静”不住了,扬眉厉声问:“什么?没有回来?” 春枝小心地点点头:“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后头想着,莫不是那老太君身体不好,太累了,就在太师府歇下了?” “可又不知他们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回来了,便也不敢叫醒您。” “这会儿天都已经亮了,守在门口的仆从也是没见着他们的影子,奴婢这才想来问问您,要不要派人出去打听一番?” 荣华郡主到了这会儿,已经隐约能够感受到自己被算计了。 脸色难看地道:“那还不快去打听!磨叽什么?你有没有脑子,什么都要问过我才能去办吗?” 春枝吓得说了一句:“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立刻转身出去安排了。 昨夜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到忽然又生出了变数,也不知这沈家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子。 黄管家这会儿还来了,温和地问荣华郡主:“郡主,我已是给您准备了早膳,不知您想吃什么?” “有我们齐国人爱用的美食,我还连夜叫人为您请了昱国菜做得好的厨子,您想用昱国的吃食也是可以的。” 这还真是十分面面俱到,叫自己一点错都挑不出来,除了沈砚书没回府这件事,其他真是半分毛病都没有。 见她不说话,黄管家:“郡主?” 荣华郡主强撑着笑:“随便用些什么都行,黄管家你看着安排吧。” 黄管家:“那好,我便叫人都给郡主您上一些,只是郡主您的脸色有些难看,莫不是生病了?可要我请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说起她是不是生病了,荣华郡主想着自己等了一整夜,便更生气了。 只是她也没有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吩咐道:“既如此,那你便叫人过来给我瞧瞧吧!” 自己到底是在相府住着,无论如何,相府的人应当也是不敢害她的命的,她对此倒是十分放心。 黄管家:“是!” 不多时。 大夫便已经给荣华郡主看诊完了,还开了药,捏着鼻子将这难喝至极的药喝了下去,荣华郡主心里的火气越发压不住。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作为昱国皇帝的皇叔,一直都将自己照顾得极好,自小她几乎就没生过病。 记忆中,唯一的两次喝药,一次是给沈砚书挡箭的时候,一次便是今日了。 刚是将这碗难喝的药,忍着反胃的感觉咽下去。 春枝便急匆匆回来了,脸色也不大好看:“郡主,昨夜太师府的宴席散了之后,沈相一家人去余家住了!” 荣华郡主:“什么?” 春枝:“不止如此,沈相和容枝枝还派人回府,收拾了一些东西,一并带去余家了!” 说着,她还一副想起来什么的模样,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懊恼地道:“是奴婢大意了,昨日咱们刚来相府不久,还在给您放置东西的时候,奴婢就见着有人来府上,带了些东西出门,奴婢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用意。” 若是早些猜到,叫醒了郡主,便也是免了郡主那般等了一夜了。 “那余氏还说,他们要在余家住一段时间,外头,外头……” 荣华郡主沉着脸道:“外头如何?你直言便是!” 春枝闭上眼,一股脑地说道:“外头有人说郡主您机关算计,脸皮都不要了,非要住到相府来,没想到落到一个这样的下场,说您活该呢!” “已是……没有一个人站在咱们这边,说相爷如此做是失礼、是忘恩负义了,都在说您的不是。” “尤其许多女子,说得特别难听,说您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知道自重和自爱,逼得沈家人都不敢回府。” 说完,春枝也立刻跪下了,怕郡主迁怒自己。 若是在昱国,有人这样说郡主,早就被拔掉舌头了,可这是在齐国,他们可是没有那个权力,将满大街的人都抓起来拔掉舌头。 荣华郡主咬牙,其实从昨日容枝枝叫自己发誓,自己不肯发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那些个命妇们是不会有一个人再相信自己对沈砚书没想法了。 她本来还能安慰自己,好歹自己住进来了,面子是丢了,但还有里子! 可如今显然是面子和里子都没有! 她闭上眼,咬牙问道:“余氏可说了,他们在余家住一段时间,是多久?” 难怪这个死老太婆忽然变了态度,准许自己住进来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春枝:“这……奴婢也不清楚!” 荣华郡主没好气地道:“那就叫黄管家来,本郡主问问他!” 春枝哆嗦着起身,立刻出去唤人了。 黄管家进来的时候,还是满面微笑,气定神闲的,就是这副模样,看得荣华郡主更加来气。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本郡主住在这里,可主人一个都不在家,这便是你们相府待客的礼数?” 黄管家连忙道:“郡主,您可是莫要误会,老太君也是担心您在府上,瞧见还有主人在,有那些寄人篱下的顾忌之心,才特意不回来的。” “老太君还说了,您就将这里当作自己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相爷也是说了,他毕竟是外男,与您在一个屋檐下住着,难免叫外头的人胡言乱语,恐会坏了郡主您的名声,也是觉得不回来是最好的。” “但是郡主您放心,相爷成婚前的这些年,一直都是老奴在照顾相爷、打点相府上下,老奴一定是能将您照看好,叫您觉得舒心的。” 荣华郡主恼怒至极,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舒心些什么,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昨日余氏与自己说,照顾自己的不是容枝枝,是黄管家! 这还真是黄管家呢! 罢了! 她摆摆手,对黄管家道:“你去忙吧!” 黄管家笑笑后退出去了。 满屋子没一个婢女敢出声,众人气都不敢喘。 荣华郡主沉着脸道:“既然不管本郡主要脸还是不要脸,最后沈砚书都是这样回避的态度,那本郡主也不与他们玩什么迂回之术了!” “他就是不喜欢我,也必须娶我!春枝,你着人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宫里,拜见大齐皇帝!” 第732章 空等一夜,冻病了! 周氏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姑姐的用意。 当即忍不住笑起来:“阿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相爷和夫人住在我们府上,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先前她一直就想好好巴结相爷,便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更上一层楼,也能让他们余家在这个京城更稳。 只要两家走得近,谁不会高看他们余家一眼? 但是相爷总是不冷不热的,叫周氏也觉得难以靠近,夫君那个人性子刚直,又不愿意表现得太谄媚,这些年便一直不远不近的。 如今搬到自家府上住,多少也是能够生出一些家人之间的情分的,周氏哪里有不高兴之理? 余氏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开口道:“你高兴就好,那就如此办吧!” 说完,余氏瞧了自己身后的黄嬷嬷一眼:“你一会儿与朝夕回府上,将枝枝想带出去余家的物件,一并取出来,送到余家去。” 说着,她握着容枝枝的手道:“枝枝,老身这样安排,你不会觉得不妥吧?” 容枝枝笑道:“祖母您安排得这样好,孙媳还能有什么觉得不妥的?朝夕,你去取几本我近日看的医书过来便是,其他的倒也不必带什么了,相信舅祖母都会安排好的!” 朝夕:“是。” 周氏听了容枝枝的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夫人信任我就好!” 余氏道:“都是自家晚辈,你叫他们的名字就是了。” 容枝枝也点点头:“祖母说的是。” 周氏更高兴了,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事无巨细地将他们夫妻都照顾好,毕竟是一家人呢! 余氏又与黄嬷嬷道:“也过去同砚书说一声,他或许有些政务要处理,相关的东西便让乘风和流云去他的书房整理出来,带到余家吧。” 周氏也是连忙道:“阿姐,我这便先回府,叫人再好好给砚书收拾一间书房出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绝不耽误砚书办公!” 余氏也不与她客气:“那就辛苦你了!” 周氏笑容满面地道:“不辛苦,能与晚辈们亲近亲近,亲戚之间多走动走动,我高兴都来不及!” 说着,周氏就起身先行了。 一众命妇们算是明白了,沈老太君的言行,并没有前后矛盾,对方还是那个沈老太君! “你非要坐我旁边,不给你坐,就是忘恩负义是吧?那好,你去坐,三个位置都给你!” “你非要住到我们家里,不给你住,就是忘恩负义是吧?那好,你去住,我们搬走!” 一时间,她们都不知道,应不应当同情荣华郡主了,面子都不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下脸整了这一出,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 喜宴结束。 一直在忙前忙后的江氏,得知了一切,也是笑着将容枝枝送出了门。 还低声与容枝枝道:“你这个祖母是真的好,我如今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容枝枝也是止不住笑。 一家人上了马车后。 余氏还在路上说沈砚书:“砚书,你便是对荣华郡主没有那个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说要住到府上,你也不应当直接拒绝才是。” “如此只会叫外头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说我们家的闲话,说你和枝枝的闲话。”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可都不是什么好词。 沈砚书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低低笑了一声:“还是祖母有智慧,孙儿学到了。” 余氏想了想,其实也明白,砚书总也不便为了其他的女子,提出叫她这个祖母和枝枝都搬出去住,大抵也是为难,不好提议,这才没有继续苛责。 只是又说了一句:“你媳妇也是能够体谅你的,你照顾她的感受是好事,但是过于小心翼翼了,反而会叫你们相处得很生分。” 这两个孩子,瞧着互相是喜欢的,只是都太理智了,脑子一个比一个清楚,平日里在一起显得便相敬如宾,半分如胶似漆和浓情蜜意都看不出来。 这荣华郡主的出现,说不定还是他们的关系更亲密几分的契机。 沈砚书抬头,看了容枝枝一眼。 这才轻声对余氏笑道:“孙儿清楚了。” …… 相府。 黄管家还真的是客客气气的,将荣华郡主迎接进来,招待得面面俱到,叫对方挑不出半点错处。 甚至荣华郡主玩了心思,借故说内院的布置自己更喜欢,要住在内院,不住在客院,黄管家都欣然同意,仿佛根本没感觉到这个要求不合礼数的地方。 待她手下的大丫鬟张罗着,将东西都搬进去放好了之后。 月亮已经高高悬起。 大丫鬟笑着恭喜道:“郡主,如今我们已经住进了相府,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便在跟前!” “那个黄管家也是个不顶事儿的,竟然将您安排在内院住着,待容枝枝回来之后,怕是会气坏了。” 要知道这相府的内院和外院可不一样,郡主在内院住着,常常都能出去偶遇相爷,可要是住在客院,见面十分不便。 荣华郡主没评价,但心情极好,正在品茶。 半晌后,低声吩咐了一句:“等相爷他们回来了,你便来叫我,我立刻过去与沈老太君道谢。” “只要我先一步过去说,我对这个院子很满意,容枝枝便是想将我赶到客院,也是不好张嘴了。” 大丫鬟:“是!不过这会儿都已经这样晚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荣华郡主这回倒是没放在心上,大抵也的确是累了一天,打了一场胜仗,疲倦得很。 不甚在意地道:“成婚的不是容枝枝的义兄?他们想多热闹一会儿再回来也是常理!” 大丫鬟:“也是!” 有些人成婚,闹过了子时的都有。 “那郡主,要不您先上床小憩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奴婢再来叫您。” 荣华郡主:“不了,去榻上睡,一会儿起身,整理衣服还要时间,我就坐着等吧。” 大丫鬟:“是。” 等着等着,荣华郡主的手就支着自己的面颊,坐在桌边睡着了,不一会儿手十分酸涩,便又趴着睡。 一直没听到丫鬟叫自己,便一直以为还没过子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 只是趴在桌子上,哪里能够睡得舒服?甚至因为夜间下了寒气,便是丫鬟给她披上了披风,她醒来之后,还是觉得头晕脑胀,好似是冻病了。 “春枝!”她唤了一声,瞧着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带着鼻音不快地道,“我不是与你说了,若是相爷他们回来了,便赶紧来叫我吗?” 第731章 与这个女人同归于尽!(两万票加更) “除了砚书的书房和枝枝住的主院,郡主不能去,其他的院子都可,想来郡主能够理解吧?” 荣华郡主笑笑:“自然,只是不知砚兄的想法?” 沈砚书皱着眉头,心里十分不赞同。 但又隐约觉得,祖母不是糊涂的人,一时间倒是迟疑了。 余氏变了脸色:“怎么?难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沈砚书虽然觉得蹊跷,但还是选择了相信祖母:“自然是听的,那就依祖母的意思吧。” 祖母如此宠爱枝枝,甚至有时候瞧着都胜过宠爱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荣华郡主住在府上,会叫枝枝不快。 但她老人家还是这般选择了,想来是有自己的安排。 容枝枝站在边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还觉得沈砚书此刻的犹豫,就是关心则乱了,因为在乎自己的感受,所以过于小心翼翼。 她十分相信祖母,也觉得祖母即便这样做,也必有缘由。 荣华郡主虽认为事情顺利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与容枝枝开了口:“那就劳烦首辅夫人招待本郡主了!” 余氏笑道:“哪里需要枝枝招呼?枝枝如今有孕在身,也是不便操劳的。相府的黄管家,做事情一向十分得力,老身也是喜欢得很,有他在,一定能叫郡主你万分顺心。” 见这老太婆还真没说什么别的,好似的确是准备让自己去住的,荣华郡主便也慢慢将自己有些不安的心,勉强放了下来。 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 而且不管余氏打着什么主意,这都不要紧,只要自己能够住到相府,自己的目的便达成了不是吗? 余氏看了一眼其他人,笑道:“一点小事,耽误诸位的时间了,老身与诸位赔个不是!” 众人立刻道:“老太君太客气了,我们并无放在心上!” “是啊,不过就是闲聊罢了,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沈砚书薄唇微抿,有些难安,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的脸色,怕她不快。 却不想容枝枝这会儿,瞧着比他冷静多了,还搀扶着余氏道:“祖母,我们去用喜宴吧!” 余氏瞧了一眼容枝枝,看出对方眼里对自己的信赖,也很是高兴,只觉得自己没有白疼她,这孩子比砚书还要信任自己。 倒是容世泽眉梢动了动,勉强沉住了气,要是这荣华郡主敢伤害他阿姐半分,他便与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他别的没有,命倒是还有一条。 回到了宴席上,众人心思各异。 一众夫人们也难免想着,这沈老太君瞧着虽然是喜欢容枝枝这个孙媳妇,可真的有了什么事儿,还是以家族的名声为重的,不想叫外人多议论什么,便到底还是妥协了。 有人有些同情地看着容枝枝,却见容枝枝没事人一样,还在给老太君布菜,一副孝顺孙媳的做派。 这一切,便是叫荣华郡主都难免觉得,容枝枝有些可怜了。 她就不相信余氏让自己住到相府,容枝枝心里能半点不快都没有,眼下这毫无芥蒂地夹菜的画面,也不过就是碍于孝道,不得不隐忍吧? 酒过三巡。 夫人们喝的果酒,倒也没有人吃醉。 满场人当中,看着心情最不好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张统领的夫人,她的脸一直黑着,旁人与她说话,也只是强笑。 她已是想好了,回了府上之后,一定要打夫君的嘴,叫他不会说话,便在外头少说屁话。 眼见都吃得差不多了,余氏忽然瞧着荣华郡主,开口道:“郡主,既然你要搬来我们相府住,择日不如撞日,那便还是尽快,今日便搬来吧!” 荣华郡主冷不防地见她如此热情,笑着应道:“既然沈老太君这样欢迎,那本郡主就却之不恭了!” 余氏点点头:“你到底是砚书的恩人,在我们大齐觉得受苦一日,那都是砚书的过失,自也是应当早些搬来。” “眼下已是不早了,瞧着郡主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郡主便先回去收拾,免了待会儿拖得太晚,也耽误郡主你歇息。” 荣华郡主确实是已经吃好了。 想想余氏身边一左一右,也没自己的位置,有些夫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是很友善,她也无意继续留在此地。 赶紧回去张罗着收拾收拾,立刻搬去沈家也好,有些密函是要自己亲自带上的,自也要亲自回去。 想到这里,她便起身笑道:“那诸位慢慢吃,本郡主便先回去了。” 众人:“郡主请吧!” 离开了此地后,荣华郡主还是心事重重。 看着对方的脸色,侍婢开口道:“郡主,您是有什么疑虑吗?” 荣华郡主也并不瞒着她:“沈老太君先前对本郡主那般态度,忽然一下就转变了,总叫本郡主觉得她怕是不安好心!” 侍婢:“安的什么心重要吗?反正她都已经答应了,再想后悔也是不能了。” “而且,照奴婢看,她说不定心里其实也是看好郡主您的,您毕竟是金枝玉叶,只是又担心众人觉得她这个祖母对怀孕的孙媳妇都不慈,一开始才那样对您。” “眼下找到了机会,便立刻借着替沈相偿还恩情的事情,好好对您了!”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竟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便勉强压下了心思,回驿站去收拾了。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住到沈砚书府上,多少会惹人非议?可如今沈砚书对自己不假辞色,她也只能出奇招,无法继续按照常理出牌了。 而太师府。 荣华郡主离开了之后,余氏忽然看向周氏,开口道:“弟妹,劳烦你叫人回府上,好好打点一番。” “我近日里搬到了相府之后,有些认床,总是睡不好,想回自己从前住的院子休息,试试看能不能安枕。” “我今日便且先搬回余家住了,枝枝和砚书一贯孝顺,这些日子便也借住在余家照顾我吧!” 余夫人周氏听到这里,愣住了:“啊?相爷和夫人也一并住在余家吗?” 余氏道:“自然了,郡主都住到相府去了,为了叫客人舒心一些,我们这些主人也应当有些自觉才是。” “我们便将府邸空出来给郡主住,如此也不会令郡主觉得被我们这些主子叨扰,这般才会觉得宾至如归。” “还是说,你这个舅祖母不欢迎砚书和枝枝过去住?” 第730章 郡主想住就来住吧! 江氏作为太师府的女主人,也是今日喜宴的主家,这会儿也是笑着道:“相爷的主意倒是极好。” “郡主既然只是因为觉得驿站住着不舒服,那这大齐自然也没有比皇宫更舒服的地方了。” “也只有郡主这般对相爷有恩的人,才能有这般殊荣,在宫里的借住呢,郡主你不如赶紧答应下来吧,我们这些人可是想都不敢想!” 荣华郡主是当真脑子坏了,才会去皇宫住。 宫里那么多侍卫,自己住进去之后,怕是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那就莫说想害容枝枝还是谁了,便是出宫都难! 她强笑了一声道:“宫里舒服是舒服,只是不自在!砚兄,我以为当初我们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了,都能称得上是兄弟。” “想来若是个男人与你提这样的要求,你一定一口就答应下来了。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是女子,你就这样对我吗?” 话里话外的,仿佛无限委屈。 有些大人忍不住开口道:“沈相,不过就是相府的一间屋子罢了,要不你就答应下来!” “是啊,郡主提都提了,微末小事,何必闹这许久呢?” 在他们看来这确实就是一点小事,实在是不值得说这么半晌,他们甚至有人觉得容枝枝有些麻烦,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下来算了,平白耽误他们喝酒的时间。 还有人在心里琢磨着,这荣华郡主显然是对相爷有意,此事对相爷也没什么坏处,指不定相爷心中也是高兴着。 只是碍于怀孕的夫人在此,实在是不好同意,毕竟男人嘛,有几个不花心的呢?就是再喜欢首辅夫人,都这么久了,新鲜感也没了。 便还自以为自己说这话,是在做好事,帮相爷一把! “可不是,荣华郡主既然都说了,她眼下没有别的心思,那定然是没有的,本侯相信郡主!”说这话的是平西侯。 沈砚书冷冷瞧了平西侯一眼,眼神叫平西侯后背发凉,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地收了起来,明白自己是让他不满了。 他额角有冷汗渗出,充满求生欲地道:“只是相信郡主是一回事,但相爷和与大人的安排,似乎更为妥当,还是按照相爷和于大人说的办吧!” 他们侯府到现在已经三代,渐渐没落了,好不容易自己的儿子有点儿出息,如今在吏部做事,还很得相爷的青眼。 若是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那影响的可是儿子的前程,使不得!使不得!他真想打自己的嘴啊! 见平西侯已经认怂,其他大人也是会看脸色。 于是也纷纷改口:“哎呀,就是一点小事,其实郡主应当也不是真的要住在相府,只要换个环境便可。” “宫里还是于大人安排的,都是可行的。” “是啊,实在不行,住在俺府上也可以啊,俺一定好好照顾郡主,也相信郡主对俺没任何想法,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赶紧的,新郎官都回来了,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最后这话是禁卫军的张统领说的,他十分骁勇,在防卫上也非常有自己的见解,唯一的毛病就是情商不太高,许多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人与人之间的话搞不明白。 所以已经好几年了,还在这个位置上,没能再往上头动一动,但毕竟是握着实权的要职,他也没有什么不满意,日子就这么混着。 只是他发现自己随口一句话说完,整个场面都安静了。 不止荣华郡主的脸绿了,他夫人的脸也绿了,这……看着夫人的眼神,他觉得膝盖有些软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与郡主不会有什么事儿啊! 张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郡主,我家夫君就是随口一说,我们张家门户低微,怕是招待不得郡主,还请郡主见谅。” 看着自家夫人脸上诡异的笑,张统领开始头皮发麻,酒也醒了,只因每次夫人露出这等模样,自己不是要跪搓衣板,她就是要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荣华郡主面皮抽搐了好几下:“夫人放心,本郡主与这位大人非亲非故,自然是不会住到夫人府上!” 也不知这妇人在紧张什么?她不欢迎自己,自己难道就能瞧得上这个粗鄙的武夫了? 瞧着文化都没有,长得还难看,还叫自己去他府上住,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其他夫人也麻了,生怕自家官人也同张统领一样,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便是纷纷给自己的丈夫使眼色,叫他们闭嘴。 这短短一会儿,荣华郡主平白得罪了好几个人。 最后,是沉默许久的余氏,转着自己手里的佛珠开了口:“郡主若是当真想住在砚书府上,对我们相府比较放心,那就住来吧!” 她这话一出,夫人们都意外地瞧着她。 那些个在男宾席的郎君们或许不清楚,但是她们在女宾席面的,是个个都感受到了沈老太君对荣华郡主的不满的啊。 怎么一开口,说答应就答应了? 沈砚书也有些意外,不赞同地看向了祖母,其实他心里也是明白,若是不让荣华郡主去住,不管自己安排得再好,也难免有人说他忘恩负义。 事实上,倘若自己没有成婚,荣华郡主的要求,他或许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左右住在自己府上,对自己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可如今他成婚了,他自然只能是以枝枝的感受为先,更何况他早就明白荣华郡主是个有心机的女子,若是对方算计枝枝腹中的孩子,也是麻烦。 他不想惹这等麻烦。 荣华郡主心中一喜,难以置信地看着余氏:“沈老太君此话当真?” 先前她只以为,沈老太君极其讨厌自己,所以才那般与自己说话,可眼下看来,对方莫非的确只是性格那般,并不是真的有多厌恶自己? 可难免,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余氏道:“自然是当真了,老身是砚书的祖母,难道招待客人这点小事,老身还做不得主吗?砚书,一会儿你就叫人领着郡主回我们相府,好好挑一个她喜欢的院子住着!” 第729章 那郡主你发誓吧! 容枝枝也算是服了她了,自己一句话没说,也能将炮轰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炮仗。 她微笑道:“荣华郡主,夫君觉得不妥,也是为了郡主你的名声着想,你毕竟云英未嫁,且与夫君只是朋友,并非亲眷。住在相府,怕会为郡主招来闲话,还请你千万莫要误会了夫君才是。” 荣华郡主笑笑:“我与沈相是故友,只要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自然也不怕旁人说什么。” “只有那些心思龌蹉的人,才会看什么都觉得脏,怀疑本郡主与沈相之间有什么,那种人的感受,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再说了,此事既然是与我的名誉相关,我自己都不担心,夫人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还是说,夫人也与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一般,喜欢乱想,所以才不敢让本郡主进府?” 这话里话外的,将她与沈砚书的关系,说得万分清白,好似谁多误会她一些,都是内心阴暗之辈。 容枝枝微笑道:“郡主的意思,是这辈子与夫君,就只是朋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关系了?” “既然郡主话里话外的,总是怀疑我小心眼、误会郡主你的意思,那我倒也不妨做这个小心眼的人。”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有些不安起来。 她自然是不会真的想着日后与沈砚书没旁的关系,她只是在众人面前先装一装,住进相府再说。 如果能够有合理的理由,每日里都见到沈砚书,才有培养感情、叫他真的喜欢上自己、迎娶自己的机会。 也是想着传闻中容枝枝贤良淑德,想来是不愿意当众担上小心眼、善妒的名声的,她才故意这般说话,想逼容枝枝答应下来,却不想,容枝枝似乎不打算按照常理出牌了。 她盯着容枝枝,故作镇定地笑道:“那不知首辅夫人,是打算如何小心眼呢?” 容枝枝微笑道:“只要郡主你能够当众发誓,这辈子不管发生任何事,你也不会与我夫君有任何超出朋友界限关系,更不会有半分嫁给夫君的可能……” “我便相信郡主你对夫君的心思清白,并与郡主一起唾弃那些心思龌龊,喜欢胡乱揣度之人!” 荣华郡主的脸色终于变了,这样的誓言,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发了,且不说会不会遭到天谴,自己日后与沈砚书就是再有些什么,也难免是会叫人诟病了。 她一辈子都会成为笑话! 见荣华郡主不开口,容枝枝似乎早有预料:“怎么?郡主怕了?” 那些夫人们见此,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她们当中其实是真的有人真心相信过,荣华郡主对沈砚书是没什么心思的。 只因荣华郡主的模样,瞧着十分飒爽洒脱,那个气质,与她们诸多一生都困在后宅的女子,很是不同。 可是现下见着荣华郡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方感对方心机深沉。 这定是……心虚啊! 荣华郡主难得有些支吾,半晌才道:“首辅夫人,不是本郡主不愿意发誓,而是本郡主现在的想法是现在的,将来又有什么想法,谁也说不准。” “未来总归是有无数可能的,此刻若是把话说绝了,岂不才显得本郡主浅薄,看不出命运无常?” 容枝枝:“那郡主的意思,便是觉得自己将来有可能嫁给我夫君了?” “郡主身份尊贵,若是嫁给夫君,想来也是不会为妾,那我作为相府的主母,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又有什么错呢?” “众所周知,齐家已经试图将我贬妻为妾一回,我每每想起那些过往,都觉得伤心惊惧。” “同为女子,倒也希望郡主你能够体谅一二了!” 不管是不是喜欢容枝枝的妇人,当初对容枝枝的遭遇,都是有所同情的,只因她们个个都是正妻,但凡谁家的夫君忽然要自己做妾,那都是要崩溃的。 此刻便也都站在了容枝枝这边,“郡主,首辅夫人便是多心了些,也能够体谅,她一生坎坷,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不如您还是打消念头吧。” “是啊,郡主,您若是非要住进去,那些不明事理的知道了,还以为您就是想上门勾引相爷,趁着首辅夫人怀孕,抢夫人的夫君呢!” 荣华郡主听着这些,脸色越发难看,好一个容枝枝,一招以退为进,自称小心眼,再装可怜,就将自己逼得这般尴尬。 不管自己今日能不能住进相府,自己自称清白,却不肯发誓的事儿,已是足够叫自己名声扫地了。 沈砚书这个时候,也适时地看了一眼鸿胪寺的官员:“于大人,你是如何照顾郡主的,为何会叫她觉得在齐国住得不舒心?” 方才略略喝了些薄酒的于大人,听完酒都吓醒了,没想到这事儿能落到自己头上! 连忙告罪道:“相爷,是下官疏忽,下官回去之后,定是叫人再多为郡主妥善安排一番。” “只是下官其实也不明白郡主到底想住什么样的地方,郡主住的其实已经是驿站最好的房间了,甚至都不输公主和郡主们的主院。” 只因每年太后的寿宴,他国其实都是只是送一份礼物表示心意,只有这一回荣华郡主这个宗室女亲自来了。 算得上是来使当中,身份最高的一个,所以最好的房间便轮到了对方。 “下官一直兢兢业业,安排着一切,礼部那边的同僚也是了解下官的用心的,不料郡主还是不满。” 于大人越说越气,明明是荣华郡主自己想倒贴男人,害得自己一个来喝喜酒的,平白无故地遭殃。 若是叫相爷觉得,自己连个来使都招待不好,将来还敢把更大的国事安排在自己头上吗?这分明是耽误自己的前程! 想着,他干脆讽刺道:“郡主,不如这样,您想住什么样的宅子,您直言。本官满大齐寻,一定给您找一个相似的,本官自己出钱给您租来院子,您看可好啊?” 他话里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沈砚书也道:“若郡主还是对于大人的提议不满,本相也能向陛下请旨,让郡主住在皇宫。如此不止能够报答郡主的恩情,也能避免许多误会,郡主觉得如何?” 第728章 本郡主想去相府借住!(一万票加更)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脸都青了,实在是没想到,余氏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周氏见着余氏的态度,便是明白了自己的姑姐,定是只认可容枝枝这一个孙媳妇,对这个什么郡主,是半分喜欢也无的。 便稳当地坐着,也打了一个圆场:“郡主,既然阿姐已是这样说了,你便坐在其他地方吧,左右这空着位置也不少。” 荣华郡主本性高傲,到底也不是什么不要脸面之人。 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本郡主只是想着,自己从前到底是救过沈相一回,多少也与沈家有些渊源,才说想坐在老太君身边的。” “既然沈老太君不欢迎,那本郡主自寻个位置坐就是了。” 这话里话外的,便仿佛是在暗示,余氏忘恩负义,将荣华郡主对自己孙儿的恩情,弃之不顾。 余氏听了这话,开口道:“说来也是,郡主是对砚书有恩情的,为了表示对郡主的敬重,老身便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你好了。” “你在这儿坐吧,老身选个其他的空位!” 荣华郡主:“……” 对方一把年纪了,将位置让给自己,那确实是没人说余氏忘恩负义了,只会说自己的不是! 她只好压着火气道:“沈老太君言重了,本郡主怎好抢您的位置,您还是安坐吧!” 余氏:“那可不行,你可是对我们砚书有恩,这个位置一定要让给你!” 说着,余氏就拉着容枝枝和周氏起了身。 直直地将荣华郡主弄得下不来台,她此刻也算是明白了,这余氏不止是站在容枝枝那边,而且还很难对付! 今日这事儿,传了出去,想来就成了她偃窈窈挟恩相报,逼着沈老太君给自己让座位了! “沈老太君……”她还想说什么。 但余氏三人,已经在另外一边坐好了,微笑着道:“郡主,你是我们砚书的恩人,我们一家都是敬着你的!” “是故我们三人都将位置给你一人让了出来,你想坐哪个位置就坐哪个吧。” “你且放心,你就是一个人坐三个位置,那也是应当的。” “慕容太师的府邸位置自然是不少,也不缺这几个!” 这下,余氏对荣华郡主的厌恶,还有两人之间不善的氛围,当真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了。 荣华郡主只觉得难堪,自然也是没有去坐那三个位置,找了一个位置落座后。 开口笑道:“沈老太君误会本郡主的意思了,罢了,老太君心中既然已经对本郡主有了定见,想来本郡主多说也是无用。” 话里话外的,便是在说余氏误会了自己。 余氏微笑道:“郡主多虑了,老身只是一贯行事如此。且老身从来不会武断地判断任何人,这一点也请郡主放心。” 这话意么,自然便是说她对荣华郡主的看法,都是荣华郡主自己应得的。 她绝不武断,这是仔细思虑之后的结果。 这也无异于告诉众人,荣华郡主就是举止不得体,才不得她的待见。 一下子众人看荣华郡主的眼神,也变得各异,只叫荣华郡主如坐针毡。 不便当众顶撞沈砚书的祖母,她便只好端起茶杯喝茶,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快,逼着自己咽下了这口气。 也不知这容枝枝到底有什么魔力,沈砚书喜欢就算了,还能够叫余氏为了她,这样对待自己? 她不再说话,这一出闹剧便也算结束,众人重新攀谈起来,心中对荣华郡主也多少有些奚落的意思。 更是不明白这慕容太师一家,与荣华郡主也没个往来,她来道什么贺。 平白惹得自己不尴不尬。 喜宴十分热闹,到了新娘子进门的时候,慕容府的人过来,请众人一并过去观礼。 容枝枝自然也去了。 门口人声鼎沸,慕容枭牵着红绸,与云雪潇一起跨过了火盆。 鞭炮刚是放完。 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等等!” 众人一顿。 慕容枭回头一看,便见着了门口的容世泽。 容枝枝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若是容世泽在干娘的门口发神经捣乱,自己身为对方名义上的姐姐,怕也是难辞其咎。 慕容枭瞧见他,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原来是容二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用意?” 众人都是知晓,容世泽与云雪潇先前是订了亲了,一时间看热闹的眼神也不少。 容世泽盯着云雪潇,眼眶有些红。 最后与其艰涩地道:“没什么,就是过来送个贺礼,讨杯喜酒罢了,这是我送的一些薄礼,还请笑纳!” 见他不是来闹事的,慕容枭也缓了脸色:“既然容二公子也是来喝喜酒的,那便请入座吧!” 他是不欢迎容世泽的,可明面上对方就是容枝枝的亲弟弟,若是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对方赶出去,也会伤到容枝枝的面子。 容世泽强迫自己说了一句:“恭喜!” 慕容枭:“多谢!” 喜娘笑着道:“新人快入大堂吧,可是莫要误了吉时!” 见容世泽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发神经,容枝枝也勉强松了一口气,而这会儿,容世泽走到了容枝枝身侧。 低声问了一句:“阿姐,我今日做的……好吧?” 他这是急切地想要得到容枝枝的认可,也是想叫容枝枝知晓,若不是为了叫阿姐对自己改观,他今日未必会如此理智地选择祝福慕容枭。 容枝枝也不在乎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只要别在义兄的婚礼上捣乱,一切都好,便随意点了点头。 见着容枝枝点头,容世泽的心里又涩又甜。 难过自己失去了喜欢的人,又开心自己得到了阿姐的认可。 沈砚书也总算是赶在拜堂之前到了,慕容太师不止没有怪他来得晚,甚至还有些心虚。 只因自己为了儿子的婚事,可是将公务也推给沈相了。 便是连忙请对方入座。 拜堂结束之后,慕容枭送云雪潇去了洞房。 众人等着慕容枭回来陪大家喝酒。 女眷们正是要回她们的席面,不想这会儿,荣华郡主冷不防地开了口:“沈相可算是来了,本郡主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沈砚书眉梢微动,淡声道:“郡主请说。” 众目睽睽下。 荣华郡主笑道:“其实就是觉着驿站住着不舒服,这齐国本郡主也只有沈相你一个朋友,本郡主便想着,能不能去你府上借住一段时日?” 沈砚书:“恐怕不妥。” 荣华郡主一脸受了打击的模样:“沈相,当初我为你挡箭也在所不惜,如今不过是想去你府上住几日,你也不肯答应?” “首辅夫人,难道是你不肯同意吗?这就是你作为相府主母对待恩人的方式?” 第727章 把她的树枝收了! 齐语嫣:“???” 这与她自己先头的期望,当真是有很大的差别。 “啊啊啊……” 玉嬷嬷不大耐烦地道:“别啊了!接下来的话,是我要对你说的,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说你是不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即便是真的又如何?” “难道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忽然悔过了,我们家夫人就要巴巴地来原谅你,对你好了?” “真是笑话!你啊,就在这里好好待二十年吧。” “你就用你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回忆一下,夫人从前是如何对你的,有夫人当你嫂嫂的日子,你有多顺心,如此你才知道你自己有多蠢。” 话说完,玉嬷嬷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语嫣将手从栏杆伸出了牢房,对着玉嬷嬷的背影啊啊啊地叫,她不甘心,不甘心容枝枝真的不救自己,玉嬷嬷就当没听到。 等人走远了,齐语嫣生气地在牢门上踢了一下,脸上都是恨意,发狂一般地啊啊。 这模样,叫先前好心帮她找来纸笔的狱卒,也是无言了,那会儿齐语嫣哭着在地上写些要求,说自己真的后悔了。 不管能不能得到原谅,她都想至少表示一番歉意。 便是最后这句打动了狱卒,可现在首辅夫人真的不原谅她,她立刻就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看来自己是被骗了! 本来还觉得是不是首辅夫人太狠心了,现在只觉得夫人不原谅是对的,还是夫人睿智。 齐语嫣在牢房住了几日,不止腹痛还没有彻底习惯,而且动不动在牢房吃馊饭。 在几日的愤怒发狂过后,她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和。 接着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见自己从前在信阳侯府的日子,梦见自己那会儿还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多的是贵公子与自己献殷勤,每日头上都是珠光宝气。 找容枝枝要一百两,她甚至会给自己二三百两。 梦见姬无偃并没有迎娶别人,他还是自己的未婚夫。 这令她每天睁开眼,便崩溃地流泪,她不想醒来啊,她想一直生活在梦里…… 没过多久。 消息就被传到了容枝枝这里。 “夫人,听说那齐语嫣疯了!” 容枝枝正在插花,抬眼问了一句:“真疯还是假疯?” 朝雾:“应当是真的疯了,听说常常想越狱,有一次狱卒送饭,还咬狱卒的手,一直在牢房啊啊啊。” “还拿着棍子沾着水,在地上乱写乱画,写什么: 她是侯府嫡女,是王府二公子的未婚妻,她的嫂嫂是容枝枝。她有花不完的银子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玉嬷嬷听了,从旁道:“怕是魇住了,将自己困在过去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淡声道:“不管她真疯还是假疯,日后莫要再指望我会救她就行。” 这会儿容枝枝不知道的是,这事儿也传到了沈砚书的耳中。 得知齐语嫣还天天在地上写容枝枝是她嫂嫂,首辅大人当即下令,收了齐语嫣牢房里面所有的树枝,叫她没有机会在地上乱写。 齐语嫣没法子说话,还没法子写字,唯一宣泄的出口也消失,疯的更狠了。 …… 一转眼,就到了慕容枭大婚的日子。 早上容枝枝扶着余氏一并出了门,余氏在路上也是笑呵呵的:“倒是许久没有出门沾过这样的喜气了,砚书人呢?” 容枝枝笑道:“有些政务要处理,说晚些到。” 近日里沈砚书很忙,江南那边出了些事,他正在着手处理,已是几日早出晚归了,想来若非因着慕容枭是她的义兄,他晚些都不一定有空前往。 余氏点点头:“国事要紧,枝枝你不怪他就好!” 容枝枝:“夫妻本是一体,应当互相体谅,何至于就说到要怪他了?” 余氏听了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这样明事理的孙媳妇,谁不待见呢? 到了慕容府。 江氏正在门口迎客,见着容枝枝,得知了沈砚书晚些时候再来,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道:“相爷有心了!” “我听夫君说,相爷近日里极忙,还以为来不成呢。” “倒是将老祖宗您给盼来了,快请进!” 余氏与江氏握着手,说说笑笑地进了府中。 此刻诸多命妇都已经到了,互相见了礼,便笑着落座,聊起天来,众人与余氏见面少,对沈相的祖母也是有些好奇。 便有不少人上去探问,余氏皆妥善地应对了,态度和善,谈吐也极有风度。 叫众人再次在心中感叹,沈家上不得台面的正妻,果真是只有公孙氏一个。 众人正是说笑着。 重新出去迎客的江氏,神情复杂地将荣华郡主给带进来了,对方是昱国的客人,带上礼物上门来道贺,也不好拒之门外。 只是江氏还是笑着说了一句:“郡主,今日是我儿的大好日子,本夫人希望和和气气的!” 荣华郡主哪里不明白她在警告自己?装傻道:“夫人这话说的,难道有什么人想叫此地不和气吗?” 江氏:“那自然是最好,郡主请坐吧!” 荣华郡主的眼神,落到了余氏的身上,她是知晓对方今日与容枝枝一起出门了的。 所以瞧见了容枝枝,就也不难辨认余氏的身份。 既然见着了,她自然不会放弃博得余氏好感的机会,上前笑道:“这位便是沈相的祖母,沈老太君了吧?” “我是昱国的荣华郡主偃窈窈,见过沈老太君,不知我可否坐在您身边?” 余氏的旁边,一边是容枝枝,另外一边是她余家的弟媳周氏。 周氏一听这话,眼神看向了余氏,等着自己姑姐发话,这按理,昱国的郡主要坐在这儿,人家远来是客,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却不想。 余氏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么多座位,郡主随便坐就是了,往老身的身边凑什么?” “老身的两边坐的都是亲人,郡主一个外人,何必非要挤过来?” 说着,她还看向容枝枝和余氏,补了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人的凳子下头抹了胭脂、涂了水粉,这才格外吸引郡主!” 第726章 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容枝枝见她还卖起关子了,倒也是觉得好笑,便是开口道:“那就先说说京城的好消息吧!” 朝雾:“那齐子游今日跑去与琳琅阁的掌柜说,他还不上钱了,叫掌柜将齐语嫣抓走算了。” 容枝枝意外地道:“哦?他已经不想当有担当的好兄长了?” 朝雾难掩幸灾乐祸:“想来若不是还不上钱,那便是总算看透他那些弟弟妹妹的真面目,不打算继续与他们扮演什么兄弟姐妹情深了!” “掌柜的派了人过来请示您的意思,是同意齐子游所求,把欠条作废,就将齐语嫣抓走,还是干脆去县衙状告齐家兄弟欠钱不还。” “只是掌柜的也说了,因着银子到底不是兄弟二人欠的,就是去了官府,他们二人也可以表示自己要撤回对齐语嫣的帮扶。” “县衙的府君想来也会同意他们所请。” 容枝枝听完了之后,淡声道:“那便让府君决定吧。” 齐家的事情,她其实也并不想管了,前头要不是齐子游又来自己的面前蹦跶,说她是如何的不贤,她也不会再关注上他们家。 朝雾:“是。还有一喜事,便是神医那边传了信件过来,说他近日要回京城看您,等陪您过完年,再离开。” 容枝枝眼前一亮:“果真?” 虽然不知一贯喜欢自由的义父,为什么忽然有心思回京城来了,但这对容枝枝来说,这自然是大喜事一件。 “奴婢还敢糊弄夫人您不成?” “那太好了!玉嬷嬷,你赶紧将府上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待义父回了京城之后,便让义父在里头居住。” 玉嬷嬷连忙笑着应下:“是。” 神医是老太太的义子,玉嬷嬷素来也很是喜欢对方,此事她也是十分热心去做的。 到了晚间。 朝雾便回来与容枝枝说了结果,最后府君判了: 撤回欠条,将齐语嫣下狱。那套头面琳琅阁什么时候原价卖出去,或者齐家什么时候愿意拿钱来官府,就将齐语嫣放出去。 否则便是二十年的牢狱之灾。 “齐语嫣被关进去的时候,哭得跟花猫似的,齐子游是铁了心不打算管她了。” “齐子赋看着倒是犹犹豫豫的,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容枝枝早就看透了齐子赋,自然也不意外对方的选择,那个人自私得很,面上喜欢装好人,真的触及到利益了,就会明哲保身。 前头跟齐子游一起签欠条,大概想的是天塌了,也还有他大哥挡在前头。 现在他大哥不管了,坚持还钱倒霉的是他自己一人,那他当然不会管了,且他们也确实还不上钱了。 “对了,这是齐语嫣进了监狱之后,给狱卒磕头,求到了一个心软的狱卒跟前,得了纸笔,给夫人您写的信件。” “送到了我们相府,夫人您可要瞧瞧?”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你读给我听吧,看看她说了些什么。” “是。” 朝雾立刻读了起来:“嫂嫂,从你与我们齐家离心了之后,我的日子越来越惨。” “这段时间我经常回忆起来,从前你对我是那样好,将我当作亲生妹妹疼爱,不……你就是对你的亲生妹妹,或许也没有当初对我好。” “嫂嫂对不住!都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你的好,是我不知道谁才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所以站在我哥哥他们这边欺辱你。” “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当初也不该贪图你的嫁妆。嫂嫂,你能不能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帮我一回?” “哪怕你将我收在你的身边为奴为婢,签下卖身契,一辈子伺候你,我也是愿意的。若嫂嫂你能答应,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嫂嫂!” 朝雾刚读完,朝夕就呸了一声:“谁要她做牛做马了?她做牛奴婢担心她耕坏田,做马奴婢担心她摔死人!” “还有脸叫您嫂嫂呢,也不知道是在恶心谁,难道她不清楚她与他们齐家人,都很晦气吗?” 容枝枝也不屑地道:“她并非是真的明白自己有了什么错处,也无非就是走投无路了,想叫我心软罢了。” “她前头那些乱花钱的作为,瞧得出半点悔改的心思吗?” “她也弄错了一点,我从来就不是她表面上看着的那个温柔贤惠,无怨无悔的前嫂嫂,自然是不可能帮她。” 朝雾问道:“夫人,您的意思是,我们就不理会她了?” 容枝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那倒也不是,你一会儿遣人去牢房给我传些话。” 既然齐语嫣闲着没事干,也要写一封信烦自己,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当然也要回敬回敬对方。 …… 齐语嫣在牢房里等着,虽然她其实并不想真的去给容枝枝做什么奴婢,但是总比起在牢房里头待着好啊。 容枝枝那个女人,从前为他们齐家做了那么多,人对自己投入过的东西,总是舍不得轻易放手的。 看到自己知错了,那样卑微地哀求她,容枝枝能不心软?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动静。 竟是容枝枝身边的玉嬷嬷亲自来了,齐语嫣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了门口:“啊啊啊……” 是要把我救出去了吗? 说着就对边上的狱卒使眼色,希望对方立刻将门打开。 然而看了半晌,狱卒根本没理会她的眼神,站在边上一动不动。 玉嬷嬷盯着齐语嫣,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齐三姑娘,你给我们家夫人传的信件,夫人已经收到了。” 齐语嫣听完更激动了,果然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夫人特意派我来,就是叫我告诉你一声,知道你如今过得不好,我们家夫人就放心了。” “夫人还打算过几日摆曲水流觞宴,就此事与亲友好好庆祝一番。” “日后你还有什么过得不顺心的时候、想死的时候、绝望的时候、懊悔的时候,可以多给我们家夫人写信,我们家夫人就爱看这样的乐子。” “对了,我方才已经打点过狱卒了,只要你有写信的要求,他们一定会给你备上最好的笔墨纸砚,快马加鞭帮你送到我家夫人手中!” 第725章 破坏沈砚书的专一 荣华郡主盯着她手中的瓷瓶,陷入了沉思。 如非必要,她实在是不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如此只会叫沈砚书看不起她。 婢女:“郡主,奴婢知道您有您的骄傲,但若实在是无法,便也只好用些非常手段。” “难道你没瞧出来,那容枝枝最得意的,便是沈相对她专一?” “若是郡主您破坏了这一切,她心里有了落差,难免就会跟沈相闹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何愁他们夫妻不生出嫌隙?” “他们有了嫌隙,郡主您的机会不就来了吗?否则一直让他们浓情蜜意的,沈相的眼中何时才能看得到郡主?” 荣华郡主听完,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作为堂堂郡主,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竟然要用这种东西,这丢的岂是她一个人的脸? 昱国的脸面,怕也是被踩在脚底了! “此事,容本郡主再好好想想。” “是!” …… 相府。 容枝枝正看着医书,却收到了慕容枭亲自送来的请柬。 九尺男儿这会儿笑得像个傻子,红着俊脸道:“枝枝,这……这是我婚宴的请柬,你可是一定要来。” “若不是你出嫁当日,选了我送你出门,叫你大嫂觉得我定是个好的,我也不一定能顺利娶到你大嫂。” “所以母亲已是给你安排好了,让你坐主桌,你是我与雪潇的大媒人!” 容枝枝听闻此事,也很是高兴:“这么快就成婚了?我还以为得年后呢!” 江氏先前来访时,与祖母提了一嘴,但容枝枝也没料到这样快。 寻常大户人家嫁女儿,有时候嫁妆都要准备两年,当初自己嫁给沈砚书那样快,也只是因为对方蓄谋已久,且父亲和母亲也没那个给自己备嫁妆的心思罢了。 慕容枭抓了抓头:“我年岁早就大了,父母自然很早就为我备好了聘礼,至于雪潇,说起来还要感谢容世泽呢。” “当时是他与雪潇定了亲,云家便开始给雪潇备嫁妆了,谁知道后头两人婚事告吹,但东西还是渐渐安排好了。” “倒是便宜了我,能借着这个东风,早些将她娶回来。” 话说到这里,慕容枭也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连忙看向容枝枝:“这……枝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高兴了,一时间没想到这茬!” 他真是糊涂了,容世泽可是容枝枝的亲弟弟,虽然先前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但如今容枝枝是什么想法,他也不清楚。 自己这般说,不知是否会令她不快。 他甚至开始担忧,自己过来叫她参加自己的婚礼,会不会让她为难,叫容太傅一家对她有成见。 容枝枝自然明白他为什么道歉,笑道:“兄长不必担心,你也没有说错什么,我也并不介意什么。” 容家与她,如今也不过明面上是亲人罢了。 见她神情轻松,当真并无怪罪之意,慕容枭才放了心。 为了转移话题,说起了自己的笑话:“说起来云家大哥对我意见很大,还想将妹妹在家多留几年。” “我近日里可是好一番赔礼道歉,想了好多法子,费了许多心思,才终于叫他不再为难了!” 容枝枝自然也还记得自己这个兄长,为了娶到云雪潇,讨好大舅哥,最后弄巧成拙的事,也是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想来云家大哥,也终于是明白了兄长你的诚心,知道你会对大嫂好,才决定不再为难。” “兄长放心,我当日一定到,一定早早的到,好为兄长庆贺!” “对了,娘亲近日里可是十分忙碌?可有需要我帮忙打下手的地方?” 慕容枭连忙摇头:“那还是不必了,你还是好好养身子吧,怀孕对女子来说可不轻松。” “便是你真的想帮母亲什么,母亲也是不敢叫你帮忙的,你照顾好自己,便是对母亲最大的帮助了。” 说完之后,慕容枭又担心自己这样说话,会不会让容枝枝误以为自己是在嫌弃她。 于是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怎么会说话,妹妹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 容枝枝笑道:“放心!不会误会的,兄长是什么人,兄长对我的重视,我再清楚不过!” “只是兄长想来还有些请柬要送,我眼下就不耽误兄长了。” 送请柬这个事,的确是可以都安排给仆人做,只是如果是身份特别,或者地位太高的人,比如那些王爷们,还是要慕容枭亲自跑一趟的。 慕容枭也的确是还有一些请柬要送,便开口道:“行,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兄长出去!” “你坐着吧,自家兄妹,不必如此客套。” 容枝枝到底没有坚持。 慕容枭离开了之后,容枝枝脸上的笑也没下去过,娘亲有五个儿子,一个都没有成婚,娘亲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定然也是焦灼的。 如今大儿子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想来娘亲这几日的心情也是极好,她当然也为对方高兴。 正在这会儿。 流云进来了,开口禀报:“夫人,那荣华郡主今日去见了老夫人,只是回来之后心情不太好,听说还掀了桌。” 容枝枝也是有些意外:“她竟然还能见到婆母?” 流云开口道:“她倒是颇有些心思,出门之前先找了个人假扮自己出去,可惜了,今日守在驿站那边的,正好是我们最擅长易容术的兄弟。” “便是脸上贴了人皮面具都能一眼看出来不是真人,何况只是蒙着一个面纱了。” “所以我们的人就看见她进了护国寺,只是没想到宫里的那些侍卫不怎么顶用,还真就被荣华郡主的人引开了。” 说着,流云就把他们派出的高手,蹲在屋顶上听到的对话,都与容枝枝说了。 容枝枝听完也沉默了,她这个婆母,当真是个人才,她还以为对方只会恶心自己,没想到恶心起别人来,也是驾熟就轻。 “我倒是第一次觉得,婆母这个人,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流云:“夫人,如果您想笑就笑吧,属下们也是个个笑得肚子痛。” 想想荣华郡主自作聪明,想了这么多办法,见到了老夫人,最后是这么个结果,狗听了都想哈哈两声,何况是人了。 容枝枝也果真莞尔:“也好,婆母不愿意掺合此事,事情便简单许多。” 话刚说到这儿。 素来沉稳些的朝雾,脸上带着喜色,大步进来了:“夫人,两个好消息,一个是京城的,一个是外地的。您想先听哪一个?” 第724章 这是我们昱国最烈的迷情香 荣华郡主万分无语,且万分心疼自己地离开了此处,好歹是赶在了侍卫们回来之前。 没一会儿,吴婆子也回来了。 公孙氏瞧见她,没好气地道:“你做什么去了?离开这么久,老身等你送水果来,等得嘴都干了!” 吴婆子连忙将瓜果放在她跟前。 无奈地道:“老奴叫人洗好了瓜果,给老夫人你送来,却不想走在路上,撞上了人,都翻了。” “只好重新去弄,没想到回来又撞了人,还是同一个!老奴寻思此人是不是有问题,故意找事儿呢,便追了上去。” “可是那人跑得快,老奴追了半晌,竟是没有追上,便也只好死了心回来,再次备好了瓜果来寻您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荣华郡主应当不止是引开了护卫,还引开了吴婆子。 她对吴婆子努努嘴,示意对方将门关上。 这才将自己方才从荣华郡主那里得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昱国的郡主,人虽然有些好高骛远,喜欢想些不切实际的,心思也很歹毒,但是吧,也不是没有优点的,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这块玉,是帝王绿翡翠,且在极其稀少的帝王绿翡翠里头,都算得上是上品中的上品。 吴婆子诧异地道:“昱国郡主?” 公孙氏虽然有时候也怀疑吴婆子,但那也就是气头上,眼下对方也是唯一能够说得上话,唯一能信任的人。 自然也没有将方才的事情瞒着她。 吴婆子听完之后,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最后道:“听说昱国铁矿不少,他们虽然国小,但有钱也是真的有钱,那个女子贵为郡主,能拿出好东西也不奇怪。” 只是他们家老夫人也是真的厉害,不答应合作,但是东西还是要收,一样不让拿走! 不愧是他们家老夫人,想来荣华郡主这会儿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还一脸遗憾:“昱国这么富有吗?老身还以为是个小破地方!早知道她这么有钱,方才老身应当再多要点东西的!” “她脖子上的那块白玉,瞧着也是不差。” “虽然说这一时半会儿的,老身是没法子从寺庙出去,但是存些银钱傍身,对老身总是没什么坏处不是?” 吴婆子咳嗽一声,倒是尴尬地说了一句:“老夫人,话虽然是这样说不错,但咱们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 公孙氏生气地道:“有什么不好的?她空着手来找老身,本就一点礼数都没有,老身也不过就是好心好意为她周全罢了!” 吴婆子对公孙氏的“好心”,感到有些无言以对。 明白自家老夫人的性子,她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反而道:“老夫人说的是,还是您想到周到,倒是老奴方才糊涂了。” 公孙氏这才满意点头,像是往常一般理所当然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脑子不如老身好使!老身的聪慧也不是谁都能学到的!” 吴婆子:“……” 如果单单从结果上您占了这么多便宜来说,好像也的确是挺聪慧的哈。 “不过,老夫人,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同相爷说说?既然您不与这个什么郡主合作,倒是不如卖给相爷和夫人一个人情。” 吴婆子心里琢磨着,这个人情若是卖得相爷满意了,叫相爷知晓老夫人在改过,说不定就放自己和老夫人离开这儿了呢? 公孙氏却没往这儿想,而是蹙眉道:“老身其实看出来了,这荣华郡主虽然有点儿爱吹牛,但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否则怎么能将陛下派来的侍卫,还有你,全部都引开?” “叫她去跟容枝枝对着干,说不定真的能成事儿,到时候还能给老身出一口恶气呢!” 她自己是不想动手杀容枝枝,可荣华郡主要是把容枝枝给杀了,那也是对方的本事,可不关自己的事儿啊! 吴婆子:“这……” “他们不是要把老身关在这儿吗?那老身就在这儿好好看看他们的热闹,老身不好过,他们也是不能好过!” 吴婆子看着公孙氏满脸的怒气,还有等着看相爷和夫人倒霉的模样,也是没话了。 罢了,她家老夫人是个什么脾性,她不是早就清楚了吗?对方每次做选择,都能精准地找到那个最错误的选项,还离谱地对自己的睿智深信不疑。 没有与荣华郡主合作,大概就是老夫人唯一聪明的一回了。 …… 荣华郡主回了驿站之后,将自己桌案上东西都掀翻了。 把婢女们吓得全跪在地上。 她们跟了郡主这么多年,还真的是第一回见着郡主生这么大的气,对方素来都是很擅长隐忍自己的情绪的。 “郡主息怒!” “郡主,冷静啊!掀翻这么多东西,叫驿站的人听到了,指不定会传什么话出去。” 荣华郡主倒是想息怒,可是想想自己来了齐国之后,处处碰壁,余氏不肯见她,姬纾算计她,公孙氏也不与她合作。 一点好处没得到,什么事儿也没办成,代价倒是付出了不少,她就觉得窝火又憋屈! 她现在甚至怀疑,齐国是不是风水不好,大抵是有些克自己。 足足半晌,她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罢了,这姬纾和公孙氏,以为没有她们,本郡主就不能成事了吗?” 婢女连忙安慰道:“郡主您聪明绝顶,且陛下是叫您带着那样的诚意来的齐国,您一定能够顺利嫁给沈相!” 荣华郡主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话虽然是如此,可本郡主还是希望,他是真心想娶我的,并不全是为了大局!” 哪怕不是完完全全的真心,只有个三五分,她也是能够满足的。 侍婢开口道:“郡主,其实奴婢觉得,您与其与首辅夫人作对,倒是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沈相身上,多在他跟前出现几回,也不妨用点小手段。” “那容枝枝如今不是怀孕了?与沈相必是多日没有同房,听说沈相府上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此时不就正是郡主您的机会吗?这是我们昱国最烈的迷情香,若是您找个机会,用在沈相身上……” 第723章 再不走,老身要罚你给我买首饰了! 公孙氏觉得,自己当真是信了这个什么郡主的邪,在这儿唧唧哇哇说了半天,她还真的以为对方有多大的筹码呢! 搞了半天就是个枕边风? 笑死,砚书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儿子,但是自己也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他这辈子除了容枝枝的话,听过谁的话? 就连陛下都要反过来听砚书的,怕也就是先帝从前说的话,砚书也听过一些。 这荣华郡主怕不是来找自己之前,忘了照镜子? 荣华郡主也没想到公孙氏会这样说,一时间很是没脸:“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您是觉得,只有容枝枝作为沈相的夫人,才能说动他,其他人都说不动?” 公孙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什么叫容枝枝作为砚书的夫人才能说动砚书?从前还没嫁给砚书的时候,她就给过老身下马威了!” “老身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儿媳妇还没过门,老身就几次三番地上门道歉、她还不见老身的经历。” “从老身知道这个女人开始,砚书就什么都顺着她,生怕惹她一点不痛快。” “生了这样一个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老身也是觉得丢人,只是老身委实是不明白,你在自信些什么?”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心情颇为糟糕,不只是因为公孙氏好似一点都看不起自己,更是因为再一次听说了沈砚书对容枝枝的在意。 先前听外人说,听容枝枝自己说,她都还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但是眼下连公孙氏都这么说,荣华郡主已是开始觉得有些心梗了,当真是感觉到了浓烈的嫉妒! “老夫人,那是从前了!等我们计划成了,沈相知道容枝枝是个恶毒的女人,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毒害,怎么可能还喜欢她?” “他只会觉得,自己从前都看走眼了,容枝枝并不是他以为的善良女子。” “到时候,转而喜欢上在他身边安慰他,照顾他的本郡主,自然也是早晚的事!” 荣华郡主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容枝枝差。 她甚至认为自己比容枝枝那个沉闷的模样,更加有个性一些,早晚是能叫沈砚书看见自己的好的。 却不想,她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公孙氏什么:“老身越想越觉得你这个主意馊!” “要老身中毒就算了,而且你说什么……砚书会因此觉得容枝枝恶毒?” “别开玩笑了!从前他有什么事儿不是直接便相信容枝枝,站在容枝枝那边?说不定他一眼就看出来是老身陷害他的宝贝夫人!” “接着别说厌弃容枝枝了,一气之下,把老身在这里关更久都不一定!” 话说到这里之后,公孙氏一脸后怕地瞧着荣华郡主:“老身真是差点就着了你道!” “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对容枝枝那个小贱人的在意,你就过来胡说八道,想害老身!” “你快走吧,一会儿侍卫回来了,问你来做什么的,你可就很难交代了!” 荣华郡主没想到自己费尽口舌,好不容易险些说服对方,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老夫人,你还是仔细想想,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绝对……” “老身已经想得十分仔细了,若是不仔细,就真的陪着你一起干蠢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郡主,你真的快走吧,你的这些屁话,老身真的不爱听!” 她就知道,容枝枝也好,这什么郡主也罢,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的宝贝侄女公孙琼英。 琼英对自己多体贴啊?一直哄着自己,哪里像这两个! 荣华郡主不死心,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杂役模样的人,到了这跟前,着急地道:“郡主,我们快走吧,那些侍卫回来了!”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再不甘心,也只得离开。 既然公孙氏不合作,她便打算将桌案上的回阳丹和自己的玉佩,一并带走。 却不想。 公孙氏却先一步将东西抢到了自己手里:“行了,东西既然已经给老身了,就是老身的了。” “这也算是老身陪你聊了这许久,收的酬劳了,你就别惦念着了!” 荣华郡主:“??” 这个路数,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外头有闲言碎语说:公孙氏不知所谓,还不要脸,正是因此,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都受不了她了,小儿子夫妻离开了京城,大儿子夫妻将她送来寺庙。 她先前还当是不是容枝枝气量太小,可眼下便只是这一炷香功夫的相处,她就见识到了公孙氏的“厉害之处”! 见荣华郡主盯着自己,一直不走。 公孙氏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看?看什么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砚书吗?” “老身可是砚书的母亲,难道你第一次来见老身,见面礼都不带?” “那你的喜欢,不就是虚情假意吗?” “老身愿意收下你的这些东西,也是抬举你!” 荣华郡主的脸色渐渐变了,收下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连个好脸也不曾给自己瞧,还敢说是抬举自己? 门外的人还在催促:“郡主,快些,当真来不及了……” 荣华郡主权衡了一下,自己的确是有本事从公孙氏的手里,将东西抢过来,可是自己若是真的那样做的话,自己跟公孙氏的关系,自然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这会对自己嫁入沈家更加不利! 公孙氏见她不走,还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忙是将东西收入了自己的袖子里头:“快走吧,你若是再盯着老身瞧下去,老身就要罚你给我买首饰了!” 荣华郡主听闻此言,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 实在是很难想象,自己那般举世无双的心上人,会有这样一个离谱的母亲! “郡主?”外头还在催。 荣华郡主只得强笑着说了一声:“老夫人看得上这些东西,是本郡主的荣幸,本郡主得空了,再来拜访老夫人!” 话说完,转身走了,只是转身背对着公孙氏后,脸色瞧着比锅底还要黑。 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公瑾见了自己,怕也是要与自己一起借酒消愁,抱头痛哭! 第722章 你以为你是容枝枝吗? 荣华郡主脸都绿了,连忙起身避开毒粉。 从前只听说这个公孙氏是个没脑子,还胡搅蛮缠的,当面见了对方,才知道外头的传言真是不虚! 自己如此有诚意地上门合作,对方以为自己是容枝枝的人就罢了,还反过来说自己是猪脑子?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猪脑子啊?啊?! 她心里已经厌恶鄙视公孙氏到了极致,嘴上却还是只能和和气气地与她沟通: “老夫人您真的误会了,本郡主也十分讨厌容枝枝那个贱人,我当真与她不是一伙的!” “而且得知老夫人您身为首辅的母亲,竟然沦落到此地,本郡主十分为您不平,这才前来!” 公孙氏听了她的话,脸上的怒色半分未曾消散:“为我不平?为我不平你叫我自己给自己下毒?” 荣华郡主也算是听出来了,公孙氏就是不满自己要她用苦肉计的事儿。 赶忙开口道:“老夫人,本郡主真的不骗你,那毒粉用半个月决计是不会有事的,难道您真的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公孙氏闻言一顿,她可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见着自己这样辱骂荣华郡主,还对着对方泼毒粉,对方都未曾生气,还好好地与自己商量。 她皱眉道:“你真不是容枝枝的人?” 荣华郡主叹了一口气:“难道老夫人没听说过我与沈相的事情的吗?本郡主钦慕沈相已久。” “沈相却是让容枝枝做了这个首辅夫人,便是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她叫来做局害老夫人您的,但本郡主绝对不会!” 公孙氏听到这里,勉强信了几分:“哦?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砚书?” 荣华郡主看她神情缓和了几分,连忙道:“正是!当年沈相在昱国与我颇有交谊,若不是我与他各有立场,他也未必就会拒婚。” “如今容枝枝做了这个首辅夫人,本郡主怎么看,都觉得她是鸠占鹊巢,自是不想放过她了!” 有一点公孙氏是认同的:“老身也觉得她鸠占鹊巢!” 只是,她不觉得那个巢穴是荣华郡主的,她觉得那个巢穴本该是自己侄女公孙琼英的。 荣华郡主还只以为公孙氏是站在自己这边,支持自己。 一下子看公孙氏的眼神,倒是和善不少:“本郡主就知晓,老夫人是睿智明理的人!” 公孙氏幽幽地道:“但是睿智明理的人,也仅仅只有一条性命,经不住毒。” 上回中了老鼠药之后,公孙氏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了,不止精神头不好,总是会犯困,而且老是觉得身上提不起劲儿。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中毒一回,怕是离归西都不远了! 荣华郡主开口道:“老夫人,虽然您是得受一点苦,但是您仔细想想,略微受苦,与您能够重获自由相比,是不是也十分值得?” 她眼下其实也有些心急了,担心那些侍卫回来了,若是那般就麻烦了。 便只希望能够赶紧说服公孙氏。 公孙氏听了,也犹豫了。 这个抉择对她来说是两难的,无论是一直留在护国寺,还是给自己下毒,她都是不乐意的,她现在的感觉…… 就是面前有两坨屎,荣华郡主叫她挑一坨吃了。 斜眼看向荣华郡主:“就当真没有半点别的办法了?” “老夫人,这是最好的主意了,您真的不必过分担心您的身体,只是半个月罢了,根本不妨事。” “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本郡主还能给您准备许多补身体的药材,那旻国太子给您吃过的回阳丹,本郡主也能给您一颗!” 回阳丹对谁来说都是稀罕物件,需要不少珍稀药草才能制成,荣华郡主自己也不过只有一颗罢了。 公孙氏听完还真的有点心动了,毕竟其他的东西她不知道,那回阳丹她还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旻国太子给自己吃了一颗,自己那日说不定就已经被沈宏给毒死了,那可真的是好东西! 看出了公孙氏眼底的贪婪。 荣华郡主肉疼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回阳丹拿出来,放在了桌案上:“老夫人,本郡主已经很有诚意了,还希望您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公孙氏将回阳丹取过来,仔细闻了闻,还当真就与姜文晔当日给自己吃的那颗气味一模一样。 的确没作假。 看来这什么郡主是真的想与自己合作,也果真与容枝枝不是一伙的。 “看守您的侍卫,说不定很快就要回来了,这个地方本郡主也没法子久留,还请老夫人您速做决断才是!” 公孙氏瞧着荣华郡主,问道:“你也休要想着糊弄老身。” “你说的法子,的确是能够害死容枝枝,可是害死了她,也不意味着老身就能出去啊!” “到时候你倒是能够有机会嫁给砚书了,老身却说不定得一辈子在这个鬼地方!” 荣华郡主忙是道:“老夫人,我若是嫁给了沈相,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毕竟陷害容枝枝是你我合谋的,如果我不救您出去,您将真相说出去了,那本郡主不是完了?” 公孙氏:“呵呵,到时候我若是将事情说出去,你不承认,说是老身陷害你,又当怎么说?”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这毒不会害死老身,可若真的将老身害死了,杀人灭口,又怎么说?毕竟老身死了,对你来说才最安全不是吗?” 荣华郡主也没想到公孙氏忽然就精明起来了。 她迟疑着道:“若是老夫人实在不放心,本郡主便留下一件信物给老夫人?” “如果本郡主食言,不肯救您出去,到时候老夫人便可以凭借信物,来指控本郡主了!” 说着,她将自己腰间的玉佩,也放在了桌面上。 她确实是没想过害死公孙氏,虽然灭口更好,但对方到底是沈砚书的生母,她也是真心喜欢沈砚书,她担心公孙氏死了,沈砚书会难受。 见着她连信物都拿出来了,公孙氏倒也觉得,或许真的能合作: “最后一个问题,且不说你能不能嫁给砚书,或许你身为他国郡主,有你嫁给他的筹码。但你怎么保证,你嫁给他之后,就一定有本事救老身出去?” 荣华郡主笑笑:“听闻贵国皇帝对沈相言听计从,若是沈相想叫老夫人出去,想来他与永安帝打个招呼便可。” “而我有信心在嫁给沈相之后,说服他听我的,将您放出去!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住枕边风!” 公孙氏听到这里,白眼都差点翻到天上去了:“搞了半天,这就是你的信心?他连老身的话都听不进去,还能听你的?” “你以为你是容枝枝吗?你还能说服砚书?就没见过你这么会吹牛的!要不你还是快滚吧!别招笑了!” 第721章 什么狗屁郡主,这毒粉你自己享受吧! 侍婢立刻领命:“是!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仔细安排好一切。” 郡主今日已是吃了这样的大亏,活像是被齐国的人给耍了一般,侍婢自然是不敢出任何差错。 否则自己就会成为那个被迁怒的人! …… 翌日一早。 荣华郡主将自己打扮成了婢女的模样,还蒙上了面纱。 侍婢道:“郡主,方才已经有人穿着您的华服,戴着面纱,坐上马车往郊外去了,说是去赏景散心,驿站门口的侍卫未有疑心。” 荣华郡主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便扮做普通婢女的模样,带着面纱,称出门给郡主采买东西。 一并走出了驿站。 接着找了个铺子换了衣衫,买了一匹马,策马往护国寺去了。 护国寺虽然在众多寺庙之中,地位超然,但也是允许普通人进去祭拜的。 荣华郡主到的时候,她早先便派出的人,神神秘秘地过来给她带路。 低声道:“郡主,看守公孙氏的侍卫,还有那个吴婆子,方才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想法子引开了。” “只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时间有限,您若是要与她说什么,还是要快一些才行。” 荣华郡主:“本郡主知道了。” 她不敢耽搁,很快便到了公孙氏的屋子门口,里头这会儿果真只有公孙氏一人,她正等着吴婆子给自己端来新鲜的瓜果。 听见了动静,还有些不快:“怎么这么慢?” 这一偏头,瞧见了荣华郡主,她倒是愣住了:“你……是何人?” 荣华郡主对她倒是客气:“见过沈老夫人,本郡主自昱国而来,乃是我们昱国的荣华郡主!” 公孙氏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哦?荣华郡主啊,你有什么事吗?”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破寺庙,其他国家的公主还是郡主,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了解,只当对方是走错了,希望她没事快走。 却不想,荣华郡主开口就问道:“不知老夫人你可想离开此地?” 公孙氏听完,眼前就亮了:“你有主意?” 荣华郡主:“我不止有主意帮老夫人离开,我还有主意帮老夫人除掉你最讨厌的那个容枝枝!” 这两件事情,实在是都说到公孙氏的心坎上了。 她真的觉得容枝枝是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了,甚至是比余氏那个老不死的还要讨厌,只因从容枝枝出现之后,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差。 她看当初那个算命的,虽然是装瞎,但命是真的误打误撞被他算对了,容枝枝的确是克自己! 只是…… 公孙氏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说你能帮老身出去就能帮老身出去?你说你能除掉容枝枝就能除掉?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再说了,她虽然是很讨厌容枝枝,嘴上也没与容枝枝客气过,也有过各种各样的心思,但是杀人这事儿,公孙氏还真没做过。 她倒也不想杀人。 只是容枝枝毕竟是自己的仇人,在这个什么郡主的跟前,公孙氏也不会说出自己不想杀人来,这显得自己很没胆识一般! 荣华郡主笑笑:“我的确是有不错的计划,只要老夫人您肯配合我,此事不愁不成!” 公孙氏捏着帕子,迟疑地道:“那你说说看!” 总觉得不太靠谱,让自己来祈福的人是陛下,荣华郡主一个他国的人,怎么能帮自己出去? 看出公孙氏对自己的能力并不信任。 荣华郡主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公孙氏的跟前,开口道:“老夫人,这里头是毒粉。” “本郡主打听到,您在寺庙的吃穿用度,都是容枝枝为您安排的。” “您不如将里头的毒粉,悄悄抹在她送来给您的衣服上,等毒发了之后,便说是她谋害婆母……” “等等!”公孙氏打断了她,“你是说,叫老身自己毒自己?” 这个什么郡主是有毛病,还是以为自己有病?自己为什么要毒害自己?上一回被沈宏那个不孝孙子下了老鼠药,身上的痛,她到现在还记得! 她居然怂恿自己再中毒一回,这到底是什么居心? 荣华郡主连忙道:“老夫人您放心,这并不是十分难解的毒,也不会顷刻间就丧命,它是一种慢性毒。” “需得接触毒粉三个月才会致命,您只需要在半个月之后,就假装身体不舒服,让大夫来看诊,就能瞧出来了。” “那时候您中毒也不深,解毒也轻松,而且这样的慢性毒,说是容枝枝下手,也更是能说服人!” 公孙氏听完了她的计划,生气地道:“合着中毒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才能将此事说得如此轻松是不是?” “你怎么不将这慢性毒抹在你自己身上,等半个月之后,再去陷害容枝枝?” 在公孙氏看来,荣华郡主这分明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而自己就是对方的那个可怜道友! 她才没这么傻,根本不可能上当! 荣华郡主噎了一下,都没想到公孙氏能说出这样没脑子的话来。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老夫人,只有您的吃穿用度是容枝枝安排的,本郡主的又不是。” “本郡主便是中毒了,也无法栽赃到容枝枝身上啊!” “再有,毒害我一个郡主,众人见我没死,说不定还能让她保住性命,可毒害婆母这样的罪名,谁都救不了她!” 公孙氏根本不相信她了:“你少给老身说这些!哪里有一边说要帮老身离开寺庙,一边叫老身给自己下毒的?” “哦!我明白了,你是容枝枝派来的是不是?” “你就是想忽悠老身,让老身毒死自己。然后再让容枝枝对外揭破,说老身是想栽赃她才给自己下毒,最后自作自受害了自身!” “好啊,你们这些人,真是没一个好的!个个都在算计老身!老身都已经沦落到寺庙了,你居然还给老身做局!” 说着这话,公孙氏也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沦落到这里? 不就是小皇帝给自己做局吗? 没想到这什么狗屁郡主也要害自己! 她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瓷瓶,打开瓶口。 将毒粉对着荣华郡主泼了过去:“什么狗屁郡主,这毒粉你自己享受吧!就你这猪脑子,还想害老身,门都没有!” 第720章 如果朝夕是荣华郡主就好了 “未知公主何事不明,我定是知无不言!” 姬纾盯着容枝枝,问道:“本宫就是想知晓,夫人就不怕本宫是骗你的?” “你不怕本宫假意与你合作抓刺客,实则只是想算计你罢了?” “将你的人都骗去了向阳阁,让荣华郡主的人去你真正换鞋袜的房间对付你?” “毕竟本宫与你的仇怨,你心里也清楚,这些事情你当也明白,本宫也是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在她看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容枝枝不应当冒险前来才是。 容枝枝闻言,坦率地道:“因为我相信公主不会在事关大齐利益的事情上开玩笑。” “我更相信公主就是想出一万种法子,想叫我生不如死,也断然不会与他国之人合谋。” “而且,我也与公主一般,想抓住这名武功卓绝的刺客!”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人如果不拿来害我,便可能害我大齐其他人,不可不防,所以我亦是非来不可。” 姬纾听到这里,也惊讶于容枝枝对自己的信任,更是惊讶于她们两个人竟然想的一样。 她拉下脸来,开口道:“你也莫要以为本宫与你合作一回,你我便能冰释前嫌。” 容枝枝笑笑:“不敢!” 姬纾:“你离开吧!今日虽然合作了这一回,但也只因为一致对外敌罢了,日后我们依旧还是敌人。” 容枝枝未曾多言,一礼之后,便转身告辞。 待容枝枝离开。 嬷嬷给姬纾上了一杯茶,姬纾伸手接过,喝了一口,神情复杂:“真是命运弄人……” 她已是这把年纪了,难得有个看得上眼的小辈,对方几乎还能与自己成为忘年的知音一般。 结果却偏偏是自己的仇人! 嬷嬷过去给她捏了捏肩,未敢多言。 …… 容枝枝回了相府,问了流云一句:“抓捕刺客的时候,你们可有受伤?” 流云:“受了一点轻伤,但并不碍事。那名刺客既是怀着特殊任务来的,自也没有带着刀剑,倒是叫我们捡了个便宜,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拿下了!” 若带着刀来偷情,未免奇怪,也亏得是荣华郡主考虑周全,那人空手来的,倒是让他们杀人轻松许多。 容枝枝挑眉:“如此说来,荣华郡主并未吹嘘,这刺客当真是十分厉害了?” 长公主找自己一起抓人,也并非是多此一举? 流云直言道:“此人的武功不逊于属下!若不是他没带刀,且属下与流风两个人都去了,说不定还会叫他逃了!” “为了对付夫人您,荣华郡主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朝夕开口道:“你们为何不留下活口审问?而是直接杀了?是很难生擒吗?” 流云看傻子般看了朝夕一眼:“荣华郡主既然敢派他来,自然就有他什么都不肯招认的把握。” “既然如此,留下活口,不止审问不出什么,他还有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胡言乱语,当众说出自己是与夫人约好的。” “这不是平白给人攀咬、议论夫人的机会?自然是直接杀了省事!” 朝夕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一贯嘴毒的流风,在旁边说了一句:“如果朝夕是荣华郡主就好了,以朝夕的‘聪慧’,夫人和我们都应当不必这样辛苦。” 朝夕:“???” 她听出来了,这哪里是在说她聪慧,这分明就是在骂她蠢笨! 言下之意,如果荣华郡主是她这样的蠢货,大家就很省心是吧? 郁闷的她不说话了,并且决定一会儿打流风一顿。 容枝枝哪里没听出流风话中的调侃,笑道:“好了,莫要取笑朝夕了,她也就是单纯些罢了。” 朝夕感动不已,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蠢呢?也只有夫人不会嫌弃自己,还一直宠着自己,为自己圆场。 容枝枝吩咐:“查一查这刺客的身份,也好知晓,荣华郡主为何如此放心地选他前来,以及他们是否还有什么同伙!” 流云:“是。” “还有。”她接着道,“荣华郡主今日吃了这样的大亏,想来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潜人暗中盯着她,她若是去见什么人,速来报我。” “是!” 几人领命之后,容枝枝决定看看师伯留给自己的医书,便叫他们都退下了。 朝夕走出了容枝枝的房间,还是越想越气。 于是拿着扫帚追打了流风数百米。 瞧得玉嬷嬷摇了摇头,笑了一声,也亏得是如今在相府了,老祖宗余氏和相爷性子宽和,才能允许他们这样打闹。 若是从前在齐家,朝夕与流风这样没规矩,怕是会被覃氏下令拖下去打死。 朝夕大怒:“我要是能是荣华郡主,我一定叫相爷好好报答我的恩情,下令将你往死里打一顿!” 她才不想与夫人争什么男子,她只想把流风这个嘴欠的揍了! “啧,说真话还不爱听了!” 流风并不想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且本也是自己嘴欠,自也是没有还手,笑着开溜。 只是这会儿谁都没想到,他那个随口一说、没头没尾的假设,将来竟是叫所有人心惊。 …… 如容枝枝所料,驿站里头的荣华郡主,再也维持不住自己高贵冷静的模样。 回到了驿站之后,气得脸都青了,怒道:“好一个姬纾,好一个溧阳大长公主,本郡主记住她了!” 待自己在齐国站稳了脚跟,早晚要找对方报今日之仇! “郡主息怒,姬纾到底是齐国人,会站在容枝枝那边,倒也不奇怪,事已至此,您还是保重身体为要。” 荣华郡主其实也不想生气,只是那个“奸夫”,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人之一,本来拿对方去换容枝枝,她都是有些心疼的。 如今还什么都没换到,岂不是更加心疼? 想到这里,她面色冷沉,开口问道:“本郡主叫你们去打听公孙氏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侍婢低声道:“已是打听好了,那些侍卫的排班,我们已是十分清楚!” 说着,便与荣华郡主说了细节。 荣华郡主听完,沉吟道:“好,明日一早,本郡主便去会会那公孙氏!” “容枝枝此刻,怕是派人盯着本郡主。你先叫人打扮成本郡主的模样,出门引开容枝枝的人。” “本郡主再去见公孙氏,免了打草惊蛇,叫容枝枝提前防备了!” 第719章 希望郡主不要忘记这一课! 一众夫人们也是惊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只见敞开的大门里头,一名男子的尸体正倒在血泊中,周围还围了不少人,有流云、流风。 然而最令荣华郡主生气的,是还有许多公主府的护卫,竟然也在屋子里头! 难怪里头这样安静,没有传来荣华郡主以为的暧昧声音,她还以为是自己派来的人将容枝枝迷晕了! 有的夫人胆子小些,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扭过头便去吐了。 而里头的护卫走出来,到了姬纾的跟前:“公主,刺客已经伏诛!” 荣华郡主心中的愤怒,几乎到了极点,但她还是强压着火气,看向姬纾:“大长公主,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姬纾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开口道:“今日府中,忽然闯入了一名刺客。” “本宫担心府上的护卫应付不来,便商请了首辅夫人派自己的护卫一并擒捉。” “到底是将这名歹徒给抓住了,没有给他惊吓到诸位夫人的机会。” “倒是郡主你的脸色,似有些难看,莫非认识这名刺客不成?” 荣华郡主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微笑道:“公主说笑了,本郡主怎么可能认识这名刺客呢!” 姬纾自然清楚,荣华郡主是不可能承认的。 这会儿,公主府那个带容枝枝去换鞋袜的嬷嬷也来了。 开口告罪道:“公主,是老奴糊涂了,老奴带首辅夫人去阳春阁换鞋袜,却口误给奴才们说成了向阳阁,才耽误了公主您和夫人们,让你们往这边白跑一趟!”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模样:“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里怎么闹哄哄的,还时而不时地提起本夫人,原来是以为我在里头!” “荣华郡主方才话里话外,都那样担心本夫人,难不成是知道有刺客会来?” 荣华郡主冷笑道:“夫人说笑了,本郡主怎么会知道会来刺客?本郡主当真只是担心夫人罢了!” 到了这会儿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被姬纾和容枝枝联手整了! 难怪那样不好对付的容枝枝,今日显得如此轻信,见着公主府的人把她的护卫拦在外头,竟然也同意了! 难怪那会儿顾南栀非要陪着容枝枝去换鞋袜,容枝枝也表示不必。 她还真当这个女人是自负过头,到了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合着容枝枝是与姬纾早就串通了! 姬纾笑着道:“既然凶徒已经伏诛,我们便继续赏花去吧!” 夫人们见着那样血腥的画面,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赏花的心情了,但是也不敢违逆姬纾,便也都去了。 荣华郡主怒极了,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沉默地跟在后头。 姬纾忽然瞧着一株花,问道:“听闻荣华郡主博闻多识,想来也是能瞧出来,这花是昱国运来的吧?” 荣华郡主自然瞧得出。 她忍着怒气,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自然了,此花也的确是只有我们昱国,才适合生长!” “不过公主还能将它养得这样好,也足见公主是叫人仔细照料了。” 姬纾微笑着瞧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过再好呢,也终归不是我大齐的花,养起来还费神得很,反而是耽误仆人们照顾其他花。来人,将这盆花拿出去扔了吧!” 仆人:“是,公主!” 旁人或许听不明白姬纾是在说什么,荣华郡主却是听明白了! 果然。 姬纾又似是而非地接着道:“其实这些年,倒是不乏有些他国的人,想与本宫合作一起图谋什么。”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在本宫这里得到任何好结果。” “本宫身为大齐的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与他国人联合,做对我齐国人不利之事?” “本宫对他国的花是如此,对他国的人也是如此。” “若真是有什么人,觉得可以借着本宫与人的私怨,叫本宫与其合谋害我齐国人,那就真的是看低本宫了!” “荣华郡主,你觉得本宫的话,可有道理?” 这下,别说是知道内情的荣华郡主明白了,其他对这事儿完全不清楚的夫人们,都已经猜出了大概。 她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这荣华郡主是聪明还是蠢。 你说她蠢吧,她还知道找姬纾合作,对方不止是大长公主,手中握有不少权柄,而且对方与容枝枝有仇。 可你说她聪明吧……谁不知道,姬纾素来是以大齐的利益为先?怎么会与他国人联手,帮外国人害他们的同胞? 荣华郡主眸光阴鸷,嘴角却含笑:“自是有理,公主今日倒是给本郡主上了一课!” 姬纾:“哦?是吗?那便希望郡主你不要忘记这一课才是!” 荣华郡主的指甲掐入掌心,压着自己心中的气。 赏花宴结束之后。 荣华郡主一刻都不想多待,便带着人大步去了。 众人也都纷纷告辞。 容枝枝自然没有急着走,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方才开口道:“今日多谢公主大义!” 先前,姬纾给容枝枝写的请柬,便说明了荣华郡主的计划,告知了容枝枝应对之策,叫容枝枝自己决定要不要来公主府,配合着抓那个“奸夫”。 姬纾轻嗤:“你不必谢本宫,本宫的目的不过就是抓住那个刺客罢了。” “我公主府的守卫也算是森严,荣华郡主却与本宫说,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公主府。” “这样的人,本宫自然是不能让他活着,如此会威胁我大齐的安全!” 来自己府上害人就罢了,若是去军机处偷东西,甚至是去宫里行刺陛下,能招出多少事儿? 所以她对荣华郡主合作的计划十分不屑,但还是同意了,因为这个刺客,必须要抓! “倒也多亏你相府的人武功高强,否则只靠本宫的护卫,怕是难以如此顺利地将此人拿下!” 容枝枝:“公主虽是为了抓人,但我还是要感激公主,没想过就依照荣华郡主的意思,让那刺客害我之后,再顺势让他按照荣华郡主的命令自杀。” 姬纾瞧了她一眼,轻嗤道:“你并非蠢货,若不与你明说,你在本宫将你的护卫拦在外头的时候,说不定便打道回府了!” “如此,抓人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容枝枝笑了,这倒也是事实。 姬纾接着道:“且本宫讨厌你,是本宫的事,即便要害你,本宫也不会与他国的人合作,如此像是通敌一般。我姬纾身为大齐的大长公主,绝不会如此行事。” 只是,说完了这些后。 她也瞧着容枝枝问道:“不过今日之事,本公主倒是有一事不明,不知首辅夫人可愿意解答?” 第718章 她——中计了! 姬纾也仿佛刚起来这一茬一般,顿住了,皱起眉头:“按理说,换个衣服也不必这么久才是!” 荣华郡主:“公主,我们不妨一并过去看看,若是首辅夫人在公主的府上出事了,也是给公主您惹了事端。” 姬纾好似也是觉得荣华郡主的话有道理,便开口道:“那行,我们一并去瞧瞧!” 江氏和顾南栀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很担心容枝枝出事了。 更是后悔自己方才不该见着容枝枝使眼色,便当真放她一个人前往,她们实在是太糊涂了。 就是再聪明的人,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动了心思要算计,也不是那样容易就脱身啊! 荣华郡主这会儿倒是有些高兴。 都说容枝枝聪明,今日到底也是折在太过自负了,以为姬纾不敢在自己的府上动她,才落到这个下场! 那些个命妇们神情也都复杂得很。 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今日过来了,听说首辅夫人还怀着身孕呢,这要是真的在大长公主府上出了什么事…… 相爷动了怒,会不会以为她们也都参与了?这真是夭寿了! 一行人,被嬷嬷领到了容枝枝所在的院子——向阳阁。 便见着门紧紧关着,外头也没个仆人守着。 荣华郡主开口道:“这青天白日的,外头怎么一个奴才都没有?难不成都被首辅夫人赶走了?” “不过就是换个鞋袜罢了,需要赶走众人,还关着门换这样久吗?” “慕容夫人,方才你说你们齐国是礼仪之邦,或是与我们昱国不同,难道你们换鞋袜,也有什么我们昱国不知道的规矩不成,才需要一直磨蹭?” 江氏没好气地道:“众所周知,枝枝有孕在身,她许是觉得疲乏,便借着长公主的院子休息了一会儿。” “照本夫人说,公主不如带着众人继续赏景,我在这附近转转,一会儿枝枝醒了,我再带着她去寻你们!” 江氏心知,若枝枝是真的叫人算计了,那这扇门是万万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的。 若是开了,让人瞧见了不该看的,一切便全完了! 不如将所有人都支使走,自己悄悄处理问题,她到底是姬纾的外甥女,对方多少是会给自己几分面子的。 虞氏哪里不明白江氏在想什么?便也是道:“慕容夫人说得有理,怀孕初期的人,最是容易倦乏!” “不如我们还是不要打扰首辅夫人为好!” 其他的夫人们也是点点头:“是啊,公主,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首辅夫人这边,有慕容夫人瞧着便是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我还想去瞧瞧公主您院子里头养的锦鲤,听说都叫公主您养得胖乎乎的,我等见了,怕是能沾上不少福气!” 她们大多数与容枝枝无冤无仇的,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会儿当什么出头鸟,就是心里再好奇也都忍了! 谁都不傻,若是她们谁也怂恿一句进去瞧瞧,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她们便直接成了害容枝枝的同伙了! 便是有沈砚书政敌的夫人在此处,也没有多嘴多舌。 此事的获利者又不会是她们自己,何必给人帮忙呢?沈相若是真的因为容枝枝丢了脸面,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更多的怜惜。 她们才不会干那蠢事! 姬纾听了众人的话,却是开口道:“我们既然都来了,还是先确定首辅夫人的安全吧!” 荣华郡主也是道:“首辅夫人白日里关着门,要是被人传出去了,外头的人还指不定如何议论呢!” “照本郡主说,我们还是去开门看看,也免了外头那些不知事儿的误会了什么,传些没个根据的流言蜚语,反而是坏了夫人的名声。” 姬纾看了一眼荣华郡主:“还是郡主你考虑得周全,本宫也是觉得,必须得瞧瞧!” 江氏哪里会不知道,如果不开这个门,必然也是会有流言蜚语? 可大家捕风捉影,说些没根据的话,也总比亲眼瞧见什么要好。 她便是道:“枝枝可是镇国夫人,有谁敢胡言乱语,讲什么流言蜚语?若当真是有人敢,本夫人第一个上门撕了她的嘴!” “枝枝这边的事儿,姨母和郡主就莫要再费心了,自有我看着,你们先离开吧……” 荣华郡主坚持阻拦:“那可不行!若真有什么,慕容夫人你能担待得起吗?” 江氏也恼了:“我说了,谁也不准进去!” 一时间,双方倒是僵持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 她们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娘亲与郡主这是怎么了?我不在这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众人都是一愣。 回头看向容枝枝,只见容枝枝已经换上了新的鞋袜,人瞧着也是清清爽爽的,朝夕跟在她身后,并无什么异常。 江氏当即松了一口气:“枝枝,原来你在这儿!” 顾南栀提了许久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也在心中笑话自己真是糊涂了,枝枝这样聪明,怎么会真的着了道。 荣华郡主难以置信,可怕众人瞧出什么破绽,只得勾起嘴角,故作镇定地问了一句:“不是说夫人你在那个屋子里头吗?怎么从其他地方过来了?” 容枝枝一脸意外:“我在屋子里头?想必是公主府上的仆人弄错了吧!” 到了这会儿,荣华郡主也明白,自己的计划是失败了,只是她还并不清楚,问题出在哪个关窍! 而容枝枝又道:“我方才远远的,就听见郡主说非要进那屋子看看,不如就打开瞧瞧?” 荣华郡主强笑了一声:“本郡主方才那般提议,也只是担心夫人你出事,既然夫人你不在里头,那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倒是江氏见着容枝枝在外头,放心之后也难免觉得扬眉吐气。 她倒也寻思,枝枝会不会反设计了荣华郡主,便大步上去,将门打开了:“还是瞧瞧吧,说不定里头有什么腌臜呢!” 这一推开门,见着里头的场面,荣华郡主的脸色当即青了! 她——中计了! 第717章 大胆,你竟敢违逆本宫! 她依旧还是强行扯出了笑意,端起茶杯道:“既然知晓诸位说的不是本郡主,本郡主又何必生那些没必要的气?” “若当真是生气了,岂不是显得本郡主自己心虚,对号入座了一般?” 如此局面,她也并不十分奇怪,容枝枝身为首辅夫人,自然多的是人想巴结,且大齐是对方自小长大的地方,有些亲友帮忙说话,也是正常。 姬纾这会儿出了声:“本公主请你们来赏花,怎说起那些没边际的闲话了?郡主性子飒爽,想来也不会有人误会什么,毕竟谣言止于智者。” 溧阳大长公主对荣华郡主的维护,众人自然也都听出来了。 荣华郡主也更是放心几分,自己这个盟友倒还不错。 江氏皱了皱眉,心里对自己这个姨母,已是有些不喜,但到底是在对方府上,自己又是晚辈,便也忍住了,没说出顶撞的话。 姬纾起身道:“本宫带你们去瞧瞧后院的花吧!” 众人:“多谢公主。” 容枝枝自然也随同一并起身,往后院去。 姬纾倒也是个爱花之人,是以院子里养了不少名贵的花,争奇斗艳,都不输给御花园。 众人心知,也是因为姬纾对大齐的付出,叫几代皇帝都十分感念,所以有什么好的花,也总会往她这里送一份。 在所有的公主当中,姬纾的荣宠一直是第一位。 远远地瞧见了一片梅林。 一名贵妇人道:“我还以为,只有相爷的府上,这个季节梅花才会盛开,倒是没想到公主您也是爱梅之人,这还没入冬,就将梅花养出来了。” 能养出来,姬纾自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银子的。 姬纾笑笑:“不过就是一些小把戏罢了,听闻首辅夫人喜欢梅花,我们不如一并过去瞧瞧,这花同首辅府上的是否不同!” 容枝枝:“劳公主挂心我的喜好,却之不恭!” 倒是顾南栀瞧着,有些不放心,姬纾讨厌枝枝并不是什么秘密,眼下忽然关心枝枝,让她觉得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 一行人往梅林而去。 梅花倒确实是妍丽逼人,开得十分灿烂,与冬日里的寒梅瞧着也是一般无二。 荣华郡主似乎很得姬纾的喜欢。 一路上姬纾都在与她闲聊,这让夫人们更是神情各异,总觉得大长公主如此,就是故意给容枝枝难堪。 但容枝枝本人,似乎并无所觉。 拉着顾南栀,自顾地赏景。 顾南栀小声地与她道:“我总觉得公主怕是不怀好意,枝枝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容枝枝:“不用怕,我心里有计较。” 知晓枝枝聪明,顾南栀便也不再多言。 倒是容枝枝道:“那荣华郡主看似坦荡,实则心思狠毒,你也少明着与她对着干,免了她算计你!” 顾南栀不快地道:“她寻你的不痛快,便是我的敌人,没有我明哲保身不管你的说法,她心思狠毒归她狠毒,我顾家也不是好招惹的。” 容枝枝还想劝句什么。 顾南栀却是道:“难道这会儿有个女子,来与我为敌,你会因为不想惹麻烦上身,就袖手旁观吗?” 容枝枝:“这……” 那自己当然是不行,当初魏舒出现的时候,容枝枝可是袖手旁观不了一点儿。 顾南栀见她语塞,便开口道:“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莫要来勉强我了!” 容枝枝失笑:“那好吧,那你也小心些。” 顾南栀觉得容枝枝实在是多虑了,对自己的安危过于小心谨慎。 那荣华郡主来到齐国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付枝枝想来已经是耗费了对方所有的心神。 哪里拿得出多少精力来对付自己? 只是为了叫好友放心,她还是应了一句:“知道了,我会注意。” 二人正是聊着。 一名侍婢端着糕点路过,撞了容枝枝一下,容枝枝立刻避开,没叫那糕点砸到自己身上。 只是往边上躲了两步,竟是不小心将脚踩入淤泥中。 那侍婢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赶忙跪下了:“还请夫人恕罪,奴婢当真不是有意的!” 顾南栀神情难看:“这么多人你不撞,偏偏撞到枝枝,你还说你不是有意的?” 侍婢开始磕头:“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 江氏也是沉了脸,看着容枝枝沾上了淤泥的鞋袜:“这梅林怎么会有这样大的一块淤泥地?” 姬纾开口道:“想来是日前下了雨,这些奴才躲懒,没将此地处理好,本宫回头一定好好罚他们!” “既然首辅夫人的鞋袜脏了,本宫便让人带夫人过去换换吧,一会儿换好了,再叫仆人带夫人前来与我们会合。” 眼下似乎也是只能如此,总不能叫容枝枝穿着脏兮兮的鞋子,同众人继续闲逛下去。 说完之后。 姬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婢,语气不快地道:“废物!端个糕点都端不稳,冲撞了首辅夫人,来人,将她拖下去狠狠打一顿!” “公主饶命啊,公主!奴婢再也不敢犯了,公主……” 可是没人理会她。 来了一个嬷嬷,对容枝枝道:“夫人,请吧,老奴已是叫人去备新的鞋袜了。” 顾南栀不放心,开口道:“枝枝,我陪你一起去!” 姬纾却是道:“顾姑娘,你让婆子陪着首辅夫人去就是了,本宫想与你聊聊!” 顾南栀笑道:“公主若是想与臣女闲谈,不妨等臣女与枝枝回来之后再说,臣女到时候一定认真聆听。” 姬纾冷了脸:“大胆!竟敢违逆本宫,你也是想吃板子不成?” 她作为公主,而顾南栀身上就连个诰命都没有,若是想下令打顾南栀,还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顾南栀闻言,收了脸上的笑,不卑不亢地道:“公主,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陪陪自己的好友罢了,实在不明白公主为何动这样大的肝火。” 却是容枝枝开了口:“南栀,既然公主有话与你说,你便留在此地好了,我去去就回!” 顾南栀不赞同地看向容枝枝。 容枝枝:“不过是去换个鞋袜罢了,哪里还需要你陪着,有朝夕跟着便是了,你且放心就是。” 说着,她还对着顾南栀使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再开口,更用眼神压住了蠢蠢欲动,想陪自己一起去的江氏。 顾南栀惴惴不安,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容枝枝:“那好吧!” 容枝枝主仆被嬷嬷领着走了。 而荣华郡主见此,也给了自己的婢女一个眼神,婢女悄悄退了出去。 姬纾敛下了脸上的怒色,果真是顾南栀聊起来,只是顾南栀的心思根本不在谈天说地上,心里一直记挂着容枝枝。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顾南栀越发不安心。 江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荣华郡主开了口:“都这么久了,首辅夫人竟然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第716章 我们真没故意羞辱讽刺不信任你哦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淡声道:“无妨,我也并非轻易便能算计之人。” 玉嬷嬷见容枝枝已经有了计较,便也不再多言了。 …… 而姬纾身边伺候的人,亲自走了一趟相府的消息,荣华郡主自然也得知了。 且没过多久,长公主府的人,还给荣华郡主送了一张请柬,明显是表示同意计划。 “姬纾倒是没叫我失望!这大齐到底不是我昱国,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姬纾的帮忙,想要收拾容枝枝,也并不容易,如今倒是省心许多。” “也怪容枝枝自己树敌太多,不招人喜欢,才给了我这般机会!” 婢女也是道:“奴婢也觉得,如此对付那容枝枝是最好的!” “不管沈相是不是真的相信她与人不清楚,但她坏了名节,他们也回不去了,再瞧着她想来都会觉得脏。” “孩子能不能安然生下来,已是个问题,便是能生下来,其血脉也会一辈子被人议论。” “这样的计划,可是比杀掉容枝枝还要稳妥!” 荣华郡主:“希望姬纾不会叫我失望,不至于堂堂的大长公主,这点事情都安排不好。” 如果是在昱国,她根本就不需要与人联手,偏偏是在齐国,也只能希望自己的盟友不要太无能了! 婢女笑道:“郡主不必忧心,那姬纾当初可是端掉了自己第一任驸马全家的,据说那时候她对驸马感情还十分深厚。” “能对心爱之人都这样狠的女人,只要她想,论起心机和手腕,应当都不在话下!” …… 一转眼,便到了赏花宴之日。 命妇们一开始得知容枝枝没收到请柬,还议论了,后头得知,姬纾亲自写了请柬叫人送去,一时间也觉得十分纳闷。 吃不准姬纾到底在打什么心思。 众人进了公主府。 便有人拦住了流云:“里头都是女眷,还请先生在外头等候!” 容枝枝看了流云一眼,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流云立刻会意。 便开口道:“夫人,既然如此,属下便先回府了,晚些时辰再来接您。” 容枝枝笑笑:“去吧,这可是公主府,护卫森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荣华郡主进来的时候,便听见了容枝枝在与流云说这话。 她一时间心里有些古怪,意外容枝枝为何这样大意,难道是自己高估这个女人了,竟是半分戒心也没有?在敌人的府上也能如此安心? 但很快,容枝枝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疑虑。 “毕竟若是有人,在公主的府上出事,公主也是会给自己惹到一身闲话不是?” 流云:“是,那属下退下了!” 荣华郡主也放心了,原来容枝枝是想着,姬纾就是想做什么,也不会在她自己的府上对人动手。 按理说,那确实是不会,只因众人都知道姬纾与容枝枝有仇,要是容枝枝在府上出事,的确是会怀疑到姬纾的身上,极难脱身。 但容枝枝想来是没料到,派出的那个奸夫,是自己的人,而且那人身份还十分特别,是以姬纾真的能洗清楚! 更别说,一个女人的恨意,有时候是会凌驾于理智之上的! 姬纾身为大长公主,陛下的长辈,身份尊贵,自是在府内等着众人进去拜见。 姬纾神情淡淡,叫众人落座。 有人瞧见了荣华郡主,有些好奇她与沈相的事儿,尤其是看着容枝枝也在这儿,更是按捺不住。 坐下没多久,便是开口问道:“听说荣华郡主,先前与咱们相爷是旧识?” 荣华郡主笑笑,轻声道:“不过也就是当年淘气,女扮男装遇见了相爷,便做了几日兄弟罢了。” “本郡主与相爷之间,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当初我国陛下倒是想撮合,但沈相说自己有心上人,此事便作罢。” “其实本郡主也是一直担心会叫首辅夫人误会。” “今日夫人问了,恰好首辅夫人也在此,我倒也正好借机说明,本郡主与沈相只是朋友、兄弟罢了,绝无半分外头传言中的不清不楚!” “近日本郡主的确是找了沈相几回,只是不过就是故友相见的礼节罢了,并无其他。” 她倒是可以故意将自己与沈砚书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但没必要,在场的都是各位大人的正妻,没有一个会喜欢惦记他人夫婿的女子。 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自己博得众人的好感。 她说话如此坦率大方,也的确是令不少夫人对她改观几分:“外头还有人说郡主你的闲话,想来也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郡主能这样坦然地说起当初的事,足以证明郡主心里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正是,正是!” 却是江氏看不惯荣华郡主那做派,还觉得这些开嘴的夫人,糊涂得很,一开始听说公主没有邀请枝枝,她本是不打算来的。 后头又听说请了,这才也过来了。 此刻听完荣华郡主的话,冷笑一声:“郡主说的是真的那就最好了,就怕有些女子,打着朋友和兄弟的旗号,就是为了接近他人的夫婿,抢别人的男人!” “说来也是好笑,寻常女子都知晓与男子保持距离,免了惹人嫌话,也不知她们为什么还能与男子称兄道弟。” 荣华郡主嘴角的笑容一僵,偏头看向了江氏。 江氏笑道:“自然了,我说的也不是郡主,只是说那些不要脸的女子罢了!” “毕竟昱国与我大齐的民风不同,想来或许是因为昱国没这许多规矩,也怪不得郡主。” 对上荣华郡主的眼神,江氏丝毫没放在眼里,她就连自己的亲姨母溧阳大长公主都不害怕,难道还能害怕荣华郡主不成?真是笑话! 顾南栀的母亲虞氏,也是笑笑,与江氏道:“看来还是慕容夫人见识广,想来这许多年,也是见着不少变着花样勾引慕容大人的女子,才有这般警惕之心!” 江氏:“可不是!过去的二十年,我都不知道对付了几个自称只想与我夫君做朋友的女子了。” “不过还好,我夫君是个明白人,知晓那些女子不安好心,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才没叫她们得手呢!” “唉,说起那些不要脸的人,本夫人都觉得晦气,真当世上只有她们聪明,其他人都是傻的一般!” 顾南栀也柔声道:“当初我在琥城,便是相爷和枝枝一并将我救回,一路上瞧着他们,我也算是有所了解。” “相爷对枝枝一往情深,想来也是不会对什么女兄弟,还是女性朋友假以辞色的。” 只是话说到这里,她还看向荣华郡主,抱歉一笑:“郡主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真没有故意羞辱讽刺不信任你哦,大家不过是闲聊罢了!” 荣华郡主:“……” 没故意就已经把话说成这般了,若是故意,你们还想说什么?指着本郡主的鼻子骂吗? 第715章 让容枝枝腹中的孩子变成野种 姬纾没什么心情,开口道:“就说本公主在缅怀故人,此刻无心待客,郡主若是想来此地游玩,可以明日再来。” 如此虽然是对来自昱国的客人不礼貌,但姬纾一辈子都在为齐国想,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想为自己想想,叫自己的日子过得肆意几分了。 “是!” 只是护卫离开之后不久,又回来了。 对姬纾道:“公主,荣华郡主说,她与您有共同的敌人,还请您一定赏脸一见!” 姬纾扬眉:“共同的敌人?” 嬷嬷忙是提醒道:“公主有所不知,近日这荣华郡主来了之后,两次拜访相府,还吃了一次闭门羹。” “昨日还去吏部寻了相爷,叫相爷请她用饭。她如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姬纾倒是想起来什么了:“先前陛下的婚宴上,昱国皇子说他们那边有个郡主,与沈相有过风月,说的可就是这个荣华郡主?” 嬷嬷:“正是!” 护卫这个时候也道:“荣华郡主看起来还神神秘秘的,想来也是不想叫人知晓她来找您了。” 姬纾轻嗤了一声:“请她过来吧!” 护卫:“是。” 姬纾扫了一眼自己对面的杯子,吩咐嬷嬷:“将驸马的杯子收了,他的杯子不是谁都能用的。” 她与王五虽然没有举办婚事,但在她心里,对方已是她的郎君了。 嬷嬷:“是。” 荣华郡主到了之后,嬷嬷已是为她准备好了新的茶杯。 她笑道:“见过溧阳大长公主!都说大长公主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的确是叫荣华钦佩!” 姬纾的神情不咸不淡:“郡主谬赞了,坐吧!” 她瞧着并不怎么热情,倒是令荣华郡主心里没底起来,只是她面上丝毫不显。 落座之后,便与姬纾笑道:“想来公主已经知晓本郡主的来意了,公主时间宝贵,本郡主也不拐弯抹角了。” “本郡主手下有些能人,而公主您身在大齐,根深蒂固,如蒙公主不弃,你我联手,定然是能除掉那个叫公主讨厌之人!” 姬纾瞧着荣华郡主,问道:“如何除掉呢?郡主可是已经有了计划?” “正是!”荣华郡主微笑,“公主不妨给容枝枝补发一张赏花宴的帖子,就说自己先前也是想请她的,只是仆人失误了,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帖子送过去。” “等到了公主您的府上,自然就不像在相府的时候那般,诸多人护着她,叫本郡主想下手都是不能了。” 姬纾耐心询问:“然后呢?” 荣华郡主:“然后便请公主想法子,叫容枝枝落单,我的人会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公主的后院,届时公主只需要带着人来抓奸便是了。” “这般一定能让容枝枝身败名裂,她腹中的孩子也会变成野种。” “派我的人前来做这个奸夫,也是我的诚意,总不能一切都叫公主做,奸夫也要公主安排,若是这般,岂不是像本郡主拿公主当枪使一般?” “而那奸夫的身份,本郡主早已安排好了,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公主的头上,公主自然能够从此事中撇清自己。” “只说是容枝枝自己不捡点,平日里被沈相的人保护着不好异动,便在赏花宴上约了武功高强的奸夫,借机私会!” 姬纾听完了,瞧着倒是有些满意。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道:“看来郡主的确是个有诚意的人!” 荣华郡主:“若是没有诚意,本郡主今日也不会来了。赏花宴上,公主可以以只有女眷能进去为由,将容枝枝的护卫,都挡在门外。” “如此我们的计划,便能够顺利实施!” “至于那名奸夫也请公主放心,嘴十分严实,不会说出半句不该说的,待事发之后,便会自尽!” 姬纾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郡主先回去吧,此事本公主好好想想,若是决定合作,便会去请郡主派人前来!” “只是郡主说的这个人,当真武功这般高强,能够躲过本公主府上所有的眼线?” 见姬纾明显心动,荣华郡主也放了心:“这是自然了!届时知晓容枝枝在何处落单,本郡主只需要吩咐一声,他便能立刻进来。” 说实话,折损一个这样的高手,荣华郡主也是觉得有些可惜的,但是想想能除掉容枝枝,一切倒也值得。 姬纾:“那郡主便回去,等本公主的消息吧!” 荣华郡主:“是!” 她离开了之后,嬷嬷小心地问姬纾:“公主,我们真的要如此做吗?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即便奸夫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事情发生在我们府上,沈相也难保不会记恨我们。” “您虽然是不怕什么,但您膝下还有世子,若是被沈相报复……” 公主嫁给第一任驸马,虽然是带着任务去的,且也叫第一任驸马被满门抄斩了。 但公主那个时候,腹中已经有了遗腹子,太宗皇帝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留下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世子从小就十分乖巧,知晓当初母亲与生父的事情之后,也是维护母亲,说母亲做得对,为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舍小家为大家是应当的。 而且十分贴心,公主要找第二任驸马也并不反对,还高兴母亲孤寂多年,身边总算有人陪着了。 这样的孩子,自然一直都是公主的心头肉。 姬纾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我若是会害怕沈砚书的报复,当初也不会决心与容枝枝走着瞧!” “这件事情只有我想不想做,没有我害不害怕报复之说!” “本宫是金枝玉叶,我儿是皇室贵胄,若我们都怕沈相怕成这样,这天下就莫要姓姬了,还是姓沈算了!” 嬷嬷听到这里,也明白公主作为皇室的傲气,倒也不敢再劝什么了:“是老奴多嘴了。” 说完这句后,她沉默着,静静等着公主决断。 姬纾考虑了许久,心思动了几动,最后低声吩咐了嬷嬷几句。 最后道:“相府这一趟,你亲自去,请柬我亲自写,莫要假于他人之手!” 嬷嬷:“是!” …… 嬷嬷依照姬纾的吩咐,亲自将请柬送到容枝枝手上。 待她离开了之后,容枝枝盯着请柬上头的内容,也是凝眸想了许久。 玉嬷嬷开口道:“夫人,大长公主对你的厌恶丝毫不做假。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无论此番是否有诈,老奴还是觉得您不去为好!” 第714章 故意将夫人您排挤在外! “夫人,溧阳大长公主广发请柬,要举办一场赏花宴。” 容枝枝有些意外:“也给我们发了帖子?” 当初为了找南栀的下落,容枝枝主导抓了王五,让溧阳大长公主好好的驸马没了,那会儿就已经结了梁子。 溧阳大长公主说过,要与容枝枝走着瞧。 后头对方怂恿了申鹤的母亲,为了申雅的事情出来闹腾,想要进相府为妾,容枝枝也是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恨,未曾多做计较。 但要说如今给她发帖子,便有些奇怪了。 玉嬷嬷道:“没有!只是,整个京城所有的贵妇,都收到了帖子,独独没给有夫人您发,这显然就是故意的,想将夫人您排挤在外。” “说不定这会儿,已是有些命妇在笑话您了。” 堂堂的首辅夫人,竟然都没有参与赏花宴的资格,可不是招笑吗?只是众人也不敢明着说就是,谁也不想得罪沈砚书。 容枝枝听完,也明白了溧阳大长公主姬纾的意思,对方就是想叫所有人知晓,她讨厌自己。 沈砚书闻言,眸色微凉:“想叫夫人没脸面?夫人不妨同日也举办一场赏花宴,广邀所有的命妇,独独不给溧阳大长公主发请柬。” “到时候看看各家的女眷,到底是来我相府,还是去大长公主的府上!” 相府极少举办宴会,因为沈砚书喜欢清净,便是他的生辰也没有庆祝过,也就公孙氏年年闹着办寿宴。 许多人想巴结沈砚书,都找不到多少门路。 如今若是同台办这个赏花宴,明眼人都会知道这是站队的好时候,来相府的客人,定然是会比去大长公主府上的多。 若是这般,真正丢脸的人,便成了溧阳大长公主了。 容枝枝听了,倒是笑了,明白沈砚书维护自己的心思。 却也开口道:“罢了,那王五虽然是罪有应得,但那件事,也的确是委屈了大长公主。” “若是我们果真也举办一场赏花宴,两家的矛盾只会激化,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忍一忍吧,微末小事罢了,总归心里是有愧的。” “再者说了,我们若当真如此作为,落到了皇室宗亲的眼里,只会觉得又是权臣对他们皇室的挑衅,又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 她不觉得自己将坏人绳之以法是错了,但是伤害了姬纾,也是真的伤害了,姬纾是其中无辜的人,吴桂芳也是。 想到这里,容枝枝也问了玉嬷嬷一句:“后头可是将吴桂芳安顿好了?” 玉嬷嬷道:“照王五的意思,骗了吴桂芳后,吴桂芳倒也没有那样恨咱们了,接受了您叫我们送去的钱财和奴仆。” “只是大抵也是觉得京城城中是个伤心地,便是搬回了山里将养着。” 容枝枝点头,表示了解。 “只希望我忍让大长公主几回,能够叫她知晓,我们并不是怕了她,只是无意继续为敌下去。” “当初她为了大齐,放弃了自己的第一任驸马,放弃了自己的幸福,总归是大齐欠了她了,我们这些大齐的子民也欠了她的。” “如非必要,我实在是不想与她走到你死我活的局面。” 如果没有王五的事情,姬纾从前也是有些欣赏她的,对方还很后悔被朝阳郡主母女挑拨了来为难自己。 而容枝枝也是很敬佩这位将国家大义放在个人利益之前的女中豪杰。 如今两个人关系这样紧张,也算是命运弄人。 说着,她怕沈砚书反对,还笑着说了一句:“且我如今有孕在身,举办赏花宴也需要不少精力,若是真的为了与她对着干,伤了胎气,得不偿失。” 黄管家虽然是能将一切都打点好,但是命妇们来了,自己总是要亲自招呼的,祖母的身体也不好,也不便去劳烦祖母。 最后道:“她的一场宴会,也代表不了什么,陛下和皇后对我们的看重,天下皆知,众人还真的能因此就瞧不起我不成?” 见容枝枝话都说了这儿了,条理清晰、思虑周全,足见她已经有了定见,沈砚书自也不再坚持。 只是道:“夫人只要莫委屈自己便是,若心里不痛快,便只管随性些。” 容枝枝笑笑:“我明白的,这点小事罢了,我并不放在心上,还不至于委屈!” …… 驿站。 荣华郡主听着婢女的禀报,嘴角也扬起笑来:“你的意思是,溧阳大长公主讨厌容枝枝?” 婢女:“定然是了!听说就是因为容枝枝,溧阳大长公主选定的驸马才被杀头,两个人之间结怨不小。” 荣华郡主笑笑:“明白了,你明日去打听一番溧阳大长公主的行踪,本郡主要与她一会。” 婢女:“是!” 婢女做事,倒是十分妥帖。 荣华郡主翌日便已经得知,姬纾去了麓云亭,据说那是从前姬纾与王五经常去赏景的地方。 大长公主去了,那附近自是被封了,都不准寻常人靠近。 姬纾坐在石桌旁,她自己跟前放着一个杯子,对面也放了一个杯子,明明只有她在此,却好似是在与人共饮一般。 嬷嬷安慰道:“公主,吴公子已经去了,您还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他九泉之下知晓您这般,想来也是会不舍的。” 王五的身份虽然被揭破,但是聪明的嬷嬷,还是叫对方吴公子。 当初王五下狱之后不久,就被判了秋后处决,只是王五自己大抵也不想活了。 竟然提出要见官员,要求官员有本事就速斩他! 便当真斩了。 死的实在是突然,公主都没来得及去见对方最后一面。 后头从狱卒的口中得知,王五只是不希望自己依照判定的时间处斩,叫公主或者是吴桂芳去送,令她们更加伤心罢了。 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也是令公主更加放不下这个男人了。 姬纾苦笑了一声:“只恨我认识他,实在是太晚!没有在他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之前与他相识!” “不能好好地养着他,将他养成一个刚光风霁月的郎君。” “以至于他进了监狱,我竟然连想办法为他保命都不曾。总觉得若是保住他的性命,就对不住那些从前死在他手上的人。” 一个人做了坏事之后,改过自新了,应当被原谅吗? 不管应当不应当,姬纾不是受害者,她都没有资格替从前死在王五手中的人原谅。 “我不知道他在九泉之下有没有怪我无情无义,我也知道我恨容枝枝其实没有什么道理,毕竟她当初险些被王五逼死,她的挚友也是。” “可是我不恨她,我还能恨谁呢?” 如果不给自己找个人恨,单单是对王五见死不救的煎熬,就让她难受至极。 嬷嬷也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有人来禀报:“公主,昱国的荣华郡主来了,说想与您一起欣赏此地风景,您见是不见?” 第713章 若是爱吃野饭,就在外头吃个够! 接下来,沈砚书几乎没说话。 倒是容枝枝似乎对荣华郡主十分好奇,不时地问她几句什么,甚至还问了问昱国的风土人情。 荣华郡主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眼角的余光瞧着沈砚书,只见那个从初遇的时候,便在自己面前高华清贵,仿若高不可攀的人。 此刻在容枝枝的跟前,却恨不能比奴仆还尽心。 吃个鱼都帮忙挑起鱼刺来了。 荣华郡主放下了筷子,这些吃食,便是强行塞入口中,也是半分吃不下了。 容枝枝问道:“郡主只吃了这么点,便已经饱了吗?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荣华郡主淡声道:“未有不合胃口,只是本郡主晚饭一贯不会吃太多,否则会难以入眠。” 若不是不想叫容枝枝得意,她此刻甚至想直接离开算了。 容枝枝一脸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既这般,我与夫君也不吃了吧,免了耽误郡主的时间。” 荣华郡主笑笑:“夫人客气了,哪里有这般道理?既然本郡主与砚兄是朋友,等一等你们吃饭,自也是应当的!” 容枝枝:“承蒙郡主体谅,那我们夫妻便快些用饭吧。” 她与沈砚书也的确是比先前吃得快些了。 然而素来沉稳的荣华郡主,还是难得地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等他们夫妻用完了饭。 她如蒙大赦,起身道:“今日多谢砚兄和夫人招待,荣华便先告辞了!” 容枝枝:“我们夫妻送一送郡主。” 荣华郡主没有反对。 二人将她送出门,沈砚书眼里似乎也始终只有容枝枝,这一切实在是叫荣华郡主心里不是滋味。 上了马车之后,车夫驾车前行。 荣华郡主还是有些不死心,掀开窗帘往后头瞧了一眼,见沈砚书正低着头与容枝枝说什么,嘴角有笑,根本没目送自己离开的意思。 她放下了窗帘,脸色沉如墨汁。 其实这顿饭期间,她可以故意说不少话,去恶心容枝枝、离间他们夫妻,只是从沈砚书能够明确点出容枝枝爱吃的菜之后,她便开始没心情了。 婢女也不快地道:“真是没想到,沈相竟然将他的夫人也一并带来了,实在是不解风情的紧!” 她本来还想着,用的是晚饭,一会儿沈相与郡主若是多喝了几杯,气氛到了,说不定就有了些亲密的举止。 到时候沈相也必须负责了。 可是现在呢? 荣华郡主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将心里的郁结之气压了下去,心思一转便有了计较:“罢了,他们新婚燕尔,亲密一些也正常。” “你去替我打听一番,护国寺看守公孙氏的侍卫换班情况。” “还有,齐国京城但凡有什么与容枝枝有关的事,都打听过来,前来报我!” 婢女:“是!” …… 荣华郡主走了之后。 容枝枝和沈砚书也回了相府,一路上容枝枝都没说话,上车后便闭目养神。 这令首辅大人薄唇紧抿,小心地观看她的表情,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回到了府上,进入房中。 沈砚书才敢问:“夫人可是生气了?” 容枝枝瞧他一眼,微笑道:“夫君言重了,我岂会与砚兄生气呢?” 听见“砚兄”这两个字,沈砚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哭笑不得地道:“夫人,那会儿她那般称呼,是因为为夫以为她是个男人,两人称兄道弟了几日,且初见时为夫报的还是假名,说自己叫陆砚。” “哪里知晓她竟是将此事记在心中,今日还当着夫人的面,莫名喊出来。” “先前她去吏部找为夫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称呼!” 话到这里,沈砚书也越发觉得,荣华郡主冷不防叫出这样的称呼,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她心机深重,夫人切莫上了她的当!” 这样在背后说自己的恩人,确实是不应当,但沈砚书觉得,自己如此,也不过就是因为恩人行事不当。 如果她好好的,不曾影响自己和枝枝之间的关系,他一定会十分敬重对方。 可眼下…… 容枝枝沉吟道:“她作为女子,约夫君吃饭,必定是会引起议论,她心里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可她还是大张旗鼓地去寻你,而非是叫人传话,或者私下送信,可见便是故意想叫我知道。” “倒也亏得是夫君知道通知我一并去,否则若是得知,你们二人在外头用饭了,知道夫君这般帮她恶心我……” “我或许便想着,夫君应当是觉得,在外头单独同其他女子用的野饭更好吃。那我索性今夜便搬出相府,好叫你们在外头吃个够,不再耽误你们。” 首辅大人听到这里,冷汗都出来了。 只暗自庆幸自己睿智,第一时间便叫上了容枝枝一起:“为夫自不是那等糊涂人,明知道她是女子了,还与她单独吃饭。” “便是不叫夫人,为夫也会叫上其他的同僚一起,绝不会一人前往,夫人大可以放心。” 不止是他,就是乘风这会儿都在后怕,甚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想着自己那会儿与相爷说,不过是与荣华郡主吃个饭罢了,夫人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妈耶! 幸好相爷没听自己的,不然夫人要是真的搬走了……自己怕是只能喊一句:吾命休矣! 容枝枝看他一眼,笑着拿出了帕子,给沈砚书擦了擦额角的汗:“妾身对夫君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这天气越发冷了,夫君怎么还出冷汗了?” 首辅大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她方才那话吓的,他到底是个男人,多少还是有些要面子的。 便轻咳了一声,道:“今日穿多了,劳夫人挂心了。” 容枝枝也不戳破他,不过见他这般在意自己,她心情倒好了不少,只是也问了沈砚书一句:“我这般霸道,夫君可会不高兴?” 沈砚书一怔,认真地道:“夫人霸道,足见夫人更在乎为夫了,在意才会吃醋,为夫怎会不高兴?” “说来,怕是反而要谢谢荣华郡主这般刺激人,反是叫夫人更在意为夫了一些。” “只是,为夫也不希望夫人因为醋意不快,你心情不佳,为夫的心情也不会好。” “夫人且放心,为夫心中只有夫人,不论荣华郡主如何作为,此心也断不会改。夫人这般聪慧,定是不会真的叫外人伤了我们的夫妻感情。” 容枝枝瞥他一眼:“单是保证没有用。会不会伤了感情,并不完全看我如何想,也看夫君如何做!” “这泼妇是你叫我当的,我如今脾气可大得很!” 她如今极是诚恳地面对自己的心,若是齐子赋纳妾,她可以接受。但若是沈砚书的话,她不乐意。 更何况,荣华郡主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与人为妾? 沈砚书笑了,揉揉她的头发:“为夫明白的,为夫与她来往的时候,会更小心谨慎些!” 他的夫人,原来还真的有吃醋、使性子的时候。 容枝枝这才缓了面色。 而这会儿,玉嬷嬷神色复杂地进来禀报消息了…… 第712章 不止没了食欲,甚至没说话的欲望! 在婢女看来,她们家郡主的美貌,丝毫不逊色于容枝枝,尤其是在涂抹了脂粉之后。 荣华郡主听了婢女的话,嘴角也勾了勾。 既然沈砚书喜欢美人,那她也不妨好好打扮一番,一会儿瞧见她焕然一新的模样,他定是会觉得惊艳。 没坐多久。 外头便传来了动静,荣华郡主嘴角勾起,转头去看:“沈相可算是来了!” 眼下她的语气,极是温柔妩媚,同去吏部找沈砚书的时候,浑然不同。 只是在见到沈砚书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盯着与他携手而来的容枝枝,神情变化莫测。 语气却是和善:“夫人也来了?” 容枝枝故作没听出荣华郡主方才问沈砚书时,那撩人的语气。 只轻声笑道:“夫君说今日想请郡主用饭,以示对郡主的欢迎。” “我作为夫君的妻子,自也是应当一同前来请郡主你用这顿饭,如此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说话之间,她跨过门槛。 沈砚书还扶了她一把:“夫人小心!” 见着他这般模样,如此小心翼翼地看着容枝枝,荣华郡主只觉得心中酸涩难言。 听说他成婚了、与夫人十分恩爱是一回事,但亲眼所见便又是一回事了。 容枝枝:“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夫君无需这般小心!” 荣华郡主觉得过于刺眼了,便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砚兄,我当你是请我吃饭感谢我的,原来竟然是故意带着夫人来表演恩爱给我瞧的?” “怎么,这是欺负我还没有成婚,故意叫我妒忌不成?你们夫妻也未必太心黑了些!” 她故意叫了“砚兄”,这是当初她与沈砚书在昱国相交的时候,她叫的称呼,便是叫给容枝枝听的,想叫容枝枝嫉妒。 容枝枝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但她面上丝毫不显,这会儿若是表现出半分芥蒂,不是反叫荣华郡主开心了? 只与沈砚书笑道:“我就说了我不来,叫夫君你一人宴请郡主便罢,你偏要说我们一起来,才能表示对郡主的欢迎与感激,这下好了吧?倒是叫郡主误会了!” 乘风在后头听着,于心中暗自嘀咕。 不来?夫人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是自己回去之后,与夫人说,荣华郡主找上门了,要相爷请吃饭,相爷希望夫人同去。 夫人一口就答应了吗? 但是这会儿,他倒是没有蠢到多嘴多舌。 而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温声与她道:“郡主不过就是同我们夫妻开玩笑罢了!” “郡主既然是为夫的故友,那自然也是夫人的朋友,见着我们夫妻一起来,她高兴都来不及,岂会当真误会我们什么?” 乘风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夫妻,事先也没有串通啊,这会儿倒是演得煞有介事。 这一切却是令荣华郡主心中心烦不已。 若早知道是这般局面,她今日还当真不一定想来吃这顿饭。 沈砚书客气地道:“郡主请坐!” 他见着今日美艳过人的荣华郡主,眉梢都没挑一下,眼底莫说是惊艳了,就连惊讶的情绪都找不到。 仿佛不管她是丑是美,对他来说都没半分影响,在他眼里也全无差别一般。 这叫荣华郡主更是觉着自己的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一个下午的用心收拾和打扮,也皆是白费。 她嘴角的笑容,都越发勉强起来。 落座之后。 掌柜的送来了菜谱。 容枝枝笑着将之递给了荣华郡主,开口道:“郡主是客,便请郡主先点菜吧。” 荣华郡主这会儿其实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了。 本来还打算叫沈砚书记一记自己的口味,现下当真便是自己爱吃的菜摆了一桌,她也吃不出半点滋味。 面上保持着礼貌的笑意,轻声开口道:“砚兄与夫人才是主人,常言道客随主便,你们点菜便是!” 容枝枝:“话虽如此说,但我们夫妻并不知道郡主爱吃什么,若是点错了,反而不美,还是请郡主无论如何,也自己选几个菜吧。” 容枝枝说这话,其实也是无意。 然而却是刚好戳到了荣华郡主心中的敏感之处,只觉得容枝枝怕不是知道了沈砚书不记得自己爱吃什么,这会儿才故意提及。 她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 嘴上道:“夫人真是有心了!” 容枝枝好似没听到那声冷笑,只笑着叫掌柜上好酒好茶。 荣华郡主点完了菜,菜单便回到了容枝枝手中。 沈砚书在边上也扫了一眼,报了几个菜名,报完了之后,容枝枝便将手里的菜单,交给了掌柜。 荣华郡主见此,倒是出了声,带着两分揶揄:“夫人就不点几个菜尝尝么?怎么,莫非堂堂首辅夫人,在砚兄跟前,连点菜的资格都没有?” 她这话里话外的,仿佛是绞尽了脑汁,也想要证明沈砚书和容枝枝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证明他们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恩爱。 这回是沈砚书开的口,他倒也终于认真地盯着她了,只是说的话却是:“郡主说笑了,本相方才点的,都是夫人爱吃的菜。” 荣华郡主:“……” 很好,自己爱吃什么记不住,他夫人喜欢吃的菜,倒是记得清楚。 荣华郡主眼下只是后悔,为什么不那会儿就拉着沈砚书出来用饭,而是给他机会将他夫人带出来,平白叫自己的心情一塌糊涂。 掌柜的担心小二照顾不好贵人们,倒还亲自过来伺候。 饭菜都上了桌。 美酒和茶水,也到了他们的杯中,容枝枝喝的也是建云阁特制的茶,并不会对腹中胎儿有半分影响。 然而这顿饭,首辅大人吃得并不开心,他虽然是将夫人叫来了,但是夫人会不会不高兴,这也还是一个问题,他自是紧张。 但是他明白,无论如何,也总比他一个人过来与荣华郡主单独用饭要好的。 荣华郡主就更不开心了。 她不止没有食欲,方才被那样闹了一出,还看着沈砚书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仔细地照顾着容枝枝,给她夹菜,她甚至没有多少说话的欲望! 今日大张旗鼓地去吏部时,她的计划是叫容枝枝知晓她与沈砚书私下吃了一顿饭,令容枝枝不快,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现在好了,不快的成了自己! 第711章 沈相对本郡主下逐客令? “说是为了给太后庆生而来,但太后的生辰还有一个月,她实在是来得太早了些。” “先前昱国送来的国书,与陛下说来的是秘密使臣,倒还真的没说是她。” 历代以来,还当真是没有哪国派使臣去他国,是委派一名女子做主使的,是以先前即便是沈砚书,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秘密使者,就是荣华郡主。 只是偏偏这个寿宴,又是太后的寿宴,派来一名女眷,又是在昱国的尊贵程度不逊色于公主的郡主,勉强又说得过去。 “姜文晔登基在即,诸国很快就会不平静了,偃槐先前与姜文晔有所来往,或许也得了即将开战的风声。” “为夫觉得荣华郡主这一回,或许肩负昱国皇帝决定是我们合作,还是与旻国合作的试探之意。” “但是否果真如此,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荣华郡主再是如何受宠,到底也不是昱国皇帝的亲生女儿,且朝廷上的事,往常也并不允许她参与。 是以昱国叫她来,有没有这个意思,这一点倒也说不好。 容枝枝问道:“陛下暂且没有召见她吗?” 沈砚书:“按照规矩,若她只是为了贺寿而来,陛下只需要在寿宴上接见她便是。” “是以现如今,只是让鸿胪寺的于大人安排人招待她。” “除非她还有别的事情要找陛下,单独求见。目前她没提出这个要求,陛下自然也没有召见。” 容枝枝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也揶揄了一句:“她对夫君倒是情深,否则想来也不会先是找我,又是找祖母。” 沈砚书听到这些,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怕夫人打他、骂他,就怕夫人阴阳怪气、不见他。 他立刻表衷心:“她目前倒是并未找为夫,若是找了,为夫会第一时间告知夫人,不会相瞒相欺。” 容枝枝笑了:“夫君不必紧张,妾身相信夫君一定说到做到。” …… 荣华郡主并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 第二日便去寻沈砚书了,且是穿着男装,大张旗鼓地直接寻到了吏部。 申鹤得了消息后,跑到沈砚书跟前,小心地禀报:“恩相,那荣华郡主来了,您见是不见?” “这会儿同僚们,都在议论此事。” 沈砚书寒声问:“他们闲得慌?” 申鹤看出恩相心情不佳,心惊地道:“那倒也不是,只是都在奇怪郡主的来意!” 啧,如此说来,恩相对那荣华郡主,应该没意思了,不然不会是这等语气。 沈砚书顿了顿,淡声道:“请她进来。” 申鹤:“是!” 荣华郡主得知沈砚书愿意见她,也并不意外,只因她还算是有几分了解沈砚书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不管如何,自己也算是他的恩人。 若是叫自己吃闭门羹,那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 进了门之后,她便见着了自己的朝思暮想的人。 笑着在沈砚书对面落座:“多年不见沈相,倒是风采依旧。” 她如此随意,也不与他互相见礼,更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落座,倒是令沈砚书想起当初在昱国,两人互不相识的时候。 那会儿荣华郡主在他跟前,便是如此随性。 如果她一直是个男人就好了,眼下也没这许多事了……沈砚书头疼地想着。 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郡主谬赞,郡主也不减当年!” 荣华郡主扬眉,一双明眸盯着自己面前的俊美的男人:“说起来,本郡主与沈相,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一句朋友吧?” 沈砚书客气地道:“自然。” 荣华郡主拿着扇子扇了扇:“那故友前来齐国,沈相作为东道主,难道不当请本郡主吃顿饭?” 沈砚书一愣,接着道:“是本相疏忽了,不知郡主爱吃什么,本相可以着人安排。” 一顿饭罢了,莫说对方对自己有恩,便是没有,她作为郡主开了这个口,他也应当请。 荣华郡主听到这里,手里的扇子合上,语气有些低落,自嘲地笑道:“看来沈相对我喜欢吃什么,是半分印象都没有!” 沈砚书:“……” 这他还真的不记得,因为当时防备对方,总觉得对方可能是细作,哪有心思管这些?一起用饭的时候,他担心的更多的只有对方会不会偷偷下毒。 见他不说话,荣华郡主又明艳地笑起来:“好了,同沈相你开玩笑的,神情这般严肃做什么?” “便是真的不记得了,本郡主再慢慢告诉相爷便是了,至于菜色么,到了再点也是来得及的!” 沈砚书倒也不说旁的什么,只淡声道:“多谢郡主大量,不计较此事。郡主若是为了这顿饭而来,那晚饭时我们便在建云阁相见吧。” 荣华郡主扬眉:“沈相这是在对本郡主下逐客令?” 首辅大人公事公办地道:“郡主,这里是吏部,本就是官署,不是处理私务的地方,还请郡主见谅!” 荣华郡主一副不为难他的模样,笑着起了身:“行!既然如此,那本郡主便在建云阁等着相爷了!” 沈砚书:“乘风,替本相送郡主出去!” 听他吩咐乘风送,而不是他亲自送,荣华郡主的脸色略微变了变。 乘风上前,客气地道:“郡主请吧,我们相爷委实是太忙了,便只能属下送您出去了,还请见谅!” 荣华郡主到底也不是那等心思脆弱,会为了这点小事便与沈砚书闹起来的小姑娘,男人骨子里都是怕麻烦的。 吵吵闹闹的,只会适得其反,令他厌烦。 便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笑了一声,负手身后,被乘风送出去了。 将她送走了之后,乘风回来,便见着沈砚书揉着眉心,一副头疼的模样。 乘风道:“相爷,荣华郡主不过就是约您吃顿饭,倒也没多说什么,夫人应当也不会介意吧?您何须这般困顿?” 沈砚书沉眸道:“万一介意呢?” 乘风:“……” 这……那他也不清楚了,也不敢乱怂恿,不然要是相爷今日又被赶到书房,那倒霉的又是他的腚! 沈砚书是真的觉得烦心。 倘若他如今没有成婚,只是同朋友、恩人吃顿饭,倒也没什么了,可如今已是成婚,也与枝枝表示了自己必定会一心一意。 请荣华郡主吃饭,倒也不知是否会被她视为出格。 想到这里,他吩咐了乘风几句,乘风领命,立刻去了。 …… 建云阁。 荣华郡主到得更早些,进门之后,掌柜便将她请到了最好的雅间:“郡主请,这是相爷遣人来订好的。” 荣华郡主满意地颔首,进了屋。 她眼下穿了女装,却不是打算去见余氏的时候,那等端庄雅致的打扮,而是明艳动人,花枝招展的衣物,便是眼尾红色的胭脂,都刻意拉长。 瞧着是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婢女也是忍不住道:“郡主,说起来当年在昱国,沈相还没见过您穿女装的模样,一会儿见着您的绝色容颜,他定是会动心!” 第710章 这余氏,是故意气本郡主不成? 余氏这会儿还是要出去逛街,也是有些故意。 便是故意做给荣华郡主看,想叫对方知晓自己的态度,日后还是莫要以为能够从自己这个老东西身上下手接近砚书。 她虽然是年纪大了,人老了,但是她的脑子还很清楚,并不糊涂。 枝枝是砚书认定的媳妇,是砚书的心爱之人。 枝枝对自己的病情还那样上心,见着自己多咳嗽几声都能担心得红了眼眶。 这孩子早就是自己认定的家人,她们一家人的关系,不是荣华郡主一个外人的讨好便能离间的! 容枝枝也不傻,多少也明白了祖母的意思,既然祖母要宠她,她也不会拂逆了老人家的意思:“那好!” “说来,我还没亲手给祖母您做过衣裳,一会儿也挑一匹好料子,给您做一身。” “也叫您瞧瞧我这个孙媳妇的绣活儿,看看算不算得一绝!” 作为样样都出挑的世家嫡女,她的绣工,自然也是十分出色。 余氏却道:“这事儿不妥!你如今怀了孩子,可是不能太过劳累……” 容枝枝笑道:“孙媳明白的,我每日白日里寻些空闲来做就是了,如此便上不到眼睛,只是得劳烦祖母您有些耐心,多等我一段时日。” “还是说,祖母您担心我做得不好,不合您的心意,这才不想要我做?” 余氏听着,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这张嘴生得利,几句话逼得老身不答应都不行。” 容枝枝抱着她的胳膊:“那您要不要?” 余氏乐呵呵地笑着:“要,要!既然是你的一片孝心,那老身就不与你客气了!” 见着容枝枝亲昵地挽着余氏的手出门。 玉嬷嬷在她们身后看着,也忍不住热了眼。 偏过头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想来若是老太太还活着,见着夫人又有了这样疼爱她的祖母,也会十分高兴吧! …… 余氏不止带着容枝枝逛街了,还逛得大张旗鼓的,像是生怕荣华郡主不知道一般。 她想着,荣华郡主若是知情识趣一些,得知了此事,也是不该再有什么不当有的想法了,好好做他们沈家的恩人、朋友就是了。 这事儿自然也如她所料,传到了驿站。 这叫荣华郡主听了,波澜不惊的脸色,都险些没绷住,捏着茶杯的手也用了好些力气:“这余氏,是故意气本郡主不成?” 侍婢也是没想到那老太太还有这一出,她也看得出来,上午还能保持冷静的郡主,这会儿都快被气坏了。 侍婢也没好气地道:“照奴婢看,那老太太也是故意的!我们的人瞧见她今日逛了好几家店铺。” “又是给容枝枝买首饰,又是给她买了几匹料子做新衣裳。” “还叫容枝枝陪着她去茶楼喝了茶水,点了一出戏。” “她整个人瞧着气色好得不得了,当真是半分身体不适都瞧不出来!” 荣华郡主冷笑了一声:“她便是真的如此笃定,这世上不能有比容枝枝更好的孙媳妇了?” “她到底是瞧不起本郡主,还是瞧不起我们昱国?” 今日不见自己就罢了,她还能当对方是不想做得过了,叫容枝枝伤心。 可眼下还做到这个份上,活像是故意打自己的脸面,让自己难堪。 昨日与容枝枝针锋相对的时候,荣华郡主都不算如何动怒。今日却是实打实地被余氏这个老太婆气着了! 听她说起昱国,侍婢迟疑着道:“或许……余氏是因为觉得,郡主您是昱国人,若是您嫁给沈相,难免给沈相惹来麻烦和猜忌。” “所以便觉得,容枝枝更加适合做自己的孙媳妇。而她眼下如此,不过就是想与您避嫌罢了?” “毕竟当初沈相拒绝您的时候,不是也说了,你们立场不同,不适合在一起?” 荣华郡主也知道自己的婢女是想安慰自己。 她轻嗤道:“这一点,从前或许是问题,可这一次我来齐国……等大齐皇帝知道了我真正的来意,一切便不是问题了!” 至于余氏到底是因为这一点,还是当真只是喜欢容枝枝,所以不给自己脸面,对方这回叫自己难堪的事儿,她都记住了! 便先忍辱讨好对方,等自己目的达到,早晚收拾那个老太婆,以雪今日之耻! …… 沈砚书忙完了公务,刚回到府上,还没进门,便见着余氏和容枝枝有说有笑地从马车上下来了。 仆人还带着不少今日买的物件,跟在后头。 见着自己至亲至爱的两个人,都如此高兴,首辅大人脸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嘴角噙了笑:“祖母与夫人今日去逛街了?” 余氏笑着道:“对!今日老身与枝枝,都十分高兴!你瞧瞧,是不是许久没见枝枝笑这样开心了?” “媳妇老身是彻底给你哄好了,日后你自己仔细一些,可是莫要再惹她不高兴了!” 虽然已是知晓,昨夜孙儿爬窗也没被赶出来,说明夫妻两个应当是和好了。 但余氏还是觉得,得多哄哄,要哄得容枝枝心里半点郁气也无。 容枝枝听着余氏这话,也是啼笑皆非。 沈砚书听着,清冷的凤眸中都是潋滟的笑意,竟也是站在余氏的跟前,规规矩矩地弯腰一礼。 与老太太道:“那孙儿就多谢祖母了!有祖母您看着这个家,帮孙儿哄一哄枝枝,孙儿是半分后顾之忧都没了!” 乘风见着家里有公孙氏的时候,和有余氏的时候,如此不同,气氛从乌烟瘴气变得欢快舒心。 也总算是说了一句聪明话:“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便是老祖宗这般慈爱的长辈吧!” 余氏叫他们两个哄得很高兴,哈哈笑着,由着沈砚书夫妇扶进了屋。 就是晚饭都忍不住多用了一些。 容枝枝担心她积食,还特意命朝夕取了药丸叫她服下。 游玩了半日,余氏也累了,便早早地歇下了。 容枝枝与沈砚书回了自己的院子。 落座之后,她将今日的事儿,都与他说了,最后笑着道:“祖母待我是真好,我一定要更孝顺她老人家!” 沈砚书:“那是因为祖母慈爱,也是因为夫人值得。” 他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叫容枝枝的嘴角又扬了扬,原来是人都不能免俗,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 只是她又想起来什么:“我还没问夫君,荣华郡主这回来大齐,可是有什么用意?总该不会只是冲着你吧?” 第709章 荣华郡主爱怎么想怎么想! 侍婢闻言,安慰道:“郡主,或许那老太君的身体,是真的不舒服呢?” “咱们先前拿到的情报,不也是说她一直缠绵病榻好些年,甚至在余家养病?” 荣华郡主却是个聪明人,摇摇头道:“倘若余氏真的更看好本郡主做她的孙媳妇,今日便是病得快不行了,也会让本郡主进去说两句话。” 这样见都不见的轻慢态度,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侍婢会意之后,也是有些生气:“一个老太婆罢了,还真的将自己当多大一回事了!” “她不见您就不见呗,郡主也不必生气,没得那功夫与她一般见识!” 她们家郡主如此尊贵,一个老太婆凭什么不见? 亏得这是在齐国了,这要是在昱国,自己眼下便要带人,去将这老婆子从府上拖出来,拖到郡主跟前来认错! 荣华郡主听完,沉默片刻,等心里那股子郁结之气慢慢散了之后,才轻笑了一声:“罢了,不急于一时!” “昨日我也见过容枝枝,不是个简单人物,想来已是讨了老太君的喜欢。”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太君若是待见她了,不喜欢本郡主,倒也正常。” “慢慢来吧,本郡主有时间叫老太君对我改观,容枝枝都能得她的欢心,我不信我真的不能!” 侍婢听了,却是心疼地道:“可是郡主,您什么时候巴结讨好过旁人?就是咱们陛下,对你也是恩宠万千,甚至胜过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今那沈砚书对您绝情,余氏对您又是这个态度,您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 “咱们回了昱国,您要什么样的好郎君没有?那不都是随便您挑选?” 荣华郡主看了侍婢一眼,倒是问了一句:“好郎君有,但是如沈砚书这般的,有吗?” 侍婢:“这……” 她一时间也是噎住了。 倒也是了,这沈砚书做上摄政首辅之后,先后布局攻破了好几个国家,叫大齐的版图扩大了将近一倍。 还主张发展商业,不像是许多国家那样只重视农耕,不重视商道,使得大齐的国力也日渐强盛,经济富庶。 最后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一大国,永安帝也因此成为了霸主! 这样的政绩,莫说当代没人比得上,便是阅遍史书,能做到这等程度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更别说沈砚书的容貌,也称得上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见侍婢不说话。 荣华郡主笑笑:“若是没遇见过沈砚书也就罢了,可都遇见了,已是见过更好的,哪里还瞧得上那些不入流的?” “昱国就是有最多男子又如何?比不上沈砚书,就什么都不是!” “想得到上好的猎物,就需要有更多的耐心,本郡主也这个耐心。” 听荣华郡主这样说,那婢女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道:“只要郡主您别苦着自己就好,奴婢也就是替您委屈。” 荣华郡主:“本郡主也不是那等只知晓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将我打倒。” “倒是你,今日这些话,私下同我说说就罢了,当着余氏的面,还是要敬重一些。” “若是因着你,让老太君对本郡主有了半分不满,你这条命就别要了!” 侍婢听完,吓得脸色一白,立刻跪在了荣华郡主脚边:“郡主,您放心,奴婢一定万分小心,不会给您添乱的!” 郡主可素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待说错话的婢女,不是赏赐毒酒便是杖毙。 荣华郡主笑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就是提醒你一句罢了,快起来吧!” 见着郡主和善的笑容,侍婢却是丝毫不敢放心,她太明白自家郡主并不是表里如一的良善了。 便是苍白着脸色起了身,规规矩矩地缩在了一旁。 …… 而相府。 打发走了荣华郡主,黄管家也进来,将荣华郡主的那句叫老太君有空了,可以喊她来陪伴的话,说给了余氏听。 余氏听完,撇嘴道:“他们昱国的郡主,这样没有眼力见吗?老身不喜欢她,她还瞧不出来?非要上赶着陪伴?” 黄管家就知道老祖宗会这样说,只是荣华郡主叫自己传话,自己也不能不传。 余氏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接着她看向容枝枝,安抚地笑道:“枝枝,咱们不必理她!” 容枝枝的嘴角的笑一直就没停过,乖巧地道:“好!” 与余氏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陪着余氏用饭。 余氏拿着公筷,给容枝枝夹菜:“我看你爱吃这个,多用一些,你太瘦了,还是吃胖些好!” 见此,容枝枝忍不住想起来当初在齐家,覃氏用饭,自己少有能坐在边上一起用的时候。 大多数时刻,都是要规规矩矩地立在婆母身边,给婆母布菜。 等婆母吃好了,她才能上桌用饭,或者回自己的院子用饭。 哪里能像是如今这般?从她第一回想伺候余氏用饭,余氏就拉着她叫她坐下,说都是一家人,也没个外人在,便也不必讲那些繁杂的规矩。 眼下甚至还主动给她夹菜。 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多谢祖母!”她其实也不算是瘦,是那种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的身段,脸型也并非是瓜子脸,而是古典鹅蛋脸。 但她明白,在关心爱护自己的长辈跟前,不管你多胖,他们都会觉得你瘦了。不管你多大了,他们也还是将你当作孩子。 见自己夹的菜,容枝枝都吃了。 余氏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长辈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给她夹菜就乖乖吃,叫她心里也是满足得很。 倒是黄嬷嬷在边上会心地笑了。 老太君怕是将夫人在当小孩子养,才能看对方多吃了几口饭菜,也高兴得不行。 用完了饭。 余氏便吩咐黄嬷嬷:“去叫人备马车,老身要同枝枝出门逛逛。” 容枝枝愣了:“祖母,今日还是要出门吗?” 虽然她们先前便已经说好了要出门逛街,把账记在沈砚书头上,但是方才荣华郡主过来,祖母以生病为由拒绝了。 若是这会儿她们去逛街,叫荣华郡主知晓了,怕是会气坏吧? 余氏看着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拉着容枝枝的手就往外走:“不必管荣华郡主!” “她知道了就知道了,爱怎么想便怎么想。” “老身此刻,只想叫自己的孙媳妇开开心心的,才懒得理会那些外人的感受!” 第708章 她金枝玉叶,还比不过容枝枝? 余氏听完这话,脸上的笑容便顿住。 不快地道:“告诉她,老身不缺什么,不必她送礼,老身也没功夫见她!” 见着余氏果真是言行一致,维护她们家夫人,朝夕的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 送走了不讲理的公孙氏,又迎来了疼他们家夫人余氏,夫人这日子,可算是过好了。 黄管家素来是知道老祖宗说一不二的性子,立刻应下:“是,老奴这就去打发了她!” 只是他才走了两步。 余氏又想起来什么了:“等等!” 黄管家回过头:“老祖宗?” 余氏道:“还是改个口,就说老身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礼貌地将人送走就是了,倒也不必将话说的太难听,免了外头的人说我们相府忘恩负义。” 黄管家:“是!” 吩咐完了黄管家,余氏生怕容枝枝误会了什么。 转头与她道:“先前她救过砚书的事,枝枝你也是知晓的,老身叫黄管家改个口,也是担心外头的人不明白是她的言行举止招人厌烦,还说是我们沈家对恩人也十分刻薄。” 容枝枝自是明白老祖宗的,只是也有一点不清楚。 便笑着问道:“祖母您怎么知晓,她言行举止招人烦?莫不是她昨日来说的话,也叫祖母您听了去?” 荣华郡主昨日过来与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没脑子的郎君听了,怕是都听不出什么毛病来。 可但凡有些头脑的内宅妇人,那是闻着味儿都会觉得倒胃口。 祖母若是得知了生气,甚至反感荣华郡主,倒也并不奇怪。 然而余氏却是摇摇头:“她来说了些什么,老身如何会清楚?难不成老身还整日里安排人看着你见了什么人,与谁说了什么话不成?” 容枝枝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余氏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你紧张什么,你是个什么意思,老身还能不清楚吗?” “你这样的好孩子,也生不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意思来。” “老身只是解释,自己确实是不知情。” 听她这样一说,容枝枝安心了几分。 余氏接着道:“至于为何觉得她讨厌,这还不难判断?” “你素来就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若她是个正常人,若她招人喜欢,昨日怎么会惹你生气?” “你都气得迁怒砚书了,足见她昨日见你,定是没说人话。” 容枝枝听到这儿,也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一时间竟是啼笑皆非,竟然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对荣华郡主不满…… 祖母便觉得对方一定不是好人、言行不妥。 被人这样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啊!从前在容家的时候,王氏只会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相信她的宝贝姣姣。 余氏皱眉:“她便是对砚书有恩情,砚书也曾经送了不少厚礼过去报答。” “大家客客气气来往,我们念着她这份情,有机会还她便是了。” “可借着这一点,上门来恶心砚书的媳妇是什么意思?欠了她人情的是砚书,又不是你!想为难你,老身第一个不答应!” “你且放心,老身不是你婆母公孙氏那样的糊涂虫,断然是不会为了个外人委屈了我的孙媳妇。” “她让你不高兴,老身便不会理会她。” 听祖母这样讲,容枝枝笑着道:“有祖母您在身边,孙媳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觉得这家里安全得很。” 余氏笑着与她道:“岂止是我呢,砚书心里也只有你。你莫要因为外人,当真误会了砚书对你的心意。” 容枝枝乖巧点头:“我知道的!” 昨日那事儿,已是发生了一回,但沈砚书见她不讲道理,不止没有与她生气,晚间还过来哄她。 这实在是给了容枝枝许多底气,叫她半分闹脾气的心思也没了。 女子总是容易为其他女人吃醋,这往往并不是因为其本身是一个多不讲道理的人,更多的是因为男人并没有给这个女人足够的安全感。 而如今沈砚书给她的安全感都快溢出来了,她若是再吃那些没必要的醋,便真是闲得发慌了。 见容枝枝眉宇舒展,想来心情也是很好,余氏也放了心。 她就是担心枝枝心情不好,动了胎气,伤了孩子不说,还伤了自己的身子,女子怀孕的时候身子骨和情绪都最是娇贵,可是半分马虎不得。 …… 外头。 荣华郡主今日过来,倒是盛装打扮,规规矩矩地穿了女装。 便是想着老人家大抵是更喜欢沉稳娴静的女子,才这般收拾了自己一番,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黄管家见她脸色不好,客气地笑道:“郡主,我们老祖宗身体欠佳的事儿,在这京城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今日确实是不舒服的紧,实在是不便见客,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荣华郡主沉默了片刻,笑了:“行!既然老太君身体不适,那本郡主便先回去了,还请管家与老太君说一声,她什么时候有空了,可随时叫本郡主来陪伴她。” 黄管家心道我们老祖宗与夫人,如今比亲生的祖孙还要亲密,就是要陪伴,那也是叫夫人在边上陪伴啊。 叫你做什么? 但嘴上还是客气地道:“郡主放心,你的话,老奴一定会与老夫人讲。” 荣华郡主这才转身离去。 上了马车之后。 即便荣华郡主的性子还算沉得住气,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快,从前在昱国的时候,因着身份特殊,便是公主都要给她几分脸面,何曾被人拒之门外过? 却不想这老太太,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她! “先前便听说,沈砚书与自己的母亲关系颇为紧张,但是对自己这个祖母却是十分孝顺。” “本郡主还想着,能够从这老太太这边突破,却不想人家竟然瞧不上我。” 她为人有些傲气,此刻心里自然也是不服气的。 那容枝枝纵然是太傅嫡女,但自己可是堂堂的昱国郡主,宸王之女,父王当年若是没有被刺杀,自己如今就是昱国的长公主。 她这样的金枝玉叶,还比不过个容枝枝不成? 第707章 管她什么郡主还是公主,老身只认枝枝! 到底是怜惜她怀孕了,知晓她精力怕是不同往常,沈砚书倒也没闹她到太晚。 只是翌日一早,容枝枝还是觉得自己手酸得厉害。 说真的,都不比当初给覃氏按摩轻松。 朝夕哪里知晓夫妻之间的这些事儿? 一大早的,过来伺候容枝枝洗漱,倒也是说了一句:“相爷昨日爬窗进来,奴婢还担心夫人您会不快,将他赶出去呢。” 这事儿么,奴才们自然都是知晓的。 朝夕那会儿本是想拦着的,只是被玉嬷嬷拉住了,叫她莫要犯蠢。 说起此事,容枝枝便想起自己酸软的手,心里有些怨言不说,也觉得害羞得很。 便是开口道:“好了,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朝夕见着自家夫人骤然红透的脸,到底是聪明了一回,没再多嘴。 倒是这会儿。 黄嬷嬷过来了:“夫人,老祖宗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同您说。” 容枝枝这会儿都还没梳好妆,便是道:“我收拾妥当了便过去,劳祖母稍候。” 黄嬷嬷:“夫人慢些也是不妨事,老祖宗和善,不会见怪的,老奴便先回去复命了!” 容枝枝颔首。 黄嬷嬷走了之后,朝夕倒是有些担心:“夫人,老祖宗该不会知晓,昨夜您叫相爷去睡书房,心里不高兴了吧?” 在朝夕看来,余氏便是再喜欢他们家夫人,可对方到底也是相爷的亲祖母,应当也是更加偏心相爷一些的。 容枝枝倒是没太在意:“若是主母当真不高兴了,我认个错就是了。” 昨日也本就是她任性了,有错她倒是不在意认的。 到了余氏的院子。 余氏刚喝完药。 瞧见容枝枝来了,笑着道:“枝枝,快过来坐!” 容枝枝正是要见礼,余氏拉着她道:“好了,你有孕在身,这些虚礼就不要在意了。” 说着,还吩咐黄嬷嬷:“去取砚书去年送我的皮毛来,料子最是柔软,给枝枝垫着坐再合适不过了。” 容枝枝正是要推辞。 余氏看她的模样,就知晓她想说什么,便是笑道:“你就当老身是为了自己的曾孙,受着就是了!” 容枝枝只得笑笑:“那就多谢祖母了!” 祖母和沈砚书,倒也不愧是亲祖孙,两个人都喜欢拿孩子当由头说。 落座之后。 余氏开口道:“昨日的事情,老身也听了一耳朵,知道你将砚书赶去书房了!” 容枝枝一听果真是为了这事,便是规矩地起身,打算认错:“是孙媳糊涂了,还请祖母莫要生……” 话还没说完。 余氏就好笑地道:“你这孩子,这样紧张做什么?我几时说了我要生气了?还不快坐下!” 容枝枝也愣了:“您……没有不高兴吗?” 按理说自己与人为妻,在家里这样闹郎君,着实也是不应当,不符合自己从前受的教育,不像是能当好世家大妇的模样。 所以余氏若是生气,她也是能理解的。 余氏轻嗤道:“那臭小子自己生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到处招蜂引蝶,惹得你不快,你要收拾他,也是应当的,老身生你的气做什么?”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头温软,这才明白,即便沈砚书才是祖母的亲孙子,但她老人家还是站在她身边的。 “再者说你,你们才是夫妻,日子是你们自己的,砚书都没有不高兴,还半夜偷溜回主院,老身却在这里生气,岂不是枉作小人?” 说着,余氏笑得揶揄。 容枝枝没想到祖母连这事儿都知道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祖母莫要取笑了!” 心里也是暗怪沈砚书,真是的,这般一闹,倒是叫长辈看了他们二人的笑话。 余氏拉着容枝枝的手道:“我此刻叫你过来,便是想与你说一事,你尽管放心,不管那是什么荣华郡主,还是荣华公主。” “老身就只认枝枝你这一个孙媳妇,谁也越不过你在老身心里的地位。” “便是砚书犯糊涂,老身也会打醒他。” “你莫要将外头那些阿猫阿狗放在心上,她们都不值得你多费半分心思,你好好养胎要紧。” “若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老身不止要打砚书一顿,还得去找那个劳什子的郡主算账!”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中动容,眼眶也忍不住热了,瞧着余氏道:“祖母……” 她一直是知道余氏疼她,却也是没有想到,已到了这般程度。 余氏看着她这般,惊慌地道:“你这孩子,哭什么?莫不是砚书那臭小子,昨日当真叫你受什么委屈了?” 容枝枝忙是抹掉了眼泪,开口道:“没有!” 余氏:“若是有,你只管与老身说,不必替他遮遮掩掩!” 容枝枝好笑地道:“真没有,只是听祖母您那样说,我心里感动罢了。” 余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是如此!但你也是莫要哭,怀孕的时候总是掉眼泪,对你的身体不好。” 祖母说的是对她的身体不好,而不是说担心影响腹中的孩子,这更是令容枝枝觉得心中温暖。 往往是娘家人更在乎女儿的身子骨,婆家人更在乎孩子。 而到了她这儿,娘家人不将她当回事,婆家祖母却是对她千好万好,将孩子都放在她后头。 “一会儿砚书回来了,我也好好骂他一顿,他是怎么做这个首辅的?怎么就叫昱国的人想来我们大齐京城就来了?” “平白惹得你不高兴!” “这臭小子,也不怕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夫人被气跑了!” “老身便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有你这样出众乖巧,对老身还万分孝顺的孙媳,他竟然还敢叫你不快!” 这回倒是容枝枝笑着帮沈砚书说了一句:“荣华郡主既然来了,想来也是为了国事。” “夫君也得为大齐着想,且那荣华郡主还是夫君的恩人,将恩人拒之门外,也是不妥,祖母就莫要生他的气了。” 这回轮到余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哟!明明昨日还生他的气,今日便开始为他说话了!” “哎呀,合着是你们夫妻自己闹一闹无妨,但是我这个外人,却是不该多嘴多舌!” 容枝枝立时红着脸道:“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氏:“好啦,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就不逗你了!一会儿你陪祖母出去转转,祖母给你挑些好东西,都记在砚书的账上,看他还敢不敢叫你不高兴!” 容枝枝笑了笑:“行,就记在夫君账上!” 正是说着,黄管家神情复杂地进来了,先是见了礼。 这才道:“老祖宗,那荣华郡主又来了,不过她今日单单是来求见您的,还给您带了不少贵重的礼物!” 第706章 她一点都不疼他! 看见他的瞬间,容枝枝也不知道为什么,满肚子的火气,竟是消了泰半,尤其是见着他这样小心翼翼地爬进来,她心情竟然还好了起来。 其实他若是非要走正门,朝夕他们想来也是不敢拦着的。 这会儿暗戳戳地爬了窗,还说什么走错了,倒是叫容枝枝觉得有趣得很,更觉得他可爱。 见媳妇盯着自己不说话。 首辅大人也是有些站不住了,转身往窗口走,淡声道:“既是走错了,那本相先回书房了,就不打扰夫人歇息了。” 容枝枝骤然开口:“哦?走错了,却是从窗户走进来?” 沈砚书脚步一顿,权衡了半晌,也知道自己的借口过于牵强。 于是索性转身,大步走到了容枝枝跟前,坐在床边。 神情看着还颇有些低落,此刻的他,没有半点身为一国首辅的杀伐果决,倒像是一只沮丧的大狗。 长长的羽睫低垂,做尽了惹人怜惜的姿态,免了容枝枝动怒。 方才低声道:“没走错。” 容枝枝扬眉,故意道:“哦?那就是故意进来,吵我睡觉的了?” 沈砚书:“不是,是,是……” 是了半晌,也没好意思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容枝枝:“是什么?” 首辅大人开始信口胡诌:“是担心没有为夫陪在身边,夫人忘记了盖被子,便特意过来瞧瞧。” “对,不过就是为了给夫人盖被子,担心夫人着凉罢了。” 容枝枝点点头,好似是信了:“那夫君应当是已经瞧见了,我被子盖得很好,你实在是过虑了,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砚书:“……好。” 说了好,但人坐在床边,还是半晌没起身。 容枝枝扬眉,明知故问:“怎么了?” 沈砚书正色道:“夫人睡吧,等你睡着了,为夫再离开。” 容枝枝:“哦?这又是什么缘故?” 沈砚书抿唇,一本正经地道:“夫人虽然对为夫冷漠无情,但是我们的孩子,却是舍不得为夫的,祂想再多看看为夫。” “为夫是个好父亲,自然是要满足孩子的期望。” 容枝枝差点被他说出来的鬼话,逗得笑出声来。 但还是死死忍住了,又问了他一句:“是么?夫君怎么知道孩子舍不得你?他此刻可是没法子与你说话。” 沈砚书盯着容枝枝的眼睛,虽然心虚,但嘴上还是认真地道:“因为父子连心!” 容枝枝真的快忍不住了,真是好一个父子连心啊! 忍不住也就不忍了。 装了半晌的高冷,终归是没憋住,笑了起来:“真有你的!” 见她展颜,沈砚书也松了一口气:“夫人不气了?” 容枝枝撇撇嘴,直言道:“今日之事,本也不是你的错,我实则也不该生你的气,就是情绪有些差,才迁怒于你罢了。” 此刻叫他这样一哄,她哪里还有什么情绪? 只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啊,将这样可爱的狗狗赶去书房,她的心也太狠了。 沈砚书伸出手,握住她的:“那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允许为夫同榻而眠?” 容枝枝盯着他不出声。 沈砚书叫她看得轻咳一声,故作淡漠地道:“倒也不是为夫多心急,实在为夫担心你睡着了,孩子还会向你托梦,说想父亲了,叫夫人也睡不安稳。” 容枝枝确实是服了他了。 孩子这都还不足月,便已经能反复成为他的借口了。叫孩子知晓,自己有个这样的父亲,不晓得会不会嫌弃他! 她忍着笑道:“既然孩子这样离不开夫君,夫君也都进来了,那便就在此处歇了吧。” 听出她语气中的揶揄,首辅大人也不以为意。 只要脸皮够厚,装没听到便是了。 宽了衣,躺到榻上,将容枝枝揽入怀中,动作一气呵成,半点不耽误。 且一本正经地继续甩锅给孩子:“孩子说想父亲抱着母亲睡,祂会比较安心,夫人这样爱孩子,想来也是不会舍得叫孩子失望的。” 容枝枝:“哦?原来只是孩子想夫君抱着我睡,夫君自己不想?” 沈砚书:“……” “那夫君真是辛苦了,为了满足孩子的期望,还要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沈砚书终于苦笑了一声,出言告饶:“夫人,你就莫要捉弄我了。若为夫不想抱着夫人睡,也不会夜半三更,爬窗而来了。” 可不是捉弄么?她明明什么都清楚! 容枝枝见他总算是不装了,窝在他怀中不住地笑,笑得首辅大人越发尴尬,便索性去挠她的痒。 容枝枝笑得不行,想按住他的手,好叫他住手。 却不想,这一下,不小心按到了他的腰腹上。 便是如此轻轻一碰,首辅大人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攥紧了容枝枝的手:“好了,为夫不闹你了。” 察觉到他此刻不对劲,容枝枝也知晓,他近日已是憋了许久。 世人眼里欲念寡淡,禁欲得仿佛清冷佛子的他,在她跟前,倒总是一副欲念深重的模样,似根本就不知道累。 有时候容枝枝都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瘾。 她小声问道:“夫君,你……这会儿,是不是……” 话没问完,她的脸已经通红,知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沈砚书这会儿倒是不装,低声应道:“嗯。” “那……那夫君可要起来,叫人给你打些水,沐浴一番,冷静一下?” 却不想。 沈砚书忽然盯着她,清冷的眼底被欲念侵染,隐忍地瞧着她,淡声道:“夫人能不能帮帮为夫?” 容枝枝也有些紧张起来:“如何帮?” 倒也不是容枝枝不心疼他,实在是为了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行事。 却不想。 他握着她的手,试图教她:“这样帮……” 容枝枝本就通红的脸,霎时间更是红得不像话,这,这,这…… 沈砚书:“不行么?” 他语气有些低落,仿佛是在无声地谴责容枝枝一点都不疼他。 容枝枝支吾半晌,红着脸道:“行,行的。” “夫人对为夫真好!” 容枝枝更不好意思:“……好了,你不要说了!” 沈砚书知晓她面皮薄,低笑,倒是乖觉:“遵命。” 第705章 本相自是应当以不要脸为主! 惨! 首辅大人哪里会不清楚,这是荣华郡主的出现,叫容枝枝心里头不快了。 生平第一次,他当真是有种想对荣华郡主恩将仇报的冲动! 入夜后。 眼看房门真的被容枝枝关上,首辅大人摸了摸鼻子,颓丧地离开,往书房去了。 屋内。 玉嬷嬷劝了容枝枝一句:“夫人,此事也倒也不是相爷故意闹出来的,是那荣华郡主自己不要脸不要皮,跑到咱们府上罢了。” “您怪相爷,实则是没什么道理的。” “且这个时候,您真的与相爷闹起来,生分了,岂不是反而给了荣华郡主可乘之机?” “若知晓你们分房,她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如此不是让敌人心里痛快么?” 容枝枝听了,轻轻抚着小腹。 低声道:“嬷嬷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是很不快。” “甚至那会儿瞧见他,都颇为心烦。” 玉嬷嬷听了,默了一会儿,倒是笑了:“夫人是对相爷越发喜欢了,这才有了小女儿家的脾性。” 容枝枝怔忪:“是这般么……” 玉嬷嬷:“您且想想,您心中是不是有些酸涩,若有,那便是醋了。” 容枝枝嘴上道:“夫君同她也没什么,我有什么好醋的?” 只是心里那股子感觉,还真的就像是玉嬷嬷说的那样。 她有些烦闷地道:“罢了,你们先退下吧,我歇息了。” 玉嬷嬷:“是。” 退出去后,玉嬷嬷到底还是不放心,便亲自去了一趟书房。 沈砚书此刻,倒也正在听流云禀报内狱那边传来的情报。 刚是说完。 外头仆人便道:“大人,夫人身边的玉嬷嬷来了。” 沈砚书眉宇间掠过愉悦,以为容枝枝是心软了,立刻命人将玉嬷嬷请了进来。 玉嬷嬷进门见礼之后,开口道:“相爷,老奴是为了夫人的事来的。” 见玉嬷嬷神情凝重,沈砚书也明白,应当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好事。 但他依旧还是客气地道:“嬷嬷坐。” 玉嬷嬷在枝枝身边的地位,非同小可,他也清楚对方是容老太君安排给枝枝的,自也是多了几分看重。 玉嬷嬷是个规矩人:“老奴不过是一介奴婢,哪里敢落座。老奴不过是有几句话,想同相爷您说说,期望相爷能耐心一听罢了。” 她哪里会不清楚,相爷对自己的看重,都出于夫人? 不然莫说是自己一介奴婢了,就是正三品的朝臣,在相爷跟前也没落座的资格。 沈砚书:“嬷嬷有话,直言便是。” 说着,他也扫了一眼乘风等人,示意他们都退下。 众人出去之后。 玉嬷嬷开口道:“相爷,今日之事,老奴是想请您,莫要与夫人置气。” 沈砚书:“置气?” 玉嬷嬷轻叹了一声:“夫人自小性子沉稳,也十分讲道理,但今日却是如此。” “老奴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倒是第一回见着她这般。” “说来,怕也就是有些醋了,这才有了小女儿家的脾性,还希望您勿要见怪。” 沈砚书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玉嬷嬷的来意:“嬷嬷是担心,枝枝今日不准本相进房,本相因此对她不快?” 玉嬷嬷弯腰道:“这本是主子们的事儿,老奴不该多嘴,但老奴实在是担心您与夫人因此生出嫌隙,这才多话,还请相爷勿怪。” 夫人虽然是主子,却也是玉嬷嬷看着长大的,便是出嫁之后,自己也没离了对方身边。 如今夫人有了相爷这样的好郎君,玉嬷嬷不希望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儿,感情就生变。 便是今日,相爷要因为自己多嘴,赏给自己一顿板子,自己也是认了。 沈砚书轻笑了一声:“嬷嬷起身吧,你不必如此小心。” “今日之事,便是要怪,本相也该是怪郡主不该登门,不该令枝枝不快,令她对本相也不假辞色。” “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怪到枝枝头上。” 玉嬷嬷愣住,纵然不管发生什么,她也是更维护夫人的,但她心里也明白,今日之事,明明是夫人闹脾气,不讲理。 然而相爷心里竟是这般想的。 她忽然也觉得自己十分好笑:“倒是老奴过于杞人忧天了,看轻了相爷对夫人的心意。” “眼下老奴过来,夫人并不知晓,还请相爷也莫要与夫人提了,免了夫人责怪老奴自作主张!” 沈砚书:“玉嬷嬷放心,本相不会多言。” 玉嬷嬷将心揣回肚子里,这才转身离去,她实则也是感觉到这荣华郡主,是个莫大的威胁。 担心夫人如此,便宜了那个女人。 眼下看来,自己真是多事了。 …… 夜间。 容枝枝的屋外,乘风瞧了自家相爷一眼,小声问道:“相爷,您真的要爬窗吗?” 沈砚书:“有问题?” 这会儿枝枝应当已经睡了,自己爬窗进去,悄悄躺在她身边,明早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想来是不会被抓包的。 乘风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很是担心自己又连累它,半晌才鼓足勇气道: “属下只是想起来,夫人还没嫁给您之前,她那会儿因为老夫人不想见您,您可是没有勉强她。” “属下曾经建议您,不如直接进容府,您非要见她,以您的身份,她也只得出来见。” “可那会儿您说什么,您说,她喜欢光风霁月的人,您要守着君子之道。” “如今……爬窗,这君子之道,您莫不是不要了?” 沈砚书闻言,一脸孤高冷傲地道:“君子之道有何用?如今竟已经将夫人骗到府上,为与夫人琴瑟和鸣,亲密无间,本相自是应当以不要脸为主。” 乘风:“……” 真是难为相爷您了,用一脸傲慢的神情,说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但乘风并没有再多嘴,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屁股跟着自己,近日里是颇受了些苦楚的。 …… 容枝枝把沈砚书赶出去了之后,自己其实也睡不着。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心宽之人,不想却是被荣华郡主的事情,闹得郁闷得很。 在榻上翻来翻去了许久。 夜明珠将屋子里头照得十分亮堂,不多时,她便与爬窗进屋的人面面相觑。 沈砚书翻窗进来的时候,十分小心,已是尽量不发出声音。 倒是忘了夜明珠这一茬,更没想到容枝枝居然还没睡。 落地之后,便与榻上的她四目相对。 半晌,首辅大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淡声问道:“如果为夫说,自己只是走错了,夫人相信吗?” 第704章 夫君今夜去睡书房吧! 荣华郡主叫她来来回回,刺得也的确不是很舒服。 想着自己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了身:“夫人这般和善,本郡主岂会怪夫人呢?” “今日与夫人相谈甚欢,既然沈相不在,本郡主便改日来访,先行告辞!” “这是我自旻国带来的一些薄礼,有给沈相的,也有给夫人的,还请夫人一定要笑纳。” 容枝枝仿佛没听出她说的“相谈甚欢”有多离谱。 只微笑着道:“郡主实在是有心了,黄管家,你瞧瞧都是什么东西,立刻记录在册。” 说着,又对荣华郡主道:“郡主到底是昱国人,我如此也只是避免误会,免了叫外头的有心人胡言乱语。” “还请荣华郡主万万不要误会才是!” 荣华郡主:“自是不会误会了,夫人查验一番也是好的,也免了后头出了什么问题,夫人无端怀疑到本郡主头上!” 容枝枝略微带着几分嘲讽地道:“郡主这话实在是言重了,我可是十分相信郡主你此来,都是出于好意啊!” 黄管家赶忙将东西都记录在册。 只希望快点将荣华郡主送走。 整理好了之后,他将礼物的名单,都念给容枝枝听了听。 容枝枝笑道:“如此厚礼,多谢郡主了,礼尚往来,回头我也会去拜访郡主。” 荣华郡主似男子一般拱手道:“那本郡主便恭候夫人大驾了!” 容枝枝:“我送郡主出去!” 荣华郡主摆摆手:“夫人不必相送,我并非那些在意繁文缛节、小家子气的女子,我自去便是!” 这话好似就是在说,容枝枝要送她出门的行为,便是那小家子气的行为了。 容枝枝依旧不恼,不咸不淡地道:“我大齐乃礼仪之邦,便是郡主推脱,本夫人也应当送你出门,以尽地主之谊!” 她这便是在说荣华郡主仿佛出生于蛮夷之地,没有礼数,但她容枝枝却不能当无礼之徒。 荣华郡主被刺了回来,轻轻“呵”了一声:“既然夫人坚持,那就随夫人之意!” 荣华郡主离开了相府之后,便大步往驿站而去,也低声与自己的奴仆道:“容枝枝比我想象的还棘手些。” “是个有脑子的女子,个性沉稳,心思也是瞧得出来的深重!你们日后若是见着她,说话行事也小心一些,莫要叫她抓住什么把柄。” 奴仆们:“是!” 一名侍婢忍不住道:“她瞧着温柔和善,没想到那样牙尖嘴利,便是郡主您,也没在她跟前讨到什么便宜,着实是可恶!” 方才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战,还真说不上谁占了上分,但反正双方都是被恶心到了的。 荣华郡主听了侍婢这愤愤不平的话,倒是笑了。 她倒也喜欢这样的对手,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如果容枝枝是个蠢货或者废物,而沈砚书选了对方而不是自己,那才是对她的侮辱。 …… 而容枝枝这边,送走了荣华郡主。 朝夕绿着脸道:“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明明每一句话都在挑事,还装得多无辜,多光风霁月一般。” 容枝枝看了她一眼:“你是见齐语嫣、林惜月那样的蠢货见多了,眼下才大惊小怪。” “正经受过教养、学过内宅之术的女子,反而该是荣华郡主这样的。” “话里话外都是机锋,却还能给自己圆场,能屈能伸,装出温和的模样。” 朝夕撇嘴:“奴婢觉得,她比从前那些人都讨厌。” 容枝枝笑而不语,朝夕觉得荣华郡主更讨厌,也是正常的,因为荣华郡主显然比其他敌人要沉得住气,且嘴上功夫竟也不输自己,自然也是更难对付。 回了主院,容枝枝吩咐黄管家将荣华郡主送来的东西,都拿到自己跟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朝夕问道:“夫人,她可在这些东西里面做了手脚?您如今有孕在身,我们可是要仔细一些,如果她居心不良,冲着您的孩子来,我们若是不察,可是得吃大亏了。” 容枝枝看完之后,意料之中:“这些东西都没问题!” 从方才看来,荣华郡主应当不至于蠢到实名送有问题的东西来相府。 朝夕:“算她识相!也亏的是相爷不在府上,不然还叫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有机会同相爷说上话了!” “真是不要脸!一个女子,穿成那个样子,上门来找相爷,呸!昱国女人都这样不知廉耻吗?” 玉嬷嬷道:“照我看,那荣华郡主今日,并不是冲着相爷来的!” 朝夕愣了:“啊?” 容枝枝勾唇:“我也是这般看,她今日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倘若她的目的是相爷,怎么可能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他是否在府上?” “她应当知道相爷很忙,并不会整日都在府上才是。” 朝夕生气地道:“所以这个贱人,今日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恶心您吗?” 容枝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倒也学聪明些,适当地动一动脑子,它长在你的脖子上,真不该只做个摆设!” 朝夕还有些郁闷:“夫人,您这样笑话奴婢做什么,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朝夕和夫人其实年纪相仿,也差不多是在一块儿长大的,她倒也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夫人能生得这样聪明,朝夕却从来不带脑子。 她帮着解释道:“那荣华郡主今日是来探夫人的虚实的,她说那些话,想来也不过就是看看夫人是什么性子,能不能沉得住气罢了。” “若夫人是个沉不住气的,三两句话就叫她激怒了,她便知道夫人是好对付的角色了。” 朝夕瞪大眼:“原来竟是这样复杂!” 容枝枝:“堂堂郡主,且她的封号是‘荣华’,足见旻国皇室对她的看重,即便她的生父宸王早逝,旻国也一定会好好教养她。” “如果她连知己知彼,才有机会百战不殆的道理都不明白,那才真是奇怪了!” 黄管家也会意:“难怪她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想来今日并没打算与相爷打照面。” 也是了,若是叫相爷瞧见她特意来府上,出言挑衅夫人,想来她自己也知道,这不利于相爷对她保有好印象。 正是说着话。 沈砚书大步回来了,听黄管家遣人说荣华郡主来了,他也是担心对方与枝枝发生冲突,便立刻赶了回来。 只是方才进府的时候,已经听仆人说,荣华郡主离开了。 容枝枝的眼神看过去,他依旧还是那般俊美无俦,风华无双。 只是不知是孕期脾气大,还是方才与荣华郡主唇枪舌战一番,心情有些不爽。 这令她这会儿瞧着他,倒是莫名觉得有些不顺眼,便是勾起嘴角,嘲讽地道:“夫君的恩人方才来过了!” 沈砚书第一回在她的语气中听出来阴阳怪气,立刻道:“为夫并不知……” 容枝枝打断:“行了,我此刻也不想听什么,夫君今夜去睡书房吧,莫要扰我。” 沈砚书:“!!!” 第703章 吓死人的修罗场! 容枝枝听了她这质疑的话,也丝毫不动怒。 反而是轻笑了一声:“荣华郡主这话,倒是叫我不解了。本夫人何时炫耀了什么?” “不过就是与郡主你一见如故,便闲话家常罢了。” “却不想我随口的几句话,落到了郡主的耳中,竟是成了炫耀,如此倒是叫我无所适从了!” “只是按理说,人只有缺什么的时候,见着他人提及,才会感到对方是在自己跟前炫耀。” “本夫人也实在是不明白,郡主你为何会将我说的那些寻常小事,视作炫耀呢?” 荣华郡主哪里听不出容枝枝在说自己吃不到葡萄,便看不得吃到了的人? 她故作意外,扬眉:“哦?那如此说来,是本郡主误会南阳郡主了?” 容枝枝轻声道:“自然是误会了,本夫人不过是想着,郡主既然是夫君的朋友,言词之间,便多提了夫君几回。” “无非便是叫我们之间有些话题,好与荣华郡主你拉近关系罢了。” “不想竟是叫郡主以为我有炫耀之心,这实在是令我惊诧了。” “毕竟夫君对我的温柔体贴,我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若真是要炫耀,岂会只有这寥寥数语呢?” 荣华郡主笑笑:“倒是我的不是了,还以为南阳郡主你同那许多世家大妇一般,眼里只有男人,便将夫君对自己的好,当作自己的立身之本,逢人便想吹嘘。” 容枝枝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微笑道:“荣华郡主没有成婚,自是不明白恩爱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或许那些世家大妇,并不是郡主说的那般,将夫君的爱当作一切了。” “她们只是因着与爱人一起过得幸福,逢人便忍不住多提夫君几句,好叫众人也一并为自己高兴罢了。” 两人如此一番唇枪舌战,倒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荣华郡主话里话外的,表示容枝枝是自己瞧不起的那种满眼都是男人的女子。 容枝枝索性讽刺她,她心爱的男人没娶她,所以她不懂夫妻之情,还在那儿说别人爱炫耀。 黄管家在边上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叫相爷回来了,一会儿相爷要是瞧见这吓死人的修罗场,一个是自己的夫人,一个是自己的恩人……怕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荣华郡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南阳郡主何必话中带刺呢?” “其实我今日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见见沈相,也与郡主你交个朋友罢了。” “我也好,昱国也罢,丝毫没有与南阳郡主你为敌的意思啊!” 朝夕听着,都想端起茶杯,将一杯茶泼在这个虚伪的女人脸上,明明是她到了之后,便多次出言,挑衅他们家夫人。 眼下倒是叫她说的仿佛是夫人先敌视她了! 容枝枝一脸意外地瞧着荣华郡主:“是吗?原来荣华郡主你前来,还有与我交朋友的意思啊?” “照本夫人看,两个人若是要成为朋友,便应当互相了解。” “只有志趣相投,才能成为知音。” “荣华郡主若是真的有心与我结交,那不如便先从了解我的身份开始吧,其实我除了是南阳郡主,也是镇国夫人。” “若荣华郡主觉得叫镇国夫人生疏,也可以叫我一声首辅夫人!” 这话么,便是明晃晃地戳破了荣华郡主说什么想交朋友的虚伪言词,若是真的想交朋友,真的对沈砚书没有非分之想,岂会一直喊什么南阳郡主? 荣华郡主故作故作诧异地愣了一下。 这才拍拍自己的头,一副自己糊涂的模样,开口道: “我本是担心南阳郡主你会觉得,将自己说成是某人的夫人,有失你自己本身的骨气,仿佛你是他人的附属品,这才叫你南阳郡主。” “没想到竟是因此,叫你不快了!既是如此,那我便依照你的意思,称呼你镇国夫人便是了!” 这话好似就是在说,容枝枝偏要对方叫自己首辅夫人,分明就是半点女子的风骨也无。 容枝枝也不生气,反是笑道:“那荣华郡主实在是考虑得太过了,不止本夫人不会因为旁人叫我首辅夫人不快,夫君想来也是不会因为他人叫他南阳郡主的郡马而不快的。” “真正恩爱的夫妻,没有谁是谁的附庸,只有互相离不开对方,也期望众人在称呼之间,也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罢了。” 荣华郡主的语气带了几分讥讽:“南阳郡主的郡马?夫人便真的如此确定,沈相会喜欢这个称呼?” 在她看来,男人总是要面子的,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允许身份更高的自己,被叫得仿佛女子的附庸? 她觉得容枝枝这个牛,实在是有些吹过头了。 容枝枝温和地道:“荣华郡主若是不相信,回头见着了夫君,也可以如此叫他一声,看他应不应!” 荣华郡主笑了:“行,既然夫人都不担心,那本郡主回头便试试看。只是沈相若是动怒了,到时候还请夫人你帮本郡主美言几句。” “好千万叫沈相知晓,并非是本郡主故意羞辱奚落于他才好。” 容枝枝一脸坦然:“荣华郡主大可以放心,夫君不是那般无缘无故便动怒的人,更不会觉得这是奚落与羞辱。” “先前郡主你还说,你曾经同夫君亲近呢。” “眼下看来,你当真是半分都不了解夫君!也是了,他毕竟是我的丈夫,又怎会轻易叫其他女子了解?” “是我糊涂了,还希望郡主不要怪我才是。” 第702章 枝枝宣示主权 黄管家:“这,这……” 容枝枝看他还在迟疑,也明白来人怕当真是有些麻烦了,淡声道:“直言便是。” 黄管家只好低下头,飞快地道:“来的人是昱国的荣华郡主,她说是来寻相爷的!” “奴才说了相爷不在,她便说那就拜访拜访您。” 容枝枝听到这里,短暂地愣了一下。 她是想到了那位荣华郡主会出现,却没想到对方出现得这样快。 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声道:“来者是客,既然到了,我便出去见见她。” 黄管家没在容枝枝的脸上看到怒色,勉强放了心:“夫人请。” 只是在容枝枝出去会客后,他还是赶忙寻了个奴才,吩咐道:“快去寻相爷,告知相爷此事!” 荣华郡主救过相爷的事情,黄管家也是有所耳闻的,对方到了齐国,竟然直接便寻到相爷这儿来了,目的也太明显了。 还是感觉与相爷说,免得这女子说了什么叫夫人不快的话,影响了夫妻感情。 容枝枝到了会客厅。 便见着了一个穿着男装,背对着自己的人。 她眉梢一挑,出言询问:“阁下可是荣华郡主?” 那人闻言,笑着转身,对上了容枝枝的视线。 瞧着荣华郡主的面容,容枝枝也愣了一下,难怪沈砚书当初能叫对方女扮男装的姿态,糊弄过去。 她乍一看,也会觉得这就是个男子! 眉梢不似寻常女子的柳眉,但是刚毅锋利,鼻梁高挺,唇角扬起,似笑非笑,任由人如何瞧,也只会觉得是个俊俏郎君。 “正是!这位便是南阳郡主了?” 容枝枝眉梢微动,寻常人称呼自己,都会称呼自己更高的身份,那便是镇国夫人,只是镇国夫人也是因着身为沈砚书的夫人,又立功之后得的诰命。 总归是与夫君的荣辱绑在一起的,而南阳郡主这个称呼却不同,这是她独立出来的称呼。 荣华郡主这样称呼,摆明了来意不善,开口就想将她与沈砚书撇清一般。 容枝枝也不生气,微笑道:“正是!夫君今日不在府上,未知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夫君素来什么都愿意听我的,郡主若是当真有事,倒也不妨与我直言,我能为夫君决断!” 荣华郡主既然丝毫不遮掩拆开自己与沈砚书的心思。 容枝枝当然也不是好对付的,故意这样说,扎她的心! 果然。 荣华郡主听完之后,嘴角肆意散漫的笑,微微僵了一下:“沈相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容枝枝:“那是自然了,若是郡主不相信,可以寻这府上的人问问,也可以去外头打听打听,自是会知道夫君是如何宠我。” 荣华郡主也不傻,哪里会不明白,容枝枝是故意与自己炫耀,就是想叫自己难受? 她敛下不快,很快地再次扬起嘴角:“哦?若当真是如此,倒是恭喜南阳郡主了!” 容枝枝客气地道:“郡主快请坐吧!玉嬷嬷,为郡主上茶。” 荣华郡主落座,眼神也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个传闻中,能够叫沈砚书一往情深的人。 “本郡主一直想知道,沈相会喜欢的女子,会是何种模样。今日一见,倒算是明白了。” “原来便是惊才绝艳的相爷,到底还是逃不出绝色红颜的掌心。” 朝夕听着这话,便有些生气,这个臭女人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说他们家夫人什么本事也没有,也全无半分优点,只是靠着美色吸引相爷不成? 她很想骂人,但到底意识到此人是别国的郡主,自己乱说话怕是会给夫人惹来麻烦,到底是忍住了。 而荣华郡主说完之后,便盯着容枝枝,想看看容枝枝是否会因此动怒。 然而叫她失望了。 容枝枝闻言,竟然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慢声道:“如此说来,郡主也是觉得我生得好看了?” “倒是多谢郡主赞美。” “想来郡主身份尊贵,在昱国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可依旧还是称我绝色红颜。” “看来我的美貌,不止在齐国冠绝群芳,在昱国也能叫人惊艳啊。” 荣华郡主:“……” 容枝枝瞧着,并非是分不出好赖的话的人,如此回应自己,不过就是故意装傻,恶心自己罢了。 这会儿奴仆们也端了茶水上来。 荣华郡主接过茶杯,便是笑笑,仿佛并没为容枝枝未曾动怒失望,反而还夸赞了容枝枝一句:“正是!” “本郡主这许多年来,也的确是没有见过如南阳郡主这般美人,确实是叫本郡主大开眼界了!” 容枝枝温和地笑道:“郡主谬赞!” 见着荣华郡主喝了一口茶。 容枝枝方才道:“郡主喝的是阳春雪,乃是我大齐的四大名茶之一,从不售与他国,不知郡主觉得如何?” 荣华郡主:“沁人心脾,果有阳春白雪之感,能得南阳郡主用此茶招待,是荣华的荣幸!” 容枝枝抿唇一笑:“这茶适合女子细品,夫君便特意为我寻来了,还怕郡主喝不惯呢,你喜欢就好!” 荣华郡主自然是听得出来容枝枝的挑衅,也明白对方是故意将这话,说与自己听的。 她神色平静,慢声道:“沈相真是有心了,当初在昱国,我们曾那般亲近,本郡主却也没瞧出来,他是这等细心体贴之人。” “说来,我也算是他的恩人,回头见着他了,也得叫他多为我寻来各种茶叶,好好报答报答我才是!” 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想叫容枝枝明白,自己与沈砚书关系匪浅。 且自己对沈砚书有恩。 容枝枝听完,柔声道:“郡主先前救了夫君的事,夫君其实也是同我说过的。” 这话么,便是在告诉荣华郡主,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不必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什么那般亲近,想引起她的误会。 接着又道:“至于郡主喜欢茶叶,又何必劳烦夫君呢?这府上中馈是我执掌,夫君将所有的人、银子,都交给我调配。” “那些个茶叶,我回头便叫人都为郡主寻来。” “郡主既然是夫君的恩人,那自然也是我的恩人,这样微末小事,由我来做也是一样的!” 荣华郡主听着容枝枝看似和善,实则宣誓主权的话。 缓声笑了:“都说底气不足的人,才会急于炫耀。南阳郡主说这许多话,难不成……你与沈相,也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好?” 第701章 他不能叫阿姐更伤心了! 忙是低下头,假作眼睛不舒服,用帕子将眼泪擦去了。 她总以为自己六亲缘薄,如今也算是应了玉嬷嬷的那句话:如果觉得眼下的一切不够好,那好的一定还在后头。 余氏又与江氏好好聊了一会儿。 江氏提及自己大儿子的婚事,笑着道:“到时候还请老太君您一定来参加,为我家那混小子添些福气。” 余氏也是乐呵呵的:“慕容夫人不嫌弃老身年纪大了碍事,那老身到时候,自是要亲自过去,讨一杯喜酒喝。” 两人又话了些家常,江氏便离开了,容枝枝将对方送了出去。 她不知晓。 容世泽正在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瞧着,神情失落,慕容家的人过来送东西恭贺阿姐怀孕,阿姐倒是都收下了,还同江氏有说有笑。 可是自己送的东西呢?阿姐甚至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言词中还嫌自己烦人。 那些疯狂的念头,又开始在容世泽的心中咆哮:如果没有慕容家的人,阿姐是不是就会回头看看他们容家的人了? 如果没有那些所谓的干娘,义兄和义弟,她是不是还能亲热地叫自己一声“世泽”? 目送着江氏的马车离开,见着容枝枝也回了屋。 容世泽神色阴鸷地想了许久,想着是一把火烧死慕容家的人,还是如何算计他们、暗杀他们。 但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手,罢了,他不能去伤害阿姐在乎的人。 他过去已经让阿姐很伤心了,他要忍住自己心里恶魔般的念头,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叫她更伤心。 他离开了之后。 流云过来寻容枝枝禀报:“夫人,方才您府上的二公子来了,今日倒是没有非要求见,只是在门口窥视了许久,便离开了。” 容枝枝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道:“他想看就让他看吧,不必管他!” 等时日长了,想来容世泽就会明白,自己与他的姐弟之情,是真的半分也回不去了,自然就死心,不会再来了。 …… 寻了个大夫打发了公孙氏后,容枝枝倒也没了什么烦心事,一门心思在府上养胎,同余氏说话。 余氏也是真的很疼她,与对方相处,容枝枝甚至常常觉得,自己的亲祖母好似还陪在自己身边一般。 对余氏也是越发的依赖,沈砚书有时候都会忍不住醋上一醋。 倒是琳琅阁的掌柜寻了来,与容枝枝道:“夫人,那齐家欠了我们银子的事儿,可是要继续追讨?” 容枝枝:“自然要追讨了,不止得要,还要频繁地去要。最好能叫齐子游知晓,筹钱不是那样容易的事儿!” 掌柜得了容枝枝的命令。 到了快还钱的日子,便登了齐家的门。 进去瞧着一屋子的伤患,掌柜也不知该感叹齐家人倒霉,个个都受伤,还是应当感叹他们命大,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活着。 这一家莫不是蟑螂投胎不成?命一个比一个硬! 他到的时候,齐子游刚从禁卫军回来,他如今其实已经渐渐能够忍受自己腹中的痛楚了,没有像是先前一样,走一步路都难受。 张统领虽然讨厌他,但到底目前是自己手下的人,也不想对方死,这几日倒也没派他做什么事儿,每日就过去报个道,就可以休息了。 而掌柜也正是算准了他快回家了,这特意这个时候过来的。 齐子游瞧见了他,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这个月还钱的日子,不是还没到?” 掌柜的:“的确是没到,只是听说齐将军你一家,近日里遭受了不少磨难,担心你们事情太多,将小店的事儿忘了。” “今日便特来提醒一番,没几日就是你们还钱的日子了,到时候可莫要拿不出钱来,又到公堂闹笑话!” “我话说完了,齐将军好自为之啊!” 掌柜转身走了。 齐子贤气闷地道:“不过就是几万两银子罢了,也不知是在得意什么,真是欺人太甚!” 齐子游如今对弟妹的心思,早就变了,见他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嘴上还说得如此硬气,也懒得与他多说什么。 倒是齐子赋道:“大哥,这么多钱,我们如何办?” 他略微好些了之后,也强撑着身体开始去内狱当值了,否则一直旷工,连俸禄怕是都发不了。 可那点俸禄,与这个月要还的五千两银子相比,那真是杯水车薪! 齐子游开口道:“明日休沐,我去山上采药看看!” 他到底也是跟着苗盛华,生活了许多年,虽然对医术不怎么懂,可是药材还是认得一些的。 齐子赋:“我与你一起去吧!” 齐子游:“不用了,你身体太弱,若是晕倒在山上,我还要照顾你!” 他自己若不是习武多年,根基深,底子厚,如今他这样的身体,也是不敢去爬山的。 他眼下其实也不是有多想给妹妹还债了,只是想着走一走苗氏曾经走过的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那样委屈。 第二天一早,齐子游早早地出了门。 同苗氏先前那般到处采药。 在他第三次被猛兽追赶,叫一头熊逼到了角落,不得已以伤体拼死一搏,杀死了那头熊之后。 他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走到了悬崖边,木然地盯着长在峭壁上的一株药草。 不必想,他也明白,走过去采药,会有多危险。 片刻之后,他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悔地哭了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若晴采采药,只是做了一些小事罢了? 难怪她会偷偷哭,难怪她那样委屈,难怪她说不爱他就真的不爱了。 原来这样的日子,真的这么苦啊! …… 流云将这一切,禀报给容枝枝的时候。 朝夕唏嘘道:“可算是知道后悔了,知道心疼自己的夫人了吧?” 容枝枝嘲讽地笑了:“男人悔恨的泪水,就好比鳄鱼的眼泪。他实则也只有在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才会伤心后悔。” “若是他如今仕途顺利,钱权都有,他只会在心里得意。” “想着苗氏离开自己,应当是多么后悔!虽然心里会因为那些不能圆满的感情,有些遗憾,但也只会往前看。” 就与她那小叔子沈砚明一样,还不是日子越过越差,才终于想起陈氏了,下了决心去找对方? 没下狱之前,嘴里口口声声说爱,说放不下陈氏,但他真的去寻人了吗? “莫要以为他们如今懊悔,就是真正的爱了,你且记住,真正爱你的男人,是不会伤你那样深的。” “所谓的浪子回头,也不是因为希望你过得好、想补偿你什么。只单单是因为没有你,他心里难受,他想让他自己好过罢了。” “他们最爱的,始终是他们自身。” 朝夕点头,赞同地道:“所以说,咱们相爷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只可惜实在是太少了。 却在这会儿,黄管家进来了,一脸支支吾吾地禀报:“夫人,外头来客人了!” 容枝枝意外地瞧着他:“什么人,叫你这般难以启齿?” 第700章 王氏算个什么东西! 吴婆子还是觉得,老夫人在许多事情上,有些过于乐观了。 相爷那样聪明,还能想不到老夫人是假作上吊?莫说是相爷了,便是方才那些个侍卫,都显然瞧出来了。 既然知道老夫人是在演戏,那还谈什么心软呢? …… 如吴婆子所料,在公孙氏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厌恶的大儿子,沈砚书放自己离开的当口。 那名侍卫还当真去了一趟相府,求见沈砚书。 得知是护国寺来的,沈砚书倒也让人将他放了进来。 侍卫将公孙氏闹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同沈砚书说了。 最后道:“小的这会儿是出来给老夫人请大夫的,不知此事,小的可有办得不妥之处,相爷可有什么地方示下?” 那会儿公孙氏问自己是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一点到底是叫侍卫有些害怕了。 担心相爷果真会责怪自己。 沈砚书听完了他的话,淡声道:“你做得很好,母亲上吊的事,一个字都不可从护国寺传出来,你可明白?” 侍卫:“小的明白!” 陛下可是已经交代了,但凡公孙氏在护国寺说了半分对相爷不利的话,都是不允许自己传出去的。 何况是上吊这样的事儿! 容枝枝道:“倒是不如专程给婆母请个嘴严实些的大夫,就在护国寺住着,今后若是又闹出些什么,也省了侍卫出来请人。” 如此,不止能够免了大夫出去胡言乱语,多生事端。还能给沈砚书立下一个孝顺的好名声,叫人都知道他对母亲是多么关心。 便是对方去寺庙祈福,也专程请了大夫去照看。 沈砚书自然明白容枝枝的盘算,轻笑了一声:“就依夫人之意。” 接着,他扫了一眼黄管家。 黄管家也不需沈砚书多吩咐什么,便立刻给了侍卫些赏赐,又带着侍卫去寻合适的大夫了。 余氏得知了这一切后。 也是对沈砚书夫妇道:“你们做得对!你母亲上吊的事儿,必然就是故意做戏给你们看的。” “你们切莫对这个糊涂母亲心软,若当真是心软了,今后吃亏的便是你们。” “不止如此,就是你们的孩子,说不定也是要被她影响!” 虽然余家人和沈砚书一直瞒着她,她还并不知道沈宏入狱的事情,但是从前她也是见过自己的几个曾孙子。 一个比一个猖狂,还总是看公孙氏的脸色行事,余氏早就知晓是养废了,只恨自己身体不好,不能亲自照看孩子。 三个孩子都那样了,余氏便也对容枝枝腹中的孩子更加上心,害怕又叫公孙氏荼毒了。 容枝枝笑道:“祖母的话,我们记下了。” …… 第二日一早。 江氏便登门了,还带了不少礼。 一脸喜色地握住容枝枝的手:“可算是有好消息了,我先前还当真挂心你怀不上。” 对女子而言,有孩子傍身总是更好的,便是男人哪日靠不住了,倒也还能靠一靠孩子。 “只是这才怀上不久,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实是不该到处说!” “若是有个靠谱些的婆婆,想来也是知道嘱咐你们一二,偏偏公孙氏是那样一个人,唉……” 容枝枝也忍不住笑了:“夫君他不知这里头的门道,才将事情讲出去了。我们后头仔细些,应当不会有事的。” 江氏嫌弃地道:“再是聪明的男人,也并不是真的全能全知。你日后还是仔细些多叮嘱叮嘱,莫要叫他又做出这等浑事来。” 容枝枝有了这一回的教训,自也是道:“我会小心些的。” 正是说着,余氏身边的黄嬷嬷来了,黄嬷嬷先前是宫里的嬷嬷,伺候过太皇太后的晚年,为人十分仔细,沈砚书特意重金将其请了过来照顾余氏。 黄嬷嬷笑着道:“老祖宗听说慕容夫人您来了,着老奴一定要出来,请您过去见一见。” 余氏这样的辈分,若是不想见客,全然是可以的。 眼下她主动提出要见江氏,倒也说明她愿意与江氏来往。 江氏登时便笑了:“原来老祖宗回来了,我既然上门了,也该去拜见,倒是我失礼了。” 容枝枝:“是我糊涂,见着娘亲前来太高兴,倒没与您说祖母回府的事儿。” 江氏笑着安慰她:“都说一孕傻三年,你偶尔忘些事,也极是寻常。走走走,我们快去见见老祖宗,可是莫要叫她久等了。” 余氏待容枝枝挺好的事儿,从前与容枝枝闲话家常的时候,江氏也是知晓一些的,自然也是很乐意见她。 江氏进余氏屋内的时候,仆人伺候着余氏喝完了参汤,正是在漱口。 擦了嘴角,便瞧着江氏笑道:“慕容夫人果真生得面善,眉眼间瞧着,与枝枝才像是亲母女!” 这一句话,便说到江氏的心坎里去了!不错,她就是枝枝的亲娘,王氏算个什么东西! 笑着一礼:“问老太君的安!老太君也是慈眉善目,难怪枝枝提起您,总是说您千好万好,叫我这个做娘亲的,听着都有些妒忌呢!” 这自是一句玩笑话,两个人招呼着,眉眼中便都是笑了。 余氏道:“慕容夫人快来我身边坐。” 江氏过去落了座。 余氏笑着道:“先前夫人多番维护枝枝的事儿,老身也是听了一耳朵,我们枝枝如今有你这样的娘亲,老身倒也是能放心了。” 她从前总是想着,枝枝这个可怜孩子,也没个长辈真正将她放在心上,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也有数。 若是将来不在了,这孩子可如何是好。 砚书好歹是个男子,坚强一些,在这世上也好立足一些。 而枝枝到底是个小姑娘,心思还这样细腻,总是免不了期盼父母、长辈之爱,如今有了江氏,她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 看出余氏也是真心疼爱枝枝,江氏握着余氏的手道:“老太君您也要保重身体,枝枝虽然有了我,但祖母与娘亲总是不同的,您多看着枝枝一日,她便也还能多做一日小孩子!” 余氏哈哈笑道:“你说的也是,就冲着这个,那些药再苦,老身也要好好吃着,能多照看孩子一天是一天。” 容枝枝在边上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不知怎的,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涩,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第699章 那种想吐血的感觉它又来了! 你才在荡秋千!你阖家上下都在此荡秋千! 还不快来救老身! “啊……啊……” 公孙氏真的上了白绫,才终于是觉得有些怕了,因着她见到那侍卫是动也不动,好似就是想等她死透了,好少个麻烦一般。 她恐惧地伸出双手,去自己喉管下扯着白绫,想给自己的脖子卸掉几分力。 然而她也没多少力气,短短几个瞬间是有用的。 时间长了之后,只感觉越发难受,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救……” “救……” 她已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吴婆子也是没想到侍卫会这样冷漠,忙是生气地为自家老夫人辩解:“什么荡秋千,谁家秋千是用脖子荡的?” 侍卫看了一眼吴婆子,冷着脸道:“沈老夫人来护国寺,是为了给我大齐祈福的。” “她若果真是在此上吊,那可是有意诅咒我大齐。” “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叫御史台知道了,你和你家老夫人的命都保不住,我劝你们还是想清楚了再开口!” 吴婆子就知道自家老夫人要上吊,是个馊主意。 眼下听侍卫说明了,才知道这主意馊到了什么程度,只好连忙改口道:“对,我家老夫人是在荡秋千!” 侍卫的这番话,公孙氏当然也是听清楚了,这才算是醒过神。 同样也不敢再说自己是上吊了。 可说自己是什么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过来救救自己! 她艰难地对着吴婆子伸出手,又是一阵啊啊啊…… 她怀疑这侍卫是想趁着自己上吊,干脆除掉自己,这才不予出手帮忙! 侍卫瞧着吴婆子:“看来老夫人是觉得秋千上不好玩,不如你去将你家老夫人弄下来吧!” 倒不是他有多歹毒,看见有人要死都无动于衷。 他其实还挺生气的,她们当真是将他们都当作傻子了不成? 若公孙氏是真心寻死,吴婆子做的第一件事儿,自然是先将自家老夫人从白绫上救下来! 怎么会先打开门,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喊大叫一番? 这不就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吗? 吴婆子看着公孙氏的脸色越发难看,当然也是担心对方真的死了,只好连忙过去救她! “老夫人,咱们还是先下来吧!” 这话其实也合了公孙氏的意,从她瞧见侍卫们对自己的上吊无动于衷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想继续“荡秋千”了! 连忙眼泪汪汪地瞧着吴婆子,希望对方赶紧将自己从“秋千架”上解救下来! 然而。 吴婆子的年纪也是不小了,她一个人怎么抱得动公孙氏? 便是使劲了力气,才堪堪将公孙氏的头,从白绫下抱出来,可也实在是承受不足公孙氏的重量。 主仆二人便一起摔在地上,摔做了一团。 “哎呦,老身的腰……” 吴婆子欲哭无泪,老夫人大半个身子,都摔在自己身上,是以她老人家不过是腰受伤了,但自己可就惨了。 自己这会儿是浑身上下都疼! 今天,又是想卖主求荣的一天! 公孙氏还期期艾艾地喊着:“你还躺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将老身扶起来?” 吴婆子只好忍着痛爬起来,将公孙氏扶起。 只怪自己只是个仆人,性命和身体都没有那么金贵,便是再难受,也只能先紧着老夫人。 门口的侍卫,幽幽地问了一句:“可要给老夫人找个大夫来?老夫人只管放心,我们会对外说,您是走路不小心摔的。” “免得外头知晓,您到了护国寺,也不思好好祈福,还有心情荡秋千,如此反是影响了您的名声!” 公孙氏听得,气得眼前发黑! 合着自己的上吊就是被解释为荡秋千,传出去了也还是有损自己的名声是吧? 她哆嗦着指着那名侍卫道:“你可知道老身到底是谁?你敢这样对待老身?” 侍卫:“小的当然知道了,如果您不是沈老夫人,小的都不必在这里当值,免了您跑出寺庙去!” 公孙氏:“……” 又来了! 那种想吐血的感觉它又来了! 他们现在都与自己打明牌了是吗? 吴婆子连忙拍拍她的背:“老夫人您息怒,同一个侍卫置气做什么呢?” 哎,同为奴才,吴婆子当然也是明白,那侍卫也不过就是听命行事啊,为难对方又有什么用? “人活着,一切才有可能,您气坏了身子是不值当的。” “先前府医不是都说了,您中毒那日,还动了大肝火,本就已是伤了根基。” 她是真的担心公孙氏气死了,因为从前许多对付容枝枝的计划,还是自己给老夫人出的主意。 要是老夫人没了,自己还能活? 公孙氏听到这里,这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的邪火。 冲着那名侍卫没好气地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老身找大夫!哎呦,可疼死老身了!” 她不止是腰摔痛了,最关键的是她的脖子还特别疼。 火辣辣的! 侍卫也是得了令,要保着公孙氏这条性命的,方才便是吴婆子不将对方从白绫上救下来,他也是会出手。 这会儿对方说要请大夫,他倒也去了。 公孙氏坐下后,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哭,瞧着又是委屈,又是心酸。 吴婆子道:“老夫人,您还是先别哭了,您的脖子方才那样吊了一会儿,不多时怕是会肿。” “明日气管肿胀,您都不一定说得出话。” “若是这会儿还哭哑了嗓子,那可如何得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顿住,因为强行止住哭泣还打了一个嗝儿。 看她冷静下来,吴婆子才觉得自己的耳边清净了不少,其实照她看,在这护国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里虽然是吃素斋,但是那些出家人,将饭菜都做得十分好吃,味道不比外头那些大鱼大肉差。 且这里又清净,好吃好喝好住的,说是叫老夫人来祈福,可一直也没人逼着她天天去诵经,这与养老生活有什么区别? 外头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还都觉得老夫人是在为国付出,老夫人还得了一个好名声。 如果她是老夫人,她还挺愿意在这里安享晚年的。 可惜了,这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看法,老夫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公孙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擦掉了眼角的泪花,开口道:“砚书娶亲之后,虽然与老身的关系越发紧张。” “可老身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个正人君子,是个知道百善孝为先的孩子。” “老身上吊的消息,他一定会知道,说不定他得知后心软了,就放老身出去了!” 第698章 公孙氏上吊了! 黄管家:“倒也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族老们今日又来了,也不知是做什么来的,听说你们都不在府上,便在里头等着。” “老奴知道你们是去瞧老祖宗了,倒也不敢遣人去催促,便请他们先在府上等着了。” 容枝枝不明白他们的来意,也不知是善是恶,怕他们说些叫人不喜欢的话,气着了余氏。 便对余氏道:“祖母,不如我先扶您去休息,叫夫君去招呼他们就是了!” 余氏:“不必,既然是族老们来了,老身也合该过去打声招呼。” 也好瞧瞧,是否有人趁着自己不在,倚老卖老,欺负她的孙儿和孙媳妇。 纵是有些辈分比自己高的,但是自己身体比他们差,实在是不行,往地上一躺装死装晕,看他们慌不慌。 倚老卖老么,谁不会似的! 说着,她便拄着拐杖,大步往屋内去了,在容枝枝的药物调理之下,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步履也是稳健不少。 见祖母如此,容枝枝也只好赶紧跟上。 只是进屋之后,倒是叫她意外了,她本来还担心族老们会同前头那般,给自己脸色看。 不想却是见着他们一个一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见着了他们,还立刻主动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容枝枝笑笑:“不知诸位长辈今日会来,我们便出门了一趟,倒是怠慢了!” 见着余氏也在一起,沈太叔公道:“想来是将你们的祖母接回来了?这是有孝心的好事,我们等一等也是使得的。” 沈砚书知晓他们先前为难容枝枝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 便是淡声道:“见过诸位长辈!不知你们可是有事要同我商量?” 沈太叔公只当看不见沈砚书不咸不淡的脸色,想想他们先前来说那些话,沈砚书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他便也没做计较。 只是笑着说出自己的来意:“正是!砚书啊,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们就直言了。” “你如今做了首辅,我们便想着你既然有能力,能不能帮衬一下家里人。” “我心里也明白,当初你们家苦的时候,我们这些长辈没有帮你,你便是不愿意帮我们,也是应当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各家也都有各家的难处,希望你能够谅解一二。”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太叔公这把年纪,这个辈分,低下了头说他们自己的不是,便是沈砚书不喜他们,也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那长辈们的意思,是希望我如何帮衬?” 沈太叔公笑道:“倒也没有别的想法,我们也知晓,你为官也有为官的难处,若是任人唯亲,也是容易叫对手抓住把柄。” 容枝枝听着,心里也点点头。 自己所料不差,这个沈太叔公,不是个完全没良心不讲理的,对方便是想提出要求,倒也知晓先为沈砚书考虑一番。 接着。 沈太叔公就将希望沈砚书办族学,将沈氏家族的孩子,都送过去读书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最后道:“如今砚书你处在这般位置,有人脉也有银钱,想来为孩子们请些好夫子,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没那样简单,我们这便厚颜求到了你头上。” “说起来,沈氏一族兴旺,多出些人才,对我们沈家也是好事,不知你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这个要求,实在不算是过分,对沈砚书来说,的确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便是余氏都点点头:“倒也不是多难的事,砚书你就答应他们好了。” 沈砚书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觉得呢?” 祖母不知晓先前他们为难枝枝的事儿,才一口答应,沈砚书必须知道容枝枝对这件事的态度。 若她心里还有怨气未消,便是此事再小,他也是不会应的。 族老们一下子就明白了沈砚书的意思,这事儿还是得容枝枝点头。 沈太叔公想起来他们上次刁难容枝枝,这会儿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悔,也是有些紧张起来。 殊不知,容枝枝其实觉得这样也好,他们自己将孩子养出息了,应当便不会没事儿就起心思,要将孩子送来相府过继了。 谁不想自己家里有个状元儿子,举人孙子?那可是比送出去过继体面多了。 便是笑道:“夫君不如就依了太叔公的意思吧。” 沈太叔公听完,更是觉得公孙氏整日里造谣了,她这个儿媳妇虽然也有自己的脾气,但是分明十分孝顺还很大度。 也不知公孙氏是哪根筋搭错了,自己不喜欢儿媳就算了,还挑唆他们来闹事儿。 沈砚书:“既然祖母和夫人都这样说,便如此办吧。” 只是他也瞧了族老们一眼,淡声道:“这些年,我府上也往族中送过不少银子,无论是修建祠堂,还是帮衬各家的生活,我都出过一分力。” “这些也不过就是念着我们同出一脉,荣辱与共罢了。” “只是也请太叔公和诸位长辈记住一事: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作为沈家人,能帮我都会帮,但前提是,你们不可再欺辱、逼迫我的妻子。” 沈太叔公尴尬地笑道:“上回的事情都是误会,砚书你与枝枝也莫要生气了,我们日后一定弄清楚了事情再开口!” “是啊,是啊,我们回去也反省了许久……” 都是些长辈,还说到反省了,沈砚书便也没有继续为难。 淡声道:“此事我会叫黄管家尽快安排好,晚辈明白我们是一家人,希望长辈们也都明白这一点。” 沈太叔公这把年纪了,当然明白沈砚书的言下之意。 对方是在说,既然是一家人,就应当互相帮扶,而不是总是想着算计自己人。 他点头道:“你且放心,我们虽然糊涂一时,但不会糊涂一世。” 余氏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先前他们与枝枝之间,怕是发生了一些龃龉,见着双方和解。 她便也笑着打圆场:“倒是难得聚在一处,砚书不如与长辈们一起用一顿家宴,枝枝你就陪我单独用饭吧!” 沈太叔公:“好好好!” …… 护国寺。 吴婆子打探了消息回去。 公孙氏得知容枝枝怀孕了,本就不高兴,觉得容枝枝那样讨厌的人,就不该有子嗣傍身。 还听说族老们不止没有将容枝枝怎么样,今日还高高兴兴地被沈砚书夫妇送出门,她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们都是傻的不成?同容枝枝那个贱人,都能处得来?他们是不是被那个伪善的贱人骗了?” “也是了,那个小蹄子,在外头总是装得贤良淑德,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牙尖嘴利!” 偏生的,如今吴婆子都能自由出入护国寺,自己却不能,护国寺门口的侍卫,看见她就会把她拦回来。 不止如此,此刻禅房外头都守着侍卫,她们主仆说话,还得关上门偷偷说。 这让公孙氏想回去揭破容枝枝的“真面目”,都是不能!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开口道:“快,去取一条白绫来!你出去喊,就说老身在护国寺郁郁寡欢,上吊了,老身就不相信他们不放老身走!” 吴婆子:“?” 瞧对方的模样,吴婆子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 于是,只好依着公孙氏的计策,在公孙氏将脖子挂在白绫上,踢掉了板凳之后,便推开门冲出去大喊:“我们家老夫人上吊了!” 禅房门口看着公孙氏的侍卫,早就被小皇帝仔细叮嘱过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挂在半空中,被勒得脸发紫的公孙氏,甚至都没第一时间上去救人。 只对吴婆子呵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你家老夫人哪里上吊了?她分明是在荡秋千!” 公孙氏:“???” 第697章 容世泽,别让我心烦 容枝枝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发觉自从自己与齐家和离之后,只要出门,便总是容易遇见事儿。 仿佛是捅了事儿窝一样。 半路上马车也不晓得叫人拦下多少回了,或许自己应当抽空去寺庙拜一拜,求佛祖保佑保佑自己,让那些晦气的人和事儿,都勿要近身。 不等车夫开口,沈砚书便出言询问:“何事?” 车夫:“相爷,是夫人的弟弟,容家二公子!他听闻夫人怀孕,特意送来些补品,正巧瞧见了咱们出门。” 容世泽的声音,也从外头传来:“阿姐,是我!” 容枝枝打开车窗,神情冷淡地瞧着他。 对上了容枝枝冷漠的眼神,容世泽面色一顿,满腔的期待和激动也被浇灭了几许。 低声道:“阿姐,我知晓你如今还是很讨厌我,但是……我也没有旁的意思,也就只是想为你尽一份心力罢了。” 容枝枝:“不必了,相府什么都不缺,相信你明白这一点。” 容世泽连忙道:“我知道相府什么都不缺,但是我……” 然而。 容枝枝已经没有与他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只淡淡说了一句:“容世泽,别让我心烦。” 她话里的不耐与厌恶,叫容世泽眼眶一热。 半晌,终究是应了一声:“好。” 堪堪闭上了嘴,没再说出旁的话。 容枝枝关上车窗,车夫便驾车离开了此地。 留下容世泽颓然的身影,他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给阿姐送点东西罢了,可是阿姐都不要。 她真的……好绝情啊! 在乎自己这个弟弟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为自己付出,为了保护自己,不惜性命。 不在乎自己了,便是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愿意收,摆明了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干系。 马车内。 容枝枝应付完了容世泽,也瞧了沈砚书一眼:“夫君可会觉得,我有些太绝情了?” 沈砚书温热的手,落在了容枝枝的头顶揉了揉。 轻声道:“不会!夫人做任何决定,为夫都能理解,并永远支持。” 他是最了解枝枝的人,自然也是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失望透顶,她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的。 从她对容老太君的在意、对祖母的看重,便能明白,她实则是个重视亲情的人。 听他这样说,容枝枝只觉得轻松。 她想,如果是换了齐子赋,这会儿说不定还得与自己说不少大道理,告诉自己应当宽容,一家人不要斤斤计较。 所以说,日子和不同的人过,是不一样的。 到了余家。 余氏知晓了容枝枝怀孕的消息,果真是大喜,拉着容枝枝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这实在是太好了,老身先前总是担心砚书的终身大事,担心这个孩子一门心思等着一个等不到的人,最后孑然一身。” “如今他也算是有后了,老身便是死了,也能够放心合眼,去见沈家的列宗列祖了!” 却是沈砚书道:“祖母,您嫁到沈家之后,没享过什么福,倒是吃了不少苦。” “您为孙儿的付出,孙儿也都看在眼里。” “您本也不必担心没有面目见谁,沈家有您这样的主母,是沈家的福气。” 余氏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接着便拿着帕子,抹起眼泪来:“好,好孩子!” 她这一辈子确实是吃了许多苦,幸运的是,孙儿都看到了这些付出,认可她的价值,也没有将她做的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公孙氏这样没脑子的儿媳,对他们沈家的唯一的贡献,应当就是生了砚书这个好孩子了! 容枝枝也起身,亲自给余氏擦眼泪,笑着道:“祖母怎还哭了?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们不孝呢!” 余氏收了情绪,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不该哭!今日是个大好日子,老身是应当高兴才是。” “枝枝你快坐下,你有孕在身,还是要仔细些!” 容枝枝好笑地道:“哪里有这样娇贵。” 余氏:“你们年轻人不懂,这才怀上没多久,胎像不稳,可是要仔细些,半分不注意,都容易出岔子。” “好在你自己懂些医术,倒也能勉强叫老身放心几分。” “你们也要记住一点,这头三个月啊,可是不能将此事在外头说,只我们家里人知晓就是了,说出去不吉。” 容枝枝虽然是没有生养过,但许多道理也是清楚的。 自然是明白妇人之间流传的传说:若是怀孕之初,将事情讲出去,便会触怒了胎神,叫孩子前三个月失去胎神的保佑,容易离开母亲。 只是…… 她偏头幽幽地瞧了一眼沈砚书:“我倒是能够守住嘴,可惜有人没守住!” 首辅大人面皮一抽,身为男子,且从前也没怎么与女子打交道,一心都在政务上,他还真不清楚说出去会不吉利。 余氏一听,便瞧向沈砚书:“你说出去了?”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尴尬:“这……是孙儿之过!” 余氏听完脸都绿了,不快地道:“你平日里也不是如此多嘴的人,这次怎就没忍住?” “孩子前三个月,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老身拿你是问!” 沈砚书知晓自己干了蠢事,心里也是内疚,便立刻保证:“祖母您放心,这三个月孙儿一定小心谨慎,好好看着枝枝。” 容枝枝给余氏拍拍背:“祖母,夫君也就是太高兴了才说出去,且他也不是故意的,不知者无罪,您消消气,我们夫妻会仔细些的。” 她也是没想到祖母的反应会这样大,早知道就不说了。 倒也是了,老人家对这些鬼神之说,自是比他们还要更加信奉的。 余氏明白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无用,便只能歇了火气,说了容枝枝一句:“我只说了他两句,你便急着维护夫君了!” 容枝枝闻言,脸便是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余氏见状也是为他们感情好高兴,最后只多番嘱咐他们夫妻二人一定要小心,万万马虎大意不得。 直到他们要回去的时候,余氏还在叮嘱:“近日里,枝枝你也不必总是过来看望老身了,还是以养胎为重!” 容枝枝便索性提议:“祖母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回沈家住,如此我也好就近为祖母调理身体!” 余氏摇摇头:“我本就身体不好,过去还要你照看,反而是拖累你们,要你多分出心神给我……” 容枝枝握住她的手:“祖母,既然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夫君小时候,您那样想尽办法照看他们,如今您年纪大了,我们给您养老,照顾您晚年,也是我们小辈应当做的。” 余氏听到这里,也犹豫了。 其实她也是想看着容枝枝的孩子,一点一点长大、出生,好叫自己放下心中大石,只因从前最叫她放下不下的,就是砚书无后的事儿了。 见着祖母神色松动。 沈砚书也道:“祖母,您便同我们一起回去吧,有您在府上,倒也能常常提点孙儿,免了孙儿不明就里,又做出蠢事来。” 余氏想着这个糊涂虫把容枝枝怀孕的事情到处说。 便也是下了决心:“行,老身就同你们回去!” …… 相府什么都有,余氏回去,除了些她平常惯用的物件,倒也不必特意再收拾什么。 带着余氏回了沈家。 黄管家便已是在门口候着了,见着他们,他立刻道:“老祖宗,相爷,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容枝枝:“出什么事儿了?” 第696章 先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吧! 为首的官员开口道:“齐将军,我们是礼部的人!相爷传令,说齐将军你已经在京城为官多日,却依旧还是不懂规矩。” “便派遣了本官前来,教一教齐将军。” “这几个是相爷特意从王将军那里借来的人,后头还请齐将军你一定认真学习,否则可是会被打军棍!” 说着,齐子游也瞧见了几名穿着士兵盔甲的人。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此刻透出了一丝菜绿。 看齐子游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名官员接着道:“先前齐将军你多次没个上下尊卑,冒犯镇国夫人,今日就先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吧!” 齐子游气结:“本将军还要去禁卫军当值……” 官员道:“将军放心,二十军棍,你这种习武之人,是忍得的,你可瞧见了相爷身边的护卫乘风壮士?” “听说他因为那张嘴,也是常常挨打,但从来没耽误他给相爷效命。” “想来齐将军您如此骁勇,比起他也不会差到何处去!” “还是说,齐将军你真的以为,几次三番辱骂镇国夫人,不必受罚?就是夫人答应,国法也不答应啊!” 齐子游攥紧了拳头,心里明白这便是沈砚书对自己的教训了。 官员:“动手吧!” 几个士兵上来,将齐子游按在了板凳上,他不能反抗,也因为伤体反抗不了。 棍子一下一下打下来,士兵们都是用了十足的劲,足见沈砚书并不是与他闹着玩。 然而齐子游心里想的却不是自己受的痛,而是离开了自己的苗若晴,他红着眼眶,一副心碎的模样。 “大人,打完了!” 官员瞧着齐子游道:“齐将军,今日就先到这儿,本官明日再来,同你讲一些你应当知道的规矩。” 话说完,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他本来想叫人把齐子游打四十军棍的,但是看着对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四十下怕真的把人打死了。 还是先打二十好了。 他们走了之后,齐子贤才敢出言抱怨:“这些人哪里是来教大哥什么的,分明就是故意来折磨大哥的!” 覃娉婷烦躁地走过去。 她今日是真的破了财了,先是齐子游在大街上晕倒,去医馆花了自己的钱。后头回到了家里,又见着齐子赋也晕倒了。 匆忙弄去医馆,又花了自己一笔钱,这会儿齐子赋还躺着没醒过来。 唯一庆幸的是大夫也没看出他们体内的毒虫,齐家人没法叫自己为毒虫的事情继续花钱。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破财结束,好家伙。 这会儿齐子游又是一身的伤…… 覃娉婷:“大哥,你还好吧?” 齐子游苦笑道:“若晴走了,钰儿也走了,这点身上的伤,与我心上的伤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他矫情的话,倒是把覃娉婷高兴坏了:“既然大哥你这样说,那想来就不用给你买金疮药了!” “左右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痛的伤,那你就忍忍吧!” 要知道给齐子赋的脑袋买金疮药,就花了自己一两银子呢,还就只一小瓶罢了,齐子游的屁股伤的面积这样大,自己哪里买得起药? 齐子游:“……”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自己内心的脆弱,能够得到家里人的安慰,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看向齐子贤,以为到了这种时候,四弟好歹会说几句话宽慰自己。 没想到齐子贤避开了他的眼神:“大哥,你别看我啊!我也没钱啊!” 齐语嫣听齐子贤这样一说,也连忙闪避着眼神,暗示齐子游别找自己。 齐子游苦涩地笑了,又忍不住想起越天策的话。 自己真是……活该啊! …… 送走了苗氏,知晓齐家人过得更惨,容枝枝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一早忍不住与沈砚书道:“我今日才感受到,原来看讨厌的人倒大霉,比我自己身上发生了好事,都更叫我畅快。” 先前她本都不将齐家人当回事了,这个齐子游非要来她跟前蹦跶,的确是令人厌恶。 沈砚书轻笑:“夫人开心就好。” 今日他休沐,一大早便起来,为容枝枝亲自画好了眉,瞧着镜子道:“夫人看看,今日画得如何?” 这还是他特意寻来,便是女子在孕期化妆,也不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的眉黛。 只见镜中人眉梢弯弯,柳叶眉似墨非墨,似青非青。 倒真不知他是如何掌控好了笔力,画出这般颜色的。 容枝枝不吝赞扬:“极好!” 朝夕也是瞪圆了眼睛,心里都是苦涩,完了,为什么相爷只是学着画眉这样短的时日,就已经超过了练习多年的自己? 回头一瞧,还瞧见相爷这会儿也看了自己一眼。 那双素来清冷的眸中,似还带着一丝挑衅。 朝夕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悄悄紧了!相爷真是有病,连自己一个丫鬟都容不得,非要胜过自己一筹! 真是讨厌死了。 容枝枝:“夫君今日既然不忙,不妨与我一并去见见老祖宗?” 沈砚书:“为夫也正有此意。” 只是出门的时候,容枝枝问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乘风这两日走路的姿势,有些……怪怪的?” 流风似笑非笑:“夫人不用管他,他的屁股只是为他的嘴受苦了,他这些年应当都习惯了!” 容枝枝听出乘风这是受罚了:“若是不舒服,何不休息几日?” 乘风连忙道:“不必夫人忧心,我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没那么矫情!” 倒也不是相爷不让他休息,只是每次犯错了之后,乘风就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想法子,在相爷跟前将功折罪? 所以根本没心情休息。 上了马车之后,容枝枝瞧了一眼沈砚书:“乘风到底是你身边的人,总是罚他,他该不会生出异心吧?” 沈砚书:“他性子活泼开朗,不会将皮肉之伤当多大回事。” 大抵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每次对方说错话,自己就下令打人,但是乘风也没半点改进了。 开朗的人,有其好,也有其坏。 容枝枝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沈砚书的用人之道,应当也不必自己操烦。 马车刚没走几步。 便骤然停了下来…… 第695章 错了,都错了!他真是有病啊! 只是他却还没那个本事看出来,沈砚书会用何种手段来收拾他。 眼看齐子游这会儿也没法子冲动地过去追打容枝枝了。 越天策也松开了他。 盯着他叹了一口气:“哎,兄弟一场,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将自己混成这样,眼下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好自为之吧!” 从前在军营的时候,越天策其实是很欣赏齐子游的,这个人很有担当,从来不怕出来为弟兄们承担责任。 就与他如今在那些弟妹面前,那副什么都能为他们承担的样子相同。 听越天策说兄弟一场,齐子游也难免想起,他们从前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 便是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真的做错了吗?” 听他这么一问。 越天策索性带着他,去找了一个茶馆坐下,与他说道起来:“齐兄,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 “男人有担当是对的,但是你担当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我说句难听的,你与你那些弟弟妹妹,真的有多少切割不断的关系?你从前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你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一群你根本不认识的人,对你自己的妻子那么坏?” 齐子游:“我……可是我与他们之间,有血缘啊!” 越天策:“你要是说血缘,那就更可笑了,就连你父亲齐允,都不想再同你们搅和了,与你们断绝了关系离开,你还在坚持什么?” “且常言道,生恩不如养恩,其实对你恩情更大的人,是你的义父,苗夫人的父亲。” “如果他不收养你,你作为信阳侯府的庶长子,回到侯府,覃氏会放过你吗?” “我查到,她为了害死你母亲,连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放过,这样一个毒妇,当初小小年纪的你,在她手下都活不下来!” “你倒是好,回了京城之后,竟然开始善待覃氏的子女,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母亲薛氏的感受?” 齐子游更是语塞了:“我……” 越天策说得都有些口干,喝了一杯茶水,才接着道:“苗家对你有如此大恩,且苗夫人嫁给你了,齐钰更是你的嫡长子,是你唯一的孩子。” “你若真有责任心,你首先应该担当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妻儿和抚养自己长大的苗老先生?” 齐子游捂着自己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懊悔。 低声道:“我以为……我与若晴是一体的,我做什么,她就会陪着我做什么,她会一直支持我、站在我这边,就如我们这些年来一样……” 越天策:“这便是你在这件事情里最大的错了!你不知道夫妻之间,是应当互相尊重的。” “你不明白苗夫人嫁给你,只是你聘她来你齐家做主母,与你共同构建家庭,结两姓之好,延绵子嗣。” “你将她当作你的附属品,你觉得你做任何决定,她都应当听从你。她便是有不同的声音,也必须为你的一意孤行退让。” “可你忘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想要与不想要。任何一个人总是被强迫做不喜欢的事,都会伤心。” 齐子游听到这里,喉头一梗,难怪钰儿说,若晴偷偷哭。 “齐兄,一直以来,你在你的弟妹面前,的确是一个好兄长,无私奉献,事事为他们着想,但在苗夫人面前,你太自私了,你像变了一个人。” “你自私到她大抵已经觉得,你心里从来没有她,觉得你的爱不过就是空口白话,若非如此,她那样爱你的一个人,决计是不会心灰意冷的离开!” 听完了这些,齐子游彻底沉默了下来,是的,他忘了尊重若晴,他甚至将若晴对他的爱,视作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筹码。 才一步一步,将对方逼得离开了自己身边。 懊悔的眼泪,从他捂住脸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见着他如此,越天策也知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其实这些我早就想与你说的,但是从前的你,根本不愿意听我的话。” “你们从我府上搬走之后,我与你互相不搭理了一段时日,但后头不是也曾经试图与你谈谈?就是想劝劝你!” “可我总是话才刚开口,你就叫我别说了。” “直到如今你什么都失去了,才算是有耐心听我一言了。” “齐兄,你太自信了!你觉得你和苗夫人之间那样深刻的爱,是不会被这一点困难打倒的。”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就是因为你们曾经爱得那样深刻,所以你让苗夫人失望的时候,她才更加难过,也更觉得你不可宽恕。” 齐子游低声苦笑:“我明白了,是我错了……” 他知道错了,只是他也明白,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越天策叹了一口气,难掩惋惜:“如你们这般神仙眷侣,我从前其实很少见着,我在世家见到的,多是为了利益而联在一起的婚姻。” “齐兄,你不知我曾经多羡慕你,能有一个青梅竹马、心里眼里都是你、也不算计你什么的妻子陪在身边。” “我也是做梦都没想,你我参军之后,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们竟然说分开就分开了……” 世事无常。 他也算是明白,原来从来就没有所谓牢不可破的关系,任何关系能维系下去,需要的都是双方共同的努力。 越天策该说的都说了。 起身道:“我先走了,我这些话,你愿意听就放在心上,不愿意听就过耳忘了,便当是我今日多嘴。” “你我先前已是断绝关系了,今日也是我最后一回叫你齐兄了!” 齐子游忽然叫住他:“等等!我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想问你。” 越天策:“你说!” 齐子游似又觉得难以启齿:“你对若晴那么好,有没有一点是因为,因为……” 越天策看他这样支吾,已是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荒诞:“齐子游,你是不是疯了?若一定要说我想与苗夫人更进一步,那也不过就是将她当姐姐罢了!” “她是我的恩人,我需要报答她的恩情。你曾经是我认可过的兄弟,甚至胜过我那些算计我的亲兄弟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同你们的感情,就是如此而已。” “她对我没那个想法,我对她也没那个心思。且你将我想成什么了,会惦记兄弟的女人?”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出这些念头的!哦,我想起来了,你弟妹曾经也说这种胡话,是因为他们的挑唆吗?” “你别发疯了!如果我喜欢她,你们分开之后,难道不是我去献殷勤的最好机会?我去了吗?” “她要离开京城,我出言留她了吗?” “我甚至为了避嫌,怕你家里人又误会了什么,明知她为了几万两银子在你家吃苦,也忍着焦灼没有管!” 齐子游这才了悟,语气万般痛苦:“我知道了,抱歉……” 越天策满脸荒唐地走了。 留下齐子游一个人呜咽出声,错了,都错了! 当初他不愿意听越天策的劝告,不想听对方多言,就是因为听了子贤的话,怀疑越天策对若晴别有用心,觉得越天策不是真正想对自己好。 如今才知…… 他不止因为糊涂没了妻儿,还丢了自己真正的兄弟! 他忍不住狂笑起来,走到这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 就是为了与容枝枝斗那一口气,就是为了证明容枝枝不是贤妇,证明容枝枝离开弟弟是错的,最后闹得自己一无所有,他真的是……有病啊!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里,见着几个穿着官府衣物的人在他府上,个个面色不善,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自己的劫难还没有完! 出言询问:“不知诸位登门,有何贵干?” 第694章 感觉自己要倒大霉了! 没想到容枝枝会承认,齐子游噎得都忘了自己下一句打算说什么! 容枝枝还冲着他笑了笑,十分坏心眼地问道:“当初不是你与我说,这世上真正的好女子,都似你夫人,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要闹什么和离?” “你不是说,她的情操,值得这世上许多女子学习?” “如今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与我补充的?左右本夫人这会儿也是闲着,你不如再说两句乐子话,给我好好听一听?” 齐子游:“咳……咳咳咳……” 他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难以置信地道:“你竟然将我当日说的话,都记得如此清楚?” 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但容枝枝怕是一字不差地记得! 容枝枝也不与他伪装什么:“自然了!我这个人,可是记仇得很呢,要不是你当日特意来找我得意一番,我后头都未必会那样干脆地帮你夫人争夺孩子。” 她说的也是实话,苗若晴虽然是师伯的女儿,但叫她只为了这个,就忘掉苗氏先前不识好歹,对她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也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只是那会儿冷不防地,还想起来齐子游过来与自己得意,她便很想促成这件事,好叫齐子游一无所有。 左右先前也留了欠条的后路,她便索性忍了先前那口气,帮了苗氏,也当是帮助和离的时候,被律法维护得更少的可怜女子了。 齐子游:“你……” 他本来以为,容枝枝还要虚伪地与自己掩饰一番,眼下对方话都说得这样直白干脆,倒反是叫他难以招架了。 容枝枝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这一切都是齐将军你自找的,不知你可喜欢?” “希望今日起,你能够明白,你们男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上的女子,也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离不开你们。” “是腌臜东西,是不明事理的混蛋,总是会被抛弃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日后可是莫要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事情还没见底,便半场庆祝,还去仇人跟前得瑟了。” “否则可笑的程度,就会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话说完,容枝枝难得有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触,心里的畅快难以言表,转身离开。 若非是有孕在身,她都想去浮一大白,好好庆祝庆祝。 齐子游想想自己没了夫人,没了儿子,还中了毒虫,眼下甚至还要看容枝枝得意的嘴脸。 一时间气得失去了理智,便想上去对容枝枝动手。 却不想流云忽然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容枝枝身后,拦住了齐子游的去路,齐子游本还想继续动手。 越天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叫他拉住了:“冷静些,别闹了!” 他都回了府上,是听仆人禀报,齐子游过来找苗若晴他们了,担心对方为难苗若晴,不准他们离开,他才赶来的。 没想到就见着齐子游想打容枝枝的场面。 容枝枝轻蔑地回头,看了一眼齐子游。 接着对越天策道:“越将军,你不如就放开他,叫他好好过来讨一顿流云的毒打,我再去御史台告他以下犯上!” 齐子游都伤成这样了,难道还以为自己能够打得过流云不成? “越将军你偏要拉着他做什么?指不定这会儿他又在心里骂你,觉得你是为了帮我,为了讨好我夫君,才故意同他对着干呢!” 这话简直就是说中了齐子游的心声。 他方才是真的在恼火,不明白越天策为什么拦着自己,觉得对方也是向着容枝枝。 眼下听容枝枝这样一说,他才算是冷静下来几分。 越天策也是苦笑了一声,与容枝枝道:“夫人,齐将军还算是骁勇,就算是哪日真的要死,也还是让他死在战场上吧!” 为了一些私怨和小结,委实是没必要。 容枝枝听完,倒也没有反对什么,便要举步离开,却不想抬眼就瞧见了沈砚书,对方缓步往这边来。 她问了一句:“夫君怎也过来了?” 沈砚书:“回到府上后,听说夫人来送人,便过来瞧瞧,不想还是来晚了。” “但也不算白来,刚好接夫人回去。” 容枝枝看了一眼乘风手里的锦盒,问了一句:“这是……” 乘风道:“相爷说您怀孕了,晚间不愿意叫仆人太过劳累,便不曾让人点着蜡烛还叫人守着。” “便找陛下求来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能在夜里照得屋内大亮,如此您便是夜间要起身,也不会摔倒了。” “就是为了这颗夜明珠,陛下可是拉着相爷多忙活了几个时辰,才肯放人呢!” 夜明珠他们相府也是有的,只是这么大的,还真的就宫里有两颗贡品。 倒是叫陛下逮着机会,又让相爷给他批了许久的奏折。 见着沈砚书剑眉间的疲态,容枝枝的心也不由得温软几分,眼底含了笑:“夫君辛苦了!” 沈砚书过来牵了容枝枝的手,轻声道:“微末小事罢了,本就是为夫当为之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齐子游从旁看着这一切,冷不防地想起来,覃娉婷说他们一家的话…… 她说,相爷的爱才是真正拿得出手的。 而他们齐家男人的爱,狗见了都要撒泡尿。 这会儿他才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一开始,他去参军,不就是想叫若晴和钰儿过上好日子吗? 不就是想如沈砚书这般,照顾好自己的夫人和家庭吗? 最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正是想着。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还落到了他的脸上,不似对方在容枝枝跟前那般温柔的模样,反而满是上位者看蝼蚁一般的威压。 叫齐子游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少回的人,也觉得惊悚莫名。 沈砚书什么都没说,牵着容枝枝离开。 但是齐子游有一种预感,自己要倒大霉了! 果然。 那夫妻二人走了,越天策也道:“我觉得,相爷打算收拾你了!” 齐子游:“……” 这句话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 第693章 儿子竟然开始叫他伯伯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容枝枝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回头便见着了齐子游。 倒也觉得师伯他们决定今日就走,其实也是对的,因为齐家人是真的会来不停地骚扰他们。 烦人得很! 齐子游在医馆被人救醒了之后,便又过来找苗若晴了,他还是想为他们一家求来解药。 只是没想到,一到这里,便瞧见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了。 而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还要自己最讨厌的女人抱,齐子游哪里能接受得了! 齐钰听了齐子游的话,皱眉道:“爹爹撒谎!好看姨姨是好人,爹爹不是好人!” 齐子游大步往前走:“胡说!我是你父亲,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过来,爹爹抱你!” 说着。 他还冲着苗若晴说了一句:“若晴,你想没想过,孩子或许根本就不想离开我?你带着他离开了京城,他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苗若晴嘲讽地道:“孩子自己会走路了之后,你便参军了,从前他没见到你的时候,不也是过得好好的?” “你也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瞧瞧,你这会儿要抱钰儿,但是钰儿往你身边走一步了吗?” 齐子游对着儿子看去。 发现齐钰瞧着他张开的双臂,真的半分要靠近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后退了几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钰儿!”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些难过了。 他扭头便看向容枝枝,气愤地道:“是不是你对我儿子说了什么?你说我不是好人,说我对他不好是不是?” 容枝枝看齐子游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你是不是有病?我与一个两岁的孩子,说那些话做什么?” “他能不能听得懂我的话都不一定!” “你自己没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不招孩子喜欢,竟然也能怪到我头上?莫不是你腹中的毒虫,已经爬进脑子了?” 齐家人真的总是离谱得像是叫什么东西啃了脑子一般! 齐子游被堵得一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不想齐钰忽然冲过来,推了他一把,满身是伤,浑身不舒服的齐子游,竟然被一个两岁的孩子,推得踉跄了一下。 齐钰生气道:“不准凶好看姨姨!姨姨好,姨姨给钰钰肉吃,给钰钰买玩具!姑姑坏,姑姑打钰钰!” “爹爹维护姑姑,欺负娘亲,爹爹还骂好看姨姨!爹爹坏!爹爹是大坏蛋!” “我不要爹爹了!我没有爹爹!” 齐子游愣愣地看着儿子,见着才两岁,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儿子,一脸凶狠地看着他,眼神里头都是对他的仇视。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心痛得更厉害了。 狠狠地看着容枝枝:“是你!是你用肉和玩具,收买了我儿子,叫他厌恶我,叫他不认我了是不是?” 苗若晴见他这个时候,还将责任推给旁人。 失望地盯着他道:“没人教钰儿什么,也没人故意接近孩子,这些话都是他自己想说的!” “当日是你妹妹欺负钰儿,钰儿自己跑出门,一个人在路上没人管,枝枝怕孩子丢了,才带过去照顾。” “同时也遣人将我喊回来!” “齐子游,你自己好好想想,枝枝一个经受了我们夫妻多次恶意的人,都能对我们的孩子那样好,给孩子弄肉羹吃。” “可你的亲妹妹,孩子的亲姑姑,又是如何对孩子的?” “你就真的瞎了眼,盲了心一样,也要对你那个蛇蝎妹妹好吗?” 齐子游听着这些话,有心想再骂容枝枝一句心机深沉,却觉得自己骂不出来。 孩子是弟弟妹妹自己弄丢的,也的确不是容枝枝从他们这里偷走的。 容枝枝也的确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是人家偏偏就管了,还给他的儿子吃好喝好。 苗若晴厌烦地道:“行了!钰儿不喜欢你,这都是你自找的,请你多从你们一家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我到此,缘分已尽,日后勿要相扰了!” 齐子游上前去拦他们,哀求道:“若晴,看在从前的情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那些快乐的时光,你都忘了吗?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你就这样狠心绝情,心里一点都没我了?” 说着,他眼眶更红了,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啊,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他如今在禁卫军当值,连京城都不能擅自离开,若晴这一走,日后再想见面都难,更难说其他! 苗若晴讥讽地笑道:“如果不是念及我们往日的情分、不是舍不得离开你,我又何必在你家隐忍那么久?” “只是我的那些不舍和爱意,都被你一点一点消磨掉了!” “失望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我也并非是突然就不爱你的!你与其指责我不念情分,不如想想你这段时日都是怎么对我的!” 齐子游面上难堪,动了动唇瓣,说不出话。 但苗若晴已是彻底懒得理他:“机会我从前给过你许多次,你自己没有珍惜罢了,如果你还念及往日的情分,你就别再来找我们了!” 齐子游看向齐钰:“钰儿,你快劝劝你娘亲,她最是宠爱你的……” 只是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钰儿如今这样讨厌自己这个父亲,又如何会愿意为自己说什么? 果然。 齐钰抓着苗若晴的裙摆:“娘亲快走,不能再被坏爹爹找到了,钰儿怕坏爹爹!” 齐子游脸更白了。 苗盛华更是不安好心地对齐钰道:“钰儿,以后你跟着我们走了,就与你爹爹没关系了,你可知晓?” “再看到这个人,你就不能叫爹爹了,他比你娘亲大,你要叫他伯伯,这样就不会被坏人拐回家了!” 齐钰听完,毫不犹豫地冲着齐子游道:“伯伯,要走了我们,你也快走!” 齐子游这下眼眶都红了,儿子竟然开始叫他伯伯了!看向苗盛华:“岳父……” 苗盛华脸一沉:“说了,让你别叫我岳父。” 齐子游:“义父!即便您不是我的岳父了,您也还是我的义父,我是您亲自带大的,求您了,您能不能……” 苗盛华都不想听他说完:“也别叫我义父了,对外也不要再说是我将你养大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也不用求我什么,但凡你所求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答应!以后见着我们一家三口,记得绕道走,不然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他对容枝枝摆摆手:“走了!” 真是晦气,本来好好的与师侄女告别,齐子游偏要过来碍眼。 容枝枝笑着颔首。 齐子游想上去阻拦,苗盛华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他踢飞了,还险些砸到了路边的摊子! 齐子游:“……” 容枝枝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齐子游艰难地起身,生气地瞧着容枝枝:“看见我跟若晴分开了,我儿子也不认我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容枝枝闻言,摸摸自己的脸:“啊?这么明显吗?” 第692章 让齐子游成为烈士吧! 他那个女婿,苗盛华也算是明白,武功是不差的,也听说过对方在战场上十分骁勇。 方才从对话得知,齐子游日后说不定真的要上战场。 苗盛华也是分得清楚轻重的,便觉得若是有必要,为了大齐,给对方解药也是无妨。 容枝枝问了一句:“解药有几颗?” 苗盛华:“总归是够齐家人用了!先前齐家人对不住你,还总是没事儿就冲着你说几句难听的,若晴也已是告诉我了。” “这解药放在你手中,倒是正好,也好叫他们一家体会一番,性命握在仇人手中的滋味!” “你若是不想让他们知晓你有解药,不同他们说就是了,我们也会守口如瓶。” “至于后头,你什么时候愿意给他们解毒,全在你,你不愿意那也算他们倒霉,此事你决断便是!” 他相信容枝枝做出的,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而这越将军是个什么人,苗盛华也是从女儿口中得知了,对方也是个知恩图报之辈,当是不会多嘴与齐家人说什么的。 果然。 他的眼神刚往越天策的身上看,越天策就自己捏住自己的嘴,表示他不会多话。 容枝枝想想苗盛华要去毒雾林,离京城也是很远,东西留在自己这儿,若是朝廷真的要用齐子游,倒也省事几分。 便笑着道:“行,那我先收着!” 苗盛华又冷不防地对容枝枝道:“照老夫说,你们日后,其实可以多用用齐子游,他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但是去战场上杀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你们可以将那些危险的任务,都指派给他去做。” “若是能活着,那算他命大,若是死了,那也是再好不过了,钰儿可以领取许多父亲的抚恤金,出去说自己是烈士的儿子,也是十分好听!” 朝夕没忍住笑出声:“噗……” 说真的,她觉得神医的这个师兄,性子真的挺可爱的,比神医本人招人喜欢多了。 容枝枝也是没想到苗盛华能说出这话来,忍着笑道:“只是在战场上,人应当如何用,还是取决于统领的安排和军师的建议,我怕是插不了多少手!” 苗盛华看了一眼越天策:“老夫听说,军师就是你啊,日后多建议建议知道吗?” “我家钰儿,能不能成为烈士遗属,被人尊敬,就看你的了!” 苗老爷子心里明白得很,以齐家人现在那狗不理的名声,叫外头知晓钰儿是齐子游的儿子,只会叫齐钰也跟着丢人现眼。 长大了之后,要是想考科举,回到了京城都少不得被人笑话。 但齐子游要是为国战死了,捐躯了,那就不一样了! 苗若晴拉了他一把:“爹,别瞎说了!” 苗盛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难道你还舍不得那个畜生死不成?我们苗家是如何对他的?他又是如何回报你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苗若晴解释道:“爹,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舍不得他,我只是怕您这样说,叫师妹和越贤弟都觉得,我们心思太恶毒了。” 其实苗若晴也是那种“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 所以父亲说叫齐子游去当烈士,她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她想想若是真的发生那种事,自己将来也就是唏嘘一下。 然后觉得齐子游恶有恶报罢了。 但是这毕竟还是在容枝枝和越天策跟前呢,万一他们不认可他们父女的想法,觉得他们太坏了,不想再来往了怎么办? 然而她完全多心了。 容枝枝开口笑道:“我不会,我只觉得,齐家人叫人如何对待,都是他一家应得的!” 苗盛华也觉得容枝枝是个明事理的: “就是!说起来,齐子游的性命本来就是我救的,要不是老夫,他小时候就已经没命了。” “老夫作为他的再生父母,希望他为国牺牲这条性命,有什么问题?” 越天策在边上被苗盛华的这些话呛到。 额角顶着冷汗,咳嗽着道:“前辈放心,晚辈会酌情安排!” 苗盛华:“我听说那些危险的任务,做成了之后,便会有更多升官的机会。” “所以年轻人,你给齐子游安排事情,也不必觉得心中有愧,换一个角度来想,你也是在给他机会呢!” 越天策继续咳嗽:“知……知道了!” 其实苗老爷子的话也没多大毛病,只因每回打仗的时候,那些将军们,其实也都是争着出任务的。 越是危险的任务,争着去的人越多。 有的是出于爱国之心,有的是出于对其他兄弟的保护,还有的便是老爷子说的,想搏一搏,为自己争来一个更好的前程。 若是如此,给齐子游安排些危险的任务,倒也没什么了。 用完了这顿饭。 越天策便告别离开。 容枝枝知晓师伯他们要走,去与余氏说好消息的事儿,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是跟着他们一起,遣人为他们打点好了许多事。 不止是好的马车,马匹,车夫。 还叫人给他们买了不少京城的美食,买了些上好的衣料,给齐钰备了零嘴儿,便是坐垫也十分细心,备了适合孩子用的。 还叫人备了棉被,怕孩子在路上困了想在马车上睡觉。 苗盛华见着这一切,也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当家主母,准备事情就是周全。 与她这般细致相比,自己同若晴往常出门的时候,简直与乞丐出行没什么两样! 眼看容枝枝还想吩咐人备什么。 苗盛华忙是道:“好了,好了!这些已经十分妥帖了,你有孕在身,本就不该过于劳累,我们今日已经叫你废了不少心思,就莫要再备什么了。” 苗若晴也是道:“师妹,你确实已经备得很好了,平日里我与父亲,倒也没有过过这般生活。” 容枝枝也知道,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总是不拘小节的。 自己若是再准备下去,他们恐怕反而觉得负担,便依了他们的意思,笑着:“那行,师伯和师姐若是得空了,常来京城看我。” 容枝枝其实还挺羡慕苗若晴的,有一个这样维护她的父亲。 不像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想与对方求一点什么,都要花心思绸缪,回头还要还那些人情。 而令容枝枝感动的是,苗盛华也因为她的善意,将这份对后辈的喜欢和关心,都分了一份给她,她这才忍不住对他们父女的事情如此上心。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缺爱的,缺父亲会给的那种爱。 苗盛华听了,瞧了一眼容枝枝,笑着道:“丫头你放心,老夫若是空了会来的!” “要是有人不长眼欺负你,你应付不了,也只管遣人去找老夫!” “齐家人痛得宛如穿肠烂肚的今天,就是欺你之人的明天!” 容枝枝笑了:“好,到时候我定是不会与师伯客气。” 这会儿,齐钰也被苗氏请来照顾他的人抱了出来,放到地上。 他看见了容枝枝,便是眼前一亮:“好看姨姨,抱抱!” 容枝枝刚要抱他。 便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她不是好人,你不能叫她抱!” 第691章 一群穷鬼,事情还多! 齐子贤心里虽然是怪大哥娶妻不贤,才将他们一家人害成这样,可是他内心也是有数的,大哥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 万一大哥真的出事了,他们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于是连忙对覃娉婷道:“快,快与我一起将大哥送去医馆!” 覃娉婷:“……” 有时候想发疯的心,真是止不住!他们齐家人又没钱,去了医馆,不是又得花自己的钱? 烦死了!一群穷鬼,事情还多! …… 另外一边。 容枝枝等人到了建云阁,在雅间入座。 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待,也无需容枝枝吩咐什么,上的都是建云阁的招牌菜:“夫人,这些海鲜,都是花了大价钱运来的。” “都是活物,十分鲜美,您放心食用。” 容枝枝颔首:“你有心了,难怪能将店铺开得这样红火。” 掌柜得了脸,只觉得首辅夫人真是和善,笑着退下:“夫人过誉了,那小的就不打扰夫人您用饭了。” 他退出去之后。 苗盛华见着这些新奇的菜色,倒也是好奇地尝了一口:“难怪世人总是贪恋权势富贵,想往高处走了。” “老夫行走江湖这许多年,好的食材是吃过不少,但是这等大厨的手艺,是一次也没尝过!” 他总是给平民百姓看病,自也是无人请他用这样的席面。 容枝枝笑道:“师伯若是喜欢吃,倒也不必急着离开京城,多在京城吃玩一段时日再走。” 苗盛华听完,就瞧了一眼苗若晴:“你听见没有?你师妹与我不过两面之缘,对我就有如此孝心。” “给为父找来好吃的,还叫为父多玩一段时日再走。” “你呢?我养了你二十年,你赚了银子也没想过要如何孝敬我,倒是为齐家人呕心沥血,挂在悬崖上采药。” “老夫也是信了你的邪!” 苗若晴叫父亲说得尴尬:“父亲,这些话您还是回去再教训女儿吧……” 她也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又傻又丢人。 便是要付出,也应当是对父亲或者枝枝这样值得的人付出,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坏了脑子,对齐家付出去了! 苗盛华倒是不太在意:“怕什么?枝枝也不是外人!你那些事情她也都清楚得很。” “方才她在府衙门口,应对齐家人以言词绑架她,要她找我求解药的那番话,你记下没有?好好学一学。” “如此应变,才能对付那些不要脸的人。” “你整日里不是老实巴交,相信真心能够换到真心。就是一气之下,拿着鞭子打人。” “如此活在世上,怎会不吃亏?” 苗若晴听到这里,倒也少了几分父亲当着容枝枝的面,说自己不是的抵触。 也是了,自己的事儿,容枝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对方帮自己的时候,也是十分尽心,当初没有第一时间叫自己补欠条,就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 自己在容枝枝跟前,还如此见外要面子,倒是显得自己不识好赖。 她轻声道:“父亲的话,女儿记下了!” 倒是容枝枝笑着打了一个圆场:“师姐先前生在江湖,总是快意恩仇,自然是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说话,能有许多门路。” “师伯你也不用太苛责她了。如今师姐脱离苦海,也算是苦尽甘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苗若晴见容枝枝还为自己说话,更是觉得羞愧不已。 便是起身道:“不!这一杯应当是我敬你,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住,还欠你一声谢。” “从前我离不开齐子游,自欺欺人的时候,还对你……” 容枝枝笑着止住了她的话:“好了,师姐,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将来的日子,只往前看便是了。” 苗若晴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笑了:“你说的是!”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一个喝下杯中茶,一个喝下杯中酒。 倒是这会儿。 掌柜进来道:“夫人,越将军听说您和苗夫人在此处,在外头求见,可要准许他进来?” 这京城也没几个姓越的将军,不必想就知道是越天策了。 容枝枝觉得越天策来,定然是为了苗若晴,眼神便往对方身上看,示意对方决定便是。 苗若晴想想自己要离开京城了,也是该与越天策说一声,便道:“请他进来吧!” 掌柜见容枝枝并无反对之意,就将越天策请了进来。 一张桌子,刚好剩下一个位置给越天策。 不待对方见礼,容枝枝便轻声道:“越将军,入座吧!” 越天策笑笑:“多谢夫人,那末将就厚颜讨一口饭吃了!” 落座之后。 他先是举杯冲着苗若晴道:“恭喜苗夫人,你如今也算是脱离苦海!” 苗若晴喝下这杯酒:“一切都多亏了我师妹!” 越天策也看了一眼容枝枝,见她唇角淡淡的笑意,想来心情不差,他也是忍不住道:“末将先前还听了齐子游许多挑唆。” “真的想过,夫人或许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好。” “如今才明白,夫人其实比外人口中的,还要好!末将也想敬夫人一杯,聊表先前曲解夫人的歉意!” 容枝枝倒也没拒绝,只是道:“我只能以茶代酒……” 越天策:“末将明白,因为夫人怀孕了。” 容枝枝一愣:“此事越将军如何知晓?” 这事儿她都是昨日才确认,也没叫人传开。 越天策扬起眉梢:“那自然是相爷一早与人说的了,末将去上朝,在门口便见着不少同僚们都在恭喜相爷,这真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他一大早还为此失落了许久,只是想想自己也没为容枝枝做过什么,还在齐子游的要求下找过对方的麻烦,似乎也没有失落的资格,便只剩下一门心思地恭喜他们了。 听说沈砚书特意在外头把事情到处说,容枝枝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从前见着他一副清冷模样,倒也没瞧出是这般碎嘴爱炫耀的性子啊。 倒是苗若晴瞧越天策看容枝枝的眼神,觉得不太对劲。 生怕对方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耽误了前程。 便立刻开口说起自己的事儿:“我与父亲打算今日便离开京城,越贤弟你日后好自珍重!” 越天策果然收回了看容枝枝的眼神:“这么快走吗?” 苗盛华也笑笑:“自然了,早点走,免得齐家人又想起来什么,过来寻我们的不痛快。” 说着,他将一个瓷瓶取出来,交给了容枝枝。 “这是齐家人要的解药,便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第690章 齐子游开始后悔 苗若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实在是没想到,齐子游能够这样不要脸。 对方一直针对容枝枝,厌恶容枝枝,对容枝枝说出来难听话,不知凡几,这会儿竟然好意思叫容枝枝给他们一家求情? 而且还是搬出家国大义来?自己这些年,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眼角的余光,瞧见了苗若晴的眼神,齐子游也觉得难堪和尴尬,他们夫妻多年,他哪里会看不出对方的神情意味着什么? 他强撑着颜面道:“若晴,你不必这样看我,如果不是你绝情,我也不需要求到容枝枝头上!” “我就算不管我自己,也总不能不管我的弟弟妹妹们吧?” 齐子贤听齐子游这样说,也来劲了,对着容枝枝道:“是啊,你不是自诩心里都是百姓吗?陛下也因此册封你为镇国夫人!” “堂堂的镇国夫人,该不会如此自私自利,因着与我们一家的私怨,便将家国大事弃置不顾吧?” “难道你希望我大哥因为中毒,在战场上吃败仗不成?” 苗盛华刚想骂他们不要脸,总是将无关的人牵累进来。 却不想作为当事人的容枝枝,只是不甚在意地轻笑了一声:“齐将军你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自然是不会为了私怨,就不顾大局了。” 齐子贤眼前一亮。 但齐子游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容枝枝要是有那么好说话,他们一家人又何至于吃那许多亏? 果然,容枝枝接着道:“那就等朝廷要用齐将军你的时候,齐将军你再来寻我吧!” “你且放心,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帮忙的,这是我作为镇国夫人应当做的。” “只是齐将军你这段时日,可是要小心谨慎,保住你自己的职位,可不要到了关键时刻,根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若果真那般,今日我倒是白与你们保证了,毕竟你的死活,同家国大义也没什么关系了!” 齐子游气坏了:“你……” 便是当真要开战,也绝非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旻国要准备登基大典,准备起兵也需要一段时间! 到那个时候,自己说不定真的就如苗盛华说的那般,已经疼习惯了,到那会儿……有没有解药还重要吗? 而容枝枝又接着道:“不过除了齐将军你之外,你们齐家其他的人应当不用上战场吧?” “如此说来,到时我也只需要帮助齐将军你一人便足矣,不必管你齐家其他人,是也不是?” 齐子贤哽住,几个意思? 合着就是容枝枝大发慈悲,帮忙求解药了,也依旧是不会顺手救下自己了? 容枝枝还故意挑拨:“说起来,你们齐家人之所以会中毒,都是因为齐子游你娶了夫人,又不好好对待,自以为自己能够拿捏我师姐,才落到这般结果。” “要不是你自以为是,得罪了岳父,你们齐家其他人也不会跟着你一起中毒。” “有意思的是,未来求解药,我却只给你一个要上战场的罪魁祸首求,只有你一个人脱离苦海,其他人都继续受痛!” “他们摊上你这样的大哥,真是可怜啊!” 齐子贤听到这里,连忙对齐子游道:“大哥,你不能不管我们啊,容枝……夫人说得对,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你而起!” “如果不是你那样自信,觉得不管你做什么,大嫂都会原谅你,我们一家人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你该不会真的一个人解毒之后,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吧?” 齐子游本以为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解毒,四弟也是会恭喜他的,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万没想到,四弟能说出这种话来! 且什么叫做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自己不也是为了给妹妹收拾残局,才闹成这样的吗? 容枝枝:“齐子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你大哥真的只顾他自己,不管你们,你也不应当责怪他……” 齐子游哪里听不出来容枝枝的挑拨? 他恼怒地扭头,对容枝枝道:“你给我住口!你且放心,我不会撇下齐家其他人一个人解毒!” 容枝枝颔首:“哦,那如此说来,便是将来你要上战场,也不需要我为你求解药了?毕竟我为你求来了,你也不会用嘛。” “你总不会说,为了大局,我得把你全家的解药都求来吧?” “若是那样,可就是齐将军你自己不顾大局了。明明能够解毒了,为国厮杀,偏偏要因为自己家人的利益,不肯独自吃解药。” 齐子游愤怒地道:“不必你求!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口蜜腹剑,不安好心!” 容枝枝微笑道:“那就真是过奖了!” 齐子游:“?” 我有在夸奖你吗? 似乎明白他的疑惑,容枝枝好心解释道:“被你们这样自私自利、不辨是非的人辱骂,只证明我做得好,做得对!” 齐子游:“……” 容枝枝转身与苗盛华道:“师伯,请!” 苗盛华点点头,与容枝枝一起往京城最好的客栈之一,“建云阁”而去。 留下齐家两兄弟,气得歪了脸。 覃娉婷这会儿也寻来了,见着他们二人,上前问道:“案子如何了?” 没有人比她更加希望齐家人能够拿到解药了,他们身体好了,不需要人照顾,自己就能早点离开齐家这个火坑。 齐子贤生气道:“一群庸医,一个狗官……” 看着他的模样,覃娉婷就已经明白,这事儿没能办好。 齐子游一句话都没说,举步往自己家里去,脚下虚浮,心下恍惚,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来,自己回到京城之后的一幕一幕。 但是很奇怪,他发现自己心里再有没有认祖归宗的喜悦。 留在内心深处的,只有齐语嫣蛮不讲理,非要花钱的画面。只有齐子贤多次自私自利的嘴脸。只有还有齐子赋也劝着自己放弃钰儿的模样。 甚至想起来,父亲当时背着行李,毅然决然要与他们断绝关系,一个人远走高飞的模样。 选择与这样的一家人在一起,他真的做对了吗? 最后留在他脑海中的,是苗氏每一个决然的眼神,是自己的儿子说,“爹爹坏,爹爹与坏人是一伙的”,是养大自己的岳父看自己一眼都嫌脏。 齐子游越想越是觉得郁结,说不出心里是泪是悔,加上腹部的剧痛,还有身上被苗氏打出来的鞭伤。 竟是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齐子贤吓坏了:“大哥?” 第689章 这个人世间没半点天理了! 容枝枝轻嗤:“你们在此无凭无据,装模作样,就是想污蔑我师伯,我都没有说你们恶毒。” “我好不容易绞尽脑汁为你们想出了法子,你却说我恶毒。” “齐将军,你这话真是好没有道理!” “我说的句句属实,这的确是唯一的法子,用不用本来也在你,指责我算什么?” 齐家的本性,她已是再清楚不过,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了其他人愿意赴死的。 所以这蛊毒的事儿,今日他们是半分也别想查清楚。 有了自己眼下这话,将来齐家便是真的有谁因为蛊毒出事,那也怪不得她医术不精,更连累不到义父头上。 苗盛华忍不住对着容枝枝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师弟真是好福气,收的徒弟的脑子竟是这般好使。 齐子贤真的觉得自己像窦娥转世,脸色难看地道:“这现在面上的事儿,我们竟是说不明白了?” 难道真的要杀掉他们一个人才行? 府君瞧着他们兄弟二人,开口道:“你们若是真的觉得你们冤枉,的确是中毒了,也并无诬告,那就要拿出证据来!” 苗盛华也故意道:“是啊,你们不是非得说老夫对你们下毒了吗?你们要不死一死,证明一番这件事?” “这样吧,老夫也与你们保证,若是你们死后,体内真的有毒虫爬出来了……老夫就认了!” “哪怕毒虫是自己爬到你们身体里的,老夫也愿意承担这个罪名,为你们赔命!” 府君听到这里,瞧着齐家兄弟道:“苗先生的话,想来你们也是听明白了。” “说起来,他也是愿意拿命相赌,你们觉得如何?” 齐子贤生气地道:“他一个老东西,本就没几年活头了!我还年轻,我凭什么要与他赌命?我又不是傻!” 苗若晴生气地道:“闭上你的狗嘴!你敢咒我爹!” 齐子贤:“他比我年长了三十多岁,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自己哪里就是诅咒了?按理说,苗盛华就是会死得比自己早啊! 苗盛华闻言笑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子贤道:“年轻人说话还是注意点,说不定一个运气不好,又被什么毒虫咬了,不幸死在老夫前头了呢?” 齐子贤听到这话,感受到了苗盛华的威胁,吓了一跳,赶忙往齐子游的身后瑟缩了一下。 眼下腹中穿肠的痛,是真的叫他清楚,苗盛华一个不快,是当真会要了他的命的! 到时候那些庸医诊断不出来,又指不定说出多离谱的病,来解释自己的死因! 府君瞧着齐家兄弟二人:“如此说来,你们是不打算再举证了!既然你们并无中毒,此案便算了结了!” 齐子游和齐子贤听得想吐血! 长的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快被毒虫折磨死了,结果府君竟然说他们没有中毒,还要结案! 这是真气人! 而苗盛华这会儿,还故意看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看在你们二人为了陷害我,如此努力演戏的份上,老夫就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们诬陷老夫的事了!” “毕竟从前也做过一家人,如今就算不再当这个亲家了,我们苗家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更不会想到在官府状告你们!” 这话一出,齐子贤差点没气死。 这死老头,非要说他们是演戏就罢了,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装起好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苗家人是多么念旧情。 而反观他们齐家人,和离之后竟然这样处心积虑地装病陷害前岳父! 果然。 原本府君和百姓们都有些怀疑苗盛华是不是真的下了什么高深莫测的蛊毒。 眼下见着苗盛华明明有机会状告齐家人,但他根本不告,手里有筹码也不对付齐家人,难道还不足见他宽和大度,一开始就没想对付齐家? 百姓们议论起来:“先前我们还真的以为,是苗家人霸道呢!如此看来,真正居心叵测的,是齐家人啊!” “也是我糊涂了,先前齐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我也没少听说,我如今怎就真的相信他们是好人呢?” “苗家人真倒霉!那苗老爷子救了齐子游,还抚养他长大,更是将亲生女儿嫁给他。到头来,齐子游竟然把人告上公堂!” “畜生啊!当真是个畜生,齐家人真是阖家上下都忘恩负义,黑心烂肝……” 齐子游神色难堪至极,涨红了俊颜:“住口!” 齐子贤也是气得嘴都歪了:“你们少胡说,你们都知道什么?” 他第一回觉得,这人世间是真的没半点天理了! 明明是他们一家中毒了,这些庸医看不出来就算了,这个狗官也不为他们请来御医查看,现在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还反过来骂他们是畜生! 百姓们白了他们一眼:“我们知道什么?这该知道的,反正我们都知道了!” 府君也是不耐地道:“既然苗先生大量,不打算计较你们诬告的事,你们就都回去吧!” “日后若是没个人证物证,就莫要再来官府戏耍本官了!” 说完,他一拍惊堂木:“退堂!” 齐家兄弟有苦说不出。 府君看向容枝枝,客气地道:“夫人,下官送您出去?” 容枝枝没有拒绝。 一行人出了衙门,容枝枝瞧着府君道:“大人自去忙自己的公务便是,本夫人会自去!” 府君也知晓对方怕是与其师伯有话要说,便客气地笑道:“那就不打扰夫人了!” 他转身回了府衙。 齐子贤愤恨地盯着苗盛华:“你这个死老头……” 眼下百姓们都已经散去了。 苗盛华靠近他两步,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哟?你是对你腹中只有一条虫子不满意,也想与你兄长他们一般,叫老夫给你补一条?” 齐子贤立刻闭上嘴,后退了好几步。 补……补一条…… 那还是不用了! 齐子游也没想到,今日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看向苗若晴,疲惫地开口央求道:“若晴,看在我是孩子父亲的份上,你就叫岳父将解药给我吧!” 苗若晴:“孩子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倘若齐子游来找自己求解药,苗若晴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想着,既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让父亲把解药给他们算了,就当看在孩子的面上。 可齐子游直接上公堂来! 这实在是激怒了苗氏:“既然你们齐家半点情分都不念及,那你还指望我念及什么情分?” “你来告我爹的时候,就没想过,如果我爹坐牢了,孩子就多了一个入狱的外祖父?” “叫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那你又为孩子想了什么?少恶心我了,你都不配提起孩子!” 容枝枝也懒得管齐家人,问道:“师伯,不如我叫人在客栈备宴,为你们洗了今日这一身晦气?” 苗盛华:“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见容枝枝能在苗盛华的跟前说上话。 齐子游对容枝枝道:“镇国夫人,你身为首辅的妻子,你对我们大齐也是有责任的!” “我作为武将,却被人下毒了,为了我们大齐,为了我将来能打胜仗,保家卫国,难道你不该帮我求来解药吗?” 第688章 竟然叫他们家死一个就行了? 等他分析完了,齐子贤破如被攻击了三个月、再也顶不住的防卫,脏话都直接骂出来了:“你在放什么屁?” 就是苗盛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说! 这些大夫,医术虽然不怎么样,想象力却是还挺丰富的,说出来的结论,还怪招自己喜欢的! 那大夫瞧着齐子贤:“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分明就是结合你们身体的情况,还有眼下的情形,合理的分析!” “我方才还给你们捏骨了,虽然没有弯曲,但确实有些僵硬!” 一起来的另外两个大夫,一直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他觉得自己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从府衙传出自己的医术比他们二人高明,就在此一举! 是以他极力地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盯着府君道:“大人您若是不相信,下令将这两个骗子拖下去用刑,打一顿,说不定就什么都招了,也都愿意说实话了!” 哼,那两个废物都说他们是吃坏肚子了,只有自己看出了是颈椎病,自己多厉害! 齐家兄弟二人听完,眼睛都瞪圆了。 实在没明白他们与这大夫无冤无仇,对方为何要如此害他们,开口闭口竟然都叫府君给他们用刑了! 齐子游险些气坏,也发现自己生气和着急的时候,腹部的剧痛更加明显,汗也落得更凶了。 艰难地开口道:“大人,他们几个人的确都是庸医,不如您去请医术更高明的大夫过来,为我们……” 府君不耐烦地打断道:“更高明的大夫?你们是指什么人?难道还要为你们请御医来不成?” 这三个大夫,虽然是比不上御医,但是医术也是不差了。 齐子贤听了府君的话,倒是十分激动:“大人,请御医好啊!如果是御医来了,一定能够瞧得出来我们身上的毛病!” “徐御医听说也是出自神医门,是上一任神医的师侄,如果是他,说不定还能治好我们!” 府君都听无语了,一拍惊堂木道:“荒谬!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徐御医又是什么人?” “徐御医是专程给陛下和太后看诊的,整个京城能请得动他看病的,除了相爷,就只有几位王爷了。” “便是你还是从前侯府的公子,想请徐御医亲自来,也是请不到的,何况你们齐家如今是什么样?” 齐子贤听完,脸色也是青白一阵,他倒也想起来了,便是他们齐家最好的时候,请御医过来,那也是没请到过徐御医这样的人物。 齐子游脸色难看地道:“大人,那难道……就由着这些庸医胡言乱语,叫我们被人毒成这般,也没个公道吗?” 府君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庸医,说他们胡言乱语,但现在事实分明很清楚,就是你们一家人在诬告他人罢了!” 其实府君心里也是挺怀疑的,但是么…… 眼下三个大夫都说他们兄弟没中蛊毒,齐家兄弟也是没有法子证明自己体内有毒虫了,既然这样…… 自己按照明面上的证据断案就是了! 反正他也看不惯齐家人,所以没有那种纠尽脑汁,厚着脸皮求到徐御医跟前,也要为他们一家雪冤的情怀。 笑死,自己的母亲生病了,自己都没那个脸皮请徐御医,齐家算什么? 齐子游:“大人!” 府君:“还是说,非得要本官给你们兄弟的二人用刑,你们才愿意说实话?” 齐子贤白了脸,连忙道:“别,别用刑,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大人你要相信我们……” 他现在都疼成这样了,只觉得自己难受的身体,几乎能够随时归西,哪里还经得起刑罚来? 齐子游倒是猛地想起来什么,偏头去看容枝枝:“首辅夫人,听闻你是神医高徒,不如你来给我们兄弟瞧瞧,我们是不是中了毒虫?” 容枝枝对上他的眼神,顷刻间就明白了齐子游心中的盘算。 这人是想着,若是自己说没诊断出来,将来他们齐家人,真的因为蛊虫出了什么事儿,便会坏了义父和自己的名声。 若是自己诊断出来了,这一场官司,他们齐家人就赢了! 齐子贤哪里明白兄长在琢磨什么?他只觉得齐子游是不是疯了,扯了一下对方的袖子:“大哥,她可是我们的仇家,怎么会向着我们?” 齐子游扯回自己的袖子,盯着容枝枝道:“夫人怎么不说话?是医术不精,还是与你师伯早就串通好了,想害我们全家?” 苗盛华听到这里,皱眉道:“这事儿是我与你们一家的事,同我师侄女有什么干系?” “齐子游,冤有头债有主,你莫要牵累无关的人!” 府君也开口道:“镇国夫人身份尊贵,哪里是你几句话,就能逼着给你看诊的?齐将军,我劝你还是不要闹了!” 齐子游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却是笑了笑,轻声道:“齐将军,其实你们想证明,你们没有说谎、你们的确是中了毒虫,倒也不难!” 苗盛华诧异的眼神,看向容枝枝。 但他倒是并不担心,因为他虽然只见过对方两回,但已算是有所了解,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师侄女,是定然不会出卖、坑害自己的。 齐子游死死盯着她,等着下文。 齐子贤皱起眉头,总觉得容枝枝不会有那么好心,帮他们证明中毒的事儿。 果然。 容枝枝轻声开口道:“我听说世上的确是有几种蛊毒,十分难寻,且进入体内之后,再厉害的大夫,都难以诊断出来。” “但只要人死了,不出七日,因着没有体内的气血供养,毒虫就会从七窍爬出来!” “你们说齐家都中毒了?只要你们有一人,愿意为了家人牺牲,众人见着毒虫爬出,不就能证明师伯下毒,逼他拿出解药?” “如此,你们家其他人就都得救了!” “方法我是已经给你们了,至于愿不愿意用,那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齐子游脸都绿了:“你……你怎么这样恶毒?” 竟然叫他们家死一个就行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第687章 查屎?口味还挺重! 齐家两兄弟:“???” 不!不是,我们没演啊! 府君生平没有多少爱好,唯独就爱闲暇的时候,上戏园子听戏,但如今在他看来,戏园子里头的那些个角儿,是没有一个比得上面前这对兄弟的。 “便是梨园的开山老祖来了,见着了你们兄弟二人,怕也是要对着你们拜上三拜,叫你们赐教一二!” 齐子游着急地开口道:“大人,你看看我们都疼成这样的,这能是演的吗?” 府君的语气更是古怪:“是啊!所以本官一开始也没想到你们是演的!” 齐子游:“!” 他扭头看向那几名大夫:“你们几个是不是被收买了,为何睁着眼睛说瞎话,竟然说我们身上没有被毒虫啃咬?” 那几名大夫也生气了。 一名大夫冲着齐子游道:“这位公子,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我们被收买了,那请问我们是被谁收买了?” “是花了多少银子收买的,赃款又在什么地方?” 另外一名大夫也是道:“我们好好的大夫,过来帮忙诊脉,这也是想帮着大人办案!” “你倒是好,一开口就攀咬我们,想污了我们的名声,这真是好没天理!” 容枝枝出言提醒:“齐将军,你可是莫要忘记了,这几名大夫是你自己亲自选的。” “就是有人要收买他们,想来事先也是想不到你会选哪家的大夫吧?” 齐子游:“这……” 容枝枝说的话,也是有道理。 大夫道:“齐将军,我知道你现在身体很难受,但是呢,我必须实话实说,你的身上的确是没有毒虫!” 齐子贤不服气地辩解:“胡言乱语!那毒虫就在我们体内,我今日如厕的时候,也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排出来!” 众人:“……” 查屎?虽也是人之常情,但也难免觉得齐子贤口味还挺重,也不将他们当外人,这话竟然也当着众人,直接就讲出来了! 就是府君听到这句有味道的话,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只觉得怪恶心的。 倒是齐子游抓住了大夫话里的关键:“你说知道我身体难受,那就是说你明白我现在的模样,并不是装出来的了?” 大夫:“自然了,你这冷汗涔涔的,哪里能是装的?” 府君闻言,脸色倒是勉强缓和一些,他就说自己在京城执法,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怎么会糊涂到是不是演戏,都半分瞧不出? 齐子游立刻道:“大人,您也听见了,大夫也说我们不是装的,我们……” 大夫打断道:“虽然你们不是装的,但是你们也不是中毒啊!” 府君盯着那名大夫,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中毒,他们为何会如此?” 大夫拱手道:“大人,草民方才诊脉的时候,也是十分奇怪,为何脉象没有什么大碍,但他二人却是冷汗如瀑。眼下想来,或许是这两位公子吃错了什么东西,闹肚子吧!” 他此番话,也得到了另外一个大夫的共鸣:“大人,此事草民也是如此看待的!” 齐子贤懵了:“什么吃错了东西闹肚子……等等,那若是吃了毒虫,不也是吃错了东西吗?” 大夫道:“可是真的没有毒虫的迹象,想来只是吃得太辣了,还是吃了相克的食物?” 齐子贤听到这里,简直想吐血! 回头看了一眼苗盛华,便见对方的眼底,都是得意与对他的讥讽。 真是笑话,他作为巫医中的第一人,就连神医都叫他一声师兄,要是他下的毒虫,能够叫寻常大夫给诊出来,他苗盛华在江湖上还混不混了? 他们当自己巫医之宗的名气,是从哪里坑蒙拐骗来的吗? 除了自己的师尊,还有自己那个做神医的师弟,苗盛华确认不会被任何人诊断出来,就是自己的女儿苗若晴都还差点火候。 就是不知晓容枝枝有没有本事诊断出来。 眼神对视之下,齐子贤大抵明白了苗盛华的想法,他生气地怒骂:“苗盛华,你太恶毒了!你就仗着自己的医术高明,胡作非为是不是?” 齐子游这会儿也是醒过味来了,算是明白自己是真的糊涂了,苗盛华只教了他武功,说他没有学医的天赋,没有教他行医。 但他在苗家的那些年,也是听说过对方研制出来无色无味的毒、叫人检查不出来的毒药和毒虫的,而且还有不少种! 自己怎么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而那厢,齐子贤骂完了苗盛华,还不解气,又转头去骂那几个大夫:“庸医!” “你们这群该死的庸医,分明就是你们诊断不出来,便在这里胡言乱语,说我们没中毒虫!” 两名大夫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拱手道:“大人,既然我们医术不精,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不在这里耽误大人断案了。” 不管他们的医术是不是真的一般,但他们吃的就是行医救人这口饭,齐子贤现在说他们是庸医,分明就是砸他们的招牌,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倒是另外一名大夫,骤然开口道:“其实他们这样流汗,照我说,倒也不一定是吃坏了肚子!” 齐家两兄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他的眸光,就像是在看自己最后的希望。 另外两名大夫也不急着走了,奇怪地看着他,想听听他会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不曾想,那名大夫摸了自己的胡子半晌。 竟是说了一句:“其实他们这样流冷汗,也有可能是因为颈椎病犯了!” 齐家兄弟:“???” 这当真是比说他们吃坏了肚子,听着还离谱!明明腹痛如绞,倒是成了颈椎病了? 府君也有些诧异:“颈椎病?” 那大夫道:“大人您有所不知,人得了颈椎病,发作的时候,也会浑身冒虚汗,他们二人虽然年轻,但若常常久坐,得这种病也不是不可能!” 府君又问:“那他们说腹痛呢?” 大夫结合了先前府君说他们演戏的事儿,一脸看透了一切的模样,“睿智”地开口道: “大人,他们兄弟二人,应当是刚好颈椎病犯了,便趁着浑身流虚汗的好时机,假装自己腹痛,过来栽赃这位老先生!” 第686章 你们两个死戏精,演得真好啊! 不待府君想好如何开口。 苗盛华便接着道:“大人,我苗盛华被称为‘巫医之宗’,我对巫医之道的研究自然是没话说。” “到了府衙之后,草民仔细地观察了这两人,看完便知道此二人根本没中毒,他们分明就是因为我女儿和离还要带走孩子的事情不满,在此诬告老夫!” “大人您若是不相信,可以请几个大夫来,或是请几个巫医过来,仔细给他们瞧瞧,看看他们身体里到底有毒虫没有!” 容枝枝这会儿也开了口:“大人,本夫人也觉得如此处理甚好,既然苗先生说他们没中毒,您何不先找人给他们瞧瞧?” 说着,她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府君早就看出站在门口那女子不凡,一见容枝枝的脸,当即站起身来。 出来迎接:“原来是镇国夫人!您来了,怎不早些与下官说?下官也好出去恭候!” 齐子游见着府君这个态度,一时间脸都变了:“大人,眼下是在断案,你却在镇国夫人跟前,如此谄媚讨好,这大齐还有公理吗?” 他知晓容枝枝是讨厌他们家的,自然也担心容枝枝出现之后,府君因为不敢得罪对方,而站在对方那边。 府君听完齐子游的话,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在官场名声这么差,没有一个上官待见他! 他忍着怒火与齐子游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叫做谄媚讨好?” “夫人乃是正一品,身份地位远在本官之上,本官作为下官,本就该恭敬迎接。” “不然我大齐还有尊卑可言吗?” “本官不过就是按规矩办事,怎么就叫你说的公理都没了?齐将军你来了京城这么久,也没好好学过规矩吗?” 齐子游被噎住。 容枝枝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与府君道:“大人不必在意齐将军的看法,毕竟齐将军大抵以为京城所有的官员,都与他一般,将以下犯上当作个性,将尊卑不分当做气节!” 齐子游被容枝枝几句话挤兑得既难堪又尴尬。 还遭了府君一个大白眼。 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是受不了京城这些装模作样的人。 官府的人给容枝枝安排了座位。 府君也问道:“不知夫人为何前来?” 难不成,首辅夫人还因为上一段婚姻,对齐家人有怨,故意来寻齐家的不痛快? 容枝枝:“齐家状告的人,是我的师伯,本夫人不相信师伯是这样的人,便亲自前来瞧瞧!” 苗盛华听完,看着容枝枝笑了笑,这小女娃,倒是不枉自己将毕生心血,都交给对方。 是个有良心的,还知道特意过来关心自己。 若是个男儿,若晴嫁的是她,那该多好,定然是不会发生如今这档子事! 府君明白过来:“原来苗先生是您的师伯。” 容枝枝:“大人继续办案就是,不必管我与师伯的关系。也免了一会儿大人确认了我师伯无罪,齐将军又说大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放了师伯!” 齐子游冷不防地又被阴阳了一句,沉着脸道:“我们一家中毒事实,就算你们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容枝枝开口道:“那不如就请个大夫来吧!” 府君本觉得苗盛华的话有些荒诞,这几人怎么可能没中毒? 可听容枝枝也这样说,便也点点头,看了一眼师爷:“此事你去办!” 容枝枝:“等等!” 见她又开口,齐子游就变得警惕起来:“首辅夫人,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容枝枝笑笑:“并无什么花样,只是担心只叫来一个大夫,诊断出来的结果你们不服,平白又耽误时间,我便想叫府君索性多请几个过来。” “自然了,如你们对我不放心,对府君也不放心,你们也可以自己指定大夫,叫师爷前去相请!” 齐子游一时间还真的没有看懂容枝枝,更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想玩什么花样。 但是从明面上来看,多请几个大夫确认此事,对自己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他还真的说出了三个药铺的名字,开口道:“那就请这几个药铺的大夫前来吧!” 容枝枝倒也是提醒他了,这县衙的府君对容枝枝如此谄媚,他也担心对方为了讨好容枝枝,故意请些已经被买通了的大夫来。 索性他自己点几家好了! 这几家是他在禁卫军当值的时候,路过时瞧见的,口碑都不错。 府君闻言,没好气地白了齐子游一眼,黑着脸吩咐道:“就按照他的意思办!” “不过齐将军,本官有一句丑话说在前头,一会儿若是查出来,你与你弟弟真的并未中毒,请大夫的银子,诬告他人的后果,你都要自己承担!” 他也是越发厌恶齐子游了,因为他已经瞧出来,对方是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会动手脚,这才自己选了药铺。 府君就不明白了,自己尊重首辅夫人,和自己是个好官,这二者冲突吗? 齐子游:“这是自然!” 接着便是一段时间的等候。 等三名大夫都到了之后,他们见了礼。 府君开口道:“你们三人,给齐将军兄弟二人瞧瞧,他们自称是被人强行喂了毒虫,此刻腹痛得厉害!” “你们看看可有此事,又是什么毒虫!” “是!”这三人应下。 接着便过去诊断,望闻问切一个没少。 只是越诊断,他们的表情越纳闷,几个人还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的眸中看见了迷茫! 眼见他们都诊脉完了。 府君开口问道:“如何?他们可是都中毒了?” 齐子贤也是立刻催促道:“快说,你们快告诉大人,我与我大哥是不是中毒了!都是这个死老头下的毒手!” “我肚子里只有一条虫子,我大哥和二哥的肚子里,各有两条!” “他竟然还敢说他没动手,甚至还说我们没中毒!这真是太离谱了,他当所有人都瞎吗?” 然而。 他讲完之后,那几个大夫看着他:“可是这位公子,你的脉象没问题啊,老夫觉得没中毒!” “老夫瞧着,也是没有中毒!” “的确是无毒虫在体内的迹象,我已是反复确认过了……” 齐子游懵了:“你们这不是胡言乱语吗?我们都疼成这样了,你们说我们体内没毒虫?” 不止他是懵的,府君也是懵的。 苗盛华得意地瞧了他们兄弟一眼,开口道:“大人,您听见了!他们分明就是为了诬告草民,假装中毒,演得还挺像,将大人您都骗过去了!” 府君听完,幽幽地看着那二人:“你们两个死戏精,演得真好啊!” 第685章 自私的是女人,还是你这样的男人? 见齐子游明显迟疑,半晌说不出个话,苗若晴只觉得更加讽刺了。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从前与自己说的那些叫自己隐忍、为一家人奉献的话,根本站不住脚,他自己也没法对着这些百姓们说出口。 可是他在家中,却总是对自己言之凿凿,仿佛占据了真理! 苗盛华:“你怎么不出声了?你不是说老夫有动机害你吗?该不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动机吧?” “那若是这样,便更佐证你是诬告了!大人,老夫真的是冤枉的!” 齐子游犹豫了许久,实在是不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全家吃软饭。 见苗盛华又喊冤,赶忙含糊地道:“大人,我与我夫人苗氏,近日里生出了一些龃龉,刚闹完和离。” “前岳父他因此对我不满,觉得是我全家苛待了苗氏,这才下此毒手!” 他这会儿已经不敢叫岳父了,所以说了“前岳父”。 齐子贤当即就开口:“大人,诸位乡亲们,你们评评理!苗氏说要和离,我大哥同意了。” “他们又要带走我侄儿,我大哥也同意了!” “我大哥对他们一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结果他们还对我们下毒,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吗?” 齐子贤这话一出,外头的百姓们也议论起来: “这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和离还能把儿子带走的?” “可不是!如此说来,齐家人这一次的确退让到了极致。” “苗家人也太霸道了,便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但前夫家都做到这样了,可见是不忍心苗氏与孩子母子分离,苗家竟然还要下毒手?” 齐子贤听着有人站在他们家这边,更是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扬声道:“诸位!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你们家儿子娶了媳妇,后头两个人过不好,要闹和离。” “你们家连孩子都给他们了!可老丈人还是要你们全家都毒一遍,这不离谱吗?这像话吗?” 这下,更是得到了更多百姓的支持,是了。 这夫妻之间,哪里有不生出矛盾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不过了就是了,虽然大齐是有些鄙弃和离的女子的,但也不是不允许和离。 怎么也犯不着回头给前夫一家下毒吧? 苗若晴也不是傻的,更不会由着他们说。 她沉着脸道:“你倒是会说!就只说了你家对我如何好,为什么不说你姐姐在外面买首饰欠了几万两,你大哥和二哥一起伪造欠条,签我的名字?” “如果不是担心我为了欠条的事,状告你们诈骗,影响你两个兄长的仕途,你们会这样干脆的把孩子给我吗?” 百姓们听完,又议论起来:“这事儿我听说过,但是我听说的是苗氏愿意帮忙还债,是个贤德女子,没想到欠条是伪造的?” 有个大娘忍不住道:“什么贤德女子?给小姑子还这么多钱就是贤德吗?我看是闲的!” “就是!要是我家那口子来这一出,这日子我也是过不下去的,他爱与谁过与谁过!” “我都怀疑这齐子游,与他们家那小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事,不然怎么能为这个妹妹做到这个份上?” 齐子游听到脸都青了:“你们胡说八道说什么!我与我妹妹清清白白的,我这只是兄妹之情!” 有个男人道:“人家不过就是照顾妹妹罢了,哪有那些龌龊的事儿。你们这些女人怎么这么自私?” 容枝枝没忍住瞧了他一眼:“自私?如果是你夫人的弟弟欠了五万两,你愿意跟你夫人一起还吗?” 男人看得出来面前这女子虽然遮着脸,但一定是个美人。 可他还是生气地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女子出嫁应该从夫,一切就应当以夫家的利益为先!” “哪里有叫丈夫一起还娘家弟弟欠的钱的道理?我看你气质出众,没想到竟然是个拎不清的!” 容枝枝笑了:“所以,到底自私的是女人,还是你这样的男人?女子帮夫家还钱就天经地义,夫家帮娘家还钱就是没有道理?” 男人:“你……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就不说自私不自私了,不过就是妹妹欠了点钱罢了,嫂嫂帮着还一还又怎么了?” 容枝枝:“行了,你不用说了!你是个什么人,我们都已经清楚了。不如你看看大家赞不赞同你说的话!” 男人抬眼一看,发现许多人都不赞同的看着他,不只是在场的女子,连男人都是。 除却那些明事理的男人不赞同他的话,还有些不明事理的也不赞同。 只因这世道男尊女卑,在许多自私的男人看来,姐姐和妹妹也应该为自己付出,哪里有姐妹出去欠一堆钱,要自己一家还的狗屁道理? 于是都骂起这男人来:“你可快滚吧!别再胡说八道了!” “就是!谁要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谁家的渔网捕回来装上的?可别在这儿招笑了!” 那男人被骂的脸色青白一阵,最后生气地道:“我懒得与你们这些人说!” 然后转身离开了。 苗氏看笑了,回头看向齐子游:“你瞧见了?如你这样想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像只臭虫被赶走了!” 齐子游见到众人的态度,一时间也真的开始迟疑了,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真的都错了吗? 府君却是没兴致听百姓们一直拌嘴:“够了!肃静!” “你们两家为什么要和离,本官也听得差不多了!” “苗盛华,你的确是有毒害齐家人的动机,且齐家人言之凿凿,都指控于你!” “你确认你还是不招供吗?” 府君的消息比这些百姓都灵通,齐家的笑话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所以便是他们不说,他心里也有数。 只是,他瞧不上齐家人归瞧不上,但作为府衙的府君,他有自己的职责在身,必须遵循律法的公义,明面上是没有办法偏袒苗家人的。 容枝枝听到此处,眉心也皱了起来,担心府君的下一句,便是真的要用刑。 然而苗盛华开口道:“大人!他们一直说老夫给他们下了毒虫,可是万一,他们根本没中毒呢?” 齐家兄弟:“???”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容枝枝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忘了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 齐子贤脸都气歪了,不服气地道:“大人,您应当看得出来,我与我大哥都快痛死了。” “这死老头却说我们根本没中毒虫,您觉得这可能吗?” 府君看了看他们俩兄弟的脸色,额头上都是汗珠,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叫他昧着良心说他们没中毒,他还真说不出来! 第684章 到头来,感动的只有她自己! 齐语嫣见此,吓了一大跳,赶忙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发现还有气,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 相府。 容枝枝正叫人备好了马车,打算去一趟余家,与余氏说说自己怀孕的喜事,好叫老祖宗听完,心里头舒服了,身体也松快些。 却不想刚是准备上马车。 玉嬷嬷便从府中出来禀报:“夫人,帮忙看着苗家父女的人,方才进府回了老奴的话。” “说是您的师伯苗先生,叫齐家人告了,此刻人都在府衙里头呢!” 容枝枝一愣,问:“告了?齐家状告什么内容?” 玉嬷嬷:“告苗先生给他们一家人下蛊虫,虽然齐子游是说不需要官府如何处置苗先生,只要给解药就够了。” “但是夫人您也清楚,在我朝给人投毒是重罪。” “江湖中人,或许是快意恩仇,不羁一些。但这到底是京城啊,齐子游和齐子赋又是朝廷命官。” “老奴觉着,苗先生怕是很难脱身。” 那齐子赋虽然常常在家养病,但是因为他的身体,朝廷一直都是清楚的,倒也没有怪罪,也没有免职。 苗盛华一次毒害两个朝廷命官,此事往大了说,麻烦得很。 就是齐家人自己不想叫他坐牢,但也未必就能逃过律法的制裁。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有些担心,便是开口道:“我先过去瞧瞧!” 车夫得令。 马车往官府去了。 容枝枝到的时候,也没有急着进去,只蒙着面纱隔绝外男的视线,与百姓们一起在外头看着。 接着便见着了苗家父女,正在公堂的正中央,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苗若晴,厌恶地瞧着齐子游:“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公堂状告我父亲!” 不管怎么说,当年齐子游的性命,也是因为父亲动了恻隐之心救下的。 不想此人竟然如此的无情,一点恩义都不念及,跑到官府来。 齐子游听苗若晴这样说,也是有些心虚,微微垂头道:“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了?你父亲给我们喂的毒虫,咬得实在是太疼了。” “我这个习武之人都忍得难受,何况是我的弟弟妹妹们了,他们的身体本就不如我。”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想叫岳父坐牢,我只是想叫岳父大人把解药拿出来罢了,如此我们就当作是个误会,各自回去便是!” 苗盛华听到这里,只觉得恶心:“不要叫我岳父,我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婿!” “我救了你一条性命,养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过齐家那些同你除了血缘关系,从前连半分来往都没有的弟妹。” “你这样拎不清的人,莫说叫我岳父了,便是叫我一声苗先生,我都觉得脏了这三个字!” 齐子贤受了毒虫啃咬的苦,正是气得不行。 扭头便瞧着苗盛华道:“你神气什么?你救了我大哥的性命,你可没救我们齐家其他人的性命!”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我下毒?” “你女儿在我们家受的苦,那不都是她自己自愿的吗?也没有人拿着刀子逼她,现下倒是怪起我们来了!” “我才觉得冤枉呢!” 苗若晴听了这番话,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更是后悔自己当初糊涂,与齐家人纠缠了这么久,付出那些,换来他们家一句—— 这都是你自愿的! 真是好一个自愿!女人总是觉得,自己为了家隐忍奉献,就会得到爱、得到尊重,殊不知最后得到的,往往都是人家觉得你活该! 从头到尾,就感动了她自己一个。 府君也不是来听他们吵架的。 当即便一拍惊堂木:“好了!肃静!” 场中立刻安静下来,虽然齐子贤还是一脸愤愤,却也只能憋住。 府君出言询问:“苗盛华,齐家人状告你给他们下毒,此事是否属实,你可认罪?” 容枝枝这会儿也有些心焦,在心中思虑,自己能想到什么主意,来帮师伯他们脱身,不因为毒害朝廷命官受刑。 可一时半会,竟是想不出头绪来。 却不想,苗盛华抬眼看向府君,竟是开口说了一句:“大人,绝无此事!” “老夫这些年在江湖走行走,一直行医济世,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就是齐子游的性命,当年也是老夫救的。” “老夫岂会是那种给他人下毒的歹毒之辈?” “齐家人分明就是在诬陷老夫,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齐家兄弟听完这话,两个人都懵了。 万万没想到苗盛华竟然不承认! 齐子贤生气地道:“大人,他在胡言乱语!那毒虫是他亲手喂给我们吃下的,他是巫医,只有他能养出那些毒虫来。” 苗盛华冷嗤了一声:“笑话!你们说毒虫是老夫投的,就是老夫投的?你们有人证吗?” “说不定是你们自己多行不义,晚间休息,毒虫自己从鼻子里头,爬到你们腹中了。” “你们跑来攀咬老夫,这真是好没道理!如果说老夫是巫医,事情就是老夫做的,那你们怎么不将全天下所有的巫医,都抓起来审问?” 齐子贤一噎,恼火地道:“怎么没有证人了?我们齐家……” 苗盛华看他一眼:“你该不会想说,你们齐家人都是证人吧?大人,我朝律法,控告者家属的话,能够为证吗?” 府君:“不能,家属应当避嫌!” 齐子贤听完险些气死! 他们全家眼睁睁地看着苗盛华给他们喂毒虫,现在给他说,只要苗盛华要死不承认,他们竟然没办法指控? 倒是齐子游冷静几分,开口道:“大人!我们是被谁所害,我们自然都清楚。” “且也只有苗老先生有毒害我们的动机,其他的巫医与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们呢?” 齐子贤:“就是!就是这个老东西做的!大人,他如果不承认,就应当给他用刑!” 苗盛华听到这里,倒是扭头看了一眼齐子游,开口问道:“那好,你先与众人说说,我有什么害你的动机!” “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能叫我给你下毒?” 齐子游:“我……” 外头这么多百姓围观,他若是说出自己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说出自己是如何委屈妻子的,日后他还能不能在京城抬起头做人了? 外头对他家的事儿,虽然是有不少传言,可传言是传言,与自己直接开口认下,那必是不同的! 第683章 正常人都不会选你! 王将军就是再虎,也到底是个坐到大将军之位的人,自然是不会傻到非要与沈砚书说明自己先前没听说这事。 便忙是开口恭喜起来:“相爷真是有福之人!相爷才能出众,夫人貌美惊人,想来你们的孩子也定是容貌出众,前程似锦。” 边上自然也有路过的其他大人听见了。 便纷纷开口祝贺:“真是恭喜相爷了!王将军说的是啊,将来相爷与夫人的孩子,不知会迷倒京城多少人呢!” 可不是,便是如今,也是有不少姑娘惦记着相爷。 只是相爷整日里对人都是一张冷脸,边上还有护卫守着,那些个姑娘连靠近相爷的机会都没有。 说来,为何沈砚书身边桃花少? 那不是因为他魅力不足,而是他似个魔鬼一般,这些年送了七八个想用各种上不得台面靠近他的姑娘去了内狱。 都当奸细查了一遍,这谁不怕? 而容枝枝呢,当初嫁给齐子赋的时候,齐子赋也是被世人羡慕不已,只因他能得到这个第一美人。 第一美男子和第一美人的孩子,将来若是难看,都说不过去! 姬无蘅自然也听到了沈砚书的话。 他略微顿了顿,压下了自己心里的酸涩,到了嘴边的一句恭喜,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也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人,便索性一语不发,就当没见着沈砚书一般,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 在姬无蘅跟前炫耀完了,还不够满意的首辅大人,特意吩咐了流云,安排几个人故意反复“路过”齐家的院子。 正好说起“闲话”,有关于首辅夫人怀孕的事儿,务必叫齐子赋知晓。 齐子赋被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甚至觉得腹中那两条毒虫,咬出的穿肠烂肚的痛,也丝毫比不得心里的痛。 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坐在边上择菜的覃娉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不可能?容枝枝嫁给相爷这样久了,怀孕了不是很正常么?” “该不会表哥你觉得,你的前妻至死都是你的女人,嫁给了别人,也会为你守身如玉,终身不孕吧?” 覃娉婷开始做自己,不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之后,只觉得自己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放飞自我到了极致。 齐子赋听了覃娉婷的话,脸色一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覃娉婷不假装喜欢他了之后,也懒得在乎他的感受,忍不住继续道:“现在就伤心,日后孩子出生了,你会更加伤心。” “还是早点想开吧,我怕你将自己难过死!” 齐子赋终于有了火气,不快地看着她道:“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若是不写休书,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自由。” 覃娉婷气笑了:“得,我不说了!” 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齐子赋当然也不是,如今多少倒是有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感觉。 算是报应吗?可能是吧! 齐子赋也知晓,自己还要靠她照顾。 语气又缓和了一些:“你去打听一下,大哥和四弟去府衙告苗盛华,现下情形如何了。” “还有,你替我走一趟相府,告诉枝枝,就算她有了沈砚书的孩子,我也不会嫌弃她的。” “只要她点头,我随时愿意养着她和孩子,就当是还我当初欠她的!” 覃娉婷听前面叫她去打听的话,还觉得挺正常,但听到后头,手里刚择好的菜都掉了。 直愣愣地盯着齐子赋:“表哥,你没事吧?容枝枝放着好好的首辅夫人不当,不叫自己的相公养着孩子,为什么要对你乱点头,叫你养着?” “她冲着什么啊?冲着你的身份不如她夫君的一根手指头,还是冲着你的身体没几年活头,更或是冲着你和你大哥欠了几万两的外债?” 还只要容枝枝点头,他就愿意养着孩子,脑子有病吗? 说真的,要是容枝枝能回来,覃娉婷愿意把自己的头切下来,给齐子赋当球踢! 齐子赋听了覃娉婷的话,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心里只有权势富贵和攀高枝,你才能说出这些话。” “枝枝跟你不一样,她从前就不在乎我能活多久,她也不是在意我身份地位的人,至于银子,从前在侯府,她也愿意为了家里拿嫁妆出来。” “你品性低劣,连她的半根手指都比不上,所以你才说出这种话。但我不怪你,因为你的眼界就只有如此!” 覃娉婷被他这样贬低,脸都青了:“是是是,我没有她高洁!” “但是表哥,我觉得她或许不是一个在乎名利的人,但她至少应当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定是会选相爷,而绝不会是你。” “你说我的品性比不上容枝枝,难道你的品性就比得上相爷了吗?她为什么放着品性好的男人不要,要你?” “你真的莫要笑死我了!” 齐子赋气结,捂着自己的胸口,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覃娉婷也不想再多刺激他,怕他一会儿激动了,真的不打算给自己休书了。 于是开口道:“我去官府打听打听情况,但至于表哥你叫我去找容枝枝说的话……你还是等你好些了自己去吧!” “我还没有活够,也还没有嫁给有权有势,能叫我扬眉吐气的人,我对这个人间还有许多眷念,我还不想去相府寻死!” 她这个表哥,脑子真是病得不轻。 跑去相府说这种话,是想被打死吗?要送死请自己去,莫要连累她,她的脑子一直都清醒着。 见着覃娉婷大步离开。 齐子赋怔怔地想着对方方才的话。 忽然扭头看向边上与自己一样,因为腹痛冷汗直冒的齐语嫣,问了一句:“语嫣,你觉得覃娉婷说的话,有道理吗?” 齐语嫣肚子难受得厉害,哪里知道他这又是发什么疯? 齐子赋执着地问道:“正常人真的会选择沈砚书,而不是我吗?就算我才是枝枝的第一个丈夫?” 齐语嫣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 认真地点了头!! 齐子赋难以相信,抓着齐语嫣的肩膀,激动地道:“可你们女人,不都是讲求从一而终吗?沈砚书再好,哪里又比得过原配夫君?” 齐语嫣本就腹痛,还叫他抓得肩头也痛,说不出话心里还烦躁,怒极之下,猛地推了齐子赋一把。 有病吧这个人! 齐子赋没防备,摔倒在地,头还不小心撞在屋内的墙壁上,流了一头的血,失去了意识! 第682章 原来你也听说我夫人怀孕了? 乘风听到这里,已经彻底确认了情况不妙,忙是开溜:“属下就不打扰相爷和夫人了,先行告退。” 待他出去了。 容枝枝盯着沈砚书,似笑非笑地道:“夫君对你自己的评价,倒是十分精准。” 沈砚书还处在被乘风揭破了心思的尴尬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容枝枝:“敏感多思。” 沈砚书:“……” 深感无言以对,且自觉有些丢人现眼的首辅大人,决定转移话题:“怀孕了是不是许多东西都吃不得?” “人也得好好将养着,不能随便出门走动了?” 容枝枝摇头:“人还是要略略走动的,如此生的时候就轻松些,至于吃用是要注意,不过夫君不必忧心,妾身自己是大夫,会注意些的。” 便是先前公孙氏作妖,送螃蟹来,她不是也没有每日吃用? 沈砚书听到这里,勉强放心几分。 便是开口道:“军机要事,为夫已是布置得差不多了,近日里并不忙,夫人若是有什么不适,或是需要为夫在府上陪同,随时遣人开口。” 肚子里头揣了一个孩子,身子自然容易有诸多不适。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心思容易敏感,这种时刻更需要人陪伴,这一点沈砚书是十分清楚的。 容枝枝本想说,有朝夕和玉嬷嬷她们在身边,没什么的。 但是看了看面前男人俊美担忧的容颜,她忽然笑了:“好!若是后头觉得不舒服,需要夫君相陪,妾身自不会客气。” “毕竟,夫君的陪伴,同旁人的陪伴,是不一样的。” 确实不一样,便似如今,容枝枝越发喜欢同他相处,看到他,心便不觉地和软下来。 沈砚书一听这话,眸光便是一亮。 盯着容枝枝的眼神,炽热得不像话:“夫人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他一直觉得,他们夫妻之间,虽然相处得很好,会彼此为对方考虑,但到底是有些生疏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对枝枝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什么事情她都能自行处理好,总是叫他不要多管,她也常常一副淡淡的模样,便是今日他提出了陪伴,也是担心枝枝会拒绝。 会叫他多去忙政务,不必忧心她。 却不想,她竟是同意了。 容枝枝捏捏他的脸,满意地看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被自己捏歪:“我说,你与旁人对我而言意义不同,夫君可听明白了?” 沈砚书自然是听明白了。 明白之后,低头吻住了容枝枝的唇瓣。 容枝枝:“……” 呼吸逐渐感到稀薄,眸光越见涣散,他方才松开了她。 只是容枝枝也知晓,某个已是憋了许多时日的人,因为这个吻,身体又对自己生出了渴望来。 她连忙起身,从他腿上下来:“夫君,我遣人传膳吧。” 她是真有些担心他忍不住。 这事儿可是大意不得。 沈砚书见着她着急心慌的模样,倒也觉得好笑,先前不知道她怀孕,她不允,他也未曾强迫她分毫。 如今已经明知她有了身孕,他又怎么可能犯糊涂? 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淡声道:“好。” 二人用完饭,沐浴过后。 容枝枝问了他一句:“夫君,你我近日可要先分房睡一段时日?” 想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似个小公主一般敏感,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容枝枝又连忙补充道: “是怕夫君同我睡在一起,会忍不住,如此反是多受些折磨。” 沈砚书听完,摇头道:“不必,为夫想陪着夫人,若是夫人晚间身体不适,为夫在夫人身边,也好照看。” 他也不是那等因着想叫自己好过一些,便抛下怀孕的妻子不管不顾的男人。 容枝枝见他这样体贴,便也没有反对,否则是辜负了他的好意。 倒是二人躺下之后。 沈砚书像是好奇宝宝一般,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询问:“夫人,祂会踢你吗?” 容枝枝好笑地道:“暂时不会。” 沈砚书忽然正色,凝重地道:“祂好似动了一下。” 容枝枝哭笑不得,将他的手拿开:“有没有可能,只是我吸了口气?” 沈砚书:“……” 容枝枝:“孩子这会儿还没长成呢,就是要动,要踢人,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儿了,夫君还是收了心思,快些歇息吧。” 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沈砚书自觉尴尬,只好老实地闭上了嘴。 心想自己明儿闲暇的时候,一定要找许多这方面的书来瞧瞧,日后便不会再闹这等笑话了,还能更好地照顾枝枝。 …… 这一日,整个相府都是欢天喜地的,所有的人都得了两道赏赐,先是容枝枝赏了一回众人,沈砚书又赏赐了一回。 这叫仆人们都十分高兴,感念主子的恩德,希望夫人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就连府上的鹦鹉和猫,今日都多得了几种零嘴儿。 高兴得锦和都在叫唤:“早生贵子!多生多生!鹦鹉大爷喜欢!” 只有一人除外,不止没有得到半分赏银,还捂住自己剧痛的屁股,凄惨地回了房间。 乘云斜着眼睛看他:“哥,我早就说了,叫你管住自己的嘴,这下好了吧,又挨打了!” 乘风心里都是泪:“好了,别落井下石了!我哪知道相爷这大好的日子,生气了还是要打我!” 乘云:“你啊,好好一个人,偏偏多长了一张嘴!” 乘风:“……” 他期期艾艾,一直到了翌日一早,还是垂头丧气。 首辅大人倒是心情愉悦,一大早在宫门口,遇见了王将军,还展露了一个笑容。 王将军:“?” 昨日分开的时候,不是还愁眉苦脸的?今日怎么就高兴起来了? 果然不愧是做首辅的人,单单这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揣度的心情,都不是自己能学的。 刚是走到了沈砚书跟前。 沈砚书眼角的余光,便瞧见了穿着红色官服,缓步走来姬无蘅。 男人有些快乐,在见到了情敌的时候,是根本藏不住的。 首辅大人当即便扬声,与王将军道:“王将军,原来你也已经听说,我夫人怀孕了消息了?” 王将军:“啊?” 不是啊,我还没听说啊! 不对,我现在听说了! 第681章 所以他伤春悲秋了些什么? 容枝枝听到这里,迟疑着问了他一句:“管家就没与夫君说,我是如何打发了族老们的?” 沈砚书:“尚未,他让为夫来问夫人。” 容枝枝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了。 她故意问了一句:“没孩子可以推到夫君身上,那他们闹着过继的事儿呢?” “妾身喜静,不想照顾他人的孩子,自也是不愿意将他们都接到跟前来的。” 沈砚书轻笑一声:“那就更简单了,夫人只管说,为夫因为身体之故,心思扭曲。” “见着他人的孩子,心生嫉妒,或许会对他们的孩子不利。” “想来这一定能吓到族老们,当也是不敢再提将孩子们送来了。” 族老们有这个心思,自然都是为了各自的孩子好,但也总不会为了名利富贵,连孩子们的性命都顾不上了。 容枝枝都听得惊呆了,不曾想沈砚书为了解决问题,能想出这么多抹黑他自己的法子来。 就是玉嬷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砚书偏头看她一眼,有些诧异,只因玉嬷嬷平日里不是这样不稳重的人。 玉嬷嬷忙是捂了嘴,笑着往外走:“夫人自个儿与相爷聊吧,老奴先退下了!” 她如今也算是彻底明白,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这一回是真的没嫁错人。 便是没有孩子,相爷都不在意,甚至还要将责任一力承担了。 一会儿相爷知道夫人已经有孩子了,指不定如何开心呢。 看着玉嬷嬷的模样。 沈砚书到底生出了几分狐疑,同容枝枝道:“今日黄管家不太对劲,玉嬷嬷也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容枝枝得了中听的答案,也不继续瞒他了。 她抬手支着下颌,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头,满是笑意。 盯着他道:“我怀孕了,算不算事儿?” “什……什么?你,怀孕?”首辅大人懵了,仔细盯着容枝枝的表情,便是当初被先帝钦点摄政的时候,他也未曾如此震惊过。 容枝枝接着道:“族老们本是口若悬河地说了半晌,没想到我告知他们,我已经有了身孕。” “他们的脸色颇为精彩,后头便不敢多说什么,相继离开了。” 沈砚书沉默片刻。 倒了一杯冷茶喝下,接着又喝了一杯,还喝了一杯…… 容枝枝见着他奇怪的举止,问了一句:“怎么了?夫君不高兴?” 沈砚书一贯清冷的声音,这会儿听着都有些颤:“不是,就是觉得……好似在做梦。” 所以喝几杯冷茶,冷静一下。 容枝枝听到这里,当即掐了他一把。 沈砚书一愣,看她一眼,她这一下可是下了重手的。 “疼吗?没做梦吧?” “疼。” 确实是没做梦。 他那双好看的凤眸,立刻便一点一点被笑意侵蚀,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努力压着唇角:“如此说来,为夫是要做父亲了?” 容枝枝一向就知道这个人装装的。 成婚之前就爱装。 此刻也不戳破他故作冷淡的死出,笑着颔首:“不错,倒也不知道夫君喜不喜欢小孩子。” “此事先前也没同夫君商量,是我的不是。” 沈砚书淡声道:“既然是夫人生的,自然是喜欢的。” 他表面十分平静,但是长臂已是没忍住,将容枝枝捞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一双好看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容枝枝的肚子。 首辅大人对孩子,其实没什么感觉,说不来喜欢还是不喜欢,知晓孩子多是玉雪可爱,但他素来喜静,也是会担心孩子吵闹。 可想想枝枝腹中,是他们二人的孩子。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新奇与澎湃,便是觉得,若是她生的,就是吵闹些也无妨,他能耐着性子哄。 容枝枝颔首:“夫君喜欢就好,想来夫君应当明白,怀孕前头三个月和最后三个月,都是不宜行房的。” “今后夜间,便请夫君老实些,莫要每晚都与我试探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过来什么。 愕然地瞧了容枝枝一眼:“所以先前,夫人不愿意同房,只是因着担心伤着孩子?” 容枝枝颔首:“是啊,只是那会儿脉象不显,妾身也不是很确定此事。便也没有与夫君多言,担心会叫夫君空欢喜一场。” 沈砚书抿唇,不语。 原来是因为可能怀孕,才不敢与自己亲近,所以这几日,自己一直在惆怅些什么? 每日夜间,又在望着月亮,伤春悲秋些什么?! 乘风在听见容枝枝说怀孕了,也懵着呢,大抵是因为跟了没媳妇的相爷太久,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相爷有媳妇之后,还会有崽崽。 愣怔之下,竟是一直呆立在屋内。 见沈砚书将容枝枝拉入怀中坐下,也没像往常一般,识相地退出去。 这会儿容枝枝瞧着沈砚书神色有异,便问了一句:“夫君这是怎么了?” 沈砚书刚想说没事。 毕竟若是叫容枝枝知晓,自己这段时日的杞人忧天,以她坏心眼的性子,说不定要笑话他。 没想到乘风这个大嘴巴就没忍住:“嗐!原来夫人您是怀孕了,您是不知道啊,这几日相爷只要背着你,便是一脸愁苦。” “天上的月亮都快被他瞧出个窟窿来了,日日担心您根本不爱他,厌烦他了,晚间才对他避如蛇蝎!”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立刻扫向了乘风。 乘风对上对方的眸光,一噎,恐惧地捂住了自己的破嘴,那……那个,自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他方才只想着,夫人怀孕了,发生了这么好的事儿,相爷肯定高兴,先前那些误会说开了,相爷的好心情会更上一层楼。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容枝枝的面皮也抽搐了一下,看了沈砚书一眼:“夫君,先前你当真担忧了这许多事?” 沈砚书硬着头皮道:“没有。” 首辅大人一点都不希望,容枝枝觉得自己是个矫情之人,只是一些不对劲,就能想出那么多来。 如果她因此觉得他太难伺候,情绪太难照顾,讨厌他了怎么办? “都是乘风胡言乱语,为夫并非这般敏感多思之人!” 第680章 岂不是要将两个情敌高兴坏了? 苗盛华这话,倒是得到了边上朝夕的认可。 神医可不是常常做蠢事吗?若不是当年他做蠢事,救了刺客的性命,她爹也不会死了。 只是他们说话,她到底是没有插嘴。 容枝枝听了苗盛华的话,抿唇笑道:“师伯就莫要与我说笑了,叫义父知晓了,怕是当真会不快呢。” 苗盛华心道自己可不是在开玩笑,自己把毕生所学,都给容枝枝了,想听一句师父也不过分啊! 但是回头想想,容枝枝先前帮助女儿,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师弟,自己在这儿挖师弟的墙角,确实不大厚道。 于是遗憾地道:“行吧!那老夫就先走了,这个路观图你可一定要收好啊,走进了任何一条岔道,都会进了迷阵!” “老夫这也是怕齐子游来寻!想到他就晦气,这才选了迷阵极多的毒雾林居住。” 想想齐子游不止欺负自己的女儿,还逼着女儿行医敛财,苗盛华就觉得他特别不是东西! 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见面了! 容枝枝点头表示明白:“师伯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遣人来开口,但凡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苗盛华早就将容枝枝当作自己人,自然也不与她客气:“好!” 他应下之后,便离开了。 送走了苗盛华,容枝枝吩咐了玉嬷嬷一句:“师伯他们应当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你遣人看着他们些,若是他们这两日在京城遇见了什么麻烦,便及时来报我。” 玉嬷嬷:“是!” …… 军机处。 沈砚书与王将军、兵部尚书,以及一众武将刚商讨完了准备应对旻国的计划。 姜文晔一旦登基,两国开战便是早晚的事,自然是应当早做防范。 王将军听完了所有的作战计划,已是信心满满。 只是同沈砚书一起出门的时候,瞧着首辅大人似乎心情不佳,便是问了一句:“相爷,旻国的问题,您可是还在什么地方有所疑虑?” 沈砚书一愣,回过神:“没有,本相是在烦恼私事。” 王将军关心地道:“不知是何事?相爷不妨说一说,说不定末将能为相爷想出法子呢?” 沈砚书微微摇头,淡声道:“不必。” 他实在是不想把枝枝夜间对自己冷淡的事情到处说,他担心如此会叫人也怀疑枝枝不爱自己。 那可不行。 若是叫姬无蘅知道了,叫齐子赋知晓了……首辅大人拳头紧了,万万不可叫他们知晓!! 否则岂不是要将两个情敌高兴坏了? 申鹤在边上伸长了脖子听着。 见恩相什么都没同王将军说,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自己已经跟在恩相身边打听好几日了,恩相都没与说自己讲。 王将军算什么?凭什么比自己在恩相跟前得宠?那不能够! 要是恩相同王将军说了,不与自己说,那自己就要开始闹了,要开始哭了! 沈砚书心事重重地回了府上。 但到了相府的门口,还是敛下了自己眉宇间的愁绪,整肃了面色,嘴角带着点笑意回了府上。 不管自己心情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到家的时候,看起来是带着好心情的,莫要也影响了枝枝的情绪。 倒是黄管家瞧着他,上来禀报:“相爷,今日族老们来了!知晓您忙着在军机处商量要事,老奴便没有叫人去打搅您!” 沈砚书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他们可为难枝枝了?” 黄管家:“自是为难了。” 接着,黄管家便将那些族老,与容枝枝说的那许多话,都与沈砚书讲了,只是容枝枝是如何说的,还没讲。 沈砚书的面色越听越沉。 不必想他都知道,这些人都是母亲叫来的,实在是没想到母亲去寺庙之前,竟还是给他们留了个麻烦。 沈砚书:“那些族老呢?眼下是在府上,还是已经打发了?” 黄管家:“他们自己提议去东巷的宅子住了。” 沈砚书倒是有些奇怪:“夫人是如何说服他们的?” 他们没继续在这里为难人就罢了,竟然还主动提出出去住? 黄管家觉得这大喜事,还是让夫人自己与相爷说更为妥当,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 于是开口道:“要不您去问问夫人?老奴那会儿被夫人指挥去做旁的事情了,也并不清楚后头的细节。” 这倒是叫沈砚书有些奇怪。 黄管家对府上的事,从来都是事无巨细,了解得十分清楚,竟也没有事后叫人打听? 只是想着容枝枝许是受了委屈,他也没有再多想这个问题,大步进了主院。 容枝枝这会儿,正抱着苗盛华给自己《巫医方》,看得十分起劲。 里头的许多思路,还有许多制毒的妙方,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她如获至宝一般,盯着手里的书看,连自己进屋都没发现。 沈砚书到了跟前,问了一句:“夫人在瞧什么?” 容枝枝立刻便笑着,与沈砚书将苗盛华送书给自己的事情说了。 首辅大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倒还纳闷上了,莫不是有了苗盛华给的这本书,令枝枝心情好,便懒得与族老们生气了? 容枝枝也盯着沈砚书的脸看。 她认为知道自己怀孕了,沈砚书应当十分高兴才是,只是他面上怎么半点喜色都没有,反而好似在担心着什么? 她哪里知道,黄管家是想让她自己给沈砚书讲这个惊喜,便叫府上的仆人都把嘴管住。 这会儿整个府上,除了沈砚书,还有与他一并出门、跟了他一整日的乘风不知道她怀孕,其他人都知道了。 见媳妇的眼神,往自己的脸上看。 沈砚书也自觉内疚,落座道:“为夫知晓族老们今日,又寻了夫人的不痛快。” “孩子的事,为夫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若是枝枝想要,我们多努力一下也行。” 他是何其希望枝枝想要孩子,与他一起努力?如此就不必每个晚上都发愁,每个白日都要抽出两个时辰琢磨枝枝是不是腻了他。 容枝枝听得有些疑惑,他这意思怎么好似,不知道她怀孕了一般? 接着。 又见沈砚书抓住了她的手,淡声开口:“夫人若是不想要孩子,或我们真没有子女的缘份,也是无妨。” “只管对外说是为夫从前身体不好,有沉疴在身,体内余毒不能清,这才子嗣艰难。” “至于族老们说什么妾室,你放心的一并拒了去就是了。” 第679章 这条蛊王也给你 里头规整地放着一本书,书封上头写了三个字《巫医方》。 容枝枝拿起来一看,瞧得出来,里头的内容,并不是印刷而来,都是人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苗盛华接着道:“这世上最好的正统医学,便是你义父教你的那些。” “但是论起巫医之术,论起用毒练蛊,世上还无人是我苗盛华的对手,只因此道是因我而发扬光大。” “想来你也明白,巫医之术多有剑走偏锋的时候,所以治疗许多病症,反而还能使用更加便宜常用的药草。” “我当年在神医门,学到了师尊教的所有东西之后,便是因为觉得许多药材实在是太贵了,便尝试使用各种偏门方子。” “最终巫医之术有成,却也是偏离了师门的正统医道。” 容枝枝也清楚,正是因为对方偏离了,后头这神医之位的传承,便落到了医术与苗盛华各有千秋的义父身上。 否则两个人能力相当,那应当是苗盛华这个大师兄继承的。 苗盛华接着道:“我毕生所学,都已经写在这本册子里头了。” “你若是能够同掌你义父的正统医道,还有我传给你的巫医之道,将来你必是真正的医道第一人,便是你的师祖,也无法与你比肩!” “包括你在琥城处理的那场怪病,我后头也了解过,你处理得很好,但其实有更省钱的法子,就是邪门了一些。” “这些我都已经记载在这本巫医方里头了,你可以瞧瞧真伪。” 容枝枝听完了这些,立刻起身,郑重地对苗盛华行了一礼:“多谢师伯,这份大礼,确是我今生收到最重的礼物之一!” “我若是能掌控此道,或许成就的不止是我一个人,未来还有可能帮助更多的百姓。” 说着,容枝枝也觉得好笑。 自己本是天生恶骨的一个人,可从小被祖母教化,如今又在光风霁月的沈砚书身边,竟长成了一个忧国忧民,心中满怀家国大义之人。 到底没有被黑暗吞噬,也没有被那些宛如无间地狱烧来的火,激出内心的恶。 苗盛华见她这般大礼以待,也清楚对方是明白了自己这份礼物的价值。 他摸着胡子笑道:“老夫与你义父在江湖中,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如今将这些都掌握在你手里,你倒也能借助朝廷的手,帮助更多人。” “好了,起身吧,礼已是送到了,就只希望你义父知晓了这一切,不会与老夫生气,说老夫与他抢徒弟!” 想起自己的义父,容枝枝忍不住笑了笑,只因师伯说的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她倒也说了一句:“义父是因为喜欢自由,不想在朝廷为官,且他还肩负了神医门的传承,将要继承山门,但师伯您为何也没考虑过加入御医署呢?” 神医门其实也是有不少人,加入了御医署的。 苗盛华摇摇头,笑着道:“加入了御医署,若是何处有疫,我确实是能够第一时间参与研制药物。” “且我自己还能因此得到更多的名气。” “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上还有许多百姓,还有许多个人,在朝廷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受病痛之苦。” “我既然已经有许多师弟,在朝廷上效力。那自然也该有人,在江湖中为世人做些什么。” “总不能全天下有大才的人,都得先货与帝王家吧?寻常百姓的命,也是命啊!”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是一怔,明白过来苗盛华的大爱之心。 更是明白了,为什么苗若晴在日子最苦的时候、脑子被爱情侵蚀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答应齐子游的,去借着行医敛财。 “师伯义薄云天,侄女万分钦佩!” 苗盛华笑笑,递给了容枝枝一个瓷瓶:“老夫仔细想了想,你身在京城,权利中心,可能更需要这个东西。” “此物也给你了,这是老夫养的一条蛊王。” “不论中了任何蛊毒,只需取一滴自己指尖血,滴在蛊王身上,便能将毒虫从身体里引出来。” “只是此物十分难得,老夫花了二十年的功夫,才养成了这一只,你要善用!” 容枝枝一听是对方二十年的心血,哪里好意思收? 便是开口道:“这蛊王师伯行走江湖,说不定也能用上,不如您还是留在身边吧,我已是有了您给的这本书,将来我也能……” 自己养一条出来。 却不想,苗盛华打断了她,将瓷瓶塞入她手中:“好了,你就收下吧,推辞便是见外了。” “你自己养,就是有了我研制出来的方子和手段,一样也得耗费十几二十年。” “若今后此物能因在你身边,在家国大事上发挥了作用,倒也是我的功德!” 他这样一说,容枝枝也不好再拒绝。 只是觉得自己手软:“我其实也没有帮师姐多少,甚至有时候还私下说过气话,说叫她与齐子游过算了。” “这一次齐钰的事情,我也不过就是出了一个主意,先前为她盘算了一下退路,哪里好意思受两份如此贵重的礼?” 一份已是太多,更诓论是两份了。 苗盛华不甚在意地道:“古人有云,君子论迹不论心。你说了什么,想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晴求到你头上,你帮她出了主意,这就够了。” “至于你说的,你觉得你做的不多,但收的礼多,就更不必在意了。” “我苗盛华这个人,就是讲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谁若是有恩于我一家,我不报答到对方觉得不好意思,我都会夜不能寐!”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个师伯的性子,还真是有意思! 苗盛华摆摆手:“就不多说了!对了,想来你也知道我武功高强,其实这江湖上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那个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岳青云,老夫觉得也就那样吧,与我交过一次手,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武道的巅峰,苗盛华觉得自己没有窥见,那岳青云也是没窥见的,结果那老小子还觍着脸由着江湖人夸奖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不知会不会不好意思。 呸! 容枝枝因为白羽泽的事情,对岳青云这个嫉妒徒弟,就那样暗害对方之人的印象也极为不好。 苗盛华最后道:“我打算带若晴去毒雾林隐居,这是路观图,日后你若是对上什么高手,需要打手帮忙,尽管来找师伯!” “悄悄与你说,你义父那个老废物的武功,在老夫手下,二十招都走不过!” “哎,越想越觉得你义父那个总办蠢事的货,配不上你这样聪明的徒弟,要不,你干脆转投老夫门下算了?” 第678章 没有什么帮助,是理所应当的 容枝枝一愣:“师伯?” 那不是苗若晴的父亲,巫医?他此刻也在京城吗? 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她立刻起身道:“我出去迎。” 今日倒也是热闹,这才刚送走沈家的长辈们。 容枝枝先前也听义父说过,巫医苗盛华与义父的关系是极好的,便只是为了义父,容枝枝也是不会怠慢。 更别说对方上门的时候,还说带了厚礼,足见对她的善意。 到了门口。 便见着了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胡子青白相间,看着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见着容枝枝,他带着和善的含笑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便是师弟的爱徒,也是其义女?” 只一眼,从对方的容貌气度来看,容枝枝便能瞧出对方身份不虚。 立刻一礼道:“正是,容枝枝见过师伯!” 见容枝枝如此有礼,并未在自己的跟前摆身份的谱,苗盛华也十分欣赏:“不必多礼,起身吧!” “师弟也是有福气,能寻到这样水灵的女娃继承衣钵,也不知他胥家的祖坟上冒了多少青烟!” 一听这话,容枝枝便笑了,只因苗盛华能如此调侃义父,便更是证明二人是关系极好的师兄弟。 她侧身让道,轻声道:“今日风大,师伯不如随我进屋坐坐?” 苗盛华颔首。 进了相府,他也没有为如此恢宏壮观的府邸感到惊奇,平静地走了进去,足见其丝毫不将身外之物放在心上。 落座后,容枝枝遣人上了茶。 而苗盛华也开了口:“我此来,是为了若晴的事情谢你。我当初一心研究药材之术,到了快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 “我的爱妻生来就病弱,便是我用了不少法子延命,可在生下若晴之后不久,还是弃我们父女而去。” “她去世之后,我只觉得心如死灰,若不是为了扶养女儿长大,照看她的一生,也只想随爱妻一并去了算了。” 说着,苗盛华也是有些怅然,甚至红了眼眶。 容枝枝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师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苗盛华叹了一口气,擦了一下眼角:“让你见笑了!若晴自小跟着我长大,大抵是因为没有母亲的关心,这个孩子有些缺爱。” “齐子游被我捡回来之后,就很是喜欢她,对她事无巨细地关心着,她便也将齐子游当作了自己的全部。” “我本以为这是一桩青梅竹马的好姻缘,便同意了他们成婚,却不想齐子游回到了京城,竟然变成了这样。” 容枝枝轻声道:“师伯也不必太难过,他们如今已经和离了,我相信师姐将来,一定能够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苗盛华笑了笑,瞧着容枝枝道:“也要多谢你,我听若晴说,先前她陷入这段感情里头拔不出来,你几次三番地帮助提点她。” “我如今也只恨自己无能,没能保下爱妻的性命,让若晴的小时候家庭并不完整,她才养成这样的性格。” “这傻孩子,受齐家那样的欺负,竟然还能忍这么久。” “若不是有你点拨,有齐语嫣过分作妖打我的外孙,若晴或许一辈子都要将自己陷在泥沼里头。” 苗若晴与他说了所有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了,女儿并不是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和离,而是还隐忍了许久,吃了许多苦。 容枝枝听到这里,却是摇摇头:“师伯不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一个人能长成什么样子,与家人攸关,但也不完全只因此。” “也多的是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金尊玉贵长大的孩子,因为不识得人间疾苦,不知道人性之恶,便被坏男人骗得晕头转向。” “且您也不是不想救下师伯母,是天数如此。” “照我看来,人的一生有各种经历,都不算是坏,所有的挫折,其实都完满充实了自己的人生。” “比如师姐,我相信如今的她,一定会比从前的她更加理智。渡情劫其实并不可怕,只要能渡得过,能坚强,将来必是有福之人。” 人这辈子,总是免不了与其他人打交道的。 苗若晴如今对人性有了更多的认识,对包装着甜蜜外壳的虚假爱情祛魅了,反而更能走好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苗盛华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意外地笑道:“没想到你这女娃,才二十岁的年纪,便像是看透了世俗一般,恨不能比我还要通透几分。” 容枝枝心道,那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些年,身边恶人太多了,自己想不成长起来都是不能。 哪里像是巫医这般,行走江湖,行医济世,想救人就救,肆意率性,反而五十岁了,性子还十分单纯呢? 她只是笑笑:“师伯太过誉了!” 苗盛华:“若晴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曾对你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但你看在师弟和老夫的面子上,依旧还是愿意帮助她。” “她能遇见你这个师妹,也是她的福气,老夫此来,便是特意来致谢的。” 容枝枝轻声道:“师伯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都是同门,互相帮助也是应当的,且我知晓,师姐也并不是糊涂人,她只是一时间被迷了眼罢了。” 苗盛华却是摇摇头:“这世上没有什么帮助,是别人理所当然应该给的,我们父女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却承了你的情。” “如果不是你,齐钰说不定还真的要被齐家的畜牲们抢了去。” “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一定要收下!” 说着,他将一个锦盒,放在了容枝枝跟前。 容枝枝正想说自己如今什么都不缺,衣食无虑,让师伯不必这般客气。 倒不如多留些银钱在身上,苗若晴日后还要养孩子。 却不想。 苗盛华似乎已经看出了容枝枝想说什么,摸着胡子笑道:“你先不要拒绝,你打开瞧瞧,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不迟!” 容枝枝疑惑地将锦盒打开。 瞧见了里头的东西,当即便愣住了:“这……” 苗盛华笑道:“如何?这算不算是一份厚礼?” 第677章 师伯要送大礼 这岂不是一言不合,也会将他们送去哪儿受苦? 想到这里,沈太叔公甚至都不敢在相府待着了。 便是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老夫方才也想过了,砚书日理万机,实在是很忙。” “容氏你有孕在身,且又是女眷,总不好叫你陪着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赏玩。” “且我们这些人,都住在府上,也总是不便的!” 容枝枝哪里听不出来,沈太叔公说这话,分明就是怕了? 她也不点破什么,微微笑道:“那太叔公您的意思是?” 沈太叔公:“我的意思是,砚书应当不少空置的宅院,我们几个老东西自己过去住就是了。” “我们先前来京城也来得少,这一次也是想玩赏一番再回去。” “你派遣几个人过来陪着我们就是了,其他繁杂的事情,你都不必管了,我们玩赏好了,自行离开京城便是。” 他们来的时候,来者不善,想来容枝枝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免了她记恨了,真的对付他们这几个糟老头! 所以他决定,他们在京城玩几天就走,也不给容枝枝添什么麻烦,这样双方都皆大欢喜。 想着,沈太叔公也想骂人:这遭瘟的公孙氏,连累他们高高兴兴地白跑一趟,哎,就当这回是来京城散心的吧! 容枝枝故作不赞同:“啊?这……这会不会太怠慢诸位长辈了?” 沈太叔公摆摆手:“不会!不会!你还是好好养胎要紧!”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一脸妥协的模样:“既然太叔公您这样关心我,那我也不忍拂逆了您的美意,便依您的意思吧。” “黄管家,一会儿你亲自带几位长辈前去东巷的那处宅子下榻,那边最是繁华。” “后头诸位长辈们,每日里去何处玩赏,在哪个客栈用饭,我都会命人计划妥帖,带你们前去。” 既然他们都识相,知道自己不待见他们,明白退一步,在外头住,不给自己添麻烦。 容枝枝也不妨给几分脸面,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沈太叔公满意地点头,开口道:“倒也不愧是做宗妇的人,考虑事情就是周全。” 容枝枝:“我送您出去,待夫君回来了,我也会告知夫君长辈们来了京城的事儿,叫他过去拜访!” 沈太叔公点点头:“行!”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不踩了容枝枝的底线,不侵犯她的利益,她能够叫他们个个心里舒舒服服的,半分错处都挑不出来。 但自己要是触犯到了对方的逆鳞,自己的下场是被她气得半死,还是饱受威胁,那就不清楚了! 沈家的一众长辈,气势汹汹的来。 最后都强笑着,被容枝枝送出了相府。 几个人上了那几辆马车,黄管家亲自去他们去宅院,还给他们带了一些仆人。 安顿好了之后了,黄管家方才离开。 而他前脚一走。 后脚那些个老头子就开始议论起来:“我们就这样认输吗?” 沈太叔公:“不然还能如何?先前是公孙氏说容枝枝怀不上,沈砚书又对她一往情深,不肯纳妾,我们才来的。” “现在人家都怀孕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难道叫人家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给继承权,给我们的孩子不成?这合理吗?” “你们要是真的有那么厚的脸皮,你们去开口,我可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方才他险些在容枝枝的跟前,说出要是你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可以叫其他孩子继承的蠢话,他现在都在后悔! 便当真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该等事情发生了之后,自己再来商量计较,而不是现在就说那些吓人的话,活像是良心不好,咒人家一般。 沈太叔公拄着拐杖起身:“我先去洗漱一番,歇息歇息!这事儿我暂时不掺和了,你们要怎么样,自己去办,莫要带上我,也莫要连累我老头子。” 他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不想在自己临了的时候,晚节不保,沾上什么官司。 一人拦住他道:“您自家重孙的前程,您就不管了吗?” 沈太叔公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自己家的孩子,最后做了一个计较: “我觉得,我们与其想着算计砚书,倒还不如好好与他说说。” “叫他为宗族的孩子们想一想,求一求他们夫妻,给孩子们办族学,请先生。” “如此事情说不定还顺利一些,我们也好好承了这份情,记着这份恩。” “只有整个沈家拧成一股绳,才好对外啊!听公孙氏那些屁话,算来算去的有什么意思?你们说呢?” …… 另外一边。 黄管家送完了人,回到了相府,撇嘴与容枝枝道:“夫人,那些人都安顿好了。” “说来也是好笑,相爷小时候吃苦受罪的时候,沈家可是没一个人出手帮扶。” “如今相爷得势了,这些人就过来摆长辈的谱,真是不要脸!” “若不是因着沈氏家族从前破落,他们自个儿或许也是自身难保,腾不出手帮忙,老奴方才都不想叫他们进门。” “亏得您心地好,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容枝枝轻声道:“不必生气。我素来愿意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扶他人,不止是因为所谓的心地好。” “更是因为人在顺境的时候,无妨多助人、与人为善。如此若是真有落难的时候,说不定能可多出一条退路来。” “沈太叔公方才瞧着,也不是个浑然不讲理的人,良心还是有几分的。” “若是他们愿意好好相处,倒也不妨给他们一些面子,从大局着眼,沈家壮大,枝繁叶茂,对夫君也只有好处。” “可他们若是不愿意好好处,非要闹得我不开心,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做法,叫他们一个也别想高兴!” 黄管家实则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帮扶一百个人,哪怕其中有一个人有良心,将来说不定也能起到关键作用。 且沈家与沈砚书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牵连家族的罪过,那也是一个都逃不掉,所以他们比起外人,将来也会更愿意回馈相府。 他颔首道:“夫人的心思,老奴清楚了,不过夫人……您是真的怀孕了,还是讹诈他们的?” 容枝枝乐了,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自然是真的了。” 黄管家登时喜出望外,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太好了,相爷可算是有后了,从前相爷不肯娶亲的时候,老奴一直就以为相爷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容枝枝见他忠心,也笑了笑:“一会儿你给府上众人,都打赏些银子,一同高兴高兴!” 黄管家:“是!” 话刚说完。 门房进来禀报:“夫人,外头有人自称是您的师伯,说来给您送一份大礼!” 第676章 他们夫妻是魔鬼吗? 沈太叔公像是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 “什么?!” 其他人也有些乱了阵脚,来的时候,个个都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是无比占理的一方。 更觉得容枝枝是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资格拒绝的。 但是现在……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兀自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先前没有怀孕的事情,能叫长辈们如此忧心。” “若是诸位长辈打听一下,便可知晓,我嫁给夫君的时候,是敢于验身的,是以当年我与齐子赋,并未行夫妻之礼,并非是我不能生。” “而嫁给夫君之后,我们一并去琥城办了些事,担心若是有孕,孩子也跟着在路上颠簸,出了岔子。” “是以,那会儿我们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如今回了京城,自是没有理由延迟要孩子的事儿了,是以如今才怀上,却不想竟是因此叫长辈们误会了,这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去琥城那段时间,除了怕怀上了,在路上颠簸影响孩子。 也是因为容枝枝担心顾南栀,没心思想那些,沈砚书也明白她,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行房事。 沈太叔公觉得心梗,盯着容枝枝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莫不是诓我的不成?”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他们今日一来,她就怀孕了! 容枝枝微微笑道:“哪里敢诓骗太叔公,您若是不相信,一会儿我也能请几名御医过来瞧瞧。” “虽然时日短,许多大夫或许还看不出来,但御医署还是有几位妇科圣手的。” “再者说了,便是他们真的瞧不出,几位族老也能在京城多待着十天半个月,到那时候怀孕满一个月,是个大夫都能看得出来了。” “这事儿我就是能骗你们一时,也是骗不了几个月不是?” 容枝枝师承神医,对自己怀孕的事,已是确定了,但其他大夫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判定,她是真不清楚。 见着她如此言之凿凿,脸上也不见半点心虚,甚至眼底还能瞧出几分看透了他们的算计后,对他们的奚落。 沈家的这些个族老,哪里还不明白,她说的应当是真的? 沈太叔公生气地道:“既然你今日就已经发现怀孕了,你为什么不早说?难不成就是等着我说完那许多话了,好笑话老夫不成?” 容枝枝一脸委屈地道:“太叔公,您这样说就真的太冤枉我了,我那会儿不是想说吗?” “但是您十分生气,警告我不能插话,说我没有规矩,我才只好闭上嘴,先听您讲完!” 沈太叔公:“!!!” 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好似有些明白公孙氏说的话了,面前这个容枝枝,就是表里不一,面子上装得好似比谁都孝顺,但是又比谁都气人。 就这短短的一会儿,他好似都被自打脸了三回了!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就算你怀孕了,但这也不过就一个孩子,照我说,还是先将族里的孩子都接来。” “否则要是你这孩子,出了点什么……” 容枝枝冷了脸,打断道:“太叔公,你这是想咒我的孩子不成?” 沈太叔公听着她语气冰冷的话,也是醒过神来,察觉自己是失言了,立刻道:“我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虽然也是想为自己家的孩子盘算,但容枝枝的孩子,到底也是沈家的孩子。 万一能够继承其父的本事,将来岂不是能叫沈家更上一层楼? 他倒也不是真心想容枝枝的孩子出事,又连忙找补: “是老夫险些说错话,你莫要往心里去,你这一胎,我们族中也是十分看重的。” “既然你已经有了身孕,那就好好养胎吧,其他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说。” “贵妾的事情,也是暂且不要提了,免了你因此心思重,影响了腹中的孩子。” 见他好歹还是说了几句人话,不像是容枝枝从前遇见的各路奇葩一样离谱,容枝枝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她淡声道:“这一胎我自然是会好好养的,我也知晓夫君的家业,一直以来都叫许多人都忍不住惦记。” “但我今日也放一句话在此,若是谁敢因此算计我的孩子,不管是谁,我绝不会手软!” 她此刻的语气,听着都令人觉得瘆人。 与先前那温和的模样,浑然不同。 这叫沈家这些自诩见多识广,什么风浪都经历过的族老,竟是有些发怵。 而容枝枝很快地又笑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众人:“哎呀,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毕竟咱们都是沈家人,便是谁算计我,诸位长辈也是不会算计的,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个长辈们压着自己心里莫名生出的恐惧,点点头:“我们自然是不会了!” 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私心,都有自己贪婪的欲望。 但若是真的算计容枝枝肚子里的孩子,被查出来了,那也是得不偿失,沈砚书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也没那么傻。 只是个个都觉得离奇,他们竟然觉得自己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吓得背脊发凉。 容枝枝笑笑:“这事儿也是商量完了,各位长辈也是远道而来,不如你们先去歇息,好好修整一番,拂去这一身疲惫?” 沈太叔公老早就坐不住了。 从知道容枝枝刚好怀孕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像个丑角儿,也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便开口道:“如此甚好,你有心了。对了,你婆母呢?今日怎么没瞧见她?” 公孙氏好歹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竟然连容枝枝怀孕了都没看出来,害得他们白跑一趟,还当这个笑话。 沈太叔公实在是恼火! 容枝枝笑笑:“婆母啊?日前陛下说婆母福泽深厚,托她老人家去寺庙祈福了,至少三五年是回不来了。” “其实诸位长辈,也都是沈家的人,想来论起福泽,也是不比婆母少的。” “若是你们也想同婆母一起祈福,我倒是能叫夫君为您们请旨,陛下也一定会答应的。” 沈太叔公:“不!不了……” 他的神情都开始变得惊恐了,他们夫妻是魔鬼吗?连亲娘都能送去寺庙几年? 那他们这位所谓的长辈,又都算什么东西? 第675章 长辈们白跑一趟了,我已经怀孕了! 听着这话,容枝枝便已经得知是来者不善。 只是她实在是有些意外:“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 黄管家都摇摇头:“据老奴所知,夫人应当是没有惹到过他们的。” 容枝枝轻嗤:“罢了,来都来了,既然都是沈家的长辈,我出去迎吧,免得叫人说闲话。” 说着,便起了身。 走到相府门口,便瞧见一些老头子,拄着拐杖看着容枝枝,问道:“砚书呢?怎么没来迎接?” 容枝枝客气地笑笑:“近日多事之秋,夫君在外处理国事,尚未归来。” “各位族老下回来,可以遣人先来通告一声,如此倒也便于夫君在府上迎接长辈们。” 见着她态度还算好,为首的沈家太叔公轻哼了一声,便进了门。 容枝枝:“……” 容枝枝眉梢微动,转身进了屋。 她进去的时候,这些个长辈,便都已经在正厅坐好了,主位沈太叔公也坐下了。 容枝枝也不甚在意,还吩咐了仆人一句:“给各位族老上茶!” 仆人:“是。” 几位族老对视了一眼,脸上冷然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容枝枝笑道:“各位长辈远道而来,想来也是十分辛苦。不妨都在京城多待几日,晚辈一定好好招待诸位长辈,带你们四处玩赏。”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面上还多了一分狐疑。 瞧着他们这般模样,容枝枝心思微动,她与这些族老们,先前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可瞧他们的样子,仿佛先前就已经对她有了成见。 这是因为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觉得自己一个二嫁妇,配不上沈砚书,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 心中有了怀疑,但容枝枝的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族老们此次前来,怎也不将家中晚辈也一并带来京城玩玩?” “不过倒也无妨,待您们回去的时候,我多叫人备一些京城的特产,好叫长辈们带回去给他们,也算是夫君与我的一点心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沈太叔公终于迟疑着开了口:“先前还听说你十分强势不孝,今日看来,你与我们听到的,倒并不一样。” 其他的几个长辈也是觉得容枝枝为人处世,值得称道,与他们说话也是十分妥帖。 容枝枝笑笑:“不知诸位长辈,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 有人打算说:“是你的……” 沈太叔公打断了对方的话:“咳!” 接着他盯着容枝枝,轻声道:“谁说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你自己身正就是了,总会有人明白你的。” 容枝枝见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便只是微笑道:“您的话,晚辈记下了。” 她这样温和,与他们想象的仗着自己镇国夫人的身份,就要给他们脸色看,叫他们知道厉害的场面浑然不同。 沈太叔公便也开口道:“虽然都是长辈在此,但你也先坐吧,我们此来,也是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量。” 容枝枝听他语气渐渐和软,便也知晓对方是对自己改观许多。 她自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声笑问:“不知是有何事,劳得诸位长辈都来了?” 沈太叔公道:“先前你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一些。” 容枝枝挑了挑眉,倒也不知这话该如何计较,对方这个所谓的听说了一些,又是听说了些什么。 便只耐心听着。 “你嫁给齐子赋,三年无所出,如今嫁给砚书,也是大半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 “你可知道,砚书是我沈家最出众的孩子,他的香火是决计不能断了?” “照老夫说……” 容枝枝试图打断:“太叔公,其实……” 沈太叔公脸色一变,没好气地呵斥道:“我这个做长辈的说话,你插什么嘴?” “有你打断我说话的份吗?你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方才才说是不是误会你了,眼下看来,你也确实有些地方不懂规矩!” 容枝枝心下冷嗤。 行! 不咸不淡地道:“那太叔公您接着说,等您说完,晚辈再开口。” 沈太叔公这才整肃了容色,接着道:“我听闻你不止自己不能生孩子,还不同意让砚明的孩子继承相府的家产。” “就是你婆母希望砚书纳妾,你们夫妻也是不愿意配合。” 容枝枝听到这里,大抵已是明白了,这些人怕都是被公孙氏挑唆来的,算算时日,他们到京城少说也要十日功夫。 想来是半个月前公孙氏就写了信,特意叫他们来恶心自己的。 沈太叔公还兀自说着:“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个年纪了,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 “我们几个长辈,都已经合计过了,若是砚明的孩子,你们不喜欢,那也可以在族中挑选几个孩子,放在身边。” “将来在里头选出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那也是好的。” 容枝枝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觉得自己不能生,便都开始惦记起沈砚书这偌大的家业了。 若是叫公孙氏知晓,她将众人叫来,众人也并不都是帮着沈砚明的孩子,而是个个都有自己的盘算,想将他们自家的孩子塞来,不知公孙氏会不会气死。 “砚书都已经快三十岁了,砚明比他小,如今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容枝枝,你做人妻子的,也实在是不能太自私了。” “如今,我们就只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听我们的,先收养几个家族的孩子在身边养着,若你们真的没孩子,便选一个继承家业。” “要么,就由我们这些长辈做主,给砚书安排几房贵妾,你不得干涉,还要好好养着她们,让她们为砚书开枝散叶。” “你自己抉择吧!” 在他们看来,容枝枝作为女子,应当也不会愿意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的。 而他们将孩子送到相府来,即便将来不能继承相府,也能够借着相府的资源成长,比跟在他们自己身边,那定也是好多了。 这可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见自己说完,容枝枝没吭声。 沈太叔公不快地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对我们这些长辈不满吗?” “我知晓你心里会不高兴,但是你做人也不能太自私了,将来族长去了,你就是沈家的宗妇,你也该多为沈家着想。” “再说了,有个孩子在膝下养老,难道不好吗?” 容枝枝一脸低眉顺耳:“我不说话,不是因为不满,而是因为太叔公您说了,您的话没说完之前,不许我插嘴。” “晚辈实在是不知道您方才是说完了,还是停顿一下还有没说的,便没敢贸然做声!” 沈太叔公一噎,不快地道:“我自然是说完了,你可以说了!” 容枝枝笑道:“那好,那我就说了!方才您提的两个选择,我一个都不同意。” 沈太叔公正要动怒。 容枝枝便快速地说了下去:“劳烦诸位长辈白跑一趟了,我已经怀孕了!只是时日短,今日才显喜脉。” 第674章 你那没人要的性命,能卖二十两吗? 她将所有的话,都摊出来说,讲得如此明白,反而是叫齐家这群总是一堆歪理邪说的人,不知道该说句什么了。 最后,齐子赋道:“不行,休书我不能给你!” 覃娉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为什么?” 她以为齐子赋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自己要离开,对方应当会很开心地与自己和离才是。 齐子赋回避了一下她的眼神,开口道:“现在我们家这个情况,你也清楚,表妹,就算是表兄求你吧,你就当给我们帮帮忙。” “先照顾我们一段时间,等我们身上的伤都好了,我自然会给你休书,让你离开的!” “这几日你或许要花些钱,但是你放心,等我俸禄发了,一定先还你的钱,绝不占你的便宜。” 覃娉婷听完他如此自私的话,险些气炸了。 正是要反驳。 齐子贤开了口:“二哥的要求已经不高了,表姐你可不要忘了,当初为了纳你为妾,我母亲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她连自己最宝贝的镯子都给你了。” “现在二哥不过是要你照顾我们一段时间罢了,就当是还这笔钱了。” “你如果现在就要走,也不肯退还聘礼的话,那你就是骗婚!” 覃娉婷听懵了。 她当初那些钱,都被母亲给那个狂徒花了,她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银子退给齐家? 齐子赋:“子贤的话也有些道理!表妹,即便日后我们不做夫妻了,也还是表兄妹。” “你照顾我们一段时间,想来对你也不是很为难的对吗?” “我们双方都留下这一线,日后也还是亲人。” 覃娉婷只觉得为难得很。 他们一个一个伤成这样,自己照顾这大一家子,可不是得累死?再说了,这个京城还有谁想与齐家扯上关系,当什么亲人? 只是齐子赋又补充道:“我保证,等我们好些了,我一定会把休书给你!” “你也清楚,我若是不肯写休书,你便永远只能是我们齐家人!”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 齐子游没忍住,开口道:“表妹,你作为二弟的妾室,在这个时候抛弃我们,难道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覃娉婷都听笑了,今日一早回来,见着他们身上的伤,她也问明白了情况。 眼下看了一眼齐子游:“你以为我是苗氏那样的蠢货?五万两都愿意跟着你还。如果不是因为齐语嫣打了齐钰,怕她还要继续忍着你们一家!” 齐子游不快地皱眉:“什么叫蠢货?她那是爱我!因为我与她相爱,所以才……” 覃娉婷不屑地打断:“爱什么爱?爱有什么屁用?你与其整天说什么爱不爱的诓人,你不如给点钱吧!” “不然那些屁话说多了,你自己都相信了!” “爱一个人就是要她跟自己一起还债。还有你,齐子赋,爱一个人就是要她给你做妾。” “你们两兄弟真是如出一辙!” “谁被你们爱上,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幸好表哥你一点都不爱我,我可真是烧高香了,覃家的列祖列宗还是保佑我的!” 覃娉婷这会儿彻底不装了,便是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蹦。 她还觉得,她嫁到齐家后的时日,与自己的公公齐允真是没白相处,齐允虽然已经离开,但他骂人的本事,自己已是学了七八成。 齐子游听着,气得脸都变了:“你……” 覃娉婷:“别你呀我的!我虽然嫉妒容枝枝,还讨厌她,但是你们不妨去打听打听,首辅大人是怎么对她的。” “那么多银子都给她花,一年多的功夫,册封都给她求了三个,先是县主,又是郡主,又是镇国夫人。” “人家那才叫爱情,那才拿得出手!” “你们齐家的男人,掏出的爱情都是些什么?狗见了都想往上头撒泡尿!” 齐子游没好气地道:“那些银钱,名利不过就是身外之物,我为了若晴,就是牺牲性命都愿意!” 覃娉婷再次翻白眼:“嘴上功夫谁不会说啊!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愿意牺牲,可你的性命又有什么用?你那没人要的性命,拿出去能卖二十两吗?” 齐子游气得脸都红了:“你……” 覃娉婷也懒得理会他的愤怒,她发现自从不与他们一家人装模作样了,她心情都轻松多了。 知道齐子赋眼下是不会愿意给自己些休书的,没那东西自己若是去找别的男人,等于是通奸。 她妥协道:“我就照顾你们一段时间!到时候你按照约定把休书给我,你可别出尔反尔,否则我一定会要你们后悔!” 话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齐语嫣见着这一切,肠子都悔青了:“啊啊啊……” 她还记得从前在信阳侯府,自己与这个表姐关系可好了,一直遗憾对方不能做自己的嫂嫂,所以为此很看不上容枝枝。 还帮着对方在母亲跟前,说了容枝枝不少不好。 害得容枝枝多被母亲磨搓了好几回。 现在看到了覃娉婷的真面目,她心里真的不是一点后悔,如果自己当初是站在容枝枝那边,自己如今或许也不会这样惨吧? 齐子贤的脸也是白的:“早知道表姐是这么现实的一个人,我……” 我怎么样呢? 他想说,他就不会为了表姐,无论容枝枝如何对自己付出,也觉得理所当然了,因为他觉得多的是好女人愿意嫁给他二哥。 容枝枝做自己的二嫂,分明是占了便宜,对自己好是应当的。 可如今知道玉曼华与二哥在一起,是为了复国,表姐的心里只有前程和好日子,他觉得自己好像戏园子里的丑角儿! 以至于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 齐家的热闹,自然是很快地传到了容枝枝耳中。 包括覃娉婷骂齐家人的这段,都被流风听了回来,绘声绘色地说给容枝枝听了。 朝夕还有些遗憾:“还说想叫覃娉婷一直与齐家人绑在一起呢,齐子赋要是给了休书,这不是少了许多热闹可看?” 容枝枝笑了:“你放心吧,没那么容易的!” 她太了解齐家人了,他们永远都会需要别人的付出,现在是伤没好需要照顾,日后是需要人帮忙做饭洗衣服。 覃娉婷想脱身,难。 正是说着。 门房进来禀报:“夫人,沈家宗族的人来了!” 容枝枝眉梢一挑,有些意外:“他们来做什么?” 门房:“不知道,但瞧着脸色都不好,气势汹汹的……” 第673章 表兄,你能给我一纸休书吗? 她看着苗盛华手里的毒虫,吓得后退几步,绊到了自己身后的门槛,当即就摔了一个屁股墩。 坐在地上,哭着往后退:“别,别给我喂毒虫啊!我什么都没做过……” 苗若晴与覃娉婷并不熟悉,只知道对方是齐子赋的妾室,自己来到京城之后,对方就回覃家照顾她母亲刘氏了。 她便对苗盛华道:“罢了,父亲,饶了她吧,我与她也没什么过节。且如今看来,她在齐家也挺可怜的。” 苗若晴对覃娉婷与容枝枝之间的过节,丝毫不知道,以为覃娉婷只是跟自己一般,倒霉瞎了眼才嫁入齐家的。 她还想着容枝枝都会帮助自己,那同为女子,自己也没必要为难与自己一样所托非人的覃娉婷。 覃娉婷连忙点头,哭着道:“是啊,是啊……我真的挺可怜的,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那种可怜……” 她真的是越说越伤心,齐家好的时候,自己没跟着混上好日子。 齐家每一次倒霉,自己却都精准在场,一次没落下。 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惨的人吗? 苗盛华看覃娉婷是真情实感的伤心,只以为也是个可怜人。 便也没有坚持对她出手,收了自己手里的毒虫,对苗若晴道:“走吧!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我都觉得晦气,我外孙在哪儿?” 苗若晴:“在客栈,我请了人照看着,我带您去。” 苗家父女走了。 齐子贤简直是恨毒了:“报官!大哥,他们太过分了,居然还给我们下毒,我们一定要报官!” 这一回,就是“最能装”的齐子赋,都没有出言阻拦。 因为两条毒虫在肚子里头,实在是太疼了,他便是再好的脾气,也是忍不得的,何况他从前当世子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苗家欺人太甚,便是大哥你不同意,我也要去官府,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说法!” 齐语嫣疯狂地点头,表示赞同:“啊啊啊……” 齐子游沉着脸,也没有反对,他倒是没想叫岳父付出什么代价,他只希望他们一家能够把解药拿到。 一辈子被这样的痛苦,如影随形地缠着,谁能受得了? 齐子赋叹了一口气:“闹到这个份上,不管大哥你和大嫂还能不能和好,那五万两银子也是不便再指望大嫂了。” “欠条是我和大哥你签的,日后便是我们二人还了!” 覃娉婷惊了:“什么?夫君,你还要还债?” 她出去买了个包子而已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齐子赋点点头:“对!你放心,我知晓你没本事挣钱,这笔钱我不会要你帮忙还的,只是要辛苦你日后同我节省些度日了……” 覃娉婷听得一阵眼晕。 这一回来,要照顾这么多人不说,还欠了这么多银子,方才还被苗盛华吓唬了一番,她只觉得心口难受得厉害。 扶着门框坐下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开口与齐子赋道:“表兄,你能给我一纸休书吗?” 齐子赋:“?” 对上齐子赋愕然的眼神,覃娉婷到底是打算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也不便面对他的眼神。 只垂眸接着道:“表兄,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我也算想明白了,不管我陪着你吃多少苦,你心里也只有容枝枝。” “既然这样,你不如就放我走吧!不要再耽误我了。” 说着这话,覃娉婷还忍不住想起来,先前齐子赋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他的妾那档子事。 自己叫他怜取眼前人,他竟然一头雾水,别说心里了,就是眼里都没有看见过她。 这样的生活根本没有半点盼头,她实在是不想过了。 齐子贤当即出言谴责覃娉婷:“表姐,我二哥还是侯府世子的时候,你天天削尖了脑袋,想要嫁给他,取代我二嫂的位置。” “不晓得与我母亲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又说了多少容枝枝的不是。” “你挑拨离间的次数,就是我都听到了不下二十回。” “现在我家落难了,你就要走了?” “从前你还与我母亲说,不管我们齐家是侯府,还是贫困人家,你都是会不离不弃的,你还说容枝枝绝对做不到你这样。” 那时候母亲听了有多满意,齐子贤到如今都记忆犹新,他还真的以为,这个表姐对二哥,是多一往情深呢。 事到如今,覃娉婷索性也舍下了脸皮,不想与他们装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当初想跟姑母一样攀高枝,嫁到侯府,又有什么错?” “你们齐家落难了之后,我陪着你们到如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表哥,我先前也是真心相信你能够重新出人头地的,所以当初我还厚着脸皮,带着你们回我娘家住。” “可是现在呢?你的身体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又欠了这么多钱,我的好日子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起身,把自己刚刚买的肉包子交给他们。 开口道:“到底算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家人,这些给你们!表哥,你给我写一封休书,也算是好聚好散!” “京城的人,常常笑话我覃家是做强盗出身的,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强盗之家的魄力,是寻常人家比不得的。” “我的祖辈为了过好日子,什么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事情都能做。” “我骨子里留着他们的血,与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从前即便你是容枝枝的丈夫,你身边还有过怀孕的玉曼华,但我想攀高枝,我也敢抢。” “只要能得到我覃娉婷想要的,不管是甜言蜜语,口蜜腹剑,装腔作势,违背道德,我都能做!” “但如今你身上,你们齐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我抢的地方了,反而沾上你们,就是惹上一堆麻烦!” “你赶紧把休书写了,莫要继续挡着我的路,莫要耽误我往上爬了!” 她与容枝枝和苗氏都不一样,容枝枝心里是礼义道德,有所为有所不为,觉得齐家人不值得付出,就掀桌走人。 苗氏心里都是情爱,在爱情上伤透了心,看穿了齐子游的虚伪,便要离开。 而她覃娉婷,心里从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过好日子,她要做人上人,她要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她。 齐家给不了她这些,她就换一家! 第672章 一个月后,你们不就痛习惯了吗? 齐子赋:“???” 琳琅阁的掌柜,其实还没急着走,留在这儿就是怕苗盛华也犯糊涂,不准女儿和离,非要对方和好什么的。 若是那样,自己得了消息,还能赶紧回去禀报夫人。 眼见没有发生自己担心的事儿,他便要离开。 齐子贤心里发慌,看着苗盛华拿着瓷瓶靠近他们,恐惧地道:“你这个死老头,你干什么?” 该不会真的要给自己喂虫子吧! 苗盛华听他骂自己,抬手就是一挥。 手并没碰到齐子贤,但深厚的内力将齐子贤撅了起来,狠狠地撞到墙壁上,又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啊——” 齐子游也有些心慌:“岳父,您冷静,有话好好说……” 他和苗若晴的武功,都是岳父教的,岳父内功深厚,自己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更别说自己的身上还全是伤了! 苗盛华:“老夫明媚开朗的女儿,被你折磨成这样,你觉着老夫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看对方一步一步靠近。 齐子贤慌张地对着还没有走远的琳琅阁掌柜大喊:“掌柜的,你别走啊,你救救我们啊!” “你快去帮我们报官啊!” 掌柜自然听到了齐子贤的声音,他故意搓了搓耳朵:“嗯?怎么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是谁在叫我吗?” “应该没有吧!大抵是隔壁村子的狗吠声!哎,我这耳朵真是越发不好使了……” 齐子贤:“???” 他一时间都摸不准,掌柜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帮他,还是真的没有听清,毕竟他跟掌柜也是无冤无仇啊! 于是他接着叫喊:“掌柜的,我们死了,欠了你们的债务谁来还啊!你没看到有人要毒害我们吗?你快帮帮忙啊……” 掌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耳朵听不太清楚,眼睛也有些花,我是不是生病了?” “哎呀,还是赶紧回家里找个郎中来瞧瞧……” 言下之意:你的求救我没听到,你全家的遭遇,我没看见!再见了,我回家了! 齐子贤:“……” 他这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个该死的掌柜,真是个黑心烂肝的商人,难怪天天追着他们家叫还钱了! 倒是门外的苗氏见着掌柜,心里忍不住有点儿佩服,倒真不愧是聪明人,遇见不想管的闲事,便装耳聋眼瞎。 苗盛华这会儿,已经捏住了齐子游的下颌,将一条毒虫喂了进去。 毒虫入体,齐子游只觉得背脊有些发麻。 心里也是十分恐慌:“岳父大人,请您消消气!是我错了,但是还请您将解药赶紧给我。” “我是朝廷命官,将来还要上阵杀敌,若是一直忍受毒虫在体内的痛苦,将来误了大事可怎么是好?” “您也是大齐人,心里也是记挂着我大齐的百姓的!难道您希望我忽然在战场上出错,误了军情吗?” 苗盛华看着他道:“你放心,你不必有这么多忧虑,因为这毒虫只会叫你在一个月之内,做什么都觉得痛,觉得内脏好似被啃食……” 齐子游急忙问道:“那一个月之后呢?毒虫就自己死在我体内,从身体里头排出来了吗?” 苗盛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一个月之后,你们一家不是应当已经痛习惯了吗?” 齐子游:“??!” 那我还真的没想到这种事情也能习惯! 接着。 齐语嫣惊恐地也被喂下了毒虫,齐子贤再是如何挣扎,也是没有逃过。 至于齐子赋,白着脸道:“前辈,您是真的对我有误会!” 苗盛华问道:“误会?冒签我女儿名字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齐子赋:“当时是因为……” 苗盛华打断:“我只问是不是你。” 齐子赋垂眸,心虚地道:“是……是我。” 苗盛华又问:“要贬妻为妾的是不是你?” 冷不防的又叫人提起当初的事儿,齐子赋尴尬不已,却也只得承认:“是我,但是……” 苗盛华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既然都是你,还但是什么!吞了吧你!” 说话间,两条毒虫就已经喂了下去。 齐子游见此,着急忙慌地道:“岳父,岳父您听我说!我二弟他身体不好,真的受不住两条毒虫,他会痛死的!” 苗盛华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老夫还薄有些钱财,真的痛死了,老夫会给你们一家每个人都买一口棺材!” “很厚的那种,务必会将你们每个人都厚葬!” 齐家众人:“……” 那倒也不必! 苗盛华正要走。 齐子游体内的毒虫已经发作了,胃里不止剧痛,还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他慌忙地起身想拦住苗盛华。 却一下摔在对方脚边,抱着苗盛华的腿道:“岳父,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您帮我劝劝若晴,我日后真的不会再让她们母子受委屈了!” “这些毒虫的啃咬,如果是您对我的惩罚,为了若晴,我也可以承担这种痛……” 苗盛华眉梢一皱:“可以承担?那证明你还不是很痛!这样吧,老夫再给你补一条!” “你跟你二弟可是亲兄弟,说起来,老夫也不好厚此薄彼!” 齐子游:“?” 迷茫之间,毒虫就被喂了进去。 这两日多次想在一起打架的齐语嫣和齐子贤,见着这一幕,在角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生怕这个死老头忽然说一句,他们两个跟大哥和二哥,也是亲兄弟、亲兄妹,也给他们一人补一条! 他们的肚子现在已经很疼了。 一条就已经忍不住流出冷汗,眉心都扯着一起痛了,两条还得了? 苗盛华做完这一切,满意地将齐子游一脚踢开。 盯着齐子游说了一句:“老夫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畜生,当年救你,还真的不如多养一条狗!” 齐子游:“……” 岳父与若晴,还真不愧是亲生的父女,都说自己不如狗。 就在这会儿。 覃娉婷拿着刚买的包子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齐家人个个捂着肚子嚎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苗盛华就看着她道:“哦?齐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幸好老夫毒虫多,你放心!都有,都有!一个都不会少!” 覃娉婷:“???” 第671章 齐子赋你最能装,给你喂两条毒虫 掌柜的立刻笑道:“齐将军,你多心了!我一个生意人,没有必要联合谁一起威胁人不是?” “我只要得到我该得到的利益,收到我该收到的钱便是了。” “你与苗夫人之间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只是苗夫人既然说了,欠条不是她写的,那小店自然只有叫你们改签。” “但对于你们之前的欺诈,我一个人不计较,自然是不够的,此事也需要苗夫人不计较才行不是?” “她是被冒签的受害人,按我大齐律,即便你们是夫妻,未经允许你也是不能教唆他人,在欠条上写她的名字的。” “当初欠条,齐将军你还是当着官府的府君的面给我的。” “如今苗夫人要状告你,我也是拦不住的呀!” 齐子游冷着脸道:“你还装?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我倒是也记起来了,先前我写给你的欠条,为什么会落到容枝枝手里?” “她当初还私下约见了若晴,要将欠条拿给若晴看。” “你们琳琅阁,本就与容枝枝是一伙的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容枝枝给我们一家做局?” 掌柜的摊手,开口道:“齐将军,你说这些话,便是没道理的!一直以来要买东西的,都是你妹妹。” “您说的做局不做局的,若不是齐三姑娘非要买那些东西,也没人能做局啊!” “至于欠条当是为什么会在首辅夫人手中,那是她觉得奇怪,她认为苗夫人是不会签字的,所以想替我们找苗夫人确认一番。” “后头苗夫人与你一起来店里,商量了还钱的计划,首辅夫人不就没有再过问此事了吗?” 他一个生意人,又是能够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开着最好的铺子的人,随口编点什么,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信口拈来,甚至都不需要提前串供。 齐子游一时间噎住,将信将疑地瞧着他。 掌柜的又说了一句:“如果齐将军你想不明白,要不你问问你妹妹,当初是不是她自己要买东西,有没有人诱导她!” “甚至顾家的姑娘要买,她还不让人家买,非要抢回来。” “如果说你妹妹的举止,也是能做局的,那小店未免也太厉害了,怕不是懂什么妖术!” 最后是齐子赋疲惫地说了一句:“大哥,没什么可吵的。就是他们真的是有心要把东西卖给三妹,还不也得是三妹自己想买?” 他这话一出,齐子游也说不得什么了。 苗若晴也懒得在乎他是如何想的,将那张纸放在他跟前:“快些签了吧!你签完,我也好离开京城!” “关于你们兄弟欺诈的事,也不会再有人与你们计较了!” 齐子赋见此,喊了苗氏一声:“大嫂,我觉得……” 苗氏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我不是你们大嫂了!我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什么可说的!” “你将你那些谬论攒起来,去忽悠别人吧,覃娉婷不是快回来了吗?你忽悠她好了。” 齐子赋:“……” 齐子游绷着一张脸,开口道:“我是不会签的,你死心吧!” 他不能接受儿子日后就真的不是自己的了,也不能接受苗氏离开京城,对方要是真的走了,他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苗氏:“那好!我现在就去官府告你们,若是县官不管,我就告到大理寺,大理寺不管,我就告到陛下跟前!” “齐子游,你不是最关心你弟弟、妹妹们了吗?你不在乎你自己的仕途,你总不能也不在乎你二弟的仕途吧?” “他可是好不容易渐渐能够下床了,如正常人一般活个两三年,问题并不大。” “现在你要为了自己,害你弟弟跟你一起前程尽毁吗?” 齐子游:“我……总之我不签!” 苗氏冷嗤:“行,你不签是吧?我现在就去官府!” 见她显然是来真的。 齐子赋立刻拉了一把齐子游,着急地道:“大哥!不能让她去报官,你先前不是说了,签名的事,如果大嫂生气了,你也会全权承担,不会连累我吗?” 齐子游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盯着齐子赋。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一直觉得,齐子赋是这个家里比较明事理的一个人,常常也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可是现在…… 苗氏嘲讽地笑了一声,并没说话。 这就是齐家人! 平常不管装得多好,多温和有礼,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便立刻翻脸。 她的笑声,齐子赋听到了,也同样觉得十分刺耳。 他低着头解释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想放弃钰儿,你也不想跟大嫂分开。” “可你仔细想想,你下狱了之后,照样没有法子与他们在一起了。” “而我呢?我还想着出人头地之后,再去找枝枝。” “我也没有几年可活了,我如果去坐牢……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齐子贤也是道:“是啊,大哥!当初你说不会连累二哥的,我也听到的,你可是做大哥的,你不能言而无信,欺骗我们这些弟弟啊!” 在他看来,齐钰就是个累赘,留在家里有什么用? 且如果大哥和二哥都去坐牢,以后谁来挣钱?难道自己还要一边去码头搬运货物,一边读书吗? 那自己怎么可能考得上功名? 齐子游眼眶都红了:“都逼我!你们为什么都逼我?!” 苗氏将笔塞入他手中:“你快签吧!签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逼你了,你也不用再夹在我与你的弟妹之间左右为难了。” “甚至你们一家人,还能免去了牢狱之灾,这对所有人都好!” “你将来若是再娶,总会有别的孩子的,你也没必要硬拉着钰儿不放!” 齐子游捏着笔,有些哽咽。 再娶? 他爱的人只有若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再娶的事!他哪里还有能力爱上别人? 苗氏还说了一句:“当初我爹救了你的性命,你欠了我爹的救命之恩,现在也该是你偿还这份恩情的时候了!” 掌柜的道:“齐将军,你就签了吧!” “大哥,你签了吧!” “大哥,你就依着大嫂吧,你叫她心里畅快了,她或许才会相信你日后真的愿意顺着她!” 签了吧,所有人都叫他签了吧。 他狠狠地闭上眼,终于在上头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接着又在新的欠条上签字,将笔狠狠地摔了出去! 瞪着所有人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你们都满意了吧?!” 掌柜的看着他矫情的样子,半点同情的心思都没有,在地上把笔捡起来,擦了擦。 还说了一句风凉话:“齐将军你乱扔笔做什么?你弟弟还没签字呢!对了,你们还没按手印!” 齐子游差点气出一口血来。 待两份字据都处理好了,苗氏满意地将齐子游把儿子让给自己的纸折好,放进自己的胸口,才算是安心了几分。 正要离开。 却不想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道男声:“这里是齐子归,不对,是齐子游的家吗?” 苗若晴听到声音愣了一下。 接着,就见着自己的父亲,巫医苗盛华背着背篓,出现在了门口。 苗若晴:“爹?您怎么来了?” 苗盛华笑笑:“来京城看看你们,日前我得了几棵百年人参,卖了不少钱,也想给我的好外孙买些东西!” 见着苗盛华,齐子游仿佛见着了救星:“岳父!您可算是来了,您快劝劝若晴,她要与我和离,她还要带着钰儿走!” 齐子贤更是道:“大嫂还下手打我们!将我们一家人都抽得满身是伤,您快看看呀!” 苗盛华脸一冷,盯着苗若晴道:“若晴,你自小是被我惯坏了,颇有些任性。” “但是与人为妻,怎么能动不动就闹和离?还将自己夫家的人打成这样?” 没想到他话一说完,素来喜欢与他呛声的任性女儿,眼泪直往下掉。 这将苗盛华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苗若晴拉着自己的父亲出来,将近日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与苗盛华说了说。 苗盛华听得黑了脸,是万万没想到,齐子游这个畜生,竟然敢这样对他的宝贝女儿! 苗若晴越说越委屈,越哭越伤心。 苗盛华摸摸女儿的头,眼底都是怒气,安抚道:“你在外头等着,父亲去给你出气!” 齐子游也正是忐忑着,见着苗盛华进来。 忙是开口道:“岳父,您也劝劝若晴吧,她是我的妻子,帮我一起照顾弟弟妹妹,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我真是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性!” “当然我或许也有错,当初签欠条,不应当瞒着她的,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是闹又有什么意思?” “她就是不为我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啊!” 齐子贤虽然也恐惧苗氏打了自己,不喜欢这个大嫂了,但是方才苗盛华说卖了几棵百年人参,他是听到了! 百年的人参,便是当初在侯府都算是稀罕物,有价无市,能卖不少钱,这糟老头子有钱得很,若是能将苗氏留下,这钱不也都是他们家的? 且苗氏走了,三姐姐欠的钱怎么办? 于是他也连忙道:“伯父,你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大嫂!哪里有这样蛮不讲理的?” “还要和离,带着钰儿走呢!她也不想想她这么凶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日后还要谁要她!” “您这把年纪了,一定是明白我都是为了她好,您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倒是齐子赋担心苗盛华会心疼女儿,便看了一眼齐子贤:“三弟,莫要胡说!” 接着与苗盛华道:“伯父,我们先前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是我们对不住大嫂,但是我们今后都会好好对待大嫂的,也会好好照顾钰儿,希望您劝劝大嫂吧,大哥真的不能没有她!” 苗盛华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齐子赋?” 方才女儿可是与他说了,齐家有个叫齐子赋的,看起来讲道理,明事理,但最是虚伪,最能装模作样,还会冒签名字呢。 与面前这个人,很是符合! 他久在江湖,根本没关心京城的事儿,苗若晴还与他说,这人不止坑自己的女儿,还辜负了师弟的义女容枝枝! 齐子赋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正是晚辈!” 苗盛华点点头,眼神阴鸷,掏出一个药瓶: “见过这种瓷瓶吗?是装蛊毒的,吞下这种毒虫,每日都有穿肠烂肚的痛苦,左右老夫闲着也是闲着,这便亲自给你们一人喂一条!” “齐子赋你最能装,给你喂两条!” 第670章 齐钰改姓,我都不能干涉? 苗若晴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齐子游,还是笑自己,因为齐子游能够如此自信,这些底气不都是她从前的“无怨无悔、隐忍付出”给的吗? 齐子游说完了之后,也很快地注意到,苗若晴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而是带着琳琅阁的掌柜进来的。 齐子游愣了:“你这是……” 掌柜站在齐子游的跟前,客气地开口道:“齐将军,方才苗夫人已是与我们说明了,先前那张五万两的欠条是伪造的。” “她从来没有在欠条上签过自己的名字。” “我们叫苗夫人按了一个指纹印,与欠条上的指纹印比对,发现也的确不同。” “莫说是指纹印不同了,就是手指的大小,都能看出极大的差异。” “所以我是来请你们一家,重新写欠条的。” “当然了,这一回,新的欠条上,只需要签上你和齐大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齐子游听到这里,有些发颤,苗氏连这个事情都要与他们一家切割,所以她当真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自己了吗? 齐子贤一听只说要大哥和二哥签字,没说要自己,便也不出声,反正这事儿连累不到自己身上就行。 齐子赋倒是主动开口:“可以,我可以重新写欠条,重新签字!” 这样他自己心里也好受一点,先前总是觉得对不起苗氏,没有脸面面对对方。 甚至总是担心如果枝枝知道签名的那个是自己,而不是大哥随手写的,会不会更瞧不起自己。 眼下听了掌柜这话,他反而觉得改成自己,会轻松许多。 齐子游却是不愿意割舍自己与苗氏的关系,便是看着掌柜道: “先前我与我夫人过去商量还钱的计划的时候,她也等于是认了欠条是她写的,今日又怎么能忽然不认?” 苗若晴听了这话,忍不住又讥笑了一声,看齐子游的眼神,更是轻蔑: “和离书都签了,还想拉着我为你们一家还债!非要我继续认那张欠条!你可真是不要脸,我从前也是真的瞎!” 齐子游脸色一变,连忙开口为自己解释:“若晴,我不是想拉着你跟我一起还债,我只是担心我们改签了欠条,你便真的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苗若晴冷笑:“说得比唱得好听!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要你不改签欠条,我不就是得必须跟着你们一家还债?” 齐子游一时间语塞。 他其实还想把自己那一套一家人应当一起还钱的理论,拿出来说一说,可是他又想起来,苗氏已经逼着自己把和离书签了。 倒是掌柜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相信齐将军和齐大人,你们二位这微薄的俸禄,能够还得起一个月五千两的债务。” “只是前头欠条已经签了,你们也还了一个月了,我此刻若说不让你们欠了,未免也过于不近人情。” “你们也可以好好想想,若是不想签,将你们家三姑娘重新送去坐牢也是行的。” 齐语嫣吓得白了脸。 齐子游断然道:“不行,三妹妹不能坐牢!” 哪怕他现在对齐语嫣,已经十分失望,但是这个家里还是不能有人一直在监狱待着,还是因为欠钱。 这会叫自己在同僚们面前,更加抬不起头。 掌柜:“那你们便签字吧,内容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写好了,你们只需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个手印就是了。” 齐子游看了一眼苗若晴,还有些迟疑。 倒是齐子赋开口道:“大哥,我们签了吧,如此嫂嫂才能看到你只是舍不得她,不是想叫她一起还债。” 这句话倒是说动了齐子游。 他盯着苗若晴道:“好,若晴,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苗若晴又是讥讽一笑,他的德行,她如今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能有什么心意? 如果自己没与他和离,便是没有自己名字的欠条,他还不是会一样借着一家人的名义,叫自己一起还? 看出苗若晴对自己的不屑。 看出从前她那双写满了对自己的爱意的眼睛里,都是看透了自己本性一般的轻蔑,这叫齐子游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晴,我知晓你现在对我还有许多误会,但是我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坏人。” “很多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你能多体谅我一点就好了!” 苗若晴懒得理他,多体谅他一点?那有谁体谅过她? 再说了,这段时日,她体谅齐子游体谅得还不够多吗?她都把自己体谅成一个世人眼里的贱货了! “少与我说这些废话,你们齐家的债务,你们想还,便自己还,同我姓苗的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齐子游听到这里,失望地看了苗氏一眼。 就差没说出一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绝情的人! 正要签字的时候。 苗氏忽然开口:“等等!” 齐子游心下一松:“我就知道你……” 这一次,苗若晴打断了他的自作多情:“你不用知道,我猜你什么都不知道!” “想改签欠条可以,你先把这张字据签了!” 说着,便将一张纸,放在了齐子游的跟前。 齐子游看到上头的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要我承诺,将钰儿给你,永远不与你争夺孩子?甚至,将来钰儿若是想改姓,我也不能干涉?” 苗若晴:“没错!你把这个签了,我才会允许你改签欠条。” “否则我与琳琅阁的掌柜,就会拿着原本的欠条,去官府告你们兄弟诈骗!” “如此,坐牢的可就不止是你三妹妹一个人了,你与你二弟,一个都跑不掉!” “真的走到那一步,你们齐家才算是彻底完了!” “你二弟坐在轮椅上也要尽心骗了旻国的七皇子立的功,还有你在战场上拼了性命才得来的军功,便都付诸东流了!” 齐子贤听到这里,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还是自己聪明!幸好当初大哥叫自己冒签名字,自己没有掺和,不然眼下可能坐牢的,不成了自己? 齐子游看看苗若晴,又看看琳琅阁的掌柜。 难以置信地道:“你们联手起来威胁我?” 第669章 难道她要改嫁,才能被旺? 容枝枝抬眼问询:“是谁?” 那仆人开口道:“来人说自己叫苗若晴,她说先前是夫人您允了有事要帮忙,便来寻您的,奴才怕真有其事,这才进来禀报。” 毕竟这相府也不是什么陌生人,都能来随便求见的。 容枝枝起身道:“请她进来吧!” 她大抵已经猜到了苗若晴的来意。 果然。 到了会客厅。 仆人们上了茶,一脸局促的苗若晴,便尴尬地开口道:“夫人,按理我应当是没有脸面再来请你帮忙的。” “只是我也确实没有旁的法子了,只要厚颜前来!” 容枝枝:“可是为了齐钰的事?” 苗若晴点点头:“正是!虽然我是带着钰儿离开齐家了,但是按照律法,齐子游随时能将孩子抢回去。” “他甚至还能报官找孩子,让官府给他帮忙将孩子带走。” “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钰儿是我的骨血,我是断然不想让给齐家的!” “这孩子一直长在我跟前,若要我将他交给齐家,便是要我的命,我知晓夫人你素来聪明,不知你可有什么法子?” 说着,苗若晴的眼眶也红了。 容枝枝不由唏嘘,母亲总是如此,当初如果不是陈氏那三个孩子太过无情,想来陈氏也是舍不得孩子的。 苗若晴擦了擦眼角,接着道:“若说齐家当真是什么好人家,能够叫孩子跟着他们,比跟着我好。” “我也是能说服自己,将孩子留在齐子游身边,免了他跟着我在江湖奔波受苦。” “可齐家是个什么模样,夫人您也是知晓的,孩子跟着他们,莫说将来长成什么样了,有齐语嫣在,他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不一定。” “我知夫人您对我家钰儿,也是有几分好感的,便请夫人便是不看在我这蠢货的面上,看在钰儿的面子上,也给我出个主意吧!” 苗若晴如今是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是个蠢货,她甚至觉得她活着都给女人丢人了。 若她是那种整日里被迫学三从四德,凡事都要隐忍的女子,那倒也没什么,可她从小跟着父亲在江湖长大,父亲告诉她的就是以自己开心为要,莫要在乎世人的眼光。 她最后还把自己活成这样,怎不丢人现眼? 容枝枝对齐钰的确是有几分好感的,那样亲人的奶团子,长得玉雪可爱,而且更像苗若晴,骨相与齐家那伙人浑然不同。 她也乐意出这个主意,沉吟道:“此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一会儿去一趟齐家,叫齐子游签下字据,许诺将孩子给你便可!” 苗若晴愣愣地看着容枝枝:“可他如何愿意签下这样的字据呢?难道还是像昨日那样,毒打他们?” “我倒是愿意打,只是他们的身体,可能已经经不住我几鞭子了!” “我平时不是总这样打人的,我昨日也就是……咳,感觉好像忍了太久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说着,苗若晴都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担心容枝枝觉得她过于暴力。 容枝枝觉得苗若晴打得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什么意见? 便是笑笑,与苗若晴说道起来。 …… 这会儿的齐家。 覃娉婷的头顶,几乎就是塌掉的天。 盯着家里的几个人,颤声道:“如此说来,府上是半点银钱都没有了?那我们今日午饭吃什么?” 齐子贤看了她一眼:“表姐,你刚从覃家回来,身上多少有点钱吧?要不你先去给我们买几个肉包子!” 覃娉婷:“……” 她是没想到,齐子贤能将他们齐家花用一个妾室的钱,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对上她难以置信的眸光,齐子游和齐子赋这对好面子的兄弟,也觉得十分尴尬。 齐子游道:“弟妹,这银子算我们借的,等晚上我去找同僚借一点,立刻还给你。” 再过几日,他也要发俸禄了,想来只是借二两银子,应当是不难的。 覃娉婷叹了一口气:“那好吧……” 她真的是服了,为什么自己每次与齐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齐家人最倒霉的时候? 容枝枝再怎么惨,好歹也是做了三年世子夫人,在府上被众人敬着,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自己呢? 外头不是有人悄悄议论,齐子赋旺妻妾吗?容枝枝做了首辅夫人,有传闻说那个旻国太子侧妃是玉曼华,为啥只有自己还是这么苦? 难道自己也要改嫁,才能被旺? 覃娉婷一边往包子铺走,一边认真地思索起来。 她离开了之后。 齐子贤生气地道:“大哥,我们去报官吧!就说大嫂打了我们全家,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子!” 齐子游看了他一眼:“我们一家三个男丁,被你大嫂一个女人打了,去报官,你不嫌丢人?” 尤其是自己,外头都说自己多么骁勇善战,是一名猛将,结果被夫人打了一个半死。 说出去多影响自己在官场的声望? “再说了,家里我和二弟那点俸禄,都不够给二弟买药材,有些药草你大嫂能够采回来,有些还是要买。” “越天策不肯帮我们之后,这些钱不都是我们自己出?我们早就没钱了,这个家一直是你大嫂养着。” “她带走的钱也确实是她的,闹去了官府,官府还要笑话我们一家吃软饭,咱们还抬不抬得起头做人了?” 齐子贤愤愤地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不成?” 齐子赋叹了一口气,也是道:“算了,我们欠嫂嫂的够多了,就当是还她了。” 齐子贤生气地看向他:“你又在装什么好人呢?要不是你在欠条上写嫂嫂的名字,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惨!” 齐子贤觉得家里最冤枉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做的唯一的坏事,就是听齐钰在家哭,吓唬了孩子两句,就这……犯得上把自己打得就剩下半条命吗? 齐子赋叫他这样一怼,住了口。 倒是齐子游看向齐语嫣,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钰儿也是你的侄儿,你为什么要下死手打他?” “还有!若晴也不是没给你钱买肉,一人吃一点肉又怎么了?孩子那么小,能吃多少?”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为何一点都不肯分给他?” 这个事儿齐子游真的是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他甚至都有些后悔对这个妹妹好了。 齐语嫣心虚地瑟缩着,不敢与兄长对视,在她看来家里本就只有那么一点肉,当然是紧着自己吃了。 二哥和四弟的不好克扣,但克扣个孩子的会有谁知道? 没想到那死小子还在家里哭起来,她便下手打了。更没想到,自己打了孩子几巴掌,能把苗氏逼疯。 齐子赋也叹了一口气:“大哥,是我的过错,我没有看好这个家里,如果我早点发现这一切就好了,兴许还能阻拦一二!” 齐子游:“你的身体,下床都是不便,哪能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这又怎么能怪你?” 齐子贤烦躁地道:“我早就叫你们不要管三姐姐的死活了,是你们不听我的,她本就不是个东西!” 齐语嫣不服气:“啊啊啊……” 可是偏偏这会儿浑身都是伤,动一下都痛,也不好过去与齐子贤打架。 就在这会儿。 外头传来了一阵动静。 齐子游抬眼看去,便见苗若晴大步进来了。 他眼前一亮:“若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昨日只是与我闹脾气,你定是舍不得离开我的!” 第668章 可算是把夫人作没了! 齐子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若晴,你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 齐子贤更是慌了。 他可是记得自己当初被赶出侯府之后,那种没吃的,没地方住的凄惨日子,难道明日开始,一切又要重演? “大嫂!不管怎么说,你给我们留口饭吃吧!” 面子什么的,他都不打算要了,有吃得才最要紧。 苗若晴哪里在乎他求了什么?当即踹了他一脚:“吃饭?你们也配?!谁是你大嫂?以后见到我,叫苗夫人!” 话说完,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枝枝勾了勾嘴角,乐了:“倒是不枉我们走这一趟,想着能不能帮帮她。” 至少眼下的苗氏瞧着,比起先前,是值得相助多了。 朝夕也是忍不住道:“真是畅快啊!看齐子游日后还来夫人您跟前得意什么,成日里作吧,可算是把他自己的夫人作没了!” 容枝枝:“回吧。” 苗氏既然有银子傍身,便是不多,想来也是不愁客栈住的,今夜是不必自己担心什么的。 倒是流云咂咂嘴:“乘风今日送老夫人去寺庙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便是便宜了齐子游,今日不必挨打!” “不过,他都伤成这样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也是不必去揍他了。”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们每日都在打吗?” 她还以为打了那一天就没动手了,所以方才听齐子游说自己天天挨打,她还奇怪了一番。 流云一脸理所当然:“自然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奚落夫人您?就是您不吩咐,属下们也是忍不得的!” “您是不知道,申鹤对这件事情最是用心,每日都认真地谋划了在什么地段套麻袋,最容易得手,且最出其不意!” 容枝枝:“……辛苦你们了。” 还真是些有本事的人才,不然按理说,像齐子游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想每天都套着麻袋打,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儿。 回了府上。 见着沈砚书似是有心事。 容枝枝问道:“夫君可是为了沈宏的事烦心?” 那个孩子虽然是恶毒又令人讨厌,但到底也是沈砚书的侄儿,如今落入了监狱里头,他挂心也是正常。 沈砚书也不隐瞒:“按我大齐律,六岁以下犯法,除非杀人罪,否则不予以惩罚。六岁至十岁犯法,可以以钱赎过。” “沈宏谋害自己的祖母,自然算是重罪,只是他的年纪不足十岁,若家里愿意给赎金,倒是可以不判刑。” “京兆府遣人问了为夫,孩子年纪这样小,可要为他赎过,此事倒是叫为夫迟疑了。” 沈宏这样坏,要谋害祖母,还要嫁祸给枝枝,沈砚书实在是不想原谅对方。 容枝枝问道:“夫君是不知,他日后到底是会变好,还是更坏?”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淡声道:“不错。若他将来会学好,我今日不救,便是我这个伯父绝情。可若他将来会学坏,我如今救了,未来若有人被他所害,每一笔罪责,我都有责任。” “甚至,如果他丧心病狂,再一次栽赃到你头上,或是寻你的麻烦,为夫更是有大过。” 便是他再如何聪明绝顶,也是无法预测年幼的沈宏,能不能被人教好,能不能改过自新。 容枝枝想了想,提议道:“既如此,夫君不如遣人回你老家找小叔子,儿子是他自己的,叫他自己去处理就是了。” 如此虽是显得他这个做大伯的,有些冷漠。 但是总比选错了,担上与自己无关的责任要强一些。 “小叔子若是愿意救,便叫他自己想法子去救。他若是找我们借钱,我们便以沈宏企图嫁祸我,伤了我的心为由拒绝。” “如此,不论小叔子愿意不愿意救他,能不能救下他,也与我们无关了。” “只要我们不干涉,这份因果便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没人担得起沈宏将来害了人的责任,且他们与那个狼心狗肺的孩子,本也没什么感情。 既如此,置身事外是最好的。 沈砚书听完一愣,倒是笑了,揉着近日剧痛的眉心道:“夫人说的是,倒是为夫当局者迷了。” 容枝枝:“夫君并非是当局者迷,只是你想着长兄如父,做这个大哥多年,一直叫小叔子趴着吸血,便忘了,其实他已经二十好几了,他与夫君也早就分家了。” “若是想叫小叔子自己成长起来,想叫他对他自己的人生和家庭,都有些男子该有的担当,夫君便该慢慢放手了!” 说完这话,容枝枝心里也是紧张的。 担心沈砚书会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只因为亲人是他的,不是自己的,所以便说这许多风凉话。 倒反而令他们夫妻之间,生出一些误会来。 然而沈砚书听完,竟是笑着起身,还对容枝枝弯腰一礼:“女夫子说得是,还是女夫子您看得通透,为夫受教了!” 是了,他应当放手了,这些年砚明总是那样没责任心,他这个做大哥的纵容和兜底,也许也是有责任的。 容枝枝见他如此,倒是忍俊不禁,想想自己方才的担忧,也觉得自己糊涂了,是的,她如今已经这样了解他,他也是明白她的。 怎会曲解她的意思,甚至对她有成见呢? …… 翌日一大早。 容枝枝醒来的时候,沈砚书已是去上朝了。 朝夕一脸喜色,过来伺候容枝枝穿衣、梳妆。 容枝枝瞧着她的模样,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好笑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好事了,你从进门给我穿衣的时候,便一直在乐呵!” “都快半个时辰了,你这嘴也没合上,莫不是红鸾星动了?” 朝夕脸一红:“夫人您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红鸾星,奴婢的心里可没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回齐家人不是闹到覃家,叫覃娉婷回去照顾他们吗?” “那日吵吵嚷嚷的,将刘氏给气晕了,覃娉婷便没有回去,继续留下照顾母亲。可今日您猜怎么着?” “她许是听说齐子赋的身体叫苗氏治好了些,能下床了,她今日一大早便兴高采烈地回齐家去了。” “噗……想来奴婢不说,您也是明白了,齐家人个个都是浑身伤,走一步路都痛,家里还一个铜板、一点米面都没有!” “覃娉婷可是有福气了,回到家里打开大门,就要饿着肚子照顾四个伤患,真是笑死奴婢了!哎呀,这就是她当初一心想嫁的好表兄!” 容枝枝听了也没忍住笑,其实也觉得,他们一家的热闹还挺好看的。 正是想着。 黄管家来禀报:“夫人,外头有人求见!” 第667章 苗氏将齐家搜罗一空 苗氏回头看他,眼底已经没了丝毫眷念,只余下恨火,眉梢都没抬一下,面上满是不耐。 仿佛是在说:你还有什么屁,赶紧放,莫要耽误我的时间! 齐子游看向齐钰,盯着苗氏道:“你要走可以!但齐钰是我们齐家的血脉,你将钰儿留下!” 苗氏听完只觉得荒诞不已。 指着他的鼻子道:“将齐钰留下?给你妹妹打,给你弟弟吓唬?还是让他们三个废物都看不住一个人孩子,叫钰儿在大街上流浪半日?” 齐子赋内疚地垂眸,只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没能照看好侄儿。 齐子游绷着脸道:“我说了,先前的事情,日后都不会再发生!如果我再知晓他们谁欺负了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说着,齐子游冰冷的眼神,也在弟弟妹妹的身上看了一圈。 吓得齐家两姐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尤其是齐语嫣! 她现在都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一点肉,几巴掌,会让自己落到这个下场,打死她也不敢碰齐钰一根手指头啊! 苗氏冷嗤:“不必了,我的儿子自然有我自己照顾,犯不上劳烦你这一家外人!” 齐子游冷着脸盯着苗氏:“照我大齐律,就是和离,孩子也应当是归男方的!没有叫你带走的道理!” 苗氏一时间沉默了,因为她知晓,大齐的律法的确是如此写的。 就算男方家里已经食不果腹,孩子也依旧会判给男方,这个时代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 甚至,大齐已经算好的,昱国连和离都不准,只让休妻,至于孩子跟着女方走,这样的事儿想都不要想。 见苗氏不出声。 齐子游软了语气:“若晴,我知道近日里发生的事情,让你很疲惫,但是你哪怕看在钰儿的面子上,你再给我们这个家一个机会吧!” 苗氏听到这里,讥讽一笑,才算是明白了:“我当你什么时候忽然变得这样关心儿子了,原来不过就是想借儿子拿捏我,好叫我留下继续为你一家当牛做马罢了!” 齐子游面色一顿,他是想过能够借着钰儿,叫苗氏留下。 但苗氏有的话,他还是不认同的:“什么叫当牛做马,这个家里的人,不都敬着你吗?” 苗氏冷笑,敬着她? 当然要敬着她了,毕竟若是不敬着她这个冤大头,还有谁能给他们一家人还债呢? 看出苗氏对自己的话不屑,齐子游接着道:“再说了,我一直都很关心钰儿……” 这下苗氏是真的忍不住了:“你关心钰儿?你要是真的关心孩子,钰儿会因为你弟妹就不与你亲近了吗?” “但凡你平日里真的让钰儿觉得,你是个值得依靠的父亲,他会说你们是一伙的吗?” 齐子游:“我……” 他也是有些语塞。 最后为自己辩解道:“我也知晓,我近日对钰儿是缺乏关心,但那是因为我在官场本就十分不顺利。” “那些个人知道我得罪了王将军和张统领,都拜高踩低,给我脸色看……” “加上我这几日回家的路上,总是忽然被偷袭,挨一顿毒打,我自己心情太差了,所以我才没注意到……” 苗氏打断道:“哦!你得罪的王将军和张统领,一时半会儿想来也是不会原谅你,你在军营的处境,暂时也好不了。至于你挨打的事,明天说不定又要发生,所以你依旧还是没空关心钰儿的!” 齐子游:“我……” 他竟是有些语塞。 刚想为自己强辩两句,说自己日后就是再难受,也会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但苗氏没给他继续废话的机会:“孩子我带走了!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过来与我抢,抢到了才算你的!” 齐子游这会儿一身是伤,哪里有本事抢孩子? 就是吃下了解药,这身体一时半会儿的,也是好不了,自然也不会是苗若晴的对手。 眼见苗氏要带着儿子离开。 齐子游急了:“若晴,你真的想让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吗?我们做父母的,难道就不能为了孩子退让一二吗?你怎么这么自私?” 苗氏:“是吗?那就当我自私吧。” 退让?可一直以来,齐子游又为孩子退让了什么?她说欠条不能签,若是还不上,齐钰的将来也会被连累。 齐子游为孩子考虑了吗?他没有! 今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有为孩子被他妹妹打,教训一下齐语嫣吗?也没有! 他只有一张嘴,叫她一个人来退让。 但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甚至已经懒得争辩了,原来对一个人失望至极,是这样的感受,那便是…… 随你,你爱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不想再与你辩论什么了。 “若晴,若晴……” 齐子游越喊越伤心,这是他青梅竹马的妻子啊,是陪伴他这么多年的人,他无法想象失去了这个人,自己日后要怎么过。 “若晴,你别走,你说什么都行,我日后什么都听你的……” 苗氏听了只想笑,什么都听自己的?当初那五万两,他一开始不也是假装听自己的? 可最后呢?背着自己伪造了欠条! 这种阳奉阴违的听从,她苗若晴不需要! “若晴,你真的舍得我吗?你真的不爱我了?” 苗氏的脚步忽然顿住。 齐子游眼前一亮:“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容枝枝皱了皱眉,这苗氏该不会又心软了吧?她其实也不是很想为他们打造黄金婚书啊! 叫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苗氏转头进了齐家的屋子。 没一会儿,背着装得满满的背篓出来了。 还跑到齐语嫣和齐子贤的跟前,扯下了他们腰间的荷包,又把齐子游的荷包扯下来。 冷着脸瞧着他们:“这家里如今的每个铜板,都是我卖药材赚的,是我给你们的!” “我今日摘回来的药材,你们也是不配用的,家里剩下的米面菜我也都背走了,想想还要留给你们吃,我都会恶心。” “本来我都忘记这一茬了,是你非要一直叫我!” “现在你们好好想想明日吃什么,对了,后日还要交房租了吧?保重啊!” “你们一家人好好穷着吧,富有的我,带着钱先走了!” 第666章 为你守节,你也配? “签,还是不签?” 苗氏瘆人的模样,简直令人惊惧! 齐子赋一直闷不吭声,有了从前容枝枝弃他而去的事儿,他如今倒总算是明白,是他们一家人对不住苗氏。 而苗氏并非一定要为他们一家付出这许多。 他心中有愧,所以隐忍着。 他甚至在想,只要自己能多忍一忍,便能多帮帮大哥。 然而齐语嫣早就忍不得了,她爬到了齐子游的身边,说不出话,但是一直哭,眼泪汪汪的,哭到哽咽…… 扯着对方的袖子,无言地表示希望对方赶紧签字! 齐子游心情憋闷。 知道妹妹打了自己的儿子,他心里哪里不窝火呢?看齐语嫣央求自己,他冷着脸不做声。 然而另外一边。 齐子贤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哥,你签了吧!她真的会打死我们的!她真的要打死我们一家了,啊——” 齐语嫣也疯狂地点头。 她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和恐惧,惊惧之下都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对着齐子游拼命地磕头。 “啊啊啊……” 她不想死啊! 齐子贤更是恼怒地一吼:“大哥,大丈夫何患无妻啊!你如今如此年轻,就是正五品的将军!” “将来只要再立下军功,便是前途无量。” “她现在离开你,她日后会后悔的!日后多的是女人求着往你身上扑……” 齐子赋听到这里,扭头看向齐子贤:“住口,不要胡言乱语!” 只因自己当初也是觉得,自己将来不可限量,枝枝离开自己是会后悔的,可是最后呢? 他真的不希望大哥也跟自己一样想岔了! 齐子贤愤怒地吼他:“我怎么胡言乱语了?难道我们家没有这个女人,就真的不能活了吗?” “打孩子!哪个家里没打过孩子?” “孩子不听话还不能打了吗?只有她一个泼妇,为这点小事闹成眼下这样,三姐姐打了钰儿几巴掌,她要我们一家赔命,这说得过去吗?” “大哥!你不是说过,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吗?你真的由着一个外人,将我们打死吗?” 齐子赋还想说什么:“大嫂……” 苗氏一鞭子抽打在齐子赋的身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又是一鞭子,对着齐子游打过去! 抽得齐子游冷汗也冒了出来! 看着想劝和却挨打的齐子赋,看着对自己磕头的齐语嫣,看着一脸绝望恐惧的齐子贤…… 再想想自己身上被打出的疼痛。 他忍无可忍,咬牙开口道:“行了!” 苗氏与齐子游在一起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对方,当即便停下了鞭子,冷冷瞧着他。 不耐地问道:“想明白了?” 齐子游盯着苗氏:“你真的要和离,不后悔?” 苗氏:“绝不后悔!” 她现在只后悔自己上回想和离的时候,因为齐子游跪在自己的面前,哭着求自己,她心软了! 才叫自己吃了这么多天苦不说,害得儿子也跟着遭罪。 齐子游:“你莫不是见着容枝枝离开我二弟之后,能够嫁给首辅大人,一时间也想岔了。” “觉得你离开我之后,也能嫁给更好的男人,才闹着要和离不成?” “若晴,你还是现实一点!我再怎么瞧不上容枝枝的品性,但她那张脸,的确是冠绝天下,这不是你能比的!” “你没有她那样狐媚惑人的资本!” 暗处的容枝枝:“……” 看来这几日的套麻袋殴打,依旧对齐子游的头脑,没有丝毫的改善,这人还瞧不上自己的品性呢? 最可笑的是,对方此刻话里话外,还在贬低苗氏对男人没有吸引力。 若是从前,苗氏听了齐子游这好似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话,定是会生气,不高兴自己在夫君的心里竟然不是最美的。 不高兴齐子游竟然贬低自己。 但事到如今,对这个人心灰意冷之后,再听这话,她只是嗤笑了一声:“你果然是个混蛋!” 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齐子游:“你……” 苗氏敛下神色,开口道:“你不必再说了!立刻签字吧,你听好了,我从来就没想过离开你之后,去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齐子游连忙道:“这说明你还是对我有感情的对不对?你如今不过就是气头上罢了!” “就算离开我,你也会为我守节……” “啪!”苗氏一鞭子,又抽在了齐子游身上,疼得齐子游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叫边上听了苗氏的话,本打算跟着叫嚣两句:“你就算后悔了,我大哥也不会要你了”的齐子贤,立刻恐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幸好没多话,不然又要挨打! 苗氏讥笑道:“齐子游,你少自作多情了!为你守节?你也配?我只是想告诉你,莫说将来能不能遇见什么好男人。” “便是将来我苗若晴没人要,我一辈子孤家寡人,我也不想跟你齐子游过了!” “容枝枝改嫁给多好的男人,同我没有半点干系,我也没有想过要去走她的人生。” “我只是厌恶你,厌恶你们全家,想与你撇清关系,如此而已,你听明白了吗?” “要是听不明白,我便再将你们一家抽几鞭子,让你清醒清醒!” “但是我要提醒你,你们一家中毒已是不浅,继续拖下去,就是扁鹊再世,也救不了你们了!” 齐子游面皮抽了抽,盯着苗氏道:“你就真的铁石心肠,非和离不可?” 苗氏:“哪有你们一家人的心狠?与你们齐家人相比,我的心已是太软了!” 拿着笔递到了齐子游的跟前:“签吧,签了我就给你们解药!” 齐子游咬牙:“好,我成全你!” 齐子赋还想阻拦:“大哥!” 苗氏抬眼看他:“要不我先打死你?” 看出苗氏不是与自己开玩笑的,齐子赋到底还是噤声了,他不是贪生怕死,他是还想着只要自己活着,就有希望得到枝枝的原谅。 齐子游见苗氏这般,他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红着眼眶盯着苗氏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最后落到这个结果,现在你满意了?” 苗氏像看傻子一般,瞧了他一眼:“这话你应当问你自己!好好问问你本人,到底破坏了我们这么多年感情,逼我们走到今天的人是谁!” 将解药丢给他。 她拿着和离书,抱着孩子就走。 齐子游却兀地叫住她:“等等!” 第665章 第一回看见这样逼夫家和离的 他扭头看向苗氏,厉声问道:“你教了孩子什么?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在他看来,分明就是苗氏挑拨他与钰儿的父子关系。 还有,好看叔叔和好看姨姨,都是什么人? 苗氏其实也是懵的,奇怪地看向齐钰,问道:“钰儿为什么说爹爹欺负娘亲?”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齐子游至少在孩子的面前,多是夫妻恩爱的情形。 这几日齐子游虽然叫自己帮忙还钱,但每日当值回来,还是会给自己洗脚的。 而她先前寻齐子游吵架的时候,怕吓着孩子,大多数时候也是避开了齐钰。 齐钰走到苗氏身边,抱着母亲的腿,小声道:“娘亲偷偷哭,钰钰看到了,都是爹爹坏!” 苗氏听到这里,眼眶便是一热,险些又掉下泪来。 两岁的孩子,本该是什么都不懂,可孩子尚且知道关心自己,尚且知道自己受了委屈。 只有齐子游觉得,她受的苦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到底是有多眼瞎,竟然因为齐子游哄了自己几句,就觉得他爱自己,觉得他只是关心弟妹,他也身不由己? 齐子游听完齐钰的话,觉得自己的喉头都哽住了。 苗若晴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明白不过。 寻常她便是有什么不满的,都是当面便闹起来了,要哭也从来不会背着人哭。 所以…… 在过去的日子,当真是自己疏忽了,没有看到她的委屈吗? 苗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盯着齐子游,冷然道:“你听到了!便是儿子,如今也是不向着你们一家人的!” “想必你还听明白了,钰儿叫我打死齐语嫣!” 齐语嫣见苗氏将这句话听进去了,吓得瑟缩了一下,连忙往齐子贤的背后躲。 齐子贤生怕被她连累,一把将她推了出去:“你往我身后躲什么!家里所有的事,都是你造成的!” “欠债,害得大哥和大嫂生出龃龉的人是你!” “打侄儿的人也是你!我们都是被你连累的,你还敢往我这儿躲!” 说着,他还谄媚地看了一眼苗氏:“大嫂,你打死她吧!坏事真的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我什么都没干啊,我虽然对钰儿说了气话,但是我真没动手啊!” 苗氏嘲讽地看了看他,又看向齐子游,冷笑道:“齐子游,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弟弟妹妹?” “你瞧见了!他们每逢有难的时候,都是这样行事的!” “你可是一定要好好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一辈子都别分开,也不要后悔!” 齐子游对齐子贤眼下的表现,也十分失望。 当初齐子贤在越天策的门口,与他们撇清关系的话也是叫齐子游恼火,只是后头弟弟认真与他道歉,他还是原谅了对方。 在他看来,一家人就是应当守望相助,有再大的风雨和困难,都应当一起承担,一起渡过! 弟弟偶尔想岔了,也要给对方改过的机会! 可没想到齐子贤今日又如此! 但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瞧着苗氏道:“好了!就是我这个夫君,也都被你打成这样了!” “他们纵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们好好教,好好提点就是了。” “到底是一家人……” 苗氏生气地打断:“我说了!我与你们不是一家人!” 她大步走进屋子,写了和离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拿着笔走出来,到了齐子游的跟前! “签字,画押!” 齐子赋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万分熟悉。 当初枝枝也是拿着和离书来找自己,自己气头上,觉得枝枝就是故意吓唬自己,威胁自己,她根本离不开自己。 才冲动地签了名字! 后头想不和离都不行! 此刻他连忙道:“大哥,你心里若是有大嫂,便千万不要冲动!万不可签字,不然你日后是会后悔的!” 就像自己一样后悔! 他不止一次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冲动签字,死也不签,枝枝是不是就没有办法离开他! 沈砚书再有本事,总不能逼死自己,再娶枝枝,如此他们夫妻会背一辈子“奸夫淫妇”的骂名。 齐子游本就不愿意签字,听了齐子赋的话,自然是更不想签了。 见他不动。 苗氏沉着脸道:“你已经害了我,难道你还想害了钰儿不成?你方才也听见钰儿是如何说话了!” “他才两岁啊,他竟然怂恿我打死人!” “这都是被你家里人逼的!都是你们齐家这伙贱人,将我的儿子带坏了!” “你如果不想叫钰儿日后也与齐语嫣,与你们一家人一样自私恶毒,你就立刻签了!” 齐子游方才听齐钰说要打死齐语嫣的时候,哪里不心惊呢? 但他还是看着苗氏道:“孩子年纪还小!语嫣是有些不懂事,但是你今日将她打了一顿,想必她也是知道错了!” “她日后不会再欺负钰儿了,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夫人,你莫要再冲动了……” 苗氏实在是没有耐心听他继续放屁下去了。 扬起鞭子道:“好!你不肯签是吧?你想将我困死在你齐家,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 “你一刻不肯签字,我打你们一家的手,就一刻不会停!” “一会儿要是你弟弟死了,还是你妹妹没命了,你别说我没提醒你!” “到时候你我直接义绝,我给你一家赔命!” 按大齐律,夫妇之间结束关系,除了休妻、和离,还有义绝,义绝的前提,便是杀害对方的亲人,或使对方的长辈受伤。 齐子游:“你……” 苗氏:“钰儿,闭眼!” 齐钰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苗氏毫不客气地下死手打起齐家人来,叫人毫不怀疑,齐子游若是不肯签字,她真的会要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容枝枝都看得心惊:“倒是第一回见着这样逼夫家和离的……” 沈砚书倒是并无意外:“苗氏先前忍耐太久了,忍得越久,心中怨气越大,眼下猛然爆发出来,自是不可收拾。” 容枝枝嘲讽地道:“可笑先前齐子游还在得意自己御妻有道。他是没想到,他分明是把自己好好的妻子,一天一天逼疯了吧?” 第664章 我不要亲爹了! 她再也不想当这个笑柄了! 她再也不想当女人里的害群之马,叫其他的女子当真都以为,自己这样什么都能隐忍的,才是贤妇! 这不是贤妇!这是愚妇! 愚不可及的那种! 齐子游还丝毫不知道苗氏心里的想法,他失望地瞧着苗氏:“这已经是你近日里,第几次与我说和离了?” “你可知道,成日里将和离挂在嘴边,伤害的是我们夫妻的感情?” “我就是对你有再深的情意,又经得起你这样作闹几回?” 苗氏讥讽地看着他:“你还当我是作闹?我告诉你,我这一回是认真的!” “你们轻贱我就算了,我自己的脑子被你哄坏了,我吃再多的苦都是我活该!” “但是你们凭什么还打我的孩子?” “我辛辛苦苦为你一家做了这么多,我的儿子就连一口肉都不配吃?” “齐子游,我与你没什么话好说,你不想他们死,你就将和离书给我!” 只有天知道,她这会儿是如何压抑着杀人的冲动,是有多想将自己面前这一家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又有多想戳瞎自己的双眼,将自己从前深爱过的男人剥皮抽筋! 齐子游黑着脸道:“行了,你的武功虽然不低,但与我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 “他们做错了事,你要教训他们,闹完也就算了。” “但是你想在我的面前打死他们,你没有这个本事!不要说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来威胁我。” 在齐子游看来,苗氏之所以说这种她根本办不到的话,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和离,只是想让自己服软。 苗氏扬了扬鞭子:“是吗?我做不到?那齐子游,我们不妨看看,我到底做不做得到!” 话音落下,苗氏便与齐子游缠斗在一起。 一开始齐子游还只当她与自己打着玩,并没往心里去,可是好几回,自己都险些被她的鞭子抽到,且察觉她丝毫没有收着力道,仿佛打仇人一般之后…… 他终于正色,盯着苗氏问道:“你来真的?” 苗氏:“你当我与你开玩笑吗?” 说完,又是一鞭子,冷冷抽了过去! 齐子游终于不敢再轻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容枝枝作为世家养出来的贵女,多见女子都是柔弱不能自理,武功这般高强的女子,她还真的就见了两个。 一个是玉曼华,另外一个就是面前的苗氏了。 瞧着瞧着,她都颇有些羡慕起来。 要是自己也有这等武功…… 沈砚书似是看出了她心思,轻声问了一句:“夫人感兴趣?” 容枝枝想了想:“嗯,不过我已是这个年纪,没有从小锻炼武骨,便是学会了鞭法,想来也不过就是花架子罢了。” “既然如此,倒是不如继续研究我的医术好了。” 沈砚书倒也没反驳她这话。 而那边,打着打着,开始越发不对劲了,齐子游察觉自己渐渐没了力气,甚至有些气血上涌,这个症状就好似中毒了一般! 正是纳闷。 苗氏又是狠狠一鞭子,将正在半空中缠斗的他,抽倒在地! 齐子游落到地上,便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了一口血,还是黑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苗氏:“你竟然……对我下毒?” 苗氏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像是看自己深爱的夫君,倒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淡淡反问了一句:“我可是巫医,巫医最擅长的就是毒术和蛊术,我下毒,又有什么稀奇的?” 齐子游颤抖着唇瓣,他震惊的当然不是苗氏会用毒。 他震惊的是苗氏对自己用毒! “你什么时候下毒的?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苗氏:“我抹在鞭子上!从你抓住我的鞭子,伤了手开始,这毒就进你体内了!” “哦,对了,你的这些被我打得皮开肉绽的弟弟、妹妹们,也都中毒了!” 齐子游懵了:“你……你怎么如此狠毒?” 他实在是难以将那个为自己家呕心沥血的苗氏,同眼下这个恶毒的女人,联系在一处! 苗氏勾唇冷笑:“当然是跟你们家学的了!我好歹只是恶毒,没有像你们,不止恶毒,还忘恩负义呢!” 话说完,看了一眼这一大家子,苗氏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挨着打了过去! 唯独齐子赋一个人,身体差一些,苗氏并不想打死了对方给他赔命,所以下手略微轻了几分。 至于其他人,那是半分不容情,轮流抽了过去…… 包括齐子游也是一样! 齐子游不多时,就被打得一身是血,满身是伤! “够了!”他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苗氏这样一下一下地打,便是忍不住出声喝止! 本以为苗氏会立刻停住。 却没想到,苗氏打得更用力了! 这叫齐子游额角的青筋,止不住地往外跳,她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她的夫君? 他们一个个气得要命,然而这会儿,个个都没个反击能力,哪里是苗氏的对手! 齐子游方才从屋内出来,也没关门。 眼下齐钰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小心地从屋里出来了。 苗氏见着儿子,脸色一变,有些怕自己的模样吓到儿子。 齐子游也立刻谴责苗氏:“你够了!你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发疯,你就不担心孩子被你吓得做噩梦吗?” 却不想。 齐钰看了看这一切,竟然开始鼓掌:“娘亲好厉害!打死姑姑,姑姑坏,打死她!” “打小叔叔,小叔叔也坏!” 齐语嫣被打了半晌,身上已是没有一块好肉了,哪里还受得住齐钰这样的挑拨? 生怕苗氏听了齐钰的话,继续把自己往死里打,连忙“啊啊啊”起来! 齐子贤也是生了大气:“我怎么坏了?我不就吓唬了你几回吗?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 “你还不叫你娘亲住手!你就算不管我们,你也要管你爹爹吧?他可是你亲爹!” 齐子贤这会儿明白得很,眼下能将自己从鞭子下救下来的,也许也就只有自己这个侄儿了。 只要苗氏对大哥心软,他们就都得救了! 然而齐钰听了他的话,歪头看了一眼齐子游。 摇摇头道:“我不要亲爹了!我要好看叔叔和好看姨姨,爹爹跟你们是一伙的!” “你们欺负钰钰,爹爹欺负阿娘,爹爹是坏蛋,你们都是坏蛋!” 齐子游:“……” 第663章 打了她,就不能打我了 齐子游伸出手攥住了鞭子,但手上的皮肉,自然也被鞭子打破了! 他震惊地盯着苗氏,问她:“夫人,你疯了不成?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竟然拿自己跟一条狗相比? 还说自己不如狗?! 苗氏满眼都是恨意瞧着他:“疯了?我这辈子就没哪一刻比眼下清醒!” “我说的是什么话?我说错半句了吗?便是我爹养的大黄,我对它一点好,也是对我忠心耿耿!” “你们一家呢?你们一家将我当作人看了吗?” “我为了采药,几次三番险些丧命,你们关心的只有你们的债务!” “我儿子才两三岁的年纪,你的好妹妹也敢下手打他!将他身上打得青紫一片!拿你们跟狗比,还侮辱了我家大黄!” 齐子游愣住:“什么?” 他回头看向齐语嫣,眼底都是震惊:“你下手打钰儿?” 齐语嫣眼神闪躲,但嘴上还是在:“啊啊啊……” 齐子游愤怒地道:“写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齐语嫣第一次见着大哥如此生气,她蹲在地上,哆嗦着写了一句:是钰儿自己不听话! 苗氏狠狠瞪着她:“钰儿是如何不听话了?就是因为他想吃肉,不让你们几个没有良心的自己吃,就是不听话吗?” 齐子游惊疑不定,眼神两边看。 看着他的模样,苗氏冷笑一声:“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钰儿!孩子才两岁,总不会说谎!” 齐子游松开了鞭子,大步走进屋内。 只见齐钰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看着儿子如此,做父亲的哪里有不心疼的? 他想上去抱儿子。 却不想齐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坏爹爹!讨厌爹爹!爹爹和坏姑姑、坏叔叔是一起的……都是坏蛋!” “不要爹爹,爹爹走!” 齐子游一下子愣住了。 从前儿子瞧见他,就会忍不住往他的怀里扑。半岁牙牙学语的时候,吐出的第一个称呼就是“爹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对了,就是从自己回了京城之后,孩子对自己越来越疏远! 外头传来了阵阵痛嚎声。 齐语嫣虽然被毒哑了嗓子,叫得并不大声,但这大晚上的,夜深人静,齐子游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眼看齐语嫣被抽得满地打滚。 齐子贤吓得在边上不断地咽口水,悄悄贴着院子周围的围栏,往自己的屋子挪动,希望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场面。 却不想,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苗氏冰冷的眼神,就落到了齐子贤的身上! 齐子贤连忙抬起手,一阵摇摆:“大嫂,我可没有打钰儿啊,我只是吓唬了他几回罢了!” “你……你都打了三姐姐了,你可就不能再打我了!” 却不想,他话刚说完。 苗氏的鞭子也不由分说地抽到了他身上! “你找我要钱,我哪回没给你?叫你照顾我儿子你都做不到,你就是个混账!” “你算什么东西,敢吓唬他!” “你们齐家人都是什么东西!” 齐子贤被打得哭爹喊娘,他真的想吐! 二哥娶的媳妇,将他们齐家整成这样,折磨他们的心灵。大哥娶的媳妇,提着鞭子就打人,折磨他们的身体! 女人真他娘的晦气! “大哥!救命啊,大哥!” “我和三姐姐要被打死了,大哥!” 齐子赋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在苗氏以毒攻毒,用毒延命的药方下,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好了起来。 已是能够下床了,只是走路还需要扶着墙,腿长时间不能下地,经络还未曾彻底恢复。 他艰难地挪动到了门口。 见着苗氏仿佛地狱里头走出来的修罗一般,鞭子拼命地往自己的弟弟妹妹身上抽打。 连忙开口道:“大嫂,你冷静些,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苗氏神色冰冷:“谁与你们是一家人!齐子赋,还有你,我早就该打死你的!” “就你这样的人,当年竟然还能娶到容枝枝,这真是老天不开眼!” “容枝枝手无缚鸡之力,不好打你!今日我就为我和她在你身上受的恶心,一并将你打了!” 话说完,苗氏的鞭子也抽了过去! 她眼下不止觉得齐子赋配不上容枝枝,她更觉得愚昧执迷的自己,不配与容枝枝当师姐妹! 暗处的容枝枝也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苗氏还存了几分给自己出气的心思。 虽然她早就与齐家人没什么干系,并不需要苗氏如此,但这份心意,她放心上了。 那厢…… 见着苗氏的鞭子打过来,齐子赋连忙偏过头,保住了自己的颜面,苗氏那个鞭子,到底只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方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无论如何,不能毁容破相! 要是自己连这张俊美的脸都没了,枝枝就更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了! 苗氏又是一鞭子挥下去的时候。 齐子游从屋子里头出来了,再一次扯住了苗氏的鞭子,冷着脸看着她:“好了,我知晓你这段时间,怨气不少!” “但是弄了这一出,你该出的气,也都已经出了。” “不要再闹了,叫左邻右舍听见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苗氏听完这话,差点笑死:“对我名声不好?我如今还有名声吗?这个京城还有几个人不知道,你齐子游的夫人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还有几个人不议论我肯定没读书,所以心里只有情爱,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 “哦,对了,倒是有不少男人在说我贤惠,被你家如此算计,欠了这么多钱,我都不离不弃!” “那些男人倒是不蠢,看见你在我身上占了便宜,就将我的事迹大肆宣扬褒奖!” “当真都是钦佩我的品性吗?哈哈哈,无非就是借着我的事,来奴役其他的女子,好叫她们也都跟我学,便宜你们这些品行低劣的贱男人罢了!” 齐子游听得瞪大眼,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从苗氏的嘴里,能说出这些话来! 苗氏狠狠地抽出鞭子,指着他:“你,若是不想你弟弟妹妹今日都死在我手上,现在就给我把和离书写了!” 第662章 嫁一条狗,都比嫁给你强! 苗氏听到这里,到底是动摇了。 沈砚书也适时地说了一句:“想必苗夫人你,应当也不希望叫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为你照看孩子。” “再者说了,苗夫人杀了孩子的生父,如此齐钰长大的过程中,想来也是少不得听些风言风语。” 苗氏抿嘴,几乎是咬碎了牙,才勉强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杀意。 “我明白了!” 她抬眼看向容枝枝:“多谢你!你与我不过几面之缘,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便愿意如此关照我,甚至还会照看我的孩子。” “而我与齐子游,青梅竹马,夫妻多年,他待我却连外人都不如。” “他一心护着弟妹们,还这般欺凌我的孩子……” 人生真的太讽刺了! “我甚至恶毒到在想,我爹当年没有救他就好了!” 这一场夫妻恩爱的梦,她做了太久了,也该醒了! 她这样的感受,容枝枝太明白了。 当初齐子赋回了齐国,就闹了贬妻为妾的那一出,她又何尝没有后悔求来天蚕莲,救对方的命? 容枝枝:“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后头你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可以来相府寻我!” 苗氏意外地看向她:“你还愿意帮我?” 容枝枝直言道:“我并非是为了你,是为了师伯和义父。当然了,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齐子游先前因为你,在我跟前那般得意,我倒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至于孩子,你就留在自己身边吧!” 有齐钰在跟前,苗氏也能保有几分理智,就是真的生气了想杀人,看着孩子在跟前,也是会冷静几分。 苗氏深深地看了容枝枝一眼:“其实你直话直说的性子,我很喜欢,如果我没有嫁给齐子游,没有过去的那些事,或许我们真的能是投缘的师姐妹!” 话到这里,苗氏大抵也觉得羞愧。 “我先告辞了!” 她抱着孩子,便大步离开了。 容枝枝目送她离开。 朝夕开口道:“希望她这回是真的醒悟了,可别一会儿回到家里,被齐子游一哄,就又昏了头!” 容枝枝摇摇头:“应当不会。” 苗氏这几日吃苦下来,大抵对齐子游也是心灰意冷了,作为疼爱孩子的母亲,还见着儿子受罪,要是这都还能忍…… 容枝枝甚至愿意自己掏钱,给他们二人用金子打一张婚书! 象征他们的情比金坚!生生世世,轮回千载,也万万不要分离! 只是她又想起来什么:“齐子游武功不低,苗氏回去之后,若是要与他们动手,会不会吃亏?” “她还带着个孩子在身边呢!” 沈砚书提议:“左右我们今夜也无事,不如跟上去瞧瞧?在暗处远远看着,不靠近就是了。” “若苗氏需要或齐钰需要帮忙,便叫流云出手相助?” 容枝枝还没说话,朝夕就忍不住道:“好好好,夫人!相爷的提议不错,就这样吧……” 她跃跃欲试,抢着说话,其实就是想看热闹。 看着朝夕一脸激动和期待,容枝枝有些好笑,便也没有叫她失望:“那行吧!” …… 他们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跟上。 只见苗氏牵着齐钰,回了齐家的院子。 到了附近。 便见着齐子游一脸心急地出门,并骂自己的弟弟妹妹:“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在家里,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 “我当值回来,才知道孩子丢了!” “天都黑了,要是找不到钰儿,等你们大嫂回来,你们打算如何交代?” 齐子游这几日心情本就十分不好,因为他每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都会被人突然套上麻袋打一顿! 也没有伤筋动骨,但是日日鼻青脸肿。 他武功已经如此高强,十分小心地防范,但还是天天被偷袭成功,这足见偷袭自己的几个人,武功比自己还高。 他怀疑这一切都是相府派人做的,可是他也没有证据。 也就只有今日没挨打,没想到回到家里就听说孩子丢了! 听见齐子游的责难,齐语嫣说不了话,自是没有做声。 心里却是烦得很,谁知道那小兔崽子是什么跑掉的?她根本就没注意,在家里做饭本来就够累了,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他? 齐子贤倒是眼尖。 瞧着苗氏牵着齐钰回来了:“大哥你看,孩子不是跟大嫂在一起吗?” 齐子游看见苗氏牵着儿子回来,倒也放了心。 苗氏到了这跟前。 齐子贤还不快地盯着齐钰道:“你这小子,到处乱跑什么?大嫂你也是,带着孩子出去,也不与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这么担心!” 见着害怕的小叔叔,齐钰还往苗氏身后躲了躲。 苗氏见着儿子如此,更是恨不能扒了齐子贤的皮! 她冷笑了一声,盯着他:“担心?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你们知道吗?这个时辰才出去找,你还好意思说担心?” 齐子贤面色一顿,他哪里知道是啥时候丢的,又不是他的孩子! 看出苗氏的神色不对。 齐子游伸出手,去接苗氏的身上的背篓:“夫人今日辛苦了!” 往背篓里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一小半,不像是往常装着一箩筐药材回来,齐子游愣了一下。 站在边上的齐语嫣,瞧着就有些急了。 齐子贤更是直接道:“大嫂,你今日怎么就采了这么点东西回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欠了多少钱啊?” “你如此偷懒,我们这个月的五千两还能还得上吗?” “都没装满,你就急着回来做什么?你再在山上找一找啊!” 齐语嫣也在边上:“啊啊啊……” 表示自己的赞同! 齐子游虽然也有些失望,但还是皱眉呵斥他们:“好了,你们大嫂这几日已经很累了,不要说了!” “不过若晴,照我说,那山上怕是也没有多少名贵药材了,不如你还是考虑我先前的提议,行医赚钱!” “我实在是担心我们还不上钱,语嫣又被抓起来,你是她的大嫂,你也多为她考虑一下吧!” 苗氏嘴角讥讽地扯了扯。 今日为什么只有半筐?还不是因为他们丢了孩子,自己急着赶回来? 她没有理会他们几个,只牵着齐钰回了屋子,对齐钰交代:“你在里头等着,不要出门来,听到了吗?” 齐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屋内此刻只有他们母子,苗氏取了自己墙上的鞭子,不动声色地往上头抹了毒粉,接着反手关上门。 走出去狠狠一鞭子,就抽在了毫无防备的齐语嫣脸上! 齐语嫣:“啊——” 齐子游懵了:“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苗氏冷笑道:“做什么?我今日不将你们这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打个半死,我就不叫苗若晴!” 容枝枝说得对,为他们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但是把他们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那也是能勉强出气的! 她又是一鞭子,挥在齐语嫣身上:“齐语嫣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儿子!你真当我苗若晴是吃素吗?老娘今日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齐子游想上去阻拦。 不想,苗氏又是一鞭子,对着齐子游抽了过去:“齐子游你这个畜生,我就是嫁给你一条狗,也比嫁给你强!你还不如我爹养的那条大黄!” 第661章 我要杀了他们全家 他也就是因为今天遇见了温柔姨姨,他才敢与娘亲说实话的。 小孩子哪里懂大人们之间的关系,他只知道面前的好看姨姨对自己好,跟着好看姨姨不用挨打,还能吃肉! 他都给自己找好去处了,就不用回家,不用挨姑姑打了。 想到这里,他还拿起放在旁边的不倒翁,给苗氏炫耀:“好看姨姨给我买的……” 苗氏听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 容枝枝一个多次感受到他们夫妻恶意的人,尚且能够给儿子提供这样的善意,但是孩子的亲姑姑呢? 竟然下那样的死手! 她感激地看向容枝枝,眼底都是内疚:“多谢夫人……” 容枝枝有些不自在,略微偏过头去,不想与苗氏对视,今日一切只因为她对孩子心软了。 但凡齐钰是个大人,以她的个性,她绝不会管齐家的闲事。 “不必谢我,我只是看孩子可怜,也不是为了你!” 说着,容枝枝起身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已经清楚了,你与你儿子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也管不着,我们便先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见着容枝枝要走。 齐钰还慌了,又哭了起来:“好看姨姨不要钰钰吗?我不要姨姨走……” 容枝枝:“……” 苗氏抱着齐钰安抚他:“钰儿不怕,娘亲保证,以后没人打你了!” 齐钰打了个哭嗝,眼巴巴地瞧着苗氏:“娘亲,真的吗?” 苗氏紧紧抱着儿子,眼神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真的!你放心,娘亲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也看了她一眼:“父母总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的,齐夫人你倒也不妨想想师伯。” “若是叫他知晓,自己的宝贝独女,嫁给齐子游之后,吃这许多苦,他心里又会如何难过。” “想来,他的心痛,也不会比此刻的你少吧!” 苗氏听到这里,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这几日采药受的苦。 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掉:“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我错了太久了……” 朝夕翻了个白眼,没忍住道:“齐夫人你是不知道,你那夫君见着你任劳任怨,连五万两的欠条都愿意认下,可得意了。” “还特意来我们家夫人跟前炫耀,借此说你比我家夫人贤惠呢。” “你瞧瞧,贤惠的你是什么下场?你自个儿过成什么样?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可为人父母的,好歹想想孩子吧!” 得知自己的对齐子游的吞忍,竟然成了齐子游在他人面前炫耀的资本。 苗氏的脸色更是难堪,拳头都忍不住攥紧了。 她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抱着孩子起身,对容枝枝道:“夫人,今日的一切多谢你,我苗若晴不会忘。” “从前也是我对不住你!能否请你看在我父亲与你义父的交情上,帮我照看孩子一段时日?” “我会写信请父亲早日来将他接走,求求夫人了!” 说着,苗氏就要跪下。 容枝枝立刻拦住了她,眉心皱了皱:“你想做什么?” 是自己的错觉吗?苗氏这几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托孤一般! 苗氏的眼底,都是愤恨:“齐子游薄情寡义,害了我一辈子!他竟然还放任自己的妹妹,这样欺负我的孩子!” “我为了齐语嫣的债务,出生入死,可是她呢?她趁我不在,打我的孩子!” “齐子赋更可笑了,口口声声感激我,最后在欠条上签我的名字!” “我为了这段放不下的感情,忍他们一家太久了!” “要杀了他们全家,给我和钰儿报仇!我这条命也不要了,我赔给他们就是了!” “大家都不要活了!” 她这般狠辣阴鸷的模样和语气,将齐钰吓到了。 “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孩子一哭,苗氏倒是冷静了几分,只是眼底的恨火,丝毫没有散去,甚至更坚定了些! “如今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那就由我来结束!”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皱了皱眉,她未曾想到苗氏的恨与爱,一样极端。 对方爱着齐子游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为了对方做,就算被人当作傻子,就算对齐家人的本性心知肚明,也是在所不惜。 如今这份爱意渐渐冷了心,绝了情,就变成了要毁灭一切的恨。 考虑到师伯,容枝枝抓住了苗氏的手腕,开口劝道:“为了齐家人,赔上你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苗氏冷笑:“不杀了他们所有人,难消我心头之恨!他们算什么东西,敢欺负我儿子?” 看出苗氏是来真的。 容枝枝诚恳地与她道:“虽然我也很讨厌齐家人,你杀了他们所有人,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尽得你父亲的真传,你还没有将此绝学名扬天下,还没有实现你自己的价值。” “就为那样的一家人去死,你想想,值吗?” 苗氏听到这里,抿了唇,沉默了许久。 抬眼看向容枝枝:“所以当初,你也是这样劝自己,莫要与他们继续纠缠,选择和离,抽身而退?” 可笑自己当初还觉得,容枝枝是不是不够隐忍贤惠,连齐子赋这样温和有礼的郎君都不要! 容枝枝轻嗤:“不错!我难道没想过与他们一家同归于尽吗?后头我没这么做,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是因为齐家人不配!” 苗氏苦笑了一声:“可是我已经将自己活成这个样子,你不明白,在过去的日子,我时常瞧不起自己。” “我真的太厌恶自己这副模样了,我恨不得自己这样满脑子情爱,没有半分理智的人,都没在世上出现过。” “我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吗?如果我在你送来欠条,试图告诉我真相的当日就抽身便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容枝枝坚定地看着她:“没有晚!还不晚!你还活着,你的儿子也没有被他们苛待致死。” “便如《战国策》所云:‘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只要人还活着,只要肯回头,一切都不算晚!” “你想想,与跟他们同归于尽,葬送自己的性命相比——日后你过着好日子,瞧着他们一家活的狗都不如,是不是更叫人畅快呢?” 第660章 姑姑不给吃肉,还打我 蹲在角落的是个小孩子,瞧着灰头土脸的,蹲坐在地上抹眼泪。 那是齐钰。 苗氏和齐子游的儿子! 想想先前齐子游的所作所为,苗氏对她的谴责怀疑,容枝枝是真的懒得管他们家孩子。 但这么小一个小孩,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会被谁拐卖了,到底又引起了她的恻隐之心。 她缓步走到齐钰跟前,蹲下身。 还没来得及说话,哭得伤心的齐钰,就对着她伸手:“姨姨,抱!” 小孩子的爱憎很简单,他记得面前这个姨姨,自己上回摔倒受伤,就是她给自己上药的,上完药头就不疼了,也不流血了。 容枝枝:“……”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抱孩子,她月事至今还没来,已经半个月了,这孩子也不轻。 沈砚书只以为容枝枝是抱不动,瞧着她的神色,开口询问:“我来?” 容枝枝点了点头。 接着有些心烦地看了流云一眼:“派人去找苗氏,放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街上,像什么话?她不要儿子了吗?” 流云:“是。” 齐钰没被容枝枝抱起来,但是被一个好看的叔叔抱着,他也是很满意,小孩子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就在这会儿,齐钰的肚子还叫了一声。 他委屈地又哭了:“饿,肉肉,我想吃肉肉……” 容枝枝心中十分疑惑,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齐子游的儿子,难道齐家人都不给孩子饭吃吗? 与沈砚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带着孩子去了客栈。 考虑到孩子只有这个年纪,容枝枝也不敢叫人给他上大鱼大肉,而是吩咐了掌柜的给他做了肉羹。 齐钰自己拿着勺子,吃得糊了自己一脸,一看就是饿了许久,好几天没吃肉的样子。 容枝枝也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可能要当母亲了,见着小孩子这个样子,竟也不讨厌,反而多了几分怜悯。 拿着帕子帮他将小脸擦了擦。 齐钰仰起头就冲着容枝枝一笑:“姨姨好,谢谢姨姨,钰钰喜欢姨姨!” 容枝枝:“……” 歹竹出好笋,说的大抵就是齐子游和齐钰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要是继续在齐家待下去,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将来会不会也变成齐家人那样。 护卫们去找苗氏,花费了不少时间的功夫,因为她又上山采药去了。 等苗氏找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容枝枝也没带着齐钰回相府,担心叫齐家人知道了,还说她拐带孩子。 便在客栈等着苗氏。 苗氏着急忙慌地一进门,就瞧着容枝枝亲手掰碎了糕点,喂给自己的儿子吃。 儿子脸上都是喜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巴巴地望着容枝枝。 苗氏也不傻,见此自然也明白钰儿在他们跟前没吃什么苦,路上相府的仆人也告诉她,相爷和夫人是在路上看见了落单的齐钰。 见着苗氏过来了,容枝枝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 将手里剩下的糕点放下了。 不咸不淡地道:“我们遇见令公子,只是个意外罢了,并未有刻意扣下你的孩子,给你们夫妻找麻烦的想法。” “既然齐夫人你已经找来了,便带着令公子离开吧,我们也该回相府了!” 苗氏:“等等!” 容枝枝抬眼看她:“怎么?你不信?” 苗氏摇摇头,开口道:“不是!我相信,我相信夫人绝无恶意,今日之事多谢夫人,如果不是夫人,说不定孩子真的丢了!” 说话间,苗氏已是将齐钰抱入怀中,脸上都是母亲对孩子的担忧。 见苗氏到底没有狗咬吕洞宾。 容枝枝也缓了神色,多说了一句:“我们遇见你儿子的时候,他已经饿坏了,叫着嚷着要吃肉。” “我知晓你心里如今都是给你夫君那一大家子还债,但孩子年岁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吃喝都苛待。” 若不是想到对方是师伯的女儿,容枝枝真不想理会她。 苗氏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我不是给了齐语嫣银子,叫她买肉的吗?” 齐钰听到这里,终于绷不住了,哭着开了口:“姑姑坏!姑姑不给吃肉……” 苗氏一愣,忙是低头去看自己的儿子。 小孩子说话都还颠三倒四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肉饼,姑姑有肉饼,不给我吃,姑姑还打我……” 苗氏听得脸都变了,连忙问道:“你姑姑打你哪儿了?” 齐钰:“屁股,打屁股!天天打……” 苗氏听到这里,脸都白了,也顾不得这么多的人在场,立刻扒了孩子的裤子去看。 沈砚书立刻伸出手,遮住了容枝枝的眼睛。 容枝枝:“……” 那只是个两岁的孩子,有必要这样谨慎么? 罢了,他觉着有就有吧,她都开始愁了,若是自己将来生了个女儿还好,可要是生了儿子,他该不会也这样吧? 看着齐钰屁股上的青紫,苗氏脸色发青:“原来是这样……” 她这才明白齐语嫣近日里为什么变得如此善良,每日里还帮钰儿洗了澡,换好了衣裳,才把孩子送到自己的房间。 原来是打了孩子,怕自己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发现了! 齐钰从小就十分听话乖巧,早就学会了自己如厕擦屁股,不给他洗澡,苗氏还真发现不了。 流云一个大男人瞧着,都有些不忍心:“齐语嫣是不是疯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侄儿,她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孩子的屁股上全是青紫,这一点都不像是长辈教育孩子,这分明是在泄愤。 看着儿子受苦,苗氏的眼泪往下直掉,盯着齐钰问道:“那你前头,为什么不与娘亲说?” 齐钰一脸害怕:“娘亲白日不在家,说了,说了怕姑姑还打。我一哭,叔叔就说我吵,也要打我……” 容枝枝也一时间失语。 这孩子是被迫懂事了,这么小的年纪,按理是挨了一巴掌都会嗷嚎大哭,但他竟然已经懂得了自己平日里都是在姑姑和叔叔手里。 觉得说给娘亲听,恐怕会被打得更惨,在家更是哭都不敢哭。 齐钰也又开始抹眼泪:“娘亲,我不想回家,我怕姑姑和叔叔,我喜欢好看姨姨,我能不能去姨姨家?” 第659章 她竟然还要忍饥挨饿? 宫人立刻领命:“是,陛下!” 公孙氏还想说什么,就这样被半推半强迫地送上了马车,吴婆子见此,自然也只能跟上去伺候。 公孙氏难受地扒拉着窗口:“难道就不能……” 然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车夫就猛然扬起马鞭,架着马车就跑了。 这突如其来的出发,造成的冲劲,叫公孙氏在车内一个晃荡,“哎呦”一声,将头都磕在了马车上。 接着又一屁股滑坐在地…… 吴婆子连忙过去扶她:“老夫人,您没事吧?” 公孙氏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欲哭无泪地起身道:“你瞧着老身像是没事的模样吗?” “这都已经快正午了,难道他们就不能让老身用一顿午膳了再走吗?” 她方才扒拉着车窗,就是想说这个事儿。 没想到残忍车夫竟然连这点发言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的肚子这会儿还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就真的有这样讨厌老身,多看到老身一会儿都难受吗?” 公孙氏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哇”的一下,哭得好大声:“这个不孝子,他竟然联合陛下,这样对付老身,老身的命好苦啊……” “亏得老身出门的时候还那样高兴,没想到当真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呜呜……” 她堂堂首辅大人的生母,竟然要在这里忍饥挨饿,说出去谁相信啊! 吴婆子心道:这一切还不是您自己作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今日折腾相爷,明日折腾夫人。 这下好了吧!成功地将您自己折腾成了带发修行的居士! 高台上,沈砚书也如他所言,吩咐了乘风一句:“你去保护母亲的安危,护送母亲安然到达护国寺。” 乘风:“是!” 虽然老夫人恶心的不是自己,但是想想主子们受的那些“苦”,乘风眼下也觉得太好了——可算是不用再看见老夫人了! 姜文晔见着这一幕,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怎么个意思?到手的破绽飞了呗? 还合计想留着公孙氏,恶心恶心沈砚书和容枝枝夫妇,这下好了,自己的回阳丹也浪费了! 永安帝笑着与沈砚书道:“沈老夫人前往祈福,劳苦功高,朕要赏赐黄金万两给相父,表彰沈家为朕付出的一切!”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面皮,陛下还真的是没事都要找些借口,给自己的相父送礼。 沈砚书却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收下。 便开口道:“陛下的好意,臣心领,只是为国祈福,本就是大齐子民分内之事,哪里还需赏赐?还请陛下收回!” 永安帝也不勉强:“罢了,既然相父不要,那就依相父之意!” 说完,帝王还看了众人一眼:“诸君可是瞧见了?都要好好学学相父,其母为我大齐如此付出,朕的赏赐相父还推辞不受,得此忠臣良将,实乃我大齐之福!” 众人:“……” 陛下,您开心就好! 他们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还有谁看不出来陛下这是在给相爷解决麻烦呢? 那公孙氏方才可是半点都不愿意走,一副“上了大当,叫人算计傻了”的模样! 也是服了陛下,这也能将相爷一顿夸。 心里兀自嘀咕着。 但嘴上还是道:“陛下说的是!相爷实乃吾辈楷模!” “臣等一定好好与相爷学!” 申鹤:“可惜母亲没有沈老夫人这样的福泽深厚,不然母亲她老人家,想必也是想与沈老夫人一起去的!” 其实申鹤也挺烦自己的母亲的,姐姐申雅就是叫母亲给坑了,如今都不能回京。 他真的好想把母亲也一起送去礼佛! “家母也是啊!家母也愿意去!” “家母同样!” 这几位大人家中,有资格一并参与庆典的几位老夫人黑了脸:“……” 不,我们不愿意! 接着,便摆了宫宴。 诸国使臣在宴会上,纷纷出言告辞,大婚参加完了,庆国大典也参加完了。 齐国还承诺了不会主动在战场上使用苗国密法,他们也没什么好待的了,该回去复命了。 而这会儿,旻国也有仆人过来,在姜文晔耳边说了些什么,姜文晔脸色惊变,同样出言告辞! 只是说完了之后,众人心中都很紧张,只因沈砚书被刺杀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审问出一个结果,听说那个被抓到内狱的刺客,什么都不肯招。 永安帝看了一眼沈砚书:“相父觉得呢?” 沈砚书看了姜文晔一眼。 姜文晔只是笑笑,心中焦虑,但面上半点不露声色,仿佛那个刺客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他还端起了酒杯,对着沈砚书遥遥相敬。 沈砚书笑笑:“既然诸国使臣都要回国,便请礼部尚书代为相送吧!” 永安帝看向礼部尚书:“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了!” 礼部尚书立刻出来:“臣领命!” 姜文晔一脸意味深长,笑着与沈砚书道:“沈相,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沈砚书:“本相也十分期待。” 可不是很快就会再见吗? 一盏茶之前,密探来报,旻国老皇帝的身体快不行了。 想来方才那人在姜文晔的耳边,禀报的也是这个消息,这也是姜文晔急着回国的原因。 而姜文晔登上皇位之后,十有八九是要为了玉曼华与齐国开战的。 他们齐国,等的就是对方带着旻国大军来送死,也好证明给诸国看,可不是他们大齐狼子野心,到处吞并,是旻国自己来找事,齐国只是“被迫防卫”。 玉曼华也看向容枝枝,眼神几乎淬了毒,磨牙道:“首辅夫人,希望下回再见,你还是如此光彩照人!” 若不是那老皇帝快不行了,玉曼华还真的舍不得就这么离开,这一行她可是在容枝枝身上半分便宜没占到! 不过无妨,等齐国国破,容枝枝自然会被自己踩在脚下! 容枝枝笑笑,反唇相讥道:“也希望到时候,侧妃还能如此自如畅快!” 等第二次复国失败,容枝枝不相信玉曼华还能畅快得起来!那个时候,可是没人再给玉曼华保命了! …… 解决了公孙氏这个麻烦,容枝枝的心情实在是不差,于是在国宴之后,拉着沈砚书一起去街上闲逛。 难得地想给自己买些首饰、胭脂,让自己极佳的心情再上一层楼。 沈砚书也瞧出她心情好,他薄唇也不觉地勾起了笑。 只是。 在买了好些物件之后,路过一个巷口。 容枝枝兀地瞧见了一个人,面色微微顿了顿…… 第658章 原来是在给自己做局呢!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是得意了。 连忙道:“陛下,您要老妇做什么,吩咐一句就是了!老妇作为大齐的子民,必定是唯陛下之命是从!” 永安帝语气和善:“老夫人有这话,朕就放心了!朕打算请老夫人去护国寺,为我大齐祈福!” 公孙氏还以为只是去去就回。 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这等小事,老妇自是不敢推脱,且为我大齐祈福,也是老妇的福分,陛下肯叫老妇去,也是信任老妇!” 永安帝:“老夫人能这般想,自是再好不过!朕也是想着老夫人日前中毒,竟然都能安然活下来,如此福泽,绝非常人能有,是以才觉得,此事非老夫人不能成!” 公孙氏听完更高兴了,没想到自己中毒的事儿,竟然是叫陛下高看了自己一眼! 日后自己有福气这件事,可是陛下亲口认证的了! 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老妇也是觉得,这事儿只有老妇能办!陛下就放心地交给老妇吧!” 永安帝:“好!传朕旨意,命沈老夫人即刻启程,前往护国寺,为我大齐祈福,以延绵我大齐国运!” 公孙氏连忙跪下:“老妇领旨!” 她眼底满是畅快愉悦,等自己回来,自己就是大齐的功臣了,日后国运昌隆,也是少不了自己的功劳! 永安帝还亲自将公孙氏扶起来,开口道:“只是去了寺庙之后,要吃斋念佛,不可食肉,也是辛苦老夫人了!” “但是老夫人放心,既然你是为国前往,朕一定会命人时刻给老夫人送去时下最新鲜的瓜果,好叫老夫人不至于吃太多苦!” 小皇帝倒也不是真的担心公孙氏没新鲜蔬果吃,而是想着将公孙氏送去祈福,不明真相的蠢货,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这是在敲打相父呢。 便借着瓜果之事,好叫众人知晓,自己还是优待相父的生母的。 小皇帝是沈砚书看着长大的,首辅大人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此刻便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母亲,臣谢主隆恩!” 倒是公孙氏终于品出一点不对劲了。 开口道:“等……等等!为什么还要叫人常常给老妇送水果?老妇不是去了之后……” 很快就回来了吗? 顾浅浅将话接了过去:“钦天监算过了,说这一回去祈福的人,得在护国寺带发修行数年,老夫人,这实在是委屈你了!” “但你为大齐付出的一切,陛下与本宫,都会铭记在心!” “本宫日后去礼佛的时候,也会看望你!” 公孙氏的脸白了,笑容也彻底僵住:“不……不是……” 她没想过要去带发修行啊,而且还是数年?那与叫自己直接去出家,又有多大的区别? 她着急忙慌地道:“这,皇后娘娘,此事能否从长计议啊……” 顾浅浅冷了脸:“怎么了?陛下方才叫老夫人去的时候,你可是一口答应下来,眼下又不想去了不成?难道你是想欺君?” 公孙氏着急地道:“可是那会儿也没与老妇说,要去几年啊……” 顾浅浅:“现在说也是不晚的!事关我大齐国运,难道几年,老夫人就不去了?” “你是心中没有我大齐,还是想抗旨?” 公孙氏人麻了:“不,不是,老妇没有这个意思……” 顾浅浅微笑着,握住了公孙氏的手:“既然老夫人没这个意思,本宫就放心了。” “这天色也不早了,老夫人就赶紧去吧,免了晚些时辰还要走夜路上山,对老夫人你的安危也是不利!” 江氏是何等聪明的人?须臾之间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一切。 她还假惺惺地开口道:“沈老夫人,皇后娘娘为你考虑得如此周全,你还不赶紧谢恩?” 公孙氏:“……” 她谢什么恩? 她现在根本不想去啊!去寺庙好几年,自己还有什么好日子? 她连忙给沈砚书和容枝枝使眼色:“砚书,枝枝,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快点帮老身留下来啊! 她相信只要沈砚书愿意开口,陛下是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然而。 沈砚书瞧着她,认真地开口道:“自然是有的,母亲一路上要小心。” “您且放心,儿子会派乘风亲自保护您,将您送上山了再回来,绝不会让宵小对您不利。” 容枝枝也是一脸关心地道:“如今已是深秋,天渐渐凉了,儿媳会命人给婆母多收拾一些衣衫。” “待到冬日了,儿媳也会遣人给婆母多送一些棉服。” “婆母尽管放心,您在山上的一应吃穿用度,儿媳都会亲自过手,给您安排妥当,断不叫您缺了什么!” 公孙氏:“!!!” 老身要听的是这些吗? 江氏还幸灾乐祸地道:“我的枝枝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考虑事情也是如此周全!” 沈砚书闻言,也将容枝枝的手,握在掌心。 轻声笑道:“枝枝如此贤德,娶到她是本相的福气。” 容枝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往外抽:“好了,夫君,这么多人呢!” 见着他们二人,没一个拯救自己不说,还借着自己的事儿,表现起恩爱了。 公孙氏捂着自己的胸口…… 又来了!昨日那种余毒未清,要吐黑血的感觉又来了! 永安帝笑着道:“老夫人,你的马车,朕已经叫人为你准备好了!你是替朕去祈福,朕特赐了半幅凤驾,你眼下便启程吧!” 这半幅凤驾,自然也是给众人看的。 叫人知晓,相父没有失去自己的倚重。 杨大伴上前来,笑着道:“老夫人,请!” 公孙氏看了看场上的所有人,再看看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终于醒过味来了! 合着……原来他们是在给自己做局呢!! 见她不动。 永安帝冷了脸:“送老夫人上车,务必尽快将老夫人送去护国寺,不得有误!” 第657章 抢着为她整理裙摆 容枝枝也无妨叫她多得意一会儿,正是要帮她整理。 却不想沈砚书先一步弯腰,给公孙氏整理好了。 当众给婆母整理衣摆,虽然是显得孝顺,可多少也是有些没脸,这份脸面首辅大人不打算叫夫人丢,便由他亲自处理。 这一幕叫不少官员都瞧见了。 慕容耀故意扬声笑道:“首辅大人真是孝顺!” 这就是想破除日前公孙氏说沈砚书不孝的话,免了真的叫人听话听半截,以此攻讦沈砚书。 公孙氏哪里知晓他们这许多复杂的心思。 得意地扬眉道:“陛下如此看重老身,他敢不孝吗?” 哼,果然有了陛下对自己的重视,这两个不孝的东西对自己的态度都不同了,已经开始抢着给自己整理衣摆了! 慕容耀:“……” 他以前觉着自己的母亲,已经是世上颇不讲理的老太太了,如今见着了公孙氏,才算是明白,母亲与面前这个相比,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母亲从前只是不喜欢儿媳,不会像公孙氏一样,连儿子都不喜欢。 沈砚书倒也无所谓公孙氏说着什么。 淡声笑道:“母亲说得是。” 他眼下与枝枝是同一个想法,左右母亲就要去寺庙了,眼下母亲不管说什么,自己都听着就是了。 见着这个娶妻之后,总是与自己唱反调的儿子,如此顺着自己,公孙氏更是高兴。 她决定一会儿见着了陛下之后,一定要好好讨好陛下一番。 叫陛下更加喜欢自己。 如此,砚书和容枝枝就再也不敢对自己不敬,永远都得在自己跟前低眉顺耳,乖觉地伺候自己! 见着公孙氏华丽的衣摆。 有些亲王妃都十分讶异,这人怎么穿着逾制的衣衫?恨不能比她们的礼衣都还华丽一些。 但很快地得知了,那是陛下亲自赏赐的之后,倒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众人细细地琢磨,莫非是陛下瞧见公孙氏日前险些没了性命,特意这般安抚对方一番? 哎,陛下是真的看重相爷啊! 众人羡慕的眼神,往沈砚书的身上看。 然而公孙氏只当这些人,都是在羡慕自己,她活似个孔雀一般,头颅忍不住高高扬起,往太庙而去,这令众人又是一阵无语。 此刻陛下还没到。 负责大典的礼部官员,这会儿连忙过来给公孙氏引路:“老夫人,这是您站的位置,陛下亲自吩咐的!” 众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那个位置堪称是万众瞩目,比沈砚书这个首辅的位置,还有靠前许多,竟是单独给公孙氏开出了一个空位来。 公孙氏见此,当即就眉开眼笑。 看来是陛下察觉自己是有大气运的人,才特意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位置,说不定是想沾沾自己的光呢! 当即便仰起头,得意地站过去了:“行,老身就站这儿了!” 宗亲们这会儿都迷糊着呢,也不知道陛下这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要说这公孙氏是个什么大贤之士、德高望重之人,特殊优待也就罢了。 可整个京城,有几个人不知道,这沈家老夫人是个糊涂虫? 众人迷糊之间。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见礼:“拜见陛下、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安帝看了一眼公孙氏,十分满意:“沈老夫人来了?朕想着沈老夫人刚中毒,身体不好,还担心老夫人不会来!” 公孙氏喜滋滋地道:“回陛下的话,老身得了陛下的命令,当即便觉得身体大好了,自是来了!” 陛下果然是看重自己,这不! 到了之后,谁也不搭理,就只与自己一个人说话! 永安帝满意地笑笑:“来了就好,见老夫人气色不错,朕也放心了!” 公孙氏更是高兴坏了:“多谢陛下关怀!” 陛下如此将自己当回事,等一会儿典礼结束,自己是不是能与陛下说一说,叫砚明官复原职…… 不,说一说给砚明升官的事儿? 以砚明的才学,早就应当成为三公九卿了! 司仪此刻也开始举行仪式。 整个庆国大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祭祀完毕之后。 便是阅兵仪式。 原本往届的庆国大典,是没有阅兵的,只是今年诸国的使臣都还在此,沈砚书便与永安帝商量的,便是要在此刻阅兵。 让诸国知晓齐国的兵强马壮,也好震慑,叫他们少与旻国勾结。 推过去一个昱国皇子,与姜文晔称兄道弟,便已经够了,同时与诸国为敌,对齐国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皇帝自是欣然应允。 当齐国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拿着武器,列成方队威武地经过,将一些小国瞧得脸都白了! 有的胆小些的使臣,甚至忍不住开始拿着帕子擦汗,想着自己回去了之后,是不是要与君上商量一番,还是莫要再想着算计齐国了。 实在不行…… 巴结讨好看看呢?说不定还能将国运多延长几年! 而此刻。 永安帝似乎也明白诸国近日的恐慌一般,开口道:“相信诸国都已经清楚,我大齐掌握了苗国秘法!” 这话一出,各国的人,神情都有些紧张。 永安帝笑着道:“诸位大可以回去,转告各国国君:我大齐许诺,除非他国主动攻打我齐国,或到了攸关我齐国生死存亡之刻,否则我齐国绝不会在战场上使用此法,更不会主动用此法侵略他国!” 帝王这话一出,诸国众人只觉得放下了心中大石。 连忙拱手道:“大齐皇帝大义,我等拜服!” “我国国君得知了如此消息,定也会欣赏陛下您的风骨!” 姜文晔都挑了一下眉梢。 说真的,永安帝主动做出如此许诺,倒是显得先前想用这个法子打仗的自己,像是个胜之不武的小人! 他也开口道:“大齐国君此诺,孤亦是敬服万分。” 如今这秘法自己没了,只有齐国有,齐国说不会在侵略他国的时候用这法子,那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 公孙氏此刻也得了十分近前的位置,看阅兵看得津津有味,此刻听众人说什么苗国秘法,她也不懂。 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还是认得的! 竟然是笑着打招呼:“旻国太子!您若是得空了,记得带着侧妃多来老身府上坐坐,瞧瞧老身!” 姜文晔对公孙氏这种送上门的破绽,自然是求之不得,甚至觉得自己的回阳丹没有白费。 还故意看了一眼沈砚书,才开口道:“老夫人相邀,孤一定去!” 永安帝的眉心一跳,只感到自己今日将这老妖婆弄来没错! 他看向公孙氏,笑着开口道:“沈老夫人,朕今日叫你前来,实则是有一桩利国利民的大事,要托付给沈老夫人你!” “此事唯有如沈老夫人你这般有大福泽之人,才能为朕办成!” 第656章 出不了寺庙了! 谁叫姜文晔刚好有回阳丹,还舍得拿出来呢? 只是但凡聪明几分的人,明白两国的立场,也会怀疑姜文晔别有居心。 容枝枝也是有些无言,警惕地道:“婆母如此想法,极其容易叫那二人利用。” 沈砚书不甚在意:“无妨,为夫会盯着姜文晔的人,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母亲。” 他厌恶母亲是不错,不想瞧见对方是不错,但到底是他的生母,他也没真的狠心到希望对方去死。 容枝枝也是明白他的心思的。 乘风等人对视一眼,在心里叹气,忍不住琢磨:老夫人就是这个大齐最大的破绽! …… 如容枝枝所料。 玉曼华这会儿,正在马车上同姜文晔道:“幸好妾身今日在相府待了一会儿,听见众人议论,公孙氏极其不喜欢容枝枝。” “想着若是害死了公孙氏,倒是叫容枝枝高兴了,这才没有下手。” “不然今日这事儿,还真是查到妾身上,给殿下惹了麻烦了!” 姜文晔看她一眼:“你还是太不小心了,不该叫容玉看见你带着毒药粉。” 玉曼华自知理亏,心虚地道:“妾会注意的!” 姜文晔:“公孙氏活着一日,沈砚书就难有彻底轻松的日子,他既然让全天下传谣,说孤是断袖,孤自然也不会叫他好过。” 倒是玉曼华瞧他一眼:“殿下,可那到底是沈砚书的生母,说不定他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舍不得对方死的。” “您下如此血本,救回了公孙氏的性命,不是便宜了沈砚书?” 姜文晔:“……” 也是,倒有两分后悔了! 回了驿站。 听闻了跟随玉曼华出去的侍婢今日的下场,其他的侍婢都神情复杂,已是没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将玉曼华当作主子了。 …… 宫中。 顾南栀参加完寿宴之后,想着公孙氏叫枝枝收拾果皮,还说什么洗脚不洗脚的,越想越是不快。 若是寻常百姓家,府上请不起奴仆,那儿媳给婆母洗洗脚倒也没什么。 而府上那么多仆人,还说这样的话,不是有意侮辱人又是什么? 她索性没有回府上,而是进宫求见自己的妹妹,看浅浅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收拾那个公孙氏。 齐国并无晚间不允人进宫的规矩,顾浅浅知道姐姐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自是召见了对方。 姐妹两个叙话完,得了顾浅浅的保证,顾南栀方才离开。 而永安帝在御书房听宇文湛禀报各国的消息,还有京城的动静,已经得知了公孙氏在寿宴上的言行。 还得知对方竟然将旻国太子当成恩人! 帝王只觉得借着庆国大典,将对方送去礼佛的事情,是当真不能拖。 不然要是她真的与旻国人勾结到一处,做了什么需要抄家灭门的事儿,那不是连累了相父? 思虑着走进了顾浅浅的寝宫。 便是吩咐杨大伴:“明日一早,就去相府传旨,说后日的庆国大典,请沈老夫人务必要参加!” 这无缘无故的,自是不好将人送去的,可庆国大典上就不同了。 顾浅浅先前就知晓,陛下的打算。 此刻笑着上前来,接过了帝王身上的披风,开口道:“那沈老夫人今日不是中毒了?后日这才多久?” “万一她以自己身体没有好为由,不肯前来,陛下想要借此送她去礼佛的计划,岂不是就泡汤了?” 永安帝十分意外浅浅姐姐今日怎么如此体贴了?还亲自过来给自己接披风了。 觉着对方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帝王便问了一句: “也是,整个大齐都知道她中毒了,朕若是非要她来,倒是显得朕不体贴相父之母,皇后觉得应当如何?” 顾浅浅微笑道:“陛下倒是不妨赐给沈老夫人一身名贵的衣衫,一些贵重的头饰,再遣人去说些恭维的话。” “沈家老夫人素来没什么脑子,见着陛下您如此给她面子,她莫说是已服下了回阳丹,就是真的快死了,想必爬也是会爬来参加庆国大典。” 姐姐亲自来宫中求自己了,这事儿顾浅浅自然是要帮着办妥了。 一定得把公孙氏给弄来,半点纰漏都不能有! 永安帝想了想:“先前朕当着公孙氏的面,打了她的孙子,她说不定还对朕有成见。” “借着中毒了,不肯来也是有的。” “但是照着皇后你这法子,她想来当真是忍不住的,还是皇后你想得周到!” 顾浅浅一脸得意:“那是自然了,陛下还真当臣妾只会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不成?” 永安帝乐了:“朕哪里敢小看浅浅姐姐?” 杨大伴见此,立刻遮着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 翌日。 公孙氏正是在府上哼哼唧唧,容枝枝一大早的,亲自带着人去送药,做出了一副照顾她身体的姿态。 公孙氏哪里不明白,这个小贱人对自己没半分孝心,也就是做做样子? 但昨晚她也想明白了,容枝枝是不敢毒死自己的,她背不起天下的人指责和唾骂。 便放心地喝了药。 而这会儿。 奴才过来禀报了:“老夫人,宫里来人了,是来找您的!” 公孙氏病歪歪地躺在榻上,意外地道:“找老身做什么?” 说话间。 杨大伴已经进来了。 一脸恭维地笑道:“老夫人,是陛下叫奴才来的,明日就是我大齐的庆国大典。” “陛下说老夫人是福泽深厚之人,明日请老夫人一定要前往太庙参与。” “这是陛下亲自赐给老夫人您的礼衣还有头饰,在我大齐,可是只有亲王妃才能穿戴这样的衣饰呢!” 公孙氏听得瞪大眼:“此事果真?” 上回陛下对自己和宏哥儿的态度那么差,公孙氏还以为陛下是不喜欢自己呢。 杨大伴:“自然是真的了,咱家还能骗老夫人您不成了?” “陛下还说了,上回他见着老夫人,就觉得您十分明事理,只是叫那个没出息的孙子绊住了。” “如今沈宏都已经下狱,陛下自是不会再掩饰对老夫人您的看重。明日谁都可以灰头土脸,但陛下定要叫老夫人您风风光光!” “只是听说老夫人您中毒了,陛下也不知您明日是否能起得了身……” 公孙氏喜出望外,她就知道总有人能看出自己的优点。 忙是开口道:“起得了!老身已是觉得大好了,明日老身一定去!” 杨大伴:“哎呀,那真是太好了,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 说话间,他悄悄地容枝枝对视一眼,容枝枝登时就明白了这一切。 送走了杨大伴之后。 公孙氏的尾巴恨不能翘在天上,得意了许久。 第二日,衣着华丽地与沈砚书夫妻,一起坐着马车去太庙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轻狂。 苍白的脸色,早就叫她用胭脂遮得严严实实。 下车的时候,还一抬手:“枝枝,扶老身下去!往日里你总是觉得自己镇国夫人的身份高人一等,今日可算是明白,谁才是陛下最看重的人了吧?” 容枝枝心知这个婆母进了寺庙,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倒也无妨给对方几分面子,扶着她下车:“婆母这话言重了,不论陛下是不是看重您,您也是长辈,我岂敢在您跟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公孙氏听完更得意了,瞧瞧! 从前在自己面前牙尖嘴利的容枝枝,见着了陛下对自己的看重,还不是怕了? 她居高临下地道:“那你还不给老身整理整理裙摆!” 这大衣摆,还真是公孙氏第一回穿,瞧着诸多命妇的衣摆都没自己的大,她快得意坏了! 第655章 你莫要血口喷人! 如此不间断地吐血,这般伤着根基,就是姜文晔的回阳丹能够救她一条性命,寿数也至少减二十年! 公孙氏哪里知晓这些? 指着沈宏道:“把他绑走,立刻绑走!老身这辈子也不想再瞧见他了!” 沈砚书瞧了沈宏一眼,又看了一眼黄管家,黄管家立刻吩咐人,将沈宏抓去送官了。 沈宏被绑走的时候,依旧丝毫不知道悔改,还在骂骂咧咧:“老天不公,苍天不开眼,我不服!” “什么狗屁太子,不做人事!管那么宽,你也和这老东西一样,不得好死……” 姜文晔:“……”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回被人这样辱骂。 他身后的侍从提刀就要砍人:“竟敢对我们太子不敬!” 沈砚书语气清冷:“沈宏既然已经被送官,包括方才对太子不敬的话,都自有官府裁决,我大齐之人,还轮不到旻国人动用私刑。” 纵然他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侄儿,但齐国的人,还轮不到旻国人来喊打喊杀。 姜文晔抬手,示意自己的属下冷静下来。 瞧了沈砚书一眼:“孤相信大齐的国法,会给孤一个交代。” 容枝枝瞧向玉曼华:“那本夫人此刻是不是能问一句,婆母的寿宴,侧妃你带着一包毒药前来,目的何在?” “可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还是你本来想害谁,但还没来得及动手?” 玉曼华面皮一抽,开口道:“我平日里带着毒药出门,只是因为我一介弱女子,担心有人抓了我,威胁殿下罢了!” “我从未想过害人,还请首辅夫人莫要血口喷人!” 容玉对玉曼华厌恶至极,当即便开口道:“你既然没想下毒,那会儿无缘无故将药包拿出来看什么看?” 玉曼华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我想检查一番今日防身的东西带了没有,也有罪了不成?” 容玉:“哼!你自己怎么想的,你心里有数!” 钱氏立刻拉了容玉一把,示意她少说话。 姜文晔道:“虽然孤的侧妃带了毒药,有些争议,但孤方才连回阳丹都给了老夫人,足见我们对沈相,对老夫人都没有恶意,沈相你说呢?” 沈砚书还没说话。 公孙氏便开口道:“老身相信太子是个好人!太子、侧妃,你们放心,今日有老身在,没有人可以诬陷你们!” 她算是看明白了,真正在乎自己性命的,只有旻国太子。 其他人有几个是真心希望自己活着的? 众人闻言,悄悄翻了白眼,不做言语,若是陛下是个昏君,听了公孙氏的话,还不得怀疑相爷和旻国太子有勾结? 不然旻国太子为什么如此在乎公孙氏的性命?公孙氏又为何这样维护对方? 姜文晔笑笑,与公孙氏道:“如此,孤就多谢老夫人信任了!” 有了公孙氏这话,且也没个玉曼华下手的证据,她带着毒药前来的事儿,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众人用了寿宴,又看了半晌的热闹,皆心情复杂地告辞离去。 公孙氏等人走了,还伤心啜泣起来:“老身这些年对宏哥儿的关心,当真都是喂了狗,老身的命真是好苦啊……” 沈砚书不想接话。 只因他极是了解自己的母亲,自己若是说一句什么,一会儿怕是又接着哭: 说她对自己的生养之恩,也都是喂了狗。 他开口吩咐道:“送老夫人回去歇息。” 公孙氏听着他无情的话,抬眸道:“砚书,老身是你的亲娘,方才还经历了生死劫难,你怎么就如此冷漠,也不关心老身两句?” 沈砚书淡声反问:“母亲不是没事吗?” 公孙氏一噎:“你……” 沈砚书接着道:“若不是母亲一开始不肯相信枝枝,说不定若是枝枝出手,母亲您都不会陷入危险。” “既然您自己都不珍惜您自己的性命,儿子又何必强行操这许多心?” 公孙氏气坏了。 倒是吴婆子劝了一句:“老夫人,您的身子骨还是要好好休息,仔细养一养,才能渐渐好起来,您莫要再动气了!” 公孙氏听见吴婆子说话,就想起来对方方才不顾自己命令的事儿。 “老身叫你将容枝枝捆起来,你为什么不动手?” 吴婆子真的想哭:“老夫人,您觉得老奴一个人,能打得谁?若是相爷动怒将老奴打死了,谁来照顾您?” 公孙氏一时间噎住。 沈砚书见着到了这个时候,母亲竟然还在想捆了枝枝的事儿,也是没了耐心:“送老夫人去休息!” 仆人:“是!” 公孙氏就这般被抬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生气:“老身身体不好,你们夫妻可是要给老身侍疾的,你们听到了没有?” 待公孙氏被抬走了。 容枝枝瞧着沈砚书,开口道:“妾身觉得,玉曼华今日带着毒药前来,绝没那样简单!” “说不定就是想毒害婆母,嫁祸于我。” “只是她为什么没出手,却是不明白。或许是因为没找到神不知鬼不觉下手的机会,也或许是因为改了主意。” 沈砚书自然也认可容枝枝的分析。 他苦笑了一声,头疼地道:“只有母亲才会觉得,姜文晔和玉曼华是真心为了她好!” 第654章 枝枝,快救救老身 公孙氏饶是没剩下几口气了,却还是对众人说自己为难儿媳的事情不服。 扬声吼道:“你们胡言乱语什么?老身是最好的婆母,老身什么时候为难儿媳了!” “陈氏是自己耍脾气要走的,同老身有什么关系!” “你们听着个孩子胡言乱语几句,就一直责备老身,这像话吗?” 按理瞧着人都快不行了,众人多少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但江氏还是没忍住:“今日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都为难枝枝,可见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好的孩子才这样的年纪,都能被你逼得给祖母下毒,难道还不足见你平日里不慈?” 其他夫人们没再说什么,但脸上都是对江氏这话的认同。 是啊,孩子又懂什么呢?他们只会直观地想着,这人对自己好还是不好。 公孙氏:“你……你们……” 徐御医看向容枝枝,求助道:“夫人,您师承神医,不如您来给老夫人瞧瞧?” 江氏:“哪里好给她瞧?指不定一会儿又说是枝枝害她!若是能救回来还好,要是救不回来,那些污蔑枝枝的话,怕是要用箩筐都装不下!” 慕容耀倒是扯了自家夫人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这人之将死,到底还是留几分口德为好,否则这公孙氏没死还没什么,要是真的死了,夫人少不得是被人诟病的。 江氏哪里不明白夫君的顾虑? 这些道理她其实也是明白的,之所以嘴上没留个情面,也不过就是太生气了,忍不住! 公孙氏看向容枝枝,哭着道:“枝枝啊,先前是老身误会你了,老身给你赔个不是!” “你快来救救老身啊,老身这条命,可就指着你了……” 江氏死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哟,这会儿知道求我们枝枝了……” 面对这样一个整日里不是同自己作对,就是诬陷攀咬自己的人,容枝枝是真不想管她的死活。 很想让她跟齐子赋一样,自生自灭。 可偏偏这人是自己的婆母,婆母能够不慈,她这个做儿媳的却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孝。 正要往公孙氏那边走。 倒是姜文晔这会儿开了口:“今日之事,孤的侧妃也无意中搅和进来,孤心中十分内疚。” “为了免除孤与侧妃谋害老夫人的嫌疑,孤手中有一颗回阳丹,能解开数百种常见之毒。” “若是沈相信得过,这药便赠与沈老夫人了!” 他这会儿已是瞧出来了,公孙氏这个人活着,就能叫沈砚书和容枝枝不痛快,既是如此,他不如就保了这个老太婆的性命! 如此还能给玉曼华解除嫌疑,如此也是一举两得。 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仆人,便将装着药丹的瓷瓶取出,双手奉上。 徐御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沈砚书颔首。 药丹取过来,徐御医检查了一下,惊喜地道:“果真是回阳丹,此药全天下都没几颗,太子真的大手笔!有了这东西,老夫人中的毒,可算是有救了!” 说话之间,徐御医便过去,将此药送入了公孙氏口中。 公孙氏吃完之后,几乎像是服用了仙丹一般,身体当即便松快了许多。 她感激的眼神看向了姜文晔:“多谢太子赐药,若不是太子,老身指着这一对不孝儿、媳,今日这条命怕是没了!” 说着,她还狠狠地剜了容枝枝一眼。 自己方才都对她服软了,她竟然也不快些过来给自己治病,一副磨磨唧唧的模样,真是好没良心的一个小贱人! 若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指责儿子和媳妇不孝,众人兴许还得跟着谴责一番。 但是公孙氏么…… 大家都悄悄翻白眼,心里对相爷夫妇的同情,难以言表。 沈砚书也终究是有些忍无可忍:“母亲,自你来到京城,吃穿用度,儿子从未亏着您。” “您要办寿宴,儿子不喜热闹,但还是每年都给您办。” “枝枝一开始见您中毒,也是第一时间就过去想给您看诊,是您不信任她,还将她一把推倒,更说是她下毒。” “发生了这些,我们也不曾责备您半分,您却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们夫妻不孝。” “儿子也想知晓,到底还要如何对待母亲,才能算孝顺!若是母亲当真对我们这样不满,日后不如就不要来往了。” “每年给母亲花用的银子,本相都不会少给,只是莫要相见了,免了总是叫母亲您不快,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公孙氏听完,难以置信地道:“听听,你们都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今日可是老身的生辰,他一张口就说不与老身往来了!” “这就是我们大齐的堂堂首辅,这样的人都能做丞相,外头怕是真的以为我们大齐无人了!” 沈砚书还想说什么,被容枝枝拉住了。 她冲着他摇了摇头,她哪里不明白,沈砚书是瞧着自己今日被推倒之后,又被污蔑了半晌,心里的邪火有些忍不住,给自己出气? 可到底这么多人在,大齐众人又十分重视孝道,要是被政敌抓了话柄,将来是数不尽的麻烦。 虞氏哪里瞧不出来这些? 忙是帮着打圆场:“哎呀,好了,好了,相爷也不过就是气头上罢了,哪里会真的不与老夫人您来往呢?” “老夫人您消消气,您可是首辅大人的母亲,这京城有几个人尊贵比得过您呢?” “气坏了自己死身子,将来要如何享福,您说是不是?” 这是在提醒公孙氏,你要是真的拿着“不孝”两个字,害得你儿子没了功名,那你这首辅母亲的尊荣和福气,可就到头了! 公孙氏面皮抽了抽,为了自己的富贵,也忍下了:“好了,老身不过就是说气话罢了,老身又何尝不知,你们两个孩子再孝顺不过,是老身方才冲动失言了!” 觉得自己出尔反尔,丢了脸面的公孙氏。 转移了目标,瞧着沈宏:“将这个不孝孙,给老身绑去送官,老身再也不想瞧见他!” 沈宏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命倒是大!难怪我从前总是听人说祸害遗千年,你就像那死不掉的老王八,老天真是好没开眼!” 公孙氏方才压下去的气血,一下子又绷不住了! 活生生地气得又吐出了一口血,指着沈宏的鼻子:“你……你竟然这样辱骂老身,你……” 倒是容枝枝瞧着公孙氏一口一口的血往外吐,在心里摇了摇头。 第653章 这是不做好事,为难儿媳的下场! 掌柜说完了之后,拼命地磕头道:“小的当时还奇怪了,为什么杀老鼠,还要买这么贵的糕点。” “不是随便用些普通的粮食就可以了吗?” “但是这位小公子说,他府上有钱,他要让自家的老鼠,都死得比其他人家富贵一些。” “小人也知晓这京城许多富家子弟,都各有各的脾气,便也没有怀疑什么,就同意了做有毒的蛋黄酥。” 公孙氏虽然还是觉得十分荒谬。 但是内心已经生出了恐惧,她的后背甚至还有些发凉,此刻还抱着沈宏的她,已经感觉不到丝毫与大孙子亲近的温暖。 甚至觉得自己好似抱着一条蟒蛇,叫她浑身冷得厉害。 想到这里,便还不是完全信任流云等人的话,但还是彻底松开了抱着沈宏的手。 那店铺的老板,对着沈砚书磕头道:“大人!小的当真不是故意的,小的若是知道这小公子买这样的糕点,是为了害人,就是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是不敢的啊!” 容枝枝沉眸瞧着他,倒也没给面子:“按理说,这样小的孩子,带着毒药来制作蛋黄酥,你如论如何也应当先问问他府上的大人才对。” 沈宏还十岁都不足,寻常人哪里敢轻易给他做这样的糕点? 老板这会儿磕头磕得更情真意切了:“是小人糊涂!小人其实也是想过,要问问这位小公子的家人的。” “但是他说,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不在京城了,小人问不着。” “小人当时也迟疑了,但是他拿出了足够打动小人的银钱,小人便是没有忍住!” “都是小人糊涂啊,还请大人和夫人饶命!” 他哪里不明白,自己作为店铺的老板,制作这种东西其实也是违法的?即便自己的本意不是害人,可人都已经叫自己害了。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真的要追究起来,自己就是帮凶! 公孙氏还是难以相信沈宏才这么小,能真的对自己生出这样的心思! 她白着脸瞧着流云和那店铺的掌柜:“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砚书你为了给容枝枝脱罪,故意找来这个人诬陷宏哥儿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是问了那掌柜的一句:“你方才说,沈宏给了你足够的银钱,这银钱是哪里来的?” 按理说沈宏如今伤还没好全,先前还听说近日里这孩子与公孙氏的关系,十分紧张。 这孩子从哪里来的钱? 掌柜的立刻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小金锁,开口道:“这就是这位小公子给小人的酬劳!” “他说只要小人能帮他除了鼠害,这个金锁就赏给小人了。” “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见钱眼开,才没有仔细斟酌此事……” 也是了,区区六块蛋黄酥,如此值这些金子? 容枝枝轻嗤:“果真是钱财能使鬼推磨!” 几块蛋黄酥,能够用一块金锁买下,沈宏也是下了血本了。 她将金锁接过,示意朝夕递给公孙氏:“婆母,孩子是您看着长大的,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您也是再清楚不过。” “您自己瞧瞧,这个锁是不是他的吧!” 朝夕将锁拿过去给公孙氏看。 公孙氏很快地在锁的背面,瞧见了一个“宏”字,一时间眼眶都红了:“这是宏哥儿出生的时候,老身亲自去给他打的金锁……”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当初的一腔对孙儿的疼爱之心,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孙子捅向自己的“利刃”! 店铺的老板连忙道:“老夫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若是有半句虚言,就叫小人不得好死!” 公孙氏也不知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宏哥儿怎么会这样对待老身?”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是老身最疼爱的孙子啊,他这段时日对老身这样不好,老身因为几块蛋黄酥,都轻易原谅了他……” 说着这话,公孙氏眼泪都流出来了。 容枝枝盯着公孙氏,淡声道:“婆母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您吗?” “上回他在陛下跟前,言行无状,受了杖责的事情,难道婆母您已经忘了?” “当时婆母是如何取舍的?” “那会儿宏哥儿又说了什么话,婆母都还记得吗?” 公孙氏通身一震,自然也回忆起来,那会儿宏哥儿可是口口声声说了,想要自己的性命来着! 回到了砚明的府上,这孩子还将自己从马车上推了下去。 摔掉了自己的门牙! 容枝枝接着道:“想来婆母您此刻也明白了,方才宏哥儿为何要作伪证,同侧妃的婢女一起指控我了。” “他是想让我来为他顶罪罢了!凶手只有一个,只要攀咬到了我,他不就安全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看向沈宏,失望地问道:“当真是你做的吗?” 沈宏:“不……不……” 他想说不是自己。 但是毕竟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见着伯父冰冷的眼神瞧着自己,见着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 甚至还见着帮自己做蛋黄酥的老板,这会儿都指出了自己。 他心里防线几乎都崩塌了。 只吐出了两个“不”字后,半晌没能说出一句为自己狡辩的话。 公孙氏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抓着沈宏的肩膀,瞠目欲裂地道:“你快说不是你做的!你说啊!” “老身是你的祖母,老身对你这么好!凶手怎么能是你?你没有良心吗?你是个畜生吗?你快说!” 沈宏被公孙氏捏得肩膀剧痛,他一下子也生气了,挣开了公孙氏的手:“是我做的,就是我!如何?” “你这个老妖婆,你口口声声说你疼爱我,但是你哪里比得过我母亲?你对我的疼爱都是虚情假意!” “都是因为你逼走了我母亲,我才被陛下打成这样的!我恨死你了!” “我岂止要毒死你,我恨不得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 众人这才算是明白了,小声议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这孩子小小年纪,心真毒啊!” “你们没听说,是沈老夫人先逼走了自己的小儿媳,才被孩子记恨的?” “这便是平日里不做好事,为难儿媳的下场!” 公孙氏听着这些话,越听越气,难堪得要命,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猛地又呕出了一口血! 徐御医吓了一跳,连忙过去诊脉:“这……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第652章 这个鼠害,是老身吗? 沈宏方才做伪证,叫人戳破了,心里本就紧张又忧虑,眼下听了公孙氏的话,自是立马到了公孙氏的身边。 还抱着公孙氏哭了起来。 他其实在害怕最后查到自己的身上,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杀害自己的祖母,罪名不小,他还是知道的。 这会儿他其实也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多舍不得这个祖母,他是害怕自己的性命保不住! 而公孙氏却只以为孩子是担心她这个祖母。 便是流着眼泪与沈宏道:“宏哥儿,快是别哭了!你父亲才离开京城不久,你伯父和伯母,就要老身的命。” “你要替老身坚强!便是今日容枝枝逃脱了罪责,等你长大了,也一定要给老身报仇。” “你要去当官,为老身申冤雪恨,老身只能靠你了,你可是听明白了?” 沈宏心慌得很,哪里还听得明白公孙氏在哭些什么。 便只是一股脑应下来:“祖母,孙儿听到了,哇……” 祖孙两个哭的那叫一个惨。 便是叫许多本是有些看不上公孙氏的做派,但有些心软的夫人,也忍不住拿着帕子,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流出的同情泪花。 只有流云看着这一幕,觉得荒诞得不得了。 用眼神请示沈砚书和容枝枝,问自己该不该说…… 见着沈砚书点点头,流云便开口了:“老夫人,要不您还是先将二房的大公子松开?” 公孙氏哭嚎道:“为什么要松开?御医都说了,老身这条命不一定能保得住,老身还不能同自己的宝贝孙子,最后亲近亲近吗?” 流云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可是……毒害您的凶手,就是沈宏公子啊!” 公孙氏:“老身苦命的孙儿啊,你父亲不在京城,你母亲也抛弃你们离开了,若是老身死了,将来还有谁照顾……” “等等!流云,你说什么?” 流云抽搐着面皮,瞧着公孙氏的脸上都是哭出来的鼻涕和泪花,只觉得滑稽又荒诞。 重复了一遍:“毒害您的凶手,就是宏公子!” 公孙氏生气地道:“胡言乱语!你们眼下是诬陷侧妃不成,又开始污蔑老身的大孙子是不是?” “砚书,容枝枝,你们的心未免也太狠毒了,宏哥儿还只是个孩子啊!” “你们做长辈的,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吗?你们安的什么心?” 流云见着老夫人不相信自己,便也不强行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接着。 便有一名护卫,端着几块蛋黄酥,到了这跟前。 流云开口道:“方才宏公子叫老夫人您吃了蛋黄酥之后,便偷偷摸摸带着蛋黄酥离开了此地。” “相爷觉得不对劲,便让属下跟踪了过去。” “接着属下就见着宏公子将蛋黄酥,偷偷投进了咱们相府的湖泊里。” 沈砚书贵为首辅,府邸的规格自然高,假山湖泊都是不在话下的。 “接着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席间来了。” “属下便立刻叫护卫下去打捞,这些蛋黄酥虽然是已经被湖水化掉了一些外皮,但好在我们打捞得十分及时,便还没有彻底化开。” 蛋黄酥里头,有些麻团的材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化不完。 见着那几团瞧着有些恶心的蛋黄酥。 众人心情复杂,个个惊诧不已,又有些疑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毒害自己的祖母。 公孙氏沉着脸道:“你们休要蒙骗老身!以为找来几团被水泡过了蛋黄酥,就能在老身的眼皮子底下,咳咳……陷害,陷害老身的孙子吗?” 她到底是中了毒,便是强撑了这许久给自己讨公道,但也还是有些气力不济了,说完这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流云有些无奈地道:“属下就知道老夫人您会这么说!” “所以在闻到蛋黄酥上头的怪味之后,属下立刻叫来了送宏公子过来的仆人,问蛋黄酥是在哪里买的。” “因为老鼠药,包在蛋黄酥的最里头,宏公子这个年纪,哪里会亲手做蛋黄酥?必定是有人帮他。” “仆人指明了售卖蛋黄酥的地点,还说出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宏公子为了这些蛋黄酥,避着您亲自往店铺里头跑了两趟,一趟定制,一趟是去取东西……”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去了两趟怎么了?我孙儿特意给我定制蛋黄酥,还亲自去两趟,这是何等的孝心,你还不满意了?” 流云道:“老夫人,属下还没说完,问题是,他两次都不准伺候他的仆人跟着进去,说是给您准备的惊喜,要自己与掌柜的说。” “属下听完之后,便怀疑小公子如此背着人,是不是当真与人合谋?” “于是方才便亲自去那店铺走了一趟,与那店铺的老板,问了一下可有一个孩子来定制蛋黄酥的事儿。” “那老板自然是记得的,也说出了真相,人属下已经带回来了,相爷和夫人可以当众审问!” 也就是因为去找这个老板过来,流云才耽误了功夫,没有早些出现。 沈宏听到这里,已是开始有些害怕了。 开始颤抖起来。 公孙氏见着大孙子这个样子,又冷不防地想起来,自己方才吃的蛋黄酥,好似真的有些怪味。 心里一时间忐忑不已,也生出了几分怀疑来。 她抱着沈宏的手臂,更是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 沈砚书寒声道:“将人带进来。” 流云:“是。” 不多时。 那个糕点铺的老板,就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此处,瞧见了窝在公孙氏怀中的沈宏。 便指着他道:“就是他!大人,就是这位小公子来我的铺子里头,买的蛋黄酥!” 沈砚书问道:“他与你说,这是买给自己祖母吃的?” 店铺的老板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连忙喊冤道:“大人,小的是良民啊!哪里敢配合人做这种事情害人呢?” “是这位小公子说,自己家里有许多老鼠。” “他带来了一包老鼠药,委托小人将毒药做进蛋黄酥里头,他好回去除鼠害!” 公孙氏:“?” 这个鼠害,是老身吗? 第651章 宏哥儿,让祖母再看看你这个孝顺孩子 玉曼华这会儿挣脱了相府的仆人,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 到了外头,沉着脸道:“不是我!” 容玉恨她恨得要命,当即便开口道:“毒药都从你身上找出来了,你还敢说不是你?” “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岂会有半句是真的!” 说着话,她眼角的余光,还在偷看姬无蘅,便是想叫姬无蘅知道,玉曼华的话都是狗屁。 所以这女人当日说自己想路过到他身上,也是对自己的污蔑。 姬无蘅审视的眼神,也果然在玉曼华的身上看。 玉曼华的侍婢也跪着道:“当真不是我们侧妃,我们侧妃什么也没做……” 顾南栀并非沈家人,自然并不知道沈宏的不对劲。 单看先前的事儿,她也觉得玉曼华的嫌疑最大,便沉着脸道:“先前你们指控枝枝,最后被证明是撒谎。” “如今从你们身上查出毒药,事情已是再明朗不过,凶手就是你们!” “你们自己行凶之后,嫁祸枝枝,这会儿竟然还想狡辩不成?” 玉曼华:“当真不是!” 她心思一转,倒是想起来什么了:“徐御医不是在吗?不如让他检查一下,就会知道老夫人中的药,与同我身上搜出来的毒药,根本不同!” 众人的眼神,很快地落到了徐御医的身上。 徐御医过来,自奴仆的手中,接过了从玉曼华身上搜出的药粉,打开闻了闻。 接着又将药粉倒入了酒杯中。 用银针试毒,银针并未有任何变化。 有人诧异道:“难道这并非毒药?” 徐御医:“非也!此乃无色无味的之毒,价值不菲,十分罕见,只是的确与老夫人身上中的,不是同一种毒。” “沈老夫人中的,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到的老鼠药!” 玉曼华听完之后,也挺直了腰杆:“我都已经说了,事情不是我做的!” 容玉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玉曼华没好气地道:“怎么不可能?你说你瞧见我带了药粉包,可你方才也看到了,药粉包还是完好的。” “药粉也都还在里头,既如此,我用什么下的毒呢?” 事情争论到这里。 公孙氏惨白着脸色,一脸失望地看着容玉:“我还以为你开口,当真是为了给我讨回公道的。” “没想到就是为了给你堂姐脱罪,攀咬他人罢了。” “说到底你们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也是连着筋的!” 容玉气愤地道:“我哪里有帮我姐姐咬人,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相!” “我也说了,我看见她们带了毒药出来,但是没见着她们下毒。” “难道我哪句话是虚言吗?” 她也并不喜欢容枝枝,为什么要帮容枝枝脱罪?她开口只是因为她更讨厌玉曼华罢了! 众人回想了一下,觉得也是,确无虚言。 容玉实在是不甘心玉曼华能够如此轻易地脱罪,便索性说了一句:“说不定她身上不止带了一包毒药,用的是另外一包呢!” 玉曼华也不是好相与的:“那我是不是能说,你也带了毒药,你已经下毒了,还就是你堂姐指使的?” 容玉:“你……你胡言乱语!” 玉曼华:“我与沈老夫人无冤无仇,我没事毒害沈老夫人做什么?你说是我,本就十分荒唐!” 容枝枝冷笑:“既然不是你,那你的侍婢又为何作伪证,说看见我吩咐仆人下毒呢?” 玉曼华面色一僵,开口道:“我怎么知道?我也还蒙在鼓里呢!指控夫人你的话,也是这贱婢同我说的,我先前也是不敢置信,但她说得笃定,我才信以为真!” 侍婢脸一白,听到这话,就知晓自己被放弃了! 她求救的眼神,立刻看向姜文晔。 却见姜文晔看她的眸光,就像是看一个死人:“谁叫你在齐国胡言乱语,破坏两国邦交?” “你九族的性命,都不想要了吗?” 侍婢听懂了,姜文晔是在拿她家人的性命威胁自己,便是磕头道:“奴婢是被二皇子收买了,故意捣乱的,还请殿下饶命……” 满意地见着侍婢将责任推到了自己的政敌身上。 姜文晔看向沈砚书:“沈相,是孤对自己的兄弟管教不严,此事孤回去自会与父皇禀报。” “还请沈相见谅,孤明日也会送上厚礼,聊表歉意!” 公孙氏根本听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既然凶手不是旻国人,那就一定与容枝枝脱不了干系。 她盯着沈砚书道:“砚书,事情已经如此明朗了!侧妃根本没有害老身的理由!” “老身知道你如今心里只有这个狐媚子,但是你总不能看着老身性命都快没了,也要维护她吧?” “来人,立刻将容枝枝绑起来,将这个因为一点龃龉,就要毒害婆母的恶毒女人沉塘!” 然而她一句话说出来,沈砚书眼神一扫,相府的仆人都不敢动。 公孙氏扭头看了一眼吴婆子,吴婆子苦哈哈地跪下了:“老夫人,老奴还是留在您身边,伺候着您吧!” 开什么玩笑,今个儿就自己陪着老夫人过来的,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难道要独挑相府的这么多仆人? 老奴做不到啊! 公孙氏气急攻心:“你,你们……好好好,你们都想要老身死是不是?老身死了,你们这个相府就清净了,你们……” 不少官员们听着,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他们其实也不是没有听过沈家老太太做的许多不体面的事儿,但不管怎么说,老太太也是相爷的生母,便是有再多的不满意,也不当杀人啊。 可是相爷应当不是这种人吧? 那凶手到底是谁?难不成还真的是婆媳矛盾,容枝枝实在是看不惯沈老夫人,受不了对方的为难,才如此作为? 容枝枝倒是显得平静许多:“婆母,您且放心,我们已经有了线索,您再等一等!” 公孙氏生气地道:“等?再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老身咽气了,再随你们胡编乱造吗?” “你们大房都是些没良心的!孝顺的只有我的砚明和宏哥儿!” “宏哥儿,好孩子,你快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再多看看你,祖母这一回若是活不成了,来生也还是要做你的祖母!” 在公孙氏看来,沈宏方才作伪证,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想帮自己这个祖母,戳穿容枝枝的真面目罢了,只是孩子用错了方法! 话音刚落。 流云总算是回来了,他匆匆而来,在沈砚书耳边禀报了几句…… 第650章 在玉曼华身上搜出毒粉 容玉可是容枝枝的亲堂妹。 只要她也指控容枝枝,公孙氏看容枝枝还有什么话好说! 令她意外的是,容玉竟然指着玉曼华,开口道:“是她!是她下毒!” 众人再次傻了:“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一波三折,“目击证人”都有好几个,凶手一会儿是容枝枝,一会儿是玉曼华。 玉曼华也懵了,瞧着容玉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莫不是首辅夫人担心东窗事发,叫你堂妹故意诬陷于我?” 容玉倒是看了公孙氏一眼:“沈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我与我堂姐之间有些龃龉,断然是不会为了她作伪证的!” 这事公孙氏还真的知道。 她心里一时间惊疑不定,看了看容枝枝,又看了看玉曼华。 脸都是青的。 到底是谁干的? 难道旻国太子故意带着妾室来参加自己的寿宴,羞辱自己不算,还想要自己的性命? 自己活着,就碍着这么多人的眼睛吗? 玉曼华生气地起身道:“容姑娘,你说话要负责任,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容玉:“一个半时辰之前,我瞧见你和你的侍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河边商量什么。” “方才玉嬷嬷报出你二人今日所有动向的时候,不是也说了,那会儿见着你们主仆就在河边?” “只是相府观测的仆人在你身后,而我在你斜前方不远处,所以她没瞧见你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包。” “犹犹豫豫地,好似要给你的侍婢,最后你们的手交汇了一瞬,到底给没给她,我也不清楚!” 玉曼华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 姜文晔看玉曼华神情不对,心情也不佳。 容玉接着道:“想知道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搜身不就好了!” “搜一搜她们主仆的身,看有没有小药包,我后头与仆人分别盯着她们主仆。” “确认包着药粉的纸张一定还在她们身上,她们绝无机会丢掉!” 其实,容玉也没瞧见她们主仆下毒,她也不知道玉曼华是如何得手的。 但是她既然看见了,自然就要说出来! 钱氏知道这事儿牵扯到了旻国太子侧妃的身上,便是非同小可。 连忙问了容玉一句:“阿玉,你确定吗?你可莫要胡言乱语,这会坏了两国邦交!” 容玉坚定地道:“我自然确定了!若是她们二人身上都没有包过药粉的纸,我愿意承担诬告的罪名!” 上回自己在京郊想接近姬无蘅,都是玉曼华这个贱人胡说八道,在长公子的面前坏自己的名声。 后头也是这个贱人派人跑来找容枝枝奚落自己,害得自己被堂姐打了一个耳光。 这些事情,容玉都是不会原谅玉曼华的! 今日发现了玉曼华的把柄,她哪里会忍? “侧妃本就看堂姐不顺眼,想来今日就是故意给老夫人下毒,陷害我堂姐!” 容玉觉得自己绝对没料错。 这个什么狗屁侧妃,与容枝枝一定有过节,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派人上门奚落。 她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害自己挨打,容玉一百个不服气! 容枝枝都叫容玉搞懵了,盯着她问道:“你的话,果真属实?” 难道下手的人不是沈宏?怎么就变成玉曼华了? 只是方才跟着沈宏出去的流云,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这事情还真变得曲折离奇起来。 玉嬷嬷也迷糊着。 因为她一直派人盯着玉曼华主仆,根本没瞧见她们有下毒的迹象。 就是那药粉自己的人没看见,可下毒这样的行为,总不能也没看见吧?那得瞎成什么样了? 容玉甚至指天发誓:“倘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沈砚书开口道:“既然容姑娘如此确定,那就委屈侧妃了,来人,搜身!” 姜文晔听到这里,就变了脸:“沈相,我们好意前来道贺,你却要搜我爱妃的身,你如此是不是太不将我旻国看在眼里了?” 沈砚书还没说话,容玉就道:“你的侧妃谋害沈老夫人,对首辅的亲生母亲下手,你们才是不将我们大齐看在眼里!” “我都说了,若是没搜查出来,我愿赔命!我都敢,你们不敢,难道是心虚吗?” 姜文晔:“你……” 偃槐都道:“姜兄,不如就搜一下吧,如此也能还侧妃清白不是?” 偃槐觉得应该不会是玉曼华做的,玉曼华杀沈老夫人,对她有什么用处?所以才如此提议。 沈砚书:“搜!” 此地到底是相府,沈砚书来硬的,姜文晔想阻拦也是不能了。 玉曼华被带下去搜查。 不一会儿。 真的被搜出了一包毒药:“相爷,容姑娘的话属实,侧妃身上带了一包毒粉!” 这下,就是沈宏都懵了。 难道下毒的人不是我吗? 第649章 我知道凶手是谁 容枝枝再好的脾气,也是容不得公孙氏这样几次三番地诬赖自己。 便是没好气地开口道:“婆母,您可是要讲些道理!您说是儿媳下手,我又何尝有下手的机会?” 江氏也是没好气地道:“可不是!先前用饭的时候,老夫人你就担心有人对你不利,非要与枝枝将用餐的碗筷换了。” “若是枝枝下毒,那会儿枝枝早就中毒了。” 夫人们也都想起来了方才的这个小细节。 虞氏道:“是啊,老夫人,照我说凶手也应当是另有其人!” “对!我也觉得不是首辅夫人!” 容枝枝也是没想到,公孙氏那会儿作妖的行为,倒是叫众人也相信凶手不是自己。 然而公孙氏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她愤怒地开口道:“说不定容枝枝早就料到了老身不相信她,会与她换餐具,所以她先在她自己本打算用的餐具上下毒了!” 众人:“……” 说真的,公孙氏这话,说得大家都认为十分牵强。 只是玉曼华这会儿兀地开口道:“其实老夫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诸位不必瞧着我,我不过就是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看法罢了。” 江氏没好气地道:“若是老夫人根本没想到换餐具,那枝枝这么做,不是毒害了她自己?” 玉曼华:“诸位莫要忘了,首辅夫人医术卓绝,难道她就不能早早地服用了解药吗?” 她这话一出。 众人也有些迟疑了:“这……” 哪个大户人家都是有些阴私的,众人都知晓,谁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良善。 先前公孙氏那样为难容枝枝,说话也那般不好听,换了她们是容枝枝,她们也难免会想岔了,觉得这样蛮不讲理的婆母,应当不得好死。 会忍不住给对方下点毒,叫自己后半生清净! 顾南栀有些不快:“侧妃,枝枝也不是傻子,若是要害老夫人,难道不能私下谋害?” “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也未必就有人知道。” “为何偏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此毒手,叫众人都怀疑到她头上?” 玉曼华:“或许首辅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反其道而行,特意在今日下手,再拿姑娘你说的这番话,为自己辩驳呢?” 顾南栀:“你……你真是强词夺理!但任凭你说破了天,要给枝枝定罪,也绝不是你张张嘴皮子的事!” “此事要有证据,你可有?” 玉曼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开口道:“我还真的有!” 玉曼华身边的侍婢站了出来:“奴婢那会儿想如厕,去寻茅房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首辅夫人吩咐仆人下药!” 她这话一出,场上又是一片哗然。 只是众人都看得出来,沈砚书是相信容枝枝的,便也都没有抢着发表自己的看法,不愿意得罪首辅大人。 朝夕气坏了:“这侍婢是你的仆人,她说的话,怎么能够取信于人?那要照这么说,我还看见侧妃你下毒了呢!” 容枝枝也听笑了。 大步走到那侍婢跟前,开口问道:“你说你亲眼瞧见我私下吩咐仆人,不知你是何时,在何处瞧见的?” 侍婢道:“就是在枫叶林,见着您趁着其他夫人们聊天,偷偷走到山石后与奴才说的!” 公孙氏闻言,捂着自己剧痛的腹部,怒道:“容枝枝,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老身即便是厌恶你,可从来就没想过要你的命。” “未曾想你竟然看老身如此不顺眼,对我下此毒手,亏得天理昭昭,叫人听见了!” 沈宏这会儿,也悄悄回来了。 他见此情形,也连忙指着容枝枝说道:“我也听到了,我那会儿也在山石后头,就是伯母做的!” 伯母不肯让自己继承相府的事情,沈宏一直记恨着。 且他自己做了亏心事,也担心查到自己身上,看到有人指控容枝枝,他自然立刻站出来帮忙。 只要给伯母定了罪,就没人会怀疑凶手是自己了! 顾南栀生气地道:“你们胡言乱语什么?枫叶林枝枝一直同我在一起,半点都没离开我的视线,怎么可能与仆人吩咐什么!” 玉曼华道:“久闻顾家姑娘与首辅夫人关系深厚,是真正的手帕交,甚至还愿意为了首辅夫人豁出性命。” “既是如此,给首辅夫人做伪证,当然也不奇怪了!” 顾南栀听到这里,也是一声冷笑:“侧妃,旁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却是清楚得很。” “你与枝枝早有过节,对我大齐也是恶意满满。” “你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希望相府乱成一锅粥,希望枝枝倒霉,但是望你明白,这齐国既不是昭国,也不是旻国。” “不是你个人的一言堂,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你的挑拨!” 顾南栀的话说完,倒也给玉曼华引去了不少怀疑的眸光。 玉曼华脸色微变,不曾想容枝枝的闺中密友,竟也如此牙尖嘴利。 而容枝枝看了一眼沈宏,又瞧了一眼那名侍婢,问道:“既然你们都说看到了我吩咐仆人,想来你们当时离得很近了,说不定还私下打了个照面?” 侍婢和沈宏对视一眼。 两个心虚地移开眸光,接着坚定地道:“正是!” 侍婢道:“相府的枫叶林,就在离此地的西南方七十多米,我说的话千真万确。” 容枝枝听完就知道,这侍婢是有备而来,连相府内的格局都已经摸清楚了。 她嗤笑一声:“那就真是怪了,我担心怠慢了旻国的贵客,所以一直叫仆人瞧瞧关注着侧妃与你的侍婢的一举一动。” 接着。 玉嬷嬷站出来道,将她们到了相府之后,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与谁遇上之后想聊天却被无视,都一一说明。 最后还道:“这侍婢的确是去找了茅房,却只是在内院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就回到侧妃身边了。” 侍婢听完,便开始有些心慌。 玉曼华却不以为然:“那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沈砚书:“侧妃侍婢的指控,难道不是一面之词?” 玉曼华嗤笑:“相爷,可不止是我的侍婢听见了,还有你的侄儿也听见了!” 她这话一出,容枝枝就笑了。 看向沈宏,淡声道:“好侄儿,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刚到相府不久,正午和下午甚至都没一起吃酒,你哪里有机会去枫叶林瞧见我?” 沈宏身上的伤没好,本都没打算叫他来的,他方才忽然自己跑来贺寿,众人都是意外的。 沈宏虽然恶毒,但到底十岁都不到,心思哪里有那么缜密? 那会儿想推容枝枝给自己背锅,就跟着一起指控了,现在回头想想,小脸也白了! “是啊,二房的大公子不是刚到吗?” “早先我也只瞧见了二房的二姑娘和三公子。” 容枝枝淡声道:“诸位听明白了,他们在说谎!所以,他们二人,才是此案最大的嫌疑人!” 沈宏心慌不已,已是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多嘴了。 这会儿,倒是容玉开了口:“我知道凶手是谁!” 她与钱氏日前已是准备回老家的,但是不曾想堂叔容太傅收到风声,吏部决定将他父亲调来京城了。 母女二人便索性没回去,在这里等着父亲前来任职。 今日才来此地参与寿宴。 容枝枝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警告,希望她这个堂妹不会因为自己阻拦她勾引姬无蘅,蠢到在这个时候也站出来指控自己! 公孙氏眼前一亮,她先前也是知道,容玉和容枝枝不对付的。 连忙问道:“快说,是谁!” 第648章 老身要你陪葬 怕公孙氏死不透,沈宏还补了一句:“祖母,若是喜欢吃,要不再用一块?” 见大孙子满脸高兴地看着自己。 公孙氏还以为是自己这个做祖母的,仁慈大量,原谅了沈宏从前的过错,孩子心里感动。 见他的孝心“死灰复燃”,她甚至觉得自己从前的教育,当真是不差。 高兴之余,她又取了一块,细细吃下。 塞给了孙子一个大红封,沈宏这才到一边去了。 倒是容枝枝和沈砚书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个事儿有些蹊跷,先前公孙氏与沈宏闹成那般。 要说沈宏能够如此轻易就改过自新,总觉得有些怪。 而沈宏端着剩下的糕点,站到了边上,有奴仆过来要将糕点的托盘接过去。 他神色有些紧张,摇摇头:“不用了,剩下的我要自己吃。” 瞧着他这副表情,容枝枝更觉得有鬼。 到底是公孙氏的大寿,沈霜和沈旭也都被接回来贺寿了,沈旭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 在仆人的带领下笑嘻嘻的拜寿。 而沈霜则冷着一张脸,根本没忘记祖母偏心,上次找丢失的银子,只搜自己的屋子,没找到还要诬陷自己的事儿。 公孙氏本就有些重男轻女,见着沈霜竟然还敢给她脸色看,更是高兴不起来。 她也同样绷着一张脸,摆摆手叫沈霜和沈旭起来了。 又吃了两口蛋黄酥。 心里想着还是宏儿懂事,对她这个祖母孝顺,就是有误会,终究也还是孝顺自己的,哪里像是沈霜! 咸甜相间的蛋黄酥,叫公孙氏吃得心里暖暖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有股子似有似无的怪味儿。 趁着其他人拜寿。 沈宏从人群中退出去,一拐一瘸地先离开了。 沈砚书扫了一眼流云,心思缜密的流云,很快地跟了上去。 公孙氏吃下了蛋黄酥后不久。 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腹痛,她本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多了,吃坏肚子了,眼下人这么多,她也不想丢面子。 所以便先忍着,可是没多久,开始越来越难受。 额角就连冷汗都已经流了下来。 吴婆子站在公孙氏的旁边,自然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公孙氏难受之余,心中越发惊恐:“腹痛,老身……老身是不是中毒了?” 她这话一出。 满场哗然:“毒?” “难道有奸细混进来了?” 有人的眼神,似有似无地往其他几国人的身上看,姜文晔神情冷然,看不出在想什么。 偃槐和乾国人则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们就算是要下毒害人,那不也是应当下毒害沈砚书? 害他老母做什么? 就在这会儿,公孙氏的嘴角,还溢出了黑血。 容枝枝纵然憎恶这个婆母,但总不好大庭广众之下不管对方的死活,且她清楚,沈砚书多少还是念及了对方的一分生育之恩。 她大步到了公孙氏跟前,给对方诊脉:“婆母,让我瞧瞧!” 对上了容枝枝关心的眼神,公孙氏的眼底都是憎恶。 竟是一把就将容枝枝推开:“滚开,你以为老身不知道吗?给老身下毒的人就是你!” 容枝枝一时不察,被她推倒在地。 江氏听完就变了脸色,想上去维护女儿。 却不想沈砚书更快一步,将容枝枝扶起来,沉眸看向公孙氏:“母亲慎言,枝枝不是这等人。” “您中毒了,她只是好意关心您罢了。” 公孙氏腹部绞痛,难受得不行,火气却还是大得很:“你……你就知道维护她!” “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诸君啊,你们评评理啊,容枝枝将我害成这样,我这个儿子竟然还维护她,你们说他是不是不孝极了!” 强撑着说完这些话,公孙氏又呕出了一口黑血。 沈砚书沉着脸道:“凶手是谁,本相自会查清楚,母亲既然不相信枝枝,便请徐大人给母亲瞧瞧!” 徐御医是御医署的司正,今日本是过来喝酒贺寿的。 此刻见着这事儿,酒都醒了一半,立刻过去给公孙氏诊脉。 公孙氏清楚儿子不待见自己,但是对方到底不至于要谋害自己,所以对徐御医还是十分信任的,便将自己的手腕递给了他。 徐御医一诊脉,就立刻发现了问题:“老夫人的确是中毒了!快,给老夫人催吐!” 立刻有仆人拿了屏风过来,将公孙氏遮住。 开始给她催吐。 如此不体面的模样,自也没有人非要去偷看。 沈砚书开口道:“本相将封闭相府,查明此事,还请诸位谅解!”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和眉目,但也必须将事情查明白了,才能放所有人出去。 否则因着母亲方才那话,外头怕是会有对枝枝不利的流言。 凶手未明之前,不能放众人出去,哪个府上都会如此处理,若沈砚书身份低微,或许会有些位高权重的人不满。 但他贵为陛下的相父,众人便都表示配合:“相爷,这是应当的!” “是啊,我等也想洗清自身的嫌疑之后再离开!” “相爷不必管我等,还是先处理老夫人的身体为要!” 随着公孙氏的呕吐声传来,方才吃完东西不久的众人,也是觉得有些反胃。 公孙氏自己更是难受。 她吐得鼻腔里都是秽物,哪里不知道自己今日又丢了大脸? 心里更是恨容枝枝了! 这个歹毒的贱人! 不多时,呕吐声才算是停了,公孙氏早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瘫软在主位上,叫吴婆子扶着,脸色惨白如纸。 仆人撤去了屏风。 沈砚书问徐御医:“母亲如何了?” 徐御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实话实说道:“老夫人服了不少药,虽然吐出来许多,但既已是在吐血,到底还是伤了内脏。” “是以还有些余毒在身体里头,接下来的时日,老夫人会呕血、便血、头疼,也许伴有脑中经络损坏。” “下官只能开一些药,看看能否控制,若是控制不住呕血和便血……相爷您就要为老夫人准备后事了!” 公孙氏听得这里,更是恨毒了容枝枝! 气若游丝地指着容枝枝骂道:“容枝枝,你这个毒妇,竟然这样害老身,老身要你陪葬!” 第647章 公孙氏吃下老鼠药 侍婢听完了玉曼华的话,便没再多言。 她其实也并不是觉得太子和侧妃是多好的人,只是身为旻国人,实在是看不得齐国人这样羞辱他们家主子罢了。 …… 枫叶林里头。 江氏瞧着此地也只有自己和容枝枝,还有虞氏母女,想着顾南栀是枝枝的好友,她也明白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便索性与容枝枝道:“枝枝,那公孙氏瞧着就是个糊涂虫,你与相爷还是盯着她几分。” “莫要叫她被旻国人利用了,拿来对付相爷!” 容枝枝颔首:“我们明白,从诸国使者进了京城,夫君便已经遣人在婆母居住的宅子外头瞧着了。” “若是有他国的人,或是来历不明的人靠近,自是会第一时间与夫君说。” “只是我们也委实是没有想到,婆母今日见着了玉曼华,倒是一副亲近得不得了的样子!” 江氏撇嘴道:“我瞧见她那没长脑子的模样就来气。” 这会儿玉嬷嬷过来,也是听见了江氏的话,自也知道没什么好瞒的。 便索性直接禀报:“夫人,方才您走的时候,给了老奴一个眼神。” “老奴便悄悄盯着老夫人和玉曼华,她们两人倒是没来得及谈什么对我大齐不利的事。” “且老夫人听见有人奚落她与侧室在一处,便撇下玉曼华走了!” 江氏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是没脑子,但好在要面子!” 见江氏嘴上如此不留情,容枝枝也没说什么,实在是公孙氏这人过于莫名其妙,叫她连劝江氏一句都不想。 江氏还愁得很。 抓住了容枝枝的手,对她道:“枝枝,你在沈家若是过得不开心,便与娘亲回慕容家去。” “成日里在府上受公孙氏的气算怎么回事?” 容枝枝笑笑:“虽然偶尔叫婆母找找麻烦,但我大体上过得还是挺开心的,您放心,我也没吃什么亏。” “倒是她总是被气坏,不然她也不会对我有这样大的成见,今日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下马威了!” 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便是真的去慕容家,也未必事事都是顺心的,便是娘亲对自己真心,兄弟们对自己真心,可将来的嫂嫂和弟媳们呢? 慕容家宗族的亲人呢?又能保证个个都不给她脸色看吗? 只是娘亲一片好心,这话自也不必说出来。 江氏问道:“相爷呢?你与公孙氏闹矛盾,相爷站在哪边?” 容枝枝:“自然是站在我这边了,若是站在婆母那边,我在府上哪里还能有半天好日子过?” 但凡沈砚书维护的是公孙氏,那这府上的中馈之权,都不会在自己手里。 今日说不定还真的将娘亲赶出去了。 江氏点了点头:“这也还好了,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候郎君还犯糊涂,叫你对他母亲多尽孝。” 顾南栀瞧着江氏笑笑:“从前总觉得枝枝可怜,没有母亲疼爱,今日我才明白,原来只是时机没到。” “上苍若是叫人吃苦,想来也不过就是考验人的罢了,好的总在后头!” 江氏听完,却是叹了一口气:“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我总还是觉得,能够早些与枝枝结缘就好了,如此她也不必无端吃那么多苦。” 容枝枝倒也并非是一个会沉溺于自怜自艾情绪中的人。 此刻听了江氏的话,只是笑了笑:“娘亲不用这样想,人有时候正是因为吃过苦,才会明白幸福的可贵。” “那些经历和过往,反是叫我更加珍惜如今拥有的一切,更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倒也未必都是坏事。” “世上之事,皆有两面,换一个角度去看,许就是不同的风光。” 江氏虽然也觉得容枝枝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见着这个孩子如此坚强,也难免红了眼眶。 若不是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罪,哪里能养成这样坚韧的性子呢? 作为母亲,在这个女子需要三从四德的时代,她其实并不希望女儿是多坚强的一个人。 她更希望枝枝永远不谙世事,永远不要长大,在父母和兄弟们的庇护下过一生。 虞氏作为母亲,自能看出江氏的心思,心里也意外江氏竟然对自己这个半路认来的女儿,如此上心。 便是笑着劝慰了江氏一句:“孩子们有她们各自的缘法,枝枝长成这样的性子,等闲之事无法动摇她的意志,也无法打倒她,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江氏想了想,最后笑着点了头:“也是!” 两人一下子倒是多了些共同话题,拉着手聊了起来,而容枝枝和顾南栀对视一眼,便也是忙里偷闲,到边上说了些私房话。 到了开席的时辰。 才回了席间。 公孙氏还真的去更衣了,江氏的话到底是骂到她心里去了,这回她再出来,已是换下了那一身花里胡哨的名贵衣衫。 将头上那孔雀似的头面,也换成了几根简单的金钗。 人瞧着的确是得体许多,更像是贵妇人,不像是哪个突然暴富的家中的老太太了。 阴着脸坐下,见容枝枝仿佛先前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笑着与众人说话。 还与她说了一句:“婆母快上座!” 丝毫不知晓容枝枝这是为了相府脸面的公孙氏,心里还狐疑不已,这小贱人怎还对自己客气起来了? 方才不是为了江氏,与自己呛声吗? 莫不是算计着什么? 坐好了之后,容枝枝微笑着道:“婆母想来也是饿了,这些都是您爱吃的菜,还请快用!” 公孙氏越瞧容枝枝,越是觉得心情忐忑,甚至怀疑容枝枝给自己下了毒。 兀地放下了筷子,开口道:“我与你将餐具换一换,还有,这些菜,你先吃第一口!” 容枝枝见她又作妖,虽不知缘由,但也不算意外,她能安分才是怪了。 便只笑着道:“就依婆母之意!” 公孙氏狐疑地瞧了容枝枝半晌,见着餐具换了,那些菜对方也都先用了,这才算是放下心。 不安地吃完了饭,细细想着,难道自己真是多心了? 用饭之后,便是拜寿。 院中热闹非凡,年轻些的男宾们自也是得过来,偕同自己的夫人一起拜寿。 沈砚书和容枝枝是先拜的,公孙氏喝下茶水,不情不愿地给了红封。 许多官员也都拜了拜。 沈宏竟也一瘸一拐地过来了,跪下道:“祖母,孙儿给您祝寿!这是您爱吃的蛋黄酥,孙儿亲自去买的,还请祖母您尝一块吧!” 说着,他双手捧着托盘,里头有六块蛋黄酥。 公孙氏近日里很生大孙子的气,但是见着对方伤势都没好全,就过来给自己贺寿。 倒是有些心软,取了一块蛋黄酥吃下了:“你有心了,快起来吧!” 却没看到沈宏的眼底,都是紧张与兴奋! 这老太婆,吃了自己的老鼠药,还想活? 第646章 旻国太子竟然偷偷羞辱老身 竟然还主动叫玉曼华过去坐。 玉曼华看了容枝枝一眼,眸光倒是颇有几分挑衅,她哪里瞧不出来公孙氏对容枝枝不喜? 便笑着举步坐在了对方身边。 本以为有了旻国太子侧妃在自己身边坐着,这些夫人们都会高看自己一眼。 但令公孙氏没想到的是,先前还有几个人同她说说话,玉曼华出现之后,几乎没人理会她了。 众人都各说各的。 多是与容枝枝谈天说地,恨不能连相府那只猫身上有几根毛都问清楚,就是不主动关切公孙氏半句。 公孙氏有些疑惑,又很是憋闷。 偏生的还拿着架子,不愿意主动凑上去说话,便只好青着脸隐忍着,心里将这些没有眼力见的妇人们,挨着记恨了一遍。 玉曼华其实也有些尴尬。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份,这些夫人们多少也是要与自己寒暄两句的,竟然也没人搭理自己。 叫她也好生没脸。 便只能与公孙氏两个人故作熟络地聊着:“老夫人瞧着,明明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却不想都五十多了,真是叫我羡慕。” 公孙氏被恭维得很高兴,便是道:“老了,老了!倒是侧妃国色天香,实是美丽动人。” 一众贵妇们听着更觉得刺耳,对视了一眼,若非这是相府的寿宴,她们都有些待不下去了。 虞氏不自在地起身,对容枝枝道:“夫人,听说相府有一片梅林,还有一片枫叶林,风景如画,堪称一步一景。” “相爷为了夫人,更是想了法子,叫梅花一年四季都盛开如故,不知夫人可否带我们去瞧瞧?” 容枝枝起身笑道:“自是可以,诸位夫人若是想看看其他的风景,也可到处转转,我会遣人带路。” 众人这才觉得心情松快许多。 容枝枝一礼道:“婆母,我带客人们去了,您既然与旻国太子侧妃投缘,不如您就留在此地待客,与她多聊一聊。” 话说完,也不等公孙氏开口,就带了几位夫人离开。 而其他的夫人们,也各自起身,对着公孙氏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进了院中赏景。 将公孙氏一个寿星,孤独地留在院子里头坐着。 公孙氏:“……” 她真的快气死了,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今日是谁的生辰? 玉曼华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公孙氏烦躁地起身,强撑着笑对着玉曼华道:“侧妃,不如老身也带你去院子里头转转,看看景色?” 活像是谁不会赏景一般,她自己带人去! 玉曼华也觉得坐在这里怪尴尬的,便笑了笑:“如此甚好。” 起了身跟着公孙氏往院子里头去了。 却不想。 刚入院中,此刻院中的夫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竟是在小声交谈: “这旻国太子未免太不懂规矩。” “当初陛下婚宴,他带着侧妃去宫中祝贺,侧妃既然来了大齐,要去对陛下见礼以示尊重,这倒也不说什么了。” “只是这寿宴,内院都是正室夫人们的聚会,他又带个侧妃来做什么?” 又一人道:“怕不是以为大齐也是他们旻国,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敬着他的侧妃?” “真是可笑,妾就是妾,又不是我们大齐太子的妾,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这些命妇同坐一席?” 在大齐,侧室的地位极低,如她们这般有资格来相府参加寿宴的夫人,自都是身份非凡,以跟小妾在一场宴会上为耻。 “但若玉曼华是陛下的妃子,或者是咱们齐国皇子们的侧室,倒也没什么了,皇室的妾,与一般人也是不同的,可是玉曼华是旻国太子的侧妃啊!” 那旻国太子出门之前,竟然都没考虑一番?怎做出如此不周全的事儿? “眼下回头想想,咱们大齐历代以来,也没听说过哪任太子如此不贤,带着侧妃去出席相府的寿宴。” “就是!今日来府上的王爷们,再宠爱侧室的,带的也都是正室王妃。没娶正妃的,也是单独来的,谁带着侧妃来了?” “沈老夫人真是个糊涂虫,竟然一点都瞧不出来,那旻国太子是在侮辱她,还与那侧妃亲亲热热的,也不怕叫人笑话!” 说着,夫人们还抿唇笑了起来。 刚走到树后的公孙氏听到这里,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扭头就看了一眼玉曼华,眼底都是嫌弃! 她就说嘛!明明一开始,这些夫人们虽然没有向着自己,但到底也是给自己几分面子的,容枝枝给自己铺台阶的时候,她们也跟着哄自己。 怎么忽然就都不乐意搭理自己了,原来是因为面前这个扫把星! 玉曼华本就叫夫人们的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下还对上了公孙氏的眼神,更是觉得没脸! 公孙氏开口道:“侧妃,老身忽感不适,想去更衣一番,要不你还是自己转吧!” 公孙氏话说完,丢下玉曼华,带着吴婆子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可恶!旻国太子竟然偷偷羞辱老身,老身都不知道! 她不能继续与玉曼华待在一处了,不然这些夫人怕不是要笑死自己了! 玉曼华作为客人,被撂在原地,尴尬得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倒是她身后的侍婢,十分生气:“侧妃,她们如此说您,分明就是不给咱们殿下脸面!” “要不咱们过去,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是不是有意小觑我们旻国!” 玉曼华犹豫片刻,道:“不必了,当没听到就是。” 姜文晔本就因为梓恒的事情,对自己有些成见,若是自己在后院为了这点小事给姜文晔添麻烦,他们的关系说不定会更加紧张。 她眼底都是冷意:“我们此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忘了?” 第645章 给老身道歉,不然将你赶出去 这话活生生地将公孙氏气到吴婆子过来给她拍背顺气,才没有晕厥过去! 她跳脚道:“这个世上真是没有半分天理了,你区区一个干娘,竟然敢与我这个做婆母的这样叫板了!” 江氏的行为,其实也是叫许多贵妇人心里不认同。 维护女儿是好,但是这般维护,江氏难道就不担心容枝枝将来在相府的日子不好过吗? 难道还真的再和离一回不成? 江氏正要回嘴。 外头仆人来禀报:“夫人,旻国的太子偕同侧妃来道贺了,昱国四皇子,乾国小王爷几人也都来了!” 容枝枝蹙眉。 陛下在婚宴上说了,叫诸国使者参加完婚宴,游赏几日风光再走,若是得空还能参加完两日后的庆国大典再离开。 那些使者便有些没走。 接着刺客就被抓到,不肯供出主谋,诸国之人更是不敢贸然要求离开,怕怀疑到自己头上。 可今日却有心情结伴来相府道贺,这是想假作和善,表示沈砚书被刺杀与他们无关,还是故意做给满朝文武看,想叫人觉得沈砚书与他们有勾结? 江氏也挑了挑眉,显然也想到了这些,神情变得凝重了几分。 却是公孙氏见此,忍不住得意了起来:“瞧瞧你们方才都多张狂,现在你们明白老身的地位了吗?” “就是别国的太子还有皇子们,都亲自过来给老身贺寿。” “就算老身没有诰命在身又如何了?就不比容枝枝尊贵了?她若是举办生辰宴,能请到这么多贵人?” 众夫人们:“……” 她们现在都已经有些心疼沈砚书和容枝枝了,有个这样没脑子的老太太在府上,他们两个为人儿、媳的,平日里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公孙氏竟然以为,他们都来了,还算是什么好事呢! 若陛下是个爱猜忌的,相爷的日子以后会难过得很! 公孙氏又看了一眼江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江氏,看在这么多宾客都来了,也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 “只要你与我道个歉,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老身就不与你计较。” “否则老身便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赶出去了,如此你的脸面,可就丢到全天下了!” 江氏冷笑了一声:“本夫人说错什么了就要给你道歉?你真是白日里自称捡到黄金万两——痴人说梦!” 公孙氏听完怒不可遏。 指着江氏道:“来人,给我将她轰出去!在老身的寿宴上捣乱,是真当我沈家无人了!” “我看谁敢!”容枝枝四个字厉声一出,将公孙氏都吓了一跳。 接着。 容枝枝看了一眼府上的仆人,沉眸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得对慕容夫人不敬!” 接着。 眸光扫向吴婆子,沉着脸道:“吴婆子,你跟在婆母身边这么多年,竟是如此无用?” “婆母桌案上的瓜果皮,你都不知道叫人收拾?” “你若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此刻不妨与我直说,我好将你发卖出去,免了婆母身边连个得用的奴才都没有!” 吴婆子吓了一跳,虽然自己的卖身契是在老夫人手上,但是这段时日她早就知道了老夫人在夫人面前,就是个蠢货。 若是夫人使点计策要发卖自己,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她都顾不得收拾果皮是四等丫鬟做的事儿,忙是一伸手便将桌案上放着果皮的托盘端走了。 “夫人息怒,是老奴疏忽了!” 公孙氏气坏了,指了指容枝枝,又指了指吴婆子:“你,你们……” 她还没来得及问容枝枝有什么资格发卖自己的人,吴婆子的手怎就这样快? 吴婆子给公孙氏使眼色:“好了,老夫人,咱们不是说了,今日只是与夫人开个玩笑,逗众人玩吗?” “各国的宾客都来了,您就是再贪玩,也下回再说吧。” “别将府上的奴才们吓到了,叫他们听您的话不是,听夫人的话也不是!” 最后这句话,其实是在提醒公孙氏,如今执掌相府中馈的人是容枝枝,而不是老夫人。 将江氏赶出去这事儿,容枝枝不点头,那是办不到的。 老夫人若是坚持,最后丢的老夫人自己的脸。 公孙氏见着容枝枝一句话出来,那些个仆人都不动,没一个要帮自己赶走江氏的,哪里还不明白这府上有话语权的到底是谁? 眼见吴婆子还对着她使眼色,她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顺着吴婆子的话下去,总觉得有些没面子,这些夫人们肯定能看得出来,吴婆子是在与自己唱双簧。 可不顺着下,丢脸的也是自己。 倒是容枝枝想着娘亲已经将公孙氏骂成那样了,为免外人继续看相府的笑话,便也给公孙氏递了一个台阶: “好了婆母,娘亲早就看出来您是在演戏了,这是故意配合您呢,谁不知道婆母对我极好,是个疼惜儿媳的好婆母!” 众人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哎呀,原来老夫人是在开玩笑,我们差一点都信了!” “老夫人这演技可是真好啊,不如哪日也教教我?” “其实慕容夫人配合得也不差,都吓到我了,我就说怎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原来是在闹着玩!” 夫人们心如明镜,但个个都顺着容枝枝的话说,便是想卖给容枝枝这个人情。 公孙氏心下十分憋屈。 但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因为她知道继续闹,自己也讨不到好了,若是忽然把藏在容枝枝身体里面的魔鬼逼出来。 又拿着刀追杀自己,那也是不妥,大不妥! 于是收敛了怒色,强撑着笑意道:“老身还没玩够呢,就叫你们戳破了,真是没意思,罢了,罢了,下回再玩!” 这个该死的江氏,方才那样骂她,她可是记住了! 她早晚给自己把这口气出了! 这个时候玉曼华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玩什么呢?我可是来晚了?可否能与我说说?” 只有她一人,叫奴婢们领着过来了。 太子和皇子们,都去了男宾的席面那边。 公孙氏见她穿着华丽,一下子脸上笑出花来:“这就是旻国太子的爱妃吧?快来老身身边坐!” 众人:“……” 齐国与旻国面和心不和的紧张关系,谁不知道?所有人都对旻国人避之不及,这沈老夫人倒是好! 第644章 公孙氏,你看我将不将你的老脸按进脚盆里 容枝枝面色一顿,是真的没想到公孙氏在她自己的寿宴上都要作妖,难道闹出笑话,丢的就不是她自己的脸面了? 公孙氏想的倒是简单。 外头的人不都在说容枝枝如今是如何尊贵吗?她就是要故意在众人面前使唤、奚落容枝枝。 叫所有人知晓,这个京城真正尊贵的贵妇,是自己这个容枝枝的婆母! 虞氏见此,笑着打圆场:“收拾果皮本就是奴才们干的活儿,老夫人何必非的要镇国夫人来做?” “还是叫奴婢们赶紧收拾了吧!” “至于孩子嘛,得看缘份,相爷和夫人还年轻,照我看啊,也不必如此心急!” 其他夫人听了,也纷纷帮着打圆场: “可不是!我侄女足足五年没有怀上,她夫家也不急,你们猜怎么着?昨日我就收到了消息,说她怀上了,我也很为她高兴!” “首辅夫人身份尊贵,这下人做的活儿,老夫人还是莫要叫她做了,免得外头不知道的,还觉得老夫人您这个做婆母的不慈呢!” “正是,正是!” 她们也不傻,相爷这么多年来,与公孙氏的关系并不亲近,这在世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容枝枝却是相爷心尖上的人。 哪个更值得巴结,她们个个心里清楚得很。 公孙氏见着明明都是来参加自己的寿宴的,却一个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只觉得自己一丝面子都没有! 这令她更不高兴了:“容枝枝,我叫你过来收拾东西你没听到吗?你该不会以为众人都帮你说话,你就可以不将我这个婆母看在眼里了吧!” 众人霎时间噤声,都没想到公孙氏竟然如此强势,所有人的面子都不给。 玉嬷嬷瞧着情况不对,打算去男宾席那边通知相爷此事。 夫人给老夫人收拾一下果皮,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老夫人如此要求,说话还这样难听,这分明就是有意折辱! 夫人若是真的收拾了,怕会沦为贵妇之中的笑柄! 却不想公孙氏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玉嬷嬷,冷着脸道:“站住!你打算去哪儿?” “没有老身的命令,这府上的仆人,皆不能随意出去!” 这玉嬷嬷,当自己不知道她是想去找砚书吗?呵呵! 玉嬷嬷脚步顿住,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容枝枝压了一下心里的邪火,正准备开口。 却不想这会儿兀地传来一声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的眼神瞧过去,竟是江氏当众摔了杯子! 江氏愤怒地起身,指着公孙氏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泼皮,给你几分脸面,你就真当自己是王母娘娘了!” 公孙氏:“?” 莫说是砚书做了首辅之后,众人多是对她毕恭毕敬了,就是砚书为官之前,她也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我女儿是什么身份?她是堂堂的一品镇国夫人,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郡主!”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女儿给你干奴才们干的活儿,你侮辱谁呢?” “你也不掂掂你的斤两,相爷给你请封诰命了吗?你区区一介白身,还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莫说所有人愣住,就是容枝枝都惊了。 从前便是她在覃氏面前做得千好万好,王氏当着覃氏的面,也只会奚落自己,骂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齐家人明白她的母亲都不将她当回事,骨子里便更是轻视她。 却不想江氏竟然为了自己,连高门大妇的体面都不要了,开口就帮自己骂人?! 公孙氏总算是醒过神来了。 指着江氏的鼻子道:“你,你你……江氏!你竟敢这样对老身说话!” 江氏冷着脸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母亲是大长公主,我是皇亲国戚,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叫陛下将我杀头!” 公孙氏气得胸口疼:“疯了!老身看你真是疯了!” 江氏:“我疯不疯不劳你费心!” 说完这句,她大步走过去,将容枝枝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嘴里一点都没留情:“枝枝,坐在娘亲身边,莫要在那些为老不尊的人身边讨晦气!” “你只管吃喝就是,旁的事都交给奴才去做!” 公孙氏勃然大怒:“江氏,老身是容枝枝的婆母,我教训自己的儿媳,叫她为我做点事,也是天经地义!” “莫说只是叫她给我收些瓜果皮了,我就是要她在这儿给我洗脚,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江氏听完,索性一把将自己面前的小几都翻了! 这番动静,又吓了公孙氏一跳。 江氏咬着牙道:“还教训我女儿呢!她有什么错,要你教训?你这个老东西,怎不早日归西?” “外头都说你坏了你小儿子的家庭,害得他又是入狱,又是离京而去。” “我先前还当是谣传,如今看来此事为真!” “怎么?你如今这是害了小儿子不够,还来祸害大儿子?谁家有你这样的老太太,那都是家门不幸!” “还当众给你洗脚?!公孙氏,你若真敢这样折辱我女儿,你看我将不将你的老脸按在脚盆里!” 公孙氏真是气疯了:“江氏,你是来捣乱的是不是?” 今日是自己的寿宴,本该是自己风风光光的日子,江氏这是什么意思? 江氏:“我捣乱?分明是你自己不想好好过这个生辰!堂堂首辅的母亲,整日里半点高门的体面都没有!” “就连当众折辱自己的儿媳丢的是自家的脸面,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相爷亏得是不像你,若是像你,我们大齐算是完了!” 公孙氏气得发抖:“你你你……” 江氏继续怒骂:“你什么你?你瞧瞧,有几个人似你一般,成日里穿戴得好似暴发户。” “你当众人私底下没笑话你吗?就只有你自己还美得不行,觉得自己看起来高贵不已。” “我告诉你,今日这生辰,你还想过,你就闭上你的嘴好好过!” “若是不想过,那就都不要好了,咱们索性闹翻了天去!” “你当我女儿嫁到你们家,是来给你当牛做马的?” “你沈家要是容不下我的枝枝,我这就带她回娘家去,我们慕容家养枝枝一百辈子也不在话下!” 第643章 本殿下倒立出恭 令姜文晔觉得更致命的是…… 偃槐竟然还问他:“姜兄,你说是不是?” 姜文晔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是”,等于在骂自己,如果说不是,偃槐怕是就会怀疑,那个蠢货主人就是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瞧着偃槐道:“四皇子,这事儿多半就是他国来使做的,我们到底是在驿站,还是莫要说这些。” “免了议论得当事人听到了,还平白得罪人。” 上一回他们两个人洽谈,姜文晔还有心情与偃槐称兄道弟,现在没了,只想称呼四皇子! 偃槐还没意识到姜文晔对自己的生疏。 毫不在意地道:“姜兄,你过于谨慎了!你想啊,能想到在齐国刺杀沈砚书的人,能是什么聪明人?” “就算被他听到我们在骂他,又能如何?” “难道你我二人,还能斗不过这种货吗?” 姜文晔捏着酒杯的手,都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他真的很后悔自己要跟这个别国之人一起喝闷酒! 偃槐还在摇头感叹:“那刺客懂苗国秘法,要是忽然丢到战场上,本殿下很难想象,能造成多炸裂的效果。” “便是齐国有个慕容鸩更厉害,可这刺客也能震慑他国啊!” “就如同这世界上忽然有了一种很厉害的武器,只有齐国和那个刺客所在的国家有,这是多厉害的一件事……” “嘿!他就把这武器,砸成这样了!哎呦,那刺客若是本皇子派出去的,回国父皇都会打断本殿下的腿!” 姜文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放下了酒杯:“够了!”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偃槐吓了一跳,诧异地看向他:“姜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难不成刺客是你的人?” 姜文晔:“……不是!” 刺杀沈砚书,怎么可能告知他国之人,万一偃槐出卖他,永安帝就找到把柄要自己的性命了! 再说了,即便偃槐不出卖他,他也不想承认对方骂了半天的人就是自己。 偃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本殿下为什么谁都不找,唯独找姜兄你喝酒呢?” “就是因为先前我们两个来往过,对姜兄的聪明,本殿下已是有所体会。” “这刺客的蠢猪主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姜兄!” “正是因为如此,本殿下才敢与你如此畅所欲言!” 姜文晔一时间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自己额角的青筋也开始跳了起来。 他索性不语,只是一味地喝酒。 偃槐又笑话了那个“蠢猪”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对了,姜兄,既然那个人不是你,你方才忽然生气做什么?” 姜文晔昧着良心道:“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想着齐国竟然有慕容鸩这样的人物,孤实在是有些愁闷,没有心思听四皇子说那些。” 其实,他本来也有一个这样的人物,现在没了。 本来旻国对上齐国,胜算就不是很大,玉曼华还折了他这样一张牌,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话也说到偃槐的心坎上去了:“是啊,这种秘法啊!本殿下又如何不愁闷呢?不然也不会叫上太子你喝闷酒,一起消愁了!” 姜文晔:“……” 然而跟你一起喝酒,被你骂了半晌,让我本就十分愁苦的心情更愁了。 偃槐还在自顾地说着:“本殿下就是想着,与其一人愁苦,不如找个朋友一起愁苦。” “大家分享一番心中的焦虑,这份愁就像是多个人分担。” “姜兄,我上一回与你谈话,便觉得十分投缘,能与你共同分担这份苦闷,其实本殿下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虽然你我属于不同的国家,但若我们只是平常人,没有这个身份,其实我挺愿意与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姜文晔听到这里,倒看了偃槐一眼,见对方竟是满脸真诚。 他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对方对自己,还有几分真心? 只是更没想到的是…… 偃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勾着姜文晔的肩膀道:“本来觉得我们应当都很愁,但是想想今晚最郁闷的,另有其人啊!” “只要想想那个刺客的主人,这会儿又是折了兵,又要担心沈砚书查到他身上,还要想想回去怎么与他们国君的交代,本殿下就想笑!” “哎呀,果然只要想到更惨的人,忽然就会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姜兄,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姜文晔面无表情地将偃槐勾着自己肩膀的手取下来。 起身道:“孤有些困了,我们改日再聊。” 偃槐这种人的真心,他不需要,他也不想与对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告辞! 偃槐懵了:“啊?你都困了?齐国有这种底牌,你还睡得着?” 姜文晔:“……能。”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但总比在这里听偃槐说这些话好。 姜文晔走了之后。 侍从小声与偃槐道:“殿下,奴才觉得旻国太子有些不对劲,您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刺客的主人?” 偃槐白了他一眼:“说什么蠢话?姜文晔是何等聪明人?他要是那个蠢猪,本殿下倒立出恭!” 侍从:“是奴才愚钝了。” 偃槐:“知道自己蠢就少说话!” …… 相府。 今日是公孙氏的寿宴,虽然并不是整数,没有摆流水席,但到底也是在相府,寿宴规格也不低。 公孙氏将自己最贵的头面找出来,戴在头上,像是一只骄傲的老孔雀。 如今砚明先是坐牢,后又离开了京城,许多人说不定在私下笑话自己。 公孙氏觉得自己今日必须要挺直了腰板,叫所有人知晓她过得很好,才能不被人轻视! 眼看许多命妇都到了。 她瞥了一眼容枝枝,拿自己的婆婆架子:“枝枝,还不将老身桌上的瓜果皮收一收!” 玉嬷嬷一招手,便有仆人上去收。 公孙氏却是没好气地看了容枝枝一眼,道:“你没有手吗?老身是在叫你,你亲自收!” “嫁给砚书这么久了,肚子里也没个动静,叫你收个东西,还推给仆人,真是个废物!” 第642章 你从没将我当作夫君 那……还是不要了! 她是真的害怕! 别说是什么巨蟒了,就是方才出门的时候,见着护卫们在处理那些小蛇、蜈蚣的尸体,容枝枝都不想多看,眼神下意识地回避了。 于是轻咳了一声,摆手道:“不必了,多谢三兄好意。” 看慕容鸩好似还想劝自己两句。 容枝枝赶忙道:“我也不会控制它们,它们也不一定听我的,跟在我身边,说不定反而会弄伤我。” 慕容鸩听完,也颔首:“倒也是,是我考虑不周!” 它们肯听自己的话,可未必会听容枝枝的话。 “罢了,相爷,妹妹,既然事情已了,我便先回去了。” 沈砚书:“路上小心。” 慕容鸩颔首,举步离开。 容枝枝和沈砚书也回了府中,奴才们做事儿手脚倒是十分麻利,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地上的那些动物的尸体,都处理完了。 就是雄黄粉的味道还有些重。 玉嬷嬷正带着人除味儿。 容枝枝也叫来黄管家,问道:“府上众人伤势如何,府医可能应付?” 黄管家:“多谢夫人关心他们,这一役只有几个人受伤。” “您方才出门之前,交给老奴的药粉,老奴也遣人拿给府医了。” “十分好用,有几名护卫身上的毒,已经顺利解了,他们都很感激夫人。” 容枝枝这才放下心。 当年沈砚书在自己面前被蛇咬了之后,她便养成了没事便制作一些能够及时解多大数蛇毒的药粉的习惯。 也亏得今日没有当年那等至毒之蛇,否则怕是要出人命。 回到了房中。 沈砚书轻嗤:“姜文晔如此爱惜此人,今日折了,却没为他换来任何利益,想来他此刻一定气得脸都变了。” 容枝枝:“若是他知晓,这是玉曼华在背后挑拨的,也不知是否会影响他们二人的关系,说不定已经吵起来了!” 沈砚书:“除了他们二人,这一夜,驿站应当还有许多人睡不着觉。” 姜文晔送来那些美姬,就是想挑拨他与枝枝的关系,看他们夫妻的笑话,如今这份笑话就还给他了。 希望他能够喜欢。 …… 如沈砚书所料。 相府被刺杀,这么大的事情,各国自然很快便都收到了消息。 个个都愁坏了,哪里还有半点困意? 连夜派人给自己的国君送去了消息,个个都在担心要是那样的秘法,出现在战场上,可怎么得了! 那个刺客是被处理了,那条巨蟒也死了。 可是慕容鸩和另外两条巨蟒还活着啊! 偃槐甚至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沈砚书也太全面了!为什么连这种人才,他都能找到,还培养出来!” 如果那名刺客想杀的人是自己,偃槐毫不怀疑自己今日的性命指定交代了! 可沈砚书呢? 人家竟然在齐国培养了一个更厉害的! 偃槐忍不住又想起了父皇的那一句:“沈砚书不止运筹帷幄,而且知人善用,是真正的国士。齐国有他,如虎添翼。” 侍从道:“殿下,兴许只是巧合,刚好齐国也培养了……” 偃槐没好气地道:“巧合个鬼!如果本殿下将所有人的成功,都当作巧合,本殿下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侍从:“……” 他不敢说话了。 而此刻,不远处的房间,正发生着争执。 姜文晔死死地盯着玉曼华,冷眼问她:“你告诉我,梓恒为什么会抗命,去行刺沈砚书?” 玉曼华眼神躲闪:“我哪里知道?” 姜文晔:“你不知道?我离开之后,他只与你接触过。还有,探子回报,他说自己是死于妇人之愚!” 玉曼华听说梓恒竟然骂自己愚蠢,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但此事,她也是不会承认的:“他是殿下的人,对殿下你忠心耿耿,我又如何使唤得动他?” 然而姜文晔并非蠢辈,听完了这话,沉默地看着玉曼华。 半晌没有出声。 玉曼华被他看得十分心虚,眼神都不敢继续对视。 姜文晔的眼神颇为失望:“你从来就没将我当作夫君过是不是?你心里一直就只有昭国。” “复国才是你唯一在乎的。” “你不在乎我的利益,不会为我考虑,你甚至都不信任我的能力和判断,你觉得我不让梓恒去是错的!” 这些话,其实每一句都是对的。 都说到了玉曼华的心里! 但是她这会儿能承认吗? 她微微白着脸,开口道:“殿下,这当真是个误会,我没怂恿他去,他非要去的时候,我还阻拦了的……” 姜文晔盯着她,嘲讽一笑:“你觉得孤猜不到你是如何阻拦的?” 玉曼华想着从前哄齐子赋的手段,眼眶一热,便打算开演。 却不想姜文晔开口道:“曼华,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 这下,玉曼华是彻底没辙了。 半晌,只能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姜文晔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看得玉曼华颇为紧张,甚至在担心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是否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自己。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如果姜文晔因此要她的命,她该怎么办?她还不能死! 她还没有给他们昭国报仇,她还没有给王兄报仇! 她还没有看见齐国覆灭,沈砚书和容枝枝死。 她沉默着跪了下来:“殿下,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文晔见此,眼底一刺,心里怒火和心疼交织,最后转身出去:“早些休息,孤回自己的房间睡!” 不多时,传来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如此轻易就过关,玉曼华还有些难以置信,惊惧地瘫软在地。 姜文晔出门之后。 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倒是没想到见着偃槐过来了。 偃槐一脸郁闷:“齐国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这叫本殿下实在是睡不着,不知太子可有兴致一起喝一杯?” 姜文晔心情也不佳,便应下了:“好。”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偃槐喝了三杯之后,就开始说些险些气死他的话:“也不知那名刺客,是哪个傻子家的!” “在齐国行刺沈砚书,他的主人怕不是快蠢到归西了,这对主仆是要笑死本殿下吗?” 姜文晔:“……” 第641章 妹妹觉得他厉害,嘿嘿嘿! 眼下他才终于醒过味来,玉曼华那番话,根本就是故意怂恿自己来的! 他自然是没有忘记,此事不能连累太子!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旻国暗棋,什么姜文晔,我都听不懂!” “我不是亡于主人少谋,我是亡于妇人之愚!” 话音落下,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自尽。 却被乘风一脚踢在手背上,匕首飞了出去! 他又想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然而乘风也是早有预料,当场捏住了他的下巴! 眼看自尽失败。 梓恒满脸灰败,他知晓自己是少不得要吃苦的了,但是他是不可能供出太子殿下的! 倒是容枝枝看了梓恒一眼:“你亡于妇人之愚?如此说来,还真的是玉曼华挑拨你来的了?” 梓恒:“不是!我不认识玉曼华!” 他哪里又不清楚,自己若是把玉曼华供出去,与供出太子殿下是没有半分区别的。 容枝枝哪里会相信? 也不管对方承不承认,只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觉得玉曼华多蠢,她能把你忽悠到罔顾你家主人的命令也要前来,至少证明她比你聪明!” 梓恒听完,只觉得心梗。 也不知是方才被乘风打出的内伤,还是被慕容鸩和容枝枝先后嘲讽,受不了这个刺激,他一口血都被气得吐了出来! 但是没有人心疼他。 沈砚书沉声吩咐:“送去内狱,交给宇文湛。” 大抵是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的,但是能叫姜文晔知晓自己手下的人,在内狱受苦,也够令对方难受了。 乘风:“是。” 梓恒被带走。 慕容鸩看向容枝枝,关心地问道:“妹妹可有受惊?” 容枝枝:“没有,我们早前准备了雄黄粉,且府上的护卫也十分尽职,那些毒物都没能进我的房间!” 慕容鸩这才放心。 容枝枝也问道:“三兄可是见着了橙色信号来的?” 慕容鸩一笑:“正是。”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问道:“方才说谋划了四年?能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沈砚书:“自然可以。” 慕容鸩将话接了过去:“我来说吧!数年前,旻国境内有过一次叛乱,只是叛军的首领,忽然被一条刀枪不入的蛇吞食。” “后头那条蛇便不知所踪,旻国人因此便觉得,是叛军触犯天道,降下此蛇来惩罚他们。” 容枝枝看了沈砚书一眼,问道:“但是夫君那会儿便怀疑了,并不是什么天道降罚,而是传说中的苗国秘法?” 沈砚书淡声道:“正是如此,为夫便遣人四处搜罗古籍,寻找御蛇之术。” “后头,倒还真叫为夫找到了苗国当年留下的半卷遗册。” “而知晓慕容家的三公子喜欢与毒物打交道,也不过是个意外。” “本相将那半卷遗册交给了他,便委托他秘密研习此法,不想夫人的三兄实乃天降奇才。” “四年之间,不止自己参悟补充了下半卷,竟还参透了苗国先祖皇帝之秘法,能同时驾驭两条巨蟒。” 容枝枝闻言,也不吝夸赞,甚至有些崇拜地看了一眼慕容鸩:“三兄真厉害!” 难怪先前还问她要不要他新养的小蛇蛇,把她吓了一跳。 慕容鸩叫妹妹一夸,还有崇拜的眼神这么一瞧,只觉得比一万个男人站在这里夸自己,都让自己高兴。 还难得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接着故作镇定:“雕虫小技罢了!” 回去就与众兄弟们吹嘘,妹妹觉得他厉害,嘿嘿嘿! 他继续说了下去:“懂此秘法的人,藏在旻国暗处,到底是个麻烦,若是对方什么时候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忽然弄来一大堆毒物,怕是会扰乱军心。” “因此相爷便郑重将此事托付于我,让我为了大齐,一定要研习出秘法,并告诉我橙色信号响起之日,便是用我之时。” “这一回诸国人都来了京城,我自然也十分警觉,一直瞧着呢!” 容枝枝听完,也开口道:“今日能将此人处理了,倒是最好不过了,否则此物若是忽然出现在战场上……” “便是三兄你随军出征,不知晓这蛇忽然出现在哪一路,来不及救援,事情就麻烦了!” 战场可并不是两边的军队站着打一架就完事。 有分兵之说,或许敌军还会同时攻打两个不同的城池。 只是容枝枝又问了一句:“不过姜文晔手下,会不会不止一个人会苗国秘法?” 慕容鸩笑了:“不大可能!几百年前,便是苗国人,大多都只能驱使小蛇,能驱使巨蟒的,寥寥无几。” “能习得如此秘术,必是真心喜爱那些毒物之人,能够明白它们的习行,甚至能看懂它们的言行。” “不止如此,此人还要极其精通音律,有极强的精神力。” “若是谁都能学会,相爷也不会委托于我了。” 沈砚书也直言道:“在知晓三公子能与毒物‘沟通’之前,本相遣人找了上千人私下学习此术,其中甚至还有世代养蛇之人,无一人能成。” 最后找到慕容鸩的身上,也不过是最后一搏。 没想到竟真的成了! “且姜文晔这么多年,都只用过此人一回,足见珍贵罕有,他身边应当是没有第二个懂此秘法的人了!” “我大齐算是少了一个心腹之患,本相会为三公子请功。” 慕容鸩笑笑,手里的竹笛抛起又接住:“好啊,其实我对处理政务兴趣不大,不如叫陛下将我调去百兽园,我可不止是能与毒物‘沟通’。” 沈砚书颔首应下,又正色道:“今日之事动静如此之大,想来各国已经收到了风声。” “三公子懂苗国秘法,必将成为诸国的眼中钉。” “日后本相会遣人保护你的安全,以防不测!” 事实上如非必要,大齐并不会叫慕容鸩带着毒物上战场,如此做派过于卑鄙,就是赢了也难得收服人心。 但他们这样想,他国的人就不一定如此觉得了。 慕容鸩摆摆手:“不必麻烦相爷了,我的武功不低,保护我的‘孩子们’也不少,他们要是敢派刺客来,我会教他们死字怎么写!” “倒是妹妹你,要不要三兄放一条巨蟒,和一些小蛇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其实它们很可爱的,只要相处一段时间,你一定会喜欢它们!” 容枝枝:“……” 第640章 他快被玉曼华和自己蠢哭了! 流云:“好!” 沈砚书与容枝枝自也都听到了动静,他沉眸吩咐了一句:“放信号,橙色那支。” 护卫:“是。” 他心里还有些疑惑,因为橙色的信号,他们从来没用过,以他的级别,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玉嬷嬷立刻进来,将这屋子附近,都撒上了雄黄粉。 朝夕十分害怕,但还是守在容枝枝跟前。 颤抖着安慰她:“夫人,您放心,若是那些毒物进来了,奴婢豁出性命,也会保护您的安全的!” 容枝枝自然信任朝夕的忠心。 她开口道:“放心,事情还没有那样严重!” 相府的防卫也并非只是儿戏,那些毒物一时半会,是攻不进来的,更何况沈砚书还让她提前备了雄黄粉。 容枝枝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是预料到了晚间会有这一出?” 沈砚书:“有过怀疑,是以防患未然。只是姜文晔当真如此沉不住气,也确实叫本相意外!” 从姬无蘅口中听到的此人,可并非是如此莽撞之辈。 容枝枝想了想,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莫不是他身边那个‘聪明’女人的手笔?” 她加重了“聪明”两个字的语气。 这话听着,自也就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沈砚书沉眸,淡声道:“或许真是。” …… 外头。 有了雄黄粉之后,那些毒物果真是受到了不少影响,行动都迟缓了起来。 护卫们见此,有的甚至直接在自己身上撒了雄黄粉,防着被蛇和蜘蛛咬到。 但即便如此,那些毒物听见了笛音,还是疯了一样的攻击,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而乘风追着笛音,来到了密林之中。 果真看见一个黑袍人,正藏匿其间。 手中的拿着竹笛,吹着乘风从未听过的曲子,乘风手中持剑,毫不犹豫地上前攻击。 却不想,在暗中猛然窜出了一条巨蟒。 对着乘风攻击而来。 乘风一剑带着内力斩过去,竟然只听见“锵”的一声,兵器无法穿透这蛇的皮肉! 反而是他自己被蛇尾扫到,人被击中,后退了数步! 他冷了脸,问道:“苗国秘法?” 苗国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覆灭,传闻中苗国人能驱毒物,能驾驭巨蟒,甚至能为巨蟒养出一身刀枪不入的蛇皮! 只是随着他们的覆灭,江湖中已经两百年没有会此种秘法的人了。 此法几乎都快变成了话本子里的传说。 黑袍人没有回应乘风,继续吹着自己的笛子。 那条巨蟒与乘风缠斗在一起,因着外皮刀剑不入,让乘风觉得十分棘手,只后悔自己追来的时候,没想到带一包雄黄粉。 虽不一定对这条巨蟒有用,但也算多个机会。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交战,且因为巨蟒的阻拦,他都无法靠近那名黑袍人,自也是无法阻止对方继续吹笛! 黑袍人的眼底,此刻都是讥诮。 他只觉得太子殿下实在是高看沈砚书了,对方身边这么多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等杀了沈砚书夫妇,他再让自己的蛇,将这个大齐的京城,搅一个天翻地覆! 那些齐国的百姓,不是传殿下好男色的谣言吗?那便咬死他们所有人,如此殿下的名声便找回了! 却不想。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笛声,从不远处传来,叫那黑袍人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 两条巨蟒,从密林东侧和西侧,包抄而来! 与此同时,随着另外一道笛声的传来,围攻相府的那些毒物,好似都懵的,有的往前爬,有的往后爬。 最后竟然开始在一起自相残杀! 黑袍人见着两条巨蟒出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竟是吹笛都忘了:“怎么可能?” 月色之下。 一名身着暗色华袍的男子,一步步,踏着落叶,吹着竹笛缓步而来,一双眼里满是轻蔑与狂傲,紧紧盯着那名黑袍人。 黑袍人彻底懵了:“能驱使一条巨蟒,便已是极限,你为何能驱使两条?还有,为什么你也会苗国秘法?” 慕容鸩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吹笛。 两条蟒蛇去撕咬黑袍人的那一条蛇。 乘风抓住这一瞬之机,一掌便将黑袍人打落在地。 黑袍人的巨蟒见着主人落难,倒是想去保护,只是根本自身难保,加上没有笛音的辅助强化身体里的斗志,它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反击! 然而一条巨蟒,岂会是两条巨蟒的对手? 眼看渐落下风。 乘风也找到机会,一剑刺入了那巨蟒的眼睛,身上的皮不能破,可是眼睛却没有防护! 巨蟒发生惨痛的“嘶”声,蛇身在地上拼命地捶打挣扎! 慕容鸩停了笛声,提醒道:“巨蟒后颈处,黑色那片鳞是其弱点!” 乘风闻言,一剑刺过去。 巨蟒当即在地上没了动静! 而他也被溅了一身的蛇血,抹了一把脸:“这蛇真是稀奇,弱点竟然不是七寸,而是颈后!” “而且这皮肉如此坚硬,我这条命都险些折在这儿!” “难怪几百年的苗国如此难对付,逼得几国人联手围剿!” 单单一名黑袍人,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要是一个国家的人都会这一手,那还得了? 两条巨蟒没了敌人。 乖顺地游到了慕容鸩的身边,慕容鸩摸摸它们的头,宠溺道:“乖孩子,自己回去吧。” 它们似能听懂慕容鸩的话,扭头就游走了。 乘风觉得有些恶寒。 慕容鸩到底是如此做到,平静地对这两条巨蟒叫出乖孩子的? 那名黑袍人口吐鲜血,不敢相信自己失败,盯着慕容鸩道:“你怎么可能同时驾驭两条巨蟒?甚至它们还是从不同的方位攻来的!” 这说明慕容鸩一种笛声中,传递着两种信号! 他真的觉得费解:“传闻中,能够同时驾驭两条巨蛇的,只有苗国的开国皇帝!其他人都只能驾驭多条小蛇,你怎么可能……” 梓恒其实也是研究过的,只是他汲汲营营了许多年,也根本不得其法,便只觉得有关苗国开国君王的事情,都是谣传! 要知道驾驭巨蟒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操控两条,正常人根本做不到! 慕容鸩挑了挑眉:“你不会,别人也不能会?答案不就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如此显而易见,你还在问什么?” 梓恒听完,险些气得吐血:“你……” 这会儿。 相府那边的毒物,也都已经被清理了。 沈砚书也容枝枝也往这边来了。 慕容鸩回身见礼:“见过相爷,慕容鸩不负相爷所托,四年研习,总算是将这颗旻国暗棋拔了!” 梓恒听懂了,满脸震颤:“原来……是圈套!你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四年!他们为了除掉自己,竟然足足筹备了四年?! 沈砚书看他一眼,声线清冷:“只是没想到姜文晔真派你来了。” 梓恒想想太子不让自己来,是自己听了玉曼华的话……他吐血的心都有了! 他快被玉曼华和自己蠢哭了! 第639章 毒物围攻 姜文晔偏头,看了那名黑衣男子一眼。 倒是有些犹豫:“这到底是在齐国,若当真暗杀了沈砚书,永安帝追查起来,查到我们头上,事情就麻烦了!” 使臣也是道:“殿下三思啊,万不可如此冲动,我们若是真的在齐国杀了人,齐国必然会封锁京城,真相查出来之前,我们这些使臣怕是都难回国了。” 黑衣男子不屑地看了一眼使臣:“贪生怕死!” 使臣:“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 姜文晔阻拦了他们:“够了,不必争执!” 他哪里不知道使臣是怕死?但趋利避害,贪生怕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更别说对方只是朝廷安排的随行官员,并非自己的心腹。 黑衣男子弯腰开口道:“殿下您放心,属下行刺之后,便会逃出京城,让所有人都知晓凶手已经不在齐国。” “如此,齐国就算是怀疑到您头上,但几日都没个证据,也不得不放行。” 姜文晔看他一眼:“你若逃不出京城呢?” 黑衣男子正色道:“那我便自尽,绝不会给殿下留下半分麻烦。” 姜文晔沉眸,思虑片刻,拳头紧了又握。 最后决定忍下这口气,开口道:“不准去!” 黑衣男子:“殿下?” 姜文晔:“你是孤培养的一张暗牌,孤不会如此轻易便舍弃!” “身在齐国,且沈砚书身边卧虎藏龙,你独自一人前往,实在太过危险。” “杀沈砚书的事,日后再说。” 若是能换掉沈砚书,姜文晔自然是不会吝惜这张牌,可本来杀人成功的概率就不高,那又是何必? 黑衣男子十分气愤:“殿下,难道就由着沈砚书如此羞辱您,而什么都不做吗?” 姜文晔:“小不忍则乱大谋。” 往沈砚书那里送些美姬,放到哪里说,都没人能说自己是恶意,而且为了避免被沈砚书抓到把柄,姜文晔甚至都没用任何密探。 还都是在齐国规规矩矩买的人。 在姜文晔看来,与人博弈的前提,是对自己没有过大损失,或者损失一换一,哪里能用自己的王牌之一,去博一个微小的机会? 那是愚蠢! 黑衣男子还想说什么。 姜文晔道:“行了,梓恒,你的忠心孤明白,你不必再说了!” 梓恒:“……是。” 门外有人进来禀报:“殿下,昱国四皇子请您会面一谈!” 姜文晔:“知道了,请他去孤的房间。” 姜文晔离开了此地。 这是玉曼华的房间,使臣自然也立刻退了出去。 梓恒也刚打算隐在暗处。 玉曼华忽然瞧着他开口道:“我明白殿下为何不同意叫你去,其实殿下哪里不想杀死沈砚书这个心腹大患呢?” “只是你到底是殿下身边最忠诚之人,殿下如何舍得牺牲你的性命?” “殿下虽然身为太子,但到底还是心软,不过这对手下的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委屈了殿下,受此奇耻大辱,如今在大齐被人耻笑,回了旻国也不知那些皇子们都会说些什么……” 梓恒听了这些话,脸都青了。 心中更是为殿下不忿,黑着脸道:“殿下事事为我着想,我却不能为殿下尽忠,这也是我的耻辱!” “罢了,就算殿下不同意,我今日也要除掉他们!” 玉曼华立刻假意阻拦:“不可!” 梓恒:“侧妃你不必拦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我们都是殿下的人,岂能叫他人这般羞辱殿下而什么都不做?” “梓恒一条性命不足为惜,我要让天下人都知晓,与我们太子为敌的下场!” 话音落下,他一个闪身,便离开了此地。 却不知他身后,玉曼华勾起了嘴角,眼底都是计谋得逞的毒辣笑意,沈砚书与容枝枝一日不死,她寝食难安! 梓恒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杀死那二人,玉曼华也是不会放过。 …… 晚间。 相府附近,一片寂静,今夜是乘风守夜。 他盘腿坐在屋顶上,闭目感受周遭的一切,大师兄留给他的秘籍,已是令他的内功又上了一层楼。 周围细微的风声,甚至哪怕一片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他都一清二楚。 刚回到府上,还没休息的流风,见此挑了一下眉梢。 故意贱嗖嗖地与黄管家道:“别看乘风平日里像个傻子一样,但办正事儿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甚至都看出几分高人风范了。 乘风面皮一抽,幽幽睁开眼看向他:“狗东西,住口,我听得到!” 流风还想奚落两句:“照我说,你……” 乘风忽然沉下脸,打断了他:“闭嘴!” 流风眉心一动,倒也察觉了不对劲,他立刻起身,飞跃到了屋顶上,与乘风一起勘测动静。 “防卫!” 乘风此话一出,护卫们也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风声兀地大了起来,带来几声呼啸,众人不知怎么,还感觉到阴风阵阵,从四面八方而来。 而就在这时,一阵笛声响起,忽然出现无数毒物。 小蛇,蝎子,蜈蚣,蜘蛛…… 从各个方位,密密麻麻地往相府爬来。 护卫们即便是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五彩斑斓的毒蛇,想来只要被咬一口,命就没了! 一人有些紧张:“首领……” 这么多蛇,甚至能将他们所有人都缠起来,这怎么打啊! 乘风沉着脸:“稳住!不要慌!不过就是一些畜牲罢了,来个人去找雄黄粉,其余人随我保卫相府!” “夫人平日里喜欢研究药材,今日还正好遣人买了不少雄黄粉!” “我去问问!” 相府的护卫们紧张地应付着那些毒蛇。 乘风和流风倒是不容小觑,一剑便能将不少毒物分作两半,只是越来越多的蛇,从墙头爬了进来。 乘风的脸色也越发严肃。 流云等人听到了动静,也立刻起身赶来。 也有护卫抬着雄黄粉出来了! 乘风见此,看了一眼百米外的密林,持剑对流云道:“此地交给你们,这些毒蛇受笛声驱使,我去杀了吹笛之人!” 第638章 您好男色的事已经传开了(含改书名通知) 乘风带来了许多人,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眼看去,倒个个都是美人。 只是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些美人里面,还有几个男人? 乘风故作迷惑:“殿下,什么什么意思?这都是给您的礼物啊!” 姜文晔深呼吸了几口气,压着火指着那几名美男子:“这也是给孤的礼物?” 沈砚书以牙还牙,给自己送几个美姬回来,姜文晔其实是不会在意的,但是对方还送来男人,这难不成是想侮辱自己吗? 乘风笑了笑:“哦,您说他们啊,我们相爷说他与太子您并不熟悉,也不清楚太子您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以一并送来了。” “再有,相爷还说了,您这一次到底是带着侧妃一起来的,相爷觉得既然是送礼,他不能厚此薄彼,只送您一个人。” “美男子您若是不喜欢,或许侧妃喜欢呢?是以还特意叫我们多挑了几个美男子!” 姜文晔:“你们……” 身为旻国最会扮猪吃老虎,终于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入主东宫的太子,他生平第一回被人气到险些无法自持。 额角和手背的青筋,都已经冒了出来。 乘风:“什么了?太子殿下是不喜欢我们相爷的这份礼物吗?” 姜文晔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将自己心头的邪火压下来,没有彻底失态,丢了自己的形象与气度。 他隐忍着怒气道:“沈相实在是有心了,只是这些美男子,孤和侧妃都不需要!” 玉曼华也懵了。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到底谁会当着太子的面,给他的侧妃送面首啊? 姜文晔也是越想越气:“沈相给孤的女人送男人,他是怎么个意思,奚落孤吗?” 天下诸国,都只有男子三妻四妾,哪里有女子三夫四君的? 沈砚书分明就是有意羞辱自己。 乘风立刻摆手,开口道:“哎呀,太子殿下,您这么想就真的冤枉我们家相爷了。” “相爷是听说您对侧妃十分宠爱,什么都愿意付出。” “相爷也实在是不明白这份宠爱到了何种程度,万一您见侧妃有了面首高兴,也会跟着高兴呢?” “我们相爷也不过就是考虑得周全些罢了,绝无奚落之意啊。” 姜文晔的心情仿佛日过狗,切齿道:“倒也不必沈相如此体贴!” 乘风:“这人呢,我都送来了!太子您可是都要收下,若是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们相爷。” “到时候我们找诸国评评理,看看众人都如何说!” 站在门口的使臣:“……” 这不是我方才在相府说的词儿吗? 沈砚书竟然是如此睚眦必报的一个人? 姜文晔:“孤说了,孤不需要!” 这些美姬就算了,要是收下这些美男子,自己定是会成为笑柄。 乘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太子,您送去的美姬,我们相爷也不需要,但还不是给您脸面收下了?” “您现在却不收,莫不是不给我们相爷脸面?” “太子你到底还在我大齐的地盘上,如此做派,是想欺辱我们大齐的首辅不成?” 姜文晔的神色顿住了,听出了乘风话中的威胁之意。 使臣从旁打圆场:“太子殿下,不如就将这些人留下,做个奴仆好了!” 他一开始对姜文晔挑衅沈砚书的行为,就不是很赞同。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何况齐国才是更强大的国家。 姜文晔看了他一眼。 使臣接着道:“便如沈相一般,回了旻国后,叫他们去守空宅子,您说呢?” 您可千万要答应下来,我还想安然回到旻国,老婆孩子热炕头。 不想陪着您死在这儿。 姜文晔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便忍下了这口恶气,顺着台阶下了:“那便依你的意思,留下吧!” 乘风还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我们相爷送的礼,您可喜欢?” 此刻就是想装,姜文晔都装不出和善来。 更是说不出半句喜欢。 便只沉着脸,冷笑道:“沈相的心意,孤记下了。” 话里头能轻而易举地叫人听出,他此刻对沈砚书的憎恶。 乘风点点头:“那我就回去复命了,祝太子和侧妃接下来玩得开心!” 姜文晔和玉曼华:“……” 不是!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想多了吗? 什么叫接下来玩得开心? 他说的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两个人黑着脸,目送着乘风离开。 侍从瞧着那些美姬和美男子,小声问了姜文晔一句:“殿下,他们……如何安置?” 姜文晔一甩袖道:“先带下去,随便安置,莫要叫他们出现在孤面前。” 侍从:“是。” 没想到有几个人,磨磨唧唧最后走,等其他人离开之后,就剩下三个人。 一名美男子忽然回身,对姜文晔跪下:“殿下,小的这算不算任务失败了?” 姜文晔:“?” 美男子解释道:“小的是我们旻国派来齐国的密探,一直隐藏身份,躲在南风馆为我们旻国打探消息。” 南风馆是出了名的小倌馆。 另外两名美姬也跪下:“殿下,奴家无用,如此看来,大齐是早就发现我们了,故意没动我们,说不定先前还用我们传了假消息。” 姜文晔:“……” 以他太子的身份,自然不必知道每个密探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这是专门负责此事的部门需要操心的事。 所以他是真的一个都没认出来。 使臣也是麻了:“殿下,沈砚书怕是想气死您才甘心!” 送这么多人来就算了,其中竟然还有他们自己的密探,这放谁身上不恼火? 姜文晔对那几人烦躁地一挥手:“先退下。” 等他们被带下去之后,姜文晔还吩咐了一句:“顺手查一查,其他人里头,有没有沈砚书派来的细作!” 侍从:“是!” 令姜文晔觉得“惊喜”的是,到了晚上,他便已经知晓了,沈砚书给自己送来的人,竟然全是细作! 除了那三个是他们旻国的,还有四个是昱国的,两个是骞国的,五个是…… 姜文晔:“……” 使臣擦着额角的汗:“殿下,我们能如此轻易地查出这些密探的身份,想来是沈砚书故意的,就是想气您呢。” “您可千万要息怒,莫要着了他的道,气坏了身子!” 姜文晔觉得沈砚书不止是想气自己,他还想叫自己成为诸国来使中的现眼包。 这下好了。 等其他人明白了情况,只要自己走出门,随便遇见哪国的人,他们都知道自家有密探在自己手里,很难想象都会用什么眼神看他! 令他更窒息的是。 侍从还支支吾吾地道:“殿下,那个乘风从咱们这儿离开了之后,还到处胡说八道,说沈相给您送了很多美男子,您决定收下带回旻国,还说不会忘记沈相的心意。” 姜文晔:“?” 孤是这么说的吗?明明他是磨牙表示会记住这份“心意”的,哦,会记住和不会忘记,好像还是同一个意思? 乘风这样胡言乱语,竟然还没什么毛病? 侍从头皮发麻:“现在您好男色的事情,已经悄悄传开了……” 使臣后知后觉地道:“殿下,幸好那会儿乘风问您喜不喜欢那份礼物,您没有气呼呼地说喜欢……” 不然这会儿外头的流言蜚语,想来会更加可怕! 姜文晔脸都绿了:“好一个沈砚书!!他是想气死孤吗?” 这会儿,暗处一名男子出来道:“殿下何必动怒?属下愿意今夜就为殿下杀了他们夫妇,为殿下雪恨!” 第637章 太子,这是我们相爷的回礼 算了,反正他的话也不算是全错,那就且由他高兴着吧。 见容枝枝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反驳自己的话,首辅大人觉得自己猜中了,一下子嘴角十分难压,笑得十分好看,叫容枝枝都有些愣神。 啧…… 看来日后可以多哄哄他,好叫他多笑给自己看。 等等,她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些将夫君当作自己的玩物了? 正当她在内心谴责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如此荒唐之间。 沈砚书兀地出声,吩咐乘风:“旻国太子如此盛情,本相岂好不报答?去内狱找宇文湛,就说……” 等沈砚书吩咐完。 就是容枝枝的面皮,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夫君,从前可有人说过你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 沈砚书倒是能坦然地面对他自己:“众人大抵都想过,可除了夫人,没人敢当面提及。” 容枝枝:“……” “怎么?难道夫人不喜欢为夫这般?”这倒是叫他有几分不安了,毕竟在成婚之前,她对自己的评价,总是光风霁月,正人君子。 容枝枝眨眨眼:“没有,我喜欢得很。” 一肚子坏水的他,和天生恶骨的她,偏偏还都有自己心中坚持的正义,怎么不算是天生一对呢? …… 驿站。 玉曼华今日的心情,实在是好,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昭国的小曲儿。 叫她的侍婢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侧妃,昭国的曲子您还是莫要哼唱了,叫人听了去,怕又是要攻讦殿下与您了。” 齐国虽然没有公开他们放了玉曼华的事情,甚至许多齐国人都以为玉曼华死了。 但是他们旻国的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太子侧妃,更别说先前还有使臣见过玉曼华。 是以殿下让玉曼华给自己做侧妃,就已经引起不少争议,陛下甚至怀疑了殿下到底还能不能待在东宫做太子。 侧妃竟然还如此! 玉曼华被打断,面色发沉,笑容也僵住了。 姜文晔正好走了进来。 侍婢行礼:“太子殿下!” 姜文晔走到侍婢跟前站定,抬起手,一个耳光就打到了侍婢的脸上:“混账东西,谁准许你对侧妃不敬?” 侍婢的嘴角被打出了血迹,都不敢哭。 脸色煞白,立刻跪下给自己求情:“殿下,奴婢知错,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和侧妃,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姜文晔:“再有下回,孤拔了你的舌头!” 侍婢:“是。” 姜文晔:“滚出去!” 侍婢战战兢兢地起身,哆嗦着退下了。 玉曼华见此,心情才好了几分,瞧着姜文晔道:“其实这侍婢说的话也没错,妾身确实也不大小心……” 姜文晔不以为意地道:“那又如何?你是孤的侧妃,将来也会是孤的皇后,你想怎样便怎样,理会旁人做什么?” 玉曼华笑靥如花,心底却是微沉。 有时候姜文晔真的都快叫她信了他是真的爱她。 看出玉曼华神色不对,姜文晔道:“曼华,你心思太重了,许多事情没有那样复杂。” 玉曼华也不知信没信,只是笑道:“殿下的心思,妾身清楚。今日多谢殿下为妾报仇,想来容枝枝瞧见那些美姬,很长的时日都高兴不起来了,与沈砚书之间所谓的恩爱,也会生出裂痕!” 这段时日令玉曼华最难受的,便是自己过得水深火热,在国破家亡的痛苦中不能翻身,夜夜被梦魇惊醒。 沈砚书这个一手擘画覆灭昭国的侩子手,和容枝枝这个害死自己王兄,害得昭国残部被灭的人,却能恩恩爱爱地在一起,凭什么? 只要能闹得他们二人不开心,哪怕只是一点点,玉曼华都会感到高兴。 姜文晔:“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就在这会儿,使者回来了。 神情十分尴尬地禀报了在相府发生的一切,这让先前还能开心哼歌的玉曼华,是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容枝枝打发了她们去看家护院?她当殿下是给她送去了几条狗吗?” 使臣不敢回话。 只战战兢兢地道:“殿下,相府的人还过来拿卖身契了,说是不给的话,他们不收,这……怎么办?” 姜文晔也没想到容枝枝是这个路数。 他诧异地问了一句:“不是说她是大齐第一贤妇?将孤送给沈砚书的美姬都打发出去看院子,她就不怕外头人说她善妒?” 使臣:“这……下官属实不知啊。” 玉曼华也颇为意外:“从前在齐家的时候,那容枝枝就不是个能容人的,否则也不会因为我的出现,便将齐家闹得天翻地覆。” “只是那个时候,她对外还是装得十分贤良,不肯将自己阴暗的面目示人,在外头对覃氏恭敬,也不曾故意为难我。” “如今做了首辅夫人,难道不是应当更加谨言慎行,免了被沈砚书厌弃?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使臣:“……” 能不能不要问我? 你一个以前与她打过交道的人都不知道,我一个刚来齐国的,我知道什么? 事已至此。 姜文晔也只好道:“将卖身契送去吧!” 沈砚书不收人,那是沈砚书不给面子,可是自己送人不带上卖身契,人家要自己也不给,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使臣见不会处置自己了,松了一口气:“是!” 他退出去之后。 见玉曼华脸色不佳,姜文晔安慰她:“不必心急,对付他们的办法有无数种,这不过是其中一种,失败了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你且宽心,孤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玉曼华颔首。 只是他们二人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后。 乘风便来了,笑嘻嘻地与姜文晔道:“旻国太子殿下,这是我们相爷给您的回礼,还请您一定要笑纳!” 看了一眼乘风的身后。 姜文晔的脸色变得五彩缤纷:“你们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636章 夫人到底是对为夫有独占欲了 朝夕听完就破口大骂:“这个遭瘟的旻国太子!送美姬算是哪门子的心意?” “分明就是看不得相爷和我们家夫人好,故意找事!” “他怎么不给他父皇送几名美姬,好气死他老母?” 今日被轮班过来保护容枝枝的流风,对朝夕竖起大拇指:“姑娘与乘风,真是口舌如剑,乃是咱们府上口无遮拦的一对卧龙凤雏!” 旁的奴才便是插话,也左不过就是多嘴了两句。 只有乘风和朝夕是敢怼人、骂人的。 朝夕听完流风的话,脸色也是青白交加,知晓自己又莽撞了,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 主动认错道:“夫人您放心,奴婢也就是在府上没个外人才敢说的,奴婢在外头断然不会如此!” 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她要是在外头骂人,她这条命指定是保不住了。 容枝枝问玉嬷嬷:“相爷打算如何处理?” 玉嬷嬷道:“相爷一开始是拒绝了。” “但是送美姬前来的使者,态度十分强硬,说相爷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他们旻国太子。” “若是如此,便是要找陛下要个说法,还要将此事请诸国评理了。” “老奴来禀报消息的时候,那使者还赖着不肯走……” 容枝枝听着,便出门去了。 到了大堂,还听得旻国的使者。 正是口若悬河:“相爷,我家殿下不过就是送几名美人给您。也不是说就非得要您纳妾,您可以当作奴婢收在身边,也并无不妥啊。” 使者都是懵的,他本以为送美人来,是最简单不过的任务了。 没想到沈砚书竟然说,他答应过自己的夫人不纳妾,绝无反悔的道理,即便找诸国评理,他也是不惧的。 这会儿。 容枝枝的声音,传了进来:“做奴婢也行?” 听见了容枝枝的声音,沈砚书都有些紧张,担心自己处理此事太慢,容枝枝会不高兴,他眼下甚至已经有些后悔,没直接将使臣丢出去。 好在看容枝枝脸上并无怒意,首辅大人才勉强放心。 而使者见着了容枝枝,脸色更严肃了,沈砚书都不答应,那他夫人来了,这事儿还有希望吗?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夫人,做奴婢自然是行的!我们家殿下到底是邻国的人,哪里有强行让相爷纳妾的道理?” “这几名美姬,随相爷和夫人安排使唤。” “夫人您想想,若只是几个奴婢都不收下,这是不是太打我们家殿下的脸面了?” 使者想着,先将人留下在说,留下了才有机会,她们到时候再施展各自的魅力,引诱沈砚书一番,倒也未必不能爬上沈砚书的床榻。 容枝枝听完,点点头:“既然贵国如此有诚意,恰好我有几处荒宅,一直无人打扫除草。” “玉嬷嬷,一会儿你将她们安排一番,送去那几个宅子看家护院吧。” “我隔一段时日,也会遣人去瞧瞧她们给我看宅子看得如何,要是何处拾掇得不够干净,那我怕是要怀疑你家太子是不是有意折辱了。” 使者:“啊?这……不是!看家护院?怎么还扯上折辱了?” 容枝枝:“看家护院怎么了?不是你方才说可以留下做奴婢?大人你府上的奴婢可以自己挑拣活干?” 使者被噎住:“那……倒也没有。” 容枝枝轻笑:“至于为何扯上折辱,你家殿下特意送来的奴婢,连庭院都打扫不干净,这是在侮辱谁?” “怎么?难道是故意找了几个废物送上门,特意叫我府上为此满地灰尘落叶,令我们相府丢人不成?” 使者人都麻了。 偏头看向沈砚书:“相爷,您看这……” 其实在他看来,男人哪里有不好色的?殿下叫自己送来的几个美人,可是各有各的出挑。 真的都拿去荒宅看家,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且不在相府,看得还是容枝枝的宅子。 这哪里还有机会上位? 沈砚书语气寡淡:“夫人的意思,便是本相的意思。使者既然目的已成,那就回吧。” 使者:“这……那好吧。” 正要走。 容枝枝还叫住他:“等等!使臣既然是替贵国太子送奴婢来的,该不会卖身契都没带吧?” 使者:“……” “若是真的没带,我们相府还真不敢收,否则将来岂不是犯错了,也打不得,骂不得?” 使者头都大了,只好赔笑道:“哎呀,是我出门太着急忘了,夫人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将她们的卖身契都取来!” 这容枝枝,是真难对付的,这种细节都叫她想到了。 容枝枝:“玉嬷嬷,一会儿你遣人跟随使者走一趟驿站,将卖身契都取来给我。” 玉嬷嬷:“是。” 容枝枝一脸和善,微笑道:“辛苦使者了,可还要坐下来喝杯茶?” 使者摇摇头:“不,不了!” 他把差事办成这样,回去之后都不晓得殿下会不会生气,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离开之前,使者甚至有些同情那些美姬。 还没忍住看了她们一眼,说了一句:“你们……好好打扫庭院,扫干净些,莫要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他可不想哪日相府的人,当真闹到殿下跟前说:你送来的奴婢什么事都干不好,都是吃白饭的,你最好说说你为什么送这种人羞辱我们。 美姬们:“……是!” 黄管家还当着使者的面,故意对着她们笑道:“你们且放心,虽然你们都是旻国太子送来的,但既然送来了,就是我们家夫人的奴才了。” “我们相爷和夫人对奴才都是很好的,这样宽厚又大方的主子,整个京城都没几家比得上,你们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美姬们:“……” 好日子…… 她们跟着使者进门的时候,也都以为自己是要过好日子了,哪里想到是这种好日子! 没等多久。 卖身契就被取来了,那些美姬看见东西落到容枝枝的手里,悬着的心到底是死透了。 容枝枝:“你们几个,跟着玉嬷嬷走,她会给你们安排去处,日后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得进相府的大门,否则一概杖毙,你们可明白?” 美姬们:“……明白了。” 将她们都带走后。 容枝枝发现了沈砚书心情还不差,抿唇问了一句:“相爷在高兴什么?” 沈砚书语中有笑:“夫人变了,你从前还愿意给为夫张罗纳妾的事,如今都不准她们再进相府,夫人到底是对为夫生出独占欲了。” 容枝枝:“呃……”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她实在是没好说,她不准她们回来,是担心她们是旻国的奸细,有不良的用心。 第635章 旻国太子给相爷送来许多美姬 公孙氏刚是起身,沈砚明派出去的仆人,就回来了:“老夫人,二爷已经走了吗?” 公孙氏一边擦眼泪,一边生气地道:“走了,你有什么事?” 仆人:“二爷吩咐奴才,叫相爷代为辞官,相爷直接批了。” 沈砚书身为吏部尚书,又深受陛下信任,四品以下这许多官员的任免权,都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是仆人没想到,二爷都没等自己回来回话,就已经离开了。 公孙氏气死了:“他批什么?他就是看不得他弟弟好!不行,老身这就去相府,叫他驳回砚明的请求。” 在公孙氏看来,只要沈砚书愿意帮忙,便是沈砚明离开两个月,也还是能继续当这个官的。 想着,她立刻匆匆往相府去了。 只是到了相府的门口,便见着早就等在这里的黄管家:“老夫人,您是为了二爷的事情来的吧?” 公孙氏:“对,砚书呢!快叫他来见老身……” 黄管家开口道:“老夫人,相爷一开始是同意了二爷辞官的,不过那也只是一时间生气罢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这就是说,这事儿还有转圜?” 黄管家:“是啊,相爷已经派人去追二爷了。” 正是说着。 几名护卫过来演戏,开口道:“管家,我们慢了一步,二爷的马车已经离开京城了!” 黄管家:“哎呀,那坏了!这下就是相爷想帮二爷,都是帮不了了!” 公孙氏愣了:“这怎么就坏了?” 黄管家开口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啊,近日里陛下大婚,诸国使臣前来,京城可谓是草木皆兵。” “半个月前,陛下就已经下令了,任何京官在这三个月,没有陛下的诏令,都不能离开京城,否则视同谋逆的奸细!” 其实,黄管家说的是真话,先前陛下还是准许官员休沐的时候,离开京城去附近的城池转一转的。 但近日是真的不准了。 公孙氏瞪大眼:“这……” 黄管家一脸遗憾:“这也是没法子了,相爷只能将二爷的官位收回了,只要不是京官了,就不受限制,不然二爷这就是抗命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可是砚明只是回老家找人了,又不是真的做奸细去了!” 黄管家一脸头疼:“老夫人,这个我们都明白,但是御史台的人,还有大理寺的人,不会这么想啊!”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二爷想当奸细,找的借口罢了!” “哎呀,二爷真是糊涂啊,怎么说走就走呢……”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色也是煞白。 在儿子被当作奸细丢掉性命和不当官之间,她权衡了一会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 那几个护卫对黄管家道:“管家,我们是看着二爷已经出城了,才回来禀报消息的,这会儿老夫人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他们其实先沈砚明一步到了城门口,只是他们并没有阻拦二爷。 而是等对方离开,覆水难收了才回来。 黄管家却并不多高兴,只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心疼相爷,旁人家的主君,都是想扶持自己的兄弟,好让家族壮大的。 偏偏他们家二爷不成器,叫相爷只能让对方不当这个官,如此对所有人都好。 …… 沈砚明离开了之后。 沈砚书倒是安排了教习嬷嬷和女夫子去教导沈霜,也将沈旭送去了书院,虽然年纪尚小,恐学不到多少,但至少不能继续留在公孙氏身边。 唯独沈宏身上的伤,还并没有好,继续待在府上养伤,与公孙氏同在一个屋檐下。 这对从前关系极好的祖孙,如今看对方都是一万个不顺眼。 尤其公孙氏在沈砚明出狱之后,被拉去对峙了一番,已经清楚偷钱的是沈宏,她甚至都想吞了这个大孙子。 “你这个小畜生,害得你父亲坐牢,令我与你父亲之间的裂痕更大!” “你长成这样,都是你母亲将你教坏了!” 沈宏嘴下也不留情:“我从前都只听你的话,要教坏也是你教坏的,与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看他顶嘴,公孙氏更加生气,将他打了一顿。 沈宏的伤本来就没好,叫公孙氏这样一打,更是疼得撕心裂肺! 见着公孙氏离开,沈宏恨得咬牙切齿,帮自己偷钱的奴才已经被父亲处置了。 但是对方忠心,没有说出老鼠药的事儿。 大夫说自己一个月才能下床,但是沈宏昨夜已经试过了,扶着墙自己是能走的…… 本来他还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杀了这个老太婆,因为老太婆以前对自己还不错,可今日挨打之后,他是半分迟疑都没有了。 两日后是死老太婆的生辰,就两日后下手好了! …… 公孙氏打了沈宏的事,隔日倒是传入了容枝枝耳朵里。 但沈宏想毒害公孙氏的事儿,她却是不清楚的。 听说他们祖孙闹得不愉快,容枝枝觉得挺好的,若是他们和和美美,陈氏不是太憋屈了? 就在这会儿。 黄管家进来禀报:“夫人,老夫人说她明日过五十七岁的生辰,叫您和相爷大摆宴席,为她好好庆祝一番。” “宴席的事,其实夫人您和相爷去琥城之时,老奴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老夫人的寿宴是每年都在办的。” 容枝枝:“……知道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砚明刚走,公孙氏还有心情过生日。 这宴席自己不想准备,也是非准备不可的,因为指定有不少想巴结沈砚书的人,瞅着公孙氏生日来祝贺,总不能叫宾客放下礼物就走。 管家话刚说完。 玉嬷嬷进来了,脸色不大好看:“夫人,旻国太子方才遣人送了许多美姬过来给相爷,说是他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第634章 他想回头,他不想一错再错了 不管怎么说,这二爷也是相爷的弟弟,若是相爷想帮一帮二爷挽回夫人,倒也不奇怪。 只是夫人都与李公子订婚了,二爷去了恐怕意义也不大了。 却不想,容枝枝开口道:“提醒什么提醒?我瞧着李家父子,比小叔子父子几个对陈氏好多了。” “既然都已经订婚了,便让他们好好相处一段时日,看看合不合适,还是莫要叫小叔子过去捣乱了,夫君你说呢?” 沈砚书思虑了片刻,人都是自私的,难免会偏向自己亲近的人。 但他与沈砚明,虽然是亲兄弟,也实在是算不得多亲近。 更别说,沈砚明对陈氏的所作所为,便是作为亲生的兄长,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便也道:“还是莫要与砚明多言,他若是有本事自己找到,便叫他去找,没本事我们便当不知此事。” 容枝枝听完,也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沈砚书。 若是这会儿他非要帮自己的弟弟,她肯定会生气,如此对陈氏实在是太不公平。 商议好了这件事。 沈砚书淡声道:“母亲知晓砚明辞官,定是会反对,说不定很快就会闹到相府来。” “乘风,到时候你叫黄管家带几句话给母亲,将她打发了便是。” 说着,他便与乘风交代了一番。 乘风应下,转身离开。 …… 如沈砚书所料,公孙氏在知道沈砚明决定不当官了之后,只觉得天都塌了。 瞧着对方将要上马车,她立刻上去阻拦:“你疯了是不是?你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穷乡僻壤,当上官。” “现在说不当就不当了,日后再想反悔,可就难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大哥的脾气,他才不会由着你今日辞官,明日复职的折腾。” 公孙氏对自己那个大儿子的厌恶,也包括这一点,对方做事情总是喜欢上纲上线,一大堆坚持,实在是令人心烦。 沈砚明听完了,没好气地道:“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我如今还能当官吗?” “托您的福,你瞧瞧兄长给我买的宅子,被烧成什么样子了?” “我坐牢回来就连完好的衣衫,都没剩下几身。这不都是因为您给我找了那个姨娘,还把掌家的权力交给她?” 他都不知道公孙氏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妾室掌家,母亲是快死了吗?哪个府上不是主母掌家,会干出这等不体面的事? 累得自己也跟着多了一项宠妾灭妻的罪名! 公孙氏:“我……可是你一开始,对这个姨娘不是也很满意吗?” 她这样一说,沈砚明也觉得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 咬牙道:“好!我们不说这个,我们就说我入狱当日,我已经拼命对您使眼色了,说我们回去处理。” “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扯出那些银票,害得我去坐牢。” “如今好了,托您的福,整个京城都知晓首辅的亲弟弟: 抛弃糟糠之妻,害得岳父入狱,又因为不孝偷盗钱财自己入狱,最后还因为宠妾灭妻,被贱妾戴了绿帽子烧了宅子!” “我如今不止是想去找夫人,我也是在官场上待不下去了,我甚至觉得这个人世间都快容不下我了!” 他活了二三十年,听过所有的难听话,加起来都没有抛弃陈氏之后听到得多。 他如今也算是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这令他走在路上看见两个路过的人聊天说笑,都会无端地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笑话自己。 他要离开京城,去避避风头! 公孙氏却还是不同意:“有什么待不下去的?哪个府上没有龌龊事?人家只是没有曝出来罢了。” “那些笑话我们笑话得最大声的人家,说不定就是家里腌臜事最多的人家。” “外头那些议论,你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听不看,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沈砚明道:“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母亲,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将您的那句:我比兄长强。听到心里!” 他其实一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来到京城之后,虽然是在兄长的庇荫下当官了,众人也对自己客客气气,可是分家之后,众人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那个时候沈砚明才知道,离开了大哥的庇护,自己什么都不是! 那个时候他特别自卑,特别难过,没有人知晓他那份别扭的心情,就连陈氏他都没有说。 而母亲却对自己说,他是比大哥强的,他只是需要一些机会,就能一飞冲天,他重拾了信心。 可好久过去,也没有等到那个所谓的机会。 更巧的是,他看到自己有同僚攀上了公主的女儿,一飞冲天,升官了,有了更大的展示自己的舞台,短短半年就升了三级。 他想…… 单单论起容貌,他比大哥都并不逊色多少,如果他想,他是不是也可以借此博得一个机会? 接着母亲又总是与自己说,叫自己攀附一个好岳父,说陈氏多余的话。 是他太过自信,错信了母亲,以为陈氏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也以为自己能够放得下陈氏。 是他因为与兄长之间的胜负欲,被这京城的权利与色欲迷了眼睛,他现在想回头,他不想一错再错了。 想到这里,他留下一句:“将吴姨娘送回去吧,也去邱姨娘家说明,是我沈砚明对不住她们,这些妾我都不要了。” “三个孩子我已是与大哥说过了,大哥后头会安排好,叫他们不用太想我,我过两个月就回来了。” 他依旧还是不负责任,对孩子们和妾室都是。 但他都不在乎了,陈氏离开京城之后,他一天都没有真的快乐过! 什么权利,名声,富贵,他都不想要了,还有多少人要骂他,随便别人说吧,他只想把自己的夫人找回来! 想到这里。 他亲自驾着马车就要走,公孙氏强行拦,还险些被马踩到,见着儿子的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京城。 公孙氏摔在地上,崩溃大哭:“砚明,你说走就走,难道你不管母亲了吗?” 本以为沈砚明听了自己这话,会有所停留,没想到公孙氏发现自己喊完了之后,马车跑得更快了。 公孙氏:“?” 第633章 戏精父子“骗婚” 流云道:“那位公子姓李,是陈氏夫人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咱们二爷倒算是后头才认识陈氏。” “而那位李公子一家,倒是相爷老家真正的富贵人家。” “当初他也是对陈氏夫人情根深种,只是夫人选了咱们二爷,也正是因此,陈家才一直不认可陈氏与二爷的婚事,觉得她嫁给李公子会更好。” “直到咱们相爷做了官,陈家与沈家的关系才有所改善。” 容枝枝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可笑沈砚明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若不是陈氏霸占了自己妻子的位置,他早就迎娶了谁家的贵女飞黄腾达。 其实真正当年有更好选择的人,分明是陈氏。 流云接着道:“那位李公子被拒婚之后,远走他乡,去江南发展自己家的生意了。” “如今他在江南,倒也是风生水起,陈氏夫人知晓他这些年在外地,却并没想到就在江南。” “最有意思的是,她到了江南的第一日,便同李公子偶遇了,感觉像是……天意!” 容枝枝听着,也觉得无巧不成书:“大抵也真的是老天爷觉得陈氏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所以想重新给她做个媒?” 流云点头:“属下也觉得,因为这事儿瞧着,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沈砚书却还是有几分意外,因为旁人不了解陈氏,他还算是有几分了解的,对方作为弟妹,也是与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段时日的。 要说她对砚明死心之后,遇见了曾经的竹马,两个人再续前缘,的确是有可能。 可要说这么快便答应婚嫁,以陈氏的作风,着实显得仓促了一些。 他便问了一句:“可发生了什么,叫她答应成婚?” 说起这个,流云就来劲儿了,开口道:“那李公子倒真的是个心机男子,原来当年被陈氏拒婚之后,他就没想过再娶了。” “便在家族挑选了一个儿子,过继在自己膝下,由他从小照看着长大。” “遇见了陈氏之后,他献了两日殷勤,陈氏明白他的心思,便直言说自己嫁过人,有过孩子,实在是配不上他。” “他也开始信口胡诌,说自己娶过两房妻子,都不幸逝世,只给他留下一个儿子,他们孤儿寡父在一起生活多年。” “他还对陈氏夫人说:算命的说他是命格犯煞,唯有生过三个孩子的女子,能够替他压住这样的命格,否则他的儿子也许都不能平安长大,正是因此,他更觉得自己的姻缘就在陈氏身上。” 容枝枝听完都惊了:“还有这样的路数?” 只是说完这句,她倒也忍不住偏头看了沈砚书一眼。 现在想想,当初沈砚书不是也骗自己,娶自己是为了结盟,为了帮他治病? 难道真的是一肚子套路的人,比较容易有夫人? 首辅大人当然瞧出了夫人在想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心虚地偏转了眸光,不与她对视。 流云一脸叹为观止:“总之属下是学到了!没有条件,就为自己创造条件。没有事由,就为自己编造事由!” 沈砚书摸摸鼻子:“即便如此,陈氏应当也会再考虑一段时日才是,可是那李公子又出了什么奇招?” 流云点点头:“还真是!李公子养的那个儿子,已经八岁了,又聪明又机智,看出了养父的心思,便常常去找陈氏。” “早上给陈氏送花花,中午给陈氏送糕点,晚上还赖在陈氏家里不走,奶呼呼地说自己从小没见过娘亲,能不能叫陈氏娘亲。” “或许是陈氏夫人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孩子,觉着这个孩子更加贴心?倒也是很愿意亲近。” “接着,那孩子忽然发了高热,其实是他们父子串通了府医装的。” “李公子一脸惨白,与陈氏说,看来是他真的要克死儿子了,如果再找不到有过三个孩子的女子成婚,孩子就完了。” “陈氏也是担心那个孩子,一口就答应了嫁给他。” 容枝枝被这对戏精父子的故事,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这不是……骗婚吗?” 流云:“其实属下也觉得有一点儿,不过李公子倒是说,担心陈氏后头后悔,不如两人先订亲,说不定订亲也能给孩子压一压煞气。” “等日后陈氏想明白了,真的放下了京城的那个人,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再与他成婚不迟。” “他还提议,为了陈氏的名节,订亲的事他们二人私下知晓就好,便暂不与外人说,如此就不会影响陈氏什么。” “若不是正好去江南打探消息的,是我们护卫中有名的‘顺风耳’,想来都很难得知这些。”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也为陈氏放下心来,只觉得这李公子心思虽然多,但人倒是不坏。 只为自己制造了更多可能,没有借机便先将人骗成自己的再说。 听完了这些,沈砚书沉着脸,瞧着那个官印。 脸色也实在算不得好看:“砚明从小做错了事,都有母亲兜底,是以到了这个年纪,半分责任心也无。” 对陈氏没有尽到丈夫的义务,逼得对方远走他乡。 对孩子们没有尽到该有管教之责,日前甚至还想将三个孩子塞给自己替他教。 如今作为官员同样没有忠君爱国之念,说走就走,没想过要去官署交接事物,甚至连自己去请辞都不乐意。 首辅大人只庆幸,自己早就知晓砚明没多少能力,为人也不靠谱,所以没有听母亲的,为对方找个二三品的高官做、担任要职。 否则今日他突然要走,朝堂上能乱成一锅粥。 流云看出了主子的不快,便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要不……属下将官印给二爷送回去,叫他自己去请辞,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沈砚书思虑片刻,淡声道:“不必,告诉他,辞官的事本相批了。” 这小子也不适合为官,首辅大人也不打算继续与他拉扯,叫他留在这个位置上,挡着其他人的路。 或许在母亲和沈砚明眼里,对方这个职位实在是有些小,但这却是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走不上的高位。 若非身为自己的胞弟,而大齐也一直有一些闲散的职位,是历代皇帝有意留给权贵们的孩子们打发时间,免得他们借着家里的权势到底害人,沈砚明根本连这点前程都不会有。 流云:“是。瞧二爷的模样,大抵是觉得陈氏夫人回老家去了,打算去老家找人,我们要提醒二爷她在江南吗?” 第632章 陈氏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到底也是受了人家的恩情的,转头又去灭了人家的母国,乘风抓了抓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流云翻了一个白眼,给了乘风一记爆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交代什么交代?” “其一,国家大事本就在个人感情之前,陛下是君,相爷是臣,相爷本就该以忠君爱国先。” “难道荣华郡主就会因为相爷,出卖自己的母国?当年在昱国,也没见她给相爷提供什么对昱国不利,对我们有利的消息啊!” “其二,当初郡主救相爷,是她自愿,便是她不出手,相爷至多也不过就是右臂受伤几个月,这份恩情本就可大可小。” “其三,相爷从来没有许诺过她什么,没有欺骗她的感情,更没有利用她,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甚至当年相爷回国的时候,荣华郡主追到边关。 相爷还与她直言,“沈砚书与郡主立场不同,如今乱世,国与国之前,敌友关系随时可能转变。” “若郡主喜欢沈砚书是真,也当早日放下,免了将来在国家与情感之间进退失据,左右为难。” “想必郡主应当也有觉悟,真到了那一天,你我都无法手下留情。” “且沈砚书早已心有所属,此心唯她,实在容不下第二个人,还请郡主另觅良配。” “至于郡主的恩情,沈砚书会记住,但这只是于我个人之恩,便也只会还郡主个人之义,仅此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到底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交代个头! 乘风再次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那好吧。” 也是! 流风:“那属下再去盯着姜文晔了。” 沈砚书颔首。 日前姬无蘅已是与他说过了,对方与姜文晔下棋,发现姜文晔并不是什么蠢辈,反而思维缜密,步步为营。 对付这样的人,还是更谨慎一些为好。 …… 翌日一早。 容枝枝醒来并没看到沈砚书,起先还有些意外,因为这几日是免朝的。 但很快又想起什么,莞尔道:“相爷是不是去书房批阅奏折了?” 朝夕:“正是。” 想点大不敬的,她都服了陛下了,大婚犯懒,最后折磨的竟然是他们家相爷。 容枝枝起了身,叫人备了些糕点,亲自送去了书房。 还亲手给沈砚书磨墨,倒是叫首辅大人又体会了一番红袖添香的愉悦。 也叫首辅大人因着她这几日到了夜间就判若两人的躁郁,都散去不少。 后头他怕她累着了:“夫人歇歇吧,可莫要将手磨出了茧子。” 容枝枝:“哪有如此娇气?” 沈砚书轻笑,她还真就有如此娇气,哪里都娇气,尤其是在同房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 幸好自己是个文官,不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否则怕是早就被她休了。 这会儿的首辅大人,对自己的索求无度,还丝毫没有自觉,根本没想过便是寻常武将,也没他如此能折腾人。 倒是流云进来,与容枝枝禀报消息: “夫人,您叫属下盯着齐家人的动静,看看玉曼华会不会去找齐子赋密谋什么,这一点没发现,倒是无意得知了苗氏如今的惨状。” “昨日苗氏将给齐子赋熬药的事情,丢给了齐子贤去做,叫齐语嫣在家做饭看孩子,她独自一人上山采药去了!” “她倒也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医者,竟是叫她找到了一些名贵的药材,看样子也值个大几百两吧。” 容枝枝明白苗氏应当是不愿意借行医到处敛财,所以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挖草药卖钱,来还那笔债务。 流云:“只是那山上本就常常有大夫上去采药,还有不少专门做药材生意的去寻,她昨日能挖到这些,已算运气,今日可就说不准了。” “再有,那些野人参,自然也是越挖越少的。” “更别说,许多药材生长的地方,还十分险峻,即便苗氏有武功傍身,也很是危险。” “咱们的人昨日便瞧见她摘药草的时候,险些坠崖,亏得是拉住了边上的藤蔓,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容枝枝:“……” 原来爱上一个糟糕的男人,日子能过得这样苦吗? 她忽然开始庆幸,幸好自己从前没有对齐子赋心动过,否则自己即便比苗氏果决,心里怕也是没那么容易放下。 “苗氏脱险之后,背着药材一路哭着回去的,也不知是在哭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还是在后怕自己险些死了。” “只是靠近齐家的时候,她又擦干了眼泪,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接着又听着齐子贤说齐语嫣做饭难吃,埋怨苗氏不早点回来,苗氏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漠然得不像话。” “今日一早,她也是背着药筐就出门了。” 容枝枝听着心情十分复杂,苗氏过几日,该不会还为了齐家人挖野菜吧? 只希望越天策知道了,不会心软,当真对他的父亲认输,替苗氏还了钱,然后乖乖回陇西去了。 她问道:“齐子游没帮着做饭了?” 流云:“这几日说是免朝,但台面上风平浪静,台面下却是风起云涌,禁卫军的人都盯着驿站的人与书信往来,比从前更忙了,自是没空回去做饭的。” 容枝枝反应过来,也是。 “更可笑的是苗氏吃着这样的苦,齐家那几个熬个药、做个饭,还真觉得自己累到了,齐子贤方才还闹去了覃家。” “说覃娉婷是齐家的妾室,丢着自己生病的夫君不管,总是在齐家照顾刘氏像什么话?” “叫她立刻回去做饭熬药,照顾众人。” “覃娉婷那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说起来,她先前回去照顾刘氏,或许也只是个借口,怕只是不想继续伺候齐家人了罢了。” 朝夕忍不住嘲讽地道:“当初我家夫人还在齐家的时候,那覃娉婷可是拼了命也想与齐子赋在一起呢。” “那挑拨的手段,简直是用得出神入化,如今到底也是受够了齐家的罪了?可惜晚了,摊上那一家子,还想轻易脱身?” 想着,朝夕也觉得自家夫人亏得是坚决和离了,不然苗氏和覃娉婷的日子,岂不就是夫人如今的日子? 正是说着。 倒又有人来禀报消息:“相爷,您今日遣人将二爷从监狱捞了出来,只是他回府之后,便遣人来传消息,叫您替他辞官,说他找陈氏夫人去了,这是二爷叫人送来的官印!” 说着,将东西放到了沈砚书的桌案前。 流云“啧”了一声,有些同情地道:“属下刚是想说陈氏夫人的消息,她在江南过得很好,好到……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这下,容枝枝都意外了:“竟然这么快?是个什么样的郎君?” 第631章 相爷,您对荣华郡主会不会难以交代 “同样是救了夫君,夫君为何喜欢我,却没喜欢上郡主?是因为先来后到吗?” 倒不是容枝枝矫情,也不是她想与谁分一个高低,她只是有些不安。 有些担心,沈砚书心里其实也心动过,他不自知。 沈砚书听完,只觉得啼笑皆非:“夫人,为夫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你救了为夫的命。” “即便当初,为夫没有受伤,瞧见你忽然戴着花环,山中精灵一般出现在为夫跟前,为夫也一样会震撼、心动。” “否则,从前为夫遇见刺杀、暗算无数,救过为夫的大夫和医女不少,为夫为何没有将他们都娶回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沉默了,也是啊。 沈砚书这会儿也问道:“难道夫人一直以为,我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喜欢你?” 这回轮到容枝枝摸了摸鼻子,清咳了一下,极轻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那即便不是唯一原因,至少也是主要原因。 沈砚书:“看来是为夫从前没有表达清楚,才叫夫人误会了。” 容枝枝又问他一句:“那照夫君的说法,对妾身岂不是有些……见色起意?” 沈砚书默了默,直言道:“为夫不否认。但夫人之美,在皮更在骨。” “比起夫人的容貌,其实是夫人身上的气质,更加吸引为夫。” “再直白些说,便是为夫自年少慕艾之时,便喜欢夫人这样的姑娘,只是常觉得这等女子,人间难寻。” “夫人可记得,你救为夫性命时,为夫已经不年轻了,也二十有四,可依旧没有娶妻,便是因为没有遇到自己心动的。” “直到五年前在林中看见夫人那一眼,才第一次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只觉得夫人的一切,都是比照为夫心之所念而生。” “因此,当年瞧见那条蛇,为夫能够挡在夫人跟前,除了是因为对夫人救命之恩的感激,也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怦然的心,骤然死去。” 虽然已经做了许久的夫妻,但容枝枝听着这句话,依旧觉得有些脸红。 “再后头,又打听了夫人诸多事迹,越听越觉得我们是同类,越听越是喜欢,便自一见倾心,转为不可自拔。” 容枝枝听懂了,合着他后头对自己的感情加深,全靠他自己给自己洗脑。 “如今如果夫人要问为夫到底喜欢你什么,为夫可能真答不上来。” “夫人虽然完美至极,但这都不是为夫爱慕夫人的原因。” “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如果为夫能够说出个所以然,这份爱反而像是审视了夫人的价值之后的选择。” “沈砚书只觉得,并不是因为夫人完美,吾才爱夫人。而是因为爱夫人,吾更觉得夫人处处完美。” 容枝枝也是没想到,本来是问荣华郡主的事,最后倒是引出这番话来。 其实沈砚书最后一句话,倒是能够引起她的共鸣,因为她与沈砚书初见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完美,但是也并未因此直接喜欢上他。 而如今,感情渐渐加深,便只觉得他越发完美,即便夫妻相处之中,有发现过一些小缺点,比如过于爱吃醋,她都能换个角度去看,觉得这是他在意自己的表现。 她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欠了她的恩情,若是将来,荣华郡主出现……” 沈砚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许诺道:“夫人放心,为夫对她只有感激,没有感情。从前与她没有什么,将来自然更不会有。” “已经有了最好的夫人在身侧,为夫心愿已足,沈砚书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且与夫人在一起的这段时日,是沈砚书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为夫不是齐子游和砚明那样的蠢货,不会亲手毁坏自己的幸福。” 他的话里头,有情感,也有理智。都是在告诉容枝枝,于情于理,他都会忠贞不渝。 容枝枝放下心来:“夫君的意思,妾身知道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更加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不愿意失去他的。 方才只要想着,他或许也喜欢荣华郡主,或许也有所心动,她只感到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好似锥心。 沈砚书倒盯着她:“只是知道了,夫人就没有旁的话想说?” 容枝枝脸一热,自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正是打算也说两句好听的。 却不想,马车忽然停下了。 车夫:“相爷,夫人,到了。” 容枝枝红着脸匆匆下车。 沈砚书:“……” 得。 不过这会儿,他心里倒是比出皇宫的时候要轻松多了,到底与荣华郡主的事,没有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 但容枝枝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轻松,只因她觉得偃槐既然提起了那位郡主,自然说明荣华郡主一直未曾放下,自己与对方交锋,怕是早晚的事。 …… 回到了相府,容枝枝回了卧房。 而沈砚书先亲自盯着仆人,将奏折放去了书房。 流风也刚好过来禀报消息:“相爷,姜文晔与偃槐密谋许久。” “因为四周护卫太多,双方具体聊了什么,并不清楚。” “但偃槐进去的时候,脸色难看,出来的时候,神色倒是愉快许多,可见两人应当相谈甚欢。” 沈砚书眸光清冷,淡声道,眼底带着几分讥诮:“相谈甚欢么?他们越开心,对我大齐越有利。” 深知那两国怕是要联手作死的乘风,倒是问了一句:“相爷,真的打起来,若我大齐灭了昱国,您在荣华郡主跟前,会不会难以交代?” 第630章 深情的郡主遇见反诈的沈砚书 容枝枝说起此事,沈砚书眼神果真一顿,甚至有几分心虚。 这还当真是容枝枝第一回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 “莫非,相爷与荣华郡主之间,还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见她一口一个“相爷”,语气越发生疏。 沈砚书心下苦笑,知道这事儿躲不过,便立刻出言解释:“相熟是真,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真没有。” 容枝枝心里那股子不知怎么生出的郁气,在听见这话之后,莫名散去几分。 静静盯着沈砚书,等着他的下文。 沈砚书紧张得很,只因不知道夫人会不会生气,更不知对方会如何计量自己接下来的话,但也只得说下去: “三年前,为夫前往昱国谈矿脉合作,荣华郡主女扮男装前来,与为夫结识,称兄道弟数日。” 容枝枝听到此处,反问一句:“相爷没有怀疑她的性别?” 沈砚书汗颜道:“本相怀疑了她忽然接近的动机,甚至怀疑了她的身份,唯独没怀疑性别。” “她大抵是常常女扮男装出门,嗓音与一般男子无二,身量也比一般女子高,甚至还有喉结,本相自是没有多想。” “先前安插在昱国的密探,也并未在意她一个闲散郡主,是以为夫先前对她一无所知。” 容枝枝知晓有一种十分精妙的易容之术,可以伪造喉结,也知晓口技这门技艺,可以变声。 便也没有纠结他为何没认出的问题。 只是问道:“接着,相爷与荣华郡主觉得志趣相投,引为知己?” 沈砚书听到这里,冷汗都快出来了。 “夫人莫要乱猜,本相身在他国,对莫名其妙前来接近之人,自是更加警惕。” “本相对她表面和善,实则防备试探,想知晓她忽然出现的用意和动机,以及是否想对本相和陛下不利。” “甚至盘算着,若是她别有用心,为夫还能反利用之。” 容枝枝听着也觉得合理。 沈砚书本就是谨慎之人,要说他在他国,能对一个忽然靠近自己的人毫无防备、引为挚友,那才是奇怪了。 “如此说来,相爷与荣华郡主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了?那昱国四皇子为何将此事说得如此暧昧?” 沈砚书也是尴尬。 直言道:“本来是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本相准备离开昱国时,遇见昭国派来的刺客。” “三年前,齐国和昭国的关系,便已经十分紧张。” “打斗之间,有一箭本该往为夫右臂而来,荣华郡主忽然出现,为我挡下。” “她肩头因此受伤,晕厥过去,她的仆人连忙请太医。” “我这才清楚,她并非是哪位王爷府上有意来靠近为夫、算计我的公子,而是宸王府的孤女。” 那个时候,见着荣华郡主的穿戴非富即贵,他便已经清楚多半是皇室中人,只是真的没往郡主上猜。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是沉默了。 “如此说来,荣华郡主当初不止没有算计过夫君,反而救过夫君一回?” 沈砚书:“可以如此说。” 虽然便是荣华郡主不出手,他也只是右臂受伤,但受了人家的恩情就是受了,总不能不认。 那时他蛇毒未解,体弱身弱,命如残烛一般,谁都知道:他的手无缚鸡之力,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容枝枝:“后头的事呢,夫君一并说了吧。” 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等着下文。 当初自己救了沈砚书,照他的意思算是当时便因此看上了自己,那荣华郡主也救过他,也是一出美人救英雄的佳话,他心动也不奇怪。 沈砚书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立刻道:“后头她与为夫坦言,说她早就看出为夫怀疑她的身份与动机,但她依旧没有直言,便是因为担心女子身份暴露,我为了避嫌,便索性与她面也不见。” “她说,自己与我的相遇当真没有算计,她对我是一见钟情,知道我是大齐首辅也是后头的事。” “我听完只觉得荒诞至极,任谁怀疑了许久的阴谋者,忽然变了性别,还说其实她只是自己的爱慕者,也会觉得惊疑不定。” “后头昱国皇帝得知此事,竟是亲自前来,叫本相留在昱国给荣华郡主做郡马,说同样愿意赐予摄政国辅之位给为夫。” “为夫自是没有同意,甚至怀疑这是昱国想留下本相为他们所用的苦肉计,便在荣华郡主伤愈之后,请辞离开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被噎住了。 “你的意思是,荣华郡主喜欢你,接近你,但是你把人家当坏人,一直防备着。” “后来她救了你,你又怀疑是他们君臣共谋?” 容枝枝听完,都替那个素未谋面的郡主觉得心梗。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淡声问道:“身在他国,防备心重些,不应当么?为夫又不是齐子赋,连昭国公主都敢信任。” 即便是说自己的事,首辅大人也没有忘记顺便拉踩一下前夫哥,表示自己的警惕之心,远胜于那个废物。 “本相离开昱国当日,荣华郡主赶到边城相送,说知晓本相有爱国之心,不会为她留在昱国,她说她可以在昱国等我娶她。” 容枝枝问道:“那个时候,你该不会也在怀疑,她想嫁来大齐,是为了来大齐当细作?” 沈砚书一副“夫人真是了解我”的神情。 正色道:“其实为夫知晓,我如此防备,对荣华郡主有些不公平,甚至忘恩负义。” “但家国之前,即便本相自身的性命也是不足为惜,但凡算错一次,对于大齐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为夫自然只能多想一些,而决不可少想。” “回国后,通过密探确认了昭国和昱国那个时候并无勾结,本相方才明白确实误会了荣华郡主。” “昱国国君应当也只是希望本相为他们昱国效力,才借机提出叫本相留下,一切都并非算计。” “为夫便厚礼以谢,送去昱国给郡主,但因为本相早已心有所属,她说的婚事,本相遣去送礼的人,没再与她谈起。” 容枝枝:“……” 荣华郡主大抵做梦都没想到,沈砚书的反诈意识,有如此之强。 果真不愧是当首辅的人,这份警觉性也是没谁了。 沈砚书最后道:“为夫对她,是有些感激与抱歉的,但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原本这样的事,对她的名声多少有影响,本相是绝不会对外提的。” “只是偃槐忽然胡言乱语,引起夫人误会,为夫才不得不解释与夫人听。” 容枝枝倒是有些奇怪,问出了内心的困惑:“那……” 第629章 夫人日后离越天策远一点 容枝枝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你说他笨吧,他已经猜到了琳琅阁背后的人,就是他们夫妇。 可是你说他聪明吧,竟然能提出这么一个馊主意,这甚至叫容枝枝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把越天策给笑懵了。 虽然说容枝枝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可他又不是个傻子,不会连嘲笑都听不出来。 越天策:“夫人,是末将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容枝枝慢声道:“越将军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觉得你的办法真的有用吗?” “琳琅阁的掌柜若是真的不认欠条,你觉得苗氏会不会在齐子游的要求下,亲自过去补一个?” 越天策听完也沉默了。 如果是从前,那他觉得苗氏肯定是不会的。 可是想着苗氏现在都跟着一起还钱了……这,指不定还真的去补欠条了。 想到这里,越天策也开始觉得头痛:“难道我就真的只能看着我的救命恩人,在苦海中沉浮了吗?”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借些钱替他们解决问题。” “但是我父亲已经与所有同越家相熟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任何人都不准借钱给我。” 父亲是想借此逼他回陇西,他十分清楚,只要他同意回去,他要多少钱就能取多少。 沈砚书其实也知道越家的事,如越天策这样的人才,他也不想放回陇西。 便淡声道:“你不妨再等一等。眼下你拿出一笔钱,或许你自认为是帮苗氏解决了问题,可如此反而不利于苗氏早日看清齐子游的真面目。” 越天策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道理,无奈地苦笑:“末将也实在是不知道齐子游好好一个人,怎么回到京城,就变成这样了!”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或许他本就不是什么明白人,只是从前他孑然一身的时候,与众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你们看不到他糊涂且自私的本性罢了。” 越天策一怔,觉得也是。 容枝枝:“越将军知恩图报的心情,本夫人十分欣赏。” “只是本夫人觉得,这假欠条我们还真的先只能暂且认着。” “如此,若是没过多久,苗氏想明白了,我们还能借着这张假欠条,帮苗氏脱身。” “若急着拆穿一切,她跟着补了真的欠条,签字画押了,这钱她就非与齐家一起还不可了。” 越天策听到这里愣住,没想到容枝枝当日试图帮苗氏,最后落到那样一个结果,竟然还是为苗氏留了一分余地。 对上了他的眼神。 容枝枝淡声道:“越将军不必这样瞧着我,我并非是多以德报怨的人,我只是为了义父。” “我不希望将来师伯知晓他的女儿来了京城,我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 “我们夫妇的铺子还不给苗氏留任何退路,最后闹得师伯与义父生分了。” 但越天策哪里看不出来,容枝枝虽然嘴硬,但眼底还是带着一分对苗氏的怜悯。 那是同为女子,看见她人落入泥潭后,挣扎自苦的怜悯。 “越将军来找我们之前,可曾见过苗氏了?” 越天策一副无奈的模样:“自然是见过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始劝,她就与我说,她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清楚,她现在比谁都痛苦,叫我不必多言。” 容枝枝听完唏嘘,那要是照这么说,苗氏眼下应当的确是挺难过的。 因为最痛苦的,往往不是怀揣着幸福的错觉落入泥沼,而是清醒地沉沦。 如果是前者,起码还真正的开心过一段时间,但如果是后者,那当真就是一直痛苦,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不能说服自己放手。 沈砚书:“既然苗夫人什么都明白,那本相觉得,她如今只是在给自己时间,同那段感情做切割罢了,越将军实在不必太过担忧。” 越天策听到这里,倒也放心了几分。 只是沈砚书冷不防地道:“不过越将军如此关心苗氏,本相倒是觉得,待苗氏想明白了,与齐子游和离,越将军不如娶了她,如此也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她的下半生。” 越天策听完这话,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书:“相爷,这等玩笑您可是不要再开了!” “末将与苗夫人之间清清白白,她对末将没有什么,末将对她也是视如亲姐。” “我们之间半点火花也没有,如何就能做夫妻了?” 沈砚书:“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越将军不妨好好想想。本相和夫人还有事,便先回了。” 越天策想象一下同苗氏培养感情,只觉得身上哪里都不对劲,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荒诞。 倒不是嫌弃对方嫁过人,有个孩子,单单就是没那个感觉。 叫他同容枝枝培养一下感情,那他还是愿意的。 只是这话,不能说呀。 越天策:“打扰相爷和夫人了。今日昱国四皇子显然有些不快,还请相爷关注几分,免了他们与旻国太子站到一处。” 作为军师,越天策这些敏锐度还是有的。 沈砚书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分赞赏,事实上,他的人早就盯着偃槐了。 只希望越天策能保持这一份敏锐,日后也不要再做什么糊涂事。 他也淡声提点了越天策一句:“国与国之间,越将军也可以从陛下的角度想一想,陛下希望看见什么。” 话说完,沈砚书便带着容枝枝离开了。 越天策沉默片刻,一时间哑然失笑,他从前还想与沈砚书比一比高低,如今才算是明白了,自己确实不如对方。 今日的事情,他只看见了偃槐丢了面子,或许会忍不住与姜文晔勾结。 但是却没察觉,陛下今日就是故意借此发作,本就是想把他们两国逼在一处,给他们一些联手与大齐作对的勇气,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吞并这两国,而不被他国忌惮。 …… 上了马车之后。 沈砚书神色有些不快,瞧着容枝枝道:“夫人日后还是离越天策远一些。” 他看得出来,越天策时而不时看向容枝枝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作为男人,他了解那种眼神。 容枝枝诧异询问:“为何?他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 沈砚书找了个借口:“他不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是报恩,也实在过于关心苗氏,太没个界限,苗氏到底是有夫之妇。” 他这话里话外的,就是想让容枝枝觉得,越天策心里有苗氏。 容枝枝倒是没往这儿想,她只是想到当初齐家人确实因为越天策对苗氏过于关心,怀疑过他们二人的关系。 如此说来,越天策或许平日确实少些分寸,与自己来往,也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她便点了点头:“好!” 沈砚书刚松了一口气。 容枝枝出言询问:“那眼下,是不是该相爷说一说,你与那位荣华郡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你们……应当很是相熟吧?” 第628章 越天策其实有事相求 沈砚书:“……” 首辅大人觉得偃槐多少有些毛病。 不知道的人,瞧见偃槐此刻的眼神,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同偃槐有点什么,又将他始乱终弃了。 容枝枝瞧见偃槐这模样,神色自也是更加狐疑。 看样子,沈砚书与那位郡主之间,的确是有过来往,而且关系应当还不浅。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容枝枝的模样,沈砚书也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一出闹剧之后。 婚礼倒是顺顺利利,姜文晔也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席间喝喜酒,且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身边的玉曼华。 令人不觉感叹,这太子侧妃虽然只是侧妃,可将来便是姜文晔有了正妃,怕也是半点越不过她去。 宫宴结束后。 偃槐的心情还极差,回去的路上都一直沉着脸,却在回到了驿站之后,被人叫住:“昱国四皇子,我家殿下请您一聚。” 偃槐眯了眯眼:“你家殿下是谁?” 仆人:“旻国太子。” 偃槐沉默片刻,齐国与旻国之间的风云涌动,诸国都一清二楚。 按理说,昱国实在是没必要蹚浑水,只是想想今日齐国君臣这样对自己,偃槐委实是有些生气。 便开口道:“带路吧!” 去听听姜文晔找自己做什么也无妨,最后要不要合作,还不是看自己权衡? …… 因着永安帝大婚,罢朝三日。 沈砚书作为首辅,宫宴之后,便被杨大伴拦住了:“相爷,您可别急着离开,陛下说他御书房的那些折子,这几日就都交给您了,还请您务必为陛下分忧。” 沈砚书:“……” 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对小皇帝只要找到机会,便要偷懒的行为,感到有些疲惫。 杨大伴哪里不清楚沈砚书在想什么? 忙是赔笑道:“相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陛下大婚不是?迎娶皇后,一生也就这一回,您就让陛下休息几天吧。” 确实只能是这一回。 按照大齐祖制,只有原配皇后,才能从皇宫的正门抬进来,与陛下在天地见证之下,行夫妻之礼。 将来便是有了继后,或是现任皇后被废了,下一任的皇后也好,日后的妃嫔也罢,也都只是行册封礼,不可如此大办婚宴的。 “相爷,咱家也知道您事忙,也不好总是将您困在宫中,不如您将那些奏折带回去处理,您说呢?” 杨大伴也不傻,他哪里不知道偃槐今日搞的事情,相爷得回去及时处理? 沈砚书听杨大伴说出这个折中的法子,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叫人将奏折整理一番吧,本相等着。” 容枝枝站在边上瞧着,也并没说话。 关于那位荣华郡主,她是有些事情要问沈砚书,但也绝不会在外人的面前就问。 不多时。 御书房的人,如同做贼一般,抬出来两个箱子,里头都是这几日需要处理的奏折。 杨大伴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心想若是叫那些大臣们知道,陛下都已经亲政了,还将奏折打包,叫相爷带回去批复,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而有意思的是,得了这一份“殊荣”的相爷,却并不稀罕,甚至有些嫌弃陛下的懒散。 他冲着沈砚书嘿嘿笑道:“都在此处了,那便辛苦相爷您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别急着谢,告知陛下,这是最后一回。” 杨大伴脸上的笑容僵住,总觉得自己把这个噩耗告诉陛下,陛下的笑容会立刻消失,自己都要跟着看几日臭脸。 目送着沈砚书离开,杨大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还是等三日之后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陛下吧,先让陛下高兴几天。 …… 离开了皇宫。 沈砚书冷眼瞧着宫人将箱子搬上马车,心中多少也有些怀疑,陛下是否被自己惯坏了。 而这会儿,也还有人没有离开,甚至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人。 容枝枝偏头看去,意外地见着了几日不见的越天策。 越天策瞧见了他们,也上前来,对着他们夫妇见礼:“末将见过相爷,夫人!” 他倒是看见了箱子,只是他以为大抵是陛下给沈砚书的赏赐,根本就没想过里面竟然是奏折。 容枝枝难得见他如此客气,看样子怕是专程等着他们夫妻。 沈砚书剑眉微挑,盯着面前容貌出众,几乎不逊色于自己的人:“越将军是等着本相?” 对方近日里,已经不怎么同齐子游来往的事,沈砚书和小皇帝都是清楚的。 越天策:“正是!只是方才在宫中,人多眼杂,有些话不便说,便在此刻叨扰了。不知相爷,夫人,可否给末将一炷香的时间?” 沈砚书看了一眼容枝枝,见容枝枝并无反对之意,接着扫了一眼不远处,示意越天策过去谈。 三人一并举步过去。 越天策这才一脸为难地开口:“相爷,越天策其实是有事相求!” “苗夫人对末将有救命之恩,还请相爷和夫人能够帮一帮她。” 容枝枝蹙眉:“我们?帮她?” 她觉得越天策这个要求非常可笑,她哪里没有尝试过帮助苗氏? 最后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越天策头疼地道:“末将也知晓,齐家与夫人之间的关系。更明白末将的要求,有些为难夫人,但末将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其实我并不觉得帮助她为难,只是我没有能力帮助她。” “想来你也是为了齐家欠了琳琅阁银子,苗氏跟着一起还钱的事来的?” “当初齐子游独自送去欠条的时候,我便觉得此事不对。” 接着,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朝夕便完整地将容枝枝约见苗氏后发生的事情,都与越天策说了说。 越天策听完也懵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苗夫人她,怎么如此糊涂?” 在他眼里,苗氏是江湖中的洒脱侠女,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在婚姻里头,会如此面目全非。 容枝枝:“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越天策见容枝枝神色真诚,不像是说假的,又高看了容枝枝几分,没想到对方竟果真对苗氏抱以善意,并不是看不得他人好。 自己与齐子游割席,不再与面前的女人对着干,是对的。 容枝枝:“所以不是我不愿意帮她,只是天要下雨,好言难劝。越将军与其求我们,不如尝试去劝劝你的救命恩人!” 越天策连忙道:“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只要相爷和夫人您愿意,还是能够顷刻间救苗夫人出火海的!” “那个欠条,既然我们都知道并不是苗夫人签的……” “只要相爷或夫人吩咐琳琅阁的掌柜,要求去官府验一验欠条上的指纹,这笔欠款不就与苗夫人无关了吗?” 第627章 偃槐看负心汉一般看沈砚书 沈砚书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登时紧张起来,看偃槐的眼神,也变得极其不善。 淡漠的声,带着几许杀意:“还请四皇子慎言,本相与贵国郡主一直以礼相交,绝无风月二字之说。” 偃槐:“以礼相交?窈窈若是听见了相爷的话,恐怕会伤心至极,毕竟她当初为了相爷你,可是……” 这会儿,是容枝枝出声了:“荣华郡主是四皇子的堂妹?” 偃槐没想到容枝枝会接话,别有深意地道:“正是。” 容枝枝又问:“那不知昱国四皇子殿下,可是与你这位堂妹有仇?” 偃槐面皮一抽:“夫人此言何意?荣华是皇叔宸王留下的独女,我昱国皇室、包括本皇子,都对她十分疼爱,何来仇怨?” 容枝枝语气淡淡:“哦?十分疼爱?四皇子对贵国郡主的疼爱,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于众人面前,非得说得郡主仿佛与有妇之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偃槐被噎住。 江氏也是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好好的郡主,名声被自己的堂兄给毁了,竟还好意思说疼爱妹妹呢!” “今日这些话,若是传回了昱国,也不清楚那位郡主,是不是还能嫁得出去!” 偃槐忙是道:“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荣华身份尊贵,性格洒脱,我昱国爱慕她的男子不计其数,排着队求亲都是常有的事。” “且我昱国民风开放,对喜欢的男子、女子公然表白,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叫人笑话!” 甚至,他们还会视为勇敢的表现。 容枝枝:“哦?民风开放,就是皇子坏贵国郡主名声,非要将她说得与我夫君不清不楚的理由吗?” “只是贵国的民风,不是只有热烈表白?难道还包括委托兄长,当众说自己与谁有过一段风月,叫未出阁的自己,成为诸国笑谈?” 偃槐其实很清楚,自己说这些话,就是传到了堂妹的耳中,对方也是不会生气的,因为堂妹可是非沈砚书不嫁。 她不会在乎别人对她是什么看法,能够与沈砚书捆绑在一起才要紧。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所顾忌地说了。 可眼见容枝枝几句话下来,让诸国之人诡异的眼神,都看着自己,偃槐自是明白了,荣华可以不在意,但是自己这个做堂兄的,却不能替她不在意。 否则荣华的名声坏不坏,还不清楚,他偃槐怕是得先背上蓄意坏妹妹名声的恶名了! 他轻咳了一声:“哈哈哈,本皇子其实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夫人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容枝枝轻声道:“哦?原来只是玩笑?那就希望昱国四皇子能够清楚,罔顾众人心情,罔顾自己妹妹的名声,只顾着你自己一个人开心,这实在不能说是玩笑。” 偃槐听到这里,脸色也变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在昱国也十分受父皇的看重,几时被人这般当众削过脸面?且这人还是一个女子。 他不快地道:“呵,齐国的待客之道,本皇子眼下才算是明白了……” 永安帝听到这里,扭头“斥责”容枝枝:“好了,义母!今日是朕大婚,来者是客。” “见着那些个不将自己的堂妹当人看的,您忍一忍就是了。” “万万莫要与这些人讲道理、说廉耻,免了外人说我们大齐,没有待客之道!” 这下,谁听不出来,小皇帝看似对容枝枝不满,实则是在奚落偃槐? 偃槐脸都青了。 容枝枝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臣妇知错,臣妇受教了。” 永安帝接着又看向偃槐,眼神温和地道:“四皇子你放心,我大齐的待客之道,定是不会叫你失望。” “你无非就是想叫天下人知道,你的堂妹与已经有了正妻的男子,有过一段风月对吧?” “你放心,朕可以替你将你想传开的事,传得天下皆知,不过只与一个男子有风月,是不是还不够证明她的魅力?” “若是四皇子你有这个要求,朕也可以命人说有五六七八个,想来如此也能引起众人猎奇的心思,让流言传得更广!” 偃槐听得脸都绿了,他一点都不希望他们齐国人到处与人说,荣华郡主与许多已婚男子有过不明不白的关系! 他黑着脸道:“不必了,荣华冰清玉洁,不是大齐陛下您说的那种人!” 这会儿,是沈砚书开的口:“既然冰清玉洁,那与本相的风月,也当是无稽之谈了。” 偃槐一个人独自尬笑:“自然了,先前本殿下不是已说了,一切都是玩笑罢了,是本殿下玩笑的时候失了分寸,回去一定会与荣华赔礼道歉。” 沈砚书:“那便请殿下日后开玩笑,注意场合,在陛下的大婚上,挑起事端,难免令人觉得,四皇子你是故意闹事。” 偃槐皮笑肉不笑:“沈相言重了,还请大齐国君和相爷相信,本殿下是诚心来道贺的,绝无半分闹事的想法!” 他自己都懵了,他哪里是故意挑起事端?他们昱国都不够齐国塞牙缝的。 其实他的本意,就是借着沈砚书从前与堂妹的那段交谊,故意这般说话,好拉近自己与沈砚书的关系,套套近乎。 若是沈砚书因为没有娶堂妹,而对自己有一丝内疚就更好了。 没想到沈砚书避如蛇蝎一般,急着撇清关系,他夫人也不是个善茬。 最后自己与沈砚书关系没有因此拉近,自己反是被他们君臣险些拉扯到屋顶上下不来台! 永安帝同样似笑非笑:“既然没有,那便再好不过了,昱国四皇子入席吧。” 偃槐应下,见着各国使臣奚落的眼神,都在往自己的身上看。 他心中十分憋屈,若不是昱国太过弱小,得罪不起齐国,他也不敢给父皇惹事,他眼下便拂袖而去了! 哪里还会忍着羞辱留在这里,继续观礼? 荣华若是知晓她当初为了沈砚书不惜性命,如今沈砚书对她却如此冷漠,想来也会十分伤心。 想着,他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也开始往沈砚书的身上瞧! 第626章 荣华郡主与沈砚书的那段风月? 容枝枝:“……” 这一点还真的没想到,她本以为,苗氏到底是在帮齐语嫣解决问题,齐语嫣多少是会有些脑子,避免自己再去坐牢的。 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把银钱看得比自己的自由还重要。 不…… 应当不是。 齐语嫣想的,该是期望苗氏凭其苗氏自己的能力,一力将银钱都还了,不需要齐语嫣付出任何东西。 “那七万两东西,虽然也是有齐语嫣买给府上其他人的,但多是给她自己买的,她瞧见那些金子宝石都离她而去,活像苗氏是她的杀父仇人!” “苗氏这几日心里大抵也是压着火的,半点都不惯着她,见她动手,三两下便将齐语嫣按在了地上。” “齐语嫣哭哭啼啼的,自是又引来了不少人哈哈大笑。” “齐子游大抵是觉得这一切丢了他们齐家的人,竟然还给了苗氏脸色看,说叫她什么事儿应当在家里说,在外头动手算什么意思?” “小的本以为苗氏会还嘴,说是齐语嫣先动手的,但意外的是……苗氏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半分没吭声。” 容枝枝扬眉,倒也有些意外。 因为从前见着苗氏,对方在言语上其实不大能受气,怼人的时候也是半分不留情面的。 她好笑地道:“这莫非真的便是齐子游口中的贤妇,他已是将苗氏调丨教好了?” 若真的是这样,她都有些“佩服”苗氏了。 这世上逆来顺受的女子,其实大多都是离开了男人,便无法独自存活的,或是被家里长时间以女德和女戒教化,便是手里有不少钱财,也想不明白事情的。 但苗氏哪一种都不是,可对方能够如此隐忍,实在是叫容枝枝意外。 这一题。 竟然玉嬷嬷会:“夫人,老奴觉得,苗氏表面上是忍下了欠条的事,但心里是在渐渐对齐家人失望了。” “只是大抵她心里还有些放不下齐子游,所以还放任自己继续待在齐子游身边。” “如今她应当并不是变得听话了,她是懒得争辩了,她在等自己彻底心死,她在等着看,齐子游还能叫她失望到什么地步。” 朝夕翻了一个白眼:“我看她的心坚强得很,五万两都打不倒,齐家还能出什么大事打得倒?” 玉嬷嬷笑了笑:“你还是年轻,你不明白。能打倒人的,常常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往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像压死骆驼的,并不是它背上的重物,往往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容枝枝自认对人性的了解,还算是通透,可有些人的性情和品格,一旦与爱情牵扯在一起,就会莫名其妙扭曲得不成样子。 叫她也同雾里看花一般。 此刻听了玉嬷嬷的话,她只笑了一声:“或许吧,我其实也想知晓,托苗氏的福,齐子游还能在我跟前得意多久!” 锦狸舔了舔容枝枝的脸:“喵……” …… 永安帝大婚之日,整个京城,到处都挂着红绸。 因着大齐在永安帝登基之后,于首辅大人的辅佐之下,不止领土扩张了许多,国家的富有和强盛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是以百姓们都对陛下十分忠心,对相爷这个权臣也万分满意。 陛下大婚之事,确实也是叫大齐家家户户,都忍不住高兴,堪称是真正的普天同庆。 这般情状,倒是令将要进宫道贺的姜文晔,眸光发沉。 他们旻国的百姓,对姜家皇室可没有拥护到这个份上,看来灭了大齐这件事,的确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 玉曼华:“殿下!” 听到了她的声音,姜文晔的眼底都是柔情,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玉曼华:“没有,只是看殿下方才的神色,莫不是怕了齐国了吗?” 姜文晔沉眸,握住她的手,对着玉曼华认真许诺:“你且放心,答应了你的事情,孤一定会做到!” 玉曼华笑了起来:“我相信殿下!” 大婚的典礼,十分繁琐。 大齐朝臣和命妇们,都早早地进宫,各司其职。 皇室的那些个王妃们,也穿上自己的礼衣华服,照着大齐的规矩,在皇宫的正门,迎接皇后的凤驾。 而容枝枝则随同沈砚书,在宫中举办仪式的高台上,规矩地站着。 永安帝的脸上都是期待和激动。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见着他素来清冷的面上,难得展露出一丝笑意,眉梢舒展,盯着陛下。 竟是颇有儿子长大成婚时,作为父亲的喜悦。 而永安帝竟也是因着要迎娶心上人,太过紧张,即便一直在众人跟前,保持着帝王的威严,可还是时而不时地看沈砚书一眼。 仿佛只有看见了相父,才能安心一些…… 容枝枝不由得莞尔。 都说天家没有真感情,便是亲生的父子手足,彼此之间也是少不得算计,少不得刀光剑影。 却是没想到,沈砚书与陛下这对义父子,竟是亲如民间的寻常父子。 也正在这时。 宫人禀报:“启禀陛下,旻国太子前来道贺!” 永安帝:“请。” 不多时,姜文晔带着玉曼华,还有旻国随同的朝臣,一半到了高台之上,对着永安帝见礼。 “恭贺大齐皇帝大婚之喜,此乃我旻国献上的贺礼,还请大齐皇帝笑纳!” 永安帝:“太子有心了,请入席。” 容枝枝也看了一眼站在姜文晔身边的玉曼华,她与玉曼华这对世人眼里的仇敌,已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说来,都已经有一年了。 令容枝枝意外的是,从前跟在齐子赋身边的玉曼华,像是一朵只能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如今跟在姜文晔的身边,瞧着却自信高贵得很,通身都是公主那作为天潢贵胄的架势。 容枝枝不由暗自思忖,或许这才是玉曼华的真面目。 对方先前在齐子赋身边的那般模样,只是因为她知晓齐子赋当时自卑的内心,就需要公主都崇拜依靠他,才那样演戏罢了。 玉曼华自然也瞧见了容枝枝。 她眼底都是恨意,挑衅了瞧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 这令玉曼华眉梢皱紧了,容枝枝是怎么个意思?看不起自己? 而这会儿,太监又道:“昱国四皇子前来道贺!” 昱国其实并不大,但矿产十分丰富,一直为各国觊觎,因着个个觊觎,反而都不好妄动,竟是保了昱国几十年平安。 昱国四皇子偃槐,眸光有些阴鸷,看得出来是老谋深算之人。 送上国礼之后。 他忽然看向沈砚书,又瞧了一眼容枝枝,冷不防地笑着说了一句: “沈相,真是许久不见了。本皇子的堂妹荣华郡主,这些年可一直记挂与相爷的那段风月,却不想相爷身边,已是有佳人在侧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微微变了脸。 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风月?什么风月? 第625章 倒真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男人 容玉印象中的这个三堂姐容枝枝,一直瞧着都平静得过分,像是没有多少事情能够触动对方的情绪。 或者对方是有情绪的,只是喜怒不形于色。 她是第一回见着容枝枝这副瘆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慌乱:“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做这种事就是了……” “我再也不敢了!三堂姐,你松手吧,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到了这个时候,容玉才算是明白了,自己与容枝枝的差别,虽然她们姐妹相称,但是容枝枝是高高在上的一品镇国夫人。 对方若是真的要将自己怎么样,便是母亲也是求不下这个情的。 容枝枝收了手。 冷眼瞧着她:“但愿你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必先自重,而后人敬之。你也清楚,乾王府的长公子是端方君子。” “他这样的清正之人,最瞧不上你自然就是你这等做派。” “以他的身份地位,你觉得这些年在他跟前,用你这等招数的女子会少?” “你所有自作聪明的愚蠢举动,不过就是将他越推越远罢了!” 容玉听到这里,脑子才又清醒了几分,低声啜泣道:“我知道了三堂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钱氏也是一脸内疚:“这死丫头委实是不听话,不止是丢了枝枝你的面子,丢了我们容家的面子,还丢了我们大齐的面子!” 想想对方跑到旻国人的面前演这一出,可谓是丢人丢到国外。 莫说是容枝枝了,钱氏都想给容玉几个耳光! 容枝枝也看向钱氏,开口道:“所以眼下,伯母应当明白了,为何我说,容玉妹妹的婚事,我插不上手。” “她这样的性情和头脑,当真给她安排个高门,反而是害了她。” 钱氏哪里不明白这些? 她苦笑着点头:“是伯母没有管教好孩子,你且放心,伯母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盯着她,不会再叫她出去丢人现眼了!” 容玉听着她们说自己嫁不了高门,心里生气得很。 但想想容枝枝方才的模样,她心里又害怕,不敢去惹她,只沉默地瘫坐在地上哭,没有说话。 钱氏又好好地给容枝枝道了歉。 还取下了自己最爱的玉镯子,非要送给容枝枝,容枝枝自然是没有受,说自己的镯子本就多得戴不过来,将之塞回了钱氏手里。 钱氏想想自己的东西,也没容枝枝手腕上的镯子值钱,便也没再坚持。 只是带着容玉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满脸内疚,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这个侄女,可不是对不住吗? 自己为夫君的事情求容枝枝,对方一口就答应了传话给相爷。 可是他们一家是如何报答容枝枝的? 竟是给容枝枝招来了一顿骂。 钱氏上了马车之后,戳着容玉的头,将她劈头盖脸地又骂了一顿,又在心中暗自决定,自己回了容府,便亲手做几回糕点,送来给容枝枝赔罪。 那些身外之物,枝枝都有更好的,怕是瞧不上自己的,自己能表的,就只有一些心意了。 容玉被骂得窝火。 可理亏在先,也不敢同母亲顶嘴,便捂着唇一直哭,心里恨玉曼华恨得不得了,要不是那个太子侧妃没事找事,自己今日能倒这份霉吗? 别是让自己逮到机会,否则她是不会让那个贱女人好过的! …… 钱氏母女走了之后,见着容枝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朝夕便过去给容枝枝揉了揉太阳穴。 轻声道:“瞧玉姑娘那模样,是真的怕了您了,应当会老实一段时间的。” 容枝枝:“但愿。” 她实在是没有那些多余的脸面陪着容玉一起丢了。 容枝枝不由地道:“先前我与齐子赋和离,叫容玉和容怡丢了脸面,如今她来害我丢人,你说这算不算因果循环?” 朝夕撇嘴道:“夫人,那算什么因果循环,当初您嫁给齐子赋那个病秧子,也不是为了您自己,同样是为了容家女儿的名声啊。” “最后与那家人过不下去了,您又有什么办法?” “这事儿要怪啊,就只能怪主君,他自己同信阳侯关系好,他怎不将自己嫁给信阳侯算了,偏要给您定什么娃娃亲。” 玉嬷嬷厉声咳嗽了一下。 提醒朝夕莫要胡言乱语。 朝夕面皮一抽,立刻闭了嘴。 容枝枝听完也沉默了,朝夕虽然口无遮拦,但有时候有些话,其实说得还挺在理。 处理完了容玉的事,容枝枝才勉强有了用早饭的心情。 吃完了早饭,正是逗弄着狸奴。 管家带着琳琅阁的掌柜进来了。 那掌柜到了容枝枝的跟前,便开口禀报道:“夫人,方才齐子游带着苗氏,一起来了店铺。” “您不知道,那可又是好一番热闹,引得京城不少人来看笑话。” 容枝枝扬眉:“哦?” 掌柜道:“齐子游说,以后每个月还五千两,共还一年,多出来的两个月的钱,算是利息。” “自然了,这利息也是因为小的激了他一句,他自己主动提的。” “那会儿苗氏听了,面皮都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齐子游一眼,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吭声。” 容枝枝轻嗤:“倒真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男人,符合齐家人的一贯作风。” 掌柜笑道:“可不是!我们与他们说好了,鉴于先前齐语嫣有拿了东西走,拒不付钱的记录。” “以及齐家人目前的财产,未必能够还得起每个月五千两,所以等银子还清楚之日,才将那顶头冠交给他们,算作双方两清。” “他们自己也是理亏在先,且还得担心我们不同意分期还款的事儿,自然也只能应下。” 容枝枝点头,表示清楚。 掌柜接着道:“既然商量好了,小的自然是叫他们先将这个月的五千两给还了。” “您猜怎么着?苗氏拿出了一个包袱,里头装的竟然是齐语嫣先前花了越天策的七万两,买的那些东西。” “虽然都被钧郡王府上的人将东西砸坏了,但是上头还是有不少宝石,不少金子。” “被摔碎的玉佩,还能做成小玉坠。” “苗氏说将还能用的宝石重新打磨,把金子融一融,再请人重新雕刻玉坠,应当是能值五千两的,这个月便先用这些抵账。” “其实也够的,小的刚答应下来,没想到齐语嫣就来了,她哪里舍得她的那些东西?当街便与苗氏打了起来!” 第624章 掌掴容玉 侍婢说完之后,也是战战兢兢的,若观察她仔细,还能发现她好似在发抖,想来这些话她本也是不愿意来说的。 果然。 说完这些难听的,她连忙道:“夫人恕罪,我也不过就是个奴婢,奉侧妃的命令行事罢了。” 人在齐国,还跑到齐国相府来大放厥词。 这是多么不要命的行为,侍婢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她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吗? 自然是不能的。 容枝枝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看得那侍婢更加恐慌,若不是想着不能丢了旻国的脸,她都想跪下了。 半晌,她回避着容枝枝的眼神,哆嗦着道:“夫人,夫人饶命!便是两军交战,也是不斩来使啊!” 她又不是从小跟着玉曼华长大的,伺候了对方也没多久,自然也没有多少忠诚不渝的感情。 她甚至有些怨恨对方,为什么要派自己来送死。 容枝枝:“两军交战,的确是不斩来使。可本夫人跟前,也不是你家太子侧妃放肆的地方!” “来人,将她丢出去,丢到大街上!” 玉曼华遣人来打她的脸,那她便把玉曼华的人丢在路中央,将这脸打回去。 仆人:“是。” 那侍婢也松了一口气,能保住一条命,她已是十分知足了,她方才尿意都快吓出来了。 待她被带出去了之后。 容枝枝吩咐了一句:“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开始本来觉得,是玉曼华在胡言乱语,可是冷不防地想起了自己那个堂妹容玉,她一时间又不确定了。 朝雾:“是!” 在得知容玉做了什么之后,容枝枝气得变了脸色。 第二日一早,便遣人去容府,将钱氏和容玉母女叫来了。 钱氏这会儿还云里雾里,不知是为了什么,笑着道:“枝枝,这莫不是想我们了?” 容玉倒是一脸期待:“三堂姐,你是不是想通了,打算给我安排一桩好亲事了?” 容枝枝盯着她,问了她一句:“将你安排给乾王府的长公子姬无蘅好不好?” 容玉听完,眼睛都亮了:“好,这真是再好不过了,长公子为人清正,容貌出众,性子还十分温柔……”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看着她少女怀春的表情,便清楚一切都不是误会了。 当即扬起手。 “啪!”的一声,打在了容玉的脸上。 这下,容玉懵了,钱氏也愣了:“枝枝,你这是……” 容枝枝的脸色,几乎就能滴出墨汁来:“这一巴掌本是不该我来打,可我作为被你拿出来利用,最后又因你丢尽脸面的堂姐,我自认我是有这个资格的!” 容玉本是十分生气,听完了容枝枝的话,倒也开始心慌了。 对方这样生气,想来是已经知道自己在京郊做的事情了? “堂姐,这,我……” 钱氏见此,忙是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枝枝,阿玉,你们与我说一说!” 女儿这心虚的表情,显然是有事儿啊。 容枝枝打了人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会给交代,看了一眼朝夕:“你与伯母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夕一五一十,将一切都说了。 甚至还说了,玉曼华昨日派人过来羞辱容枝枝的事。 钱氏听完之后,气得发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容玉:“你是疯了不成?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么能做出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事?” 容玉做的丢人事被母亲发现了,她心里自然也是害怕的。 但她还是没忘记给自己说话,颤巍巍地道:“母亲,女儿……女儿这不也是为了让我们家更好吗?我若是嫁给了乾王府的长公子,我们家也一定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钱氏黑着脸道:“以你的作为,就是真的嫁给他了,乾王府的人又会尊重你吗?他又会爱重你吗?” “你还年轻,你还不懂得连丈夫的尊重都得不到的后半生,会有多难过!” 容玉理直气壮地道:“等我嫁给他了,就有机会日久生情,可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便连成为他妻子的资格都没有!”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容玉看向容枝枝:“你笑什么?” 容枝枝缓声道:“你可知道姬无蘅的母亲谢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齐语嫣尚且是信阳侯府的嫡出小姐,定了她家的二公子,她也是看不上齐语嫣的出身的,只因信阳侯在朝堂上说不上什么话。” “姬无蘅又是谁?是乾王府的长公子,如无意外,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那一跤摔了下去……” “就是真的摔到了姬无蘅怀里,谢氏会让你做妻子还是做妾!” 容玉听到这里,通身一震,才终于醒过味来了。 “一个妾室,还是一个用尽心机进门的妾室,将来到了乾王府,会是什么下场,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钱氏也是恨铁不成钢:“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便是要上嫁,也不该是嫁那样高,日后定是要吃苦的!” “且你在外头做这样的事情,容家其他姑娘的名声,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名声,都该如何办?尽数不要了吗?” 容玉一脸委屈地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想嫁给他啊,三堂姐你不肯帮我,我为自己争取我错了吗?”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深深地明白,小人畏威不畏德的道理,像容玉这样的人,越是哄着便越是得寸进尺。 她捏住了容玉的下巴,指甲陷入了对方的皮肉中,满意地见着容玉恐惧的表情。 方才盯着容玉道:“你爱怎么为你的好日子争取,你便如何争取。” “只是下回我若再因为你,被人上门来羞辱,我便将容家所有的族人都叫来,让他们都听听你做了什么,将你掌嘴示众。” “你先前不是威胁我,要将我从容家的族谱上除名?” “我倒是想知道,等容家众人都知晓了你做的好事,到时候被从容家族谱上除名的到底是谁!” “届时,你莫说是嫁给姬无蘅了,便是想找个穷秀才嫁了,都是痴人说梦!” 第623章 要不是躲得快,你就路过到他怀里了 容玉在听见内狱两个字的时候,便吓得发抖了,那是大齐专门审问奸细的地方。 先前她姐姐容怡就被送过去审过一次。 她可是半分不想步后尘的! 她的侍婢这会儿也慌忙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那名侍卫这会儿也是紧张得不行,对姬无蘅道:“大人,容姑娘是外地刚进京的,她听说此地桂花开得好,说想进来采摘一些。” “属下想着,不过是进来摘花,只要不冲撞了贵人就是了,便放她进来了,哪里想到……” 他一开始也是不敢放人进来的,只是这容玉搬出了首辅夫人,他哪里敢得罪首辅大人的小姨子? 便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来玩玩算了。 左右侍郎大人和旻国太子,在凉亭处下棋。 谁知道,还真是撞到一处了…… 容玉这会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声道:“大人息怒,我不是故意冲撞大人的……” “我只是瞧着一只彩蝶,一路扑蝶追了过来,没想到惊扰了大人。” 她此刻看起来怯怯的,小兔子一般。 玉曼华从前为了获得齐子赋的怜惜,便是这般装柔弱无依的小白兔的,见着容玉这个路数,只觉得熟悉得很。 她当即便冷笑了一声:“彩蝶?我这一路上怎么就没瞧见?你们可看见了?” 说着,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侍婢们。 几名侍婢也是摇摇头:“没见着!” 玉曼华又看向那名侍卫:“近日里,这附近有彩蝶出没吗?” 侍卫摇摇头,心里更慌了:“没有,夏日多,如今秋日了,属下已是有一个月没瞧见过了。” 玉曼华拆穿了容玉的谎言,叫这侍卫快愁死了。 这容家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还要说谎?他又担心对方真的是细作,自己平白无故变成同党,所以也不敢说假话,只能如实说自己一个月没见过彩蝶。 玉曼华讥诮的眼神盯着容玉:“容姑娘,要不你再解释解释?” 若是旁人的事情,玉曼华还真懒得管,但是听说这个人是容枝枝的堂妹,那她可就要寻一寻容玉的不痛快了。 容玉丢了人,容枝枝同为容家的女儿,也一样会丢人,不是吗? 容玉心里怨恨极了。 她并不认识玉曼华,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戳穿自己。 但她脸上还是装得天真迷茫:“可是我明明就看见了,也许就刚好有一只吧,这事儿我骗你们做什么……” 说着,她好似都有些想哭了。 “都是我不懂事,想着桂花开了,可以给堂姐做些桂花糕吃,非要跑到这儿来,才惹出这许多误会与事端!” “大人,我当真不是细作,我家世清清白白的,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我堂姐,还有我堂姐夫。” 说着,她拿着帕子,小心地看了姬无蘅一眼。 先前远远地瞧着,便觉得他俊美非凡,眼下这近距离的一眼,便叫她心跳又加快了。 玉曼华讥笑一声:“贵国首辅夫人还真有意思,两国邦交之时,还能派自己的小姨子出来勾引人,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容玉听到这里,原本绯红的脸色,登时白了:“你……你胡说什么?我就只是刚好路过罢了,哪里有勾引……勾引人!” 玉曼华笑得更轻蔑:“是啊,正好路过!若不是你们的这位大人躲得快,你就路过到他怀里了!” 容玉听完,脸色更白了。 姬无蘅作为王府的嫡长公子,活了这许多年,自然是什么样的勾引路数都见过。 便正是因此,在看到有姑娘扑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闪开了。 两个人若是抱在了一处,许多事情不成婚就很难收场了。 他又何曾没看出来,容玉恐怕居心不良?只是此刻为了容枝枝的名声不被容玉影响。 他也只得开口道:“侧妃多心了,想来今日的一切,不过就是个误会罢了!” “首辅夫人管理偌大的相府,想来也是很忙,怎会有闲心派自己的妹妹去勾引谁?” “容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了,就立刻离开吧,若是再有下回,本官可就不容情了!” 容玉一副乖巧的样子,小声道:“……是。” 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又看了姬无蘅一眼。 越看越是喜欢。 这个人比首辅大人温柔多了,当初容怡姐姐惦记首辅大人,对方直接便将姐姐送去内狱了。 哪里像姬无蘅,还帮自己说话,嘴上虽然说得冷酷,可到底还是放过了自己。 自己的眼光,比容怡姐姐好多了,这才是适合过一辈子的温柔郎君。 容玉带着自己的侍婢离开之后,心里还颇有些愤懑:“那个旻国的太子侧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吗?她为何今日这般与我作对?” 她都不清楚的事情,她的侍婢自然也不知道。 只是侍婢吓得发抖:“姑娘,这些事情太冒险了,我们还是不要再做了。您若是真的喜欢乾王府的大公子,也可叫人说媒,何必要闹今日这一出呢?” 若是叫夫人知道,姑娘买通了人,打探到了姬无蘅今日会出现在京郊,故意往人家怀里摔,夫人怕是会气死! 容玉撇嘴道:“你当我不想直接说媒吗?只是那乾王府哪里是我家能高攀的?我自然只能另辟蹊径了。” “母亲的许多话我虽然不服气,但是她有一句也没说错,我们家的门第,确实比不上容枝枝。” “不过今日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在长公子的面前留下了一个印象。” “只是那个什么侧妃,着实是讨厌,也不知道长公子听了她的话,会不会真的觉得我居心不良!” 话到这里,容玉的心情也苦闷了起来。 …… 玉曼华今日却是高兴坏了,虽然没将容枝枝的堂妹处置了,但她还是特意遣人,往相府走了一趟。 对容枝枝道:“夫人,我家侧妃有几句话叫我带给您。” “她说,先前您还瞧不上她用下作的手段,破坏您的完美人生。” “可你们容家的姑娘,也并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你那堂妹的不要脸是与谁学的。” “上来就要往男人的怀里扑,该不会这一切。都是夫人为了把妹妹嫁入高门,特意指使的吧?” “我家侧妃叫夫人您……要点脸,可莫是要抨击他人人品的时候一套一套,自己一家人做起下作的事,却比谁都没个顾忌!” 第622章 没有男人她会死吗? 容枝枝听着熟悉的声音,眉心就跳了一下,回头果然看见了齐子游。 齐子游这回倒也学聪明了,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便不冷不热地见了一个礼:“末将见过首辅夫人!” 容枝枝:“齐将军真是好雅兴,欠了五万两银子,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 齐子游听完这话,脸色就黑了半分。 任由谁叫人提醒自己欠了一笔巨债,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但他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不过是区区五万两银子罢了,对我们齐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倒是首辅夫人您,先前那般笃定,好似我夫人会为了这五万两,就与我分开。” “现在你可明白了?这世上真正的好女子,都似我夫人,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要闹什么和离!” 容枝枝哪里听不明白,对方是在讽刺自己当初离开齐子赋的事? 齐子游:“我夫人的情操,值得这世上许多女子学习,首辅夫人,您说是不是?” 问着这话,他眼底对容枝枝的轻视几乎要溢出来。 容枝枝淡声道:“哦,那希望尊夫人能一直保持这种情操,不会叫齐将军你失望。” “对了,还钱的计划,你们夫妻都商量好了吗?听说琳琅阁的掌柜,还等着你们去给个章程呢。” “你们可是莫要拖太久,不然人家若是等不及了,又闹到官府,可就不好看了!” 说起这事儿,齐子游也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苗氏原谅自己。 这个所谓的章程,自然也还没来得及商量,只能晚上旁敲侧击一下了。 但在容枝枝的面前,他自然是硬气得很:“不劳首辅夫人费心,明日一早,我们夫妻便会去琳琅阁处理此事。” “末将还有些公务,就先行告退。” “只是末将也有一言,首辅夫人身为一品镇国夫人,应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才是。” “可是莫要辜负陛下对夫人的看重!” 话说完,齐子游就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如今真的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容枝枝,丝毫没有自己的夫人贤惠,对丈夫无情无义就罢了,竟然对亲弟弟都这样。 首辅大人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选夫人居然只看脸,不看品性,这对吗? 流云看着他的模样,颇为生气。 问了容枝枝一句:“这齐子游实在是太嚣张了,夫人,可要属下教训教训他?” 容枝枝实在是不愿意被人说自己仗势欺人,一直盯着齐家人不放。 沉吟片刻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好!晚间套个麻袋打一顿吧。” 流云:“行!这事儿我们有经验,到时候属下叫上申鹤他们一起。” 先前容钊也是这么被揍的。 倒是朝夕有些愤愤不平:“都怪这个苗氏,一点出息都没有,没有男人她会死吗?” “连这种事她都能忍,她是个万年老龟不成?瞧瞧将齐子游得意成什么样了!” 若是对方给她们女子争口气,坚决和离,朝夕就不相信,齐子游今日还能在他们家夫人跟前得意得起来。 容枝枝顿了顿:“尊重他人命运吧。如果苗氏觉得,与齐子游在一起最重要,这就是她的幸福,我们这些局外人也是插不上话的。” 只是齐子游拿苗氏能够隐忍,来指责自己不贤,也实在是令人厌恶。 …… 京郊。 姜文晔正同姬无蘅坐在凉亭下棋。 来往之间,二人神色轻松,脸上有笑,但对棋局的掌控,却并不含糊。 就在这会儿。 玉曼华带着侍婢,缓缓走来。 见着了她,姜文晔脸上疏离虚假的笑容,立刻真实了几分:“曼华,你来了?” 姬无蘅抬眼瞧了一下这个女人。 身姿曼妙,容颜出众。 只是他眼底只有厌恶。 作为礼部要员,他自然早就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就是这个女子与齐子赋,当初害得容枝枝成为众矢之的。 玉曼华当然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兰芝玉树的王族公子,对自己的不喜。 她也不以为意。 她先前跟着齐子赋前来,是想颠覆齐国的,就凭借这一点,齐国也不会有一个人待见自己。 她只冲着姜文晔笑笑:“怎么?就只准你出来玩,不准我来?” 姜文晔眼底都是她,神色宠溺:“孤哪敢!” 姬无蘅瞧着他们打情骂俏,只觉得无趣:“不如本官就不打扰太子和侧妃的雅兴了,先行离开?” 姜文晔笑笑:“孤难得来一次齐国,还是请右侍郎为孤和爱妃带路,再欣赏一番京郊的美景吧。” 话至此,带他们玩赏,本就是姬无蘅的职责,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便是起身开口道:“旻国太子,侧妃,请!” 这一盘下了半局的棋,便被弃在了此处。 姬无蘅倒也不愧是宗室子弟,更不愧是学富五车之人,一路上与他们介绍景色,妙语连珠,诗文并茂,就是玉曼华都有些欣赏此人。 姜文晔脸色凝重,只觉得齐国人才辈出,这对旻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一行人,沿着河畔走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女子,直愣愣地对着姬无蘅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他怀里。 姬无蘅一愣。 几乎未做思考,立刻闪开。 那女子脚下又绊到一块石头,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疼得大叫一声。 姬无蘅变了脸色。 沉眸问道:“本官不是说了,本官要在此地招待旻国太子,不得放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此女是哪家千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来人,将她送去内狱,先好好盘问一番!” 立刻有侍卫擦着额角的冷汗,上来禀报:“大人,此女是首辅夫人的堂妹……” 姬无蘅一愣,眼看侍卫们就要上去拿人,他抬手制止:“等等!镇国夫人的堂妹?” 第621章 我想跟在大姐姐身边保护你 来人是一名侍婢,礼节倒是十分周全:“见过大齐首辅夫人。” 流云早就十分警惕地站在前头,防备着对方。 “我家侧妃说她是夫人的老相识,想请夫人一见。” 容枝枝扬眉:“你家侧妃?” 她看了看那侍婢身上的衣物,是旻国常有的样式,而旻国她唯一的“老相识”,恐怕也就只有玉曼华一人了。 这人短短一段时日,竟然已经当上太子侧妃了?看来姜文晔对她当真是好。 侍婢:“正是,不知夫人可否赏光一见?” 容枝枝实在是不觉得自己同玉曼华有什么好见的,对方能对自己说出一句好话,那都是怪了。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告诉你家侧妃,我不得空。她若是想见面,日后在宫宴上自会得见。” 侍婢没想到容枝枝都不细问她家侧妃是谁,便直接拒绝了。 她颇为意外:“夫人?” 流云不客气地道:“让开!” 看出流云不是个善茬,侍婢便退到一边去了:“打扰夫人了。” 容枝枝没说话,带着人往余家去。 侍婢回到了驿站。 见她一个人回来,玉曼华半点也不意外:“容枝枝不肯见我?” 侍婢:“是。” 玉曼华冷笑:“她是不是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 侍婢回忆了一下,也不得不认同侧妃的话:“齐国的首辅夫人瞧着,确实是雍容华贵,对您要见她的用意,也是半分都不好奇。” 玉曼华:“……” 这便是她最厌恶容枝枝的地方,当初给齐子赋做妾的时候,那个女人便一副半点没将自己看在眼中的模样。 好似连争宠都不屑。 后头险些死在自己的剑下,竟然也丝毫不惧怕自己,还来牢房与自己说那些话。 不过玉曼华一点也不着急,是容枝枝害死了自己的王兄,她是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等齐国国破,她自然会让容枝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殿下呢?” “今日礼部右侍郎姬无蘅亲自前来,陪同殿下赏景,殿下本是要带着侧妃您一起的,只是早上殿下看您睡得熟,便命人未曾相扰。” 玉曼华:“带路,我去瞧瞧。” 侍婢:“是!” …… 到了余家,余氏还嫌弃容枝枝来得太勤了,笑着道:“你们年轻人该有自己的生活,总是跑我这老婆子这里来做何?” “外头的人瞧见了,还说我这老东西老而不死,日日耽误晚辈们的功夫呢。” 容枝枝:“祖母可莫要乱说,晚辈来瞧瞧您,本就是应当的,难道您见着我不高兴?” 余氏揶揄地笑笑:“自然是高兴的了,不过我更想你多与砚书相处,叫我早日抱上曾孙,那我就更高兴了。” 说起这事,容枝枝心想若是真怀上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摸出喜脉了。 到时候老祖宗知晓了,说不定心情能好起来,这人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一些。 她便眨眨眼,微微红着脸笑道:“我们一定努力,不叫祖母您失望。” “说不定过几日,您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余氏听完满脸红光,糕点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看着精神头又好了不少。 又拉着容枝枝叙话许久,直到有些累了,便催着她回去了。 …… 离开了余家,朝夕道:“夫人,二爷的事儿,瞧老祖宗的模样,余家还没与她说。” 容枝枝:“祖母如今身体这般,这些糟心的事还是都瞒着她吧。” 朝夕点点头,想想当初老太太不也就是知道了齐家的糟心事,活生生气死的吗? 便也认可此事还是瞒着好。 却不想没走几步路,又叫不速之客拦住了。 是多日不见的容世泽。 容世泽看着容枝枝,叫了一声:“大姐姐……” 他语气十分胆怯,叫得也很小声,一副生怕惹了容枝枝不高兴的模样。 容枝枝这段时间没有被王氏找事儿,自然清楚容世泽功不可没。 “有事?” “没事!”容世泽摇头,接着又点头,有些慌乱地道,“不不不,有事。” “我听说那个玉曼华又到京城了,大姐姐你小心一些,莫要叫她所害。” 容枝枝听了这些话,也不觉得多感动,甚至觉得他的关心有些多余。 沈砚书都已经安排好了人保护她,还需要容世泽多说什么? 她不咸不淡地道:“知道了,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 容世泽:“我……大姐姐,我来,是想……是想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我知道你如今还是很讨厌我,但是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就算……就算你还是不会原谅我,我只是想让自己求个心安。” 说到后头,容世泽的眼眶也红了。 然而容枝枝见着他这幅模样,半点都不心疼,因为过去被容世泽伤害的时候,她都忘记自己伤心过多少回了,又偷偷掉过多少次眼泪。 她冷漠地道:“还是不必了,你的武功你自己清楚,跟在我身边,还得单独派人保护你。” 这话简直是一种奚落了。 听得容世泽脸都白了。 流云也是站在边上忍笑,只觉得夫人当真是果断之人,既然决定了不原谅容世泽,便半点情面都不留。 容世泽嗫嚅了唇瓣半晌,也终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虽然是有点武功,但父亲是文官,作为对方的儿子,他就连君子六艺中的骑射功夫,都只是勉强合格,实在算不得高手。 但他很快又道:“那……那我雇人保护你,这个京城的高手还是不少的……” 容枝枝反问:“是雇佣当初那些来我府上打劫的人吗?还是不必了,我看见他们都会做噩梦。” 容世泽听完,脸色更白了,这下眼睛里都起了水雾,内心的懊悔不知如何言说。 容枝枝:“行了,相爷已经派了人保护我,这些事情都不必你费心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 容世泽苦笑着把话接过去:“如果我真的想帮你,就继续帮你拦着母亲。而我自己,也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对吗?” 容枝枝倒是有些惊讶,容世泽总算是开了心眼了。 “你知道就好!” 听着大姐姐这样毫不留情的话,容世泽苦笑了一声:“那好,那我先走了,我以后会少来烦你。” 容枝枝没说话,目送着容世泽离开。 身后却忽然传来讥诮的声音:“首辅夫人嫁给了相爷,便谁也不看在眼里了,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这般无情!” 第620章 他觉得容枝枝在训狗 若是往常,忙完了事情,相爷定是踏着愉悦的步伐,赶忙去主院与夫人团聚了。 今日竟然还开始望月兴叹了。 沈砚书:“没什么。” 乘风:“还没什么呢!您的忧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首辅大人蹙眉:“如此明显么?” 那岂不是还容易叫枝枝瞧出来? 乘风点点头:“属下都能看出来了,您说呢?不如您说出来,虽然我们没您聪明,但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 “说不定我们一起给您出出主意,这事儿就迎刃而解了呢?”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问道:“本相有一个朋友,说他夫人好似不爱他,晚间对他避如蛇蝎。” “只是白日里,他夫人又是甜言蜜语,表示愿意与他福祸共担。” “你们觉得,这是何种情况?” 乘风斜着眼睛看他,耿直地问道:“相爷,您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是您自己吧?” 乘风怀疑这一点,不止是因为相爷平日里,习惯了独来独往,为政务殚精竭虑,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 更是因为…… 今日白天,夫人不是刚好就说了,便是相爷欠了钱,她也不愿意离开? 沈砚书白玉般的面色一僵。 嘴硬道:“没有,说了只是朋友的事。” 其实枝枝一开始,说是来月事了不方便,沈砚书是没有起疑心的,因为她前头几个月,月事也差不多就是这般时候来的。 可不做那事是正常,反常的是,她晚间挨都不让他挨一下。 从前她来月事的时候,有时候还会腹痛,他还会给她揉一揉小肚子,但是昨夜他试图将手搭上她的腹部。 便被她打开了。 还叫他快睡。 首辅大人委屈了一晚上,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偏生的一大早自己出门上朝的时候,夫人又是笑靥如花,还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这一切闹得沈砚书云里雾里。 他甚至怀疑容枝枝在训狗,把他的心情弄得七上八下的。 乘风见相爷不肯承认是他自己,神情却是越发苦闷,他也没有愚蠢到偏要拆穿。 便是摸了摸下巴,开口道:“这样啊……许是他夫人这几日心情不好,过几日就好了。” 罢了,既然已经知晓是相爷自己的事儿,那就不要说实话了,免了叫相爷心情更差。 沈砚书哪里听不出来,乘风的语气敷衍? 他语气冷了半分:“说实话,本相想知晓,你对本相好友之事的真实看法。” 乘风:“那……属下就说了啊!或许是因为,他们二人常常待在一起,他夫人多少有些腻味了吧。” 沈砚书听完这话,脸色就青了。 乘风还想了想,自家相爷和夫人在一起,本来就是相爷一个人努力的结果。 还更加耿直地道:“相爷,或许您那个朋友,一开始就弄错了,他夫人不是好似不爱他,而是本来就不爱他。” “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因为夫妻之间就算没有情意,也有恩义罢了。” “不然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到了避如蛇蝎的份上呢?” 腻了!乘风觉得,肯定是腻了! 沈砚书脸更沉了:“滚出去。” 乘风:“啊?” 沈砚书:“滚。” 乘风:“……” 他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呵,又要听我说,说了你又不爱听。 走到门口。 还听见了沈砚书的声音:“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 乘风:“…………” 我就是人世间最受伤的人! 更绝的是,走出来之后,他还看见相爷养的那只鹦鹉,对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二十板子,啪!啪啪啪!” 乘风拳头紧了,想吃烧鸟。 …… 本就心情不佳的首辅大人,在听了乘风的屁话之后,心情更差了。 回主院的步伐,都颇有些沉重。 进屋瞧见了容枝枝,又见着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冲着他笑得温柔:“夫君忙完了。” 沈砚书:“……嗯。” 罢了,枝枝这样对我笑,爱不爱的,腻不腻的,也无所谓了。 整日里能瞧见她开心的模样,也是值得的。 容枝枝朝着他招招手。 沈砚书便到了床边,接着她拿起一块糕点,亲手喂给他:“妾身晚间馋了,叫人出去买的,夫君也尝尝。” 糕点是甜的,首辅大人心里是苦的。 因为他觉得她招招手,给自己喂一口吃的,更像是训狗了。 沈砚书忽然问:“夫人,喜欢狗吗?” 容枝枝顿了顿,笑着道:“喜欢的,不过府上已是有了宠物,就不打算再养了。” 其实猫她也很喜欢。 但是见着猫和鹦鹉天天打架,她觉着养一条狗,或许打得更厉害,便算了。 沈砚书听完,却是完全会错意。 颔首,语气淡泊却认真:“夫人说的是,宠物有一只就够了,不可再多养了,如此会累着夫人。” 当狗训就当狗吧,她怎么不去训别人?这说明她还是爱他! 乘风那些屁话,都是胡言乱语,分明就是乘风自己没人要,嫉妒他这个主子有夫人! 容枝枝:“???” 什么有一只宠物? 猫和鹦鹉不是两只吗?而且平日里也不必她照顾,怎么就累着她了? 正是迷糊着,沈砚书已是像往常一般,亲自帮容枝枝泡手、抹药,神医配的药当真是极好,容枝枝的手指,肉眼可见变得细嫩了许多。 夜间。 两人同榻而眠。 深夜,首辅大人再次将手,伸到了容枝枝的腰间,试图给她揉揉肚子。 却还是被容枝枝一手拍开。 她无奈地道:“夫君,你若真是管不住你的手,我们不如先分房睡吧。” 沈砚书:“管得住。” 他立刻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容枝枝,作势自己睡去了,只是心里的委屈都快压不住了。 如果乘风说的是真的…… 他就把乘风的嘴堵住! 容枝枝哪里知道,世人眼里清冷孤傲的相爷,这会儿已是成了委屈小狗,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兀自感伤。 若不是怕惊到了她,他又想去窗口看看孤寂的月亮了。 …… 翌日一早。 容枝枝往余家去,因着想买些东西,便索性没坐马车。 竟是在路上遇见了苗氏,苗氏瞧见了容枝枝后,像是做贼一般,飞快地窜进了药铺,都不想与容枝枝打照面。 容枝枝:“……” 无所谓,反正从前也不是熟。 她不知道的是,苗氏不想见她,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容枝枝。 不管是自己当日对容枝枝说的话,还是自己明明知道被齐子游一家人算计,还是心软了没有离开…… 苗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觉得,容枝枝肯定也看不起她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个叫她快点离开齐子游,齐家是个火坑。 另外一个自己,却一直在回忆他们当初的美好时光,叫她忍一忍,再忍一忍,他们曾经那样相爱啊。 她几乎都快被自己被逼疯了。 …… 只是令容枝枝没想到的是。 她买好了给老祖宗的糕点,经过一条巷子,被人拦了下来…… 第619章 相爷有心事 齐语嫣也连忙推了齐子游几下,示意对方去哄人。 她其实也是很讨厌苗氏的。 可是她现在也清楚,苗氏不能离开这个家,对方要是走了,那五万两银子谁来还? 齐子游肩膀疼得不行,可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伤情,还是先去哄苗氏了。 …… 容枝枝得知齐家这一切的时候,正在插花。 悠闲得很。 她如今也是明白了,只要自己不多管闲事,她的日子不知会多滋润,也不必平白出去受谁的鸟气。 只需听听旁人家的热闹就是了。 如今除了老祖宗的身体,会叫容枝枝忧虑,她几乎都没有什么烦恼,公孙氏她也没看在眼里。 流云禀报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叹了一口气:“不过这苗氏,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她本是收拾了行李,毅然决然地要走了。” “没想到齐子游竟然豁得出去,跪在她跟前道歉,拼命地打自己的耳光,苗氏瞧着这一幕,倒是心软了。” 容枝枝:“……”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已经与南栀聊了聊的缘故,眼下知晓苗氏不走了,她竟都没觉得特别难以接受了。 朝夕开口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祖宗父母。齐子游能做到这一步,想来是真的很爱苗氏了吧……” 容枝枝轻嗤:“真的爱一个人,会叫她陪着自己欠那么多银子吗?” 朝夕语塞了:“算了,这种爱他还是自己攒着,莫要拿出来祸害人了!” 容枝枝淡声评价:“他不过就是以爱为名义,捆绑一个人,与他一起在深渊里头挣扎罢了。” 沈砚书这会儿也进屋来。 瞧见容枝枝插了一半的花,也取了一支,容枝枝本以为他也是要插在花瓶中,还特意在瓶中给他留了一个空。 却不想。 沈砚书却是将这支花,去了枝,插入了容枝枝的鬓发中。 花配美人,竟是人比花娇。 容枝枝脸一红。 倒是朝夕等人看这样的情景,都快习惯了,甚至都懒得刻意避开。 沈砚书语气清冷:“夫人说的是,若齐子游真心爱苗氏,不会舍得叫她吃这样的苦。” “若换了本相,当真欠了这么多银子,我只会想着写放妻书,先将夫人撇清。” “待自己独自解决了麻烦,再去寻夫人。” 容枝枝看他一眼,好笑地道:“那你就不怕,撇清我的当口,我寻旁人过一辈子去了?” 沈砚书倒是正色:“即便如此,也是因我无能,我不会怪夫人。” 总归,是不会叫她陪着自己吃苦就是了。 他的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是大齐盛世之下绽放的一朵娇花,更是他心之所往,他若是没那个本事好好养着,没把握以她为重,他当初都没有脸面来求娶。 容枝枝从他漂亮的凤眸,瞧见了他眸光中的认真。 一时间心下也有些感动。 轻声道:“若相爷当真是落难了,妾身也是愿意陪着相爷的,至于那放妻书,我可不收。” 只是话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觉着苗氏脑子不清醒,却不想,我自己也没好到何处去。” 原来她自己也是一样。 如果是喜欢的人,她是愿意与他一起承担苦难的,只因为他对自己的真心。 只是很快,容枝枝又摇摇头:“不过所幸,夫君不是齐子游那样的糊涂人。” 所以,她是不会真正落到苗氏那个境地的。 而苗氏此刻,大抵也是当局者迷,觉得丈夫这样爱自己,都如此给自己道歉了,想来也是真心一片,想来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她才窥不破吧。 沈砚书听完,薄唇淡扬。 心情倒是不差。 只是心里也决定了,日后在朝堂上,还是应当更加谨慎才是,也该嘱咐钱万千,日后做生意还是以稳为要。 可不能当真叫枝枝跟着自己吃苦。 沈砚书:“姜文晔已经进入京城了,玉曼华也在一起。与此同时,还来了不少他国前来道贺的人,此刻都住在驿站。” 容枝枝清楚,这些人朝廷都会好好盯着,以防他们前来是别有用心。 她轻声道:“那想来夫君接下来会很忙了?” 沈砚书淡声道:“更忙的是礼部,尤其是五弟慕容枫,日前任了礼部郎中,这几日正是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还有一个更忙的人。 先前礼部右侍郎的位置,给了一位皇室宗亲,是一位老郡王,不想对方日前在上朝的路上摔断了腿,忽然就不想干了。 永安帝还得再选一名宗亲上去,姬无蘅年轻有为,又是宗族之人,便提拔了他。 与他国的贵人们见面,自然是要礼部的尚书和侍郎们前往的,所以姬无蘅也是忙得很。 只是这人,首辅大人不想多提。 容枝枝见他说起慕容家的人,叫五弟也是叫得十分顺口,倒也觉得好笑,亲手给沈砚书倒了一杯茶:“多谢你。” 沈砚书意外扬眉:“谢什么?” 容枝枝:“谢你将我认可的亲人,也当作自己的亲人。” 先前慕容耀能当上太师,她哪里会不知道,有沈砚书的功劳? 如今有沈砚书和慕容耀在,慕容家那五兄弟的仕途,定是顺遂极了。 沈砚书正色:“夫人,那本就是为夫的亲人。他们都过得好,夫人将来在京城,也更有底气。” 江氏一家对枝枝的好,做不得假,沈砚书自然也愿意帮一帮慕容家,更别说他们本就有能力,不像砚明没多少本事。 “这几日夫人出门,一定要带上流云,玉曼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发疯。她武功高强,有流云在夫人身边,为夫才能放心。” 容枝枝其实觉得,玉曼华不至于发神经,她与对方的最后一次谈话,已是明白了玉曼华的心里都是昭国。 如今攀附上了姜文晔,又有了复国的希望,她怎么会因为与自己的私怨,便冲动地上来刺杀自己,与自己玉石俱焚? 但为了叫沈砚书放心些,没有后顾之忧。 她还是笑着应下了:“知道了。” …… 相爷有心事,而且心事很重。 这是乘风这两日的认知。 所以晚间,在沈砚书办完了公务,坐在窗口,盯着月亮发呆的时候。 乘风实在是忍不住问了:“相爷,您这是怎么了?” 第618章 你这个伪君子,难怪容枝枝不要你 齐子游瞧着苗氏激动的神情,便知道如果自己承认是二弟签的,她一定会更加愤怒。 二弟的病情还得苗氏看着呢。 于是他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这,我……二弟他,这……” 看着他这模样,苗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笑了一声,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齐子游拦着她:“若晴,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先消消火行不行?” “你就算不为我想,你也要为钰儿想啊。” “我们若是分开了,将来受苦的会是钰儿。” 苗氏冷着脸道:“钰儿若是跟我离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将来不会让他受苦,反而跟着你们一家人,背上巨债,才是吃尽苦头。” “齐子游,我这辈子受过所有的累,加起来都没有这几日多。” “从前你参军的时候,我还想着家里若是有个男人照顾钰儿,会更好。” “如今摊上你这一大家子,我只觉得,有你还不如没有!” 真是像极了那句老话:都以为丈夫是能给自己和孩子遮风挡雨的,后来发现自己一生的风雨,孩子半生的苦难,都是丈夫带来的。 齐子游被她这番话伤到了。 但最后还是道:“若晴,你气头上说的话,我不与你计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齐语嫣一进屋,就听见他们夫妻在吵架。 她也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心虚的她都不敢看苗氏,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下,表达意思:药已经煎好了,是否现在就拿去给二哥? 看明白了齐语嫣的意思,想起齐子赋这个烂人,苗氏更生气了。 她跑到厨房,端起药碗去了齐子赋的屋子,冷眼瞧着床上的人。 问道:“齐子赋,是你跟你大哥串通好了,在欠条上签我的名字?” 齐子赋知道这事儿瞒不住。 他心里其实也早有准备了。 这会儿也是一脸内疚地道:“大嫂,这事儿是我和大哥对不住你,但你放心,这笔钱虽然是签了你们二人的名字……” “但是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也会想法子帮你们一起还的。” 苗氏气笑了:“帮我们一起还?还成了你帮我了?” 齐子赋一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苗氏打断了他:“先前你还说,你一辈子都记得我救你的恩情,你就是这样记得我的?” “伪造欠条,亲手为我签下一笔巨债,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齐子赋难堪地低下了头:“我……对不住!大嫂,真的对不住,我这也是没法子。”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要贬妻为妾,不是我将曼华带回来,我们侯府也不会变成这样。” “侯府不落魄,那琳琅阁也不会为了五万两,就要送语嫣去坐牢。” “这一切都是我欠语嫣的,我实在是……” 苗氏冷笑:“你欠她的,你叫我来还?我欠你什么了?我到底欠你们这一大家子什么了?” 齐子赋:“……” 他实在是答不上来。 若是从前的他,或许还会理直气壮,说苗氏与他们是一家人,为他们付出再多都是应当的。 就像当初对容枝枝说的那样。 可是容枝枝的离开,叫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就是应当的,他担心自己若是真的胡言乱语,会害得大哥也同自己一样,失去妻子。 便只是接着道歉:“大嫂,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钱我会还的,我……” 苗氏看他的眼神,早就没了嫂嫂看小叔子的关切。 只剩下厌恶:“你还?你用什么还?你这个伪君子!亏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这才是你的本性,难怪容枝枝不要你!”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齐子赋的痛处,叫他眼眶都红了。 苗氏还觉得不解气:“你可知道,给你治好病的药,容枝枝给别人用了。她其实也知道为你续命的办法,但是她讨厌你,所以她不想给你治病,就是想看着你死!” 齐子赋越听脸色越白:“不会的,她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 明明她离开齐家的那天,她还说曾经为自己在昭国立功感到骄傲,她对他应当还是有些情分的啊。 苗氏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方才有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嘴下更是不留情:“她与首辅大人过得好好的,相爷样样比你强,她为什么不对你绝情?” 齐子赋听到这里,实在是受不住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哪里不知道,沈砚书样样都比自己强? 从前他总是觉得,容太傅也出身寒门,即便贵为太傅,但枝枝嫁给自己做世子夫人,其实也是容家高攀。 可是现在他信阳侯府落到这个地步。 而枝枝跟着沈砚书后,她现在权利、银钱、地位样样都有,他齐子赋拿什么去比? 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却不想苗氏今日在他跟前,把一切都摊开了。 齐子游看着弟弟情况不对。 忙是过去给他拍背,不想齐子赋悲愤之下,还咳出一口血来了。 齐子游不赞同地看着苗氏:“若晴,好了,别说了!二弟的身子本就不好,你快将药给二弟喝了。” 苗氏想着自己辛苦抓回来,熬了许久的药,竟然要给齐子赋这样的人喝。 生气极了。 手里一碗滚烫的药,对着齐子赋的脸就泼了过去:“他这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也有脸喝我的药!” “嘶——” 伴随着一声痛呼声响起。 这药竟是都泼在齐子游肩头了。 原来是齐子游担心弟弟受不住,起身为齐子赋挡了。 齐子赋感激地看着齐子游,担忧地问:“大哥,你还好吗?” 齐子游忍着疼,便是隔着衣服,那刚出锅不久的汤药,泼在自己的身上,也是不好受的。 他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但他还是安慰弟弟:“我没事。” 若是从前,见着齐子游被烫到,苗氏一定十分心疼,赶忙上来看看丈夫到底如何了。 而这一次。 她只是冷冷瞧了他们兄弟一眼。 讽刺地说了一句:“倒真是兄弟情深!” 话说完,苗氏转身就离开,去收拾行李了。 齐子赋连忙对齐子游道:“大哥,你快去劝劝大嫂吧,这个家没有大嫂不行……” 齐子贤也是深以为然:“大哥你快去!一定要把大嫂留下来!” 没有大嫂,谁给自己银子花?谁做饭给自己吃?大哥常常要当值,也不是每日都有空做饭。 而三姐姐做的饭,比屎的卖相还差,狗都不吃。 第617章 她现在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苗氏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齐子贤。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齐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瞒着自己一个是吗? 对上了苗氏的眼神,齐子贤摆摆手,连忙给自己开脱:“大嫂,这事儿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我虽然知道,但我没掺和!” 他倒不是因为多有良心,或者不想害苗氏才不掺和,他是知道伪造欠条是违法的。 他担心事情东窗事发,她这个大嫂又不如大哥想象的好拿捏,最后闹得自己为了三姐姐的事去坐牢。 苗氏又看向齐子游,切齿道:“东西给我!” 齐子游见这情景,也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 便只得将自己手里的纸条交了出去。 眼神也不敢看苗氏。 小声道:“夫人,你别生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苗氏打开那张纸条,看这纸张的薄厚,只觉得与当日容枝枝想给自己看的纸条一模一样。 摊开之后。 看着上头的字,还有下面签着自己的名字,她只觉得一阵眼晕。 悬着的心,到底是死透了! 齐子游看着苗氏唰的一下,惨白的脸色。 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若晴,你不要生气!虽然这五万两看着很多,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早晚是能还清的。” “银子到底是身外之物,哪里会有亲人重要?你说是吗?” 苗氏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哇哇地响,头疼得不得了,以至于齐子游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大明白了。 骤然欠下这么大一笔钱。 她也不知道齐子游到底是从何处来的信心,能够将银子还完。 这笔债务,说不定还要落在他们的儿子头上!想到这里,苗氏只觉得气血上涌。 看着苗氏的脸色不对。 齐子游连忙上去扶着她:“夫人,你冷静,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一时间接受不了。” “但是,但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相信只要将劲往一处使,我们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的!” 掌柜的这会儿,也开口道:“苗夫人,虽然说我们东家认您的欠条,但是您也总要给我们一个章程不是?” “便是今日拿不出五万两来,咱们双方也该好好商量一番,这银子到底什么时候还。” “总不能说叫你们欠一辈子吧?” 齐子游看见苗氏白着脸,哆嗦着唇瓣,半晌说不出话。 掌柜的还在这紧追不放。 他一下子也生气了:“够了!我都说了这件事我回头会与你仔细商量,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逼迫我夫人?” 掌柜的看了他们夫妻一眼,知道事情闹到这一步,苗氏也知晓了一切,自己暂时可以功成身退了。 便是笑笑,开口道:“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欠条还我吧。” 齐子游生气地将欠条塞给他。 掌柜的见他态度不好,也不动怒:“三天之内,请齐将军你尽快来琳琅阁,与我商量出一个还钱的计划。” “当然了,到时候希望尊夫人也能一起来,毕竟这银子不是你一个人欠的,是看尊夫人的面子上才允许你们家欠的!” 掌柜的说完话,就带着人走了。 百姓们瞧着没热闹看了,也各自散去。 只是走的时候都还在小声议论: “看样子,那妇人好像根本没见过那张欠条啊?” “那也说不准!兴许是签完之后不想认账了呢?” “我瞧着不像……你们没听到齐家四弟也说,叫他大哥别瞒着了,早晚会知道的?” “这么说起来,是她那丈夫偷偷签了欠条,还写上了她的名字?” “天爷啊,怎么还有这种男人?齐夫人可怜啊!真是可怜!” “可不是嘛,五万两呢!又不是五两!这个怎么还得完哦!” “嫁错了人就是这样……”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齐子游夫妻都是有武功在身的,此时将他们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齐子游气坏了:“什么叫嫁错人了?这事儿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那些百姓们可不惯着他。 更是有不少妇人瞧不上他的做派。 没好气地道:“怎么了?我们说错什么了吗?” “这十里八乡的,你到处打听打听,谁家会瞒着媳妇,在外头签这么大一张欠条的?” “还在上面写媳妇的名字,你怎么有脸!” “我女儿要是嫁给你这样的男人,我眼睛都要哭瞎了!” 齐子游:“你……” 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止没有吓到人,反而还惹了众怒。 “怎么啦?吴大娘说错了吗?你气什么气?你还有脸生气?” “你看看你娘子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你就一点都不会良心难安吗?” “算了,他这种人有什么良心!” 齐子游:“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重情重义,这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好兄长?” “那五万两银子又不是我花的,都是我妹妹花的!我身为哥哥不想让她坐牢,不想让她毁了一辈子,我又有什么错?” “你们有几个人,能做到我这样的?” 那些个百姓们都听笑了: “是是是,你可真是个好哥哥!你是这世上举世无双的好兄长,就是你娘子跟着你倒霉。” “你要照顾你妹妹,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拖着你娘子做什么?还要不要脸呢?” 齐子游想起先前齐语嫣的话,理直气壮地道:“我娘子是我的夫人,她与我是一家人,有事情我们本来就应该一起面对,有什么拖着不拖着的?” 百姓们觉得他脑子已经坏了,也懒得再与他多说: “行了,行了,行了,我们都散了吧!那就祝你幸福,祝你夫人愿意一辈子被你拖累。” “也是,我们有什么可生气的!说不定他夫人还乐在其中呢,很愿意跟丈夫一起承担风雨!” 苗氏:“……” 待众人都散去了。 苗氏面无表情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齐子游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慌张地跟过去:“若晴,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不公平,但是……” 苗氏回了房间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与齐子游争论什么对错了。 只问了一句:“齐子贤既然没有参与此事,那我的名字是谁签的?” 齐子游眼神躲闪:“这……” 他正想说是他自己签的。 苗氏黑着脸道:“你莫要想骗我,我与你一同长大,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再清楚不过,你写不出那么好看的字迹!” “是齐子赋是不是?是你那个二弟冒签的?” 问出这话,苗氏气得想吐血,想着自己先前还觉得齐子赋知恩图报,温和有礼! 她还因此质疑了容枝枝,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第616章 你是不是真将我当成傻子了? 齐子游听到这里,脸色就变了。 苗氏也愣住,立刻起了身。 齐子游拦着她道:“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还得给二弟看着药吗?莫要让药煮坏了!” 苗氏沉着脸开口道:“外头在叫我的名字,你没听到?” 齐子游装傻:“没有啊,夫人你听错了吧?语嫣,你听到了吗?” 说着,又对齐语嫣使眼色。 齐语嫣到底有没有傻彻底,看懂了哥哥的暗示,也是对着苗氏一阵摇头,表示自己没听到。 心里却是纳闷极了。 大哥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苗氏看了一眼他们兄妹,见齐子游一脸笃定,一时间也不确定了,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齐子游抓住她的双肩,一脸安抚地笑着道:“夫人,想来是有人过来问路的,我出去瞧瞧。” 却不想。 他方才勉强骗过了苗氏。 外头又传来了高呼:“苗氏夫人在吗?怎么还不出来?” “既然欠债了,你可得快些出来还钱啊!” “我们也是忙得很,你莫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啊!” 说着话。 还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各位乡亲们,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哪!” “他们欠债不还钱,我们来要账,竟然还躲在家里不出来!” “这真是世风日下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千百年来,就没有不爱看热闹的百姓。 听见了风声,一个一个便似土拨鼠一般,自家中门后探出了头。 动作快些的,已是像疯兔,飞快地窜了过来,给自己占了一个前排看戏。 齐子游听着外头的声音,脸色也渐渐发青。 琳琅阁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来要债? 还要在他们家门口这般敲锣打鼓,是想破坏自己的家庭,还是想叫自己再也抬不起头来见人? 苗氏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 推开了齐子游:“我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齐子游继续拦着她:“夫人,肯定是有人走错了,认错门了,这事你不用管,我去打发了就是了。” 苗氏:“走开!” “夫人,你别生气了,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吗?我……” 苗氏脸色阴沉:“齐子游,你是不是真的将我当做傻子了?” 这要债的都上门了,还有名有姓地叫出了自己的称呼,齐子游竟然说人家是走错了。 这是哄小孩子吗? 齐子游无法,只得让到一边去。 苗氏大步出去了。 齐子游心烦地看了一眼齐语嫣:“你看着这药!你二哥就是靠着这些东西续命!” 齐语嫣心知这些事情,多半就是因着自己起的,心里也难得心虚,便乖乖地点头。 坐在了苗氏方才坐的位置上,守着药炉,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大哥你放心,我会看好药的。” 她眼下需要表现的乖巧,非常乖巧,千万不能忤逆大哥,不然看苗氏的模样…… 这个家里恐怕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见妹妹变得这样懂事乖巧,齐子游也觉得将对方救出来是对的。 他也知道外头的事情耽搁不得,连忙转身出去了。 琳琅阁的掌柜见到了苗氏,开口笑道:“齐夫人,又见面了!” 苗氏皱眉开口道:“你们是故意来闹事的?” 掌柜一脸“你可别冤枉我”的神情,摆手道:“我们是来要钱的,怎么能说声闹事呢?” “这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夫人若是不想还钱,又何必写张欠条呢?难不成是为了遛我们玩吗?” 苗氏眯起眼:“欠条?什么欠条?” 脑海中冷不防地想起来,日前容枝枝约自己见面,要给自己看的纸条。 难不成…… 齐子游出来打断道:“好了,掌柜的,你别闹了!事情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 “有什么事,回头本将军与你细细说,你先带人回去,让这些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说着,他也对掌柜使眼色。 可惜掌柜的又不是齐语嫣,哪里需要看他的眼色?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脸上是客气的笑:“齐将军,我们连一文银子都没看到,你怎么就能说事情处理好了?” “你得将五万两银子,一两不差一厘不少地交给我们,才算是了结。” 齐子游气坏了:“你们诚心过来寻我的不痛快是不是?” 便是欠了钱要还,哪里又有这样快的?语嫣今日才刚从牢房出来呢! 掌柜心道,我们当然是诚心来寻你不痛快的。 只是嘴上,他怎么会说呢? “齐将军,我与你无怨无仇,上门寻你不痛快做什么?” “你别看我只是给一家店铺做掌柜,但我平日里也是很忙的。” “在京城许多贵人吗选头面,可都十分抬举我,需要我帮着挑选。” “若非是你们家实在欠了太多,我也懒得亲自登门!” 苗氏沉着脸插话:“你方才说的欠条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自袖中掏出了欠条,递给苗氏:“夫人真是健忘,这不是您自己亲自签下的欠条吗?难不成这么快就忘了?” 苗氏语气微妙,伸出手就去接:“我亲自签下的欠条?” 齐子游连忙过去拦截,把欠条夺在自己手中。 “掌柜的!你莫要再胡言乱语了,我夫人从来就没有签下过什么欠条。” 掌柜扬眉:“哦?齐将军你确定吗?这话你敢跟我一起去官府,再说一遍吗?” 齐子游登时语塞,他当然不敢去,要是在官府说这话,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伪造欠条? 手里拿着这烫手山芋,齐子游难受至极!若不是这大庭广众的,齐子游真的想将欠条当场撕了算了! 苗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几乎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对齐子游伸出手:“东西给我瞧瞧!” 齐子游不肯给:“夫人,这没什么好看的!” 倒是齐子贤在边上说了一句:“大哥,你不如就给大嫂吧!这事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你又能瞒多久呢?” 第615章 他们本就该一起承担 朝雾:“是,奴婢这就去办!” …… 齐语嫣被齐子游带回家的时候,还是懵的,拉着齐子游的胳膊啊啊啊。 可如今已经离开了越家,身边也没有李新月伺候了,她的啊啊啊齐子游根本没办法理解。 看齐子游一头雾水。 齐语嫣立刻在地上写字:大哥,我怎么出来了?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先前府君说了今日审她,可还没上公堂,衙役便过来同她说:你可以走了。 齐子游其实也犹豫着,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语嫣,他担心妹妹会因为欠条的事情自责,觉得对不住苗氏。 然而接下来,齐语嫣写下来的话,叫齐子游脸都变了:是不是越哥哥想通了,拿了银子救我出去? 齐子游立刻在地上踢了几脚,让泥土把地上的字都掩埋住。 齐语嫣一眼茫然:“啊啊?” 大哥怎么了? “不要跟我提越天策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家与他早就没有来往了!” “是我与你大嫂签了欠条,才将你救出来的,与那个姓越的没有半点干系!” 齐语嫣听到这里,满心的期待瞬间,瞬间化为泡沫。 脸色也白了几分,原来不是越天策啊!他这些日子,难道就半分也不想她吗? 她可是思念他思念得不行,也因为他的冷漠和袖手旁观,委屈得不行。 看出了妹妹的失落,齐子游软了语气:“天下的好男儿何其多,他越天策无情无义,还有其他情深意重的男子,你也不必难过,你早晚会遇上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齐语嫣听完这话,也果真被安慰了,脸上露出笑来。 是了,虽然她如今变成了哑巴,名声不好,还染上了大手大脚乱花钱的毛病,但真正爱她的人,就是应当爱她的全部,甚至爱她的缺点不是吗? 她相信只要自己有耐心,早晚等到那个人,至于越天策,既然他没有这个眼光和担当,那就让他以后后悔去吧,她齐语嫣也不稀罕了! 瞧着齐语嫣的神色豁然开朗。 齐子游这才安了心。 嘱咐齐语嫣:“这一回为了救你出来,你大嫂牺牲许多,你回去之后,可一定要听你大嫂的话,万万莫要惹她生气,听到了吗?” 齐语嫣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因为她本就不喜欢苗氏。 齐子游还兀自说着:“她近日为了我们这个家劳心劳力,是我对不住她,总是在拖累她。” 齐语嫣不以为然。 蹲下身写:大哥,大嫂与你夫妻一体,遇见了什么事情,本就应当一起承担,哪里有拖累不拖累的? 齐子游听完之后,连日来自愧的心情,倒是豁然开朗,妹妹说的也是。 他与苗氏是夫妻,他们就是一起担着这一切又如何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扛的事情多,感情才越发牢固,坚不可摧呢,更能更白头呢。 他笑道:“你果然不愧是在侯府长大的,见识就是广,想法比我这个做大哥的都通透多了!” 齐语嫣听他这般夸奖自己,尾巴都险些摇到天上,她就算如今落魄了,也永远都曾经是侯府嫡女,是那些个落魄的人比不得的。 兄妹二人回到了齐家租来的那个小破院子。齐语嫣的眼底还露出了一抹嫌弃。 在越家待过了,她自是不乐意又回到这个破地方住的。 正在给齐子赋熬药的苗氏,听到了动静,回身瞧着他们兄妹,一下子愣住了。 “语嫣怎么回来了?” 齐语嫣翻了一个白眼,还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不是说苗氏也签了欠条吗? 这个女人这般反应,算什么意思? 难道不欢迎自己回来,希望自己出狱之后,在外头自生自灭不成? 齐子游有些心虚,不敢与苗氏对视,小声道:“许是琳琅阁的人将那套头面卖出去了,就不想与我们计较了,把语嫣放回来了吧!” 齐语嫣想起那套头面就十分难舍,这会儿听哥哥这么一说,还急了:啊啊啊…… 不是说,是他们夫妻签了欠条才让自己出来的吗?怎么哥哥到了嫂嫂的面前,又这般讲? 齐子游回头拼命地给她使眼色,一下子也觉得自己糊涂了,刚刚还是应当与语嫣说实话的。 齐语嫣看他模样有异,这才懵懵懂懂地冷静下来……这事儿,不对。 苗氏也不瞎,他们兄妹的互动,她哪里瞧不见? 登时便沉了脸:“真的是这样吗?” 齐子游:“真的是!若晴,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吗?” 看着若晴眼下的模样,实在不算是态度好,齐子游觉得,这事儿要不还是再瞒一瞒。 说不定过段时日,见着语嫣可爱,她们姑嫂相处得好,不必自己多开解什么,若晴也会心甘情愿地认下欠条。 苗氏这会儿却不敢相信。 若是事情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琳琅阁的掌柜哪里会随意将事情闹到官府? 见苗氏还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神还愈发怀疑。 齐子游着急地道:“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从前他与苗氏情深意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说过要发誓,保证自己会一辈子爱她,只是苗氏先前都舍不得他发誓,制止了他。 其实对爱苗氏一辈子这件事,齐子游是真的有信心的,所以他敢发誓。 可今日么……多少有点赌的意思。 苗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往炉子里添了一把柴。 “行!那你发誓吧!发誓你妹妹的确是琳琅阁的人自己把东西卖掉了,同意放出来的,你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齐子游:“这……我能做什么多余的事嘛?他们都说了,只有你签字的欠条,他们才认,你又不肯签字……” 苗氏见他说着这些话时眼神躲闪,眯起眼:“怎么了?你不敢发誓?” 齐子游也有些恼了:“我发就发!如果我今日说的是假话,就让我……” 苗氏打断:“你不用拿你自己发誓,你拿你父亲发誓,拿你的这些弟弟妹妹发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他们就不得善终!” 齐子游脸都变了:“你……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这般岂不是不尊重他们?” 听他这样一说,苗氏的心就沉了下去。 而这会儿。 门外传来一声吆喝:“齐子游齐将军,是住在这里吗?还有苗氏夫人在吗?我们是来要债的!” 第614章 从今日开始,上门找苗氏要债 “你们都听听看,这世上有几个儿媳,会派人监视自己的婆母的?” “她这不是不贤不孝,又是什么?” 百姓们的眼神,一下子也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那些做婆婆的人,谁没有个隐私了,叫夫君盯着就罢了,儿媳盯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容枝枝一点都没意外自己这个婆婆不止不会感激自己,还会自己反咬一口的事儿。 她听完这话,故作伤心地道:“婆母,您这样说,就真的冤枉儿媳了!” “儿媳是听说了,您一百个看好陆姨娘,瞧不上儿媳。” “我心想陆姨娘的身上,一定是有值得儿媳学习的地方,这才叫人暗中盯着陆姨娘,好向她学习一二。” “不曾想,便正好瞧见了陆姨娘做这许多事……” 流云也是道:“老夫人,夫人所言属实,是她的人在府外盯着,发现陆姨娘与那杂役往西跑了,察觉不对,才通知了属下去拿人的!” “夫人的人甚至都没入府,便是怕被您误会了什么,又岂会监视您呢?” 公孙氏:“你们少糊弄我!” 她相信容枝枝的话才有鬼了! 这容枝枝先前恨不得杀了自己一般,平日里也总是与自己对着干,她能为了向陆姨娘学习如何孝顺自己,便遣人盯着? 若是自己信了这胡话,自己才真的是蠢的没救了! 容枝枝抹泪道:“婆母,儿媳的话千真万确啊!儿媳其实都有些不服气,自己对您这样孝顺了,为什么还有人能超过儿媳呢?儿媳也是为了与她分个高下罢了!” 公孙氏:“?” 容枝枝是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孝顺这两个字,与那个女人沾边吗? 她这些虚伪的言辞,都快将公孙氏给气坏了! 而容枝枝还道:“盯了这陆姨娘一日,儿媳才算是明白了,比儿媳孝顺的,想来都是别有所图,装给婆母您看的。” 说着,容枝枝好像更加委屈了,继续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 首辅大人也适时地开口:“正是!母亲,枝枝从前便是京城出了名的贤妇,儿子也觉得论起孝顺,她无人能及。” “您日后可是一定要擦亮了眼睛,莫要再叫人骗了。” “那些个怀疑枝枝的言词,也不要再说了。百姓们都是明眼之人,您莫要平白说些没人信的胡话,叫人笑话您。” 公孙氏:“你……你们……” 她真的是快被这对不孝的夫妇气死了,两个人对自己的孝顺没见着,这演起戏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沈砚书还又道:“说起来,这陆姨娘也是母亲您当初给砚明精挑细选的妾室。” “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叫砚明丢了这样大的人,日后这般事,儿子看您也是少插手为好。” “若是陈家弟妹还在,想来这些事端都是生不出来的。”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 什么意思?! 沈砚书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陆姨娘不要脸,与人私奔,卷走了府上的钱,还怪自己了是吗? 这话里话外的,是说自己掌家看人,连陈氏都不如吗? 一名妇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道:“沈老夫人,都是做婆母的,我也明白你的许多心思。” “只是今日这事儿,这一看您就是误会您的大儿媳了,若不是因着她孝顺,想更好地侍奉您,您现在钱都找不回来呢。” “您便是有什么偏见,都放一放!咱们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做了什么糊涂事,也并不稀奇,愿意改,不要再给孩子们添麻烦就是了。” “你何必非要犟着呢……” “是啊,是啊!” “有这样的儿媳妇,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日后若是再有人说首辅夫人不贤不孝,我可是不相信了!” 公孙氏见着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都相信了容枝枝那个伪善的贱人,越听越生气。 恼恨地道:“难道你们忘了,她一来就讽刺我,说陆姨娘给我下药,是怕我失眠!” 她此话一出,众人又沉默了一瞬。 容枝枝眼泪汪汪地道:“婆母,您真的又误会了,儿媳那是见您丢了银子,心情不好,故意抖个机灵,同您开个玩笑罢了,本意是想着叫您心情松快些,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公孙氏:“你……!” 到底谁能在听见这样的玩笑后,还能笑得出来? 容枝枝还在道歉:“婆母,是儿媳的不是!开玩笑也没个正形,更是没个分寸,叫您不快了,您消消气,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公孙氏看着她虚伪的模样,都想上去抓花了她的脸! 倒是吴婆子劝了一句:“老夫人,您消消火吧,不管怎么说,夫人把府上丢的东西都找回来了不是?” 说着,便也是对公孙氏使眼色,这钱既然是容枝枝找回来的,众人便不会疑心容枝枝对婆母不好了。 否则,她自己将钱昧下不就是了? 眼下老夫人越是继续说,便只是越显得她这个婆母不慈,胡搅蛮缠罢了! 公孙氏越想越是怄火! 银子丢了都没把她气晕,竟是因为这会儿越想越气,活生生把自己气晕了! 吴婆子:“老夫人!” 容枝枝连忙做出一副担心婆婆的好儿媳模样,过去给公孙氏诊脉,喂了随身携带的药丸。 嘴上更是喊得情真意切:“婆母,您快醒过来啊,我知晓这连日里又是丢钱、又是起火的打击,让您的身体有些受不住。” “可这个家若是没了您这个主心骨,可如何是好?” 她话里话外的,就把自己摘了出去,表示公孙氏是因为起火的事情晕的,可不是被自己气的。 公孙氏勉强被救得恢复了几分意识,又听见容枝枝说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再一次被她的伪善恶心到,又气晕了过去! 等公孙氏第二日一早,在沈砚书给她安排的新院子里醒来,外头已经沸沸扬扬,都在夸容枝枝是第一孝顺的好儿媳。 而她是京城第一的糊涂婆婆了! 公孙氏牙都险些咬断了,这个该死的容枝枝,她是不会这样认输的! …… 公孙氏的事情告一段落。 朝雾便来禀报消息:“姑娘,齐语嫣今日被齐子游接回府上了!” 容枝枝翻开了手里的医书,颔首:“那很好,叫琳琅阁的掌柜莫要耽搁,今日开始,就上门要债吧。” “可务必要把讨债的手,伸到苗氏面前,叫她明白,我有没有抹黑她心爱的丈夫!” 第613章 容枝枝这张嘴,是砒霜制成的吗? 出了这样的大事,公孙氏险些被大火烧死,容枝枝和沈砚书自然也不能继续避着了。 夫妻两个自是起床,连夜去了沈砚明的府邸门口。 到的时候。 公孙氏抱着三个孙子,哭得都打嗝了:“陆姨娘这个小娼妇,这个混账东西!” “今日伺候我用饭,定是往我的碗里悄悄放了些蒙汗药,不然我怎么会睡得这样沉!” “亏得我还这样信任她,将掌家的对牌都交给她,叫她先替我分担分担!” 容枝枝过去,扶起公孙氏:“婆母,不是您与众人说,陆姨娘比我这个儿媳还贤惠许多吗?” “您看,她考虑得多周到,怕您晚间失眠睡不好,还特意给您下了药,您此刻想来很感动吧?” 公孙氏:“?” 容枝枝这张嘴,是砒霜制成吗?两句话出来,都快毒死自己了! 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笑出声。 有人小声嘀咕:“这事儿我知晓,这话是沈老夫人今晚说的,我还心想这个陆姨娘是有多贤惠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贤惠法!” “我也听了一嘴!如今府上着火,人都在这儿了,只有陆姨娘和值钱的东西没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听说沈老夫人晚饭的时候还与陆姨娘说,她这样孝顺,要把自己的几个孙子交给陆姨娘教养呢。” “那敢情好!怕不是也教出几个深夜纵火,携款潜逃的后辈……” 沈砚明的府上不像是沈砚书府上那般铁板一块,加上公孙氏还有意想抹黑容枝枝的名声,才故意叫人把自己夸奖陆姨娘的话传出…… 没想到最后,笑话变成了她自身! 她想着更是悲愤生气了,指着容枝枝半晌没骂出一句话,倒是哭得又打了几个嗝。 容枝枝:“婆母快起来,莫要蹲在地上哭了,这银子都是身外之物,人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这下公孙氏的中气就足了:“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那些银子不是你的,你自然是觉得无所谓了!” 骂完了容枝枝。 她扭头又去骂吴婆子:“你是猪吗?你为何也睡得这样死?难道你也中了蒙汗药?” 她晚间睡觉,一直是叫吴婆子在边上的小榻上伺候的。 陆姨娘就算是放了火,将奴仆们都引了过去,可吴婆子也该听到动静,早些叫自己起来啊! 没想到这人比自己都睡得沉。 吴婆子看着这许多人,当真是有苦难言,那还不是因为二爷入狱了之后,老夫人日夜哭闹,自己只好陪着,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今日还被公孙氏安排在相府的正门,瞪大眼监视了一整天,看相爷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早就又困又累了,回去之后,自是睡得人事不知。 沈宏的伤已是好了许多,但这大半夜的,忽然被从府上慌忙救出来,也是难免扯破了伤口,身上又出了血。 疼得要命。 这会儿忍不住骂了公孙氏一句:“都是因为你在家里兴风作浪,害得父亲去坐牢,还瞎了眼说那陆姨娘好,要把掌家的对牌给她,才闹成这样的!” 沈宏这话虽是说得十分不孝。 但也同样是叫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们,瞧公孙氏的眼神越发轻视,甚至开始小声议论: “都说家丑不外扬,说起来,为了一点银子,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去监狱的,这沈老夫人还是第一个。” “还如此信任一个妾室,让陆姨娘掌家,真是糊涂得很。” “难怪孙子都看她不顺眼,这样说她了……” “先前我听说首辅夫人和这沈老夫人相处得不好,还以为当真是首辅夫人不孝呢,如此看来,这样糊涂的老太太,谁遇见了能孝顺得起来?” “我还听说,她那个不嫌弃他们家穷的小儿媳,也是叫这老婆子逼走的,最后竟是为了玩宠妾灭妻这一套。” “如今叫妾室卷走了所有的钱财,也是报应……” 公孙氏听见这些议论,生气地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是谁说的?给老身站出来!” 这下,那些百姓才猛然想起来,对方到底是首辅的母亲,便闭上了议论的嘴,甚至各自后退了一步。 只是看公孙氏的眼神,变得更加鄙弃了。 若是其他人府上的老太太丢人,大家定是连同这个府邸的主君都要一起笑话的,但是如相爷这般名望极好的人…… 他们只想笑话公孙氏,并且觉得相爷真倒霉,摊上这样的娘。 容枝枝:“好了,婆母,法不责众,您先息怒……”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怒骂容枝枝:“容枝枝,你真是不贤不孝,见着老身叫人奚落,也不维护半分!但凡你有将老身放在心上,岂会如此?” 从前公孙氏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容枝枝的不是的。 因为担心惹怒了砚书,影响了砚明的前程。 可是如今,砚明已经下狱了,自己的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银子,也再次离自己而去,公孙氏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容枝枝听完,似乎很受打击地道:“婆母,您怎么这样说我,您可知道,这些话传出去了,外头会如何说儿媳?” 公孙氏:“我说你又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你先前……” 话刚到这里。 流云拎着被反绑着陆姨娘,到了此处,并对容枝枝禀报:“夫人,陆姨娘抓回来了!” “与她一起潜逃的,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一名杂役,那个人也被我们擒住了。” “老夫人的银钱和二爷府上的财宝,都半分不差地被找回来了!” 众人也看到了,流云身后的护卫,手里拎着的人。 公孙氏听说银子找回来了,眼前都亮了。 过去清点了一番,发现的确一个铜板都没少,抬手就给了陆姨娘一个耳光:“你这个贱人,枉老身如此信任你!” 沈砚书却瞧着公孙氏:“母亲,若不是枝枝警觉,您这银子,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您还说她不贤不孝,甚至说她不如陆姨娘。眼下,您就没什么要对枝枝说的?” 公孙氏哪里听不出来,儿子是要自己道歉的意思? 她没好气地道:“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倒是要问问,容枝枝为什么知晓陆姨娘往哪里逃了?难道她一直在监视我这个婆母?” 第612章 有你这样的儿媳,是她的劫难 “说是老夫人又回到府上,大哭大闹了,叫奴才们赶紧将您找回去!”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 亏得朝夕说的话不是很大声,倒也没被外人听到,容枝枝低声问道:“在府外哭闹的,还是在府内?” 朝夕:“自然是在府中了,您与相爷不在府上,奴才们也不敢拦着老夫人,她径自去了您的院子哭的。” 一听说外头没人听到,容枝枝道:“这事儿简单,叫仆人回去说没寻着我便是了。” 朝夕愣了:“哈?” 容枝枝:“照我说的办。” 接着便叫人关上了马车的门,转头与顾南栀道:“我们今日在外头多转悠转悠,好好快活一番再回去。” 顾南栀:“那……你那婆母……” 容枝枝:“她哭累了,自然就回去了。” 顾南栀忍不住笑出声,但她到底也没有劝容枝枝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枝枝能找到一个适合她们婆媳相处的法子,那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她也问了一嘴:“你那婆母会不会真有什么要紧事寻你?”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大抵是为了我那小叔子下狱的事了。” 沈砚明偷钱的事,在京城也早就传开了,只是没有定案之前,那到底是首辅的亲弟弟,也没有人明着拿出来议论。 “当初送小叔子下狱的是我那婆母,如今想来又是后悔了,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在监狱里头吃不好、睡不香,便又来烦我们了。” 大抵就是人无完人,所以就像是沈砚书这样挑不出错处的好郎君,上天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恶心人的母亲来折磨人。 见容枝枝说起公孙氏的时候,反而较为平静。 甚至都没有说苗氏的时候气愤,顾南栀也明白,对方没将她这个婆母当多大回事,也没有放在心上,便也放了心。 “那好,你我是去京郊踏青赏花,还是去逛街买东西?” 容枝枝想了想:“去踏青吧!如此不在闹市区,仆人们回去说没寻到我,在我那婆母跟前,也听着合理一些。” 顾南栀好险没笑出声:“你有她这样的婆母,是你运气差了些。她有你这样的儿媳,也是她的劫难!” 若是遇见了一般的儿媳,哪里还敢在外头玩? 这会儿已经乖乖回去,婆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便是轮到顾南栀自己身上,她也觉得她是不能免俗的。 容枝枝如今不做那个贤妇了,感觉肩上的担子都轻了,公孙氏爱咋咋:“可能也是老天也想治治她,才叫她遇见我吧。” 顾南栀只是笑。 而到了黄昏时分,顾南栀才算是明白了,容枝枝这底气是谁给的。 沈砚书竟在官署忙完了之后,便寻到了郊外,接容枝枝。 天都已经黑透了。 沈砚书开口道:“回相府太远了,这附近有一处宅子,我们先在此歇息一日。” 容枝枝看他一眼,问道:“难道婆母还没走?” 沈砚书:“不错。她没等到我们,便在府上住下了,我们索性不回去,也不说住在哪个院子,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自然就回砚明府上了。” 顾南栀也是服了他们夫妻。 两个人的路数竟是都一致,对公孙氏选择不见面,不来往,不对话。 她好笑地道:“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恩爱了,我先回去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就因为失踪和退婚,流言蜚语不少,自是不便在外头过夜不归家的。 容枝枝颔首:“去吧,改日再约。” …… 如容枝枝所料,公孙氏等了一日,也没等到沈砚书夫妇,那是不哭了,也懒得闹了。 第二日正午寻人一问。 知晓他们夫妻没回来,她更是气愤,明白了过来他们就是故意避着自己。 她在府上破口大骂了许久。 最后是黄管家劝道:“老夫人,相爷和夫人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来也是回不来,要不您还是先回二爷府上吧?” “二爷如今入狱了,三个孩子在府上也没个人照看,剩下的两个妾室,也是指望不上啊!” 公孙氏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沈宏如今虽然让她很失望,但沈旭可还是她的宝贝乖孙,将来指不定是比沈宏有出息得多。 她还是得快点回去。 于是便与黄管家说:“等他们两个人回来了,你速来报我。” 黄管家点点头:“是!” 到时候就说自己忘了。 公孙氏回到了沈砚明的府上之后,黄管家便立刻请人,叫容枝枝回来了。 因着沈砚书想叫沈砚明在牢里长长记性,容枝枝还特意走了后门,便是不想叫公孙氏知晓自己回府的消息。 沈砚书更绝,下朝后绕着路回家,也走了侧门。 活生生叫公孙氏留在相府门口蹲哨的吴婆子白干了一整天。 到了晚间。 朝雾来禀报消息的时候,也是无语至极:“夫人,您是真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招笑。” “她回了府上之后,就去吴姨娘的院子里头,将她打了一顿。” “说吴大人打了她儿子,就要吴姨娘这个做女儿的还债。” “陆姨娘不是也没走?竟还好好地伺候着老夫人,服侍她用饭,这一切可是将老夫人高兴坏了。” “一口一个贤惠儿媳,知道的晓得陆姨娘是个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二爷的正头娘子呢!” “这也就罢了,老夫人还当着二爷府上的奴仆,大声说,陆姨娘比有些做首辅夫人的儿媳孝顺多了!”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她就知晓,公孙氏是没有一日会放弃作妖的。 想来这些话也是故意说的,就是期望有人能传到自己这里来。 她淡声道:“不必管她,她喜欢谁,便叫谁伺候她,如此她也顺心,我也省心。” 倒是那陆姨娘,上回自己去沈砚明府上,是打过照面的,瞧着并不是个有眼力见的。 如今沈砚明落难了,她倒是对公孙氏孝顺起来了,这着实是蹊跷。 她便又吩咐了一句:“盯着那陆姨娘些。” 朝雾:“是!” 只是。 令人没想到的是,公孙氏的顺心,连这个晚上都没撑过,因为沈砚明的府上起火了。 陆姨娘趁乱卷走了府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包括公孙氏刚找回来的钱! 公孙氏被烧得灰头土脸,面容漆黑地蹲在门口大哭…… 第611章 她与齐子游挺适合的,千万不要分开 齐子游拉住了苗氏,对容枝枝道:“镇国夫人,想来你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夫妻就不打扰您了,您请自便吧!” 容枝枝在他们夫妻脸上看了看,轻嗤了一声,大步离开。 等容枝枝走了。 苗氏静静地盯着齐子游,眸光满是审视,瞧得齐子游都有些心虚:“夫人,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苗氏道:“眼下这里没个外人了,你实话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背着我干了什么?” 齐子游一脸荒诞地道:“你还真叫容枝枝挑拨了不成?她能盼着我们一家好吗?我能背着你做什么?” 苗氏:“既然你没做什么,方才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拦着我,不让我叫她道歉?难道你不是心虚了?” 齐子游一脸无奈地道:“若晴,你是不是糊涂了,她是镇国夫人,我今日硬闯进来的事情,可大可小。” “我们若是一直逼着她道歉,她生气了,要治罪,我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啊。” “是以我便想着,不如到此为止算了。” “且我本就得罪了王将军,日前心烦意乱的,还无意中得罪了张统领,若是逼得相府与我们不死不休,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苗氏依旧还是有几分怀疑:“只是这样吗?” 齐子游:“自然只是这样了!” 苗氏眼神如刀:“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齐子游指天发誓:“没有!我绝对没有!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糕点,我走在路上看见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你,我又怎么可能骗你?” 看到对方生怕糕点冷了不好吃,还将它揣在怀里。 苗氏强压下了疑心,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没去看那张纸条,到底对不对。 她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的。 只是她有些害怕,害怕当真看到不想面对的东西,她如今眼前家庭和谐、夫妻情深的梦就碎掉了! 齐子游那会儿突然出现,倒是为自己解了围。 她只能继续努力说服自己,都是容枝枝坏,她夫君很好的,夫君什么也没做。 最后她听见自己说:“是我糊涂了,竟然真的因着她们言之凿凿的模样,就怀疑夫君你。” 齐子游:“是为夫做得还不够好,夫人你才会险些被外人挑拨,为夫日后会更加努力,对夫人证明自己的真心。” 其实若晴是很好哄的,只需要一捧花,几块糕点,就会对自己掏心掏肺。 所以齐子游也并不觉得,自己写欠条的事情被对方知晓了,对方会不原谅自己。 苗氏被他抱在怀里,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幸福越来越不真实了,像是轻易就能被风浪卷走的浮沫。 …… 容枝枝离开了茶楼之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恰好遇见了顾南栀。 顾南栀笑着拉着她上了自家的马车,开口道:“这是谁气着我们枝枝了?总归不是相爷吧?”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也为自己真的动了肝火意外:“不是。” 顾南栀:“那是什么事儿,你说给我听听?” 容枝枝也不瞒着她,将一切都与她说了。 她实在是觉得费解:“先前我瞧着苗氏,也并非是很蠢的人,怎么短短几日,就好似中邪了一般,对齐子游如此深信不疑?” 若一开始她就觉得苗氏是个糊涂蛋,容枝枝是真的不会中途插手这事儿的。 “我其实也知道,他们是夫妻,我还特意带了证据过去,不想苗氏见着了齐子游,竟是连证据都懒得看了,便站在了齐子游那头。” 顾南栀是个过来人。 她顿了顿,开口道:“因为她是真的爱齐子游,她未必心里一点怀疑都没有,但是她不想面对。” “就如从前,我与霍成煊在一处的时候,不管旁人说他什么不好,我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就算拿证据给我看,我也觉得是伪造的。” “更甚至,他当初与魏舒你侬我侬的时候,我心痛得都快死掉了,我还安慰自己,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想的。” “我甚至有时候还会骗自己:那个人不是他,是他戴了人皮面具的护卫假扮的,即便我知道那就是他,人皮面具骗不过魏舒。” “爱情就是这样的,来的时候极其猛烈,毫无道理,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理智被情感骑着走,整个人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容枝枝没想到,与南栀说这事儿,竟是叫对方想起了与霍成煊的伤心事。 她一时间有些内疚:“我……” 顾南栀冲着她摇了摇头,平和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说的只是我当初的感受,现在我已经放下他了。” “我眼下与你说这些,都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 “你不知道,陷入糟糕的爱情,又无法自拔之时,人真的容易变得很不像自己。” 说着,顾南栀自己都好笑:“我至今无法与当初那个在天地盟,动不动就以泪洗面的自己共情。” “甚至我回头怎么想,都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所以苗氏的事,你实在不必太生气。” “这是她的情劫,如果是注定要渡的,外人都是无法插手的。” “苗氏甚至有可能知晓了欠条的事,可还是因为放不下那段感情,几经挣扎之后,还是忍下来了。” “你要知道,能叫她放弃齐子游的,绝不会是你的善意提醒,而是撞到头破血流的她自己。” 正如当初,霍成煊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枝枝的到来、因为枝枝的怂恿,才选择离开他。 但顾南栀清楚,不是的! 是因为自己对那个人,对那段感情已经觉得累极了,在一次次被放弃,一次次看见他与别人亲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再也过不去那个坎了。 那面南墙,她选择不撞了。谁都没法叫她回头,决定回头的是她自己! 容枝枝一时间沉默了,苦笑了一声:“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事儿能这样复杂……” 顾南栀笑着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很幸运,你至今不明白这些。” 能够明白的人,都是在感情上受过重创的人。 齐子赋伤害枝枝,好在枝枝没爱过他。枝枝如今好似爱上相爷了,但相爷是个好男人,没叫她吃这样的苦。 容枝枝觉得无奈:“我本想着,她到底算是我的师姐,我若是能够提醒她及时抽身就最好不过了……” 顾南栀摇摇头,开口道:“没有人能提醒她抽身,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苗氏定是有疑心的,但她今日还是选择了站在她夫君那边。” “甚至明明你救过她的儿子,她还叫你道歉,你仔细想想这其中缘由!” 容枝枝忽然就不想想下去了,越想越糟心。 顾南栀:“陷入爱情的人,脑子里往往就只剩下爱情了。” “即便你与苗氏是至交好友,你劝她离开一个坏男人,都是十分艰难的事,何况你们并不相熟了!” “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常常见着自己的好友以泪洗面,于是愤怒地劝她离开坏男人,可第二日一早,那两人又和好了?” “最没脑子的那伙姑娘,与心上人和好后,还会对郎君说,我的密友昨日对我说了你什么坏话,叫她的密友没法做人?” 容枝枝:“……” 这她还真的不知道! 顾南栀笑笑:“如果苗氏真的有对齐子游死心之日,她冷静清醒了,应当能找回从前的她自己。”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明白你是真正想救她出苦海的人。” 容枝枝有些气鼓鼓:“罢了,左右我与她也并不相熟,随便她吧。” “她若是想不明白,定要与齐子游一辈子在一起,同齐家人做一生的家人,我也祝福他们!” “其实她与齐子游还挺合适的,千万不要分开,就让齐子游立刻将她哄好!” 顾南栀听她说气话,也止不住笑。 她当然清楚,女子见着那些为了男人变得没出息的姑娘,觉得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便是枝枝眼下的模样。 两人正是说着。 马车停下,朝夕开口道:“夫人,咱们快回去吧,府上的人来禀报消息……” 第610章 他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闯了进来。 苗氏一惊,手里的纸张掉到了地上,也没能看到上头的内容。 进来的人,正是齐子游。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容枝枝开口道:“容枝枝,你是不是想对我夫人不利?” 苗氏问他:“你怎么来了?” 齐子游道:“我是听我手下的人说,见着你被相府的人,叫到这个茶楼了,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这才立刻赶来了!” 苗氏听了丈夫的话,只觉得十分感动。 本就不相信容枝枝的话,这会儿自然更加不信了,不快地瞧着容枝枝道:“夫人,你也看见了,我夫君对我一往情深。” “知晓我可能有危险,都顾不上你是首辅夫人,也要闯进来,难道这还不足够彰显他对我的真心?” “你方才的那些挑拨,属实是可笑!” 容枝枝听到了这里,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可笑了,人家夫妻两个“互相信任”、“情比金坚”,自己过来管这闲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是将苗氏当作师姐,可苗氏心里可是只有她的夫家,半分没有她这个半路认来的师妹啊! “行,那我当我可笑吧!” “亏得先前在越天策的府邸见着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也是叫情爱蒙了心的。” “祝你们幸福美满,希望苗夫人你一直都能这么开心!” 说着,容枝枝便起了身,打算离开。 眼神也看向朝夕,朝夕立刻将那张欠条捡了起来,盯着苗氏没好气地道:“你今日不看,你早晚是会后悔的!” 看着那张纸,齐子游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 这……难道是自己写的欠条? 容枝枝今日叫苗氏过来,原来并不是为了对苗氏不利,而是为了将这个欠条,拿给苗氏看? 他一下子都被容枝枝惊到了,这个女人也太恶毒了! 她就是看不得他们夫妻二人好是不是? 苗氏对朝夕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厌烦得很,对方的诸多表现和言词,便好似自己是个惊天的蠢货一般。 就像是没有她们主仆的拯救,自己就要被溺死。 恼怒之下,她看着朝夕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后悔!我相信我的夫君,他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容枝枝听了,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到了齐子游的脸上。 不咸不淡地问道:“齐将军,你觉得你能够对得住你夫人的这一番信任吗?你对她真的是毫无保留吗?” 齐子游面色一顿,有些心虚。 他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眼看苗氏的眼神看过来,齐子游也不敢露怯,怕叫苗氏看出了端倪。 便是挺直了腰杆,故作镇定地道:“我对她当然毫无保留了!我怎么会对不住我夫人对我的信任?” “她是我最亲的人,我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苗氏听完了齐子游的话,也不快地盯着容枝枝:“夫人,你听见了!我就说了,我夫君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外人几句话就能挑唆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也有一句话劝夫人,有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莫要一直揪着不放,如此你自己也会觉得活着很累。” 容枝枝愣了一下,才算是听明白,苗氏在说什么! 对方这言下之意,是怀疑自己今日过来说这些,就是因为记恨齐子赋,所以故意生事儿呢! 见容枝枝不说话,苗氏还当自己料中了,接着开口道:“听说相爷对你挺好的,你自己过好你的日子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看不得别人好呢?” “一时间的有仇必报,世人还能说你是快意恩仇,可总是揪着对不住你的人不放,连对方无辜的亲人都不放过,那就是没完没了、心思歹毒了!” 容枝枝都给被她气笑了:“行,算我心思歹毒!” 朝夕脸都气绿了,便想直接将欠条的事情给吼出来:“苗氏!分明是你家夫君背着你,去……” 容枝枝抬手,示意朝夕不必说了。 朝夕一跺脚:“夫人!” 容枝枝淡声道:“罢了,尊重他人命运,免了苗夫人觉得你我造谣,污蔑她心爱的夫君!” 苗氏却道:“怎么?编不下去了,就来这一套似是而非的话吗?以为这般阴阳怪气一番,我就会怀疑我夫君了?” 容枝枝讥笑了一声。 倒是看了一眼齐子游:“齐将军,你夫人说我们想编造一些事,且编不下去了,你觉得我们有能力继续‘编’下去吗?” 她加重了这个“编”字,叫齐子游的脸色变得十分不自在。 他哪里会不清楚,容枝枝是在威胁自己,自己若是不好好说话,对方就会直接将事情捅出来。 他看向苗氏道:“今日这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夫人,知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相信我的,我就放心了。” “至于外人想怎么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就随她们吧!” “我先送你回去!” 容枝枝也没那个耐心在这里看他们夫妻情深。 她现在更想看苗氏和齐子游一起被讨债时的脸色,看看苗氏到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眼下的话。 想着,便掠过了他们二人,打算离开。 却不想。 苗氏叫住了容枝枝:“等等!方才你将我夫君和二弟,都说成坏人,这般就想走了吗?你要先给我夫君道歉!” 容枝枝回头看向苗氏:“给你夫君道歉?” 苗氏很快地想起齐钰的事,一时间又硬气不起来。 可还是道:“一码归一码,我虽然欠了你人情,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肆意抹黑我的家人!” 容枝枝看了一眼齐子游,淡声问道:“齐将军,你看呢?我其实也不是不能道歉,只是我道歉的时候,会不会抖出什么,坏了你的事,我可就不清楚了!” 齐子游立刻拉住苗氏,开口道:“好了,夫人,这点小事我并不计较,夫人你也不要计较了!这是你给二弟抓的药吗?” “想来他还等着你回去给他治病呢,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功夫了,若是误了二弟的病情就不妥了。” 苗氏心烦地道:“你不在乎你的名声,我却不能不在乎!我苗若晴决不允许有人这般诋毁我的丈夫!” 第609章 你要为挑拨我们夫妻感情道歉 苗氏听完这话,脸就变了:“镇国夫人,虽然我感激你救了我儿子一回,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说这样的话,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 “我明白因为二弟的事情,你与我夫君之间,有一些误会。” “其实我也不相信你是他们口中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人,但是夫人,一码归一码,你不该将你们之间的恩怨,烧到我身上来!” “毕竟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是吗?且大家同为女子,便是不互相帮助,也不该互相坑害。我过得不好,对你也并无什么好处!” 朝夕听完十分生气:“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家夫人是担心你被蒙在鼓里,看你可怜才叫你来的!” 苗氏扬眉:“看我可怜?我有什么可怜的?你们是指我在齐家的劳累,照顾齐子赋那个病人吗?” “说来,齐家如今虽然在低谷期,可只要我的夫君爱我、敬我,这点小事我也是愿意为他做的。” 齐子游对她的好,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朝夕生气了,看向容枝枝:“夫人,既然她这样心甘情愿,那不如随她算了,希望她过几日,还能笑得出来!” 这样分不清好歹的人,管她的闲事干什么? 苗氏听完了朝夕的话,也有些不快,看了一眼她们主仆:“行了,你们莫要再在我跟前演戏了。” “镇国夫人,我看在你救过我儿子的份上,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 “还请你自重!” “还有,我苗氏也不是喜欢平白占人便宜的,钰儿的事儿,算我欠你人情,这份恩情若是有机会,我会还你。” 苗氏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 容枝枝也清楚,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之一,就是夫妻了。 尤其是对于出嫁从夫的女子来说,嫁人之后,不少女子甚至将丈夫看得比父母还重要。 苗氏不肯相信她这个外人,而相信自己的丈夫,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容枝枝看着她的背影道:“苗夫人,你或许不知,你的父亲是我的师伯,神医是我义父,所以我对你,绝无恶意。” 这一层关系,苗氏心里其实一直是清楚的。 只是容枝枝的身份实在是太高,所以她也不想与容枝枝师姐妹相认,否则容易叫人觉得,自己就是想攀高枝,过来巴结讨好对方。 是以她一直当作没这回事,左右自己来京城之前,她都未曾见过容枝枝,也谈不上什么师姐妹情谊。 没想到容枝枝自己提了。 听她这样一说,苗氏心里的敌意,倒也勉强散去一些。 只是却回身对容枝枝道:“既然你也算我的师妹,与我同出神医门。” “那我倒也要问问你了!齐子赋的病,你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你是大夫,你为什么能如此绝情,冷眼看他去死?” 容枝枝的脸色微微变了。 听苗氏这样说,她还真的有些后悔过来管她这闲事了。 见容枝枝的脸色不好,眼底都是憎恨,这显然是被说到了极其恶心的点上。 这令苗氏无端有些发虚,但她还是问道:“外头的人都说,是齐子赋对不起你,这属实吗?” 容枝枝:“属实。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初我祖母就是被他母亲故意设计气死的。” 苗氏愣了:“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一茬。 但是想想,听说夫君的生母,也是被覃氏设计害死的,这事儿想来……是真的了? 容枝枝接着道:“他们一家要我做妾、算计我的嫁妆、害死我的亲人,我凭什么还要给齐子赋治病?” “我不妨告诉你,根治齐子赋身体的药,我还给了原主,治好了对方的顽疾。” “而齐子赋那副残躯,我也清楚,用以毒攻毒的法子,能够叫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再好好地撑个两三年。” “大抵这就是苗夫人你眼下给他用的法子吧?” “可是他这等薄情寡义之辈,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我的眼睛,恕我不是圣人转世,无法以德报怨!” 苗氏听着容枝枝说的这些话,其实也觉得心惊。 她嗫嚅道:“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几日我与二弟相处,觉得他这个人还好啊……” “他十分有礼,对我总是客客气气的,还说记得我救治他的恩情,将来一定会回报我。” 容枝枝笑了:“当初我为他求来天蚕莲的时候,他也说过此生绝不负我,但是后头我等来了什么?” “他当初不顾前程,也要求娶怀孕的亡国公主一事,天下皆知,我不相信你半分也没听说!” 苗氏一时间语塞了:“这……” 容枝枝接着道:“或许苗夫人你觉得,他当初对我可以忘恩负义,但是对你却会不同?”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今日我叫苗夫人你来,就是想叫你知晓,他们兄弟是如何算计你的!” “自然了,如果你不想知道,你万分相信他们,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也免了我一片好意,却遭你万般曲解,平白叫我在此遭你质疑!” 苗氏盯着容枝枝的眼睛,好笑地道:“他们能怎么算计我?我有什么值得他们算计的?” “我是有些钱,但加起来也没到五十两。” “我也并非权贵的女儿,他们在我身上也图谋不到什么,是以……” 容枝枝平静地将袖中,折叠起来的欠条,放在了桌案上。 淡声打断了苗氏的话:“夫人若是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卖你的,瞧瞧这东西不就知道了!” 此刻容枝枝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决定将欠条先留下是对的。 否则眼下自己若是没个证据,想来便是在苗氏的跟前说破了天,苗氏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苗氏的眼神,落到了那种薄薄的纸张上。 冷着脸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弄什么玄虚!若是这张纸什么也说明不了,容枝枝,你便要为污蔑我丈夫、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的事情,与我道歉!” 容枝枝笑了笑,不甚在意:“好啊,我等着你开口叫我道歉。” 苗氏见她如此笃定,将信将疑地把那张纸条,拿到了手里,慢慢展开…… 第608章 苗夫人,他对你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钱氏见着女儿这么不听话,也是头疼不已。 …… 相府,钱氏母女走了之后,朝夕撇嘴道:“夫人,您这伯母人还不差,也明白几分道理,就是您这个堂妹,瞧着像是没救了。” 玉嬷嬷虽然早就习惯了朝夕的口无遮拦,但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朝夕还在喋喋不休:“她还真的以为你会被她吓到呢,真是笑死奴婢了!” 容枝枝不由得轻叹:“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相爷,若非是他为我请封了这么多封号,当初还给了那么多聘礼,我也没有如今的底气。” 她是做过不少好事,可如果没有沈砚书替她在陛下面前请封,做再多也不会有如今的风光。 朝夕上去给容枝枝捏了捏肩:“那可不是!照奴婢说,嫁给相爷,便是夫人您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了。” 容枝枝对此倒是深以为然,也亏的是沈砚书一往情深,便是自己要取消婚事,对方也还是坚持了。 不然,她还真的错过了他这样好的郎婿。 她拿出袖中的欠条,仔细瞧了瞧,还叫朝夕取出了自己的和离书,同齐子赋签名的笔迹仔细比对了一番。 这才看了朝雾一眼,开口道:“寻个机会,让我明日或后日与苗氏见一面。” 苗氏近日里常常要给齐子赋抓药,总是要出门的,直接去齐家请苗氏,若是齐家人起了戒心,不让苗氏出来,恐要节外生枝。 朝雾听完,立刻应下了:“奴婢明白!” …… 到了晚间。 沈砚书回来了,容枝枝便与他把钱氏的来意说了说,也说出了对方是钱万千姑母的事。 只是说完了这些,容枝枝还说了一句:“夫君不必因为我与他们的关系,便特意走后门。” “你只需瞧瞧京城有没有适合伯父的空缺职位,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对比一番后,公事公办便是。” “左右我如今与容家的关系,也算不得好,我也不是很乐意帮他们。” 更别说容玉还说那些话威胁她了。 只是看在钱氏的面子上,容枝枝没有提容玉说的那些屁话,否则沈砚书怕也是要动怒的。 沈砚书听完颔首,淡声道:“夫人的意思,为夫明白了,此事我叫下头的人瞧瞧。” 这样的小事,是不必他亲力亲为的。 容枝枝点了点头。 到了夜间。 听闻首辅大人的呼吸忽然重了起来,抱着她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容枝枝心头一跳。 便回身看他一眼:“夫君,今夜不行,我不方便。” 沈砚书蹙眉:“不舒服么?” 容枝枝考虑了一会儿,应了一声:“嗯,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你也不必忧心。” 沈砚书不放心:“真没大碍?不必找御医瞧一瞧?” 容枝枝好笑地道:“夫君莫不是忘了,这世上也少有比我厉害的大夫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沈砚书见她这般说,也勉强放下心来,但也还是说了一句:“自古医者不自医,若是有不妥,还是赶紧请御医来。” “宫里的御医知晓是你要看病,不敢不来。” 容枝枝:“我知道的。” 其实,她没有不舒服,只是她这近年的月事,一直十分准,只有一两日的误差,可这都过了五天了还没影子,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可脉象上还看不出什么,也不知是因为这一次月事真的不准,还是因为怀上的时间很短,指不定才刚好怀上了七八天,所以还看不出喜脉。 要知道月事前后那几日行房,虽然不容易怀孕,但这也并不绝对。 既然不是确定的事,她便也没有直说,免得到时候自己弄错了,反而叫沈砚书失望。 眼下便先谨慎一些为好,只假称自己不舒服,免得真的怀上了,伤到了孩子。 却不想这事儿,倒是把沈砚书吓到了,祖母病了,他本就难过,如果枝枝还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接受的了?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还在问容枝枝舒服一点没有,可要他告假期在家陪着。 把容枝枝闹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怪自己考虑不周,忘了自己不舒服也会吓到他。 最后只得哄他说自己是来月事了,没好意思与他直言,这才将他赶去上朝了。 …… 这两日,齐子游对苗氏极好。 仿佛就是回到了新婚的日子那般,可以说得上是千依百顺,事事迁就。 他当值回来,不止会帮着做饭,甚至还会给苗氏端洗脚水,亲手给她洗脚擦脚。 苗氏只觉得这日子甜蜜不已,这两日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因着齐家住的那个小破院子有些潮湿,时而不时的还有蟑螂。 所以苗氏未曾在府上囤许多药材,而是隔两日就出去为齐子赋抓一次药。 今日用了午饭,她便出门了。 而朝雾不多时,便来与容枝枝说:“苗氏出门了,那药铺离我们相府不远,且因着药卖得便宜些,生意好,总是有许多人排队,夫人您若是想见她,眼下便正是合适。” 容枝枝听完,就出门了。 苗氏排了长长的队,刚是抓好了药,走出了药铺的大门,朝夕便到了她的跟前:“苗夫人,我家夫人请你一聚!” 苗氏瞧着她:“我认得你,你是镇国夫人身边的人。” 她在容枝枝身后瞧见过这个丫头几次。 朝夕开口道:“正是!我家夫人有些话想与您说,还请您赏光一聚。” 苗氏想了想容枝枝对齐钰是有恩的,便是丈夫与对方闹得不愉快,自己也不便不给面子。 于是便应下了:“那就请姑娘带路吧!” 到了容枝枝跟前。 苗氏也是快人快语:“夫人,我是江湖中人,不懂那些京城的弯弯绕绕。” “如今你与我夫君关系不好,我们见面的事情叫他知道,恐也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 “所以夫人您有什么事,便请快些说,也免了我们耽误太长时间,叫夫君知晓了,心里有隔阂。” 容枝枝:“如此说来,夫人是十分爱你的夫君了?” 苗氏:“这是自然!我与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不止我很爱他,他也是很爱我的。他这几日对我也极好,令我觉得嫁给他,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容枝枝:“是他这两日的表现,突然比前些日子要好许多吗?” 苗氏听出了一点蹊跷,眉心一皱:“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苗夫人可想过,他骤然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第607章 早晚嫁给姬无蘅,叫容枝枝羡慕我 容枝枝想到若是真能将自己逐出容家,自己只需要装模作样在外人面前扮演一番伤心,就可以与他们把关系断了。 日后不必背上不孝的骂名,便可以不被那无情的父亲、离谱的母亲、不明事理的弟弟道德绑架,她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容玉拿着这样的好事上门,竟然还觉得可以威胁自己,能够将自己吓住,这当真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容玉懵了:“你……你说什么?” 容枝枝笑了:“看来耳朵是真的不好使呢。” 容玉哪里是耳朵不好使?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若是有人威胁要将自己逐出家族,容玉会害怕得晚上觉都睡不着,为什么她这个三堂姐可以反其道而行? 钱氏连忙将容玉拉到自己身后:“好了!你莫要在你三堂姐面前胡说八道,丢人现眼了!” 容玉想说自己没胡说,可见容枝枝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她微微抽搐着面皮,颤动着唇瓣,被钱氏推到后头去了。 钱氏:“枝枝,她没脑子,她说的蠢话你也不要当真!便是公公他想作妖,族老们也不会同意啊!” 族老们又不傻。 家族有个镇国夫人、南阳郡主,还是首辅大人的妻子,这样的荣耀是其他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得多没脑子,才想将容枝枝推出去? “今日阿玉这样不懂事,伯母也没脸面待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明儿我再来登门赔罪!” 容枝枝也没留她们,淡声道:“伯母请吧。” 钱氏狠狠瞪了容玉一眼,拉着还呆愣着的她出去了。 容玉上了马车,还十分不解:“母亲,为什么我说要把她赶出家族,她是那个反应?”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她该不会是装的吧,故意假装镇定,就是想打发了我们?” 钱氏是真的被她蠢到了。 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头:“你果真是个猪脑子!你堂姐如今是什么身份?” “便是没了相爷,甚至不当这个镇国夫人了,她也还是南阳郡主。” “更别说她当初大婚收到多少聘礼,你也清楚,那些都是她自己的银钱了。” “她有身份,有爵位,还有钱,便是家族不认她,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且你可知道在我朝,郡主的身份与县主不止是品阶不同?郡主在我朝,位同皇室宗姬,便是皇族也不会轻易寻她的不痛快,这会叫他们自己没脸。”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齐开国几百年,有功的女子册封县主的有些,但郡主少之又少,那些个郡主多是王爷们的孩子。 “更别说咱们初到京城,你也听说了,太师夫人,大长公主的女儿江氏,也将容枝枝视为亲生女儿。” “便是有江氏在,你三堂姐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你以为她是出了家族就无依无靠的你吗?竟然真的以为那些话能够吓到她!” 容玉听完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酸得不得了,明明都是容家的女儿,容枝枝为何命这么好。 便是二嫁了,还能嫁给相爷? 她没好气地道:“那江氏也不过就是为了攀附相府,跟叔母作对罢了,哪里是真心将容枝枝当做亲生女儿?” “容枝枝还兀自美着呢,若是她真的与相爷分开了,母亲你且看看,那江氏会是何种嘴脸!” 钱氏脸都沉了:“这话你叔母说了,你听听就是了,你怎么什么都要当真?” “这京城里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常常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江氏与你三堂姐的事,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叔母王氏如今在容府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想来平日里也不是个为人明白的,她的话你少放在心上。” “还有你祖父,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你莫要听他的,今日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在你三堂姐跟前闹这么大的笑话!” 容玉虽然对钱氏今日的有些行为不满意,但是她也知道母亲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且祖父的话也的确不止没用,反而险些激怒了容枝枝,她便也没再辩驳什么:“知道了!可是母亲,那我的婚事怎么办嘛!” “我们那点小地方,哪有什么人配得上我?倒是有百年家族崔家也在那边,可那也不过就是个旁支。” “三堂姐都能嫁那么好,那我也必须嫁个王府、侯府的,才能符合我的身份啊!” 钱氏郁闷地道:“你到底有什么身份?你三堂姐的父亲是正一品朝廷大员,你父亲才几品?” “你三堂姐还救过首辅大人的性命,你呢?你不要整日里好高骛远,异想天开!” “你能嫁给一个四品大人的嫡长子做宗妇,便是我家烧了高香,若不能,嫁给嫡次子,虽无法继承家族,但享享福也是好的。” “莫要总是想着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我是为了你好,否则你只会把自己活得特别累!” 这自古以来,士族大家,嫁女儿都是要上嫁的,再不然门当户对也可,如此才能保证夫家不图女儿娘家什么,只是瞧中这个女子,想娶回去过日子。 可嫁得太高,也是有弊端的,太高了婆家难免就瞧不上这个媳妇,且容玉的性子骄纵,也不大聪明,嫁太高少不得在夫家要吃苦受罪的。 所以钱氏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个正五品,容玉嫁个从四品、正四品的人家是最好的,再高也不妥了! 容玉听完就生了大气:“我凭什么就不能嫁很高?我就是要高嫁!我觉得乾王府的大公子就不错!” “我就是要嫁给他!到时候我就是皇亲国戚!相爷若当不好这个官,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平民,但乾王府不一样,无论如何都是皇亲,到时候三堂姐说不定要来羡慕我呢!” 姬无蘅喜欢容枝枝的事儿,因着乾王府担心会影响容枝枝的闺誉,便一直未曾将此事传开,所以容玉对此一无所知。 钱氏:“你……” 容玉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就叫停了马车,气呼呼地下车去了,母亲一点都不向着自己,她对母亲很失望! 她早晚嫁给姬无蘅,叫容枝枝对她另眼相看! 第606章 逐我出容氏家族?我求之不得 钱氏听到此处,眼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了容玉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如今容枝枝需要容家吗? 是容家更需要枝枝好不好? 是他们才更应当害怕:枝枝不要他们这些亲人,对家族所有的事情也不管不问。 容玉对母亲今日总是呵斥自己的行为,也十分不满,撅嘴道:“我又没说错什么啊!” “三堂姐虽然是嫁给相爷了,可对于女子来说,娘家才是底气。” “否则若是相爷对她不好,三堂姐日后可是连个去处都没有……” 容枝枝听到这里,实在是没忍住,讥讽一笑:“你且放心,就是真有你的说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再回容家。” “上一回我同齐子赋和离,也没有族人欢迎我回去。你同你祖父当初来京城的本意,不就是想逼我父亲勒死我?” “我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未曾与家族算过这笔账,你如今倒是先来威胁我了,你也是好得很!” 说起当初的事情,钱氏也是觉得羞愧。 连忙与容枝枝道:“枝枝,当初知晓公公要来逼死你的时候,我是反对的,只是你也知道,我这做儿媳的,哪里能够拦得住他?” “其实这一回,来求你和你父亲这些事情,也本是公公想自己来的。” “可我实在是对他不放心,在府上好说歹说,说担心他的身体,他才勉强同意我来。” 钱氏的女儿当初被退婚,钱氏是很烦容枝枝和离的,可她也知道女子不容易,更知道容枝枝也是为了阖府女眷的名声,才去履行与齐家的婚约。 所以她怨过,但也不至于希望容枝枝去死。 “阿玉当真是被我宠坏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她的,断不会再叫她如此失礼!” 容玉不服气,还想说什么。 钱氏回头就给了容玉一个耳光:“给你三堂姐道歉!” 这自古以来,便有打人不打脸之说,便是要教训孩子,也少有如此在外人面前教育的。 对于容玉而言,容枝枝就是那个外人。 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丢尽了脸面,捂着自己的面颊,气愤地看着钱氏:“母亲,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出息?” “就是因为她嫁给相爷了,所以你就对她百般恭敬,我便是说了一句话得罪了她,你都要打我是不是?” “你就没想过,我将来会比她嫁得更好吗?” 钱氏听得脸都变了:“你在说什么疯话?你还有什么可能比你三堂姐嫁得更好?” 容枝枝如今嫁给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连陛下在他们的婚礼上,都称呼一声“义母”。 容玉想要嫁得更好,那便只有嫁给陛下了! 可陛下已经定了皇后,普通的妃嫔,也是未必有容枝枝尊贵的啊! “且我打你,是因为你胡说八道,不敬你姐姐!家人之间本就是应当守望相助,彼此关怀才是。” “便是你姐姐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你也应当互相体谅。” “你张开嘴便威胁人,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你不该打吗?我从前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管钱氏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归也叫容枝枝心里的怒火,消去了几分。 也懒得再与她们计较,便淡声道:“罢了,她或许只是一时冲动罢了,伯母您消消火!” 却不想容玉听见了容枝枝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更是冒火。 扭头看着她道:“你又在装什么好人?方才不就是你先发作,我母亲才生气打我的吗?” “我实话与你说吧,我出门的时候,祖父已经与我说了,若是你不肯替我将一切都安排好,他便去叫族老们将你的名字,从家族的族谱上划掉。” “你父亲纵然贵为太傅,可族里的事情,自然都是长辈们说了算,他也是插不得手的!” 钱氏听着她这些话,只觉得眼晕。 容枝枝也笑了:“难怪你如此有底气,原来是因为你祖父说了这样的话!” 她就说了,她们姐妹上回来京城的时候,容玉得知了沈砚书要娶自己后,多少对自己也还是有几分恐惧的,今日怎么如此猖狂! 看着容枝枝脸上的笑,容玉还当容枝枝是害怕了,所以对方才连忙笑一笑,哄一哄自己呢。 一下子她腰板都挺直了:“你知道了就好!你不妨仔细想想,我若是嫁得好,对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后我在这京城,贵妇人当中,说不定还能帮衬你一二,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是容易吃亏的!”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就容玉这个德行和脑子,还帮衬自己一二呢?不连累自己跟着一并成为笑话就不错了! 钱氏脸都青了,呵斥道:“够了,你祖父说的那些话,你都先放一放,莫要再拿出来胡言了……” 容玉没好气地道:“母亲,祖父又没说错什么!你自己没本事说服容枝枝给我安排好亲事,难道还不准我自己说服她吗?” 钱氏:“你……” 容枝枝抬手,对钱氏道:“行了,伯母,您不必再与她多言了。” 钱氏心里着急得很。 而容玉还得意着呢:“母亲您也听见了,她也觉得您说的话没什么道理,这才叫你不说了!” 钱氏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教育女儿的方式,是不是都错了。 容怡糊涂是糊涂,但如今好歹是醒悟了,可容玉怎么还是这副模样?想些大不孝的:钱氏眼下是当真觉得,不能叫孩子们靠近那些老糊涂了的长辈! 这都是公爹做的孽! 容枝枝盯着容玉,微笑道:“堂妹,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与近距离与你说,我怕你听不清楚。” 看着容枝枝和颜悦色的模样,容玉心里更是得意,心想祖父的话果真是唬到容枝枝了。 对方先前还说,就算再和离也不会回容家呢,这不还是怕了? 她得意地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却不想,容枝枝看着她道:“你呢,就赶紧回去与你祖父说,叫他即刻马上让容家的族老,将我从族谱上划了去。” “将我逐出容氏家族?呵,我当真是求之不得,且我这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及了!” “不如我安排几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拉上马车,快马加鞭送你回去?” “你可是要与你祖父说分明,若是他不划我的名字,或是没有这个本事划掉,我一辈子都会看不起他!” “你听明白了吗?若是没听明白,我叫朝夕再给你重复一遍!” 第605章 你不帮我安排婚事,就不认你做容家人 容玉其实一直不大喜欢贵妇们之间,你来我往、似是而非的聊天方式。 总是半晌说不到个重点,平白耽误功夫,照她看,她们过来之后根本都不必如何寒暄,直接说出所求就是了。 钱氏听完差点气死:“你……你这个混账,你怎么如此无礼!” 这个没脑子的蠢东西! 容枝枝也是诧异地看了容玉一眼,除非已是十分相熟、或是打算翻脸,否则世家贵族之间来往,言语间的寒暄是少不得的,这是礼数,展现的也是一个家族的教养。 同样,彼此心照不宣的试探,似是而非的表达也总是少不得的,因为只要不说的太明白,便不会将话说绝,谈话间、甚至是将来,双方也会有个退路与和缓的空间。 钱氏头疼地对容枝枝道:“阿玉是我最小的孩子,平日里娇惯了些,说话有些口无遮拦,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再好好教她!” 容枝枝心想,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没教好,将来怕也是更难教了。 这般性子,若只是嫁给一些小官家,或是平头百姓家也还好,那些高门却是万万想不得了,能叫夫家一万个看不上眼,也是没法子在夫人们的聚会上帮衬到夫家半分的! 钱氏扭头对容玉道:“给你堂姐道歉,保证你日后在她跟前不会如此失礼了!” 见母亲这样说自己,容玉也很不高兴,但她也看得出来母亲真的生气了,便也没敢继续造次。 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的她,不情不愿地道歉:“三堂姐,我再也不敢多话了!” 钱氏也是一脸头疼地道:“罢了,罢了!既然这丫头嘴上没个遮拦,那我也不瞒着枝枝你什么了。” “其实我们这一回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如今枝枝你已经贵为首辅夫人,伯母便厚颜想着,你能不能想法子叫相爷将你伯父调来京城?” “你伯父真的是做梦都想当京官,其实你父亲本也是想着,瞧瞧这两年有没有机会将他调过来,可偏生的老太太去世,你父要丁忧守孝。” “先前容家的族老们,又在你的婚礼上惹了陛下不快,你父亲如今便更不敢妄动。” “正是因为如此,我这才求到了你的头上!” 容枝枝想了想,轻声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从来是不插手的,夫君整日里本就十分忙碌,我也不愿意再给他添些麻烦。” “不过既然伯母说,先前父亲本就打算将伯父调来京城,那想来伯父也是有些能耐的。此事我会与夫君提一提,但能不能行,我就保证不得了。” “夫君并非任人唯亲之人,若他觉得不妥,我不会勉强他,这一点还请伯母谅解。” 容枝枝还算是了解自己的父亲,对方虽然缺点不少,但在为官上面还算是正派,若是伯父没有这个能力,父亲也不会起这个心思。 倘若伯父调到京城,当真对大齐是好事,容枝枝自然也不会反对。 钱氏听到了这里,便是大喜:“好好好!枝枝,你有这句话,伯母便放心了!不管成不成,你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容枝枝如此干脆地答应了这件事,倒是叫钱氏提第二件事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一事,就是你妹妹的婚事……” 说着,她还把容玉往前面推了推:“这个丫头,眼高于顶,我们给她相看了不少亲事,她不是看不上这个,便是瞧不起那个。” “我想着,这京城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总是多一些的,便想叫你帮着做个媒,看能不能给她安排一桩好亲事!” 容枝枝看了容玉一眼:“伯母,这事儿我是真帮不上。” 连自己这个首辅夫人,对方说话的时候也一点都不顾忌,将无礼视为坦率,真的把她安排给京城的哪户高门,才容易丢了性命。 容玉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三堂姐,你到底是帮不上还是不想帮?难道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京城这些世家的子弟吗?” “大家都是容家人,你我还是堂姐妹,就算我比不上你,没有你的才华、美貌、医术,可你也不该这样看轻我。” 在容玉看来,一家人之间就是要互相肯定,容枝枝这么瞧不起自己,还算什么家人? 容枝枝见她生气,也只是平静地道:“这件事我是真的帮不上,也不敢帮。” “伯母与其找我,倒还不如找父亲和母亲帮这个忙。” “他们在京城的根基,自然是比我要深多了,或许他们会有合适的人选。” 这趟浑水,容枝枝是不会趟的,容玉将来若是过得不好,少不得还会怀疑是自己不安好心,故意坑害她,并非是真心实意地给她介绍好亲事。 钱氏在容枝枝答应了上一件事情之后,本就不大好意思再开这件事情的口,只是爱女之心,让她厚着脸皮说了。 眼下见容枝枝拒绝,便只是笑笑:“既然枝枝你这么说,想来也是有你的道理,容玉这孩子也确实还有不少地方需要长进,那伯母也不为难你了!” 见钱氏如此说,容枝枝也多了两分好感,她这个伯母小心思虽然多,但到底也不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 便是偏头吩咐朝夕:“说了这许久,想来伯母也是有些饿了,去给伯母端些糕点来!” 钱氏听到这里也安下心,明白自己这个堂侄女,这会儿是认可自己的。 却不想,容玉却是生了大气,平日里她深受钱氏疼爱,事事都有钱氏护着,所以在钱氏身边,她底气也不小。 便是怒气冲冲地道:“母亲,你们这几句话下来,我这婚事你们就不管了?” “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跟着你千里迢迢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眼下你不与堂姐说了,我这不是白来了?” 钱氏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是真的没有想到容玉连这样的蠢话都说得出来! 婚事,容枝枝此刻不应,将来也还可以从长计议,自然是应当先以将夫君调来京城的事情为重。 等夫君在京城立稳了脚跟,他们自己说不定也能说到一桩好亲事。 这个蠢货为什么如此心急! 正是要呵斥这混账东西几句。 没想到容玉还快她一步,威胁起容枝枝来了:“三堂姐,先前你的婚礼,害得我们容家好几位族老被流放,众人其实对你意见都不小!” “你最好是能赶紧给我把婚事安排好,我们家也好替你在族人们面前说说情,否则……呵,其他族老,怕是都不认你做容家人了!” 第604章 伯母亲自斟茶,替她们认错 钱氏这会儿也看了容玉一眼,提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与你堂姐打个招呼?” 容玉看了容枝枝一眼,小声道:“三堂姐。” 她自己也觉得尴尬得很,只因上回自己来京城,确实是没给容枝枝什么好脸色,可母亲非要说自己想容枝枝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见她叫了一声堂姐,便没了别的话,钱氏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只得转头笑着看向容枝枝:“阿玉这孩子,素来就不善言辞,枝枝你莫要与她生气!” 容枝枝疏离地笑了笑,初见容怡和容玉姐妹二人,她们一起说自己坏话的时候,可是没见半分不善言辞。 但她嘴上也只是道:“伯母不必挂怀,小孩子罢了,谈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然而如今容玉都已经过了十四岁,到了年底便十五了,便是大齐不怎么催着年轻男女成婚,可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已经定亲了。 眼下再说是小孩子,叫钱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都有些尴尬,也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个眼力见。 强笑了一声,钱氏也不想继续说这个,转而道:“我这一回来京城,也要顺道去看看我的内侄,听说他很受相爷的重用,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容枝枝也不瞒着她:“自然,他算得上是夫君的左膀右臂。” 钱氏闻言大喜:“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这个侄儿,从小就有不少自己的想法,不肯读书,偏偏要经商。” “我兄长本以为他这辈子就完了,总是为此长吁短叹,却没想到,他如今也是混得这般好了!”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哪里不明白钱氏这些话,并非只是感叹侄儿终于出息了,而是故意提醒自己,钱氏与钱万千的这层关系。 想来,再过不了几句,钱氏便是要同自己说出今日的来意了。 “伯母家族人才辈出,我也很为伯母高兴!” 这句不咸不淡,仿佛事不关己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钱氏的头顶浇了下来,叫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忐忑不少。 都是聪明人,她哪里会听不出来,容枝枝这话意,便是你尽管说你家的事儿,相爷用相爷的人。 这两方,联系不到一处,容枝枝也不可能因此便由着她予取予求。 “不知伯母打算在京城游玩多久?不日之后,陛下大婚,普天同庆,伯母那会儿若是在京城,当也是能感受到这份热闹。” 钱氏尴尬地笑了笑:“你伯父在外地当官,平日里无事不能轻易返回京城,陛下的面,伯母都没资格见。” “这一回来了京城,也不能停留太久,事情办完了,我就带着阿玉回去了!” 按理说,容枝枝这会儿,便应当问问钱氏是要来办什么事了。 若是再热情一些,还会问问,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 然而容枝枝什么也没问,只轻笑道:“也是,若是伯母在京城耽误太久,堂伯说不定会想您!” 几句话下来,钱氏额角的汗都快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与容枝枝说话有多危险,而是对方这滴水不漏的,叫自己想找个机会不突兀地说出自己所求,都十分费劲。 她便回头看了一眼容玉:“阿玉,你与你三堂姐想来也有不少话想说,你们虽然只是堂姐妹,并非亲姐妹,但也都是容家人。” “本就应当多走动走动,如此才好守望相助。” “你三堂姐还是我大齐的第一贤妇,许多事情你要多向她请教,多与她学学。” 她这些话看似是在教育容玉,可容枝枝哪里不明白,钱氏其实在“点”自己,提醒自己应当与容家人“互相帮扶”? 容枝枝:“伯母,这第一贤妇,我如今可是担不起。我先前和离,便叫堂妹十分看不上,您如今叫她跟我学,岂不是教坏了孩子?” 钱氏听到这里,忙是堆起笑道:“枝枝啊,你也知道你的堂妹们年纪小,见识短浅,说错了话也是有的。” “这样吧,伯母今日亲自斟茶,替她们给你认个错。” “你就当看在伯母的面子上,原谅她们可好?她们自己回去了之后,其实也很是后悔。” 若说容怡后悔了先前的所作所为,容枝枝是能相信的,因为对方离开京城之前,与自己见面说的话,瞧着像是真心话。 可容玉么…… 对方这会儿看似乖巧地坐在那里,眼底却藏着不忿,好似是叫人逼着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一般。 如此,容枝枝怎会相信她心里是有后悔的? 钱氏说完这些话,便真的打算斟茶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容枝枝也没个真的要对方给自己道歉的意思,便开口道:“伯母,不必了……” 钱氏连忙道:“要的,要的!养女不教,都是我的过错。容怡其实也知晓自己错了,我本是叫她也跟我一起来的。” “只是她与我说,先前对不住你,没有脸面见你,叫我也代为道歉。” “既如此,我这茶杯,倒是非斟不可了!” 容枝枝伸手拦住了她:“好了,伯母。当初的事,两位堂妹也确实受了我一些影响,所以我虽然不快,对她们也谈不上有恨,更不会报复她们。” “而如今,你与容怡的心意,我也已经明白,便不必执着于这些虚礼了!” 钱氏的脸色又是一僵。 只因容枝枝只提了自己和容怡,没有提及容玉,看来是容玉眼下表现不好,并未得到容枝枝的认可! 钱氏对着容玉使眼色。 希望这不成器的东西,能够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自己的堂姐,但容玉竟是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的模样。 甚至说了一句:“母亲,您一直绕来绕去的,到底累不累?” “您不如直接与三堂姐说说咱们是为何来的好了,这般也省了三堂姐的功夫不是?” “她毕竟是首辅夫人,平日里想来也是很忙的!” 第603章 怎么连这样好的郎君都不要? 夫妻两个你侬我侬了一会儿,齐子游才算是想起来自己的公务,开口道:“我先回军营了。” “虽然近日里并无什么事会用上我,但我人却不能长时间不在众人面前出现。” 苗氏点点头,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你去吧!公事要紧,我知晓你有凌云之志,家中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为你照顾好二弟的。” 齐子游听完,更是觉得苗氏是个贤妻。 容枝枝那话里话外的,还说得仿佛自己让苗氏失望了,苗氏就会离开自己一般。 可那怎么可能!这世上就不会有比苗氏更爱他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只需要他带来一捧花,苗氏都会义无反顾地原谅他! “好!我去了,家中有你这个长嫂照看他们,我也十分放心。子贤那小子懒散,什么事都不做,歪理还不少。” “你也不必惯着他,该使唤他便使唤,他若是不听话,你做大嫂的,打他一顿也是行的。” 昨日齐子贤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男子的手如何金贵,齐子游也不曾帮自己说两句,今日对方倒是明事理许多。 看来,夫君是真的醒悟悔改了。 苗氏险些喜极而泣:“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多,需要四弟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你快去忙正事吧!” 在苗氏看来,心里有怨气的时候,做那些杂事,才会郁结难舒,才会觉得事情多。 眼下知道夫君是爱自己的,她再为齐家人做什么,都会有干劲许多,因为她会觉得,自己为心爱的人付出,都是值得的。 齐子游出门去了。 他方才几次犹豫,还是没有把欠条的事情与苗氏说,还是等妹妹被放回来了,木已成舟了自己再说吧。 若是夫人不高兴,非要闹着去把欠条拿回来,又会节外生枝。 齐子游出门了之后。 苗氏也为齐子赋熬好了药,又将米下了锅,这才端着药到了对方的床边:“二弟,可要扶你起来?” 齐子赋:“不必,我自己起来就是了。” 在苗氏的疗法下,他这几日身上已是有些力气了,便撑着双臂自己从榻上坐了起来。 齐子赋看见了苗氏鬓角的花,倒有些诧异:“我们这院子附近,可没见过这样的花……” 苗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还不是你大哥,去给我摘回来的!他也真是的,都成婚这么久了,还来这一套。” 说起大哥,想起来他们兄弟二人早上做了什么,齐子赋也心虚,立刻低了头,将药碗接过来,埋头喝药。 而苗氏这会儿,还沉浸在丈夫终于清醒过来,他们夫妻和和美美的愉悦中,便也没有察觉到齐子赋的不对劲。 药喝完了之后。 齐子赋低声道:“大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真的多谢你,我这辈子都欠你的。” 尤其是自己签下了那个欠条,就欠的更多了。 苗氏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见着齐子赋如此的温文尔雅,这段时日对自己也十分有礼,比齐子游那个三妹和四弟都强多了。 对容枝枝印象不错的苗氏,心里甚至都诧异,外头那些说齐子赋不好,辜负容枝枝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好端端的,容枝枝怎么连这样的好郎君都不要! 眼下便只是笑笑:“二弟,你不必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彼此之间不用说这些,你养好自己的身体,叫你大哥放心,这比什么都强!” 齐子赋:“多谢大嫂。” 他本还有些不放心,但是见大嫂这么爱大哥,那个欠条的事儿……大嫂应当会原谅他们兄弟吧? 齐子赋喝完了药。 苗氏转身出去,便见着齐子贤伸手找她要钱:“大嫂,我想买点笔墨纸砚,大哥和二哥都没有钱了,你有吗?” 苗氏其实很讨厌人莫名其妙就找自己要钱。 但想想这是夫君的弟弟,夫君又难得醒悟,要与自己好好过日子了。 她便将荷包的银子拿出了二两:“我的银子也不多,还要给你二哥抓药,你先凑合用吧!” 齐子贤:“多谢大嫂。” 还是大哥有办法,一把不值钱的破花,便将苗氏哄好了。 这女人昨日还说不给他们做饭呢,这不,厨房此刻有了饭香不说,这会儿连钱都肯给了! …… 容枝枝自琳琅阁回到了相府,方才落座。 门房便进来禀报:“夫人,您的伯母和堂妹,前来拜访。” 容枝枝诧异问道:“伯母?哪位伯母?” 门房:“说是从前不在京城,与您没怎么见过面的伯母,她这一回来了京城,已是拜访过您的父母了,也想与您混个脸熟。” “且是容府的管家将人引来的,想来身份是不会有假。” “对了,您的伯母钱氏,还自称自己的内侄是钱万千,此人在为相爷做事。” 容枝枝听说对方是钱万千的姑母,便颔首淡声道:“请她们进来吧!” 门房:“是。” 朝夕撅嘴道:“夫人,奴婢看这什么伯母过来,想必也没什么好事,从前八竿子打不着一根,如今见着您显贵了,就上赶着登门了!” 容枝枝笑笑:“你也不必急着生气,且先看看她的来意。” 只是令容枝枝意外的是,除了自己的这个伯母之外,容枝枝还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正是先前来过京城的容玉。 原来这位伯母,竟就是容钊的儿媳,容玉的母亲? 容枝枝脸上本是有笑的,见着了容玉,笑容就淡了几分,先前对方虽然没有同容怡一样,惹出那许多事端,可对自己的恶意却是不小。 钱氏见着了容枝枝,便笑盈盈地一礼:“见过镇国夫人,都说夫人是我们大齐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倒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本是谄媚的话,但叫钱氏这样笑着说出来,倒也并不令人生厌。 容枝枝:“伯母过誉了,您请坐!” 钱氏拉着容玉坐下,试探着开口道:“夫人,我既然是你的伯母,便称你一声枝枝了,如此也显得亲近些,你看如何?” 容枝枝也并不在意这些:“伯母自如便是。” 钱氏见她好说话,也松了一口气:“哈哈,枝枝,阿玉你也是见过了,这一回我来找你,也是阿玉说她许多时日不见你了,有些想你。” 容枝枝瞥了一眼容玉。 容玉能想自己,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第602章 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容枝枝看着齐子游极力掩盖着心虚,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看来自己还真的猜对了,这名字是冒签的。 尤其,这字迹似乎还有些熟悉,与当初在和离书上签字的齐子赋,在笔画的勾勒上,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齐子游生怕容枝枝追问下去,提醒到了掌柜,令掌柜遣人去将苗氏叫来问问,若是这样,自己也露馅了。 便没好气地道:“镇国夫人,这是我们与琳琅阁的事儿,同您有什么干系?便是您身份尊贵,也请不要多管闲事!” 掌柜的:“夫人是……” 容枝枝抬手,示意对方不必说出沈砚书才是背后真正的东家,如今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只有大理寺查过沈砚书贪污案的相关官员。 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还是叫众人不知晓为好,否则若是引来许多人,故意来高价买东西,就是想搭上相府,那反而是惹来麻烦。 齐子游看着掌柜:“她是什么?”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他们这里的上宾,因为品味不差,掌柜的买来上好的新头面,也会请我掌掌眼。” 掌柜的明白,夫人这是不想曝光自己的身份了。 便也点点头:“正是如此!其实齐将军,若是你妹妹每次都有银子结账,你妹妹也会是我们这里的上宾。” “可谁叫你们……” 说到这里,掌柜的也故意不往下说了。 齐子游脸色发绿! 上次与越天策闹翻了之后,他本来以为京城的众人,都会说越天策忘恩负义,冷血薄情,为了一点银子、为了一些身外之物,便与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家闹翻,还将他们齐家人赶出家门。 谁知道,他不止没听到人骂越天策。 倒是听见不少人笑话他们齐家,有的人说自己不要脸,仗着救命之恩,就像一条吸血的蚂蝗,恨不能将越天策的血都吸干净。 有的说他妹妹比青楼的女子都不如,青楼的女子出来卖身,与恩客还是你情我愿的,而他妹妹却是要将自己以天价,强行卖给越天策。 还有人说齐家人不愧是齐家人,这两年京城一大半的笑料,都被他们家承包了! 而信阳侯府的不幸,大抵都从好好的一个侯爷齐允,娶了一个强盗的女儿覃氏做正妻开始…… 当然也很快地有人说出,齐子游不是覃氏生的,是薛氏生的。 接着又有人说,薛家当年不也是获罪,才叫薛氏只能当个妾吗?可见脑子都不好。 总归…… 就是一件事,让本该变成笑话的越天策,什么事儿都没有。 倒是让自己的全家、自己已经变成白骨的外祖一家,都被人拉出来一并嘲讽了一番! 此刻还听掌柜提起此事,他没好气地道:“谁稀罕做你们这里的上宾?东西卖这么贵,好在你们只骗有钱人!” “大抵是这些夫人的丈夫也都不怎么聪明,这才让她们出来乱买!娶妻不贤,便是这等下场!” 他这话一出,便叫几个进门买东西的夫人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 “我们愿意买,是因为大齐最好的首饰,有一半都在这里出售,琳琅阁不过赚了一两成的利。你自己没见识,胡说什么?” “这般骂我,还连带骂我夫君,齐将军你真是好威风啊,这个京城已经没有能压得住你的人了吗?” “如此猖狂,我看这个世上都没有他在乎的人了!” 齐子游认出其中一位夫人,还是禁卫军正统领的妻子,一下子脸都变了:“张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如今,还在禁卫军正统领的手下当差呢! 已是得罪了王将军的他,若是再得罪了张将军,他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张夫人讥讽一笑:“我夫君还说你虽然为人糊涂,但是对自己的弟妹还算是重情重义,对你的父亲也算是孝顺。” “如今看来,我夫君真是高估你了!我得回去好好与我夫君说一说,叫他知道你觉得他不聪明、娶妻不贤的事!” 齐子游:“夫人,这是误会……” 他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先前越天策与自己说,这京城的人非富即贵,叫自己说话注意点,最好是少说,免了得罪人。 几位夫人也是被齐子游败了兴,转身就走了。 容枝枝都懵了,能在琳琅阁买得起东西的,都是京城的世家贵族,最不济也是富豪。 齐子游怎么敢说这种话得罪人的? 她揉了揉眉心,也不想齐子游这个锤子一样的人,继续在这儿“高谈阔论”,耽误琳琅阁的生意。 便开口道:“齐将军既然说欠条是苗氏签的,那大抵就真的是吧!只希望尊夫人知晓了这一切之后,不会对齐将军失望透顶。” 齐子游反讽道:“夫妻之间,就是有些不快,那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以为谁都跟夫人你一样,一点不高兴就真的和离改嫁不成?” “当日她在越天策府门口说和离,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在我心里,是她比较重要,还是语嫣比较重要。” “实则我夫人贤良淑德,爱我至深,我相信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不会离开我。” “再说了,这欠条本就是我夫人写的,她失望什么?” 楼上的钱万千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容枝枝的意思。 便以东家的身份,笑着下楼来:“行,那欠条我们留下了,县官给你妹妹判罪当日,我们会去撤诉!” 齐子游:“你们最好说话算话!” 他说完,就离开了。 待他走了,钱万千对容枝枝见了礼:“见过夫人!” 见着对方一脸和善的笑容,容枝枝倒也明白,这就是沈砚书手下那个帮他挣了不少钱的高人。 容枝枝客气地道:“先生不必多礼。” 钱万千瞧了一眼那欠条,嗤笑了一声,低声与容枝枝道:“我行商多年,什么样的路数没见过?这欠条一看就是假的!” “女子的大拇指,少有如此宽大的!只是不知夫人为何愿意收下欠条?” 容枝枝轻笑:“先将欠条收下,才好去寻苗氏不是吗?” 若是叫齐子游拿回去,自己去找苗氏说此事,苗氏指不定还不知道该相信夫君,还是相信自己这个与夫君有仇的外人。 钱万千明白了,摸着下巴道:“看来夫人是想帮苗氏脱离苦海了!” 容枝枝没有否认,淡声道:“毕竟她算是我的师姐,我怎忍心她被人这般坑害?” …… 齐子游办完了这件事,心里越发内疚,都顾不上下午去当值,就回到了家里。 一进了院子,便见着苗氏在为齐子赋熬药,他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转身去野外,摘了一捧花。 送到了苗氏跟前,开口道:“夫人,送你!” 苗氏一愣,呆呆地抬眼看他。 齐子游一脸内疚地道:“若晴,这几日委屈你了!为夫知道自己错了,我日后再也不给你脸色看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苗氏快变成死灰的心,在丈夫愧疚和深情的眼神下,软了下来,抱着齐子游哭了起来:“我以为你真的不爱我了!” 齐子游也很心疼她:“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第601章 齐家兄弟伪造欠条,签苗氏的名字 苗氏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今日齐子游休沐在家,也故意无视她的忙碌,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她做,就是为了“教训”自己。 让自己知道错了,应当把齐语嫣保在这个家里。 她失望至极地瞧着齐子游,冷笑了数声:“我确实是自找的!我就不该嫁给你。” “我苗若晴要是没嫁给你,如今不知道过得多肆意潇洒,不知是多少人羡慕的女侠。” “既然你们嫌弃我做的饭菜里面有头发,嫌我的头发不干净,你们日后就莫要吃了。” “还有,齐子游,你搞清楚,是你自己选了与我好好过日子,放弃你妹妹,你既然已经选了,就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 “别想着两头都要,我怕你两头都落不着!” 话说完,她当真是气得一点胃口都没有,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齐子贤本是好好地吃着饭,忽然见着他们大吵了一架,人都懵了,尤其是听见苗氏叫他们日后都不要再吃她做的饭了。 他连忙对齐子游道:“大哥,大嫂的意思这家里没人做饭了吗?这怎么行?那我们吃什么?” 齐子游叫苗氏当着弟弟们的面,这样说了一通,觉得十分没面子,心情本就不佳。 听了齐子贤的话,没好气地开口道:“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没有手没有脚吗?你帮忙做个饭怎么了?” 齐子贤跳脚:“大哥!君子远庖厨你听过没有?我们读书人的手都是用来握笔写字的,哪里能拿来做饭?这不是玷污了我们的手吗?” 他声音还不小。 叫隔壁房间的苗氏,听得清清楚楚,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行,他们都高贵,个个高贵! 只有自己的手下贱,做饭这样的活,生来便该是自己的! 本以为齐子游会帮自己说句话,不想也没有,她心里更失望了。 到了晚间。 齐子游也没半分要哄一哄苗氏的意思,眼见苗氏哄齐钰睡着在了临时搭建的小榻上,他走到他们二人休息的床榻边,面无表情地躺下了。 而苗氏也沉默着过去躺下,那会儿气愤得没吃饭,到了此刻,肚子冷不防地叫了几声。 换了从前,齐子游去参军之前,若是半夜知晓夫人饿了,齐子游定是要立刻起床,去给苗氏煮一碗面。 但是今日,齐子游仿佛没有听到,还翻了个身,在床榻里侧,背对着苗氏。 苗氏也翻身,与他背对着。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自己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丈夫了。 不知是有了功名,改变了他,还是齐家人影响了他。 或者…… 是他根本不爱自己了,所以也不关心她吃不吃饭,更不关心她饿不饿。 她本可以起床,给自己煮一碗面吃,但是她此刻却是故意饿着自己,或许只要腹中足够难受,心就不会难受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竟是越落越凶。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想自己啜泣出声,如此便像是示弱了一般,却没想到,她死死隐忍抽噎的当口,背后传来了齐子游的鼾声。 苗氏都惊了! 她都快难过死了,而这个曾经说会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现在连哄她一句都不愿意,且在她饿着肚子的时候,睡得打呼? 这就是自己从前渴望的幸福吗? 这就是自己以前觉得,能够托付终身的郎君吗?这就是女子嫁人之后的人生吗? 她忽然有些想父亲和母亲了,自己也曾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为什么嫁到了齐家,她就像是他们齐家人眼里的一块抹布。 不需要尊重,不必心疼,随便拿着用就是了,回头还能嫌脏? 伤心的苗氏更不知道的是,齐子游在睡着之前,他还暗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翌日正午,容枝枝刚用过午饭。 门房来禀报:“夫人,齐子游去了琳琅阁,还带了一张欠条,上头有他和他夫人共同的签字。” 容枝枝意外地扬眉:“苗氏竟然肯签字?” 当日在越天策的府邸门口,苗氏可是表现得十分坚决,断然是不打算为了齐语嫣负债的。 门房:“掌柜的也觉得奇怪,便叫人来问问您的意思!” 容枝枝想了想,开口道:“我过去瞧瞧吧!” 朝夕立刻叫人去备马车。 容枝枝到了琳琅阁的时候,齐子游这会儿,正在与琳琅阁的掌柜发脾气:“你不是说请示东家,你们的东家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给你回话?” 掌柜客气地笑笑:“齐将军稍待,您且放心,东家半个时辰之内,一定是会给您答复的!” 眼见容枝枝进门。 齐子游满脸都是出门遇到鬼的晦气,冷笑了一声。 容枝枝一点都不惯着他:“齐将军,见着本夫人你应当见礼,而不是冷笑,你若再如此不敬,本夫人便告到御史台,叫你再也笑不出来!” 齐子游脸一绿,也只好咬着牙见礼:“见过镇国夫人!” 他真的是恨沈砚书,若不是对方瞎了眼,偏要娶了容枝枝这个水性杨花的娼妇,自己哪里需要受这些气? 容枝枝的眼神,扫到了那欠条上,齐子游和苗若晴的名字,都在上头。 名字上也按了红色的手印。 她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齐将军,这上头的字,当真是你夫人签的吗?手印也是你夫人的吗?” 齐子游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但更快地梗着脖子道:“自然是了!夫人你若是不信,可以分辨一番,我的字迹和我夫人的是不一样的,指纹也是不同!” 这当然不是苗氏签的字了! 这是齐子游一大早,偷偷找齐子赋签字画押的,齐子赋本来还有些犹豫,因为苗氏对齐子赋是有恩的,一直在尽心地给他续命。 但是为了妹妹,齐子赋还是咬牙冒签了苗氏的名字。 说起来,齐子游都对齐子贤有些失望,若不是四弟自私,不愿意冒签,他也不会去为难齐子赋一个病人。 容枝枝抬眸看他一眼,淡声道:“齐将军,容我提醒你一句,伪造欠条是违法的!” “若这名字不是尊夫人签的,不止欠条无效,且琳琅阁还能告你欺诈!” 齐子游没好气地道:“我都说了,就是我夫人签的!” 他当然知道假的欠条,会叫自己也被影响。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故意这么做的,夫人那么爱他,便是为了保护他,也只能咬牙认了,与自己一起还钱。 这一次是他对不住苗氏,等语嫣出狱了,他们兄妹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第600章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坐牢,而把自己送进监狱的人,就是自己曾经千依百顺的母亲! …… 得知沈砚明入狱的消息,便是沈砚书和容枝枝都惊了。 容枝枝觉得不可思议:“银子是在沈砚明身上搜出来的?” 乘云:“正是!据说一开始还没人想到要在他身上搜,是老夫人与二爷闹起来,不小心扯出来的。” 容枝枝:“……”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觉得这事蹊跷得很,因为那会儿在相府,沈砚明要拉着公孙氏去官府的模样,可半点都不像心虚的。 怎么一转头,银子竟然真的在他身上? 乘云也接着道:“二爷说银子是大公子偷的,但府衙的府君这会儿并不相信他,便还是将他带走了。” 容枝枝沉吟了一会儿,这其中想必还有不少阴差阳错,莫不是沈砚明为了帮沈宏,最后将自己坑了? 乘云:“相爷,咱们要不要把二爷救出来?” 此事本就是家事,如果相爷愿意插手,一句话就能将人放出来。 沈砚书淡声道:“让他先在牢房住几日,长长记性吧。” 多住一日,想来就多明白母亲的糊涂几分,更是会慢慢知晓,他从前对母亲言听计从是错的。 太早放出来,砚明大抵觉得不过就是一点小事罢了,原谅母亲算了。 乘云:“就是吴大人倒霉,他一个小官,这两年竟然贪污了不少,不过他真是个妙人……” “此事之所以一直没被查出来,是因为他常常答应帮人办事,但偷偷收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偏生的他还十分讲究,只收那些大富大贵商人的几千几万两,不要任何人的全部身家,如此也动不了那些人的根基。” “那些个人想来也是见着自己还是个富人,自然也不敢告他,只因贿赂官员本就触犯我朝律法,告他不就把自己也送进去了?便索性自认倒霉。” “是以,从前官场没人发现吴大人徇私枉法,民间也没人戳破。” “他本来以为悄悄收下金子,能安享晚年,结果被咱们老夫人给端了!” 吴大人虽然官不大,但是在京城也是管了一些实事的,才有这许多人送钱。 乘风评价道:“他娘的还真是个奇才!这会儿他的案子被捅出来,想来还叫不少大人醍醐灌顶了!” 乘云对自家兄长竖起大拇指:“有几位小官在查案的过程中,眸光是欣羡、欣赏又同情的……” 这当官的人么,总是常常要经受美人和钱财的考验,人非圣贤,又有几个不喜欢这些“俗物”? 吴大人只收钱不办事的行为,简直开辟了一条不要脸的做贪官新赛道,如果没遇见他们家老夫人,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安度晚年。 倒是容枝枝指出问题:“吴大人一直没出事,还有一个原因,是贿赂过他的那些商人,如今都过得顺风顺水。” “所以他们才没有去状告吴大人,但凡他们哪一日落难了,将要一贫如洗,非得要吴大人拉他一把才能活命的时候,吴大人若是不肯,他们难免也是要找吴大人同归于尽的。” “所以他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风险极大,说到底还是心怀侥幸罢了。” 容枝枝此言一出,乘云也觉得有道理:“夫人说的也是!从前还真的有些大人落马的原因,便是富商们混不下去了,便将他一并供出去了。” 如此看来,做贪官总是有风险的,不管给不给人办事,都是一样。 容枝枝又问:“那几个妾室,眼下还在小叔子府上吗?” 乘云:“邱姨娘跟着邱大人回去了,吴姨娘见着父亲和丈夫双双入狱,晕倒过去,被抬回了二爷府上。” “陆姨娘倒是看得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休息了。” 容枝枝:“婆母这会儿什么反应?” 乘云:“大抵是没想到二爷会被抓,她自己也迷糊着呢,发了许久的呆,后头又是大哭大闹,说自己命苦,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偷她的钱……” 容枝枝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嫌弃公孙氏愚蠢,还是别的什么。 …… 而齐家。 如今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他们一家人,好几口,挤在一个小破宅子里头,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齐子游先前虽然也是在民间长大,但到越天策府上,住了那许多时日的高门大院,如今忽然回到这里,心里的落差也是少不了的。 齐子贤这会儿没好气地抱怨道:“饿死了,也不知表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做饭,她母亲刘氏也是!” “不过就是摔了一跤罢了,就把表姐叫回去伺候她,还一去就是几天!” “她府上不是还有仆人吗?平白害得我们饿肚子,怎么不干脆摔死她算了?死了我们还能吃席呢!” 苗氏听到这里,微微蹙眉,看了齐子贤一眼,眼底藏了几分厌恶。 齐子贤还并未注意到,继续说道:“表姐做饭虽然难吃,但是好歹还有得吃啊!”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母亲当初为了有那个狂徒在一起,把她的聘礼都花那狂徒身上了,表姐竟还要回去照顾,真是一点都不记恨!” 其实覃娉婷记不记恨刘氏,齐子贤不在乎,他在乎的自己饿不饿肚子。 齐子游叫他吵得心烦,开口道:“好了,你大嫂给二弟准备的药,就快备好了,她很快就有时间给我们做饭吃了,你急什么?” 苗氏照顾他们全家的三餐饭,还要看着孩子,还要给齐子赋这个病人治病配药,这两日脸色都苍白了不少,精神也变得很差。 见着他们一家人,一个人都不动,做饭还指望着自己一个人,连个帮着择菜的人都没有,她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要知道以前,见着她忙碌,做饭这样的事情,齐子游还是会搭把手的,不希望自己太辛苦,可是如今呢? 最后,苗氏想到齐子游在自己和齐语嫣之间,到底还是选了自己,让齐语嫣去坐牢了,她便说服自己,再次忍下了这口气。 忙活完了齐子赋的事儿,又给他们一家人做了饭,天已经全黑了。 偏生的,用饭的时候,齐子游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已是给了苗氏几日脸色看。 吃了几口,还说了一句:“你怎么回事?这菜里面还有一根头发!” 气得苗氏忍无可忍,摔了筷子起身道:“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赶紧散了!我有多忙你们一家人是看不到吗?一根头发也要责备我!” 齐子游看她一眼:“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你不肯为语嫣签欠条,这才只有你一个人辛劳,若是语嫣还在家里,自然能给你搭把手!” 第599章 我真想将她拖去活埋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你说的这是什么疯话?这是你做儿子的,应当与母亲说的话吗?” “再说了,我怎么就折磨你们了?难道我那么多银子掉了,我找都不能找吗?” 沈砚明:“有您这样找的吗?这事情都被闹多大了?你知不知道今日把我的岳父都送进了监狱,以后大家都会怎么说我?” 公孙氏:“你就是太在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感受了!照我说,老身今日还是做了好事,无意中帮忙抓了一个贪官!” 沈砚明见她说不通,也懒得再说这个,只是疲惫地道:“我也知晓有些人到了老年,就会越发难伺候。” “大哥早就受不了你了,我如今也受够了,要不您去看看哪个老头能受得了您吧,叫他行行好,把您娶了!” 真的,就算日后要被人笑话,自己多了个后爹,沈砚明也认了,总比被公孙氏日日添堵的强。 公孙氏气得眼晕:“你你你……” 看她气得不行,沈砚明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说了一句:“照我看,说不定银票是您什么时候带出去,掉在外头了!” “自己把钱弄丢了,回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叫全京城都看我的笑话,真是晦气!” 公孙氏这下是真的气得翻白眼了,她自己丢了那么多银子,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儿子还说钱是她自己掉的! 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离谱!砚书说钱是宏儿偷的,你说是老身掉的,你们真是……” 沈砚明脸色惊变:“大哥说是宏儿?” 公孙氏:“对啊,你说这不是离谱吗,宏儿他……” 沈砚明急了:“这么要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 话刚到这里,沈砚明已是伤口都顾不上包扎,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公孙氏懵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沈砚明急匆匆地到了沈宏的院子,开口询问:“你祖母的银子,是不是你偷拿的?” 沈宏:“我没……” 沈砚明厉声道:“你说实话!官府的人已经在府上搜查了,很快便要搜到你这里了,一会儿若是在你的房间找出来,你这辈子就完了!” 他虽然对兄长有许多不满,但兄长的聪明,沈砚明是认可的。 沈砚书决计不会无的放矢! 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色,沈宏也知道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上回没搜查自己的院子,他还以为躲过一劫。 此刻知道官府的人都来了,他害怕得不得了。 只好白着脸道:“是……是我!” 沈砚明快气死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沈宏也知道事情大了,直接哭了起来:“我是听见祖母说不想花钱给我看病了,父亲,您不是也没什么银子了吗?” 沈砚明听到此处沉默了。 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应当怪谁,是怪母亲一个做祖母的不慈,说些伤人的话,还是怪儿子偷钱,或者是怪自己没用。 外头传来了动静,官兵要进来了。 沈砚明知道事情拖延不得,忙是开口道:“银票放在哪儿了?你先交给我!” 沈宏从枕头下头把银票拿出来,递给了沈砚明。 眼看官兵就要进来了,沈砚明只好立刻将银票收入自己怀里,心中也更加怨恨母亲! 对方若是早点告诉自己,兄长怀疑沈宏,他不就不让母亲报官了,直接回来搜查沈宏的房间不就行了? 事情也不会闹成这般! 官兵进来的时候,看见沈砚明脸上还有血,便出现在此处,还有些意外:“沈大人,您的伤不用处理了吗?我等要搜查了!” 沈砚明:“你们搜吧!” 说着,他便打算出去,将银子处理了。 却不想。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氏已是跟过来了,原来是她越想越气,觉得沈砚明根本就是烦自己,这才跑了。 对方是真的嫌恶自己,想将自己嫁出去! 她瞧见了沈砚明之后,上来便是一阵拉扯:“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将你先前那些话都收回去……” 沈砚明慌了,生怕对方拉扯之下,将自己身上的银票抖落出去,那自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连忙推了她一把。 接着对公孙氏使眼色:“母亲,有什么事我们回您的院子慢慢说……” 他打算一会儿将银子还给对方,与对方说明真相,叫公孙氏假作忘了先前银子收在何处,对外说今日的一切是个误会! 然而,气头上的公孙氏,哪里注意得到他的脸色? 尤其是还被推了一把,她更生气了,上去揪沈砚明的衣领:“你居然还对老身动手?” “你这个逆子啊!夫君啊,你走得太早了,你看看你的儿子怎么对我啊,他……” 说着她一阵拉扯、摇晃。 一名眼尖的官兵,看着沈砚明的交领衣襟口:“沈大人,那是什么?” 公孙氏正是眼泪汪汪的,也看见了银票的一角。 她伸过去一抓,就看见了自己银票。 沈砚明见此,痛苦地闭上眼,完了!自己算是完了,再也说不清楚了! 果然,公孙氏瞪大眼,哭得更大声了:“原来真的是你,我的钱真的是你偷的……” 这句话更是将沈砚明的罪名定死了。 沈宏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最后低下头没有出声。 沈砚明虽是父亲,但他本性也是自私的,见此便道:“够了,不是我,是沈宏!银票是我方才在他枕头下找到的!沈宏,你说话!” 沈宏的自私,比沈砚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哪里会自己出去认罪?他当然没吭声! 且心里更加怨恨了,这个家里果然只有母亲才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祖母不行,父亲也不行! 沈砚明:“沈宏?” 看儿子不说话,沈砚明又是失望,又是难以置信,他知晓儿子这是要卖父保平安了! 而官差们这会儿都鄙视地看着沈砚明。 仿佛是在问他为何这么不要脸,自己偷钱了,栽赃给自己的儿子! 沈砚明:“……” 他是真的冤,窦娥见了他,都要与他结拜! 府君看着趴在床榻上都不能动的沈宏,很难想象钱是对方偷的。 最后盯着沈砚明:“沈大人,虽然你偷的是自己家的钱,可大可小,但既然报官了,就是公事,要不你先与本官走一趟吧!” 沈砚明:“我说了,我没偷!” 府君:“那你也只能走一趟,本官一定会请大理寺的上官们,还有吏部的大人们,联手调查你的事,还有吴大人贪污的事,尽快还你清白!如果……你真的清白的话!” 沈砚明:“……” 一个时辰后。 监狱里,沈砚明与自己的岳父吴大人,蹲在里头大眼瞪小眼,等候大理寺的人排查此事。 吴大人本来还很恨沈砚明,但是看着他们竟然成了狱友,一时间也沉默了。 半晌。 他说:“沈大人,恕老夫直言,你母亲真该死啊!” 愚孝了快二十几年的沈砚明听完这话,眼底都是恨火:“……我真想将她拖去哪里活埋了!” 第598章 母亲,你去找个老伴把自己嫁了吧 “我们带女儿回家,行了吧?” “对!归家!就是一辈子养在府上没人要,也不在你家了!” 沈砚明心知他们都敢来打自己,那银子定然是不会从他们家被搜查出来的,否则此二人怎会如此理直气壮? 理亏的他,自然也是不敢还手了,由着他们对自己暴揍。 邱家四弟一听说自家姐姐是要归家的,先前还有所顾忌的他,这会儿是半分顾忌也没了,也加入了殴打沈砚明的队伍! 他作为一个青壮年,下手自然是比自己的老父亲狠得多。 沈砚明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闷哼连连。 公孙氏从旁咋呼道:“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敢这样打我儿子?” “你们知不知道,我家砚书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堂堂首辅!” “你们这般对他的弟弟,你们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吴大人冷笑了一声:“我如今想想,若是首辅大人真的看重这个弟弟,我女儿过门当日,他会连一杯喜酒都不愿意来喝吗?” “只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一心想着攀附权贵,今日才将我吴家闹成笑话!” “我今日就是要打,就是要我赔命我都认了!” “官府的人连我家祖宗的牌位都挨着拿起来搜查,我今日不打死他,我如何面对先人?” 邱大人也是道:“当初众人劝我,说沈砚明为人薄情寡义,将自己的糟糠之妻都气走了,我女儿嫁给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也是不听!今日的下场都是我自找的,只是苦了我的女儿……” “沈老夫人,你若是要叫相爷报复我,就尽管去吧,到时候老夫就一头撞死在御史台,看看你们沈家是有多权势滔天!” 便是沈砚书再如何只手遮天,这也是在京城,自己一头撞死,对沈砚书必也会有不小的影响! 公孙氏都蒙了。 这明明就几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当初已听说自己的儿子纳妾,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今日怎么忽然都这么有骨气了? 她哪里会明白,越是他们这般想往上爬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脸面、越是想攀天、也越是小心眼。 便是好处给足了,一点让他们不满,他们都要记恨,何况是把女儿嫁来后,半点好没讨到不说,还被公孙氏这般“釜底抽薪”,丢尽了家族的脸面,这谁能容忍? 吴姨娘和邱姨娘也吓坏了,沈砚明被这样打,这不归家也得归家了,否则日后在婆家怎么过? 两个人哭得更惨了。 哭自己今日的遭遇,也哭自己的命运,当初嫁来沈家,本就不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的。 如今说归家,成为弃妇,叫人奚落,也不是她们自己的想法。 她们只感觉自己不过就是父亲的一个工具,像是两个牲口,根本无法自主,父亲没有在意过她们的死活,夫家也不曾在乎她们…… 而陆姨娘的父亲,因着只是个小民,生气地到了这跟前,看着几位大人已经打做一团,他都吓到了,站在旁边没敢动。 罢了,天塌了还有高个子撑着,家被搜了,还有更不想丢脸的大人也被搜了,知道自己不是最惨的,他反而平静了。 沈砚明:“好了,别打了!今日是我家理亏,但是你们若是再打,我当真要还手了……” 他这会儿都快恨死母亲了,只觉得对方像是个霉星一般,将自己好好的家搞散了,还害自己挨揍! 好在这个时候,县衙的人也终于都回来了。 将他们全部拉开。 府君:“好了,好了!诸位大人,你们也都是体面人,在这里如此打闹,像什么话?” 霉星公孙氏这会儿见着了府君,竟然都顾不上自己好幺儿的伤势。 冲到了府君的跟前,连忙开口问道:“找回来了没有?老身的钱可是找到了?” 府君的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开口道:“老夫人,您的银票没找到,倒是在吴大人的书房地砖下头,找出了一些黄金,大抵是吴大人收的赃款。” “吴大人,一会儿本官只能请你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府君这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平白立功了! 吴大人在自家的祖宗牌位被搜查之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心里只想着自己被冤枉了很生气,就出来打人了。 但打着打着,内心也越发恐慌,害怕衙役没找到公孙氏的钱,却找到自己的赃款,一直在内心祈祷不会出事…… 这下听府君一说,心怀侥幸的他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地上去了! 而沈砚明听完这些,只觉得天都塌了,这下好了,他的岳父还去坐牢了,这能当官的,又有几个身上真正都是干干净净,一点事儿都查不出来的? 其他人日后看着自己,怕是都要绕道走了! 托母亲的福,他沈砚明要从笑话变成臭虫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既然你们都找到黄金了,为何如此笃定就是赃款,而不是他将老身的银票,换成金子存着了?” 府君道:“老夫人,那些金子被藏封在水泥中,看样子水泥已经凝结了超过三个月,但是你的银票只丢了几日,自然不可能是你的!” 公孙氏听完,有些失望:“那老身的钱到底去哪里了?” 她扭头指向那几个妾室,扬声问道:“莫不是她们把钱偷出去,养了情夫了?” 三个妾室立刻开始呼天抢地,说自己冤枉。 沈砚明听她们哭,更烦了。 没好气地与公孙氏道:“母亲,您能不能别说了?在外头说你的儿子被戴了绿帽,难道您觉得很光彩吗?” 公孙氏一噎,自知理亏。 只好扭头看向府君:“大人,你说这事儿……” 府君开口提议:“老夫人,不如我们在您府上再细细地搜查一番,若再找不到,下官再想想办法?” 公孙氏:“那行吧!砚明,你先跟我进来包扎伤口!” 沈砚明鼻子还在流血,自然没有拒绝。 只是在包扎的过程中,公孙氏一脸费解:“真是奇怪了,难道老身的银子,是被鬼偷拿了不成?” 沈砚明叫她惹了这么多事,烦得要死,没好气地道:“母亲,要不等钱找到了,您回老家去吧,我和大哥真的都怕了你了!” “实在不行,您给自己找个老伴,将自己嫁了,我也不会怪您!求您不要再折磨我们了,您去折磨其他男人吧!” 第597章 和离,我女儿今日就要与你和离 沈砚明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好了?” 那奴才道:“老夫人回去,正巧见着邱姨娘的弟弟来寻她说事情,还听说吴姨娘昨日回过一趟家。” “她当即便怀疑,自己的银钱,有可能是几个姨娘偷回娘家去了。” “说一会儿要府衙的人,去几位姨娘的娘家也搜查一番……” 沈砚明脸都黑了,见着这里没个外人,他直言道:“母亲她是疯了不成?” “银子在府上没被找到,我哪里又不怀疑,我那几个妾室有可能将银子藏回娘家了呢?” “可是去她们的娘家搜查,此事只能让官府提啊!” 官府既然接了案子,怀疑她们就一定会提,自己再假意推辞一番,说相信姨娘们和她们的家人是不会如此行事的,接着官府坚持办案…… 如此搜了便是搜了,都推给官府了事。 这自行提出,算是怎么回事?这不摆明了要得罪人吗? 沈砚明回头看了沈砚书一眼,求助:“兄长……” 这会儿,是流云说的话:“二爷,您叫相爷也没用啊,您也知道,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咱们相爷。” “若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同相爷寻死觅活,只会叫事情更加难做。” “反而是你的话,她偶尔能听进去一些,不如你自己去求求她,或许能有几分成效。” 沈砚书也适时地开口:“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些事你该自己处理。你我分家后,你在自己府上也是一家之主。” 沈砚明听完这些,也是明白兄长是管不了,也不愿意管。 他其实觉得对方有些无情,但是想想对方方才答应帮忙找人教养几个孩子,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而容枝枝还催了一句:“小叔子,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去,回去得早,说不定还能挽救局面,可若是回去晚了……”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砚明不敢再拖延,扭头便立刻飞奔回府了。 乘风跃跃欲试,问沈砚书:“相爷,夫人,那叫乘云过去瞧瞧,有什么热闹,也好及时回来禀报?” 容枝枝在今日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让公孙氏神经兮兮地过来闹了一场,心情就有些疲累,一下子当真是觉得公孙氏的瓜都不好吃了。 只是沈砚明也是沈家人,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夫妻也应当知晓一番。 容枝枝便应下了:“行,去瞧瞧吧!” 说着这话,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沈砚书见此,也起了身,修长白净的长指,落在了她的太阳穴处,帮她轻轻按了按:“辛苦夫人了。” 容枝枝笑笑:“无妨,总归也不用忍耐婆母多久了。” 陛下大婚之后没几日,便是庆国大典,将对方送去佛寺,此后便能省心了。 …… 而这会儿。 沈砚明的府上,已经翻了天。 等沈砚明匆忙赶回去的时候,他的几个妾室抱在一起,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嘴里喊着冤枉。 公孙氏满脸都是戾气:“你们喊什么?定是你们其中一个人手脚不干净,听了家里的教唆来偷钱!” “但我知晓,你们有两个人是无辜的,到时候老身也不会将无辜的人赶走。” “你们这样哭,难道是都心虚了吗?” 吴姨娘掩面而泣:“婆母,我也是官家小姐,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丢我吴家的颜面的,您真的冤枉我了。” “您叫官府的人去我吴家搜查,我日后回娘家看望家人,还如何抬得起头?我们家还不得被邻里街坊笑话?” 那邱姨娘的弟弟还在此处呢。 他此刻也是气得脸都红了:“沈老夫人,我们家虽比不上你们沈家,但是也是有骨气的,谁会偷你的银子?” “你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是当真想要与我家的人撕破脸吗?” 沈砚明立刻过去,开口道:“四弟,莫要生气,这事儿是个误会,母亲不会真的叫人去搜查的,她就是说说罢了……” 邱家四弟回头看向沈砚明:“沈大人,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母亲已经逼着官府的人去了我们家了!” 沈砚明一阵眼晕,知道自己回来晚了。 母亲到底知不知道,这样闹,自己得罪一群人不说,日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与自己沾边了? 自己将来在京城还怎么混啊! 公孙氏丝毫不清楚沈砚明心里在想什么,她还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砚明,先前是母亲误会你了。” “眼下老身也算是明白了,都是这几个贱蹄子手脚不干净,才害得我们母子生出龃龉。” “等官府的人去她们娘家,将银子都搜查出来,这事儿就真相大白了!” 沈砚明烦得要死:“我去将人拦住!” 不管自己是不是能拦得住,可终究是得有个拦人的姿态。 公孙氏不解地道:“有什么好拦的?” 沈砚明懒得理她,问众人:“他们先去搜查哪家了?” 邱家四弟没好气地讽刺道:“还有什么可问的,这会儿想必都已经搜查得差不多了……” 沈砚明愣住:“怎么会这么快?按理说,官差们搜查完了我的府邸,这会儿也才刚出门啊……” 他在路上也没耽搁多长时间! 邱家四弟越想越气:“官府本是要先搜查你们家的,可你母亲说怕我们家的人听到了风声,把她的银子藏起来了。” “便叫官府的人非要先去我们这三户人家搜查。” “你母亲又是拿出自己首辅母亲的身份,又是以死相逼的,官府敢不照做吗?” “不止如此,他们为了给你母亲面子,还加派了人手,分路去了三家一起搜查,这会儿可不是已经要查完了吗?” “你母亲还嘱咐了官差,连我家祠堂都要搜查!沈砚明,你们家是真的懂怎么侮辱人的!” 沈砚明听完脸都白了,若只是平民人家就罢了,这为官的人忽然被搜查全府,那可是与抄家相差无几的丢人事。 更别说还冒犯人家的祖先了! 邱家四弟话音刚落。 沈砚明就看见自己的两位同僚、同时也是自己姨娘的父亲,大步走过来了。 两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对沈砚明一顿暴揍。 吴大人:“老夫好意将女儿许给你做妾,你就这样羞辱老夫?” 邱大人:“今日我就是不做这个官了,阖府上下的前程我都不要了,我也要给我邱家上下,还有我家的列祖列宗,出了这口恶气!” “和离,我女儿今日就要与你和离!” “我女儿也是!” 公孙氏见他们不止动手,还这样说话,当即生气地道:“都住手!住手!两个妾罢了,还和离呢!你们以为她们是正妻吗?也配说和离?” 两位大人一噎,也后悔自己当初为了攀附相爷,好端端的竟然将女儿送来当妾,难堪之下,打沈砚明打得更用力了! 沈砚明:“……” 他真是信了母亲的邪! 第596章 我想将三个孩子送到相府住 沈砚书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倒是难得多说了几句:“你到底是想她了,还是想她为你解决麻烦了?” “母亲蛮不讲理,难道你是今日才发现的?” “孩子叛逆,是否也是因为你这个做父亲的,对母亲过于愚孝,才叫他们有样学样,全被教坏了?” “至于那些妾室,不是你不稀罕陈氏了,想追求的新鲜感?” “现在你装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 沈砚明听着兄长这些不留情面的话,抬眼看向他,一时间眼眶更红了:“兄长,我知道你对我气走了陈氏的事情不满。” “可是我是你亲弟弟,这是我第一回开口求你。” “你就看在我们都是沈家人,看在我们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我日后一定对你和大嫂万般敬重,也再也不会故意借着母亲,占你的便宜了!” 沈砚明说着最后这句话,也是难堪地低下了头。 他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好事,又是如何借着母亲算计兄长的,他当然也是心知肚明,沈砚书只是一时没有与他计较。 可双方都清楚,沈砚书并不是不知道。 容枝枝看了沈砚书一眼,眼底都是不赞同,不希望沈砚书将陈氏的下落说出来。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妾室的事,沈砚明果真醒悟了,不再对自己那个婆母言听计从,或许容枝枝真的会觉得,他们夫妻有再和好的可能。 可是沈砚明找了那么多女人,陈氏走的时候,便已经得知对方与姨娘相处得乐不思蜀,又是一百个瞧不起她的出身。 她是伤透了心离开的。 如何和好? 容枝枝觉得沈砚明不配被原谅! 沈砚书看了她一眼,他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会出卖陈氏? 便只对沈砚明道:“若你是真心忏悔,你便连自己去寻她的功夫都不想耗费?” “一心指望我帮你找,我就是帮你找到了,陈氏又能相信你真的悔改了吗?” “她只会觉得,从前你用权势逼迫她,扣着和离书不签,如今又要用权势逼着她出现,如此你们的夫妻关系,只会更差。” 沈砚明一时间语塞了。 倒也是! 容枝枝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沈砚书果真是只老狐狸,陈氏人在江南,且还是个“外地来的、有后台、又有钱的美妇”身份。 而在沈砚明的眼里,陈氏如今身无分文,一定十分落魄。 便是寻人的方向都会是错的,想靠他自己的认知找到陈氏,除非是老天开眼,否则根本难如登天! 容枝枝也难得表现了自己的伪善,忽悠道:“小叔子,夫君叫你自己去找,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你想想啊,你自己历尽千辛万苦,这才找到了陈氏,她知晓了你不顾一切,也要找到她的决心。” “这般,她才会感动,才有可能重新审视你们的感情,与你重修旧好,不是吗?” 沈砚明犹豫着没出声。 而沈砚书接着道:“如果你连自己找她都不愿意,那说明你也并非是真的想求得她的原谅,既然如此,我还替你找什么?” 夫妻两个人来回话一说,便将沈砚明的话都堵死了。 他自己想了一会儿,竟然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没打算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倒是转而开口道:“兄长,我能不能将三个孩子送到相府住,你替我教养他们?” 沈砚书眉梢一挑,没说话。 沈砚明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知道,如今母亲是个什么模样。” “若是叫几个孩子继续与母亲接触,日后怕是只会比如今更荒唐无羁。” “只是我能力有限,他们还不肯听我的话,怕是教不好他们,所以才想请兄长你帮我教导两个儿子。” 沈砚书倒是意外了,沈砚明为人夫的确不是个东西,但到底是有几分为人父的模样了。 沈砚明还又看了一眼容枝枝:“大嫂,不如也请您帮我看着霜儿?” 素来稳重的玉嬷嬷,这会儿都忍不住开了口:“二爷,如此可是不妥,三个孩子的父母都健在,送来叫相爷和我们夫人养。” “这若是传出去了,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人是自己不能生养,要强夺你们的孩子呢。” “再者说,我们夫人没做过母亲,哪里又会教小孩子?” “且将来小公子和小姑娘出生了,这么多孩子,夫人又如何照看得来?便是再尽心,也少不得叫人说厚此薄彼。” 她都不明白沈砚明这想法哪里来的,她家夫人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要与相爷一起给他养孩子? 合着他只管生,不管养是吧? 更别说那三个孩子,是个什么品性,她可不想夫人辛辛苦苦,最后还惹了一身骚。 沈砚明叫玉嬷嬷这么一说,也知晓对方的话有几分道理,他一脸难色:“可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兄长,他们也是沈家的孩子,你就是不为弟弟考虑,也该为这个家族考虑啊。”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只当一个孤臣,半点都没想过要庇荫沈家人?也没想过叫沈家重新成为百年世家?” 沈家是寒门,是落魄了两百多年,以至于险些连饭都吃不上的没落贵族。 沈砚书刚入朝的时候,没有一个沈家氏族的人在朝中担任要职。 也正是因为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先帝又看重他的能力,才选了他这个孤臣,辅佐新帝。 但如今,新帝根基已经稳了,沈砚明觉得,沈砚书也该为家族打算一二了! 片刻后,沈砚书清冷的声,响了起来:“将他们接到府上教养,断不可能。” “但作为伯父,我可以为他们延请名师教导,你担心母亲带坏他们,便将他们送去书院住着,叫他们无事莫要回来。” “至于沈霜,我也可以单独安排一个庄子,请教养嬷嬷叫她规矩,请女夫子教她道理。” “至于他们能不能学好,会不会被先生们逐出门,我便不会多管。能不能成才,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你看如何?” 沈砚书其实希望,三个孩子能够通过读书,学明白事理,明白陈氏对他们的付出和良苦用心。 如此他们自己也有机会改头换面,出人头地。 虽然他也觉得掰正的机会不大,但试试也是无妨。 沈砚明听完,眼前一亮:“如此也好,那便多谢兄长了!” 然而。 沈砚明还没高兴几瞬间,他府上的人便飞奔而来:“不好了,相爷,二爷,不好了!” 第595章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陈氏? 沈砚明是真的累了! 从陈氏离开了京城之后,他心里对母亲的不满,就与日俱增,时而不时地就会想起来,自己当年与陈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自然的,也想起来了母亲多年来在中间的挑拨。 如今见对方怀疑到自己身上不说,还真的铁了心想告自己,他是真的又冤又气! 公孙氏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砚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老身是不是?” 沈砚明这会儿倒是做了个实在人:“对,我就是在威胁你!如果你对自己的儿子,半分信任都没有,那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好了!” 沈砚明自然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善良之人,甚至还知道自己自私自利,但是他至少不是小偷小摸之辈! 母亲对他的冤枉,实在是叫他恼火! 公孙氏一阵呼天抢地:“听听!你们都听听!老身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被偷了钱的人是老身,眼下老身还要被反咬一口,说老身不相信他!” 然而她的哭闹,从前会有沈砚明安抚。 今日却是没有一个人在乎。 就连吴婆子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真的觉得烦,更是觉得,老夫人继续这样下去,众叛亲离就是早晚的事儿! 沈砚明听着难掩心中烦躁,拉着公孙氏道:“既然母亲您非要闹,那我们就去官府吧,顺道也去户籍处,把母子关系给断了!” “日后你爱住在哪里住在哪里,莫要再回我府上了!” 想想宏儿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母亲还要自己陪她踏青的事情,沈砚明就怄火。 公孙氏见他竟然还是认真的,恼怒地开口道:“沈砚明,你可知道,你我若是真的去断绝了母子关系,你的仕途就毁了!” 百善孝为先,先贤都认为,世上无不是之父母。 即便当真是公孙氏的错,沈砚明要断绝关系,那也是为世人所不容的。 沈砚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毁了就毁了!母亲要将我送官的时候,就想过我的仕途吗?” “你甚至没想过我的人生,你想将我冤去坐牢!” “现在又假惺惺地关心什么仕途?走吧,日后何种不孝骂名,我都愿意承担。” “只是希望日后外人指点母亲,说你不慈,坚持要冤枉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母亲晚年没儿孙在膝下照顾的时候,母亲您也都能承担得起!” 沈砚明这会儿,甚至冷不防地想起了陈氏,陈氏肯定也是厌恶母亲的,说不定对方得知了,自己与母亲已经断绝关系的事,就回来找自己了呢? 想到这里,沈砚明更是起劲了。 拉着公孙氏就大步往外走。 可公孙氏见着沈砚明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倒是醒过味来了,开口道:“等等,如此说来,当真不是你偷的?” 若对方有一丝心虚,想来也是不会如此了。 沈砚明都气笑了:“我昨日已是说了几十遍了,我没有偷!我若是真的偷了,我不得好死!” 公孙氏:“这……” 倒是吴婆子开口提议:“老夫人,照老奴说,您就先别闹了,要不咱们回府,先报官……” 话到这里,见着公孙氏和沈砚明都盯着自己,眼神不善。 吴婆子面皮一抽,接着道:“老奴的意思,不是报官抓二爷,而是就说我们府上丢了钱,叫官府帮忙找找,你们说呢?” 这话,倒是点醒了沈砚明。 银子丢了,不想家丑外扬,那自然是先在府上找,可府上也没找到,其实也理应报官去查。 只是公孙氏每次说起报官,都是说要将沈砚明送去定罪,叫沈砚明恼火至极,一时间竟是没想到这里来。 而公孙氏没有直接报官,是因为她一直觉得是沈砚明不满自己逼着他陪自己去踏青偷的,她并不想与儿子对簿公堂,才想拿容枝枝当枪使的。 眼下既然确定了不是砚明,那好似的确是应当报官! 她瞥了一眼沈砚明:“既然你说当真不是你,那我们赶紧回府去报官吧,也免了贼人偷了银子,已是将钱花完了!” 沈砚明见公孙氏冷静下来,也是明白今日不必断绝母子关系了。 但是离谱的是…… 想到不能借此叫陈氏回来,他内心竟然觉得……有一丝遗憾和不甘心。 公孙氏对上他的眼神,没好气地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早就不想要我这个母亲了不成?” “母子之间就是偶尔有些龃龉,说开了就好了,你何必这样瞧着我?” “难怪就因为我这一回不相信你,你就要抹杀我过去对你所有的疼爱吗?” 沈砚明见着她没有半分冤枉了自己的歉意,也没有半分逼着容枝枝去报官抓自己的愧疚。 他咬牙垂眸,压下心里的厌烦:“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而公孙氏还丝毫不知道,沈砚明心里对她的不满早已快堆积到胸腔快爆炸。 转头得意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你想挑拨我与砚明的关系?” “我告诉你!那不能够!你太低估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了,绝不是一点小事和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分化的!” 容枝枝见着公孙氏半点不察沈砚明平静下的暗涌。 自也是无心提醒,只是一脸惊讶地道:“婆母,儿媳都说了,叫小叔子过来是化解误会,您看,你们之间的误会,这不就化解了吗?” “哪里有您说的挑拨关系?挑拨得家中鸡飞狗跳,对儿媳有什么好处?” 公孙氏气结,指着她:“你……” 可回头想想,竟是没法反驳这话,她一句话也不说,气冲冲地回去找自己的银子去了! 沈砚明倒是对着容枝枝拱手一礼:“多谢大嫂叫我过来,而非真的听了母亲的话,去官府告我。” 要是那样,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脸面,便真的丢完了! 容枝枝点点头:“小事罢了。” 只是沈砚明没急着走,而是红着眼眶,对沈砚书道:“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陈氏在哪儿?” “以你的权势,想在这天下找一个人,应当是不难的!” “没有她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不讲理的母亲、叛逆的孩子们、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妾室,我当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第594章 沈砚明提出断绝母子关系 沈砚书:“母亲怎么了?是还有什么忧虑吗?” 公孙氏气结,愤怒地开口道:“你们夫妻两个,真是老身的克星!” “总是能叫老身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也不知老身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们什么!” 沈砚书没出声,这样的话,这些年他都听腻了。 公孙氏也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哭不哭,死不死的,这个不孝子根本就不在乎。 便索性一屁股坐回板凳上,理直气壮地开口道:“行了,这事就不多说了!现在想想,银子左右也是找不到了,到底是谁偷的,也不重要。” “砚书你也不缺钱,拿五万两银子来,安慰一下老身,老身便立刻离开,不在这里碍你们夫妻的眼了!” 既然砚明这样需要那笔钱,甚至要私下偷钱,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帮帮小儿子吧,大儿子加倍将钱补给自己不就行了吗? 见她方才只要两万两,这会儿却要五万两,朝夕都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这老泼皮,是真的敢开口! 沈砚书淡声道:“母亲,府上的银子,儿子还有用,若母亲一定要支取五万两,也不是不行,从母亲以后的月银和首饰头面里扣。” 公孙氏拍案而起:“你!我可是你的生母,你就连五万两银子,都要与我计较得这么清楚?” 沈砚书语气清冷:“您若是有其他儿子,全然不与母亲计较这五万两,母亲也可以介绍给儿子认识,儿子好学一学。” 公孙氏气结:“你……!如果是砚明,为了哄我开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我把钱补上!” “他如今只是没钱罢了,而你呢?你倒是有钱,但你却斤斤计较!” 容枝枝提醒公孙氏:“婆母,您莫要忘了,是您怀疑小叔子偷了您的钱。现在又说他要给您钱,您可清楚地知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公孙氏面皮一僵,她只是想故意如此掰扯,好激起砚书的攀比之心,给自己银子罢了,倒是忘了自己前来的初衷。 眼见这夫妻两个不好糊弄,她烦躁地道:“老身不管!今日这事儿,你们若是不给老身处理好,老身就不走了,一直赖在你们的院中!” “砚书,你堂堂首辅,就是不肯给钱,那帮老身查明真相、追回银两,也都是手到擒来!你连这都不愿意,未免也太过绝情!” 沈砚书淡漠的语气,多了几分讥诮:“儿子即便说了怀疑何人,母亲又会相信吗?” 公孙氏:“我自然是相信了!你说便是!” 沈砚书:“沈宏。” 公孙氏听完之后,脸就青了:“沈砚书!你不想帮老身你就直说好了,何必要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欺骗老身?” “宏儿如今虽然不孝,令老身越发不喜,可他伤成那般,下床都是不成,如何下手?” “老身就知道,你始终对老身没有半分好意,便是那些对你而言,举手之劳之事,你也不愿意相帮!” “生了你这样的儿子,真是造孽啊,老身……” 正当公孙氏还想哭诉一番自己的命苦。 沈砚书轻嗤了一声,淡声道:“我就说了,母亲不会相信。” 公孙氏气闷不已,这事儿明明就是他说的太荒谬,能怪自己不信吗? 正是又要发作。 门房进来禀报:“相爷,夫人,二爷来了!” 玉嬷嬷这会儿也回了容枝枝的房间,与容枝枝对视了一眼。 公孙氏一听说沈砚明来了,便是一撇嘴:“他来干什么?叫他走!这里没有他的事!” 容枝枝:“怎就没有小叔子的事儿?请他进来!” 沈砚明可是自己特意让玉嬷嬷请来的,若是都不让人进来,岂不是全白费了。 公孙氏听容枝枝与自己唱反调,气坏了:“容枝枝,你偏要与我作对是不是?” 与她的暴怒截然不同的,是容枝枝不咸不淡的面容:“婆母多心了,儿媳只是想着,此事本就是在小叔子府上发生。” “倒也不如将他叫来,我们一家人将话说清楚,也免了误会,婆母你说是不是?” 公孙氏听完,考虑了一下,沈砚明到底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若是容枝枝能够说服对方将钱拿出来,大家好生生的也行。 她其实又哪里愿意将自己最宝贝的儿子送去府衙呢?只希望砚明能够听劝,及时悬崖勒马。 便轻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不多时,沈砚明便进来了。 容枝枝看向他,开口道:“小叔子,你可算是来了!” 沈砚明:“大嫂叫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自己从前敬爱的母亲,想想近日里,对方在自己府上又作又闹,还非要说自己偷了她的钱,沈砚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烦。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婆母方才过来,说她的银子丢了,要我要么拿出两万两补偿她的损失,要么就去报官,将小叔子你抓起来,我实在是万分为难,这才叫你叫来了!” 公孙氏:“???” 不是!这就是容枝枝说的,一家人将话说清楚? 这分明就是在砚明的面前,告自己的状啊! 令她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在沈砚明脸色已经铁青的当口,容枝枝还接着道:“小叔子,其实我与你兄长,都万分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可婆母非要说一切都是你做的,还逼着我去报官,这……我身为大嫂,怎么能昧着良心做这种事呢?” “从前你与婆母的关系一直是最好的,不如你劝劝婆母?” 这一招祸水东引,公孙氏算是醒过味来了! 她气得跳脚:“容枝枝!你做什么要胡言乱语,挑拨老身与砚明的关系?” 容枝枝故作讶异:“胡言乱语吗?儿媳说的都是实情啊!小叔子如此明睿,相信一定能知道孰真孰假!” 沈砚明明睿不明睿,他如今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但是母亲昨日气急了的时候,就说了要将他送官,今日,对方来大嫂的跟前说这话,自然一点都不奇怪。 他黑着脸道:“母亲!你莫要在这里打扰兄长和大嫂了,同我一起回府吧!” 说着,他攥着公孙氏的手腕,就要强行拉着她离开! 公孙氏生气地道:“老身不走!老身回你府上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肯将钱交出来!” 沈砚明听着这话,额角的青筋直跳,哪里不明白对方这言下之意,依旧是怀疑钱是自己偷的? 如此,也更佐证了容枝枝方才的话是真的! 沈砚明深呼吸了几口气:“母亲,您要么就立刻跟我回去,什么报官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要么你我就此断绝母子关系,儿子也不用您亲自去报官了,我自己去官府走一趟,自行分说!” “只是今日之后,您就一个贴心的儿子都没有了,您自己选!” 第593章 母亲死后,儿子一定将您风光大葬 流云有种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砸了一坨屎在身上的感觉,若不是不想有辱骂相爷的嫌疑,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 生疼! 眼看公孙氏都要上手来抓他的衣领。 流云后退了三步:“老夫人,您讲点道理!相爷平日里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下令叫我们去偷钱?” 公孙氏立刻看向容枝枝,指着她道:“那就是她叫你们去偷的了?” 流云真的无奈极了:“属下没有!乘风他们也没有!夫人更没有指使此事!” “属下知晓老夫人您银子丢了,心情不快,但您不能无凭无据,就这样空口诬赖好人。” 他昨天晚上像瓜田里的猹,回来禀报公孙氏的倒霉事儿的时候,可是半分都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叫自己也跟着倒霉啊! 果然人幸灾乐祸,总是没有好下场。 容枝枝倒是显得比流云平静许多。 毕竟也不是第一日认识公孙氏了,对方的蛮不讲理,她早有见识。 此刻便是开口道:“婆母若是真的怀疑夫君与我,尽管去报官便是,我不会拦着婆母。” 公孙氏瞪大眼,瞧着容枝枝,这照理说,若是自己说要报官,容枝枝才应当害怕丢人才是。 怎么自己还没开口,她倒是先提出要自己去报官了? 看出了公孙氏的疑惑,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自是不害怕什么。” “倒是世人想来都知晓,婆母的银子俱是夫君给的。” “眼下婆母丢了钱,却诬赖夫君,到时候外人如何评价婆母,儿媳就管不着了。” “夫君会不会因为对婆母寒了心,日后不给婆母发月银了,也是儿媳难以保证之事。” “这些都请婆母自行考量,慎重为好!” 公孙氏这才算是听懂了:“你威胁老身?你真以为老身怕你是不是?” 容枝枝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儿媳哪里敢威胁婆母?且婆母也不会惧怕儿媳什么啊!” “毕竟婆母的手腕上,不是还带着护身的佛珠吗?不知您可有因着这佛珠,睡得更好一些了?” 公孙氏吓了一跳,忙是伸出手,悄悄捂了一下自己袖子里的佛珠。 哆嗦着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老身有这东西?” 难道,附身在容枝枝身上的妖孽,道行已经这么高了?道空大师给的佛珠,能叫容枝枝一眼看穿? 看出了公孙氏眼底的恐惧。 容枝枝自也是故意不说事情是手下的人查到的,故作高深地对公孙氏笑笑:“婆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若是我想知道,这世上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呢!” 流云等人面皮都抽搐了一下,觉得夫人装神弄鬼,真的是很有一套。 看着容枝枝阴恻恻的样子,公孙氏觉得头皮发麻。 甚至有些后悔今日来这里了。 腿发软,想掉头就跑,可是对金钱的在乎和渴望,叫她咬紧了已经在漏风的牙齿,鼓起勇气开口道:“老身不管!” “你是老身的大儿媳,今日这事儿,你务必要帮老身解决了!” “如果你不肯去帮老身报官查砚明,那钱就是你们偷的,你们拿两万两出来补偿老身就是。” “那多丢的几百两,就当便宜你们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给了玉嬷嬷一个眼色,玉嬷嬷是照看着容枝枝长大,哪里会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便立刻悄悄出门去了。 容枝枝瞧着公孙氏道:“婆母说的这两件事,我都办不了!” “府上的银子是不少,但夫君既然叫人做生意,手里自然不能没个周转的银钱。” “且真的给婆母银子,还显得像是我们心虚了,活似钱当真是我们偷的一般。” 公孙氏听完之后,又开始大哭起来:“哎呀,我的命真是好苦啊,我遭逢如此大难,你这个做儿媳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如果你弟妹还在,她定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但凡她还有钱,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为我将钱补上!” 说着,她还一边假嚎,一边偷偷去看容枝枝的脸色。 希望能够在容枝枝的脸上看出一分羞愧来。 可惜她只看到了讥诮:“婆母不说弟妹还好,一说弟妹我就觉得可笑了。” “您一会儿说弟妹上不了台面,配不上您的儿子,将她逼走,一会儿又说她千好万好。” “我常常都怀疑,婆母口中的弟妹,是不是两个不同的人!” 公孙氏理直气壮地道:“她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她也是有优点的,比如对我孝顺,这一点就值得你好好学习!” 容枝枝漫不经心地道:“弟妹这样孝顺都落到如今的下场,可见对婆母你孝顺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先叫自己过得畅快些吧。” 公孙氏:“你……” 她是第一回见着要将不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真是天理何在! 而这会儿。 沈砚书也回来了,见着自己一贯不喜欢的大儿子,公孙氏又上去一阵大吵大闹:“砚书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你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儿啊,老身的棺材本都没了,叫你媳妇帮我处理,她还不肯。” “让她补钱给我,她也不同意,她这是想逼死老身啊!莫不是想让老身死后,连棺材和骨灰盒都买不起,用草席卷走吗?” “天哪!都说养儿防老,老身生了两个儿子,却落到这个下场,老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沈砚书身着墨色的朝服,威严冷峻。 见着公孙氏哭诉,神情也十分寡淡,半晌没说一句话。 公孙氏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遭遇无动于衷,抬眼看向他:“老身方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 沈砚书:“听到了。” 公孙氏着恼地道:“既然听到了,你为什么不吭声?” 沈砚书语气清冷:“儿子只是觉得,母亲您太多虑了,所谓的棺材本,您根本不需要。” “您百年之后,儿子一定会将您风光大葬,断不会叫您沦落到只有一卷草席的地步。” 深深地感觉自己被他死亡诅咒的公孙氏:“???” 不是,这是老身要与你说的重点吗?她这个儿子到底是如何当上首辅的,连自己真的想要什么,都听不明白? 第592章 老身是给你们一个尽孝心的机会 这回是嘴最毒的流云开的口:“我们插手这事儿做什么?不是平白叫大公子恨上相爷和夫人?” “再者说了,你以为你是好意过去提醒,老夫人听了,说不定还会生气,说相爷诋毁她的宝贝大孙子呢。” “她眼下心情本就差极了,说不定再难听的话,也都是说得出的,闹到最后,八成还要编排夫人几句什么。” “你与其出些馊主意,倒不如多看看书,看能否将你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一些!” 老夫人那个性子,激动了,说夫人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才诋毁沈宏都是有的。 流云觉得,他们实在是没必要去自寻不痛快。 乘风虽然觉得流云骂自己的话,实在是算不得好听,但是竟然也没法子反驳。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照妾身说,我们不如就当作不知晓这件事,静静看看热闹就是了,夫君你说呢?” 沈砚书:“依夫人的。” 这本就是母亲与砚明一家的事,他多管闲事,也落不着什么好,还反被记恨,这是何必? …… 只是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 翌日一大早,沈砚书刚去上朝不久,公孙氏便来了。 她在相府门口哭哭啼啼的,容枝枝不想叫人觉着,是他们夫妻苛待了公孙氏,自然只能请她进来。 这会儿,她便坐在容枝枝的面前,捂着脸哭泣。 容枝枝象征性地安慰道:“婆母,莫要哭了,天大的事儿,也是早晚会过去的。” 公孙氏啜泣道:“你知道什么!那可是足足两万多两银票啊,是老身存了几年的棺材本,这事儿怎么能过得去?” 这倒是令容枝枝有些意外。 沈砚书虽然是给了公孙氏不少钱,但公孙氏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总是拿钱去补贴沈砚明,没想到竟然还私下存了这么多? “老身是真的没想到,砚明竟是如此狠辣,连老身的钱都不放过,老身可是他的亲娘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公孙氏一边哭,还一边抬头,去偷看容枝枝的脸色。 想从容枝枝的面上,看出几分对自己的同情和不忍心。 然而却发现容枝枝的脸色,始终是淡淡的,公孙氏只感觉自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心里暗骂这个容枝枝…… 外头的人都说她如何菩萨心肠,照公孙氏看,她这个儿媳妇的心肠,最冷硬不过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婆婆受了这天大的苦楚,还无动于衷? 察觉公孙氏在偷瞄自己,眼神还越发不满,容枝枝觉得可笑之余,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那婆母过来,是想叫我去替你报官吗?这可是不行,小叔子到底是夫君的亲弟弟,且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就是他做的,我哪里好去报官?” 公孙氏:“不是他,还能是谁?府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遣人将银子偷走,还藏在神鬼不知的地方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既然婆母如此确定,那为何不自己去报官?” 公孙氏的眼神闪躲一瞬,接着开口道:“我这还不是给你们一个尽孝心的机会?若是能帮老身找到这笔银子,老身会感激你的!” 世人往往容易接受穷人乍富,却是难以接受富人乍穷。 任由谁本来是个有两万多两银子的老太太,最后变得一贫如洗,那一时半会儿都是受不住的。 容枝枝却怎么会不明白,公孙氏到底在盘算什么? 对方想的是,让自己去报官,到时候,沈砚明就是要恨,也是恨自己这个大嫂,而不是公孙氏这个母亲。 届时公孙氏银子也找到了,还能与沈砚明重新做好母子。 只是她容枝枝么,在沈家就更加里外不是人了! 她盯着公孙氏道:“婆母,这事儿儿媳是真办不了,您也知晓,我是容太傅的嫡女。” “父亲从前做县官的时候、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都没有办过一件冤假错案。” “我作为他的女儿,怎么能半分证据都没有,就去官府告状?外头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是我这个大嫂,容不下小叔子呢!” “若婆母您是在小叔子院子里搜出银票了,我还能为婆母出这个头,可钱不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容枝枝同自己那父亲,可以说是没什么感情了,但是有必要的时候,将对方拿出来用一用,做个托词也是好的。 “到时候若是叫父亲知晓这些,说不定会觉得我败坏了他和容家的名声,来沈家打我!” “儿媳不是不想帮婆母,实在是确实没有办法!” 公孙氏听完,气得牙痒痒:“你怎么这样自私?那么多钱,你若是不帮我找到,我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容枝枝平静地道:“如此当初婆母将银子留在相府,眼下钱丢了,我拼了这条命,也会帮婆母找出来。” “可银子是在小叔子府上丢的,您来找我……这实在是为难我了,我们与小叔子都已经分家了。” “我若当真插手此事,外人只会说,是我的手伸得太长了!” 公孙氏:“胡言乱语!你一个做大嫂的,为什么不能插手此事?且你是沈家宗妇,这就是你的责任!” “我知晓了,你就是不想管我的闲事罢了!” “我懂了!其实你就是恨我,觉得我没有将那些银子都给你们,而是拿到了砚明府上。” “所以这会儿,你心里指不定是在看我笑话呢!” 公孙氏只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那就是容枝枝眼下,的确是在心里看公孙氏的笑话。 只是她嘴上怎么会承认呢:“我还是那句话,捉贼拿赃,婆母若是有证据,我能为您走一趟官府,若是没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公孙氏勃然大怒,兀地想起来什么了,盯着容枝枝道:“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们!” “是砚书嫉妒我对砚明更好,所以遣了身边的高手,盗走了我的钱,就是想让我怀疑砚明,挑拨我与砚明的母子关系!” 容枝枝:“?” 公孙氏说完这些不算,还扭头看向流云,问道:“是你去偷的吗?还是那个叫乘风的?你说呀!” 第591章 老夫人要把二爷送官 流云要笑不笑地开口道:“是老夫人,老夫人的银子被偷了!她这会儿正是在二爷府上呼天抢地,叫二爷将银子交出来。” “二爷也是焦头烂额,说自己没动过老夫人的银子。” “可是二爷府上虽然不像是咱们相府这边,护卫森严,外人想进去也是难啊。” “老夫人说肯定是二爷不满她逼着二爷带她出去踏青,所以将老夫人的钱都偷了。” “这会儿竟还嚷着,若是二爷不肯拿出来,她就要去报官呢!” 容枝枝听完,倒是看了沈砚书一眼,问道:“夫君觉得,小叔子会盗窃吗?” 沈砚书顿了顿,摇摇头:“他不至于此。” 沈砚明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从小在道德方面表现就不是很好,但是这么多年来,违背律法的事情,还真的没做过。 比如他就是看上了自己进京备考的银子,也不曾偷拿,最多也不过就是暗示母亲,自己又瞧上什么东西了。 乘风要笑不笑:“先前老夫人和二爷的关系多好啊,活像只有他们二人是至亲母子,而我们相爷是外人。” “如今不过是为了些银子,竟是闹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两个人心里都对对方十分失望吧?” 流云:“那可不是?一开始二爷还劝老夫人,还有心思解释一二,后头二爷也上火了,对老夫人说:随便,反正他没拿过。” “若是老夫人非要怀疑是他拿的,报官抓他,他也是有把握脱罪的,只是到时候就别怪他不认老夫人这样栽赃亲儿子的母亲了。” “老夫人听完之后,自是哭闹得更起劲了,说自己被偷了银子不说,还要被窃贼威胁……” 虽然说这是自家老夫人的笑话,自己不该当好事来说,但想想公孙氏从前的所作所为…… 就是流云这样沉稳的性格,也是藏不住自己看热闹的心。 倒是黄管家觉得唏嘘:“从前老夫人对二爷多好啊,恨不能将相府都搬空了给二爷,如今只是为了一点银子,就闹成这样了……” 容枝枝却是已经有些明白自己那个婆母,轻笑了一声: “她并不只是为了银子,她深知自己在小叔子眼里,之所以能够一直高高在上,除了小叔子对她有几分孝心,还有便是因着她有钱。” “如今她没钱了,在府上还怎么好发号施令?若是以后小叔子不听她的话了,又要怎么办?” 诸多父母,在知晓自己已经不能再依靠武力压制自己的子女,为了一直保护自己在家中的权威,手上的钱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倚仗。 公孙氏又是个事事有主见,希望儿子听她话的人。眼下银子不见了,好似叫人釜底抽薪,她当然着急了! 黄管家也是恍然大悟,笑道:“倒是老奴糊涂了,这点道理都没想明白,还要夫人提醒。” 沈砚书问了流云一句:“砚明可命人搜查过府邸了?” 流云:“搜查过了,除了大公子和小公子的卧室,其他人的院子都翻过了,就连二姑娘的院子都翻过了,也没找到。” 容枝枝挑眉,问了一句:“为何不搜沈宏和沈旭的卧房,却是搜沈霜的院子?” 流云开口道:“因为二爷说,大公子受伤了,都不能下地,自然不会是他了,而小公子才那个年纪,哪里会偷钱?” “老夫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依了二爷。” 容枝枝偏头,与沈砚书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对嫌疑人的确认。 若说如今沈砚明的府上,有人瞧公孙氏不顺眼,那大抵就是沈宏了! 沈砚书:“沈宏自己不能,可他身边的人未必不能。” 流云忍着笑道:“可不是!属下也怀疑就是大公子做的。” 容枝枝评价了一句:“这般,沈霜怕也是要恨上我那婆母和小叔子了。” 小孩子的喜恶是最明确的。 沈霜见着自己的院子被搜查,哥哥和弟弟都没被搜查,想来不管听见了什么理由,都会觉得这是因为公孙氏和沈砚明偏心。 不是觉着他们重男轻女,就是觉得他们不相信她,认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可能是小偷了! 流云:“二姑娘确实又是哭,又是闹,说自己没拿过钱,还说他们偏心,不让他们搜查……” “老夫人那会儿银子丢了,正是着急,还见二姑娘这样哭闹,反手就给了二姑娘一个耳光。” “骂二姑娘是个赔钱货,与她上不了台面的母亲陈氏一个样,还说若是真的在二姑娘的院子里头发现银子了,就将二姑娘的手剁了!” 容枝枝皱眉:“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婆母连半分证据都没有,就这样骂她,是真不怕冤枉了孩子?” 流云:“老夫人连二爷都想送官了,何况是二姑娘了。后头在二姑娘院子里什么都没搜查出来。” “老夫人自己也是尴尬,但是也不肯同二姑娘道歉,只说了一句,说不定是二姑娘将银子藏在其他地方了,这才带人走了。” 朝夕瞪大眼:“这……若是老夫人这样的话传出去了,二姑娘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本来作为一个姑娘,因为被怀疑偷了长辈的银子搜查院子,便已经是一件极其没脸的事儿,传出去了就会被人说闲话的。 老夫人最后没将银子搜出来,还说一句那样的话,不就是明指钱是二姑娘偷的?叫外人知晓了,二姑娘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容枝枝问道:“二爷没叫婆母收回这句话吗?” 流云摇摇头:“二爷没有!瞧二爷那模样,想来作为男人,都并不知道这事儿对二姑娘可能造成什么影响,见着二姑娘委屈大哭,还叫她别哭了,他已经够烦了。” 容枝枝:“……” 流云接着道:“二姑娘大抵也是终于明白过来,如果是陈氏夫人在府上,定是不会叫她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属下离开的时候,她还哭着闹着,说要母亲回来。” 容枝枝讥讽一笑,陈氏的几个孩子都是如此,无事时祖母千好万好,有事时盼着母亲来为自己出头、扛事。 乘风摸着下巴,问道:“相爷,夫人,咱们要提醒老夫人,搜一搜大公子的院子吗?” 第590章 沈砚书比越天策还像狐狸精 说完,还怕容枝枝看出他在扯谎一般,接着道:“夫人若是不相信,为夫可以将书上的内容,读给夫人听。” 容枝枝自然是清楚,以面前这个人,当年能够连中三元的本事,倒着认字读书给自己听,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便也没有真让他读。 只故意轻声道:“那好吧,既然这书如此好看,妾身便不打扰夫君了,夫君慢慢看,今日还有些账目,要妾身签字,妾身先去忙了。” 沈砚书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医书,目光灼灼地盯着容枝枝,软了语气:“好夫人,你就莫要作弄为夫了!” “你明知道我想听什么,你却要去忙。” 容枝枝歪头看他:“明知道吗?我不清楚啊!不如夫君将你想让妾身说的话写下来,妾身照着读给你听?” 本以为她这般一闹。 他便会悻悻作罢。 却不想,这倒是引起了沈砚书的兴趣,他亲自进了屋内,取来了纸笔,写下了不少句子,递给了容枝枝。 温声道:“这都是为夫爱听的,夫人好好瞧瞧吧。” 容枝枝狐疑地接过了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头的内容,一开始还算是比较正常: “我最爱夫君了,世上没有一个男子,在我心里比得上夫君。” “我想与夫君白头偕老,百年之后也不喝孟婆汤,来世与夫君再续姻缘。” “我想夫君多疼疼我,不管是在外头,还是在家中。不管是在榻上,还是榻下……” 容枝枝:“???” 至于后头的,便是越来越荤的话,看得容枝枝无端脸红心跳的,只觉得比她新婚前夜看的小册子都要羞人。 她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这人竟然写这种东西,都能无师自通?是他没事就拿出来看看、美其名曰“要多多学习”的那一箱小册子,给他的灵感吗? 沈砚书看似镇定,其实脸比她红得还厉害,这会儿还轻咳了一声:“夫人不是说了,为夫想听什么,你皆要照着念吗?” “为夫听着呢,夫人你可以开始念了!” 首辅大人这会儿也顾不上管容枝枝是不是真心想说这些,反正他就是爱听她说,哪怕是他自己教的,哪怕都是谎话,他听着也是高兴的。 容枝枝又将后头那些荤话看了看。 她很是确定,自己若是真的都读出来,以面前这人往日的作风,怕是听完便会将自己抱回房中这般那般。 她便面无表情地将纸折起来,收入了袖中。 轻声道:“妾身忽然觉得,男人还是不能太宠着,适当地让夫君失望,才有助于我们的夫妻感情,这些话妾身就不读了。” 首辅大人看了她一眼,确实有些失望:“那好吧!” 但到底没有说什么,看来是自己太贪心了,也是了,枝枝面皮薄,不像自己一个男人,可以强行逼着自己厚起脸皮。 这些话平白叫她说,她怕真是不好意思。 下回若再有这样的机会,自己写一些她比较容易接受、比较说得出口的话好了。 容枝枝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没想到,沈砚书却忽然抬眼道:“夫人,其实那纸上有些话,你我缠绵的时候,你也是说过的。” “只是说得很少,叫为夫十分怀念,今日这才一并写了进去,想再听一听。” 容枝枝听完,脸色胀红,人一下子便站起来了,一时间都分不出来是害羞还是生气,盯着沈砚书道:“你,你你……你胡言乱语!” 下一瞬。 却叫沈砚书拉入了怀中,贴着她的耳轻声道:“不如今夜,再于为夫耳边说说,可好?” 容枝枝没说话,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 一把将他推开:“我不与你说了!” 接着大步回屋了。 关上了房门,还能听到那人自自己身后扬起的低笑声。 容枝枝恨恨地靠在紧闭的门上。 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场她与沈砚书夫妻之间的“交锋”,是自己输了,而自己败北、羞愤离开的根本原因,是自己的脸皮没他的厚! 她又不由得搓搓脸,将沈砚书方才写的那许多荤话,重新拿出来瞧了瞧。 一时间脑子都有些发懵。 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是真的说过这其中的有些话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看着,容枝枝心里又有了几分狐疑。 该不会是狗男人想在榻上听这些,故意骗她的?想叫她将这些话记到心里去,到时候不自觉就说出来了? 思绪到此,容枝枝拳头都紧了。 为什么当初自己还以为他光风霁月?这人分明比越天策那长成妖狐模样的男人,更像狐狸,不,是狐狸精! 那种会吸食女子精气的公狐狸精! 由于容枝枝对自己“败走”的事情不满,以至于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她还是一张臭脸。 沈砚书瞧着,只觉得好笑,捏了一下她的脸:“夫人还在生气?” 容枝枝挥开他的手,低下头吃饭:“没有!” 沈砚书又忍不住闷声笑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小夫人此刻,比平日那副端庄贤惠的模样,瞧着生动可爱多了。 容枝枝威胁的眼神看向他:“你还敢笑!” 沈砚书立刻闭上嘴,一脸乖巧大狗的模样,给容枝枝夹菜:“为夫不敢了,夫人息怒。” 只是话是这么说,男人眼里的笑意,根本没藏住。 容枝枝咬牙,轻哼了一声,罢了。 她也不是赢得起输不起的人,且让他先得意两天,过几日自己再想法子找回这个场子。 一生要强的大齐女人,绝不会轻易认输!她相信自己今日的失败只是一时的,不可能是一世的!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饭。 流云便一脸忍笑的模样,大步进来了:“相爷,夫人,你们猜发生什么事了?” 流云是几个护卫里头最稳重的一个,他都这般喜形于色,想来当真是出了件好事,还是稀罕事儿! 容枝枝也有了几分兴致:“这平白猜可是猜不出来,到底什么事儿,说说!” 第589章 若我确定爱上你了呢? 这话让本就尴尬的容枝枝,更加尴尬了。 她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夫君这话,倒是问到妾身了,这爱与不爱的,哪里是能通过打算完成的?” 沈砚书笑着追问:“既然不是通过打算,那应当是通过什么?” 容枝枝红着脸道:“我哪里知道通过什么!大抵……就是一种感觉吧。爱本就是一种感觉不是吗?” 沈砚书接着笑问:“那不知夫人什么时候,才能有那种感觉呢?” 容枝枝拿着茶杯喝了一口,小声道:“不清楚……” 只是话这么说着,她眼底都是心虚。 沈砚书的语气,似乎有点失落:“哦?这样么?为夫还以为,夫人知晓方法,还指望叫夫人指点为夫一二呢。” 容枝枝最听不得的,就是沈砚书低落的语气。 她可是一点都不希望他不开心。 于是开口道:“这……你也不必沮丧,说不定……我已经有些爱上你了呢!” 只是此言一出,容枝枝的脸色更红了。 沈砚书眼底都是揶揄,故意用斟酌的语气,点评容枝枝的话:“说不定?有些?竟然还得加上这两个词,看来……为夫依旧任重而道远。” 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 容枝枝也不傻,到了这会儿,也渐渐品出点味来了,这男人怕不是故意装可怜,诱她说好听的话呢。 她不上他的当了,又喝了一口茶:“既然夫君知晓,那便好好努力吧。” 沈砚书:“夫人更喜欢为夫在哪个方向努力?” 容枝枝:“咳咳,咳咳咳……” 亏得是多年的大家闺秀教养,才让她一直循规蹈矩,没有将茶水直接喷出来。 沈砚书见此,立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容枝枝还没来得及为他如此细心,如此关心她而感动,这狗男人便又问道:“夫人怎么了?莫不是想歪了什么?” 容枝枝面皮一抽。 谁听了沈砚书方才那话,会不想歪?更别说这个人,对某种方面的事情,一贯过于热衷,热衷到令容枝枝时常觉得害怕! 但她怎么能被他如此调笑?便是嘴硬道:“没,我没想歪什么,方才只是不小心呛到的,与夫君说的话无关!” 沈砚书点点头,好似信了,又有些遗憾:“是么?为夫还以为,夫人也馋为夫的身子了。” 容枝枝通身一僵,立刻回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周遭除了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没有旁人在了,下属们都退下了,她就说沈砚书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与自己说这样的私房话。 见着她的举动。 首辅大人轻声道:“夫人不必紧张,从为夫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爱上为夫的时候,他们就悄悄退出去了!” “所以夫人你尽可以大胆些,与为夫畅所欲言便是。” 容枝枝:“……” 她倒是有些明白,陛下那些说话的路数,都是与谁学的了,这熟悉的“畅所欲言”啊,上次陛下就是叫公孙氏和沈宏畅所欲言来着。 果然谁养大的孩子像谁。 沈砚书:“夫人怎么不说话?” 容枝枝:“我是在想陛下……” 沈砚书不快打断:“说我们夫妻的事,讨论陛下做什么?难道夫人不馋为夫,倒是对他有兴趣不成?” “他毛都没长齐,夫人还是理智一些为好。” 容枝枝面皮一抽:“到底是谁不理智?虽然妾身也只大了陛下六七岁,但陛下叫妾身一声义母,妾身自然与夫君一般,将他当作自家晚辈看。” “倒是夫君你,但凡妾身多提其他男子一句,多看其他人一眼,便要吃醋。” “昨日我不过是多与锦狸亲近一会儿,夫君连一只猫的醋都要吃,还说那是公猫,更说锦狸对妾身居心不良。” “夫君你自个儿倒是想想,你的诸多言行离谱不离谱?” 且陛下不日也要大婚了,怎么就毛都没长齐了?罢了,这句就不说了! 沈砚书一听容枝枝说,将陛下当作晚辈,自也松了一口气,又听她说猫的事,也觉得有些尴尬。 重新拿起了医书,故作认真地看着:“夫人,你不明白,为夫好不容易叼回窝里的配偶,自是不会给任何雄性机会,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容枝枝被他的理直气壮噎到了,一时间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沈砚书又小心地看她一眼:“那夫人方才好端端的,提起陛下做什么?” 容枝枝看他明显没有彻底放松警惕的模样,又是好气又好笑:“无非就是忽然明白,陛下作为帝王,话里话外,怎么那样会阴阳人。” “原来都是与我这看似清冷,实则能言善道的夫君学的啊。” 沈砚书:“夫人喜欢的优点,为夫都有,陛下也不过只是习得皮毛罢了。” 容枝枝哪里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这人在暗戳戳地表示,陛下也不如他,叫自己莫要对陛下有半分兴趣。 她故意反问:“我喜欢的优点夫君有,那我不喜欢的缺点呢?” 沈砚书:“为夫自是会改。” 容枝枝点点头:“这样啊……” 她这般模样,倒是叫沈砚书不自信了,看了她一眼:“夫人,莫非为夫当真有什么缺点,叫你一直难以容忍?” 容枝枝歪头看他,像一只可爱猫猫:“总是叫我腰疼算吗?” 这回,脸红的变成了首辅大人。 不止是脸红,就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 他轻咳了一声,认真盯着手里的医书,强辩道:“为夫以为,那是增进夫妻感情的良好方式,有助于叫夫人早些爱上为夫。” 容枝枝接着问:“哦?那若是,我已经确定爱上你了怎么办?夫君的行为,不就有些多余了?” 沈砚书眸光一亮,偏头看向容枝枝:“果真?” 容枝枝倒也不回答,反而问道:“夫君,你手里的医书,是为我寻来的吗?” 沈砚书:“自然了。” 容枝枝:“见夫君看得如此认真,想来其中是有吸引夫君的地方了?” 方才那般对话,沈砚书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医书,拿着书不过是遮掩自己的尴尬和羞怯罢了。 此刻容枝枝这么问,他自然也只好道:“不错,这孤本的内容,引人入胜,便是为夫一个不懂医的人,都觉得好看得很。” 容枝枝微笑提醒:“可是夫君,你的书拿倒了半晌了,你当真是有在认真看书?” 沈砚书面皮一抽,接着面不改色地道:“自是在认真看了!夫人有所不知,为夫有时候,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比如倒着看书!” 第588章 越将军,你被齐语嫣传染了脑疾? 容枝枝听完越天策的话,脚步一顿,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越天策确实长得好看。 与沈砚书是不同类型的好看,若说沈砚书似天边孤月、人间神祇,而面前这人,便似花中罂粟、妖中媚狐。 只是……长得俊美就是自作多情的理由? 容枝枝诚心发问:“越将军,你莫不是也被齐语嫣传染上了脑疾?” 越天策面皮一抽,眼底那些旖旎艳色,也消失了泰半。 旁的人脑疾的方向是什么,他或许不清楚,但是作为齐语嫣跟前的受害人,对方的脑疾方向是什么,没人比越天策更明白。 而容枝枝越想越觉得他离谱。 还忍不住接着道:“我以为我来报仇的意思,已是很明显了。” “纵然我认为,这个结果对你将来是好的,可今日我显然只是为了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无非也就是让你和齐家人都不高兴,好让无端受害的我高兴高兴,仅此而已!我的话,越将军能听懂么?” 越天策又不是齐语嫣那等盲目自信,以至于不管最后旁人说什么,都坚持自己的论断之辈。 容枝枝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便是笑笑,开口道:“但不管如何,夫人今日阴差阳错对我的帮助,越天策放在心上了!” 容枝枝更觉得这人古怪。 她还以为自己叫越天策丢了这么大的人,还叫一群人来看热闹,越天策会怨恨自己,结果对方倒好…… 对自己的恶意视而不见,只记着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容枝枝立刻大步离开,就连再多看越天策一眼,都是不曾。 上了马车之后。 她还有些后怕,捂了一下心口。 朝夕有些纳闷:“夫人,您在紧张什么?您莫不是还真的被那越天策撩拨到了不成?” 容枝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 淡声道:“自然不是了!我担心越天策又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叫相爷知道了。” “他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清楚,仿佛是修炼了万年才成了精怪的老陈醋。” “骤然发酸起来,我可是招架不住!” 主要是她的腰招架不住! 只是容枝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和嘴角都是有笑的,嘴上是在嫌弃沈砚书爱吃醋,可却莫名叫朝夕品出了几分对相爷性子的宠溺。 朝夕支着面颊,盯着容枝枝道:“夫人,奴婢觉得,您应当还挺爱相爷的!” 容枝枝面色一顿,脸上有些发红。 朝夕摇摇头,又接着道:“不!不对!奴婢不该用‘应当’这个词,该用‘定然’,您定然是爱上相爷了!” “若是寻常女子,见着越天策这样俊美的男子示好,想的大抵都是自己喜不喜欢他,愿不愿意与他有纠葛。” “若是已经成婚了的妇人,也无非再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名声。” “但是夫人您心里,记挂的只有相爷,生怕相爷知晓了此事会不开心。” “奴婢觉得,这都不是单单喜欢能够形容的了,这定然就是传说中的爱意,只有爱一个人,才会以对方的感受为先。” 容枝枝也说不上是不好意思还是什么,但总归听了朝夕的话,便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羞怯。 便是口是心非道:“我与相爷都已经是夫妻了,互相考虑对方的感受也是应当的,这是对彼此的尊重,哪有什么爱不爱的……” 朝夕:“夫人,您真该找一面镜子,瞧瞧您现在的模样。象牙一般白的面容,这会儿都红成什么样了!” “便是朝霞晚霞都不像,活像是地里熟透的番茄。还‘哪有什么爱不爱’呢!” 容枝枝捂住了朝夕的嘴:“好了,休要再说了!就算你猜对了,也并不稀奇。爱上他这样的人,不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吗?” 沈砚书这个人,她如今都挑不出什么缺点。 谁能不喜欢这样完美,还对她如此真心的男人?她容枝枝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辈! 朝夕眼底都是笑,也是发自真心地为容枝枝高兴。 她们主仆二人,回到府上的时候。 沈砚书正坐在容枝枝的院中的石桌边上,翻看今日为她寻来的孤本医书。 他今日穿了一身雪色华袍,风轻轻扬起他的墨发与袖袍,叫人一眼看去,不似他往日那般尊贵威严,只像是一副谪仙临世的绝美画卷。 听着脚步声,他抬眼看向她们。 见着容枝枝面色泛红、嘴角有笑,朝夕更是一副愉悦模样,倒忍不住问了容枝枝一句:“今日发生什么好事了?” 容枝枝淡声道:“还不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想来夫君是已经听说,我寻人一并去越将军府看热闹了吧?” 沈砚书扬了一下眉梢:“只是如此么?” 朝夕没管住自己的嘴:“当然不止是如此了,方才在马车上,奴婢问夫人是不是爱上您了,夫人说,爱上您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回头看向朝夕:“朝夕,你……” 不是! 这丫头是如何想的?当着沈砚书的面说这样的话,是想叫自己将脸找块布遮起来不成? 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朝夕捂住自己的嘴,从指缝不确定地说道:“奴婢……说错话了吗?” 她其实觉得,让相爷知晓夫人的心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容枝枝的脸都阵阵发麻发烫,不必想都知晓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模样了,整个人尴尬又僵硬。 接着,她听到了沈砚书的一声轻笑:“这样啊……” 听着他语中的笑意,容枝枝更是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朝夕一眼。 朝夕嘴角抽搐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开口,但……不确定。 沈砚书:“夫人一直背对着为夫,莫不是在逃避什么?” 容枝枝面皮一抽,只好故作镇定地转回头,忍着满心的尴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妾身有什么好逃避的?” “妾身为人刚正,世上就没有妾身不能面对的事!” 只是话是这么说着,她这会儿就连直视沈砚书的勇气都没有,眼神一直盯着手里的杯子,好似想将茶杯盯出一朵花来。 而沈砚书那双好看的凤眸,紧紧盯着容枝枝的脸。 清冷的语中是藏不住的愉悦:“既然夫人都说了,爱上为夫这样的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那不知夫人打算什么时候爱上为夫?” 第587章 越天策想勾引首辅夫人? 见没一个人有出银子的意思。 府君道:“带走!” 衙役逮住了齐语嫣就走,齐语嫣挣扎了几下,还是被扭送离开,她一路上恨恨地流泪,对这个人世间的男人再次感到失望至极。 没有一个男人是真的爱她,把她放在第一位! 亲兄弟不行,其他男人也不行。悠悠苍天,何薄于她! 眼看齐语嫣被带走。 齐子游恨恨地看了一眼越天策,没好气地道:“越天策,你今日对我一家的无情,我齐子游记住了!” 越天策一脸无所谓:“嗯。” 记着就记着呗,他不在意!他甚至希望对方记牢一点,日后就莫要再指望自己什么了。 齐子游接着看向府君,开口问道:“大人,此事当真只能如此了吗?没有半点转圜之地?” “您能不能网开一面?若是这一回,您放过了我妹妹,我们齐家一辈子都会记着您的恩情的!” 府君作为沈砚书的门生,心想:谁在乎你家记不记得我的恩情?我要是真的被你家惦记上了,老子的前途才是到此为止了! 再者说了,那王将军对齐子游不好吗?那是恩深义重,可最后是什么下场? 府君面无表情地道:“齐将军,如果所有人都叫我网开一面,那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齐子游:“这……可是十年以上,我妹妹若是真的坐牢这么久,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等出狱的时候,至少都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坐过牢被退婚过,名声一塌糊涂的女人,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掌柜讥讽了一句:“她乱签字画押,自称越将军的未婚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下辈子怎么办?这不是都是她自找的吗?” 府君倒是开口道:“你若是真心想帮令妹,那就替她把钱还上吧,便是你拿不出五万两,可你还一部分也是好的。” “她欠得越少,判得就越轻!本官也是按照律法行事,还请齐将军你勿要再开口为难!” “这七日之内,你拿银子来衙门,若是过了七日,本官也是无能为力了!” 齐子游听到这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意思就是还是得要钱! 可是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自己若是有钱,至于被逼到这个份上吗?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苗氏,期盼对方能够心软。 苗氏根本不想与他说什么,只开口道:“二弟已经被送去从前的院子了,他身边没个人照看不行。” “我们还是赶紧先过去吧,莫要叫他一个人在家里等太久!” 覃娉婷之母刘氏近日摔了一跤,覃娉婷便暂且回家侍奉母亲去了,这会儿也没能跟着齐子赋。 苗氏说完话,牵着齐钰转身就走,对齐语嫣是坐牢还是如何,毫不关心。 齐子游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心里也是难受。 像是一只打了败仗的公鸡,在众人奚落的眼神下,灰溜溜地跟着苗氏离开。 而齐子贤犹豫了一会儿,也只能跟上了齐子游的步伐,只希望大哥不要记恨自己与越天策说的,赶走大哥和齐语嫣,留下自己的话。 见着热闹看完了,大人们也觉得不虚此行,满意地寒暄几句后,各自离开。 县衙的府君也带着掌柜,回去处理齐语嫣的案子了。 容枝枝刚打算走。 越天策却看向她,问了一句:“镇国夫人,今日的一切,就是你想要的?看着我与齐家人闹翻,看着齐语嫣锒铛入狱,你可算是满意了?” 容枝枝扬眉,轻笑了一声:“越将军希望我如何回答?” “是说:此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误会我了,同我没有半点干系。” “还是说:今日这一切,的确是我想要的,虽然只有齐语嫣一个坐牢,苗氏没有与齐子游和离,多少差点意思,但大体上我还是比较满意?” 越天策听完,哪里会不知道,容枝枝后一段话,才是对方的心里话? 他觉得不可思议:“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能盼着苗夫人与齐子游和离?” “难道是你和离了,你就希望天下的女子都和离不成?” 容枝枝脸上的笑淡了一些,反问了一句:“那我倒是想知道,越将军你当真觉得,苗氏与齐子游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越天策一时间语塞了! 容枝枝接着道:“我从未因为自己和离过,就希望人家也婚姻不幸。” “相反,我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不想其他姑娘也与我一般,被埋在婚姻的风雪中。” “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看出齐家人的本性,我就不会在齐家平白为他们一家付出那三年!” “而如今,我也只是希望,苗氏不会跟我从前一样,付出一切,呕心沥血,最后带着一身污名离开罢了!” “若是注定了要离开,那早点离开,少吃点亏不是更好?” 若不是因为知晓陛下也十分看重面前这个人,容枝枝或许也没心思与他说这些。 只希望越天策不止是有能力,也终究能是个听得进去人话,能够明白道理的人。 越天策听完之后,脸上的敌意和对容枝枝的谴责散去几分。 倒也是了。 他方才其实看得出来,齐子游甚至有些想打苗氏,对方还一直逼着苗氏与他一起欠债,这也是离谱得很。 朝夕是个嘴快的:“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苗氏嫁给齐子游这样的人,照我看,都不如守寡!” 越天策的面皮忍不住微微抽了抽。 倒多看了朝夕一眼,没想到容枝枝身边的人,嘴这样毒辣! 容枝枝也不想继续在此地耽搁,便淡声道:“或许今日你已经看出来,一切都是我在背后做手。” “眼下你可能十分恨我,厌恶我,觉得是我害得你失去了一个兄弟,是我叫你变成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但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眼下看似是害了你,实则是帮了你!与齐子游这样的人为伍,你未来会有什么下场?” “无非就是同他一样,一起成为两只‘闻名天下’,叫人敬而远之的臭虫罢了!” “我言尽于此,告辞!” 越天策听到这里,瞳孔微微一怔。 仔细想了想,倒觉得也是,这叫他心情复杂极了! 竟是忍不住叫住了她:“等等!所以,其实你做一切,都是为了帮我吗?” 他一双桃花眼眸光灼灼,这句话的语气更是极其温柔,便是不大聪明的朝夕,多少都品出了一点想勾引他们家夫人的意思…… 她的脸都变了,这越天策……想干嘛? 第586章 我劝你莫要哄抬小妾的价钱 齐子游眼下也慢慢清醒了几分,他觉得让齐语嫣做妻子,越天策或许是真的看不上。 可不过是做个妾室,对方应当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啊! 妾在大齐的地位十分低下,几乎就是半个奴婢,若是能叫一个侯府嫡女做妾,任何男人大抵都会觉得十分有面子! 然而,越天策却是气笑了:“什么正经人家的美妾,需要我欠五万两的欠条?齐子游,我劝你还是莫要胡乱哄抬小妾的价钱!” 申鹤听到这里,故意说话恶心齐家人:“可不是,你们莫要把京城的物价都搞乱了!” 齐子游气坏了:“你们……” 什么叫物价?他是在卖妹妹吗? 原本满脸期待的齐语嫣,听了越天策这句话,脸色也灰败下去了。 她真的对这些男人太失望了! 姬无偃当初只是因为谢氏嫌弃她母亲不读书,就要退婚。 她的秀才郎原本与她将婚事说得好好的,可在看到齐家落败,知道她还拿不出嫁妆之后,连她的面都不见了。 越天策呢?不过就是一些钱罢了!他竟然一点都经不起自己的考验,几万两银子就要放弃自己。 这世上的男人,真的好现实,浩荡人间,竟然没有一个好男人被自己遇上。 她齐语嫣的命真是苦! 齐子游听了越天策的话,也十分生气:“你……” 接着,他扭头去看苗氏,对着苗氏使眼色,叫苗氏帮忙劝一劝,齐子游知晓,越天策的心里还是惦念着苗氏的恩情的。 苗氏先前说叫齐语嫣做妾,那只是给齐语嫣一条活路,免得名声坏了,被外头的流言逼得想死,越天策若是不喜欢,放在后院不见面就是了。 一个妾,在大齐就是一个玩物,甚至可以买卖和转赠。 可她从来没想过,叫越天策帮忙出这么多钱啊! 对上了齐子游的眼神,她冷着脸道:“你不用看我,我说了,你妹妹的闲事,我是懒得管的,你们有本事就自己解决!” 眼下她也想明白了,万一越贤弟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人家介意他府上有个妾室呢? 万一齐语嫣故态复萌,做个妾都不老实,又出去欠钱呢? 这不是将越贤弟给害惨了! 想到了这些,她是断然不会开口的了! 见苗氏如此,齐子游气急了,若不是见着孩子还在,他真的想打自己这个糊涂夫人一耳光! 她是不是傻!语嫣去坐牢了,对他们齐家女眷的名声就没影响吗?苗氏的声誉还不是一样受损? 越天策懒得理会他们:“诸位大人,镇国夫人,不如进府喝一杯薄茶?” 摆明了,齐家的事他是不想奉陪了。 诸位大人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们本是来道贺的,既然婚事就是个误会,那还进去叨扰越将军做什么?” “是啊,既然如此,那这些礼物,我们就拿回去了。” “越将军你尽管处理你跟前的事情就是,不必管我们。” “对对对,我等能将自己照看好,你实不必费心。” 说完话,这些个大人们,脚下一个都没动,摆明了都是对喝茶没有兴趣,也不打算走人,个个只想在这里看看热闹。 不必想越天策都知道,今日这越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满城皆知。 他与齐子游一家,会成为整个京城接下来,至少一个月茶余饭后的笑料,想到这里,他更是窝火了! 吩咐道:“来人,将齐家二公子,抬回他们从前租住的院子,至于齐家其他人,让他们自己走吧!” 仆人:“是!” 齐子赋被抬走的时候,还掩着面,用袖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从前总是还想再见容枝枝一面,想多看她一眼。 可是今日,这般情境。 他都只希望容枝枝忘记自己也在这儿,忘记自己也是齐家人。 可他哪里知道,他自己一个人戏多得不得了,可容枝枝见着他被抬走,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这京城的治安自然是极好的,尤其在听说了,许多大人物都在越将军府邸的门口,许多人的眼线都盯着这里呢。 是以县衙的府君见人来报官,叫往这边来,那自然也是不敢墨迹,立刻带着衙役亲自过来了! 瞧见了他们,齐语嫣一脸慌张。 抱着齐子游的胳膊一阵摇晃。 齐子游又哀求地看了一眼苗氏,可惜苗氏一个双手抱臂,转过头去,狠下心不去看他,对方是自己的夫君,苗氏也不是不心疼的。 但是她觉得,心疼不是这样一个心疼法。 齐语嫣:“啊啊啊……” 府君过来之后,便给容枝枝等人请安:“见过镇国夫人,见过慕容太师,见过两位尚书大人,见过……” 慕容耀摆摆手:“好了,好了,不必挨着见礼了,先去办你的事吧!” 他眼神跃跃欲试,分明是看热闹看得正高兴,根本没心思听什么见礼,只想让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别耽误,赶紧演! 府君听完,见其他大人也是摆摆手,叫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便立刻道:“是,太师大人!” 到了齐家人跟前。 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回事?” 掌柜草草地将齐语嫣签字画押,却拒不付账的事情,与府君说了,还将手里的按着齐语嫣手印的证据,递给了府君。 接着他哭丧着脸道:“大人,您可是千万要替草民做主啊!这么贵的头面,就因为她,眼下卖不出去了,草民这也是没法子,才将您请来的!” 府君看了一眼,上头签了齐语嫣的名字,还有红色的指印。 不快地看向齐语嫣:“达成契约后,若因不能履行,给他人造成巨额损失,按我朝律令是要坐牢的,而五万两这样的数额,是十年往上的刑罚!” 齐语嫣:“啊啊啊……” 她希望场上能有一个人帮她,可是半个都没有,越天策看她一眼都嫌晦气,而齐子游的眼神也不敢与她对视。 只是齐子游的心里,也开始怨怪苗氏,如果不是苗氏太过绝情,自己又何须眼睁地看着妹妹落入绝境? 第585章 越贤弟,你来签欠条 齐子游皱眉看着苗氏:“和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离开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苗氏面无表情地道:“离开了你过得再怎么样差,也比与你一起欠几万两债好。” 齐子游一时间语塞,他长于民间,哪里不明白,便是五两银子的彩礼谈不好,两家的婚事可能会告吹。 何况是五万两了!苗氏不愿意承担,倒也不奇怪。 只是他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这意思是,要与我大难当头各自飞了?” 苗氏:“一起承担苦难的夫妻,共同接受的都是命运的考验,而不是你妹妹个人的考验!” “这些都是你妹妹的因果,本就应当她自己承担。” “我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就连一个铜板也没欠过别人的,你休想我与你一起还这笔债!” 苗氏最在意的都不是那五万两银子的事,而是她不喜欢欠钱,她性子就是如此。 莫说欠了人家五万两了,便只是欠了人家五个铜板,她晚上都会焦虑得睡不着觉,她断是不愿意为了齐语嫣,去过夜不能寐的生活! 齐语嫣这会儿已是恨毒了苗氏。 便又要冲上来,与苗氏打架。 却不想,苗氏作为一个女流之辈,还敢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是个练家子,她一脚就将齐语嫣踢翻在地! 冷着脸道:“你不要以为我是京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有兴致与你扯头花,我的刀连土匪都杀过几十个,你不信大可以来试刀!” 齐语嫣听到苗氏杀过人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瑟缩了好几下。 苗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眼神。 其实如今在她的眼里,齐语嫣的所作所为,与许多土匪,根本就没有半分区别,只是土匪抢东西,都是用武力威胁,而齐语嫣是用眼泪攻击罢了! 齐子游见着妹妹被打倒在地,过去将齐语嫣扶起来,不赞同地看着苗氏:“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苗氏挑眉,她觉得自己的忍耐也逐渐到了极限:“那你的意思是,我应当站着挨打,才算是心地善良吗?” 齐子游:“我只是觉得你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苗氏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弯刀上:“是吗?你真的觉得我下手重?” 见着她的举动,齐子游也哑然了,倒也是了,若当真是要下狠手,苗氏早就拔刀了! 琳琅阁的掌柜问道:“你们可商量出个所以然了?” 苗氏:“欠条我是不会签的,我夫君签了,我也不会认。” “齐子游,你自己选,到底是要帮你妹妹,让你自己妻离子散。还是与我们离开,任由她自生自灭!” “你要想清楚,她既然能做两次这样的事,日后难保就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跟在她屁股后头还债!” 齐语嫣连忙在地上写:不会的,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齐子游:“你看到了,她都已经保证了!” 苗氏讥诮一笑:“你还敢相信她的保证?她上回没答应你不再乱花钱?” 这下,齐子游也迟疑了。 掌柜见此,看向跟随自己前来的小二,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就报官吧!” 小二:“是。” 对方去报官之后,齐语嫣急哭了。 她先前是坐过一回牢的,她真的不想再坐牢了,那里虽然包吃住,但是日子不是一般的苦。 她眼泪汪汪地哭求齐子游:“啊啊啊……” 齐子游哪里不想帮她呢?可苗氏的态度如此坚决,他有什么办法? 齐子游叹了一口气:“抱歉,语嫣,你大嫂太无情了,只怪你大哥懦弱!” 苗氏在边上讽笑了一声。 齐子游觉得十分刺耳,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只觉得心中疲累不已。 他是很在乎自己的亲妹妹,但是关键时刻,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他不想为了齐语嫣失去自己的家。 见大哥没说话。 齐语嫣知道他指望不上了,便转过去去看越天策,对着越天策又是一阵啊啊啊…… 越天策其实并不想理她,也不在乎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然而齐语嫣见他没反应,疯了一般过去要抱他的腿,又是一阵啊啊,越天策避如蛇蝎,立刻躲开了。 齐语嫣愣住,她觉得肯定是因为越天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才避开自己的。 于是看向李新月,又是一阵比手划脚。 李新月明白,这是叫自己解读出来的意思,但是她并不想解读。 见李新月无动于衷,齐语嫣生气了,觉得今日当真是全天下的人都在与自己作对,便生气地上去,同李新月扭打在一处! 看着这一出闹剧。 越天策心累地道:“够了!她想说什么,新月你帮她告知众人就是了。” 他实在不想继续在自家门前,演猴把戏给众人看了。 齐语嫣得到满意的结果,还得意地看了李新月一眼才松手,李新月看了一眼不识好歹的越天策。 开口道:“齐姑娘说:越哥哥,只要你帮我把银子出了,我就愿意给你做妾。” 笑死,她是不会解读吗? 她只是不想恶心越天策罢了,既然越天策不识好人心,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越天策听完,脸上疲惫的表情直接裂开。 齐语嫣又是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她知晓她先前不愿意给你做妾,你心里不高兴了,所以才更不想管她,但是只要你以后好好对她,做妻还是做妾,她都能接受!” 越天策这回是真的后悔叫李新月翻译了。 因为他看见慕容耀和申鹤,已经忍不住捂着嘴,然后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笑话自己了! 齐子游在妹妹坐牢,还是做越天策的妾之间,迟疑了一下。 开口道:“越贤弟,虽然你不认我这个齐兄了,但我们以前的情分也不是假的,要不你就帮我这最后一回,也帮我妹妹这一回。” “我把她嫁给你做妾,你帮她把账平了可好?我也知晓你拿不出银子了,但是你可以签欠条啊!” “如果是你越家公子的欠条,掌柜一定不担心你还不起,断然是会容许你签的!” “若是这样,一切便皆大欢喜了!你不过五万两,就能拥有一个曾经的侯府嫡女做美妾,这对你来说还不是一件好事吗?” 第584章 你敢签字,我们今日就和离 越天策:“你……”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回见着如此会强词夺理之人,便是他自诩聪明,可他也决计没有那个本事,事前算计好这些! 齐子贤:“怎么?你这么生气,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难怪我大嫂也一直不出来,该不会是你与我大嫂早就商量好了这一切吧?” 越天策忍无可忍,便要上去打人:“你侮辱我就罢了,还侮辱我的救命恩人!” 本来一直在看戏,觉得好看爱看,想让他们多演一会儿的朝夕,这会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只因此事,已是牵扯到了苗氏。 同为女子,谁愿意听齐子贤这般信口雌黄,毁坏其他女子的名声? 齐子贤见越天策动真格,他吓坏了,忙是往齐子游的身后躲:“大哥,就是因为我看破了他们之间的奸情,越天策才想杀我灭口!” “你快保护我啊,大哥,如果我死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你的头上说不定早就绿了,我们被赶走这么大的动静,大嫂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人呢?” “哪里有夫君都被赶走了,她还在这里住着的?呵呵,一切都已经很明白了,她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后院哼着小曲,想着立刻就能做越将军的夫人……” 齐子游叫他说得惊疑不定,心里更是怀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 苗氏背着行李,牵着儿子,刚好从屋内走出来了。 瞧着齐子贤,气笑了:“四弟,你方才说什么?” 齐子贤看着对方手里的包袱,一下子也哑然了,苗氏显然也是打算了,与他们一起离开的。 见着苗氏出来,越天策也暂时压了一下火气,没与他们兄弟打在一起。 齐子游也终于醒过神来。 是了,夫人与自己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背叛自己? 苗氏大步走过来,扬起了手。 躲在齐子游身后的齐子贤,吓得瑟缩了一下,又往齐子游的身后藏了藏。 可没想到,苗氏这一巴掌,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而是“啪”的一声,打在了齐子游的脸上!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齐子贤也咋呼起来:“大嫂,你疯了是不是?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我大哥?” 苗氏盯着齐子游,满脸失望:“齐子游,我父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竟然比不上你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 “你竟然能够容忍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侮辱我,侮辱你的结发妻子,也不加阻拦!” “你对得起我吗?又对得起我父亲吗?容许他人这样编造你孩子的母亲,叫儿子将来也抬不起头,你又对得起钰儿吗?” 越天策不过被自己顺手搭救了一次,便为他们一家付出这么多,方才那样维护自己,而自己的夫君呢? 齐子游被打完之后,本是满脸惊怒。 但听苗氏这般一说,一下子又是慌乱又是愧疚:“是我糊涂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夫人你莫要生气了!” 他对苗氏也是真心的,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也有许多情分,有过无数甜蜜的时光,他们更有一个宝贝儿子。 他们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齐子游半分舍不得毁掉这份美好! 齐子贤听大哥竟然还道歉了,不快地道:“大哥,她是你夫人,常言道,女子应当出嫁从夫,哪里有她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夫君的?” “她分明就是恃宠生娇,故意将你的面子往地上踩!照我说,你就应当将苗氏给休了!” 他早就看这个大嫂不顺眼了,她这几日总是一副站在局外,窥透了一切,又颇有些瞧不起他们齐家所有人的样子。 他瞧着烦得很! 然而齐子游这回没有听他怂恿,扭头就骂了他一句:“你给我闭嘴!给你大嫂道歉!” 齐子贤:“大哥?” 齐子游铁青着脸道:“道歉!不然你就不要认我这个大哥了!” 齐子贤想想,越天策不要自己住,二哥告了病假,没了俸禄,若是真的惹得大哥也不要自己了,自己怕是要露宿街头。 想到这里,他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大嫂,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苗氏听完,勉强压下了火气。 却不知齐子贤这会儿在心里想,这个贱人害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等自己回头再找机会,多与大哥挑唆一番,一定要叫苗氏知道自己的厉害! 苗氏回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这段时日实在是叨扰你了,给你惹来这许多麻烦,还花了你那么多银子,真是十分对不住。” “我们也没有脸再住下去了,今日我一家便先行离开了,将来若是有什么我们帮得上的地方,你尽可以去寻我们!” 七万两啊! 便是苗氏,也是不敢想! 她觉得自己就算对越天策有救命之恩,那么多钱也早就还得够够的,她自己都不敢再以对方的恩人身份自居。 越天策本是有些担心苗氏离开之后,在外头住得不好,他是不想亏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可想想齐子贤方才那些屁话,自己若是挽留苗氏,反而只会害了她的名声。 便只得道:“苗夫人,好自珍重!” 他已经不再叫嫂夫人了,因为齐子游不再是他认可的齐兄了,他甚至都不叫齐夫人,而是叫苗夫人,因为他觉得齐家配不上苗氏。 苗氏回头看了一眼齐子游,不咸不淡地道:“走吧,莫要再由着你弟弟在门口胡闹了!” 齐子游其实在越天策问他是不是要赖在这里的时候,就想走了。 这会儿听完,自也是道:“知道了,夫人!” 却是那琳琅阁的掌柜道:“可先别走啊,这五万两银子怎么说?” 齐语嫣立刻开始啊啊啊,眼巴巴地看着齐子游,摆明了是不想坐牢,这一回不需要李新月翻译,众人都能看得懂。 齐子游头疼又尴尬,开口道:“不如,我写个借条?” 掌柜嗤笑了一声:“齐将军,您可是莫要与小的说笑了,五万两银子,写个借条,你还得起吗?” 齐子游迟疑半晌,最后一咬牙,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苗氏,接着对掌柜道: “我夫人的父亲苗先生,师从名医辈出的‘神医门’,乃是门派的大师兄。当代神医胥先生,都是我岳父的师弟!” “我夫人的医术,也是尽得我岳父的真传,便是神医门的师祖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掌柜的你放心便是,就算我还不上,以我夫人的医术到处治病救人,也早晚会还上这笔钱的!” 掌柜悄悄看了一眼容枝枝:“这……” 能答应吗? 容枝枝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无他,先前只知道苗氏的父亲是巫医,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自己的师伯,与义父都是“神医门”的弟子。 而这事儿很久之前,她也听义父说过: 义父说自己有一位师兄,医术不在义父之下,只是因为巫医用的医术偏邪,不适合作为门派正统,所以最后是义父继承了“神医”之名。 不过好在大师伯对没拿到神医的位置,也并不在意,后头渐渐也成为了神医门众门徒眼里,与义父齐名的巫医,只是世人还是知道义父多。 既然她与苗氏还有同门的渊源,容枝枝也想借此,叫苗氏看清楚齐子游的真面目,莫要继续被他们家拖累了! 收到了容枝枝的暗示,掌柜道:“那也行吧,不过齐将军和尊夫人,要一起在欠条上,签字画押才行!” 齐子游忙不迭地点头,哀求地看了一眼苗氏:“行,夫人,你就同我一起签了吧!” 苗氏听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齐子游,那欠条上你若是敢签一个字,我们今日就和离!” 第583章 他气得更想哭了! 他这般一哭,齐子贤当即就咋呼道:“越天策你看见没有,你都将我二哥欺负哭了!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该再赶我们走了!” 齐子赋没能忍住难堪的眼泪,本就已经觉得十分丢人。 眼下齐子贤竟然还如此大声地强调此事,叫他一时间脸都青了,瞪着齐子贤道:“够了,别说了!” “收拾东西,我们赶紧离开吧!越将军,这段时日实在是叨扰了!” 齐子赋这会儿也没想别的,他只想在容枝枝的面前,保有最后一丝体面,便作出这副好说话的君子形象。 越天策看着对方病成这样,还与自己好好说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但眼角的余光瞧见容枝枝看齐子赋的眼神,满是讥诮,一下子醒过味来了,不是齐子赋自己无情无义,背弃发妻,齐家才落到这个地步吗? 齐子赋眼下就是装得再好,骨子里也依旧与齐家人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冷硬下来:“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初如何命人将你们请到越将军府,今日就如何将你们送回去,不会叫你自己爬回去!” 齐子赋:“……” 想来就是大哥在,也不会让自己爬回去,越天策这句话,实在是没必要说! 齐子贤听到这里,又生气了:“你也知道当初是你要将我们接来的,从前你想接就接,如今你想送就送?” “你把我们齐家人当什么?当作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猫狗吗?” “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你做梦!我今日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看你能把我们怎么办!” 容枝枝忍不住笑了,是嘲讽,也是幸灾乐祸。 越天策这会儿大抵是明白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招惹上齐家人,还想说断就断,哪里有如此容易? 当初自己若不是有个总会官复原职的太傅父亲,加上齐子赋好面子,她想全须全尾地带着嫁妆离开,还不与齐家人打起来,那根本就是做梦。 听见了容枝枝的笑声,齐子赋更觉得难堪,他哪里听不出来,枝枝这是在笑话他们家? 他黑着脸看向齐子贤:“够了!这本来就是越将军的府邸,他想让我们住就住,想让我们走就走,这本就是他的自由。” “你莫要再闹了,这么多大人都在,你是想让我们齐家成为笑柄不成?” 齐子贤都听笑了:“二哥,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齐家如今名声还很好吗?” “我们落到这个地步,不都是你造成的吗?总归都已经快成过街老鼠了,还在意那些个虚名干什么?” 齐子贤眼下就一个想法,那就是破罐子破摔! 只要能让自己继续过好日子,什么脸面他都可以不要,反正那东西他们家早就丢光了! 齐子赋:“你……” 他真的被气疯了,难道弟弟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在枝枝面前有多难堪吗? 他竟然还说这种话,展现出一副齐家人就是不要脸的样子,让自己如何抬得起头? 他气得更想哭了! 越天策听齐子贤这么说,只觉得更加厌恶,今日若是不把他们一家人赶出去,他自己都想搬出去住了! 便是黑沉着脸道:“齐子游,你好歹也是一个五品的将军,并非是没有军衔之人。” “我们继续在外头僵持,丢的也只是你的脸面,你弟弟不要脸了,但是你呢?” “你若是不想叫军营的兄弟们笑话,你就自行带着人离开吧!” “还是说,你平日里那副要面子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你今日就打算赖着不走?” 齐子游的自尊心比齐子赋只高不低! 若不是因为自尊心高,他都不会与王将军闹翻了,此刻听了越天策的话,他没好气的开口道:“走就走!” “越天策,你可不要后悔!你这样对你的好兄弟,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一家,以后你的名声就不能要了!” “你自己等着看吧!看看将来还有谁愿意与你这种人为友!” 越天策不甚在意:“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若不是因为齐子游,他早就交友广阔了。 因为他性子豪爽、重义气,平日里出手还很大方,哪怕如今没进禁卫军两天,那些将军也好,士兵也罢,都喜欢与他来往。 只是众人只要看到齐子游走过来,便立刻做鸟兽散去,似乎生怕与齐子游沾上了关系,连带的也不怎么与他来往了。 齐子游竟然还好意思反过来操心他的交友情况,越天策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 管家这会也出来了,还带着仆人,又往门口丢了几包行李。 禀报道:“将军,齐家众人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除了齐夫人的没动。” 越天策点头:“知道了!” 齐子贤听到这里,却好像猛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我明白了!你说的什么报恩,都是假的!” “你分明就是看上我大嫂了!所以你想把我们全家都赶出去,好与我大嫂通丨奸!” 越天策听到这里,都被齐子贤的无耻给惊呆了! 见着自己的报恩之心,被说得如此龌龊,他眼底都有了杀气:“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看着越天策这副模样,齐子贤也有些害怕了,后退了一步。 扭头对着齐子游挑唆道:“大哥你想啊!他赶走我们所有人,唯独留下大嫂和侄儿!” “他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先前你还被他骗了,以为他对你都是兄弟之情。” “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他闹这么一出,都是为了今日!为了把我们这些碍事的人都赶走!” 齐子游听完了齐子贤的话,竟然还真的相信了,满脸狐疑地盯着越天策:“你……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越天策都快气疯了:“是我叫你妹妹出去乱买东西的?是我叫她出去跟首辅夫人抢花瓶的?是我叫你在钧郡王府自曝的?” “眼下你听了他几句屁话,竟然真的怀疑起我的用心?齐子游,你是脑子真的不好吗?” 齐子游一听,也回过神来,觉得越天策的话有道理。 可没想到齐子贤开口道:“他不是军师吗?他不是很聪明吗?今日的一切,想来都是他诱导的!大哥,所有的事情看似是你们自己做,可都是越天策在背后策划的!” 第582章 再见到她,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齐子游听完这话,脸都变了:“越天策,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越天策已是与他们争执了半晌,叫自己同朝为官的同僚们看尽了热闹,眼下哪里还有心思陪着齐子游继续争吵? 便没好气地开口道:“过分就过分吧!你们一家人尽快离开,不然我还有更过分的话,你想听吗?” 齐子游:“你……” 齐子贤的面上也十分过不去,他方才背刺了自己兄长和姐姐,接着厚着脸皮说留下自己。 可越天策依旧不给面子,这叫自己多尴尬? 他没好气地威胁道:“我搬出去可以,但是越天策你要记住,等我将来高中状元了,你再想沾我的光,那也是不能够了!” 便是容枝枝听着,都险些笑出声来。 且不说齐子贤这个脑子,有没有可能考得上状元了,便是能考上,刚当上状元的人,也不过就是从七品的小官开始做起。 将来能不能往上升,还得看本事,看陛下是不是看重,甚至看家族的人脉。 而越天策已经是正四品了,齐子贤这话委实是过分自信。 不过大抵……齐家的自信,也是一脉相承的吧! 越天策听完齐子贤的话,也是脑瓜子嗡嗡响。 没好气地道:“沾你的光?若留你在此地,你日后不跟你姐姐一样,给我惹出麻烦,怕便已经是我越家祖上烧了高香!” “既然你这样有把握考上状元,那你就赶紧搬走吧,可莫要强行赖在这里,将你状元郎的荣光,便宜了我这个不想沾光的人!” 慕容耀:“噗……” 他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越天策口舌倒也是锋利得很,这等文武全才,甚至还会骂人,难怪这样年轻,王将军就让他做了军师! 他这样一笑,门口对峙的几个人,眼神便对着他看了过来。 慕容耀摆摆手,摸着胡子道:“你们继续争执便是,不必管老夫,老夫就看看,老夫不帮任何一边说话!” 越天策等人:“……” 人家摆明了看热闹,偏偏如今还是官居正一品的太师,他们除了忍着,还能如何? 齐语嫣这会儿,也冲着齐子贤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齐子贤,你卖姐求荣,卖兄求好日子,现在好了吧,越哥哥根本不给你脸面!” 齐子贤本就觉得没面子,还听齐语嫣这样一说,当即就没好气地道:“你都成了哑巴,还敢说这么多话,小心我将你卖到窑子里!” 这下,莫说是齐语嫣了。 就是越天策都惊呆了,威胁要将自己的亲生姐姐卖到窑子里,这是一个读书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他此刻只觉得一阵后怕,齐家人根本就没有丝毫底线!将这样的一家人留在家里,日后指不定还会如何坑害自己。 他立刻看向管家:“还愣着做什么?将他们的衣服和物件都收拾收拾,赶紧丢出去!” 管家连忙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他虽然与越天策没做多久主仆,但是越将军的本性,管家已是十分了解了,他早就觉得,让齐家这些人留在此地,只会不断地坑害他们将军! 所以叫他去收拾东西,他堪称是健步如飞,立刻去了。 齐子游:“你真的要做到如此绝情?我二弟都还不能下床,你……” 越天策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我会叫人将他好生生抬出来,你与其继续与我吵,不如赶紧去将你弟、妹从前租的小院子收拾一番,免得一会儿没地方落脚!” 齐子游指着他的鼻子道:“好!越天策,我今日才算是认识你了!原来我从前都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秉性极好的人,没想到……” 越天策冷笑:“该说这句话的人应当是我吧?” 齐子游怎么好意思说看错了自己?越天策如今才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将这样一个人当作自己的好兄弟! 齐子赋这是第一回什么错事儿都没做,莫名其妙就被人从越家院子里抬了出来。 他还正是一头雾水,被抬到门口,便见着了容枝枝,当即便是眼前一亮,俊美苍白的脸,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眼巴巴地瞧着容枝枝道:“枝枝,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说着,他已经眼眶都热了。 虽然大嫂说,能够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再让自己活一段时间,可想想枝枝先前知晓自己快死了,也不愿意来看自己,他心里也是难过的。 这会儿看见她,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亮了,今日的日光都变得尤其温暖。 却不想。 容枝枝没说话,倒是朝夕没忍住开口了:“可美得你!还来看你呢,我们是来给越将军道贺的,没想到倒是意外瞧见了你们齐家人,被赶出越家大门!” 齐子赋:“什么?” 他一头雾水,回头看了看越天策还有自己的大哥,见着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接着。 又看见越家的仆从,将自己那几件不值钱的粗布衣衫,也从府中找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丢在地上。 登时就明白了,朝夕说的话是真的。 他白着脸道:“越兄,你要赶我们走?” 越天策近日里与齐子赋没什么交谊,只过去看望过对方几次,先前齐子赋都是客客气气的,两个人便也是表面朋友。 这会儿对上了齐子赋的眼神,他也有些尴尬。 便垂眸道:“此事怪不得我,你不如问问你三妹做了什么,你大哥又在与我说些什么话。” “齐二公子,你们一家人不是我不想留,是我真的没本事留了,你们自己保重吧!” 齐子赋听完这些话,一下子难堪到眼泪都掉出来了。 没想到再见到枝枝,竟然是自己最狼狈、被人扫地出门的时候,她现在一定在心里笑话他,想着当初幸好坚持和离,从齐家离开了吧? 想想自己从前雄心壮志,总觉得自己早晚会出人头地,叫枝枝为离开自己后悔,甚至将她夺回来…… 现在齐子赋觉得那一切,都离自己好遥远,越来越遥远了! 第581章 你也滚,你们都给我滚! 却不想,越天策毫不客气地道:“我本就不欠你什么!我欠的是嫂夫人!” 他觉着自己从前,就是太给齐子游脸了,才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如此艰难。 如果自己真的去钱庄再取钱,他的那几个兄长,还不知道该如何笑话他! 比起给齐子游脸,他更想先为自己留下一丝脸面! 齐子游:“我与夫人夫妻一体,你欠了她,不就是欠了我?” 越天策寒声道:“可惜了,莫说是我了,便是嫂夫人也不想管你妹妹的事了!” 齐子游自然也很快地想起来,夫人方才险些被自己气哭的事。 他盯着越天策道:“难道你非要我将夫人叫出来,让她亲自求你,你才肯出手不成?” 越天策:“你……” 越天策何尝不知,若是自己真表示要嫂夫人开口,那反而是将苗氏架在火上烤! 苗氏如果同意了,她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而如果不同意,怕是要与齐子游之间闹出矛盾来,影响他们的夫妻感情。 他只好皱眉开口道:“便是嫂夫人来了,也是无用!我如今在越氏的钱庄,本就取不到银子了。” “如今越家的钱庄,父亲都已经交给大哥了!” 越天策说的其实也是实话,只因为父亲知晓他跑去参军不说,还跑到京城来做官,十分不高兴。 想借此逼着他回陇西! 父亲一向便不希望越家嫡系之人,在京城为官,他们家本就有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根本不需要再奋斗什么。 父亲觉着,越家应当以守成为主,自己出来为官,反而容易得罪人,给家里招祸。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要‘感谢’齐兄你,如果不是你在钧郡王府闹了那一出,叫我父亲知晓我在京城为官,确实只会给家里惹事,我大哥的人接手各大钱庄,也不能这样快!” 父亲在京城也一直都有眼线,否则如何保住世家几百年的富贵? 一开始,父亲只是放话说要大哥继承钱庄,当只是威胁吓唬自己一番,想叫自己早些回去。 但钧郡王府的事之后,大哥是真的继承了! 齐子游听完,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齐语嫣也显得呆呆的,她先前还想着,嫁给了越天策之后,要将越家的银子都捏在自己手上花了,可现在看来…… 越天策也是个穷鬼了? 越天策:“难道我想这样?我对我大哥也不是全无怨恨,按理说,他们当初安排人刺杀我,父亲绝不会原谅他们。” “这个家业,将来一定是我继承,现在托你的福,我已成了越家的边缘人物!” “我都没怪过你,你还总是指责我这些那些!” 越天策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还有一句实话没有说:那就是逼自己回去,才是父亲的主要目的。 只要自己踏入陇西,只要自己愿意,越家的一切,便还是自己的。 可这些,也没必要与齐子游说了,不是吗? 齐子游看向琳琅阁的掌柜:“这……掌柜的,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真的没钱,你看……” 掌柜的哪里不清楚,越天策已经不管这事儿了? 便一点没给齐家人留面子:“没钱了不起吗?没钱你放任你妹妹出门买什么东西?你们家还要不要脸了?” “我这头面本是可以卖给其他人家的贵女的,都是你妹妹非要抢回来,现在你说没钱不要,那不是砸我手里了?” 齐子游:“您也可以再去卖给那名贵女啊……” 掌柜的一副气笑了的模样:“你当能买得起五万两头面的贵女,是没脾性的不成?” “她怎么会要人家不要了的东西?” “你妹妹非要将头面带回来,已是沾上了她的气息,这还有谁要?” 掌柜说的其实也是真话。 京城的富贵人家,舍得花大价钱买首饰的,都是不会要这种退货回去的物件,因为众人会觉得,此物被齐语嫣带走了,就沾上了齐语嫣身上的气运。 若是首辅夫人容枝枝的气运,或是未来皇后顾浅浅的气运,众人兴许还想沾一沾,但齐语嫣…… 那可拉倒吧! 齐子游听到这里,也是为难地看了一眼齐语嫣,他是真的恨对方,为什么要出去干这种事! 齐子贤道:“大哥,别管她了!你与越兄闹成这样,越兄没银子给我再买上好的笔墨纸砚,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还管她做什么?” 他这会儿也是听明白了,他就说好端端的,越天策怎么就不舍得给自己买好东西了呢,原来是真的没钱了! “先前我们在越将军府,用的都是好东西!如今呢?全是破烂!我昨日沐浴,感觉自己的浴桶都好似随时要裂开。” 越天策听到这里,脸上也有一丝尴尬。 将客人带到自己的府上招待,最后却让人家用那样的东西,哪里不丢他越家公子的脸面呢? 好在齐子贤接着道:“如果不是因为她花了那七万两,害得越兄没钱了,便是府上的东西都被钧郡王砸了,我们也可以再买上好的。” “再往前推,如果不是她非要去抢夺那个花瓶,你们都不会得罪钧郡王。” “她就是害我们一家过苦日子的罪魁祸首,你就将她送官了事儿,日后没了她,我们的日子想来也会轻松许多!” 他这话在情在理,但也确实对他的亲姐姐无情无义! 齐语嫣听完,手中的石头就对着齐子贤砸了过去。 将齐子贤砸了一个头破血流! 齐子贤哪里是好欺负的,当即就与齐语嫣打在一处,他虽然年纪小一些,可到底是个郎君,力气也是不小。 两个人一番拉扯之后,都挂了彩。 众位大人们看戏看得颇为愉悦,只恨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一些零嘴儿。 平日里总是在朝堂上钩心斗角的,累得慌,偶尔看看这种吗喽打架的把戏,倒是意外的比看梨园唱戏有意思! 齐子游赶忙将他们都分开:“好了,别打了!” 齐子贤一脸都是被齐语嫣抓出来的血痕,腆着笑脸看着越天策:“越兄,我与他们不一样,要不你将他们兄妹赶走,还是将我留在府上,我再也不嫌弃你给我的笔墨纸砚差了!” 他已是想明白了,跟着越天策再怎么样,日子也是比跟着齐子游好过的! 然而越天策如此年轻,记性自然也好,他可没忘记齐子贤之前问自己,对方没考上科举,自己能不能负责! 若是真的将此人留在府上,将来没考上,岂不都要怪自己? 想到这里,越天策决然道:“你也滚!除了嫂夫人母子,你们齐家人,都给我滚!” 第580章 这口鸟气,他不受了! 齐子游瞪大眼:“你说什么?”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越天策有朝一日,是会与他说这种话的。 他们当初在军营的时候,曾经出生入死,曾经共饮一壶酒,在他心里,他是一直将越天策当作自己的亲兄弟看的! 甚至比对齐子赋和齐子贤,还要看重! “越天策,难道权位对你来说,比珍贵的兄弟之情,还要重要吗?” 越天策也沉了脸,问道:“兄弟之情?齐子游,那你告诉我,你为这段兄弟之情,都付出了什么?” “一直都是我在为你付出,我在想法子为你周全。你呢?你有丝毫考虑过我吗?你没有!” 齐子游不服气地辩解:“我如何就没考虑过你了?” 越天策:“要我娶你妹妹,就是你对我考虑?你只想着如此,你妹妹的名声就能被周全了,可你管过我的死活吗?你没有!” “在你眼里,我越天策仿佛生来就是要为你牺牲的,如果能让你过得高兴顺心,我恐怕就是死了都不值一提!” 齐子游脸色微僵:“不是!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最好能够大事化小……” 越天策:“大事化小?大事化小的代价,就是叫我一辈子被你妹妹这样的人缠着,当个冤种?” “我说你妹妹的不是,你还不高兴。” “你不妨去陇西打听打听,我越天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过任何女郎的坏话?” “你妹妹开创了这个先例,只能说是因为她为人太过不知所谓,而不能怪我!” “如果你依旧觉得,她毫无问题,责任都在我,那只能说明你与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齐子游见越天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也终于回过头来想了想齐语嫣的那些作为。 头疼地开口道:“罢了,你不想娶她就不娶吧,我以后好好约束她就是了!我们这么久的交情,没必要闹到这步田地!” 越天策心里依旧还是生气,因为一开始要闹到这步田地的,可不是自己。 最先说出要恩断义绝的那个人,更不是自己。 齐子游见越天策不说话,他话锋一转,开口道:“那你自己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私下给容枝枝赔偿了?” “你还骗我,说是你的族人出了事情,找你拿钱解决!你当初不敢说实话,不就是因为你亏心吗?” 越天策好不容易平息了几分的怒火,又被齐子游给挑起来了! 左右花瓶的事情,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容枝枝方才也表示不再计较。 他索性没好气地道:“当初那个花瓶的事情,后头若是碎了,首辅夫人或许会怀疑我,但是也或许会怀疑花瓶本身就有问题。” “都是因为你,在钧郡王府非要多此一举,让众人拆开礼物看,叫所有人都怀疑到你我头上!” “被你那样一闹,花瓶坏了,除了是我干的,还有第二种可能?” “你是不怕死,你什么都不怕,我也不怕陪你死,只因我本就欠了嫂夫人一条命。” “可我越家做错了什么?你是要我父母,我们越氏全族,都因为我的报恩,因为你的愚蠢,在大齐贵族中没了立足之地吗?” 齐子游听到这里,也噎住了,他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越天策越说越生气:“你还问我赔偿为什么瞒着你?你自己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但凡我有一点不顺着你的意,你不是说我惧怕权贵,就是说我罔顾兄弟之情,再不然就对我一脸失望,不管我如何解释,你都觉得是借口和狡辩!” “那你可知道,我若是为了你,与相爷不死不休了,我们越氏全族都要对我失望,我会是家族遗臭万年的害群之马?” “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兄弟,说与我心连心,你什么时候又真正与我心连心过?你心里不是一直只有自己?一直因为救命之恩,高高在上吗?” 他最后一句话,当真是叫齐子游有些接不上话了,因为越天策这一点是真的没有说错,自己确实因为夫人对越天策的恩情,觉得越天策矮了自己一头! 越天策沉着脸道:“话已至此,你我情分已尽!嫂夫人的恩情,我还是认的,但你齐家我可不认了!” “日后不管你妹妹把自己作到什么地步,皆与我越天策无关!” “琳琅阁那五万两银子的头面,你有本事就自己去结账,你没本事就自己想法子说服掌柜离开。” “实在不行,就报官吧!你们自己去官府分说!” 越天策这次是真的寒了心。 自己为齐子游做了那么多事,对方是真的一点好都不记,还动不动就对自己横加指责,将所有难听的话都往自己的身上砸。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如此憋屈过!这等鸟气,他不受了! 这会儿琳琅阁的掌柜,也与齐语嫣等人出来了。 走到门口,齐语嫣就听见了越天策不想管自己的事儿,她当即就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我都签字画押了,越哥哥你不给我付账,我就形如诈骗,要坐牢的,你一定帮帮我。” 越天策冷着脸道:“我说了,我早就没钱了,我帮不了你!” 齐语嫣又是一阵啊啊啊…… 但是因为她想表达的意思太过不要脸,李新月都不想传话了。 齐语嫣只好自己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写:“你不是越家的公子吗?我看到京城也有越家的钱庄,你去取钱呀!” 这下,那些个来看戏的大人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子游看着妹妹的举动,听着大人们的笑声,也觉得难堪得很。 越天策面无表情地道:“我取走那十万两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以后不再拿家族的银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你出尔反尔?” 齐语嫣也终于看出来越天策对自己的无情,只好哭着转而看向齐子游,在地上写:大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子游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越天策:“你最后再帮我一次,给语嫣把账结了,行吗?最后一次!从此我们恩怨两清,你再也不欠我们什么了!” 第579章 你现在就带着你妹妹搬出去 越天策偏头看向齐子游,倒是问了一句:“恩断义绝?齐兄你是认真的吗?” 如今他二人若是恩断义绝,在这个京城会变得举步维艰的人,可不是他越天策,而是齐子游! 齐子游:“我知晓你重视我与你的兄弟之情,不想与我绝交,但我其实也十分在乎。” “纵然我们这几日,闹得有些不痛快,但我们二人也是真正的知交好友,这份感情是不会变的!” 越天策:“所以呢?” 不想与齐子游绝交吗?越天策对这一点,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确定,只因近日他都快被齐家几个人折磨疯了。 而齐子游说的许多话,也实在是惹他生气。 齐子游:“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你就退一步,娶了语嫣,这般才是皆大欢喜……” 越天策都听笑了,不再理会齐子游,大步走了出去。 娶了齐语嫣,欢喜的只有他们齐家人罢了,自己是半点欢喜不起来! 齐子游见他往外走,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心里也是没底,于是便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而外头。 越天策见着了满眼兴味的容枝枝,还有明显是来看热闹的众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拱手与众人道:“见过诸位大人,见过夫人!” 户部尚书笑着道:“哎呀,这不是近来正有喜事发生的越将军吗?老夫可是为了你家备了厚礼,你一定要早生贵子啊!” 当日在钧郡王府的婚礼上,越天策和齐子游一起做手的痕迹那样明显,都是聪明人,后头容枝枝遣人来一提。 他家就知晓容枝枝这是要报仇了! 不管是论相爷对他家浅浅的恩情,还是论南栀与容枝枝的交情,他都是要来的。 慕容耀也开口道:“老夫先前也是在想,是什么人家的姑娘,能够配得上年少有为的越将军。” “哎,原来是叫乾王府退婚、还为了挽回婚事,当众要与母亲断绝关系的齐家三姑娘啊!不过越将军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哈哈哈……” “年轻人的品味总是独特,老夫是个开明的人,十分地尊重理解。” 这可是夫人的干女儿,他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来了,来晚了,夫人都不会饶了他。 越天策:“!!!” 不,我不喜欢!你也不必尊重理解我,我的品味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独特! 从前作为慕容耀心腹,如今升任礼部尚书的张大人也出言道:“这实乃是一桩天赐良缘,越将军与齐三姑娘,很是般配……” 越天策都怀疑礼部尚书的话,当真是发自内心的么?他,与齐语嫣……天赐良缘?般配?怎么有种好端端走在路上,叫人侮辱了的感觉? 容枝枝轻声道:“越将军如此重情重义,想来对娶了你那好齐兄的妹妹,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相爷与本夫人为越将军你备了些新婚贺礼,还请越将军你万莫与我们客气,务必收下才是!” 申鹤当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忙是从旁咋呼道:“越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下礼物,请诸位大人进去坐坐啊!” “难道将所有人都晾在外头,竟是你们越家的待客之道吗?” 越天策难受地道:“夫人,诸位大人,快请进!只是这些礼物,越天策是断然收不得!” 容枝枝:“为何收不得,是瞧不上我们送的礼物吗?或许越将军你更喜欢花瓶?” “也是了,你的未婚妻齐三姑娘,对花瓶可是情有独钟,当日与本夫人争抢,死活不肯撒手。” “也是本夫人疏忽了,本夫人应当寻遍了全城,也为将军夫妇找来一对好看的花瓶!” 越天策听得想吐血,容枝枝几乎就摊在面上告诉他,对方就是来报仇的! 可他也只得接着为自己辩解:“夫人,诸位大人,越天策与齐家三姑娘的婚事,当真是无稽之谈。”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天策断是不可能避开了父母,独自在京城自决婚事的。” 容枝枝看出越天策已经濒临崩溃,却依旧没半分放过对方的意思。 接着道:“哦?越将军的意思是,此事你父母点头之前,你也不敢对外承认了?” “若是如此,倒也是无妨!夫君养了几只海东青,传递消息极快,若是你有需要,我们相府可以代劳,传递消息好叫你父母同意!” 越天策听完脸都白了。 若是以沈砚书的名义,传去这样的消息,便是父母一万个瞧不上齐语嫣,怕也是会因着不想得罪沈砚书,将这桩婚事同意下来! 到了这会儿,他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竟是为了齐子游那样自私不讲道理的人,得罪首辅夫人,他真是疯了! 事已至此,他苦笑着拱手道:“夫人放心,似从前那般不快之事,一定不会再发生!” “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回。” “若是叫在下娶齐语嫣,在下宁愿去死……” 齐子游本还在门后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因为他若是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逼着越天策娶语嫣,那会显得妹妹掉价不说,自己也跟着没脸。 可现在听越天策如此说话,分明就是一点面子没打算给语嫣留,齐子游登时就有些生气了! 而容枝枝见着了门后的一截衣摆。 料想大抵是齐子游在那里。 便是故意还给他们“兄弟二人”加了一把柴火:“罢了,日前那个花瓶,越将军你也已经赔偿了,还给了一万两银票作为补偿。” “既然越将军你当真没娶齐语嫣的意思,那本夫人就当自己今日白跑一趟吧!” 齐子游听到这里,再也不能忍了! 难以置信地走了出去,对着越天策怒喝道:“越天策,你在背后巴结容枝枝,给了她一万多两?” 难怪了! 难怪自己叫他拿出一千两给父亲,越天策都拿不出来! 这事儿被齐子游知晓了,越天策的脸色也僵了一下。 见越天策说不出话,齐子游恼恨地接着道:“我将你当兄弟,与你心连心,你却与我玩脑筋!” “表面上帮我,站在我这边,私底下却是这等两面三刀的做派,你恶心不恶心?” 越天策本还因为自己私下赔偿,有些心虚。 可齐子游竟然骂到恶心上了! 他到底也才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他此刻也不忍了:“兄弟?有你这样的兄弟?” “为了你和你妹妹,我沦落到倾家荡产的地步,你还要逼着我娶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只恨我自己太过自负,以为我报恩时,便是报答你们全家,也不在话下,没想到你们竟然自私不要脸到令我害怕!” “你先前不是说恩断义绝吗?我真是求之不得!不如你现在就带着你妹妹搬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兄妹!” 第578章 你我二人就此恩断义绝! 扭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齐语嫣,他甚至有种掐断了对方脖子的冲动! 齐语嫣整个人还都是懵的。 本还在为越天策说的那些话伤心,可冷不防地对上了越天策的眼神,里头满是杀意,她一下子连伤心都顾不上了。 立刻躲在了齐子游身后! 齐子游本是对妹妹的行为很生气,可见对方如此依赖自己,那种兄长对妹妹的保护欲又升起来了。 护着对方道:“别怕,大哥在,越天策不能将你怎么样!” 越天策听完齐子游的话,冷笑了一声,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只认嫂夫人这一个恩人,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如今谁也不怪,只怪他自己!这就是他报愚恩的下场! 门房还开口道:“将军,来的都是些权贵,如慕容太师一家,礼部尚书一家,户部尚书一家,甚至,镇国夫人也亲自来了……” 若是一般的客人,那还能闭门谢客。 可个个都是朝中权贵之家,莫说他们家将军如今只是个正四品了,就是陇西的越家主家,一下子也得罪不起这么多人啊! 听说容枝枝也来了,越天策苦笑了一声。 他在京城也就容枝枝这一个仇家,若说今日这事儿是局,他也只能想到容枝枝身上。 而对方这会儿竟然还来了。 便只证明一件事,容枝枝一点都不怕自己知道此事就是她所为,她这是明晃晃对他的报复! 作为莽夫的齐子游,还一头雾水:“越天策,你什么时候与这些权贵的关系都这么好了?他们竟然还来恭喜你?” 越天策:“……” 他一直是知道齐子游不是很聪明,但是没想到竟然能蠢到这个份上,齐子游竟然以为,那些人来恭喜自己,是因为待见自己! 更令他窒息的是,齐子游竟然一脸被背刺的模样,接着道:“好啊!你平常瞧着与我出门归家,都是一起。” “却不想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去巴结讨好他们!” “如今你倒是好了,官拜正四品不说,与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还都是好友,而我呢?我还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顾及苗氏的面子。 越天策简直想说一句:以你这样的脑子,要是没个人帮扶指点,你岂止如今什么都不是,你这辈子过完了,恐怕依旧什么都不是! 他忍了许久,才咽下了这句话,举步就往外走。 齐子游拉住他,开口道:“你打算出去与众人说什么?难道你还是要说,我妹妹配不上你吗?” “你知不知道,如今这么多权贵都知晓此事了,你若是不肯娶语嫣,我妹妹这辈子就完了!” 可不是完了吗? 如果只是订婚退婚的,也都还好,日后寻门户低的,也不一定嫁不出去。 偏生的,妹妹还出去花这么多钱,说要记在未婚夫的账上,而婚事还是杜撰的。 谁家听说了这样的败家婆娘还敢娶?莫说是娶了,听见了都要吓跑! 越天策挣开他:“你妹妹如何,那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同我没有半分关系!” “以后没有人娶她,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难道嫁不出去的女人,就非得我越天策娶了?我越天策是盖世之才,不是收破烂的!” 越天策本不想将话说得如此难听,但是今日这一切,让他觉得,齐语嫣值得被所有难听的话形容。 她都“配得上”! 齐语嫣这会儿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上去抱住了越天策的腿:“啊啊啊……” 李新月撇撇嘴:“齐姑娘说:越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再也不敢花这么多钱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就娶了我吧,我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 齐语嫣话是这样表达着,但是心里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已是想好了,先做小伏低,嫁给越天策再说。 等自己坐稳了越夫人的位置,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越天策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腿,冷着脸道:“我可没那个‘福气’被你照顾!” 但凡齐语嫣是那种知错会改的人,今日也不会再招了琳琅阁的人上门! 倒是苗氏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对越天策提议道:“越贤弟,你若是不想娶三妹为妻,不如就纳她为妾,不过是一个妾室,想来你父母也不会生气。” “且也算是给三妹妹一条活路,你看如何?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当我求你了!” 齐语嫣一听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苗氏,心里恨苗氏恨毒了! 她这个大嫂,当真是一点都不盼着她好,自己不管怎么说,从前也是信阳侯府的嫡女,苗氏竟然叫自己与人做妾? 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齐子游也变了脸色,呵斥苗氏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语嫣是我的亲妹妹,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你就是看不得我齐家好是不是?我怎么娶了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 若是语嫣给越天策做妾,自己日后在越天策的面前,不是更抬不起头了? 外头的人会笑死自己! 苗氏被齐子游这样一骂,也是懵了,红着眼眶盯着齐子游道:“齐子游,你有种就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见着父亲和母亲闹起来。 齐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不要凶娘亲!爹爹坏……” 儿子一哭,齐子游也冷静了几分,知晓自己方才失言了:“是我说错话,但夫人你也莫要胡说了,我们语嫣是不会做妾的!” 苗氏冷笑一声:“行!那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再多管越贤弟与你妹妹的闲事,我就打自己两个耳光!” 话说完,她抱着儿子就回屋去了。 越天策方才见嫂夫人央求,一时间还十分为难,其实齐语嫣这样的妾室,他也是不想要的,可嫂夫人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他正是苦恼如何拒绝。 倒是齐子游这一番发作,嫂夫人走了,为自己解决了麻烦! 他断然道:“妻也好,妾也罢!我越家都不要齐语嫣这样的女人进门,齐子游你死心吧!” 齐子游生气地道:“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还如此坚持,难道你要逼死我妹妹才开心吗?” 越天策讥诮地看了一眼齐语嫣:“你放心,你妹妹这么厚的脸皮,没人能逼死她!” 齐子游也怒了:“你若是不娶她,你我二人就此恩断义绝!” 第577章 你妹妹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越天策?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立刻将这些事情与自己撇清了,她是一点都不希望一会儿主子们怪到自己的头上。 说一切都是因为她在外头没有照看好主子,没有规劝主子的愚蠢作为。 见着了李新月手上的伤,越天策看齐语嫣的眼神更冷,只因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应当是真的了。 齐子游也气坏了,瞪着齐语嫣:“你脑子有病是不是?这种话是你应当在外头胡说的吗?” 虽然他也是想着,如果越贤弟真的喜欢妹妹,那其实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可两家如今根本都没定亲,齐语嫣就急着出去乱说。 这成什么了? 显得她恨嫁极了! 齐语嫣被齐子游一吼,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她觉着自己自称越天策的未婚妻,想来越天策是高兴都来不及,这才在外头如此说的。 可现在瞧着所有人的脸色,她已是开始发懵了。 越天策的管家,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说老奴只是近日才被聘来做大管家的,可老奴从前,也是伺候过京城不少富贵人家。” “莫说我家将军还没有与齐姑娘定亲了,就是真的定亲了,也没听说哪个姑娘还没出嫁,就这般急不可耐,到处花郎君的银子的!” 管家这话,是真的说到点子上了。 就是一肚子歪理邪说如齐子贤,这会儿都是忍不住看着齐语嫣道:“三姐,你太糊涂了!” “你这样行事,若是传出去了,我在那些同窗的面前,怕都是抬不起头来了!” 齐语嫣对着李新月一阵挤眉弄眼。 李新月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齐姑娘说:早晚都是一家人,这银子早花和晚花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不要太迂腐了!” 她的天老爷啊! 李新月现在觉得,虽然自己身份卑贱,但越将军怕是宁可娶自己这样的人,都不会愿意娶齐语嫣这么不要脸的! 越天策本还在为齐语嫣的闺誉担忧。 可叫他认下未婚妻这回事,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眼下还听了齐语嫣这番谬论,他已是决定了—— 不管齐子游如何与自己闹,他也咬定一点:就算自己绝后,也是断然不能迎娶齐语嫣的! 他们越家这般富有,家里也没有一个妇人,花钱能如齐语嫣一般没有分寸。 这种妇人若是真的娶回来,他要穷三五代! 想到这里,越天策看向那名掌柜:“我与齐姑娘并无婚约在身,这套头面也与我无关,你们自行处理便是!” “还有,请掌柜的,莫要将那莫须有的婚约宣扬出去!” 齐语嫣一听这话,便瞪圆了眼睛,对着越天策一阵“啊啊啊”。 越天策根本不想理她。 他本来就只欠了嫂夫人一个人的人情,愿意连同齐子游一起感激,那是因为齐子游是嫂夫人的夫君。 当初也是因为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同齐子游一起出生入死过,回来之后才将他的家人都接来! 如果知道齐家人都是这样,如果知道齐子游与他们相处了之后,脑子也变得不清不楚的,他定是不会给自己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齐子游虽然也对齐语嫣的行为不满,可见越天策这样说,也有些生气了:“越天策,这事儿你怎么能不管呢?” “上回那七万两,我就叫你不要给,可你偏偏要给,这才又引出今日的事情。” “说起来,责任其实都在你……” 越天策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险些没气得晕过去,合着他上回好心好意,花一大笔钱给他们兄妹解决问题,他还错了是吧? 齐子游接着道:“其实你与语嫣的婚事,也是早晚的事,你对她的心思我也能看得出来……” 这下,越天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等等!我与她有什么婚事?我对她又有什么心思?” 齐子游:“如果不是喜欢她,你先前为什么要给她花钱?” 越天策人都快听昏了! 咬牙怒道:“我的眼神和脑子都没有问题,我对令妹这样的女子,没有半分意思!” “当初给她还钱,只是因为对嫂夫人的感激,和那会儿对齐兄你的兄弟之情!” “请你们兄妹一定搞清楚,我不会娶她。” “莫说是我了,她这样的人,我越家也不会有半个人同意这桩婚事,若是这等谣言传到陇西,我父母都要打断我的腿!” 他本是不想将话说得这样难听。 但齐子游眼下许多话,都当真是气到他了,叫他有些忍无可忍,便索性摊牌了。 齐子游被气到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陇西越家了不起,我妹妹配不上你是不是?” 越天策也气得失去了理智:“齐子游,我看在嫂夫人的面子上叫你一声齐兄,你就真的以为我好拿捏是不是?” “你自己看看你妹妹这德行,如果是你,你会娶吗?” “我越天策五岁能作诗,七岁能武,十一岁便是名扬陇西的神童,二十岁便立下大功,官拜正四品!” “我出身世家大族,我父如今还是国公,我更被誉为陇西第一美男子。” “你自己告诉我,你这个妹妹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越天策?但凡你能说出一样叫众人心服口服的,我今日都娶了!” 齐子游一时间语塞了。 越天策越说越气,因为他真的忍了齐子游兄妹许久了:“你还看得出来我对她的心思?我脑子坏了才对她有心思!” “我在街上寻一个女乞丐为妻,怕是都强过她百倍!” 齐子游气坏了:“你……” 倒是苗氏看着情况不对,忙是拦住了自己的夫君:“好了,你们莫要再争执了,话赶话只会越说越难听。” 齐子游还想说什么。 苗氏沉下脸:“且今日本就是三妹不对。” 齐子游也只得住口,他哪里不烦妹妹又乱花钱呢? 接着,苗氏看向那名掌柜:“掌柜的,这头面我们是真的没银子买,婚事你也看明白了,不过就是个误会,要不,您就通融一二?” “待我们手头宽裕些了,一定多去光顾琳琅阁的生意,您看如何?” 掌柜的也算看明白了,齐家大抵就剩下苗氏一个正常人。 越天策也是道:“嫂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还请掌柜大事化小……” 不想。 话刚到这里,门房来禀报:“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京城许多大人们,都听说了您的婚事,带着礼物来道贺了!” 心情刚平静的越天策,又有了一种暴怒杀人的冲动! 第576章 她要亲密地称呼越哥哥 朝夕听完了容枝枝的话,也是跃跃欲试,都忍不住想出去看热闹了。 看出她一脸的期待,容枝枝索性道:“走吧,我们也去送礼。” 左右今日没旁的事儿,因为祖母的病情,她也郁闷了几日。 也该上门看看热闹,好好欣赏一番齐越二人的精彩脸色,调整这几日的心情,不然又怎对得起他们对自己的算计? 朝夕喜出望外,飞奔出去叫人准备马车了。 马车很快地往越将军府去。 而此刻。 越天策的府上,已是炸了锅。 他本是与齐子游都在禁卫军那边当值,冷不防地收到了消息,说府上出事了,琳琅阁的人来讨债。 他当场就惊了。 齐子游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妹妹上买的东西,不是已经给了他们银子吗?他们还要讨什么债?” “现在京城都是这般做生意?卖一次东西,还要上门收两回钱?” 管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是齐姑娘又去琳琅阁买东西了!” 齐子游听完难以置信,甚至一阵眼晕:“什么?我上次不是嘱咐了她,不要再买了吗?她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琳琅阁的奸商强买强卖,非要将东西塞给我妹妹!我回去看看!” 说着,齐子游便先行一步。 而管家看了一眼一脸木然的越天策,一副无奈的样子开口道:“将军,那齐姑娘瞧着,一点都不像是被谁强迫的,反是对那套天价的头面满意得不行。” 越天策与齐家人相处了这几日,也差不多都明白了他们都是个什么脾性。 只是他是真的没想到,齐语嫣上次已是坑了自己那么多银子,如今还不罢休,再来一回。 他长叹了一口气:“走吧,回府。” 先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等越天策到了府上,齐子游已是暴怒了,因为他看见了齐语嫣满脸羞涩的笑,一点都不像被人强迫了的样子。 李新月还帮忙传话:“齐姑娘说: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越将军呢?快叫他帮我将银子付了。” 齐子游气坏了,开始大骂齐语嫣:“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我与你耳提面命,说了越贤弟没钱了,你还抱回来一套五万两的头面,你疯了不成?” 他怀疑琳琅阁的人,是将这个世上最贵的头面找来,卖给他们家了,真是辛苦他们了。 而偏偏他这个妹妹跟中邪了一样,这也敢买! 齐语嫣听完这话,满脸的羞涩变成了委屈,眼眶也已经红了:“啊啊啊……” 李新月硬着头皮道:“齐姑娘说:五万两银子也值得你发脾气?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哥哥,你对她的疼爱都是假的。” 齐子游听到这里,差点气出一口血来。若不是因为齐语嫣乱买东西,自己能欠了越天策那么多钱? 她现在就因为自己眼下的一句话,否认了自己从前所有的付出! 兄妹两个见着越天策回来。 齐语嫣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便要过去抱着越天策的胳膊:“啊啊啊……” 李新月替她传话:“齐姑娘说:越将军你总算回来了……” 齐语嫣回头不赞同地看了李新月一眼。 李新月面皮一抽,忍着捂住脸的冲动,羞耻地改口道:“齐姑娘说:越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听她把越将军改成了越哥哥,齐语嫣才总算是满意了,她就是要如此亲密地称呼越天策,给对方一点甜头。 对方一会儿给自己花钱,才会更加心甘情愿啊。 满意了之后,她接着往越天策身边走。 岂知越天策视她为洪水猛兽,当即便躲到了一侧,是半分关系都不想同她沾染的意思。 齐语嫣一愣:“啊?” 她委屈的眼泪,对着越天策不停地掉。 越天策自诩自己还算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寻常见着女子在自己面前哭,便是自己生气,都会退让几分。 可是今日见着齐语嫣在自己面前流泪,他不止没有半点怜惜,甚至想将对方扫地出门! 今日来收钱的,是琳琅阁的掌柜,只因他怕其他人担不起这事儿,毁了夫人的盘算。 而此刻越天策扭头看向他,开口道:“既然她没钱,你们为什么总是愿意将东西卖给她?” 他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会儿,怎么会不怀疑是个局? 有人要对付自己。 而偏偏齐语嫣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人家挖坑她就跳,跳下去之后还一点自己掉坑里的自觉都没有,兀自兴奋着。 掌柜的一脸“你可别冤枉我”的表情:“我一开始也是不愿意卖给她的,其实也有其他客人想买,可是齐姑娘非要不可。” “说她先来的,看上了便是她的。” “我叫她拿钱,她拿不出来,便又要签字画押,让我上门要钱。” “我自个儿也是觉得,上一回越将军你替她付了那么多银子,这一会恐是不愿意的。” “一开始我还拒绝了,这些当时在场的客人,可是都瞧见了的,我断是没有半分诱导她买东西的意思。” 越天策又不是蠢人,听着掌柜的这些话,哪里会不明白,事情恐怕没有掌柜嘴上说的这样简单。 想来对方是暗中引导,只是齐语嫣这个蠢货,在明面上没有瞧出来罢了。 他压着火道:“既然你拒绝了,为什么又还是卖了?” 掌柜的摆摆手,一脸无奈地道:“可她忽然表示,她是越将军你的未婚妻,非要小的将东西卖给她,那小的还敢不卖吗?” “谁不知道越将军您如今,是陛下看重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正四品,日后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小的区区一介商人,怎么敢得罪您的未婚妻呢,您说是不是?” 越天策听懵了,难以置信地看了掌柜一眼,又扭头看向齐语嫣:“什么?未婚妻?” 他是真的很希望,齐语嫣能够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误会,那掌柜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否则齐语嫣在外头说了这样的话,闺誉必定是毁了,自己不娶她,她要如何收场? 李新月也是跪下道:“将军,齐姑娘想自称您未婚妻的话,是要奴婢传的,只是奴婢根本不敢胡言。” “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找了东西,在地上写字,也偏要如此说,奴婢想去拦,还被她推倒在地!” 说着,李新月将自己的手亮出来,手掌上头还有摔在地上,被地面磨出来的擦伤! 第575章 恭贺越天策大婚 沈宏听到这里,看向公孙氏的眼神,更是怨恨厌恶了,甚至恨不能直接过来,咬死了公孙氏才好。 沈砚明更是听得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道:“母亲,您若是没别的话要说,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至于你说的那些药钱,儿子早晚会还给您的!” “还有,旭儿那边的教导,我自己会处理好,您无事的时候还是少靠近旭儿!” 三个孩子已都被母亲教坏了。 也就只有旭儿年纪还小一些,说不定自己努努力,将来能够将这个孩子掰正,可是万不能再让母亲继续害孩子了! 公孙氏瞪大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明:“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您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是好好颐养天年为好,孩子们闹心得很,儿子不想叫您费这个心。” 做了这些年官,沈砚明这些话术还是懂的。 公孙氏听完之后,心里的火气果然是平复了:“原来是心疼我!不过你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我其实还十分年轻,又不像是余氏那个老东西,给你教教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是你母亲,这许多事情,你也不必与我太客气……” 沈砚明烦躁地道:“真不用!母亲,我近日里实在是很忙,大哥不是还有功夫去踏青?想来近日里也比较清闲,不如您还是搬去大哥府上暂住一段时间吧!” 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大哥与母亲相处的时候,总是显得那般窒息。 如今他也觉得窒息得很。 虽然叫母亲去大哥府上,自己有些不地道,但沈砚明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如此! 公孙氏终于醒过味来了:“你这是要赶我走了?” 沈砚明:“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叫您过去暂住罢了,等宏儿伤好了,您再搬回来!” 他确实是没想过要赶走自己的母亲。 他只是真的觉得太累了,希望能在沈宏好转之前,清净几天。 但公孙氏哪里能接受他这样的话?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作为母亲的体面,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老身这些年对你们父子如此的好,没想到都是错付了!” “孙儿这般对老身就罢了,儿子也这般对老身,老身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身不如死了算了!” 沈砚明:“……” 他看着地上的公孙氏,疲惫地起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慢腾腾地走到了公孙氏跟前,将对方从地上扶起来。 安抚着对方,带着对方离开:“母亲,您不是想踏青吗?儿子陪您去就是了!” 说完,他吩咐了奴才一句:“好好照顾大公子!” 公孙氏这才满意了:“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里还是孝顺我的,跟你大哥不一样!看在你这样孝顺的份上,宏儿的药钱,我就继续帮忙出着吧!” 沈砚明听到这里,通身一震。 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公孙氏一眼,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今日若是没带对方去踏青,她便打算断了宏儿的药钱? 叫孩子等死不成? 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真的是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付出一切的母亲吗?为什么他觉得母亲越来越陌生,他甚至都快认不出了! 公孙氏还丝毫没意识到,沈砚明的这些心态变化。 还喜滋滋地道:“你早些答应下来不就好了,还害得老身在地上打滚,将衣服也弄脏了!” “老身去换一身干净衣衫,戴上最新买的宝石头面,与你一同去踏青,叫众人羡慕老身!” 说着,她也没管沈砚明什么反应,高高兴兴地换衣服去了。 就是吴婆子都无语得很,老夫人的牙都摔掉了,还出去玩呢,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沈砚明整个人连反抗的心思也无了,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其实他一直都是很听母亲的话的,可从前听母亲的,做任何事,他都没觉得难受,可最近为什么越来越难受了? 哦,对了,从前陈氏在!如同今日,陈氏能帮忙照顾孩子,自己就能陪母亲去游玩。 现在这个家,没人给自己兜底了。 知晓父亲和祖母,都已经出门了之后,沈宏吩咐自己的贴身仆人:“你扶我起来,我要去一趟祖母的院子!” 仆人道:“大公子,您这还不能下地啊!” 沈宏:“那你去替我做!” 他的这个仆人是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两个人亲密得仿佛穿同一条裤子,沈宏把对方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很是信任对方。 仆人:“大公子要奴才做什么?” 沈宏小小年纪,已是满腹算计:“你溜进祖母的院子,找找她的银票在哪儿,找到了之后,都给我偷过来!” “她出门踏青,定是不会带着所有的银子出门的,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仆人:“啊?这……” 沈宏神色阴毒:“只要把钱都偷过来,她便再也不能拿药钱威胁我们了!到时候你把我藏在院中假山下的药粉挖出来,拿给我,我找机会放在她的饭菜里。” 仆人吓得脸都白了! 他本来以为去偷钱,就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大公子竟然还要给老夫人下药。 藏在假山下头的,那不是大公子怕斗鸡输给别人,买来的老鼠药,想毒死别人的斗鸡吗? 这是要毒死老夫人? 沈宏催促道:“快去呀!” 仆人:“……是!” …… 容枝枝陪完了余氏,回到了府上。 朝雾便来禀报消息:“夫人,那齐语嫣果真上了当,她今日去了琳琅阁,非要我们将那套最好的头面交给她。” “掌柜的自然是不给的,说这套头面非同小可,价值三万两,如果要,便一定要先拿钱。” “齐语嫣表示自己可以签字画押,钱越天策一定会给。” “掌柜的就故意问她,越天策与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给她付账?如果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是不能卖给她的!” “顾姑娘受了您先前的委托,也故意过去,假作要那套头面。” “逼得当场拿不出银子的齐语嫣,竟是自己找了石块,当众在地上写越天策是她的未婚夫,一定会给她付钱!” 容枝枝满意地笑了。 朝雾:“夫人,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容枝枝:“自然是先叫琳琅阁的人上门要账,再叫上所有与我们相府有交谊的人家,带上礼物上门恭贺越天策即将大婚了!” 事情不闹大,自己怎么能看见越天策和齐子游闹翻呢? 第574章 不把你推河里淹死就不错了 他眼下的感觉,想来便与她当初失去祖母的时候,相差无几。 容枝枝忍不住伸出手,抱紧了他。 沈砚书一愣,什么也没说,也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仿佛如此,便能多汲取一些温暖。 容枝枝轻声安慰他:“夫君,祖母虽只剩下三年光景,但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必总是一副郁结在心的模样。” “如此,反是叫祖母最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不妨看开一些,好好陪陪她老人家。” “叫她老人家最后的一段路,也是欢声笑语。” 她看似理智,实则话中也有些哽咽。 她曾经在余氏的身上,也找到了如祖母那般对自己的爱护,这样好的一个长辈,患上不治之症,容枝枝又如何舍得她离开呢? 可是人力终有尽,便是她的义父,也曾说过,这样的病患上了,医者几乎是毫无办法,只能拖上一拖。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应了一声:“嗯。” 他自是知晓,夫人的话是有道理的。 只是道理谁都懂,可面对生离死别,又有谁能做到不难过,能够平和地面对亲人离开呢? …… 回到了府上。 容枝枝便写了药方,叫人出去备药回来,为余氏配药。 沈砚书休沐三日,眼下也无心旁的事,自也是陪着她,待到药丸都制作好了,容枝枝亲自送去了余家。 嘱咐了余氏一定要放宽心,便当作自己没病,吃吃药就一定能好起来。 她自然是在骗余氏。 只是余氏若是真的觉着自己能好,心情便能松快一些,如此肺上的肿块,或许能够长得慢一些。 好的情绪,也是能治病之物。 余氏听完了容枝枝的话,脸上也见了笑颜,吃了几日药,精神头也的确是好了不少。 可容枝枝明白,祖母肺上那个要人命的东西,根本无法消失,她只能想尽办法,延缓那物的生长。 沈砚书也趁着休沐这几日,好好与容枝枝陪伴了余氏一番。 带着老人家去踏青,叫余氏十分高兴。 …… 只是公孙氏得知了这一切,就没有如此高兴了。 不快地与吴婆子道:“我才是砚书的生母,余氏不过就是个祖母,他们竟然对余氏比对我还好!” “真是两个混账东西!我在相府住了那么多时日,怎么不见他们夫妻二人,陪着我去踏青?” 吴婆子最近总是被公孙氏辱骂和怀疑,便是再好的主仆感情,也是渐渐受到了影响。 眼下听了公孙氏这话,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凭您在相府,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还带您去踏青呢,不把您推河里淹死就不错了。 公孙氏不快地看向吴婆子:“你怎么不说话?” 吴婆子面皮一抽,也只能安慰公孙氏:“老夫人,就是相爷和夫人提出要陪您踏青,您想必也是不想去啊,又何必生这口闲气呢?” 公孙氏听完也觉得有道理:“倒也是!想来他们夫妻也是知道,他们不配陪我踏青,我只有心情与砚明一起踏青。” “你去与砚明说,我今日心情不好,想出去看看风光,叫他陪我一起去赏景!” 吴婆子:“这……” 公孙氏:“去啊!” 吴婆子也懒得规劝什么,转头就去找沈砚明了。 沈砚明在听说母亲在这个时候,要自己陪她出去玩,气得脸都青了,断然道:“不去!” 公孙氏得知自己被好幺儿拒绝,心情也极是不好。 怒气冲冲地来找沈砚明,此刻沈砚明正在沈宏的院子里头,照顾这日前被陛下杖责的儿子。 “你这个不孝子,老身平日里对你多好?如今不过就是要求你陪老身出去转转,你也不答应。” “你是想让全天下耻笑老身,叫人知晓,老身没人孝顺吗?” 余氏都有人陪着踏青,自己没有,这传出去了,会叫自己多没面子? 沈砚明也有些生气了:“母亲,您便是要胡闹,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吧?宏儿都已经伤成什么样子了,难道您没瞧见?” “我这个做父亲的,与您这个做祖母的,在这个时候出去游玩赏景,才会被人耻笑吧?” 自从陈氏走了之后,沈砚明心中的思念和煎熬,与日俱增。 心里本就怨怪公孙氏,如今见着对方如此,已是越发觉得对方行事荒诞离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都是如何想的。 怎么会对她事事言听计从? 公孙氏听完了沈砚明的话,又不快地看了一眼沈宏:“他这样不孝的孩子,推得老身牙都摔掉了,你还这般在乎他做什么?” “竟还天天在这儿照看着,日日叫府医来看顾,流水一样的好药用在他身上,你可知道你花用的这些,都是老身的钱?” “你自己做着这个小官,你有银子给他买好药吗?你养活府上的众人都费劲。” “眼下老身不过就是叫你陪老身出去玩一玩,你竟然也不答应,你也跟着不孝了是不是?” 沈砚明听到这里,也生气了:“那母亲不妨出去问问,谁家的祖母会在孙子伤成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思出去玩!” 公孙氏:“他若是孝顺我,我自然是不会的!可是你见他日前做的是什么事?” “照老身说,这些好药用在他身上,都是浪费了,不如就将他丢在府上,让他自生自灭了事。” 公孙氏从前有多疼爱沈宏,在沈宏把自己推倒之后,就有多讨厌这个死孩子!起初还有些心疼,但是后头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 太狠心了,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沈砚明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他失望地道:“母亲,沈宏是我的长子,是您的嫡孙,便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也应当包容几分。” 公孙氏不快地道:“我包容什么?我对他有多好,这个府上谁不知道?可他是如何对我的?” “你不如找找陈氏在哪儿,把这个孩子给陈氏送去,日后你好好培养小儿子继承家业就是,如此还能省下一笔药钱。” “你放心,宏儿虽然是长歪了,但是你的小儿子旭儿,母亲是一定会给你教好的!” 第573章 最多只能活三年了 苗氏越想越觉得丢人,索性懒得理会齐子游,抱着孩子自己转身便走,脚步还不由得加快些许。 好似这般,她在世人面前,便与齐子游丝毫不熟了。 齐子游急了:“夫人,你走这样快做什么?你等等我啊!” 苗氏听完走的更快了。 能不能别喊我,给我留最后一丝脸面吧,我当真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父亲。 见苗氏头也不回,对自己的呼喊丝毫不理会,齐子游觉得费解,夫人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吗? 倒是越天策站在不远处,看着相府离开的马车,眼露深思,容枝枝其实与嫂夫人一般,都是行医济世的善人。 可自己呢?却被逼着与这样的人作对!越天策,你真是可悲又可叹! …… 容枝枝夫妇到了余家,余家众人听说他们前来,都欢天喜地地出来迎接。 他们夫妻也私下拜见了老祖宗余氏,叫众人勿要相扰。 余氏的精神头并不是很好,但还关心着容枝枝,握着她的手问道:“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时日,你那婆母可有刁难你?” 容枝枝见她精神远不如从前,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余氏的脉搏,心下暗自忧虑。 面上却只是笑笑:“没有,老祖宗您不必理会这些琐事,放心养病便是。” 余氏又哪里是好糊弄的?听完了容枝枝的话,便道:“公孙氏是什么性子,老身最是明白不过了。” “这么长一段时日,她若都不找你的麻烦,听着都觉得离奇。” “她这个人,我想了许多时日,都不知晓如何才能一劳永逸,便是我做主替我儿休了她,可她依旧还是砚书的母亲。” “便是成了弃妇,砚书这个为人子的,对她不孝,照样会被天下人指指点点。” “若说杀了她,可她做的事说的话,虽是恶心人,倒也没害人性命,更没有与人通奸,又罪不至死。” “我倒是能搬回相府为你们撑腰,可我这身子骨,能帮你们一时,也帮不了一辈子啊。” “每每想到这些,似乎便拿她毫无办法,我也时常为你们觉着心急。” 容枝枝轻声道:“祖母您还是安心养病,没有什么比您的身体紧要。” “婆母的事,陛下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只待时机了。” 余氏听完,脸上也露出笑来:“果真?” 容枝枝笑笑:“自然了!” 余氏抚着胸口:“这就好,这就好!不然我将来便是死了,也是放不下这个心。” “砚书这孩子从小就不被他母亲疼爱,但也不是毫无好处,她母亲未曾管顾他,他倒也没像砚明那样被带坏。” “只是你们夫妻没得公孙氏什么好,却处处被公孙氏为难,想想都令人觉得不值。” 沈砚书也安慰了一句:“祖母,母亲的事,我们能妥善处置。您也莫要说些丧气话,您还要长命百岁的。” 余氏听了摆摆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晓,什么长命百岁,能挺过今年便不错了。” 她就是担心自己死了,公孙氏更是无法无天,完全没人能管着了,可现在听容枝枝说,有陛下插手,她又放心许多。 容枝枝闻言,开口道:“祖母,我想亲自为您调理身体,您看如何?” 余氏:“我如今精力不济,也不想再来回折腾,搬去相府了……说来也是好笑,整个京城也没几个出嫁女,似我这般,总是待在娘家。” 容枝枝忙是道:“祖母若是觉得不便,我也可以常常过来看望祖母,给您问脉配药。” 余氏听完,感动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你竟是如此有孝心!” 容枝枝温声道:“祖母多次维护我,您对我的爱护,我都明白,这些是孙媳妇该做的。” “且将您的身体调理得好些,夫君也能放心,更无后顾之忧不是?” 余氏拍了拍容枝枝的手:“好!真是个好孩子,你既如此说,我便不与你们夫妻客气了。” 容枝枝:“自家人,祖母客气什么呢?” 余氏听到这里,心里对容枝枝更加喜欢,也更是不明白自己那个糊涂儿媳。 这样孝顺的媳妇,对方为何都看不上眼,总是要作妖!但凡公孙氏对容枝枝好一些,这孩子想来也是会将她当亲母敬着的。 唉,当真是娶妻不贤,祸延三代! 见着余氏的精神头有些不好,沈砚书夫妻也没拉着她说太多话,谈完了这些,便叫她老人家好好歇息了。 出了余氏的院子,余家舅公在外头等着。 容枝枝问道:“不知舅公可否将平日里照顾祖母身体的大夫请来,我想与他了解一番祖母的病情和这些年的用药。” 余家舅公听她说起姐姐的病情,也是叹了一口气:“自是可以,夫人请。” 到了正厅。 与大夫聊了聊,容枝枝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余家其实对祖母的身体,已是十分上心了,找来的郎中也是京城的名医。 对方这些年给祖母开的药,也并无任何问题。 只是郎中也道:“老太太这身子,怕是撑不了一年了,我近日里也正是想着如何与余老爷说及此事。” 余家舅公一听,便是一震:“什么?” 这几年,他们家虽是借着姐姐,在沈砚书的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可他心里也是真心关心姐姐,在乎姐姐的。 否则当年沈家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也不会不顾夫人反对,坚持将姐姐接回府上养病,还时而不时地拿银子给姐姐,接济公孙氏母子三人。 后头沈砚书虽是不要了,但余家舅公的心一直是好的。 此刻他也难受极了:“当真没有旁的法子了吗?若是需要什么好药,我们都能找来!” 大夫摇摇头。 容枝枝也十分沮丧,轻声道:“我能再帮祖母撑三年,但三年已是极限了。” 余氏从前身体本就弱,如今肺中还长了东西,看大夫方才的说法,也是如容枝枝所料,那东西近日越长越大。 慢慢便会叫余氏精神越来越差,呼吸也渐渐困难,直到被那物压迫肺部,以至于再也无法呼吸。 沈砚书也没想到竟是这般,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郎中近日已是听说了,容枝枝是神医弟子的事,便开口道:“夫人后头为老祖宗治病时,在下可否一起?” 容枝枝:“自是可以!过程中我或许也会问问郎中,祖母更详细的病史。” 余家舅公红了眼眶,已是没有方才接待沈砚书夫妻的热情了,开口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沈砚书也没强留,带着容枝枝离开。 只是上了马车。 他也是红了眼眶,紧抿着薄唇,没有出声,容枝枝心里明白,余氏是这世上沈砚书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第572章 她是不是嫁错人了? 沈砚书眉梢一顿。 车夫开口道:“相爷,夫人,前方有个幼童摔倒在地,头上有伤,咱们管不管?” 容枝枝听说是个孩子,立刻下车去。 只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坐在路当中哇哇大哭,额头都是血。 她立刻过去,将自己袖中随身携带的药取出,为这孩子处理伤口。 跟随义父学医,当真将她天生的恶骨扭转过来,见着需要帮扶的弱小,总是忍不住伸手搭上一把。 好一会儿,孩子头上的血才算是止住了,也亏得是遇见了她,更亏得她正好带了药,不然这样小的孩子,伤成这般,血若是止不住,怕是要丢了性命。 容枝枝脸色有些不好看,抬眼问道:“孩子的父母呢?” 乘风道:“没见着!怕是走丢了!夫人,不如属下去找找?” 正说着,一名妇人急匆匆地追了过来:“钰儿?钰儿?你在何处?” 地上的孩子立刻抬眼,对着那妇人哇哇哭:“娘亲!” 妇人到了这跟前,见着儿子头上有伤,又看到了马车,脸色难看起来,盯着容枝枝道:“不知我儿是如何受伤的?” 她虽然是怀疑容枝枝,但是也怕自己误会了对方,所以还是先询问。 乘风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怕不是怀疑他们才是始作俑者。 没好气地道:“我们的马车经过此处,我家夫人见这孩子受伤,好心下车为他处理伤口,至于你儿子是如何受伤的,我们怎么知道?” 妇人面色一顿,脸上出现一丝呆愣,敌意也散去许多:“是这样?” 边上也有百姓开口道:“孩子是自己摔的!可是没人推他,也没人吓到他,他自己没站稳,磕到地上的石头了!” 妇人的眼神看过去,果真见到一块小石头,上面还沾着血。 她登时就确认了此事与容枝枝无关,便是内疚地道:“抱歉,夫人,是我糊涂,险些误会了夫人!” 亏得自己还保有一丝理智,先问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是直接指责,否则这会儿是真抬不起头了! 想着,又看了看儿子头上用的药粉,分明还是价值不菲之物,那妇人心里更是内疚,觉得无地自容。 容枝枝也能理解一个母亲见着孩子受伤的心情,便开口道:“夫人日后还是好好将孩子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叫他消失在跟前,很危险。” 妇人哪里会不知道容枝枝是一番好意? 便连连点头道:“是我今日忙着在药铺买药,一时间疏忽了,我日后一定小心一些!” 那孩子倒是很喜欢容枝枝,还对容枝枝伸了伸手,想要容枝枝抱。 容枝枝见此也觉得孩子有些可爱,轻笑道:“我们还有事,便先行了!” 那妇人却道:“夫人稍待,不知夫人是谁家主母?我改日携同夫君,一起登门道谢!” 她出身民间,又初来京城,看不懂马车上的那些标识。 容枝枝笑笑:“夫人不必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便要离开。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 却猛地传来一声怒吼:“容枝枝,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他才这么小,你也狠得下心?” 他刚好路过此处,便见着儿子一头的血,夫人抱着他蹲在地上,便认为是容枝枝欺负他们母子。 容枝枝脚步一顿,偏头就看见了齐子游,对方仿佛一个冷面煞神,怒气冲冲而来。 越天策也跟在他身边,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二人比从前看着,生疏了不少。 沈砚书蹙眉,沉眸道:“齐将军,看来是真的没有人教你规矩!” 见着沈砚书也在,齐子游慢慢冷静了几分,只因来了京城一段时间之后,他也是知道了沈砚书在这个大齐的地位。 禁卫军的所有人,提起这位首辅大人,无不拜服。 更别说,短短几日,他还已经听说了无数陛下有多么重用和信任沈砚书的事。 他勉强压着怒气,拱手道:“见过相爷!可是相爷,祸不及家人,稚子无辜,你们如何能下这样的狠手?” 苗氏这才明白,原来面前这个救了自己儿子的人,竟然就是夫君这几日口中“心思恶毒、锱铢必较、水性杨花、不守妇德”的容枝枝! 她眼下都觉得荒诞无比! 容枝枝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君口中的那种人,人家好意救人不说,还嘱咐自己看好孩子,这能是个坏人吗? 她连忙开口道:“夫君,你误会了,是我没看好孩子,这位夫人见着钰儿受伤,好心给他处理了伤口。” 齐子游却是不以为然:“钰儿肯定是因为她受伤的!” 苗氏解释道:“不是,钰儿是摔伤!” 齐子游:“那定然也是被她推倒才摔的!如果不是她害钰儿摔倒,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你若觉得是我,便只管去官府告我,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找围观的百姓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想,觉得只有推倒人的,才会去帮着救人,那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见义勇为、乐善好施之人了!” “不为别的,只因怕被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讹上!更怕似我这般,做好事不讨好,还反而蒙受冤屈!” 话说完,容枝枝也懒得再理会他,转身上了马车。 齐子游还想说什么。 苗氏拉住了他,头疼地道:“夫君,真的不是他们害的,不信你问问百姓们!” 百姓们立刻说出实情:“真是服了,你儿子自己站不稳,人家好好地帮你们,你们怎么还讹人呢?” “就是!如果所有受伤之人的家属,都像你这般,以后还有谁敢救人?” “你们到底是不是京城人啊?如果不是,赶紧走吧!别将我们京城的风气都带坏了!” 齐子游听着听着,脸色越发难看,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误会了。 相府的车夫也烦他得很。 不客气地看着他道:“齐将军,还不让开!挡在路当中干什么?不会是想着一会儿你也假装摔倒,再次讹上我们夫人吧?” 齐子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拉着自己的夫人便站到一边去了。 百姓们:“齐将军?哪个齐将军?该不会就是从前那个信阳侯找回来的庶子吧?” “估计就是他!不然还有谁这么蛮不讲理?” “果然是同出一脉的齐家人!笑死,我们快离他们远一点,省得也被讹上!” 齐子游夫妇脸色都十分难看。 苗氏更是烦死齐子游了!自己都说了不是容枝枝,他还不相信,现在好了,他们的名声跟着臭了。 她从前跟着父亲行医济世,谁见了她不说一句女菩萨?活了这么多年,她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她真情实感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嫁错人了?不是说女人只有嫁错人,才会跟着夫君一起成为笑柄吗? 第571章 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黄管家笑着道:“夫人有心了,想来见着您了,老祖宗会十分高兴。” 容枝枝回了京城许久,都没与余氏见过面,也理应过去拜会一番。 却不想,将要出门,便见着沈砚书回来了。 容枝枝倒是愣了一下:“夫君今日怎有空闲?” 沈砚书:“公务已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后头的事丢给礼部去做便可,陛下便允了为夫三日假期。听闻夫人打算去看祖母,本相也理应一同前往。” 容枝枝笑笑,二人便一起坐上了马车。 沈砚书瞧着容枝枝,淡声问道:“听闻夫人吩咐了琳琅阁的人,将一套最新的头面宣扬开来,可是有什么盘算?” 容枝枝也不瞒着他:“给齐语嫣做局罢了,顺道坑一坑越天策。” 沈砚书不必再问,就已是知晓了容枝枝的盘算:“夫人是打算叫齐家与越天策彻底闹翻?” 容枝枝反问:“夫君不赞同吗?” 沈砚书薄唇淡扬:“为何不赞同?如此能叫夫人心里畅快,对国也是有利的。” “齐子游一直如此行事,早晚成为朝廷的弃子,但越天策是可造之材。” “若是夫人能叫他们决裂,让越天策日后,不再与齐家为伍,便是陛下都会感激夫人。” “至于给越天策一些教训,那也是他应得的。” 容枝枝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越天策怕是要恨上我了,他这样的聪明人,想来事后很快就会知道是我做局。” 沈砚书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妨,他撼动不了为夫,自然也害不了夫人。” 容枝枝听他这般说,也放下心来。 总归是担心自己树敌,会给他惹来麻烦的。 而沈砚书接着道:“夫人,为夫今日,倒是有一事相求。” 见他如此凝重,容枝枝盯着他,等着下文:“夫君直言便是。” 沈砚书犹豫了又犹豫,好似生怕容枝枝拒绝。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可否再给为夫一个机会,让为夫明日一早,为夫人画眉?” 容枝枝:“………” 难怪已是特意用到“求”这样的字眼了,这个要求……委实是有些过分了。 她与他大婚已经过去半年了,可想起当日他给自己在脸上画的那两条毛毛虫,容枝枝依旧是想想都要做噩梦。 见容枝枝不说话,看自己的眼神还满是警惕。 沈砚书立刻保证道:“夫人放心,为夫已经苦练许久,技巧早已不同从前,断然不会叫夫人失望。” 容枝枝蹙眉,看他的眼神,更是警惕:“不知夫君是找谁练的?”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容枝枝也觉得意外,因为她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恐怕是有些酸。 若是放在从前,那是绝对不会的,容家的教育对自己的要求,可是做一个十分贤良,能够容人的大妇。 听出容枝枝语气不对。 生怕她误会了,首辅大人立刻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自然是乘风他们了,还能有谁?” “为夫素来恪守夫道,断然是不会背着夫人,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容枝枝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 一时间啼笑皆非:“难怪近日里,总是瞧见乘风他们,不是一副刚洗完脸的模样,就是愁眉苦脸,仿佛遭受了什么酷刑,我问他们,他们也不肯说缘由。” 原来是叫沈砚书抓去练手了。 也是了,那样的两条大粗眉毛,画在谁的脸上,谁都会破防。 沈砚书听完这话,凤眸微沉:“夫人,不必在意他们的脸色,他们分明就是故作姿态,想抹黑为夫。” “为夫的技巧,早已突飞猛进,远胜朝夕万千。” 他这是生怕容枝枝不肯答应,嘴上将乘风和朝夕等人,一个都没放过。 丝毫不知晓自己已经被拉踩了的朝夕,在马车外头直打喷嚏,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过敏了。 容枝枝要笑不笑地盯了他半晌。 一直盯到沈砚书对说服自己的夫人失去了信心,似一直沮丧的大狗,垂下了头。 清冷的语气里,藏着一丝委屈:“无妨,夫人不相信为夫就罢了。” 说完这句,又担心容枝枝觉得自己在指责她。 于是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也不怪夫人不相信为夫,实在是为夫先前画得太差。” 容枝枝好笑地道:“我又没说不答应,你一下子说这么多做什么?” 还委屈上了! 倒也是,若是练习了快半年,却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没有,觉得委屈也不奇怪。 沈砚书凤眸一亮,丧气小狗,好似悄悄将尾巴竖了起来:“夫人说真的?” 容枝枝见着他明显的高兴,一时间都不知道当如何评价他。 不过就是答应了让他画眉罢了,不知道的人瞧见他这模样,怕是还以为自己许了他怎样的富贵荣华呢! 她忍着笑点点头,还故意警告了一句:“若是再画成上次那般,日后这样的要求,夫君就莫要再提了。” 沈砚书立刻点头,眸光坚定地仿佛要参军:“夫人放心,为夫这一次一定好好表现,不出任何差错,断然不会再叫夫人失望。” 上次已是叫夫人失望过一次了。 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感到失望,不管是哪一方面,对于首辅大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必须要扬眉吐气,叫夫人知晓,为了她,他无所不能! 容枝枝看着他慎重得仿佛处理什么国家大事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罢了,不逗你了!” “夫君不必如此紧张,便是明日一早没画好,我也不会怪你的。” “若是夫君当真执着此事,我们来日方长,我让夫君慢慢练也是行的。” 他对她如此事事上心,容枝枝哪里好总是拿出一副高姿态?若是如此,她都会嫌弃自己不识好歹。 沈砚书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俊美无俦的脸上,登时便染了笑:“夫人对为夫真好。只是夫人,为夫有一个问题相询!” 容枝枝:“夫君直言便是!” 沈砚书:“方才问为夫找谁练手时,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容枝枝脸色大变,面颊绯红,断然道:“没有!夫君误会了,妾身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沈砚书挑眉:“真没有?” 恰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了,夫妻二人一惊,偏头看去…… 第570章 她是女人,不是贱人! 越天策说完之后,懒得再理会齐子游,转身直接进了府邸,他作为世家贵公子,又事事出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也很是好面子。 今日能为了齐子游,决定拉下脸来道歉,已是自己的极限了,齐子游既然这般说他,那越天策也没话可说了! 齐子游见他如此,更生气了,还想追上去说点什么。 倒是苗氏出来了,盯着他道:“够了!莫要再说了!夫君,我有事情同你讲,你跟我来!” 齐子游看出妻子十分不快,面皮一抽,暂且顿住了。 进了屋内。 苗氏皱眉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边城长大,与齐家本就没多少往来,如今何必要为了他们这样行事?” “照我说,你父亲都已经走了,你也不该再管你那些弟弟妹妹了,他们当年与你可是面都没见过。” 齐子游坠崖的时候,齐子赋都还没出生,其他的弟妹就更不必说了。 苗氏实在不明白他在在意什么,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前程,还与越贤弟闹翻! 越天策知恩图报还能力不凡,更别说还出身高贵,与这般人为友,对夫君而言一辈子都是赚的。 齐子游不快地蹙眉:“什么叫不该管他们?那是我的家人,血缘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们听到了会寒心。” 苗氏:“他们寒心?我才寒心!你妹妹,今日我与她说话,她都懒得搭理我,我可没看出来她将我当作大嫂。” 齐子游有些疑惑,但很快又道:“她或许是没听到,且她嗓子坏了,本就说不出话,想来也都是无奈之举。” 苗氏:“……” 见着苗氏的脸上都是不快,齐子游安抚道:“好了,夫人,语嫣年纪小,又遭逢这些大变,性子古怪些也正常,你大人大量,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苗氏脸色缓和几分。 却不想齐子游接着道:“她上回犯糊涂,买了七万两银子的东西,都是越天策给的银子,正是因为如此,我在越天策跟前,常常觉得难堪。” 苗氏听懵了:“七万两?她一个人花用的?!” 她知晓夫君花了越天策不少钱,但她本以为是官场打点,还是为了齐子赋的身体,闹了半晌,竟都是齐语嫣一人所为? 齐子游:“小姑娘年纪小,做事情难免失了分寸,但是我相信她日后不会再如此了。夫人,此事也只有你能帮她了!” 苗氏愣住了:“我能如何帮她?” 齐子游:“夫人你医术高超,这京城又是寸土寸金之地,达官显贵不少。” “你可以靠行医敛财,把价钱开高一些,想来存下七万两也不是多难的事,这般不就帮语嫣把钱还了吗?” 苗氏气得脸都变了:“齐子游你是疯了吗?你叫我出去干活,给你妹妹还钱?” “莫说是七万两的首饰,我嫁给你这许多年,你连七两的首饰都没给我买过,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还这样的债?” 但凡那些首饰,有一样是齐语嫣给自己买的,或者齐语嫣对自己尊重一些,苗氏都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如此荒诞。 齐子游听完了她的话,心里也有一丝内疚:“从前我连吃住都要靠着岳父,哪里又有闲钱给夫人买首饰?” “但是夫人你放心,等我们日子过好了,莫说七万两的首饰,便是七十万两的也不在话下。” “我一定会让夫人过上让京城的贵女,都万分欣羡的日子!” “现在我们齐家落难,也就只有夫人的医术,能帮我们渡过难关了,还请夫人一定拉为夫一把。” 苗氏却不吃饼,抬手道:“你妹妹欠的银子,你愿意管就自己想办法,此事我管不着!” “我父当年拜入名扬天下的‘神医门’,便许诺以行医济世为己任,这些年不管给什么人看病,我们家除了药钱外,都只收一两银的诊金。” “我断然是不会为了你妹妹的事,坏了父亲的名声,叫父亲在师弟们面前抬不起头。” 齐子游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一点名声,比我妹妹的事情还重要吗?” 苗氏反唇相讥:“既然名声不重要,左右越贤弟也没与你要这笔钱,欠着就欠着了,你急着还什么?” “你还不是要脸?要你们齐家的脸,却不顾我苗家的颜面!夫君,你说这些话,不亏心吗?” 齐子游一时间语塞了:“我……” 苗氏:“我只当你今日是心情不好,才提出如此离谱的非分要求,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我去哄孩子睡觉,你自己也好好冷静一番。” “你在京城毫无根基,本该与越贤弟相互扶持,如今与他闹翻,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你还是早些与他和好为宜!” 苗氏说完话,就转身出去了,心里不快至极,倘若是齐子游遇难了,欠了这么多银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她或许会为了帮对方渡过难关,放弃原则行事。 可齐语嫣就只是为了买首饰,自己与这个小姑子根本就不熟,对方甚至连个好脸都不肯给自己,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还债? 她苗氏是个女人,不是贱人! 齐子游见苗氏半分面子都不给自己,也没留下一点商量的余地,甚至还叫自己去与越天策和好,心里不快极了。 只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她才一点以夫为纲的自觉都没有,连小姑子的债务都不愿意帮着还,哪里还有半分做大嫂的样子? …… 齐子游与苗氏的矛盾,容枝枝是半分不知的。 只听得朝雾禀报:“夫人,上回您叫流云他们过去,故意与齐子游说了那些话,果真是有效。” “齐子游虽然还住在越天策的府上,但两个人的关系生疏了许多,这两日他们一同出门,但是互相话也不说半句。” “甚至对上了视线,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所有人都能瞧得出来,两个人闹矛盾了!” 这些自然都在容枝枝意料之中。 管家这会儿进屋来,开口道:“夫人,您要老奴准备的东西,老奴已是备好了,您不等相爷回来,一并出门吗?” 容枝枝:“陛下大婚在即,旻国的使团也已经在路上了,夫君太忙了,今日便我先去吧!” 第569章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苗氏想拉住他,竟都没来得及。 儿子还在哭,她也不便追上去,只能好好哄着儿子。 齐语嫣其实也哭了半天了,因为她前几日花了越天策那么多银子,买回来的首饰,还有在雅颂阁选的,打算中秋节送给众人的礼物,也都被钧郡王叫人砸坏了。 她啜泣着将那些首饰的残肢都收在一起。 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可没过多久,她竟好似想起什么美事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苗氏正是心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齐语嫣是想到越天策一千两银子,都舍不得给父亲,也不愿意给弟弟再买上好的笔墨纸砚,但是却愿意给自己花七万两。 这还不能说明,他确实是爱她的吗? 嘻嘻! 这一发现,令她心中雀跃不已,首饰被砸坏的难过,都因此消失了泰半,她扫了苗氏一眼,半句话都懒得说,抱着自己的首饰残肢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一个庶子的媳妇罢了,还是一介草民,她齐语嫣可是信阳侯府的嫡女,苗氏还真的以为自己真心将她当作大嫂不成? 若不是齐子游如今有了军功,她都不会认一个卑贱的庶子做兄长! 看出了齐语嫣对自己的不屑,苗氏皱眉。 …… 相府。 朝雾将笑话讲给容枝枝听:“夫人,那齐允与齐家人断绝关系之后,好似生怕被连累,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就离开京城了,连养伤的功夫都没有。” “齐子游倒是疯了一般,出去找人借钱,您猜他要借多少?十万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 “他算什么啊,凭什么会觉得有人愿意借给他那么多钱?” 若是在地方上,齐子游这个五品的官员,说不定还真的能震慑住一些富商、下属,叫人借钱给他。 可这是哪里? 这是一块瓦片掉下来,都能砸到一个高官的京城,他一个区区五品的武将,那是半点都不够看。 容枝枝听到这里,轻嗤了一声:“如此说来,他与越天策之间,已是生出龃龉了。” 不然好端端的,要十万两做什么? 怕不是冲动到都想将齐语嫣先前花的钱,都还给越天策了! 朝雾:“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别说十万两了,他一两银子都没借到,听说还有一名小将奚落他,拿出十个铜板打发他。” “还说赏给他了,这笔钱不必还了。” “此事可是将齐子游气得不轻,两个人当场就打了起来,那小将打不过齐子游,可人缘却是不差,一伙武将一起将齐子游给群殴了。” “齐子游身手是好,可那些将军们也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齐子游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惨兮兮的。” “齐子游说他们势利眼,从前见着他得王将军看重,便都来巴结讨好他,如今看他得罪了钧郡王,又开始踩他。” “这话将那些武将们,都给激怒了,对他破口大骂,说他还有脸提王将军,王将军对他比亲爹对儿子都好,结果他一条白眼狼,反咬王将军一口。” “想必,齐子游今日找昔日的‘兄弟们’,连一两银子都没借到,都是因着众人为王将军不平了!” 容枝枝:“这算什么?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如今许多事情都是越天策为他周全,他要是与越天策也翻脸了,在这个京城想立足都难。” 偏生的,齐子游还丝毫不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交游广阔的香饽饽。 容枝枝本是懒得理会齐家人了的,却不想齐子游非要作死来惹她。 她自也是不会客气,既然他与越天策已经生出了裂痕,那自己何妨让这个裂痕更深一些? 看向流云,开口道:“我有一事相求。” 流云吓了一跳,忙是开口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属下可担不起您这个求字。” 容枝枝交代了几句。 接着道:“你们武功高强一些,就是与齐子游交锋,也不容易挨打,便拜托你们了!” 流云:“属下一定完成使命。” 于是。 齐子游借钱失败后,狼狈归家的路上,遇见了流云和流风。 两个人故意讥讽道:“哟,这不是齐将军吗?” “听说齐将军你到处借钱,都没借到,你觉得你现在像不像一条狗啊?” 齐子游气懵了,气得手都在发抖:“你们……你们……” 流风还贱嗖嗖地上去,拍了拍齐子游的肩膀:“你还是早日认清楚你自己吧,要是没有越天策,你什么都不是。” “在这个京城,像你这种五品的武将,连台面得上不了,哪里有丝毫比得上越天策啊!” 流云:“可不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就抱着越天策的大腿,好好巴结他,他心情好了,一定会赏饭给你吃!” 齐子游挥开流风的手,气疯了:“我什么时候要靠着越天策吃饭了?” 流风:“哎呦,还嘴硬呢!你们全家都趴在越天策的身上吸血,还好意思说你不靠着他!” “你爹不是离开京城,与你断绝关系了吗?左右你如今也没爹了,要不你回去之后,就对越天策三跪九叩,认他做义父!” 流云:“可不是?他对你的关心与照顾,真的与义父无异啊,比你亲爹对你都好吧?” “你惹事了,你亲爹跑了、他都不跑,你不把自己写进越家的族谱,你好意思吗?” 齐子游彻底被激怒,试图与他们动手。 然而他们两个说完了这些话,功成身退,便闪身离开了。 齐子游没借到一两银子之后,便开始反思自己与越天策的关系,回过头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是越贤弟对自己好。 想着自己回去,要好好再与越贤弟谈谈,给他道个歉。 可没想到走到路上听见这样的话,他这才明白,众人都是如何看待自己与越天策的关系的! 他一时间都说不上自己对越天策是嫉妒多一些,还是愤恨多一些,而至于感激……对方本就欠了他们一条命,自己有什么可感激的? 而另外一边,越天策想了一日,也怀疑自己今日对齐兄是不是过分了。 齐允说不要儿子了,齐兄本就心情不好,且齐兄并不知道自己的钱上哪儿了,看自己拿不出一千两,误会自己舍不得给,不高兴也是应当的。 他也觉得自己应当与齐子游道个歉。 可是没想到,齐子游气冲冲地回来,看见他的时候活像是一个炮仗:“见我出去没借到钱,还被羞辱,你现在满意了?” 越天策:“?” 齐子游:“呵呵,你一定在心里想,我齐子游没了你就什么也不是吧?” 越天策耐着性子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齐子游打断道:“也是了,当初我们一起上战场,你多厉害啊,你如今都是四品武将了,我才五品,你心里肯定也瞧不起我。” “这段时日,都是我高攀你了,但是越天策,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少以为你是我家的恩人。” “你别忘了,我夫人不救你,你现在被野狗啃食了都未可知!” 越天策怀疑他是不是疯了,冷冷地看了他半晌,半点要哄对方的心思都没了:“齐子游,你真是不可理喻!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第568章 以后惹事了,不要把我说出来 倒是齐允略微明白事理一些,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敢保证自己走出这个府邸,别说三百两了,想找人借一百两都借不来。 越天策对他们一家,已经是够好了,不管对方是真的没钱还是假的没钱,能给这三百两,就说明还是个好人。 于是他开口道:“好了,齐子游你不要说了!贤侄,多谢你!” 越天策见齐允是个明白人,心里的怒火,勉强被抚平了一些:“伯父不必客气!” 齐允背着包袱离开,临走之前还对齐子游说了一句:“以后你们又惹事了,千万不要把为父说出来,也不要说认识为父,知道了吗?” 齐家兄弟:“……” 说完他也不管儿子们是个什么感受,头也不回地迈向自己的新人生。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当初齐子赋回来的时候,提出要把容枝枝贬妻为妾,自己没有反对! 可惜时光不能从头再来,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 离开越天策的府邸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去户籍处,表明了自己要与几个儿子断绝关系的立场。 处理事情的官差听完先是十分惊讶,但知道对方是齐允之后,一点都不惊讶了。 齐家的事儿,每次都闹得沸沸扬扬,叫全城耻笑。 似齐允这样,能一下子拥有几个坑爹儿子的父亲,也的确是十分罕见了! 官差给他办好了事情,甚至还安慰了他两句:“虽然你老无所依,但是至少还能活到老了。” 齐允:“……” 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殊不知官差哪里是真的安慰他,也一样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家,故意扎他的心呢。 齐允离开了官府。 路过了容太傅的府邸,本就难过的心情,更加难过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容墨青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们两个人相交,是因为闲暇的时候都喜欢钓鱼。 容墨青觉得跟他一起相处十分舒服,因为齐允一直都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从来就没想过在朝堂上争什么,对容墨青自然也无所求。 而齐允呢,他在自己心爱的薛氏死了之后,一直在逃避现实。 只有在与容墨青一起钓鱼的时候,心里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所以他们二人,曾经是真正的好朋友,彼此之间没丝毫利益算计的那种,他脑海中也闪过当初与容贤弟谈笑风生的情景。 当初容墨青不嫌弃自己的儿子身体病弱,也将女儿嫁过来,定然是想着自己这个多年的知交好友,会好好对待他女儿吧? 却不想自己…… 想到这里,齐允悲悔交加,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这辈子,注定再也没有机会与容墨青称兄道弟了。 就因为一时自私,他一无所有。 没有家,没有亲人,更没了唯一的朋友。 他背着行李,再也不想靠哪个儿子东山再起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只是走出了城门,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最后随便选了一条路,走到哪里算哪里,苦笑着摇头:“天涯无路风瑟瑟,六亲俱断人戚戚……报应啊,都是报应!” …… 齐允离开越将军府后。 越天策看着府中满目疮痍,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累,齐子贤心疼地看着被砸碎了的名贵砚台。 开口道:“越兄,这砚台是你买给我的,没想到也被他们毁了,你能给我重新买一个吗?” “还有上好的墨条!我真是服了钧郡王了,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竟然这样不讲道理?” “来家里打砸就算了,竟然连墨条都要碾碎……” 他甚至想骂一句有病,只是又担心传到了钧郡王的耳朵里,又给自己惹来一顿好打。 如今齐子贤也是想着收心好好读书,以图翻身了,他真的穷苦怕了,所以对这些十分看重。 越天策疲惫地道:“上好的砚台和墨都买不了了,若是弟弟你不嫌弃,我回头给你买些便宜的。” 他仅剩的二两百银子,还要购置家里必须的东西,比如碗筷、浴桶,还要给仆人们发月银,哪里还有银子给齐子贤买什么上好的笔墨纸砚? 齐子贤听完就不高兴了:“越兄,你是不是嫌弃我们一家了?你怪我们一家害了你,还是怪我们花了你太多钱?”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就直接说啊!要给我买便宜的东西算怎么回事?我若是因为笔墨纸砚太差,考不上科举,你负责吗?” 越天策:“……” 他真的被齐子贤无耻到了,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齐子游方才因为一千两丢了面子,心情差着呢,此刻也跟着阴阳怪气道:“好了,子贤,你不要再说了!” “人家可是陇西贵族子弟,哪里瞧得上我们这样的落魄人家?能给我们一处容身之所就不错了!” 若是换了平日里,越天策或许会上去,好好与齐子游解释一番,希望对方不要误会自己。 可是今日么…… 贫穷和这满屋子的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会儿还要听他们兄弟的指责和阴阳…… 烦躁之下,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只与管家说了一句:“你去购置新的家用,午饭不必叫我了。” 他是真的吃不下。 眼见越天策这副模样,齐子游更生气了,还想说什么,倒是沉默了许久的齐夫人苗氏制止了他。 蹙眉道:“好了,夫君,别说了!越贤弟的家被人砸成这样,他心情本就不好。” “且为了平息钧郡王对你的怒气,他还许诺了不要钧郡王赔偿,他对你的兄弟之情,是不掺假的!” 齐子游没好气地道:“既然不掺假,为何一千两都不舍得借给我?他心情不好,我心情还不好呢!” “我知道了,他就是看不起我,怕我还不起钱罢了!” 苗氏好言道:“行了,你少说几句吧!他也有他的难处,既是好兄弟,也当互相体谅。” 齐子游:“有什么难处?我找他借钱也是因为他刚好就在跟前,不然我都求不到他头上,这京城愿意借钱给我的人多得是。” “莫说一千两了,就是借十万两,也不在话下!你等着,我现在就出去借钱,将先前欠了越天策的钱先还给他。” “也免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知道这些脸色都是在给谁看!” 说完他就自信地出门去了! 第567章 你不想借钱给我就算了! 齐子游听完了他的话,颇为不敢置信:“父亲,您在说什么?” 齐允恐惧地道:“好了,不要叫我父亲了,我与你们这几个逆子,尤其是与你,半点都不熟。” 从容枝枝嫁给了沈砚书,齐允便觉得她再也不是他们家能够惹得起的人。 他本来只想岁月静好地安度此生,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不要再注意到他们家,就让他一家在犄角旮旯安然苟活着便是。 可谁知道,齐子赋要死不活的时候非要见她,齐子游回来没几天,又去惹她! 行!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齐子游听了齐允最后那句与他尤其不熟的话,还觉得有点儿受伤,嗫嚅着唇不说话。 齐子贤不可思议地道:“父亲,您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与我们断绝了关系,谁给您养老送终?” 齐允开始跳脚:“养老送终?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再不与你们断绝关系,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到老。” 他甚至怀疑自己很快就要不得善终! 许多念头只要出来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几乎都等不及了,赶快起身去找衣服穿。 齐子游:“父亲!您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 齐允摆手拒绝:“不商量了,不了!” 说完赶紧往屋内走,那姿态……仿佛齐子游和齐子贤是两个瘟神! 不多时,他就进自己的房间,穿好了衣服,粗粗地整理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背着包袱就出来了。 齐子游到底是舍不得记忆中十分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便向越天策使眼色求助,希望聪明的越贤弟为自己劝住父亲。 越天策也只好开口:“伯父,小侄以为……” “你不要以为了。”齐允抬手叫他别说了,甚至还道,“我见你是个好人,也好意提醒你一句,你还是学一学老夫,快与这几个糊涂蛋切割吧。” 越天策:“……” 其实,看见齐兄他爹都不要他了,越天策心里哪里不怀疑自己与齐子游混在一起对不对呢? 可他有什么办法? 见齐允不肯留下,还挑拨自己与越天策的兄弟之情,齐子游也有些生气了:“行,父亲您要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吧!” “您这把年纪了,离开了将军府手里没银子总归是不行的。” “越贤弟,你借我一千两!我回头还你!父亲您拿着这笔钱好好度日吧,免了世人说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不孝。” 罢了,等自己给家里报仇成功,父亲早晚会知道自己是对的。 既然父亲怕了,那也不连累父亲了,等自己高居庙堂再接父亲回来好了! 越天策:“……” 他上哪里给齐子游找一千两?他昨夜将自己往常根本不在意、随处乱丢的碎银子,甚至是铜板都找到一处。 认真地数了数,也才刚好凑齐五百两! 齐子游见自己发话了半晌,越天策都不给钱,诧异地看过去:“越贤弟?” 要知道越贤弟是从来不与自己计较银子的,上回语嫣那七万两越贤弟都给了,难道一千两会舍不得? 越天策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一千两难倒英雄汉了。 支吾半晌后,终于开了口:“我……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他说完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陇西第一贵族最受宠的嫡公子,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谁信? 齐子游也的确是不敢置信:“越贤弟,你是不是担心我借钱不还?你放心,我既然说借,那就是借的,一定会物归原主的!” “你若是不放心,我眼下便给你写个借条!” 越天策难受地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没有!” 先前那么多钱,他都没与齐子游计较,难道还偏偏为了一千两,就要写借条? 他但凡有,都不会犹豫半瞬! 齐子游哪里会相信越天策的话:“你先前不是才与我说,你还剩下一万多两吗?怎么就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了?” 越天策:“这……” 他怎么能与齐子游说,那一万多两,都给容枝枝,用作赔偿了? 叫对方知道,还不得又开始质疑自己到底站在哪边,还是不是他的好贤弟?甚至问他,为什么偷偷讨好相府? 他心累地道:“我的族人惹了点麻烦,那一万两我给他了……” 齐子游心想越天策离开越家之后,就没与越家人见过面,哪里可能把钱给他们了? 越天策分明就是不想借罢了! 他沉了脸道:“越贤弟,就当是我最后一回找你借钱,你再帮我一次行吗?” 越天策哪里听不出来,齐子游这言下之意,就是笃定了自己有钱也不借他。 他心里郁闷又难受,便只好开口商量:“齐兄,三百两,三百两行吗?” 三百两,也是给出超过自己所有钱的一半了! 齐子游听完都气炸了,难道他爹只值三百两,就能打发了? 恼怒之下,他开口道:“罢了,越天策,你不想借就算了!何必拿三百两出来侮辱人!” 越天策:“……” 倒成了侮辱了?但凡眼下换了个人在自己跟前,而不是有救命之恩的齐子游,越天策怕都会忍不住反讽一句: 那你知道你这个五品小官的俸禄,得多久才能存出三百两吗?! 倒是齐允是个实在人,笑着与越天策道:“贤侄,三百两就三百两吧,你看你是现在就给老夫吗?” 齐子游见父亲如此,深感没面子:“爹?” 齐允白了他一眼,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如此会没脸,甚至叫“有骨气”的儿子,跟着一起丢脸。 可齐子游又知道自己从侯府出来之后有多落魄吗?一度险些吃不上饭,险些无家可归! 要不是担心自己没命,齐允根本不会离开有吃有喝的越将军府。 三百两!自己已是很长时间没见过足足三百两了! 越天策很干脆,拿出了三百两的银票给齐允:“伯父,照顾好自己。” 齐子游在边上阴阳怪气:“你连一千两都不肯借,又何必装模作样,假装关心我父亲?” 越天策见着自己吃亏不讨好,心里的邪火都有些压不住了! 第566章 我要与你们把父子关系都断了! 听朝雾这么一说,容枝枝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什么好事儿?” 朝雾想想自己一会儿要说什么,都觉得好笑:“您是不知道,钧郡王今日一大早,就带着人去把越将军府给砸了!” “越天策府上许多刚买的摆设,竟是被砸得一件完好的都没有。” “不止如此,郡王还带去许多高手,将齐家的几个男丁,都打了一顿,唯独见着齐子赋卧病在床,不想弄出人命,没打他!” 容枝枝问了一句:“齐子游也挨打了?他可是十分骁勇,钧郡王就算是带了人去,想来也不一定打得过吧?” 朝雾:“挨打了!他没还手,也不知道是自知理亏,还是越天策劝阻了他。” 容枝枝想了想,以越天策的头脑,的确是有可能建议齐子游忍下这口气,好平息了钧郡王的怒火。 要知道在这京城,明枪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暗箭。 如同钧郡王这样把人揍一顿之后解了气,反而后头就不会再找麻烦了。 她问道:“砸坏了那么多东西,越天策可提出了要钧郡王赔偿?” 按照先前说的,越天策置办给将军府的一应物件,大几千两是肯定花了的。 朝雾摇摇头:“钧郡王自己倒是主动说,若是越天策不满意,可以列个单子去王府要赔偿,只是他什么时候愿意给,看他的心情!” 那到底是一位王爷,若是铁了心赖账,越天策怕也是难办。 “不过,越天策听完钧郡王的话,倒是主动表示不需要钧郡王赔偿,只请钧郡王能就此揭过此事,莫要与他的齐兄计较。” 朝雾这话说完,便是自诩恩仇必报如容枝枝,都沉默了一瞬。 越天策对他这个齐兄,是真的没话说了。 就是卖身在齐家的奴才,都很难如此尽心了,府上被砸了一个稀巴烂,竟然赔偿都不要,只想着保护齐子游。 朝雾还接着道:“听说钧郡王很是为越天策不平,回去的路上都还在说越天策年纪轻轻,脑子就坏了。” “与这样一家人为伍,早晚把自己也害得一无所有。” “奴婢斗胆觉得,钧郡王的评价,还挺中肯的。” 容枝枝颔首,倒也深以为然,可不是一无所有吗?不知越天策手上的银子,还有没有一千两,够不够重新置办些不值多少钱的家当。 她淡声吩咐道:“继续盯着吧,再有消息来报我。” 朝雾:“是!” 朝夕也是止不住笑:“齐子游怕是做梦都没想到,钧郡王是这么个脾气,说动手就动手,说把家砸了就把家砸了,奴婢觉得很是解气!” 容枝枝昨日在婚礼上,便已经看出了钧郡王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性子,京城的人大多讲体面,希望自己不动声色,就能将敌人收拾了。 像钧郡王这般火爆脾气,会去砸了四品将军府,还能把事儿办成的,整个京城……怕除了他,也就王家还有个王瑾睿,再难找出第三个人了! 她轻声道:“菁华郡主是钧郡王的独女,昨日齐子游在她的婚礼上捣乱,钧郡王今日生气也是合情合理。” 更别说,昨日宗政瑜还放了狠话,叫齐家等着。 钧郡王的女儿新婚燕尔的,且才刚嫁到婆家,哪里就好像个泼妇一般,大张旗鼓地去越家找事儿? 想来钧郡王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便替女儿去出气了。 …… 这会儿,越将军府。 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齐子游两岁的儿子,被今日的动静,吓得嗷嗷大哭,越天策看了他一眼,亏得对方才两岁,不然怕不是也要被钧郡王一并打了。 齐允穿着中衣坐在地上,抱紧了鼻青脸肿的自己,一个中年老男人,眼泪在眼眶里酝酿,几乎都想哭。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以为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这一大早的,还没从被窝起床,身上还穿着中衣,就被人提溜起来,拖到院子里打了一顿! 在大齐,贵族世家的眼里,穿着中衣示人,几乎就与裸丨奔无异。 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最后的一丝尊严,也要被人踩在脚底? 齐子游见着父亲的模样,也是心虚:“父亲,我……是儿子冲动了,不该在钧郡王府多说那些,害得父亲今日也跟着挨打。” 齐允难受地看了自己的庶长子一眼。 尤记得当初,齐家因为齐子赋败落的时候,他还在想,若是自己的庶长子还在就好了,说不定一切会有所不同。 可没想到,庶长子回来了之后,他更惨了! 他哽咽道:“你能为为父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去王府闹事吗?王府招你了?” 齐子游:“还不是为了对付那个容枝枝……” 齐允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你对付容枝枝干什么?她同你有什么仇怨吗?” 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这样,专门去惹一些自己惹不起的人,而且竟然还是同一个人! 齐子游皱眉:“父亲,容枝枝将我们家害成这样,难道儿子为你们报仇错了吗?这一回儿子虽然没成功,但是您要相信儿子,儿子早晚是会给你们出气的!” 齐允听得眼晕:“谁要你去报仇了,你好好做你的将军,重新给我们齐家挣功名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招她,谁告诉你我们家是她害成这样的?” 齐子游:“是四弟说的。” 齐允听完很生气,爬起来就过去将齐子贤踢了一脚:“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你是一天好日子都不想我过啊!” “你长兄刚回来,根基未稳,你就教唆他去树敌,你是有病吧?” 齐子游:“父亲,四弟也是为了这个家。且他把仇人指认给我,也是没错的,您何必这样生气? 齐子贤被王府的人打了,心情本来就差,现在还被父亲打了,更生气了。 咋呼道:“对啊,我都是为了这个家!父亲您为何不理解我?” 齐允静静地看了他们兄弟半晌,看着他们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觉得心累无比。 他开口道:“好,好好好!你们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只有我不是!” “我们现在就去户籍处,我要与你们把父子关系都断了!我这把年纪本就没几年活头了,我再也不想跟着你们受苦了!” 第565章 来,我们一起花一花越将军的钱 越天策这会儿哪里知晓,齐子游心里已经有了多么离谱的想法? 他出去见客,也是不想继续与齐子游聊下去了,怕对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心站在他们齐家这边。 他如今与齐子游的相处,甚至令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直被疑神疑鬼的妻子怀疑会出轨的丈夫,他累得很。 他大步走出门,也问了门房一句:“来的是谁?” 门房:“是相府的人。” 越天策:“………” 果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了外头,见着来人。 黄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道:“越将军,我乃是相府的大管家,姓黄,奉夫人的命令,过来办点事!” 听说来的还是相府的管家,越天策的头更大了。 他可不是齐子游那等光脚的人,他出身越家,他哪里会不清楚,自己便是出来自立门户了,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会牵扯到越家? 将相爷得罪狠了,他们这个所谓的陇西第一贵族,怕也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兄长们他是不在乎,可父母他不能不在乎啊! 他客气地道:“黄管家请坐!” 黄管家:“就不坐了,我办完了事还要回去复命呢!来人,将夫人送给越将军的礼物拿过来,越将军瞧瞧吧。” 锦盒被放到了越天策手里,打开一看,果然就是那对花瓶,一个完好无损,另外一个碎掉了。 越天策看着这东西,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快碎掉了。 抬眼看向黄管家道:“不知夫人的意思是……” 黄管家笑笑:“夫人没说,不过她相信,越将军是个聪明人。” 越天策顿了顿,立刻自袖中拿出了两张银票,一张两千两的,一张一万两的,如此大面值的银票,在大齐也就只有世家和贵族有了。 他开口道:“这个花瓶,在下以两千两买下了,至于这一万两,是我给夫人的赔偿,希望夫人息怒。” 他是担心越家被报复。 同样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是真的内疚,盼着给出一万两,能够叫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他是欠了齐子游夫妻的恩情,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不应当容枝枝付出代价的啊。 黄管家也没有推辞,将银票都收下。 提醒了越天策一句:“越将军,好自为之!” 接着便转身离开了,也没说收了这个钱之后,相府是打算就此罢休,还是后续依旧有麻烦等着自己。 越天策心累地落座。 方才给出去那一万两千两后,自己剩下的银子,统共也不超过五百两了,他取下腰间的酒壶,将酒水往自己嘴里灌。 喝了一口之后,盯着自己的酒壶发呆。 自己日后是不是都喝不起好酒了? 一辈子没穷过的越天策,今日的心情,怎么说呢?你们有过穷到想去哪里骗点钱,甚至想出去偷点东西的时候吗? 就是他现在这样! 就在这会儿,仆人开禀报:“将军,齐夫人已是带着孩子,到了京城,我们的人将她们母子接来了。” 听说嫂夫人来了,越天策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我出去迎接,你也通知齐兄此事。” 等嫂夫人在京城安顿好了,自己寻个合适的时机,与她好好聊一聊齐兄和齐家的事情,叫嫂夫人劝劝齐兄。 不然齐家和容枝枝倒不倒霉他不清楚,他越天策已经快倒霉疯了! …… 相府。 黄管家将银票,交给了容枝枝,并开口道:“越将军倒是干脆得很,听老奴说那东西是夫人叫老奴送去的,便立刻奉上了银票。” 容枝枝捏着那两张银票:“一张买花瓶,一张赔偿?” 黄管家:“正是!” 容枝枝问道:“越天策的银子,也应当快见底了吧?” 黄管家:“先前查到的,是他在越家的钱庄取走了十万两,还放了话说日后他自己出去闯荡,叫他的兄长不必再防着他,他不屑与他们争,其他的家产他也不要了。” 容枝枝轻嗤:“倒是硬气。” 她将那张两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黄管家:“来!管家今日辛苦了,请府上的奴仆们,都吃顿好的吧,我们一起花一花越将军的钱。” 黄管家也没有推辞,笑着将银票接了过来:“多谢夫人赏赐!” 他出去安排好酒好菜。 朝夕眨眨眼:“夫人,您料到了越将军会赔花瓶不说,还会额外赔钱给咱们?” 容枝枝轻嗤:“他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们陇西越家想,我已是如此明确地告知他,我知道他在算计我。” “但凡他还有几分脑子,也会知道,我是在给他赔罪的机会。” “给这些银票,不过也就是他想花钱消灾罢了!毕竟眼下,除了银子,他也没能力给我别的。” 她如今贵为镇国夫人,夫君还是当朝首辅,什么都不缺,越家也好,越天策也罢,都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诱惑自己了。 越天策自是清楚,只有银子,还勉强可能有些用处。 朝夕撇嘴:“虽然说一万两银票还挺多的,奴婢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但是就为了这笔钱原谅他,奴婢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朝夕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又不像是乘风那样的高手,在相爷身边保护相爷的安全,有足够高的价值,所以相爷高兴了,赏赐都能给一万两。 她只是个没多少用处,还经常给夫人惹事儿的蠢丫鬟,夫人没夺了她一等丫鬟的身份,就已是待她极其宽厚了。 容枝枝扬眉,看了朝夕一眼:“我几时说过,拿了这笔钱,就要原谅越天策了?” 朝夕眼前一亮:“哈?” 容枝枝:“看在他有致歉诚意,且此事与越家并无关系的份上,便不追究越家了,只是他自己么……还没完!” 宗政瑜对自己极好,还是他们夫妻的媒人,越天策竟然也挑拨,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怕是着了他的道。 这事儿,她可不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 朝夕:“那夫人是准备如何做?” 容枝枝吩咐了玉嬷嬷几句,齐语嫣实在是一把很好的刀,她可以添一把火,叫越天策焦头烂额、颜面扫地,更叫他与齐家人生出龃龉、甚至闹翻! 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心思帮齐子游对付自己! 玉嬷嬷听完了容枝枝的交代,便笑着出门办事了。 …… 第二日一早,容枝枝正在用早膳。 朝雾忽然满脸笑容地进来了:“夫人,今日可是发生了一件极好的事儿!” 第564章 越贤弟真的喜欢语嫣? 朝夕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容枝枝盯了她一眼,朝夕才骤然回过神:“哦!是花瓶!” 今日在钧郡王府上谈了礼物半晌,那齐子游肯定以为夫人是打算送花瓶的。 朝夕道:“奴婢这就去拿!” 不多时,那个装着花瓶的锦盒,便被拿到了容枝枝跟前。 朝夕将盒子打开。 把里头的花瓶取出来,问道:“夫人,您要它做什么?” 容枝枝见她手脚这么快,忙是提醒:“小心!” 可依旧说慢了一步,花瓶在朝夕去取的时候,整个碎掉了,而朝夕因为一时不察,被花瓶的碎片割破了手! “哎呀……”疼得她惊呼了一声。 容枝枝蹙眉,立刻让玉嬷嬷取来了药箱,取出了药。 朝夕道:“奴婢自己来上就是了。” 左右也就是出了点血,撒些止血的粉末便是。 可她也瞪圆了眼睛,看着这花瓶:“夫人,花瓶好端端的,怎么就碎了?” 容枝枝倒是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花瓶过了越天策的手,想来是他做的手脚。” 朝夕一跺脚:“难怪齐子游今日非得说您的礼物有问题,要您拿出来给众人瞧瞧。” “这……倘若当真将这碎了一个的花瓶,在大庭广众下,送给了菁华郡主,那宗政家的人,怕是要恨死夫人您了!” “连带的乾王府的二公子,说不定也会对您有成见。” 容枝枝:“当日在宫里,我就瞧出了齐子游对我的厌恶,猜想他早晚会寻我的不痛快!” “带回花瓶后,我还仔细瞧了瞧,虽没瞧出什么问题,但我越想越担心他们会暗中作手。” “且想想此物与齐语嫣争抢过了,多少有些晦气。谨慎起见,便没用这份礼。” 只是一时半会儿,又挑不出什么更适合的礼物,却不想沈砚书说当初就是宗政瑜与他提议,叫他不如求亲。 他们之间才能顺利地结为夫妻,所以他早就备了厚礼,倒也为容枝枝解决了烦恼。 朝夕听完都觉得头皮发麻:“这太邪门了,这手脚到底是如何做的?还能让一个好好的花瓶放了几日,就自己碎了?” 容枝枝眼神发凉:“大抵是我们未曾了解过的内功吧。” 亏得自己谨慎,下回这样的事儿,怕还是当问一下乘风他们这些专精之人,以备不测。 朝夕骂骂咧咧:“他们是有什么毛病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夫人你得到?” 容枝枝轻嗤,那可没有如此简单,他们分明就是想叫自己与宗政瑜结仇。 朝夕:“夫人,那这花瓶怎么办?难道咱们自认倒霉?” 这可是花了夫人足足一千六百两银子买的,本是两千两的,那掌柜见着齐语嫣闹事,给了夫人糟糕的体验,便主动提出免了四百两。 算得上是用购入店铺的价,直接给夫人的,没挣钱,只当结个善缘。 玉嬷嬷也是道:“虽然夫人您如今执掌相府的中馈,相爷银钱不少,但相爷的银子也并非大风刮来的。” “平白认下这一千六百两的损失,委实是令人心里不快。” 卖出去的东西有问题,按理是可以找卖东西的店铺负责。 可这事儿夫人都已经猜到是越天策在搞鬼,那自然也是不便去叫那掌柜赔偿的。 容枝枝看向玉嬷嬷:“遣人去一趟越将军府,将这个完好的花瓶,连同这些碎片,一并送给越天策。” 玉嬷嬷:“这……可要与他说什么?”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都不必说,越天策是聪明人,他会明白我为何叫人将东西送给他,而不是齐子游。” 朝夕:“越天策要是装傻怎么办?” 容枝枝轻嗤:“他不会。” 见着夫人卖关子,朝夕便也不多言了,静静与容枝枝一起等着。 …… 而这会儿,越天策的府上,齐子游还在生气呢。 对越天策道:“你那会儿为何提出,叫菁华郡主改日再看礼物,也是一样?” 越天策哪里好说真话表明自己是不忍心了? 便是开口道:“那还不是瞧着那会儿是在钧郡王府,齐兄你忽然那样说,若是容枝枝拿出的东西,果真有问题,众人还不得怀疑我们?” “先前齐姑娘与容枝枝争夺一个花瓶的事儿,京城也是有不少人瞧见了。” “若是容枝枝说,怀疑花瓶是被齐姑娘打破的,到时候齐姑娘也会惹上麻烦啊!” 齐子游顿住。 而越天策还顺势说了他几句:“齐兄,不是我说你,你那会儿是怎么想的,你在王府那样说话,这不是平白得罪人?” 他合理地用了一出反守为攻。 齐子游眼下人也清醒许多,懊悔地道:“那会儿是我冲动了!” 越天策:“齐兄,不是我说你,咱们当初参军,可都是为了功成名就,报效国家。” “可你如今到了京城,便四处得罪人,如此不将你自己的仕途当回事,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齐子游也抿唇,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只是他也觉得纳闷:“不过,这好端端的,容枝枝怎么将礼物换了?难道那花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送给宗政瑜,是送别人的?” 越天策叹气:“那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只是今日齐兄你在王府那样一闹,日后花瓶出了问题,容枝枝想来也是一定能怀疑到我身上了。” 齐子游:“她怀疑你做什么?要怀疑也是怀疑我,我们齐家才与她有仇,我也不怕她怀疑,反正她也没证据!” 越天策幽幽提醒:“齐兄你忘了,那花瓶只过了我和齐姑娘的手,容枝枝自然会想到我身上了。” 齐子游:“这……” 他一时间也有些心虚起来,抱歉地看着越天策:“越贤弟,这一回是我太莽撞,连累你了!” 若是从前,越天策定是说没事,可是今日他没做声,只是揉了揉眉心。 他想让齐子游对自己内疚,从而消停一点,至少短时间内莫要再逼着自己去对付容枝枝了。 就在这会儿。 门房来禀报:“将军,外头有人要见您!” 越天策道:“齐兄,我出去瞧瞧!” 齐子游点头:“好!” 越天策出去之后,齐子游想起来方才越天策还担心齐语嫣惹上麻烦,不由得开始想,越贤弟这样在乎语嫣,莫非他当真喜欢语嫣? 第563章 宛如被主人打出门的丧家之犬 齐子游一脸终于能够扬眉吐气的眼神,看了过去。 只是,看见里头的东西之后,他惊呆了:“这……这是什么?这是镇国夫人送的礼物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只见里头,放着两支精美的狼毫笔,笔杆子是墨色的玉质。 上头雕刻着暗纹。 侍婢道:“镇国夫人送的其他礼物,都是在门口念了名单的,只有这一份礼物,是夫人私下给我们郡主的,奴婢不会弄错。” 便是见多识广如姬无偃,盯着那两支笔,都眼前一亮:“这是……墨翠?” 墨翠和墨玉虽然都是墨色的玉,但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墨翠是墨中透绿。 最顶级的墨翠,要比顶级的绿色翡翠难寻几百倍。 而这份礼物,玉质显然是极品,价值不菲。 更别说这样长的笔杆子,得是从多大的一块墨翠上取下来的? 姬无偃赞叹道:“怕是天下都难找出第二对这样的笔,看来镇国夫人是将在下的妻子,当成至交好友了。” 钧郡王本来很难看的脸色,在瞧见这珍品之后,也是缓和不少,对容枝枝道:“夫人,你与相爷实在是太破费了!” 容枝枝:“应当的!夫君说我与他的婚事,当初也是多亏郡主提点,送再重的礼都是该然。” 钧郡王没好气地看向齐子游:“齐将军,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齐子游依旧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她送来的礼物,不应当是……” 容枝枝问道:“应当是什么?” 齐子游僵住。 容枝枝又追问:“你又为什么觉得本夫人要送的礼物,一定有问题?” 齐子游更答不出来!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之后,齐子游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冲动了,那会儿是不应当开口的! 也是了,自己说了那话,难免就会叫人怀疑做手脚的是他! 可是他对容枝枝今日会倒霉的事情期待了几日,出门的时候还与四弟保证,说自己今日一定能给他们全家出一口气。 他哪里能眼睁睁地瞧着无事发生?那自己回去之后,怎么与四弟交代?所以一冲动,方才就说了那些! 容枝枝:“齐将军怎么不说话?怎么,是心虚吗?” 越天策开口道:“夫人,齐兄当真是喝多了!因为先前对夫人有所误会,今日才说了些胡话。他的确莽撞,在下替齐兄与夫人致歉!” 容枝枝眉梢一挑:“需要致歉的只有你的齐兄?” 越天策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想想破坏花瓶的人是自己,他因为心虚,竟是有些答不上话。 只是道:“今日是我们冒犯了,还请王爷原谅,改日我再与齐兄登门赔罪!” 钧郡王厌恶地道:“不必登门赔罪了,本王不想再看见齐子游出现在本王面前!” “若是越将军你一直要与齐子游在一处,你日后也莫要来本王跟前晃了!” 齐子游如今身上最硬的就是骨气,哪里受得了钧郡王对自己的奚落? 他满脸屈辱地道:“不来赔罪就不来,当我稀罕吗?” 话说完,他就大步离开,自以为自己是一副傲骨铮铮的样子。 却不想,落到众人的眼里,只觉得他此刻的姿态,宛如一只丧家之犬,刚被主人打出门的那种。 越天策无奈得很,拱手道:“王爷,末将也先行一步!” 说完便跟上了齐子游的脚步。 却不知一众朝臣和夫人们,看着越天策的背影,也惋惜地摇了摇头,唉,好好一个青年才俊,怎么就非要同齐家人掺和在一起呢! 钧郡王摆摆手:“好了,好了!齐家的人走了,全当是我们府上送瘟神了,贤婿与瑜儿莫要再耽误时间了。” 姬无偃看了容枝枝一眼,也是拱手道:“多谢夫人厚礼,夫人有心了!” 礼物没问题,那自是说明,齐子游是安排了计划对付容枝枝的,但被容枝枝化解了。 好吧,他哥的眼光确实也不差。 容枝枝笑了笑:“二公子客气了,应当的。” 婚礼继续。 钧郡王见着女儿上了花轿,钧王妃还没哭,他一个大男人,竟是忍不住先哭了起来。 他一哭,花轿里头的宗政瑜听见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盖头下,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容枝枝见此,不免想起来当年自己第一次出嫁,祖母也是哭得眼睛都肿了,舍不得她嫁做他人妇。 而第二次出嫁呢? 她的亲生父母,也未曾为她掉下一滴眼泪,甚至还带来族老,想在她的婚礼上闹事,对比起来,也难免有些羡慕宗政瑜。 户部尚书劝道:“王爷,我们都知道你爱女心切,不过乾王府与钧王府离得这般近,日后想见女儿,还是能经常见到的啊!” 钧王妃却是一副了解自己夫君的模样,对户部尚书道:“莫要管他,他想的与你想的,怕是不一样!” 户部尚书笑了笑:“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疼爱女儿之心吗?且菁华郡主还是王爷的独女,自是心肝一般,更加难舍,下官看……” 却没想到,听还没说完。 钧郡王哭得更大声了,但分明是喜极而泣:“太好了,可算是出嫁了,再也不能在家与我争宠了!” “方才齐子游闹事,本王吓坏了,生怕误了吉时,今日女儿嫁不掉!” 众人:“?” 盖头下的宗政瑜呵呵冷笑了一声,眼角溢出的泪花,当即被收回,她就知道,父王是个狗东西! 钧郡王倒也没有忘记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 只是他扬声对姬无偃说的话是:“贤婿啊!贤婿!你一定要好好对本王的女儿!” “你可莫要惹她生气,莫要让她回娘家闹着要与她母妃一起睡!” “若是当真那样,本王是要带上所有的兵器,去你们乾王府撒泼闹事的啊……” 姬无偃:“……知,知道了。” 宗政瑜都想打人,她的父王都快让她抬不起头了,花轿能不能快点走? 钧王妃也捂住了钧郡王的嘴:“好了,你可快闭嘴吧!贤婿,我们夫妻的心头肉,就交给你了!” 他们夫妻只有一个独女,夫君本是打算给瑜儿招赘的,如此也能给宗政家留下血脉。 可偏偏女儿瞧上了姬无偃,乾王府的嫡公子,更难的是乾王府的大公子还不肯娶亲,这招赘的事自是无望。 但能让女儿嫁给喜欢的人,一辈子幸福美满,一切也值了。 钧郡王嘴上爱胡说八道,但他对女儿的疼爱,是京城人所共知的。 姬无偃:“岳父、岳母放心,我会好好对娘子的!” 众人也都是啼笑皆非,先前就听说,钧郡王后来不要孩子了,不是不能,只是舍不得王妃再受生育之苦,如今看来竟是真的,跟女儿都吃醋呢! 参加完婚礼。 容枝枝回到相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嗤笑着吩咐朝夕:“去将东西取来!” 第562章 乾王府的大公子把齐子游连人带礼物轰出来 他本就嗓门大,还是有内力的人,这一番话说出来,叫所有人都听了一个分明。 一下子众人都惊住了,讶异地看向他。 连吹唢呐的人都停住了! 钧郡王的脸全黑了,大步走到了齐子游跟前:“齐将军,镇国夫人与你们一家有恩怨,你也不该在本王府上放肆。” “让你进来喝一杯喜酒,也是看在你为了朝廷立功,怕你处处碰壁,觉得心寒。” “可你若是要捣乱,本王就只好将你赶出去了!” 顾浅浅也撇嘴,开口道:“还是钧郡王你人好,乐意与人为善,让他进来,他一大早其实还去乾王府送礼了。” “可是乾王府的大公子瞧见他,便说乾王府不与齐家人往来,连人带礼物一起轰走。” “本姑娘一大早路过,还在想大公子是不是太冷酷了,眼下一瞧啊,大公子做得对啊!” 她就将齐子游的丢人事儿,一点都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齐子游到底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听了这些只觉得难堪至极。 便说了一句:“他乾王府不想与我来往,我还不想与他们来往呢!” “起初只是去送个礼物,好心给他们添添喜气罢了,既然他们不稀罕,我齐子游这辈子也不会再登门了!” 顾浅浅:“哎呀,可是好硬气呢,你是不是还想说乾王府不识抬举啊?” 齐子游:“我……我没这么说!” 只是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钧郡王也是觉得心烦:“早知道我就应当同乾王府一样,不让你进门!” 这些话都如同巴掌一样,打在齐子游的脸上。 越天策见着这一变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花瓶碎了的事,菁华郡主早晚是会知道的,便是今日没拆开看,过几日也会自己发现。 区别也无非就是在婚礼上与容枝枝闹翻,还是过几天再闹翻罢了。 齐子游做什么非要当众说这种话?叫钧郡王不喜他不说。 怕是还令众人怀疑到他们头上了——为什么镇国夫人送的礼物有问题,你们会知道?是不是你们动了手脚? 钧王妃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莫要误了吉时!” 乾王府的大公子无心议婚,说自己以心许国,不少媒人都碰壁了,是以作为仅剩嫡子的姬家二公子的婚事,极受看重。 皇室宗亲们都去了,不少朝廷要员也去了,眼下乾王府当真是三步遇见一个权贵,五步遇见一个王爷。 若是被齐子游闹得误了吉时,到时候谁面上都不好看! 钧郡王也是烦躁地道:“行了,都不用管他!” 越天策也是对齐子游使眼色,叫对方别说了,可是齐子游被羞辱了,心情糟糕至极,看都没看越天策。 甚至越天策拉了他一把,他还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 看着钧郡王道:“我都好意提醒你们了,你们今日若不将镇国夫人送的礼物丢掉,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钧郡王都气坏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莫要逼本王在最快乐的日子扇你!来人,给本王将他打出去!” 越天策心知,若是齐子游今日先被乾王府拒在门外,后又被钧郡王打出去,那齐子游这辈子都在京城难以抬起头了。 便立刻起身道:“郡王息怒,齐兄也只是一番好意,担心镇国夫人居心不良,并不是故意闹事。” “他就是关心则乱了,还请郡王看在末将的面子上,再原谅齐兄一回!” 一个四品的年轻武将,钧郡王也是不看在眼里的,可多少也要给越天策身后的陇西越家一些面子。 便沉着脸道:“那你将他管住,莫要再多嘴多舌了!” 齐子游却愤愤地道:“什么叫多嘴多舌?若不是不想你们被镇国夫人虚伪的面目蒙蔽,我今日才不会提醒。” “只要你们打开那东西看看,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到时候不必你们赶,我也自己会走!届时郡王你就会后悔眼下对我如此疾言厉色!” 他几次三番地表示容枝枝的礼物有问题,叫场上的客人都已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牵着红绸的姬无偃,此刻轻笑了一声,挑了挑眉梢:“既然齐将军非要说礼物有问题,那不如拿过来看看吧,也好叫齐将军打消了疑虑!” 钧王妃跟人精一样,立刻开口劝道:“贤婿啊,吉时要紧,可莫是叫乾王妃她老人家等急了。” 容枝枝的礼物里头送了什么,那齐子游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知道? 说不定动手脚的那个人就是齐子游! 眼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若当真是着了齐子游的道,岂不是平白破坏他们与相府的交情?此事还是私下处理为宜。 姬无偃却笑笑:“还来得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看就看吧,也免了外头众说纷纭。” 他哪里看不出来,礼物若是真的有问题,那定是齐子游或者越天策做了手脚? 他眼下就是想知道,容枝枝是不是真的有兄长说的那样蕙质兰心,那样天下无双! 若是眼下的局面,容枝枝处理不好,那他觉得容枝枝也只是个蠢货,没什么值得大哥终身不娶的。 钧王妃:“这……” 她为难地看了容枝枝一眼,这会儿把容枝枝的礼物摊开来,这不是不给首辅面子吗?活像是要审视她的礼物一般。 容枝枝见此也笑了:“既然都说看看,那便看看吧,也免了宾客们回了府上还在好奇!” 宾客们都觉得,容枝枝可真是个大好人,他们心里好奇的虫子都快从体内爬出来了,到底是什么礼物? 瞧瞧,给我们都瞧瞧! 越天策一顿,难得有了一分良心:“镇国夫人,齐兄是喝多了乱说话,礼物要不还是叫郡主改日再拆吧!” 齐子游听完,一副被背刺的模样,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越天策。 接着坚决地道:“不!就今日!” 宗政瑜也烦得很,自己好不容易嫁给心上人,也不知这齐子游是在闹什么? 耽误自己去乾王府拜堂,那不就是耽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什么东西! 她不快地道:“那就拿来看看,要是这东西没问题,你们齐家就给本郡主等着!” 她都已经发了话,钧王妃纵然心有顾虑,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宗政瑜的贴身侍婢拿着容枝枝送的锦盒过来,打开给众人看:“正是此物!” 第561章 她在诅咒你! 他们在外头的这些对话,容枝枝自是丝毫不清楚的。 因着菁华郡主特别交代过,便叫人带着她直接去了宗政瑜的新房。 此刻宗政瑜已是穿着凤冠霞帔,看到容枝枝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镇国夫人你来了!” 在大齐女眷中,镇国夫人与公主是正一品,而郡主是从一品,县主是正二品。 因此宗政瑜如今,还低了容枝枝一头了。 只是容枝枝并不在意这些,笑道:“叫我枝枝就是了,不必如此生疏。” 宗政瑜也不与她客气:“好嘞!” 容枝枝将自己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她:“瞧得出来你对这桩婚事,是极其满意了。” “脸都快笑出花来了,这是我单独给你选的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一贯大大咧咧,郎君都是自己选定的宗政瑜,这会儿倒是叫容枝枝说得不好意思了。 她接过锦盒,嘴上道:“既是枝枝你送的礼物,我推辞反是生疏了,那我便收下了。不过我这开心可不是为了婚事,我分明是看见你太高兴了。” 容枝枝故意逗她:“哦?那若是这么说,你岂不是对你那新婚郎君,也不是很满意?” 宗政瑜:“不不不,那我可是满意极了!” 说完便对上了容枝枝揶揄的眸光,这才明白自己被她捉弄了,一时间脸色更红了。 “你真是……” 容枝枝好笑地道:“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当初你与我说,那个小郎君好看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哦……” 宗政瑜好笑地道:“行了,不与你说了,你这人瞧着端庄温良,实则蔫坏蔫坏的!我瞧瞧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宝贝!” 容枝枝听她说自己蔫坏,倒也不能否认,只因她怀疑自己好似的确有一肚子黑水,不然怎么总是喜欢逗人玩呢? 见着宗政瑜准备打开锦盒。 她笑着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你身为郡主,想来也是不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瞧着适合你们夫妻,便做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宗政瑜笑容满面:“那枝枝的眼光,必也是极好的,平日见你穿的衣裳,佩戴的首饰,就没有一件是我不喜欢的。” “你品味之高雅,可是一直令我十分赞叹,既是这样,这礼物我就先不急着拆了,我明日一早再拆,如此我明日又可以高兴一天。” 说完,她收回了开盒子的手,将锦盒递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你好好收着,万不能与他人的礼物弄混,也不得有丝毫差错!” 丫鬟立刻应下:“是,郡主。” 这礼物的事儿,便被暂且放到了一边。 宗政瑜忽然一脸坏心思地道:“听说那齐语嫣在琳琅阁和雅颂阁,买了七万两的东西,叫京城的贵族,都觉得颇为惊诧。” 容枝枝啼笑皆非:“这事儿你怎么也打听到了?” 宗政瑜:“我可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京城又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我?这齐家是没钱给了,听说都是越天策给的!” 这些容枝枝先前就知晓,此刻听宗政瑜这么说,也只是笑笑:“到底是陇西第一贵族,能拿得出七万两也不奇怪。” 宗政瑜摇摇头:“这越天策听说长得也十分俊美,先前上街有时候都有姑娘围着看。” “能力更是出众,只是这个年纪,便已经官至四品,足见陛下对他的重用之心。” “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就疯了,与齐家人搅和在一起,那些个想着叫媒婆上门,给自家姑娘说亲的世家,都偃旗息鼓了。” 看一个年轻郎君在京城是不是受欢迎,是不是前程似锦,往往都不需要看别的,只看给他说亲的世家贵族多不多就知道了。 容枝枝:“他欠了齐子游夫妻的救命之恩,如今倒也说不明白他这算是知恩图报,还是算不辨是非。” 宗政瑜唏嘘:“可叹好好一个郎君,倒是叫命运捆住了!摊上齐家这样的一家人,他越是有感恩之心,便会被人拿捏的更惨。” 容枝枝自也是认可宗政瑜的话的,轻声笑道:“他运气好,濒死的时候被人救了命。可运气也不好,偏偏恩人是如此不明事理,还薄情寡恩的一家。” 宗政瑜:“外头谁不笑话齐家人和越天策呢?最有意思的还是齐语嫣,她还以为众人有多羡慕她,不想个个都在笑话她上不了台面!” 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这样花自己兄长朋友的钱,便传到那些寡义鲜耻的小国,也是少不得被众人嘲笑,真不知齐语嫣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下还有人说,齐语嫣这般理直气壮地用钱,是不是与越天策有首尾,学了她母亲覃氏那一套。” 容枝枝愕然,所谓的覃氏那一套,大抵就是指覃氏当初与那名狂徒的事儿了。 她摇了摇头,笑笑:“你低估齐语嫣的不要脸了,她就算与人没半点干系,甚至有仇,她都是要花旁人钱的。我看越天策那模样,也是厌恶她的。” 宗政瑜咂咂嘴:“那就可惜了,我还以为还有更好的热闹看呢……” 容枝枝:“那热闹怕是真少不了,莫要低估了齐语嫣作妖的能力,说不定越天策哪天还真的被逼着娶她呢。” 宗政瑜险些笑疯了:“那到时候我一定要去讨一杯喜酒,欣赏一番越天策难看的脸色!” “齐家那就是个火坑,做了齐家女婿,怕是叫他陇西越氏全族都跟着丢人!” 房里的婆子也觉得好笑:“郡主您这新婚之日,怎半点不见紧张,还有心情谈别人家的事。” 宗政瑜撇嘴:“不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才要谈其他人家的事,来叫我心里松快松快?” 嫁给自己看上的郎君,怎么可能不紧张? 婆子又是笑。 齐子游在外头等半晌了,也没等到容枝枝被赶出来,心里只觉十分奇怪,他甚至有些焦躁。 问了越天策一句:“那花瓶你是怎么动手脚的?那会儿交还给掌柜,不也还好好的吗?” 越天策:“用了些内力,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但不超过三日,便会碎。” “装花瓶的盒子里头,素来都塞得十分严实,且都是被轻拿轻放。” “想来便是碎了,只要不用力摇晃,也听不见碎片的声音。” 甚至或许这会儿在盒子里看着还是完好的,但拿出来就破了。 “大喜之日,她送一对花瓶,其中一个是碎的,这比起不吉,更像是诅咒菁华郡主婚姻不幸。” 齐子游听到这里,更是等不及了。 可一直到了新郎来接亲,菁华郡主盖上红盖头,要走出门了。 容枝枝也还好好的,在钧郡王府当着座上宾。 齐子游忍不住大声道:“郡主,您出阁之前,不妨先瞧瞧镇国夫人给您准备了什么礼物,她心思歹毒,可是在咒您呢!” 第560章 跟着齐家人步入穷鬼行列 想到这里,她一跺脚,害羞地跑开了。 李新月:“……” 真的,有时候读齐语嫣的心思,都会让她羞耻得张不开嘴,也不知道齐语嫣到底是怎么想到那么美了。 难道她一点都看不出来,越将军的眼底,对她都是厌恶吗? 齐子游也不知道齐语嫣好端端商量着事情,怎么忽然红着脸跑了,但是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关心。 人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就花这么多钱?他真是觉得费解至极! 扭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这事儿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吗?” 越天策揉着自己剧痛的眉心:“看样子是没有,除非齐兄你舍得真的将妹妹送去监牢。唉,罢了,管家你去结账吧。” 齐子游说到底也是不想妹妹下狱的。 便只开口道:“这笔钱,等我……” 只是话说到这里,齐子游自己都顿住了,等他什么?等他有钱了再还吗? 可是这样的话,听着都像一句假话,他未来怎么可能有七万两?就是七千两,都能压得他喘不过气! 越天策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齐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既然你我是兄弟,我又受了嫂夫人的救命之恩,这七万两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不是知道齐子游的难处吗? 那齐语嫣就是个疯妇,不合她心意,她就要自杀,这谁惹得起?他以后在府中遇见她了,也最好是绕道走! 齐子游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好,心里也开始怨恨齐语嫣了! 本来自己是越天策的恩人,两个人相交,总是越天策让着他,事事以他为重,可是现在呢? 齐语嫣叫自己在越天策面前,都快抬不起来了! 花了人家七万两,还如何挺得直背脊?他甚至都不敢大声与越天策说话了! 管家也是以“将军您真是个大冤种”的眼神,看了看越天策,这才转身出去结账。 等管家走了,越天策挥退了所有的仆人。 这才一脸为难地对齐子游道:“齐兄,我离家就带了十万两银票,先前也花用不少,今日这七万两给了,已是只余下一万多两了。” “还请你劝劝令妹,莫要再如此花钱了。不然我怕下回,我也救不了她!” 一万多两,叫他们这些人在将军府好吃好喝的住着,省着点花,至少十年是不用愁的。 想到这里,越天策都想吐血,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越天策竟然都开始缺钱了,要计算着钱过日子! 他是不是都快跟着齐家人一起步入穷鬼行列了? 齐子游听完之后更觉得自己抬不起头,他甚至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若不是怕父亲难过,我真想就让她去坐牢好了!” 越天策不语,只是一味头疼。 齐子游接着道:“我去一趟她院子,好好提醒提醒她!莫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就是再好的东西,哪里又值得花这么多钱?” 在齐子游朴素节俭的看法中,这世上都不应该有那么贵的东西!齐语嫣竟然还傻不拉几地买,还买一堆。 越天策这一次没拦着他,也没说没事,钱包受了“重伤”的他,点了点头:“齐兄去提醒她吧!” 齐子游气呼呼地到了齐语嫣的院子。 齐语嫣还闹脾气不肯见他。 但齐子游今日可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一脚将房门踢开之后,坐在她跟前:“你今日到底是发什么疯?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与容枝枝冲突起来也就罢了,他们家本来也与容枝枝有仇,可后头买那么多东西算怎么回事? 齐语嫣关上门,找来纸笔,在桌上写字给齐子游看:“我是想看看越天策爱不爱我。” 齐子游:“?” 齐语嫣小脸发红,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她甚至都没让李新月读她的意思,而是只与自己的哥哥单独说。 齐语嫣又写道:“一个男人爱不爱我,不是看他肯不肯为我花钱,就能看出来吗?” 齐子游:“??” 为什么这些字,他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组合起来看,就如此陌生? 齐语嫣接着写道:“我对他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这其实是我给他的考验,他已经通过第一关了!” 写完之后,她看起来更害羞了。 齐子游人都傻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越贤弟花那些钱,是因为喜欢你吗?” 齐语嫣在纸上回答:“他不喜欢我,为我花这么多钱做甚?” 她活了这么多年,越天策是第一个舍得为她花这么多钱的人,她现在真的好爱他! 越天策比起那乾王府的二公子,还有自己的秀才郎都好一万倍! 齐子游被哽住了,因为在他眼里,还有越天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笔钱是越贤弟为了他这个兄弟出的,为那场救命之恩出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才会为一个人花钱,那越贤弟爱的是自己吧? 他很快就把这种荒谬的念头甩出了脑海,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爱不爱的?他都快被齐语嫣给带偏了! 他沉着脸道:“行了,越贤弟只当你是妹妹,这些话你就不要乱写了!” 齐语嫣生气地写:“哥哥,你什么都不懂,连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喜欢都看不出来!” 齐子游觉得自己或许是瞎了吧,这份喜欢真的很难看出来。 但是回过头来,他又想了想,妹妹和越贤弟都还没有婚配,说不定还真的是一段天赐良缘。 要是越贤弟娶了语嫣,他与越贤弟的关系不是更亲厚了吗?这七万两也不会再让自己如此羞耻了! 想到这里,齐子游也不急着反驳齐语嫣什么了,只是开口道:“越贤弟离家时带的银子,已是被你今日花的差不多了。” “今后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什么考量,也不准再花这么多钱,叫他结账了。” “除非你想去坐牢,或者想害我们全家都露宿街头!我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齐语嫣不情不愿地写上:“听到了!” 齐子游这才放心,起身离开,寻思或许自己可以找机会,同越贤弟说一说婚事。 却不知齐语嫣却在想,越天策手里没钱了,又有什么关系?越家不是还有吗?那可是陇西贵族中的第一世家! 几百万两银子,说不定都拿得出来! 如果越天策是真的爱自己,下一回自己又花这么多,他也一定会回越家,伸手为自己要钱的! 不过,今日花了七万两,她先忍几天再去花好了,免得他嫌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夫人败家! …… 一转眼。 就到了宗政瑜出嫁的日子,容枝枝带着礼物前来贺喜。 除去在门口由仆人交给门房的那些,她还单独带了一个锦盒,打算私下给宗政瑜。 同来道贺的齐子游,捅了捅越天策的胳膊,高兴得很: “她一会儿进去,给菁华郡主送了有问题的花瓶,只怕就要惹怒钧郡王一家,被赶出门去了!” 越天策听完也是笑,但他又喝了一口酒,闷酒。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害容枝枝与菁华郡主翻脸,被赶出去、丢尽脸面。 即便不论别的,只论容枝枝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有过一丝兴趣的女人这一点,他也不想害她。 可是,他欠了齐子游夫妇一条命,他别无选择! 第559章 七万两的东西,你也舍得买? 越将军府。 到了黄昏时分,越天策正是在与齐子游说禁卫军里的事儿,就在这会儿,管家进来了,脸色十分古怪。 越天策问了一句:“怎么了?” 管家道:“将军,齐姑娘回来了,她还买了些东西……” 越天策不以为意:“我答应了替齐兄送齐姑娘两千两的礼物,若是有人来,你结账就是了!” 他把话说得很清楚,就是为了替齐子游送的,不是他自己本人要送的,就是不想有任何误会。 没想到。 管家一脸为难和支吾地道:“这……将军,那些人来要的,可不是两千两啊,是足足七万两!” 便是挥金如土如越天策,都惊了:“什么?” 他自陇西的钱庄,凭借自己的身份,一共也就只能支取十万两,他甚至想着自己拿了这笔钱,日后都不参与家族的财产分配了。 可是现在管家说……七万两?去了一大半?! 齐子游听完,脸色难看至极:“是不是那些掌柜欺负我妹妹年纪小,不知道东西的价值,便过来乱报假账?” 管家摇摇头:“那还真不是,令妹买的东西,都是京城最好的铺子里头出来的,里头有四套琳琅阁最贵的头面,还有五件雅颂阁的珍品。” 齐子游:“她是不是疯了?” 就是他刚来京城不久,也是听说了琳琅阁和雅颂阁这两处地方,便是那些世家公子,也不见得舍得进去一口气买好几件珍品。 她一个花别人银子的人,倒是敢了! 管家:“……” 这……虽然我也有这种怀疑,可令妹是不是疯了这事儿,我一个做奴才的也不敢直言啊! 正在齐子游怀疑人生的当口,齐语嫣高高兴兴地进来了,面红光红,脸上都是激动和兴奋。 便是从前在侯府当千金的时候,她也未曾像今日这样风光体面过! 随手买走好几件昂贵的东西,在掌柜的恭维和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下离开,叫她觉得那会儿因为花瓶被折了的面子,都尽数找回来了! 李新月这会儿头都是蒙的,一脸为难地道:“将军,齐姑娘非要买,奴婢劝了,拦不住!” 她真的是第一回见着齐语嫣这样的人,住在别人家里,还这样花人家的银子,也不知道要脸不要。 齐子游看着齐语嫣,气急败坏地道:“你是疯了吗?七万两的东西,你也舍得买?” 齐语嫣本来一脸高兴,被齐子游这么一吼,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僵住了,接着看向越天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越天策:“……” 他这辈子其实很少把钱当回事,甚至在许多人的眼里,他花钱如流水,对钱几乎是没有概念,但是齐语嫣当真是一回就让他对钱概念深刻! 齐子游烦躁地对齐语嫣道:“你自己去将那些人打发了,就说东西我们不要,给那过来要账的人一些碎银子,说辛苦他们跑一趟。” 齐语嫣听到这里,又气哭了,“啊啊啊”了半晌,还对着齐子游一跺脚,一副对他失望至极的模样。 李新月帮着解说:“齐姑娘说,东西也不是给她一个人买的。她还在雅颂阁给你们也都挑了礼物。” “齐老爷和三位齐公子都是有的,越将军的礼物她也买了,她说你们是一定会喜欢的。” 越天策:“……” 花我的银子给我买礼物,齐语嫣真是个旷世奇才! 齐语嫣见李新月没把话说完,还推了她一下,示意李新月接着说。 李新月硬着头皮道:“她说她对大公子您太失望了,亏得她买礼物的时候,还惦记着给您挑了一份。” 往常齐子游怜悯妹妹说不出话,总会对她有许多耐心,可今日他是半点耐心也无。 没好气地道:“她还有脸对我失望呢!我眼下对她才是失望至极!” “行了,什么都不要说了,那些礼物也不需要你买给众人,越贤弟只答应你两千两银子的东西,多的一文没有!” 齐语嫣一脸愤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假山。 想表达的意思十分明白,如果不给她买,她就撞死在假山上! 而管家也是开口道:“齐将军,您从前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雅颂阁和琳琅阁的规矩,他们的东西,素来是送上门了就不退的!” 齐子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不退?凭什么不退?” 管家道:“因为这两家店,进出的多是达官显贵,每日都可以做成许多单生意。” “而像齐姑娘这样看中了东西,要带走,便是叫其他客人没法买了,这损失自然得齐姑娘负责。” 齐子游生气地道:“哪里有这样霸道的规矩?” 管家:“规矩一直都是这样,上这两家买东西的,就默认要接受他们的规矩。” “而且,大抵是怕齐姑娘赖账不肯付钱,这两家还叫齐姑娘签了字,按了手印,表示今日结账,不退不换。” 齐子游盯着齐语嫣,一时间好哥哥都当不下去了:“你擅自买了这么多东西不说,还签字、按了手印?” 齐语嫣一脸理直气壮。 看样子,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齐子游头疼地对管家道:“你就去跟他们说,我们没钱给。实在不行就上官府分辩吧!” 管家是个耿直的人:“若是齐姑娘没有签字画押,您倒是可以去县衙说不要那些东西。” “可是她都签字了,想来县衙的老爷也是不会向着咱们这边的!如此,怕反而是让外头的人平白看笑话。” 越天策长叹了一口气,这回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罢了,结账吧。” 齐子游看向越天策:“越贤弟,那可是七万两,不是七千,也不是七百,咱们怎么能结账?” 越天策:“不结账,难道等他们将令妹送去衙门坐牢吗?” 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齐语嫣坐不坐牢,但是他知道齐子游是一定在乎的。 齐子游语塞。 齐语嫣听着,心头狂喜! 自己花了七万两,越天策都愿意结账,他这哪里只是喜欢她?他这分明都是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了! 既然这么多银子,他都愿意为她出,那她就勉强答应嫁给他吧!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第558章 他实在厌恶这种反复丢人的感觉 随即便是感到可惜,如果容枝枝没嫁人就好了,陪自己回了陇西,想来府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能镇住。 哦,对了,即便没嫁人,齐兄这么憎恶她,他又欠了嫂夫人的救命之恩,怕是与容枝枝也没什么希望可言。 齐子游脸色胀紫,却不得不考虑容枝枝说的,以下犯上的问题,不敢上前冒犯。 容枝枝又接着道:“本夫人要走了,没规矩的齐将军不打算说句什么吗?” 齐子游强压下满心的怒火,足足沉默了半晌,见容枝枝没半分罢休的意思,只得咬牙拱手道:“末将,恭送镇国夫人!” 这里这么多百姓,甚至越天策也在,容枝枝独独问自己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给自己立规矩。 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故意羞辱自己!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也懒得再与他多言。 转身回店铺,吩咐了掌柜一句:“将东西包起来吧!” 掌柜:“是,夫人。” 他临走还颇感晦气地看了一眼齐语嫣兄妹,在心中暗自祈祷上苍护佑,以后不会再招上他们。 百姓们见已经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便仿佛瓜田里的猹,摸着自己吃饱的肚皮,满足地各自散去。 齐语嫣这会儿仍然蹲在地上,嘤嘤哭泣。 齐子游看了越天策一眼,心里对他一万个失望:“越贤弟,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还作数吗?” 越天策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走到齐子游身侧。 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只花瓶我做了暗手,容枝枝不是说了,这是贺礼?只要她将东西送出去,她与收礼之人的关系,必定分崩离析。” 在长久的理智与恩情的徘徊下,越天策到底还是做出了选择,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 齐子游听到这里,眼前一亮:“果真?” 越天策心下苦笑:“我还能骗你不成?” 齐子游笑了,心中俱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畅:“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看她还敢如此趾高气昂!我就知道,越贤弟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越天策:“……” 是吗?可是我现在,对自己很失望。 齐语嫣哭着问道:“你们在小声商量什么?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齐子游刚要与她说实话。 被越天策制止了:“齐兄,齐姑娘性子冲动,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便好。” 齐子游想想齐语嫣方才发神经,要砸碎花瓶的事情,也觉得越天策说得对,那花瓶买回去了,实在用不上,还能转手卖了。 但她砸碎算是怎么回事?这就不是个有脑子的行为!若是叫她将事情说出去,不是害了越贤弟? 便点点头:“越贤弟说得是!” 齐语嫣见他们不止没给自己抢来花瓶,这会儿说点事情,竟然还瞒着自己。 当即便生气了,这会儿李新月也出来了。 她便对着李新月一阵比手划脚。 李新月抽搐着嘴角道:“齐姑娘想说:兄长你一直说疼我,关心我,其实都是假的!” “你压根就不愿意为了我,与镇国夫人对着干。” “说到底,其实你就是嫌那个花瓶贵,舍不得给我买罢了!” 齐子游确实嫌弃那个花瓶贵,他甚至觉得齐语嫣有些离谱,那些有钱人如何乱花钱也就罢了,那是他们有钱。 可自己家如今这个处境,应当买那么贵的花瓶吗? 齐语嫣听完李新月的话疯狂地点头,只觉得越天策给自己找的这个人,是当真明白自己。 哼,越天策对自己这样尽心,要说他不喜欢自己,她才不相信! 见着妹妹哭得厉害,齐子游只好开口道:“行了,别哭了,你也看见了,那掌柜的也不愿意卖给我们,我们总不能强买强卖,哥哥给你买别的东西可好?” 齐语嫣听到这里,勉强感到一丝安慰。 又是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那她也要两千两的物件才行,不然不能证明齐大公子你对她的心是真的。” 她也是服了,哪家姑娘会这样逼自己的亲哥哥啊。 齐子游听完沉默了,他上哪里给齐语嫣找两千两?先前那个花瓶是已经抢到手上了,不给钱没法子…… 他商量道:“语嫣,你也知道,大哥刚到京城,手里委实是没多少银子,不如……” 齐语嫣听到这里,见他真舍不得钱,整个人气疯了。 见着一辆马车奔驰过来,她竟是对着那马车就撞了过去,要以死来胁迫齐子游! 齐子游白了脸。 立刻用轻功过去,将齐语嫣抓了回来。 那驾驶马车的人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了缰绳,没好气地骂道:“你有病是不是?想死自己回家寻跟绳子,作何要在街上害人?” 越天策在边上都看傻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齐语嫣能疯到这个份上,方才对方要摔碎花瓶,他以为已经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的极限离谱行为了! 齐子游也是难得地觉得理亏:“抱歉,是舍妹不小心没站稳……” 那车夫哪里看不出来,齐语嫣根本就不是没站稳的事儿。 他黑着脸道:“我们这些路过的小人物的人生也是人生,我可一点都不想因为赶车踩死了她,摊上人命官司,还请管好你妹妹!” 话音落下,车夫也不再理会他们,驾车走了。 齐子游生气地看向齐语嫣:“你疯了是不是?你可知道方才若是被马踩了,你就是不死,这辈子也是完了!” 齐语嫣只是哭,而且神情更加决绝! 摆明了,今日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就非死不可! 越天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口道:“罢了,齐兄,两千两银子而已,犯不着要死要活的。先前要那花瓶的时候,不是也说了我愿意出吗?” “新月,你带齐姑娘去买东西,叫人将账目送到将军府,让管家结账便是。” 越天策实在是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因为不少百姓们好奇的眼神,已经又看过来了,他实在是很厌恶这种反复当众丢人的感觉。 齐子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齐语嫣又这样坚决,便只好道:“那好吧,等我将来有钱了,一定还给越贤弟!” 齐语嫣却是眼前一亮。 越天策连两千两都愿意给她出,还敢说不喜欢她?她今日就想个办法,让越天策承认对自己的感情! 第557章 欺负她?她也配? 齐子游整日里逼着自己想法子对付容枝枝,他已经够头疼了,齐语嫣还在找事儿。 越天策是真心觉得自己累! 但对上了齐子游的眼神,他也只得道:“齐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小心你的名誉!” 齐子游倒是心大:“你是我的好兄弟,也算是她的兄长,没关系的!” 倒是容枝枝眼神古怪地瞧了一眼。 只因她与齐语嫣也算是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三年,对方心里想什么,容枝枝当真是一目了然。 齐语嫣看越天策,那可不是看兄长的眼神! 而越天策出身贵族,从小便有不少想飞上枝头的女子,对自己献殷勤,哪里会看不懂齐语嫣的意思? 可他总不能对齐子游说:我觉得你妹妹对我有非分之想,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那齐子游怕是要打他一顿,还说他自作多情。 便只好头大地道:“我到底是外姓人,妹妹还没许人家,小心些也是没错的!” 齐子游点点头:“也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倒是齐语嫣听到这里,心里有些难受了,越天策这个意思是,从来就没想过娶她吗? 他每日里看着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心动?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容枝枝看着他们的模样,见他们三个人各想各的,只觉得将来怕是好戏不少,只是这些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便冷淡地道:“这东西是我选好的贺礼,断然不会相让,若是几位不服,我们可以去官府论断!” 齐子游:“你……你就是仗着官府会向着你是吗?”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觉得,官府会向着有理的一方,而我的身份,也不过是让官府不敢仗势欺人罢了!” 掌柜对齐子游道:“好了,你们就不要无理取闹了!东西是我的,我也更愿意卖给首辅夫人,你们快交出来吧!” 容枝枝故意激了齐子游一句:“怎么?难不成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花瓶,舍不得放手,借钱都要与我抢吗?” 齐子游要找回自己侯府贵胄的身份,便是因为在乡野长大,多少是有些自卑的。 眼下听容枝枝这么一说,便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没好气地开口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更好的东西,我们齐家见得多了!语嫣,把花瓶给他们,兄长带你去买更好的花瓶!” 齐语嫣抱着花瓶不撒手,急得眼泪往下掉。 可意思十分分明。 她非要不可! 这下,齐子游都有些生气了:“给她!难道你想叫外人误以为我们齐家人没见识吗?” 齐语嫣见着兄长疾言厉色的模样,又要去扯越天策的袖子,越天策巧妙地避开。 并开口道:“齐兄说的不错,给他们吧,我们去给你买其他的花瓶,而且那花瓶瞧着也不适合你不是?” 越天策对古董自是有研究的。 这一对花瓶,其实更适合给那些新婚夫妻使用。 见着一个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齐语嫣生气地把花瓶往地下砸:“啊——” 她绝不会在容枝枝面前认输,这个贱女人当初离开齐家的时候,敢一点嫁妆都不留下给自己! 她哥哥不要的女人,还敢嫁这么好! 这些都叫齐语嫣一直以来,嫉妒得发疯。 如今自己连一个花瓶,都不能从她手中抢到,她怎么能接受? 越天策眼明手快,立刻将这个花瓶接住了。 而齐子游见着妹妹如此委屈,心里也是窝火,盯着越天策道:“越贤弟,你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对方在两军对战的时候,都能想出那么多好主意。 怎么自己叫他收拾收拾容枝枝,便是半点成效也无,今日还又输给容枝枝一回。 对上了齐子游失望的眼神。 越天策在心里叹气,握着花瓶的手,微微用力,接着将花瓶还给了掌柜:“行了,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掌柜的接过自己的花瓶,没好气地对齐语嫣说了一句:“这位姑娘,你以后没事可别再来小店了!” “小店庙小,可是招待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要不是因为对方来闹事,自己的花瓶早就卖出去了,说不定别的生意都做成两单了。 齐语嫣本就生气,还听了这掌柜的话,只觉得自己被羞辱得头都抬不起来,耳边听见百姓们说话的声音,都怀疑是在嘲讽她。 于是捂着自己的唇,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着妹妹这样,齐子游气坏了,问了容枝枝一句:“欺负一个小姑娘,便能让你堂堂镇国夫人,感到高兴和满意了?” 容枝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直言道:“请你知悉,如果不是她自己撞上来,我根本都懒得理她。谁有功夫欺负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也配?” 齐子游:“你……” 容枝枝:“别做出一副受害的模样,今日倒霉的人分明是我!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你妹妹,我这会儿事都办成几桩了。” “莫要以为这京城所有的店铺都是你家开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陛下封你做将军,是叫你为国立功,不是叫你来大街上胡搅蛮缠,觉着全天下都应当让着你!” 齐子游越听越气:“你你你……” 容枝枝还说道:“还有,你莫要总是你啊,我的,你在我跟前应当自称末将,应当对我尊重些,称我为夫人。” “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嚣张的五品官。若是你不懂规矩,可以去礼部好好学一学,也不嫌自己丢人!” “倒也是了,毕竟是齐家出来的,齐子赋当初能想到在陛下面前提出贬妻为妾这等违法的要求,他的兄长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语嫣更离谱了,来抢我看上的东西,还叫我给她付钱,我不给抢了东西就跑。你们一家真是骨子里一脉相承的上不了台面!” 齐子游气疯了。 亏得越天策拉住了他,不然他都想冲上去动手。 容枝枝:“怎么?还想打我不成?你若是敢,你们齐家都要跟着你一起流放。” “那齐家真是有福之家,从前没有你的时候,还只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有了你,还要出去受雨打风吹,喜提镣铐加身。” “那你与齐子赋,便可以并称齐家的两大灾星了,你父一定会高兴得又老了二十岁吧?” 越天策也是惊呆了,这女子看似温柔端庄,没想到竟是口舌如剑,这几句话叫齐子游听了,怕是打他几十鞭子都要狠! 这令他眼底,竟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兴味与激赏…… 第556章 怜爱没有,心烦倒是有很多! 掌柜的也压着火气,好言相劝:“姑娘,既然买不起,你还是快点把花瓶还给我,不然我要报官了!” 若不是作为商人,和气生财,不想在这京城担上一言不合叫送人去官府的名声,他现在就已经叫人去报官了! 就在这会儿,传来一道男声:“谁说我妹妹买不起?” 齐语嫣回头一看,便见着了齐子游,当即便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对着哥哥招手。 齐子游作为一个“好兄长”,哪里会让自己的妹妹在外头丢这种人? 他偏头看了一眼越天策,低声道:“越贤弟,劳烦你先借我一笔钱,这笔钱我今后会还你的!” 越天策:“我的银子便是齐兄的,说什么还不还的?” 从将齐家人接到自己府上住,花了不少钱买上好的药材养着齐子赋的身体,他就没想过让齐家人还钱。 否则以齐子游的俸禄,若是不升官,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上。 齐子游却很坚持:“你放心,会还的!” 越天策也没做声。 只因眼下让他头疼的,并不是他丝毫不在乎的银钱,而是齐语嫣这明显是惹事了! 掌柜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出现,眼神复杂,见着越天策一身华服,便知晓应当是个有钱人。 果然,越天策问道:“这花瓶多少银子?我替她给了!” 掌柜道:“花瓶本是一对,她抱在手里的是一只,两只一共两千两!” “不对,便是你要买下,我也没法子卖给你啊,这本就是首辅夫人先看上的。”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除非首辅夫人同意,否则这花瓶是不能卖给你们的!” 齐子游在听说花瓶竟然卖这么贵的时候,心里就仿佛被打了一记重拳,他在边城长大,活了这么多年,一共都没花出两千两。 哪里不明白,自己借了越天策的银子,怕是难以还上? 心里都有些怨怪齐语嫣,如今他们一家还寄人篱下,好端端的,买个这么贵,还华而不实的花瓶做什么? 可一听说容枝枝,他当即脸色就变了:“这首辅夫人,是与我们齐家杠上了吗?” “难道就因为与我二弟和离了,就对我家怀恨在心,事事都要寻我家的不痛快?” 越天策听到这里,头都是大的。 百姓们闻言,也是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有的甚至已经在说,容枝枝有些小肚鸡肠,明明都已经过得这么好了,还同齐家过不去。 倒是那掌柜的听不下去了:“这位公子,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是首辅夫人先来的,她先看上了东西,令妹忽然进来,看都不看花瓶,抱着就要买,还拿不出钱。” “这怎么能说,是首辅夫人偏要与你们家作对呢?说实话,更像是令妹没事找事啊!” 齐子游生气地道:“你这样维护她,如此看来,也是她叫你们这般对我妹妹的了?” 掌柜的麻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妹妹抢了我的东西就跑,难道我都不能追吗?” “行了!没那么多话与你们说,快将花瓶还给我,今日就是首辅夫人不在这儿,你们家生意我也是不做!” “这般蛮不讲理的客人,便是把东西卖给你们,后头怕也是麻烦不少!” 掌柜的自认是个聪明人,一点都不想自找麻烦。 齐子游叫他这样一怼,只觉得十分没面子:“你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凭什么不卖东西给我?” 越天策站在边上,都快难受死了,很后悔他们刚好就走了这条道,遇见了这档子事。 齐兄的表现,真的让自己这个同行的人——觉得丢人,也不知道嫂夫人什么时候到京城,好好管管他! 掌柜的都快气死了,正是要反驳。 越天策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好了!都在气头上,就莫要话赶话,越说越难听了!” “掌柜的,既然你说这东西,是首辅夫人先看上的,不如我们去见见首辅夫人,看看她愿不愿意让给我们。” “若是她愿意,这事情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掌柜的看了一眼越天策,见对方脸上都是笑,也觉得这个人比较讲道理,脸色勉强缓和了一些。 但他还是开口道:“既然开门做生意的人是我,自然是不能叫我的客人,无端惹上麻烦!” “还请你们将花瓶还我,小店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诸位可以再瞧瞧!” 其实越天策也觉得,既然是容枝枝先看上的,就应当给人家算了。 但是齐语嫣这会儿,竟然还抱着花瓶,站到了他身后躲着,委屈兮兮的模样,一副非得要他帮忙把花瓶买下的样子! 自小学的君子之道,也叫越天策没法将一个小姑娘推出去,挡在自己前头,更别说之前还答应了齐子游对付容枝枝。 他一时间竟是两难! 齐子游黑着脸看向那名掌柜:“首辅夫人不是还没付钱吗?既然没有付钱,那东西就不算她的!” “我们只是提出要与她商量商量,你急着替她拒绝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 容枝枝便出来了,不咸不淡地道:“谁要与我商量?” 齐子游看着她一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模样,自己的妹妹却是被气得委屈不已、眼泪汪汪,心里更是来气。 没好气地道:“自然是我们了……” 容枝枝见他不客气,自也沉着脸道:“齐将军,你见着本夫人,不必见礼吗?” 齐子游面皮一抽。 这才不情不愿地拱手见礼:“见过镇国夫人!” 越天策也跟着行了礼。 容枝枝看了一眼齐语嫣手里的花瓶,淡声道:“东西是我先看上的,自是不会让出去。” “我倒是劝齐将军和齐姑娘,还是仔细想想,你们到底需不需要这个花瓶。” “可莫要为了赌一时之气,欠下一笔巨款,将来不好收场!” 齐语嫣立刻伸出一只手,扯住了越天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希望对方能够对自己升起怜爱之情,帮自己把东西买了,也不要她还钱,最好还能爱上自己,甚至娶了自己。 越天策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 看了一眼齐语嫣,怎么说呢,怜爱没有,心烦倒是有很多! 第555章 这不是犯了抢劫罪吗? 朝夕被齐语嫣的不要脸气坏了:“我家夫人欠你?欠你什么了?欠你几个大嘴巴吗?” 朝夕是真情实感的想把这几个大嘴巴子,打到齐语嫣脸上! 齐语嫣恼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容枝枝,那眸光堪称是恨火灼灼。 接着又对着那婢子啊啊了几声。 婢子哆嗦着道:“我家姑娘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夫人您造成的。如果不是夫人您,她现在不知道过得多好……” “所以莫说是一个花瓶了,就算她要这个铺子里所有的东西,夫人您也应当为她结账!” 齐语嫣还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试图让容枝枝明白,自己变成一个哑巴,容枝枝也是罪魁祸首!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怪我?齐语嫣,你如今的下场,分明是你咎由自取。” “齐家如今的下场,除了是因为你们一家对不住我,更是因为你们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当初自己收拾齐家那样容易,还不是因为齐家人本身就个个不成器?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齐语嫣哪里能接受容枝枝的说词? 对着容枝枝又是一通啊啊啊。 可这一回,容枝枝没耐性等那婢女解释什么了,左右也不可能是句好话。 她看了一眼掌柜,问道:“掌柜,你们这生意还做吗?若是不做,本夫人就先离开了!” 掌柜连忙道:“自然是做的,夫人别急!” 说着他便看向自己店内的下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花瓶抢回来!” 掌柜的今日都长了见识,第一回瞧见上来抢他人看上的东西,还要他人为自己结账的! 也不知这齐语嫣是不是疯了! 这是个古董店,请来的下人自然都是打手,就是怕有人来抢东西,他们靠近齐语嫣。 开口道:“这位姑娘,你最好是将东西交出来,免了我们挨着你了,坏了你的名声,到时候说不清楚!” 虽然他们都是些打手,没什么家底,也没什么钱,有的甚至因为太穷了媳妇都娶不上。 但是看了看齐语嫣这个德行……作为哑巴都是她最小的毛病了,分明还很不要脸啊,娶回去道理都讲不通! 他们甚至生怕挨到她了,以至于被齐语嫣赖上! 他们看不上齐语嫣,齐语嫣哪里又瞧得上这些又穷又丑的男人? 她比他们更怕被挨着! 眼神急急地看向容枝枝,见容枝枝当真对自己没半点歉意,也丝毫没有替自己付账的意思。 她竟是一咬牙,抱着那花瓶转身就跑出门去了!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愣了! 齐语嫣带来的婢子脸都青了,在铺子里头,与容枝枝抢东西,逼着容枝枝付钱,那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寻衅滋事。 一般掌柜的是懒得去告她的,把人赶走或者打一顿再赶走了事。 可是在店里不付账就抱着花瓶跑了,这不是犯了抢劫罪吗?! 她连忙开口为自己解释:“那是齐姑娘一个人的想法,我事先真的没有与她商量过,我不是她的同伙啊!” 她只是拿钱在越将军府上做事,没有签卖身契,先前还觉得自己这个活儿轻松,只需要转达几句话就好了,挣得还多,她心里时常美滋滋的。 可今日才算是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般前头都是有更大的坑! 掌柜的立刻张罗着,带着打手出去追齐语嫣了,他倒也不担心容枝枝会偷他的东西,那可是堂堂首辅夫人,哪会做这种事? 容枝枝倒是对这婢子,颇有几分兴趣,眼见掌柜的带着人出去追齐语嫣了,铺子里只有自己的人,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会察言观色,连哑巴的意思都能明白,这会儿也还分得清齐语嫣在抢劫,看来脑子是个明白的。这样的人若是收在身边,将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那婢女此刻低着头,没敢看容枝枝,自也不知道容枝枝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哆嗦着道:“我叫李新月,是越将军聘用到府上的。” 她还特意用了聘用这个词,表明自己没卖身,就是因为不想跟着齐语嫣同生共死,一起获罪。 她只拿了干活的银子,可别指望她做卖命的事儿! 容枝枝点点头,淡声道:“既然只是聘用,那将来若是不想在越将军府上做了,可来相府找我,给你安排活儿,不会比你在将军府拿得少。” 李新月:“哈?” 抬眼一看,竟然发现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还挺和善,李新月勉强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小心地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如果不是自己工期还没满,她想现在就跳槽!齐语嫣今日干这种事,不会有好下场的,自己怎么都会跟着倒霉! 外头。 掌柜带着人,没多久就将齐语嫣给围住了。 齐语嫣的手里抱着花瓶,还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含着眼泪对着那些打手:“啊……啊啊啊……” 闹得不少围观的百姓,都以为是掌柜带着人欺负小姑娘,对着掌柜指指点点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姑娘?还不快走,不然我们可报官了!” “就是!你们这些人,心里都没有王法了吗?” 掌柜都无语了,他实在是不明白齐语嫣为什么还有脸做出这种委屈的样子?弄得好似受害人一般! 扬声解释道:“诸位,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可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生意!” “是这位姑娘,莫名其妙冲进我的店铺,看上了首辅夫人要的东西,没银子给,还非要首辅夫人给她付账。” “首辅夫人不给,她竟然抱着花瓶就跑了,这不是抢劫吗?” 他真是觉得晦气极了,连带的对这个花瓶都不喜欢了,一会儿便宜些卖给首辅夫人算了! 做生意的最是在意风水命理之说,眼下他只觉得这给他招事儿的花瓶,影响他的气运! 百姓们一听,也懵了:“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副可怜模样,竟做出这种事?不可能吧?” “不对!我认识她,这不是齐语嫣吗?齐家从前的那个三姑娘!” “就是她被乾王府退婚?” “岂止啊,她还为了那桩婚事,去乾王府发誓说要与自己的母亲断绝母女关系呢!” 众人哄笑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在他们眼里,为了一桩婚事连母亲都不要的人,是最最下作的人了。 齐语嫣被众人这样围着,还被百姓们嘲笑,脸色煞白,心里更恨容枝枝了! 如果不是她不肯给自己买花瓶,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容枝枝真是应该去死! 第554章 你们当我这镇国夫人可以欺凌? “昨日老夫人和二爷府上的小公子回府之后,便出了事儿……” 接着,朝夕就将公孙氏被沈宏推倒,落得一身伤的事情,与容枝枝讲了。 “二爷大抵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影响了小公子的名声,影响他日后的仕途,便是叫人对外说,是老夫人自己不小心摔的。” “只是二爷那边,也没有瞒着相府的意思,想来还是信任相爷的,奴婢这才从府上管事的人口中得知。”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大齐,像是沈宏这样的举动,叫官府知晓了,这辈子就是考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 朝夕听完咋舌:“老夫人就是有再多不是,可对小公子也是极好的,为了他都这般算计夫人。” “且昨日她虽是不愿意替小公子去死,却乐意为了他,给相爷下跪,小公子竟然一点好都不念及,下得了如此狠手?” 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狠心到这种程度? 容枝枝:“还不是我那婆母‘教的好’,若是沈宏平日里多听听陈氏的话,想来是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朝夕:“老夫人将那些蛇蝎般的想法,都教给小公子,这下好了,都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了!” 容枝枝轻嗤:“陈氏离开了,其实算命好,否则将来这孩子的狠心,怕是都要用在陈氏身上了!” 想来从前,沈宏犯错了,总是有陈氏想办法周全,公孙氏一直美美隐身其后。 如今陈氏不在了,这些东西需要公孙氏来承担的时候,公孙氏自己又自私,双方的矛盾,自然就暴露出来了。 朝夕也是觉得不寒而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若是奴婢将来生得这样一个孩子,奴婢怕是忍不住想将他塞回去!” 容枝枝哭笑不得地看她:“你怎总是胡言乱语?” 朝夕吐舌。 而这会儿,黄管家进来了:“夫人,钧郡王府上送来请柬,说是三日之后,菁华郡主与乾王府的二公子订婚,请夫人您务必前往参加!” “郡主说,您是她的大媒人,到时候可是要请您坐在主桌!” 说起这件喜事,容枝枝也为菁华郡主感到高兴。 便是开口道:“回了钧郡王府的话,我一定去!” 黄管家笑道:“是,礼单是夫人亲自准备,还是老奴准备?” 夫人嫁来之前,相府这些一应的礼单往来,都是自己安排的。 容枝枝:“我信得过黄管家,你自行安排便是,我一会儿也出门,再单独为郡主挑选几件贺礼。” 当初自己成婚的时候,菁华郡主可谓十分大方。 如今对方成婚,容枝枝自也是要去挑选一些时兴的东西,一并给对方送去。 黄管家听完了容枝枝的话,脸上都是笑:“老奴多谢夫人信任!” …… 公孙氏摔了的消息,沈砚书下朝之后,也收到了。 乘风问道:“相爷,您可要去瞧瞧老夫人?” 从前老夫人对相爷虽然不好,但相爷对老夫人却还是说得过去的。 沈砚书顿了顿,淡声道:“不了,日后这样的问题,也不必再问。” 母亲对他坏,他可以忍,为人子,他只当还母亲的生恩。 可是母亲将心思打到枝枝身上,想叫枝枝生不出孩子,沈砚书心中是当真开始怨恨了。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看望的了。 乘风:“属下知道了。” 看来,老夫人这回是真的叫相爷寒心了。 …… 下午,容枝枝出去给宗政瑜挑选礼物。 在卖古董的铺子,看上了一对十分好看的古董花瓶,她扬眉道:“拿过来我瞧瞧!” 朝夕却是有些纳闷:“夫人,您为何不给郡主多准备些首饰,买一对花瓶做什么?” 容枝枝笑道:“这一对花瓶,可以放在新房用,便也有我送礼,不止是送菁华一个人的意思,而是送给他们夫妻。” 接着,她也低声提点了一句:“送礼,刚好投其所好,不过是第一层。” “更高一层的送礼,便是同时送给他们夫妻二人,叫其丈夫也觉得,自己是因为夫人沾光,如此更给菁华长脸。” “这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朝夕想了想,若是有人给自己送东西,只给自己一人送,和给自己的家人也送了…… 那好似的确是后者更令人觉得贴心。 便连忙点头:“夫人说得是,奴婢受教了!” 刚是选好了东西。 忽然便过来一个人,将花瓶抢了过去。 容枝枝偏头一看,倒是见着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齐语嫣。 她扬眉:“齐姑娘,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上一会买扇子,谢敏君忽然出现,要横插一脚。今日又是齐语嫣,合着她现在出来买东西,是会遭天谴不成?总会遇见些插竹杠的! 齐语嫣对着身后的奴婢,一阵挤眉弄眼。 原来越天策对齐家人是真的很好,见齐语嫣被毒哑了,不能说话。 还特意找了一个十分知情识趣,看人脸色便懂得对方意思的女子,在齐语嫣身边伺候着。 那婢子道:“夫人,我家姑娘的意思,是这个花瓶她要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是我脾气好,你们便当我这国夫人可以随意欺凌了?” “本夫人乃是一品镇国夫人,还是堂堂南阳郡主,我瞧中的东西,也是你们想抢就抢的?” 她哪里会不知道,齐语嫣并不是真的看上了这对花瓶,分明就是为了与自己作对,寻自己的不痛快罢了。 那婢子吓得脸一白,连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只是转达齐姑娘的意思,请夫人息怒!” 她还以为她们有越将军撑腰,在京城可以肆意一些,谁知道一出门就撞上了国夫人这样的硬茬。 想着,她还赶忙扯了扯齐语嫣的裙摆,叫她立刻跪下。 齐语嫣哪里能忍受见从前的嫂嫂,还需要下跪这件事? 她坚决不动,还踢了那婢子一脚。 一脸倔强地抱着花瓶不撒手! 朝夕也是怒了:“齐语嫣,你到底在闹什么?你知道这个花瓶多少钱吗,你就要买?你们齐家现在还有钱吗?” 这话令齐语嫣面色一僵。 越天策虽然是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些月银,但自己拿到的也就只有二十两,还真不一定能够买得起这个花瓶! 掌柜的也适时地对齐语嫣道:“姑娘,这对花瓶两千两,您若是不买就请还给那位夫人,不要打扰小店做生意!” 齐语嫣当即就对着那婢子一阵挤眉弄眼,接着“啊啊”了几声,示意婢子传话给容枝枝。 婢子一脸为难,看了一眼容枝枝,十分惧怕,不敢开口。 容枝枝不快地道:“她想叫你说什么?你说便是!” 婢子一咬牙,痛苦地道:“她说叫您给她买了,这是您欠她的!” 第553章 为夫可以跪搓衣板 “朕还有话要说!” 然而沈砚书沉着凤眸盯着他,寒声道:“不,你没有!” 永安帝:“???” 小皇帝的脑子在这个瞬间就清明了起来,恍然大悟,难怪了!难怪义母与自己说话,总是一脸防备。 原来是有人真的在义母面前背刺朕!而背刺朕的人,居然是朕的相父! 容枝枝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盯着永安帝问道:“陛下还有什么话要说?臣妇听着呢!” 永安帝对上了沈砚书警告的眼神,撇撇嘴,最后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没什么话要说,相父说得对,朕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就不耽误义母和相父的时间了。” 话说完,小皇帝便下了马车。 罢了,罢了!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相父背刺他,肯定不是闲着没事的举动,定是有什么盘算,自己在这儿戳破,不是叫相父不快? 沈砚书与容枝枝一起下了马车,恭送帝王回宫。 只是回相府的路上,容枝枝一直欲言又止,看沈砚书的眼神,满是狐疑。 这令首辅大人也心虚起来,时而不时地伸出手,摸摸自己高挺的鼻梁。 他甚至开始找话题:“夫人觉得,沈宏是真心悔过了,思念陈氏吗?” 容枝枝如实回答:“他不过就是自私自利,想着能有个人帮自己承担风雨罢了。” “他哪里是真的惦记陈氏,又谈何悔过?若是今日之事,陈氏也不管他,他骂得只会比骂婆母时更加难听。” 沈宏这样的人,只爱自己,是与公孙氏一脉相承的自私。 沈砚书:“本相也是如此认为。” 既然如此,沈宏这所谓的思念和后悔,就不必告与陈氏知晓了。 回到了府上。 容枝枝还是没有放过沈砚书,开口询问:“夫君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沈砚书面皮一抽,也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了,垂眸开口道:“抱歉,先前是为夫为了博取夫人怜惜,蒙骗了夫人。” 说完这话,首辅大人的面皮,也是一片燥红。 容枝枝本就有所疑虑,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时间哭笑不得:“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误会陛下了?陛下其实十分信任你?” 沈砚书回答得十分小声:“嗯。” 这会儿的首辅大人,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甚至都不敢往容枝枝身上看。 也不敢说出半句话为自己辩解。 只低声道:“当时觉着,与夫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夫人对为夫又十分生疏,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还请夫人莫要气坏了自己,便是要如何惩治为夫,为夫都是认的。” 容枝枝想想先前他在自己面前装可怜,让自己又是担心他,又是紧张他。 眼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好! 说生气吧,他好似也没有多坏的心思,本意并不是想害她。说不生气吧,自己当时被骗了,也是真的。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首辅大人更加心慌了。 他走到容枝枝跟前,蹲下身,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不气了可好?为夫可以跪搓衣板的。” 容枝枝:“噗……” 这句话成功的将容枝枝逗笑了。 她是一点都没想到位高权重如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自然的,她也能感受到他对她的这份在意。 她盯着他好看的凤眸,开口问道:“若真叫夫君跪了搓衣板,夫君不觉得折了自己的面子?” 首辅大人倒理直气壮:“与夫人相比,面子算什么?且我们府内的事,外人又如何知道?能影响本相什么?” “便是真的传出去了,为夫也始终相信,爱妻者风生水起。本就是为夫欺瞒夫人,若能与夫人一直好好的,任何惩罚本相都愿意承担。” 只要…… 她别生气得要与自己提和离便可。 容枝枝听完他这番话,便是心里有些不高兴,眼下也好了,哪里真舍得折了他的面子,叫他去罚跪? 便只警告了他一句:“不可再有下回了!” 沈砚书漂亮的凤眸微怔,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小心地问了一句:“夫人……不生气了吗?” 容枝枝:“本来是有些不快的,只是与夫君的真心相比,这些微末的小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不管是夫妻也好,还是朋友也罢,本就是应当抓大放小。 只要着眼大局,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些个微末的细节,倒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两个人相处,好的坏的时候,总会有一些。 沈砚书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这口气,轻笑了一声:“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早知道带陛下出来,还能惹出这档子事,他应当更慎重一些的。 他淡声道:“那夫人稍待,为夫先去沐浴。” 容枝枝扬眉问了一句:“今日怎么如此着急?” 因为往常,他都是非要拉着她一起洗什么鸳鸯浴,动辄都磨她许久,非要她同意,今日他倒是叫她先等着了。 沈砚书尴尬地轻咳一声:“……没什么。”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就方才这么一小会儿,因为担心容枝枝怒极之下,会选择直接离开自己。 他吓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容枝枝看着他的脸色,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好笑之余,倒也有些心疼他:“夫君也不必过于紧张,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比你想象的要牢固许多。” 沈砚书定定地看着她:“夫人此言当真?” 容枝枝:“自然了。” 沈砚书眸光微亮:“那太好了,平日里与夫人温存,为夫因为担心夫人不乐意、生气,总是很难尽兴。” “今日知晓,原来夫人并不会轻易离开本相,为夫便放心了。” 容枝枝:“???” 不是!我的本意也并不是让你放这种心啊。 …… 直到第二天早上,容枝枝都没想明白,本来犯错的人是沈砚书,怎么“受苦受难”的人是自己? 腰酸得不行,还不好意思让朝夕给自己揉一揉,只能自己偷偷揉。 郁闷之间,朝雾进来禀报消息:“夫人……” 第552章 这块玉佩,义母可当免死金牌用 沈砚明对把陈氏接回来这件事情,是十分心动的。 但是对把公孙氏赶出去这件事,还是表示了反对:“休要胡言乱语!你祖母便是今日糊涂了些,但这些年到底还是疼爱你的。”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想到将她老人家赶出府去!她这把年纪了,赶她出去,她住在哪儿?” 沈宏瞪着沈砚明:“她不能住在大伯府上吗?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住在大伯府上的!” “当年我们一家都跟着大伯住在相府,多气派啊!都是因为祖母闹事,我们才被赶出来的!” “父亲你心里就一点怨恨都没有吗?” 这话说得沈砚明脸色微变,他心里怎么会没有怨恨? 当初自己住在兄长府上的时候,京城的众人谁不给自己几分脸面? 在官署都是被人捧着的,便是他的顶头上司见着了他,都要赔笑。 后头分家出去,众人也都猜到自己是与大哥离心,待自己的态度再也不同以往,有时候听了自己家的笑话,甚至还会嘲笑自己! 他勉强压下了心里这些不满和烦躁的情绪,对儿子道:“够了,这些话都不必再说了!” 恰好这会儿大夫也急匆匆地赶来了,沈砚明站到一旁去,等大夫给沈宏看诊。 处理好了伤势之后,大夫道:“小公子伤的很重,这些日子伤口不能碰水,半个月之内,人也不能下地,还请大人一定命人好好照看着。” 沈砚明:“本官知道了,管家,送大夫出去。” 大夫离开后,沈砚明对沈宏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那些不孝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 因为沈宏要赶走公孙氏的话,沈砚明连发生了什么都懒得问了。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 沈宏面色扭曲地趴在床榻上。 父亲逼着自己对祖母那个老巫婆孝顺、对他言听计从,怎么不让自己对母亲孝顺? 他明白了,父亲和祖母才是一伙的,母亲才是唯一爱自己的人! 父亲不同意将祖母赶出去是吧?他自有办法! 沈宏的眼里,都是怨毒的光,已然完全不该是属于一个孩子的神色! …… 小皇帝今日在相府见识了锦和小嘴乱咧咧的能耐,只觉得十分惊叹。 还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父,您这鹦鹉到底是怎么教的?” 沈砚书:“没教,也不知它自己去何处学的。” 小皇帝听完咋舌:“可见天赋何等重要?有的鹦鹉无师自通,有的鹦鹉努力学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学这样好。” “这鹦鹉能不能借给朕去宫里玩几天?” 沈砚书:“不能。陛下,您宫里已经养着蛐蛐,若再带鹦鹉回宫,臣怕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永安帝撇嘴:“好好好!朕有用的时候,就热情带着朕前来,朕没用了,连借几天鹦鹉都有正当理由拒绝。” “朕大概就是这个世上最惨的工具了吧,朕的命真是好苦……” 说着话,小皇帝还似模似样地开始擦眼泪。 容枝枝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便是看向沈砚书:“要不……” 沈砚书淡声道:“不必管他。” 小皇帝假哭也没有收到成效,气呼呼的:“哼!无情!!” 沈砚书立刻展现出自己更加无情的一面:“陛下,天色不早了,想来您还有许多奏折没看,臣送您回宫。” 永安帝:“???” 他当即跳脚:“不不不,朕不走,义母您陪着朕出去逛逛,朕虽然是微服私访出来的,但跟了不少暗卫,不会有安全之虑,义母只管放心。” 容枝枝见着他们这般相处,只觉得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在世人眼里年纪轻轻,便颇具王者气度的少帝,在沈砚书跟前是这般模样? 在小皇帝的吵吵闹闹下。 沈砚书和容枝枝也做寻常百姓打扮,陪着他去逛了街。永安帝溜达了许久,还悄悄去顾府见了顾浅浅。 晚间被送回宫的时候,面上都是喜滋滋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永安帝:“朕今日很是开心,虽然被相父利用了,但朕觉得还是自己赚了!” “义母,朕看您也挺喜欢这个糕点,来,这块给您!” 容枝枝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陛下在自己跟前,会如同自家晚辈一般,如此活泼可爱。 笑着接过了糕点:“多谢陛下!” 小皇帝又道:“虽然义母您说,要朕继承相父的家业,朕十分感动。” “但公孙氏有句话也没说错,朕不缺什么,你们倒也不必为朕盘算那许多。” “义母您与相父还是加把劲,赶紧生自己的孩子。您看,相父都这把高龄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脸黑了,清冷的语气带了威胁:“陛下!” 永安帝面皮一抽,缩了缩脖子,他这个相父,他也是了解得很,对方这显然是生气了,这人生气起来,折磨自己的手段可不少。 他嘿嘿干笑了一声,讨好地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容枝枝:“义母,这个送您,以后您可以凭它找朕提一个要求。” “只要不违背大齐利益,不违背道德人伦,朕都会答应,便是当免死金牌用也是使得的。” 他本也是想给的,这会儿相父还正好对自己有成见,便也是给出这块玉的最好时机了。 容枝枝一听说还能当免死金牌,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沈砚书,也不知能不能收。 却见沈砚书对她点点头。 她便安心收下了:“如此,臣妇就谢过陛下了。” 接过玉佩,容枝枝因着觉得陛下今日心情好,且十分好说话,便索性大着胆子道:“其实臣妇也没什么要求的,只是希望陛下您能够多相信夫君一些便可。” 永安帝一愣,朕什么时候不相信相父了? 容枝枝还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上回陛下查贪污,夫君还很是伤心落寞呢。” 永安帝:“???” 上回查那玩意儿不是相父让朕查的?那些查封之类的要求,不是相父自己提的? 他在伤心什么? 沈砚书眼看自己就要露馅,轻咳了一声,道:“枝枝,已是到了宫门口了,陛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还是先让陛下先进去吧!” 永安帝:“不是!等等!” 第551章 早知这个下场,老身当年还不如对砚书好! 公孙氏毫无防备地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当场就摔了一个狗啃泥,牙齿还磕到了台阶上! 两颗大门牙就这么掉了! 公孙氏疼得惨叫起来,如杀猪一般凄厉! 沈砚明听到了风声,立刻出门来,见着自己的母亲一嘴的血,被吴婆子扶着,而自己的儿子一身的血,从马车上被抬下来。 他人都傻了:“母亲,您不是与宏儿去了大哥府上吗?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孙氏口齿不清地哭着道:“儿啊,这都是你的好儿子干的事,他竟然将我从马车上推下来!他真是个畜生!” 沈砚明扭头看向沈宏,他如今虽然很烦公孙氏,但这些年来与公孙氏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他厉声问道:“是你做的?你平常不是最孝顺你祖母了吗?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沈宏虚弱地为自己辩解:“她根本就不配被我孝顺!今日陛下说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她直接就选了自己活,我才被陛下打成这样的!” 公孙氏一听就变了脸色:“分明是你先惹怒了陛下,陛下才想杀你。我若是因为给你求情,把性命搭上了,你这辈子良心能安吗?” 沈宏梗着脖子道:“我当然能安了!你作为长辈,为孙子牺牲付出,本就是应当的,我有什么不能安的?” “我只会成全你的付出,清明节的时候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好好高兴高兴!” 公孙氏:“你……” 她扭头看向沈砚明:“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沈宏:“这明明都是你从前说的!母亲每次为我做点什么,你都说这是她作为母亲该做的。” “你还说她就算为了我死了,也算不得什么,我安心的接受她的付出,才是对她最大的成全。” “怎么到了你的身上,就不算数了,你还要找我父亲告状?” 沈砚明听到这里,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没好气的看了公孙氏一眼:“您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怪孩子?说到底,他这一肚子的歪理,不都是您教的?” 公孙氏一听这话气坏了:“你……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他把我推的摔成这样,我还不能怪他了?” 沈砚明懒得与她多说,立刻吩咐人叫府医来给沈宏看伤,也在心里寻思着,回头一定要给沈宏找一个好夫子。 实在不行,就将孩子送出去读书,不能再让他跟母亲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了! 沈砚明府上的府医,是公孙氏自己掏银子请的,所以他过来之后,两边瞧了瞧:“这……先看谁的伤势?” 公孙氏生气地道:“老身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自然是先看老身的伤势了!小孩子年轻,就是受伤了,好的也快!” 沈砚明听到母亲的这些话,只觉得不敢置信,宏儿都已经伤得这般重,母亲竟然不先紧着孩子。 沈宏闻言一眼看了一眼公孙氏,心里的怨毒更深了! 府医赶忙先给公孙氏处理伤口,沈砚明黑着脸吩咐管家再去请个大夫回来,便带着沈宏回他的房间。 却不想。 公孙氏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砚明,你没看到老身受伤了吗?你也不留下来关心一下母亲!” 沈砚明听完都觉得无语,宏儿都伤成这样了,公孙氏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掉了两颗牙,竟然还跟沈宏争风吃醋起来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孙氏见此气坏了,跳脚道:“老身真是倒霉!怎么就生了这样不孝的儿子,还摊上这样不孝的孙子!” “砚明和沈宏都是从小就被我捧在掌心上的,如今一个对我受伤漠不关心,一个直接将我推倒!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身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早知道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当年老身还不如对砚书好……” 她哇哇大叫,就是希望沈砚明能回头看她一眼,能多关心关心她。 没想到沈砚明听完之后,本来就很黑的脸,霎时间更黑了,走得更快了! 公孙氏:“……” 吴婆子也是劝了一句:“老夫人您别闹了,小公子伤情那样严重,二爷更紧张也是应当的……” “要不,还是叫府医先过去给小公子看伤,免了您与二爷也生出龃龉了?” 公孙氏:“凭什么先给他看伤?这府医是老身为自己养在府上的,自然要先紧着老身了!” “他将老身推得摔成这样,老身没打死他就不错了!老身还在流血呢,你没看见吗?” 在公孙氏的眼里,谁也没有她自己重要! 而今日沈砚明父子的无情,让她真情实感地开始怀疑,自己苛待大儿子,只宠小儿子,是不是错了! 这下吴婆子也不敢说话了,罢了,老夫人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相爷不待见老夫人,相爷夫人也知道了老夫人命令自己想出的恶毒计划。 如今还与二爷和小公子这样离心,老夫人将来可怎么办啊! …… 沈砚明和沈宏进了屋子,焦急地等着大夫来。 虽然沈砚明日前也打了儿子,但是下手哪里有这样重? 看着儿子这副虚弱的模样,好似一口气随时就要断了,沈砚明也是十分心疼,正要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为什么要下令打他。 沈宏先带着哭腔开口了:“父亲,我想阿娘了……” 他这一哭,也触动了沈砚明心里的弦,他哪里不想陈氏呢? 从前陈氏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渐渐觉得每天对着同一张脸,真是没什么意思,后头陈氏搬出去几个月,他也是觉得轻松,过得好不自在。 可在陈氏离开京城之后,他好像后知后觉地觉醒了某些情绪一般,思念与日俱增。 这几日,莫说是醒着的时候了,便是做梦的时候,都会反复梦见他们从前恩爱的那些岁月,如今看着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妾室,竟觉得厌烦不已。 沈宏还接着哭道:“如果阿娘在,今日我一定不会被打成这样!她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护在我身前!” “父亲,我们去把阿娘接回来吧?都已经这么久了,阿娘一定想我了,她一定等着我们接她回来!我们把祖母赶走,给阿娘一个惊喜!” 第550章 你死了,我娘亲就回来了! 沈宏骂得公孙氏心里凉飕飕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这个不孝的孙子求情了。 她觉得心里冷! 沈宏骂得更加大声:“你骗我!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我就不该听你的话!” “呜呜呜……我后悔了!我想我娘亲了,娘亲,你快回来救救我,你的儿子要死了!呜呜……” “大伯,大伯母,我知道错了,你们给我求求请吧,我不想死,呜呜……” 容枝枝早就知道沈宏早晚是会后悔的,沈砚明娶了其他的女子为妻,那女子就是再怎么贤良淑德,也到底是要为自己的亲生孩子谋算的。 若是倒霉,遇上那心思歹毒的,害了沈宏的性命都是有的。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沈砚明的新妻子都还没有选好,也还没有过门,沈宏就已经开始哭着说后悔了! 沈宏还在哭嚎:“娘亲,你在哪里呀,你快回来救救我,我再也不嫌弃你了,你才是世上最爱我的人,那个老巫婆一直都在骗我……” 公孙氏听着听着脸色更难看了,她只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都喂了狗。 亏得她还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为沈宏谋算,甚至都想到了算计沈砚书一家的财产,结果呢? 渐渐的。 沈宏疼得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身的血。 眼看再打几下,怕是真的要丧命。 公孙氏也担心事情传到小儿子那里,自己没办法交代,便转头对沈砚书道:“你还不求陛下收手?好,我这个做母亲的跪下来求你,行了吗?” 公孙氏说着,就要对沈砚书跪下。若是沈砚书当真受了这一跪,他这辈子的名声便不能要了! 沈砚书立刻起身,将公孙氏扶住,没让她跪下去。 永安帝见此,也觉得乏味,吩咐道:“行了,停手吧!” 罢了,看沈宏这么恨公孙氏,沈宏活下来,倒霉的人说不定是公孙氏。也是自己草率了,应当挑相父不在的时候动手的。 奴仆们:“是!” 公孙氏眼看这一回的求情终于管用了,立刻扭头哭着对着沈宏奔了过去,抱着自己的孙儿哭着道:“宏儿啊,我的宏儿……” 方才更想自己活命是真的,但是舍不得沈宏出事,也是真的! 她虽然对沈宏说的那些话颇为生气,但是看着孩子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公孙氏心里再大的怒气也都消了。 却不知沈宏对她此刻的“真情流露”厌恶至极。 偏过头去不看她。 永安帝见着这一幕,倒很是满意,公孙氏的晚年应当是不会好过了。 他开口道:“送沈宏回去吧,看在他年纪尚小,朕今日开恩饶他一命!” 奴才们:“是!” 公孙氏瞧着沈宏气若游丝的模样,心里十分怨恨沈砚书夫妻的无情,她当真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如何做到坐了这么半天,对孩子受苦无动于衷的! 可此刻,她也顾不上谴责他们,怀着恨意对永安帝说了一句:“陛下,老妇要去照顾孩子,先行告退!” 永安帝摆摆手,话都懒得与她说。 待公孙氏走了,小皇帝看向沈砚书:“相父,朕早就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母亲,一定过得很累,却没想到竟是辛苦到这样的程度!” 想让大儿媳怀不上孩子,好给小儿子的孩子让路,也不知道这些主意,公孙氏都是如何想出来的。 更厉害的是,为了逼迫儿子低头,公孙氏竟然还能干出对着沈砚书下跪的事,可见这个老泼皮平日里有多么胡搅蛮缠! 沈砚书的脸色也不大好,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想要沈宏的命,沈宏再如何不成器,说到底也就是个孩子,对方坏成这样,责任在大人。 他是不快母亲给枝枝送螃蟹,竟是起的这样的心思! 小皇帝:“相父,不如朕寻个机会,将你这母亲送走吧?还有一个月,就是我朝庆国大典,朕借此将她送去寺庙,为朝廷祈福?” “左右沈宏伤成这样也有有您母亲不肯替罪的缘故,她这一个月愧疚也好,心疼也罢,要照顾孩子,想来也没心思过来找事。” “一个月后将她送走,至于后头么,若是她有心悔改了,便将她接回来,若无,朕就假作将她忘了,让她一直祈福?” 他也知道沈砚书碍于身份没法下手。而他作为帝王,将沈府的老夫人关去哪里,为难的也还是相父。 世人会想,沈砚书为什么不豁出性命,给自己的母亲求情。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处置好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俊美无俦的脸上多了几分对小皇帝的赞赏:“陛下圣明!母亲的性子,读读佛经也好。” 永安帝:“啧……”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沈砚书:“相父,您今日该不是故意带朕来的吧?” 就是想借自己的手,送走公孙氏? 沈砚书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小皇帝跳脚:“好啊!难怪往常朕说要出宫玩,相父您都不答应,要朕在宫中好好处理政务,不可玩物丧志。” “今日朕一说,您就答应了,还说要带朕来您的府上看鹦鹉教猫叫父亲!” 呵呵,这都半晌了,鹦鹉还没瞧见,倒是落进了相父的套,主动提出帮他解决问题了! 他就说嘛,哪里有这么灵性的鹦鹉? 令小皇帝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一只猫追着一只鹦鹉就进来了,那只鹦鹉前头贱嗖嗖地叭叭:“叫爹!叫爷爷!你听到没有?大胆!你这个不孝子!” 小皇帝:“?” 沈砚书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陛下瞧见了,臣的确没有欺君。” …… 另外一边。 公孙氏一路哭哭啼啼的心疼孙子,却不想,刚回到沈砚明的府邸,将要下马车。 车里就剩下胳膊能动的沈宏,眼底都是怨毒,一把就将她推了下去:“你这个虚情假意的老妖婆,你去死吧!” “都是你劝父亲不留我娘亲的,娘亲才搬出去的!你老是欺负我娘亲,她才不肯回来!你死了,我娘亲就回来了!” 第549章 祖母,你快替我去死 公孙氏听完懵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永安帝,陛下怎么一点都不按路数出牌? 按理说听了自己这样的求情,不是应该立刻原谅宏儿吗? 见公孙氏不说话,永安帝还眨眨眼,问道:“沈老夫人,考虑的如何了?要一起死吗?” 公孙氏看出小皇帝是真的起了杀心,瑟缩了一下,摆摆手道:“这……还是不了吧!” 她虽然真的十分宠爱自己的孙子,可是她也素来是珍惜性命的。 沈宏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孙氏:“祖母,您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公孙氏连忙道:“没有!祖母没有不管你的死活!祖母只是想在陛下面前收回我刚才那句话罢了。” 自己的生死既然根本就威胁不到陛下,那自然是要赶紧收回来,可是万万不能平白赔命啊! 公孙氏尴尬地对永安帝道:“陛下,老妇方才就是一时冲动,求情的时候说错话了!” “还请陛下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吧!老身求您了……” 永安帝见着面前这对祖孙,心里骤然生出了一些邪恶的念头。 便看着公孙氏道:“既然老夫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孙儿,朕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之人!” “沈宏不敬长辈,不孝父母,甚至还对朕的相父心生歹意,若是不惩治,他还真当朕是好说话的人!” “不过,如果老夫人你有爱孙之心,愿意替沈宏去死,朕就放了他,成全老夫人,你看如何?” 公孙氏瞪大眼:“这……” 陛下是魔鬼吗?怎么会说出这等提议来? 沈宏其实根本都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个本来看起来十分温和好说话的陛下,为什么忽然就想要自己的命了。 但是帝王方才那句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那就是自己和祖母之间,只需要死一个就可以了! 便忙是对公孙氏道:“祖母!您也听到陛下的话了,只要你愿意替我死,陛下就能放了我,你快同意呀!” 公孙氏生气地看向沈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的祖母,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吗?” 沈宏怔怔地看着公孙氏:“可是祖母,从前不是您说,您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只有您一个人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您还说就算是为我没了性命,都在所不惜!” 公孙氏:“……” 这些话自己好像是说过,可是现在自己不想兑现怎么办? 沈宏一脸的理直气壮:“现在不就是您为我付出的时候吗?还是说您之前说的话,其实都是哄我的,真的要您付出性命的时候,您又不愿意了?” 公孙氏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便是老身真的要为你付出性命,你也应当拼命阻拦才是!” “你怎么能为了你自己,叫你的祖母替你去死?我从前真是白疼你了!” 沈宏生气地道:“什么疼我?现在看来,你疼我都是假的!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不想救我罢了!” “你从前还挑拨我与我母亲的关系,如果是我母亲在这,肯定是愿意替我去死的!” 说起陈氏,再想想公孙氏爱的表现,沈宏都开始有些后悔了!自己去年与母亲一起上街,一辆马车对着自己飞奔过来,母亲毫不犹豫的就护住了自己。 好在那辆马车最后还是停住了,他们母子才没有出事。 可是口口声声疼爱自己的祖母呢?到了这种时候,自己让祖母替自己去死,祖母根本不同意! 公孙氏听沈宏这样说,也是有些生气了:“你母亲都不要你了,你现在还说她做什么?有本事,你去把她找回来呀!” 沈宏又听说母亲不要他,这会儿还面临要被打死的惩处,到底也就这个年纪,他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永安帝看他们祖孙吵架,看得津津有味,眼看沈宏已经开始哭了。 他问公孙氏:“沈老夫人,你们可是商量好了,谁来受死?” 公孙氏虽然被沈宏弄得很生气,但还是舍不得孙儿死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陛下,您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老妇……” 杨大伴不耐烦地打断:“陛下的耐心有限,沈老夫人还是快做决断吧!您就回答一句,您想不想死就是了!” 公孙氏看了孙子半晌,犹犹豫豫半晌,最后咬着唇瓣道:“老身不想死!对,老身不想死!” 她是堂堂首辅的母亲,她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怎么甘心去死? 沈宏如此明确的听见了祖母的选择,又是失望,又是难过地抬头看向她:“祖母,你果然是个老巫婆!我一直都错信你了!” 他眼睛里恨意灼灼,看得公孙氏都有些心慌! 她慌忙开口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恨我?这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本就是你自己犯了错!你不怪你自己,你怪老身做什么?” 是的!错的是沈宏!是他不长脑子,在陛下的跟前胡言乱语!自己不肯替他死是对的! 永安帝对眼前的一切十分满意,摆摆手:“既然沈老夫人已经决定了,那就将沈宏拖出去打吧!不……” “就在这门口打,让沈老夫人好好看着!毕竟她疼爱自己的大孙子疼爱到算计相父的家产。” “朕作为一个明君,怎么能不让沈老夫人亲眼送自己的孙子最后一程?” 永安帝话音落下,杨大伴便吩咐人动手了! 沈宏被架在门口的长凳上,慌得要命,哭着道:“别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想死啊!” “陛下,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孝顺长辈……呜呜呜……” 公孙氏又哪里忍心沈宏被打死? 扭头便对沈砚书哭着道:“砚书啊!孩子还小,我们还能好好教,他只是说了两句胡话,犯不上就要他的命啊,你快帮着说句话呀!” “容枝枝!你为什么也不说话?女人都是心软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砚书到底喜欢你这个毒妇什么?” 外头打板子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进来,沈宏疼得哭爹喊娘,嘴里不停地咒骂。 公孙氏本来以为,沈宏咒骂的人会是陛下,或者是沈砚书,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宝贝孙子竟然在咒骂她本人! “祖母,你这个老不死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肯替我去,我才要受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得好死!啊——” 第548章 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说什么?!” 公孙氏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抽痛了! 沈宏是她的宝贝孙儿,是她的心肝肉。 她有时候甚至比疼沈砚明还要疼沈宏。 但是现在,就因为几巴掌,沈宏便说要淹死自己? 沈宏见公孙氏听完自己的话,就停了手,只当是自己的话吓到公孙氏了! 是以,在公孙氏这般问他时,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恐吓道:“我说,等我长大了,就淹死你!” “你不想死,就快点松手!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见着他脸上的戾气,公孙氏只觉得后背发凉。 容枝枝对这一切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沈宏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孝,还指望他对祖母有多孝顺? 这个孩子,从根上就烂了。 公孙氏见他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竟然还真的重复了一遍,更生气了。 若说先前打沈宏,只是打给杨大伴看的。 这会儿她就是真情实感地要揍孩子,她每一下下手都非常重:“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身这些年是如何对你的?” “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你就只记一点坏,不记半分好?” 沈宏疼得嗷嗷叫,生气地道:“我说我母亲有时候对我也很好的时候,不是你告诉我,如果有的人有时候对我坏、有时候对我好,那就说明对我好都是装的?”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你跟我母亲一模一样!你们对我的好都是装的,欺负我的时候,管着我的时候,打我的时候,才是你们的真面目!” 公孙氏听得阵阵眼晕,她是万万没想到,孙子的这些想法,竟然都是自己教的! 从前教这些,只是为了对付陈氏,让孙子心里都是自己这个祖母,疏远他母亲,可没想到,有一日,这些话会扎回到自己身上! 永安帝听着沈宏撕心裂肺的哭喊,渐渐有些不耐烦。 眼看公孙氏打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行了,既然他不想道歉,老夫人就不要勉强他了,毕竟虚情假意的道歉,大伴也不需要!” 杨大伴也开口道:“陛下说的是!” 公孙氏哪里不知道,今日孩子若是不道歉,杨大伴这个仇要记他一辈子。 在她看来,阉人最是小肚鸡肠,要是被对方记恨了,以后沈宏指不定会被对方如何算计报复。 她还想说什么。 但是永安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转头看向沈砚书和容枝枝: “相父,义母。你们二人也瞧见了,这沈宏对自己的祖母,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此品性不端,哪里配被你们看重?” 现在,这个世上值得你们看重的好孩子,只有朕!——帝王在心中疯狂呐喊。 容枝枝也赞同地道:“正是因为如此,臣妇从未想过,要叫沈宏继承相府,相信夫君也是如此认为!” 沈砚书:“自然。” 听着他们这些话,公孙氏急了:“陛下,宏儿只是因为身上的伤没有好,又被老身打了,心中有些生气,才说些胡话。” “他平日里当真不是这样,从前他可是再孝顺不过的孩子!” 继承不继承相府的事,日后还能跟沈砚书夫妻商量,可沈宏在陛下面前的印象,自己今日一定得想办法保住。 若是叫陛下笃定了沈宏品行不端,日后这孩子的前程可怎么办? 容枝枝觉得公孙氏还当真是宠爱这个孙子,沈宏方才连那种话都说了,公孙氏竟然还在为他说话。 大抵对方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怕不是要哪天真的被沈宏推下水淹死,才会知道后悔! 永安帝闻言扬眉:“哦?那我们就说回他身上的伤,他父亲将孩子打成这样,是什么缘故?” 公孙氏:“这……是因为……” 永安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开口:“让他自己说!” 沈宏想着先前帝王话里话外的,表示喜欢听真话,便开口道:“父亲不让我去斗鸡,叫我把钱交给他,我不听,就挨打了!” “父亲真是蛮不讲理!我的银子,凭什么他说叫给他就给他?” 永安帝:“哦?这么说,平常你对你父亲也不孝顺,更不听他的话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都快急疯了。 对永安帝道:“陛下,这孩子嘛,年纪小,不懂事,小男子汉总是有叛逆的时候……” 却不想永安帝听完,扭头看向沈砚书:“相父,朕打小就听话,从来就没有叛逆的时候。” 杨大伴都想捂住自己的脸。 历代以来,都是臣子想着如何讨君王欢心。只有他们陛下,反其道而行,如此用心地在相爷跟前争宠! 沈砚书听了小皇帝的话,略微思索一瞬。 颔首淡声道:“的确,陛下一直让臣十分省心。” 公孙氏:“?” 不是!我的解释陛下到底有没有在听啊?陛下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吗?怎么与砚书聊上了? 永安帝接着问道:“那作为子侄,相父是更喜欢沈宏,还是朕?” 沈砚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然是陛下了。” 永安帝立刻笑嘻嘻的:“这就好!这就好!义母您呢?” 容枝枝实在是搞不清楚,陛下这模样到底算怎么回事,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见他眼神里只有淡淡笑意,显然是让自己想说什么便说的意思。 于是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臣妇也是更喜爱陛下,至于沈宏,臣妇其实希望夫君并没有这样的侄子。” 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沈宏! 陛下纵然查过沈砚书贪污,偶尔对他有些猜忌,但是作为君王,有些疑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比起沈宏这种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什么优点,让人觉得恶心至极的孩子,陛下简直要好出几万倍! 公孙氏听完气坏了:“容枝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希望砚书没有这样的侄儿?砚书,你不管管你媳妇?” 沈砚书冷淡地看了公孙氏一眼:“枝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公孙氏:“你们……” 公孙氏气坏了,永安帝却是心满意足:“既然相父和义母都不喜欢他,朕就放心了!” 却不想,沈宏听到这里,生气地对沈砚书和容枝枝道:“你们不喜欢我,难道我喜欢你们吗?” “祖母说你们是生不出孩子的,等我以后继承了相府,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到时候,我就在你们身上捆上石头,把你们一起沉塘!” 昨日自己问祖母,母亲是不是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祖母就说了,若真是如此,就将母亲绑在石头上沉塘。 沈宏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惩罚,于是便说在此处了! 他的话说完,容枝枝都还没生气。 永安帝就先炸了,眸光阴沉地看着沈宏:“你方才说什么?你想把朕的相父怎么样?” 少帝身上的威压,叫沈宏莫名惊惧,甚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白着脸:“我……我……” 永安帝冷笑,已是气得觉得自己跟这种人争宠,都显得自己像个笑话! 帝王眸光阴鸷,寒声吩咐:“来人,给朕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公孙氏大惊:“陛下息怒!还请陛下饶了他!” 见永安帝面色冰冷,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 公孙氏咬牙道:“陛下如果要打死沈宏,那不如就先打死老身吧!” 少帝认真地看了公孙氏几眼:“老夫人这话是认真的吗?如果是认真的,朕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第547章 祖母,等我长大了,把你推河里淹死 眼看陛下是没个叫自己起来的意思了,公孙氏又开始对沈砚书使眼色,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些良心。 然而她几乎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沈砚书的眼神,连与她对视都不曾。 公孙氏觉得心里苦,特别苦! 沈砚明的府邸离这边也并不远,没过多久,沈宏就被带来了。 沈宏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祖母跪在地上,他当即就冲上去,维护公孙氏:“祖母,您怎么跪在这里?是谁欺负您了?” 公孙氏一听沈宏的话,就觉得十分感动,果然不愧是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大孙子,看见自己受一点苦都会觉得心痛,哪里像沈砚书? 她连忙开口:“没有!没有人欺负祖母!这是陛下,你快跪下,给陛下见礼!” 公孙氏其实是觉得帝王在欺负她的,可是这话能直说吗? 沈宏乖乖地跪下:“见过陛下!” 永安帝看着沈宏一头一脸都是伤,诧异地问了一句:“这脸这是怎么回事?” 沈宏开口回话:“是我爹打的!” 公孙氏一听就觉得不妥,怎么能让陛下知道,宏儿在家挨打的事呢? 赶忙捂着自己孙子的嘴,对着永安帝干笑:“陛下,是孩子自己摔的!” 永安帝扬眉,倒是提醒了一句:“老夫人,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过吗?要不要朕的人提醒你?” 公孙氏一僵。 杨大伴就已经开了口:“欺君之罪,能杀头,更严重了,会诛九族。” 公孙氏开始发抖起来:“这……这,陛下,老身方才是与您开玩笑的,宏儿身上的伤,的确是砚明打的!” 杨大伴不客气的说了一句:“沈老夫人,日后在陛下的面前,必须问什么答什么,你没有开玩笑的资格,明白吗?” 公孙氏:“明……明白了!” 沈宏看着杨大伴对自己的祖母态度这么差,当即就生气了,扒开公孙氏的手,怒道:“你是谁?谁准你这么跟我祖母说话的?” 公孙氏吓得心肝都开始发颤,赶紧捂紧了沈宏的嘴:“宏儿,这是杨大伴!” “是照顾陛下长大的人,也是宫里的总管,你可莫要对他不敬,你要称他杨公公!” 在大齐,大伴这样的称呼,是照顾陛下长大的大太监,才会有的尊称。 能将陛下交给他照顾,只能说明他在先帝时期,就十分受重用。 公孙氏就是再蠢,也是知道杨大伴的地位非同小可,对方是陛下跟前十分说得上话的,得罪陛下身边的人,对宏儿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杨大伴没说话,但是看沈宏的眼神,也变得更加不善。 永安帝看着公孙氏道:“老夫人,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捂着他的嘴做什么?”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朕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喜欢看朕的子民,有什么便说什么!” 公孙氏头皮发麻,但帝王已经吩咐了,也只好将捂着沈宏的手松开。 沈宏平日里被公孙氏教得再怎么算计,可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哪里听得出来永安帝话里的危险性? 他还真的以为,陛下是一个愿意听实话,愿意听真话的君王,自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在公孙氏松开了自己嘴之后。 他便畅所欲言道:“宫里的总管,公公,那不就是个太监吗?” 杨大伴的脸黑了。 他确实是太监,但是也没几个人,愿意听人用这种轻蔑的语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评价自己。 公孙氏连忙道:“杨大伴可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的太监……” 沈宏:“有什么不一般的?祖母,您先前不是与孙儿说过,宫里的太监其实都是阉人,没办法传宗接代的。” “您还说,一定要孙儿好好听您的话,不然您就把孙儿送到宫里当太监……” 公孙氏听到这里,只觉得天都塌了! 因为她发现杨大伴看自己的眼神,几乎都淬了毒! 容枝枝也是没想到,公孙氏平日里没事竟然在家里教沈宏这些! 忙是抱歉地看向杨大伴:“公公,沈宏平日里与我们并不亲近,若是夫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说,一定会提前教训他,还请公公……” 她实在是很担心沈宏得罪了杨大伴,会导致杨大伴在陛下的面前,说沈砚书的坏话。 杨大伴一听容枝枝给自己解释,连忙摆手道:“夫人不必与咱家解释这些,该明白的事儿,咱家心里都明白!” 开什么玩笑?在陛下的眼里,自己也就只比得上首辅大人的一根手指头。 让容枝枝来给自己解释,若是叫首辅大人不快了,亏的可是自己! 接着他看向公孙氏:“老夫人对咱家的看法,咱家明白了,咱家一定谨记在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不敢忘怀!” 公孙氏头都大了,没想到沈宏上来就得罪了陛下身边的红人。 连忙推着沈宏道:“快!快给杨大伴道歉!” 沈宏的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我不!祖母您不是说了吗,我可是要继承相府的人,我是这个京城世家当中最尊贵的小郎君!” “他只是一个太监,凭什么让我道歉?” 杨大伴也是冷笑一声:“老夫人,还是不要勉强沈小公子了,咱家一个阉人,不配!” 永安帝也是一声冷笑:“朕方才听沈老夫人如此推崇沈宏,还当真以为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竟是如此无礼,连朕身边的人都敢瞧不起!” 公孙氏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陛下生气了? 她连忙对沈宏呵斥道:“快道歉!你听到没有?你现在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沈宏生气地道:“可是先前,不是您说,太监是世上最下等的人吗?现在您让我给下等人道歉?” “您当初难道是骗我的吗?难道在您的眼里,我比太监还要下等?” “我不道歉!我说什么都不会道歉的!” 公孙氏听他嘴上是一点儿门都不把,只觉得自己都快平白生出心疾来了! 她气愤地道:“你道不道歉?” 沈宏:“我不!” 在他看来,祖母现在的模样虽然有些可怕,但是对方一向宠爱自己,想了也无非就是吓唬吓唬自己罢了。 却不想公孙氏一把就将沈宏拉过去,对着他的屁股就打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老身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叫你道歉!你听不听?你听不听?” 打在沈宏的身上,痛在公孙氏的心上。 沈宏先前就被沈砚明打得一身伤,这会儿哪里还经得起公孙氏的巴掌? 他只觉得屁股上好不容易愈合了一些的伤,又被打得裂开了! 他愤恨地道:“祖母!你是个老巫婆!你先前说宠我都是假的,等我长大了,就把你推河里淹死!” 第546章 怎么?朕不配与老夫人说话? 公孙氏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摇头道:“没!没有,陛下您这话实在是言重了!” “陛下您亲自来了相府,相府上下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您是外人呢?” 永安帝:“哦?可朕还没有聋,方才老夫人说的话,朕听得一清二楚!朕这个外人,哪里比得上沈宏。” 公孙氏:“这,这……” 她脸色惨白了半晌,拼命地给沈砚书使眼色,希望沈砚书帮自己说话。 沈砚书却好似没看到,径自坐在了容枝枝身侧。 公孙氏差点气坏了,若不是小皇帝这会儿还在为难自己,她一定要大骂沈砚书这个不孝子! 永安帝:“这什么?老夫人,你刚刚说朕来了你高兴都来不及,既然你这样高兴,何不与朕畅所欲言,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公孙氏心肝胆都在难受。 谁敢跟陛下畅所欲言,说出自己觉得,沈宏才是沈家更重要之人的大实话啊! 她抚着自己的额头,开口道:“陛下,老妇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您若是有什么问题,要不还是问砚书吧!” “老妇这把年纪了,脑子总是不大清楚,就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您看在砚书的面子上,千万见谅!” 永安帝乐了:“沈老夫人方才与义母说话的时候,不是中气十足?怎么转头与朕说话,你忽然就身体不适了?” “怎么了,难不成是瞧不起朕,觉得朕不配与沈老夫人你说话吗?” 公孙氏从来都是自己胡搅蛮缠恶心他人,几时叫人这般胡搅蛮缠过?偏生的,对方还是陛下,是一国之君。 叫公孙氏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就连不说话不理会都不成。 她哭丧着脸,连连摇头:“没……没有,陛下您实在是多心了,老妇哪里敢有这等想法?老妇只是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小心冲撞了陛下!” 永安帝:“那这么说,沈老夫人心里还真有许多对朕不利的话想说了?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忧虑?” 公孙氏:“!!!”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自己今日为什么这么倒霉,偏偏遇见这个煞星啊! 她看向沈砚书,索性直言道:“砚书,你没瞧见陛下好似误会我了吗?你还不赶紧为母亲解释一番!” “难道母亲遭了陛下厌恶,对你、对我们相府而言,是什么好事不成?” 自己作为砚书的生母,陛下厌恶自己,难道不会也连带的厌恶砚书吗? 砚书居然不帮自己说话,这实在是太糊涂了,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也不知这首辅是如何当上的,当真是不如让给砚明! 沈砚书淡声道:“儿子倒是有心为母亲解释,只是母亲方才言之凿凿,便是儿子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能为母亲说明。” “母亲既然觉得是误会,想来只有您才最明白,这误会到底在何处,又当如何解开,儿子贸然插话,反而不美。” 公孙氏哪里听不出来,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大堆,但总结过来不过就是一句话:这事儿他不管,自己自求多福! 小皇帝这会儿也支着下巴,开口道:“不知那沈宏生做什么模样,又是何等人物,相父,不如您遣人将他叫来?” 一听说叫沈宏来,公孙氏又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只因这天下人,平日里是想见陛下一面,在陛下面前留个印象都难,可自己的宝贝长孙,这小小年纪就有机会面圣,这可不是天大的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吗? 便是连忙道:“砚书,快叫人去带宏儿来,陛下其实也没比宏儿大多少,说不定见着了宏儿,还会觉得很投缘呢!” 杨大伴都被公孙氏蠢到了,陛下这明显就是在吃醋,不满公孙氏将沈宏说得对相爷来说如此重要。 公孙氏竟然还想着投缘不投缘的事儿,难不成是以为陛下是想交朋友不成? 果然。 永安帝冷嗤了一声:“朕可没那个好福气,朕只是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公孙氏看着永安帝的模样,心里就有些没底,但是她想想自己的宝贝孙子,那堪称是人见人爱。 等陛下见到了沈宏,自然是会喜欢的! 便是立刻对着沈砚书使眼色。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淡声吩咐道:“既然陛下想见,那便去砚明府上,将沈宏带来。” 乘风:“是!” 永安帝坐着也没闲着,竟然还亲手给容枝枝倒茶:“义母,您方才说了半天,应该也有些口渴,来,喝一口。” 容枝枝受宠若惊,接过了茶杯:“多谢陛下!” 这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面前的陛下,真的跟怀疑沈砚书贪污的陛下是同一个人吗? 小皇帝是何等敏锐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与古怪。 这令帝王的心中有一丝诧异,难道有歹人在义母的跟前说朕的不好了? 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永安帝开口道:“义母在朕的跟前,实在不必太过拘谨,都是一家人,自在一些便是。” 公孙氏跪在地上,膝盖十分难受,但陛下又不叫她起来,便也不敢动,眼下还听这话…… 这令她看容枝枝的眼神,更嫉恨了几分,都是沈砚书的亲眷,陛下却对自己这么差,对容枝枝那么好! 容枝枝规规矩矩地道:“陛下抬举了,陛下是天子,臣妇怎敢僭越,自诩与陛下是一家人?” 这样的话,作为君王可以说,但作为臣子是不能随便应下的,往严重了说,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他们相府有不臣之心。 见着义母对自己如此防备,小皇帝只觉得心凉如水,还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砚书,心里都有些委屈。 首辅大人哪里会不知道,枝枝为何会对陛下有如此重的防备心?作为罪魁祸首的他,这会儿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看到陛下的眼神。 公孙氏跪在地上,有些难受地道:“唉呀,老身这个腿呀,真真是有些难受……” 永安帝假装没有听懂她的暗示,不咸不淡地道:“那老夫人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保养,不然这腿怕是更容易难受!” 公孙氏:“???” 不是!老身现在需要的是保养吗,难道我需要的不是你叫我快起来? 第545章 朕这个外人,叫沈老夫人十分不快? 便是母后怕是都没想过,让自己继承她的什么东西,对方整日里都想着谢家。 想到这里,小皇帝忽然都觉得有些感动了。 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是相父,心里惦记着自己的是义母,想想先前相父不过就是找自己要一个头冠给义母,自己还与相父僵持许久…… 他更是觉得,自己是个狗皇帝! 他对自己越来越失望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却是脸都青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他的私库什么没有?犯得上继承相府的?” “倒是我的宏儿,那样听话的一个孩子,却因为他父亲清贫,都没多少家底能继承,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容枝枝颔首,平静地道:“对,我一点都不心疼!我的心康健得很,不会为那些不值得的人随便疼。” 她觉得公孙氏是真的好笑得很,沈宏那种人,别说是将来没家业继承自己会不会心疼了,便是哪一日在外头摔出一个半死,她也是不会心疼。 甚至会为远在江南的陈氏,感到一丝快意! 公孙氏:“你……你真是狠心!” 容枝枝反唇相讥道:“狠心?论起狠心,我哪里比得上婆母?我当婆母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对我这般好。” “还每日叫人买最新鲜的螃蟹送来给我吃,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了: 螃蟹性寒,食用过多,便难以受孕,甚至受孕了都可能因此出事,这便是婆母你打的主意吧?” 公孙氏一愣,没想到容枝枝这么聪明。 只是这种事情她就是再糊涂,也是不会承认的啊! 一瞪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我明明是一番好意,才给你送螃蟹吃的,你竟然这样曲解我,你的心思未免也太阴暗了!” 容枝枝冷笑:“我心思阴暗?婆母一时给我送螃蟹,一时要给我送冰块,哪样不是会让人体寒的?” 公孙氏着恼地道:“我那还不是担心你热着了!你当真误会我了,砚书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希望你无子呢,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容枝枝淡声道:“对啊,夫君是你的儿子!所以一开始,我有这等怀疑,都只当是我想多了。” “我觉着你便是再不喜欢夫君,也不至于如此狠心吧?” “可今日我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一个人偏心,能到这种境地,为了让小儿子的长子,继承夫君的家业,你竟然不惜叫夫君绝嗣!” 公孙氏嘴唇嗫嚅了一下,原来容枝枝老早就开始怀疑自己动机了?她还一直以为对方丝毫不察呢! 容枝枝还嘲讽地道:“我就说,一向看我不顺眼的你,前段时日怎么忽然在我跟前开始装起好婆婆了!” “原来是想着,虚情假意地同我打好关系,如此便好找我开口提沈宏的事儿。” “甚至还能装出一副自己是个好婆母,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好的样子!” 见容枝枝连自己的这份心思都猜到了。 公孙氏闪躲着眼神道:“老身当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身本就是个好婆婆,怎么叫在你跟前装好婆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叫陈氏来问问,我这些年对她好不好!” 只是话说完,公孙氏自己也僵住了,想起来陈氏已经不在京城了,对方若还是在京城,想来便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婆母,也是会应和自己的话的! 容枝枝果然也嗤笑道:“婆母竟是已经忘了,弟妹已经被你欺负走了,便是您这样的都算好婆婆,这世上还有几个恶婆婆?” 除了没有覃氏那样害人命的心思,几乎就没比覃氏好多少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什么叫被我欺负走的,那是她自己要走!行了,她走都走了,说她的事情做什么?平白增添些晦气!” “老身明白了,你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宏儿那样的好孩子,你只是因为对老身有些误会,所以才一直拒绝!” “这样吧,老身给你一些时间,你再仔细想想。” “那种让陛下继承相府产业的气话,你就不要再说了,陛下姓姬,砚书姓沈,说到底陛下也不过就是个外人罢了!” 在外头静静听着的小皇帝:“???” 好歹毒的公孙氏!竟然在义母跟前挑拨相父与朕的关系? 公孙氏还在喋喋不休:“宏儿即便不是你与砚书亲生的,但到底也是流着我们沈家的血,到底谁与你们比较亲,难道你都不明白吗?” 永安帝终于忍不住了,谁与相父比较亲? 当然是自己了! 若是相父的亲儿子也罢了,可沈宏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自己争! 他大步走了出去。 沉着脸开口道:“沈老夫人精力真是好,一把年纪了,说这么多话,都不带喘气的!” 公孙氏心想自己也没老成余氏那样,至于说句话都要喘?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儿这样无礼!她的眼神不快地看过去。 见着了永安帝,一下子脸都白了,想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作为首辅的生母,即便沈砚书这个不孝子没有给她请封诰命,她也是有过机会进宫面圣的,不重要的人的脸,自然是可以见过就忘。 但陛下的脸,谁敢忘记? 容枝枝也不知陛下何时来的,见着对方出现,也是立刻起身见礼:“见过陛下……” 永安帝立刻扶住她:“义母,您与朕亲如母子,就不必多礼了!” 方才猛地一下跌跪在地上,膝盖都在疼的公孙氏,见着永安帝这差别待遇,心都凉了半截,甚至还有些气愤! 自己可是砚书的母亲,陛下若是认容枝枝这个义母,不得认自己做义祖母? 哪里有把义母扶着,叫祖母跪着的道理? 倒是容枝枝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小皇帝,只觉得帝王的热情来得过于炽热,她先前与陛下甚至都不熟,一共也没见几面,怎么就亲如母子了? 永安帝更是亲切:“义母快坐!” 容枝枝落座之后,小皇帝看了公孙氏一眼,见对方一脸怨怼。 问了一句:“沈老夫人脸色这么差,是不想看见朕吗?也是了,朕一个外人,今日来沈家,定是要白吃白喝白玩的,想来是叫沈老夫人十分不快吧?” 第544章 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孩子 容枝枝也实在是没想到,公孙氏竟然能这样歹毒,都开始咒沈砚书早死了! 她沉眸道:“婆母,你且放心,我与夫君一定儿孙满堂,我们相府也定是有人继承,不劳烦你操这许多心。” “夫君的身体渐渐调理好了,虽根基还是弱了一些,比不得那些习武之人,但也渐渐与常人无异。” “至于我,我的身体没半分问题,婆母若是不相信,能请大夫过来给我诊脉!” 公孙氏摆摆手:“身体没问题又如何?这能不能有孩子,看的只是身体吗?这事儿还是得看缘份!” “若你本身就是个福薄的,命里无子,便是身体再好也是无用!” “可怜我儿砚书,人快到而立之年,膝下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真是可怜啊……” 说着,还抹起眼泪来了。 容枝枝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哭,耐心也消失殆尽。 冷笑道:“婆母几时又心疼过夫君了?便是想叫二房占我们便宜,连过继都不愿意,眼下又担心夫君没有继承人了?” “真是虚伪又可笑!整个京城,似你这般爱演戏的人,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公孙氏愣了,被容枝枝尖锐的言词刺伤:“你……你说什么?你竟然这样说老身?” 她头皮都开始有些发麻了,难道住在容枝枝体内的那个魂魄,已是又忍不住,要出来作威作福了? 想到这里,她心跳都加快了,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想给自己提升一些底气。 容枝枝眼下是连鬼魅都懒得装,盯着她不屑地道:“如此说你又怎样了?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婆母你做的事情说的话,都不觉得自己丧良心吗?” “为了你的小儿子,你话里话外便是想要夫君绝后,这世上有你这般做母亲的?你与我母亲王氏,没有生做一家人,当真是可惜!” 公孙氏是真没想到,容枝枝骂自己的时候,还会将她的生母都一并带上。 这叫她更加清楚了,面前这个人,发起脾气来,那是真的六亲不认! 吴婆子忙是帮自家老夫人说话:“夫人,您这话实在是太过了,老夫人她其实也是……” 容枝枝抬眼看向她:“我与老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她这个婆母其实愚蠢得很,想来许多想法和计划,都是吴婆子给出的主意。 只是不知道是被逼着出的主意,还是对方心甘情愿出的主意! 对上了容枝枝不善的眼神,吴婆子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了一步,不敢出声了,因为她看得出来,自己要是再说一句什么…… 夫人极有可能下令,将自己拖出去毒打一顿! 公孙氏生气地看着容枝枝:“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对老身不敬,欺辱老身身边的人,你当真将老身当作自己的婆母了吗?” 容枝枝嘲讽地道:“婆母若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媳,那也是再好不过,我可没这个福气,有你这样歹毒的婆母!” 平日里总是公孙氏动辄说容枝枝歹毒。 却是不想,今日这话,竟是让容枝枝原封不动地回敬给公孙氏了! 她气得发抖,指着容枝枝的鼻子:“你……你,你……老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老身如何就歹毒了!” “老身还不是怕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孩子,日后你与砚书老了之后,无人孝顺,便是死了,连个打幡摔盆的都没有,才好心叫你让沈宏继承相府的。” “你都不用自己生养,就平白捡一个孩子孝顺你,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枝枝听笑了:“婆母把将我相府这偌大的家业,给一个白眼狼,叫我平白捡一个孩子?” “不如我们出门去,找几家德高望重的人家评评理,看看谁支持你所言?” 公孙氏眼神闪躲一瞬,也知晓说白捡,好似是有些理亏,她是多聪明的人啊,自然是不会在让自己理亏的问题上纠缠! 便只是一副气坏了的模样,开口怒道:“什么白眼狼?容枝枝,你说谁白眼狼呢?宏儿是多好一个孩子,他怎么就白眼狼了!” 容枝枝懒得与她争辩:“婆母你既然觉得他好,那你便再对他好一点,只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连亲生母亲都能舍弃的孩子,长大了之后,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可笑公孙氏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孩子被她教的好。 公孙氏:“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老身自然不会后悔,宏儿小时候也这样听我的,长大了也一定比砚明还要孝顺!” 说起沈砚明,公孙氏都觉得来气,只因自己这个小儿子,上一回与自己冲突之后,就一直躲着自己。 便是自己好意去送些吃食,这不孝子也是叫自己放在门外就是了,连自己的面都不想见! 容枝枝:“好好好,既然婆母你如此相信他的孝心,那就祝福婆母您了!只是儿媳对他全无半分好感,我将来就是真的生不出孩子,也不会让他继承相府!” 公孙氏登时气结:“容枝枝,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宏儿对我们沈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可是这一代的长子,他……” 容枝枝打断道:“那也是小叔子府上的长子,同我相府无关!” 公孙氏指着她道:“我知道了,你一直向着娘家是不是?你想让你弟弟的孩子,将来继承相府的财产!” “好啊!原来你装出一副与容家不睦的样子,其实都是表演给老身看的!” “你们容家将你嫁过来,就没安好心,都是惦记着砚书的财产,我今日才算是懂了!” 容枝枝也不知道公孙氏懂了些什么,她的父母和弟弟,虽然是糊涂,但是一个比一个“清高”,从来就看不上那些黄白之物。 就是对她最差的王氏,如今也愿意将嫁妆都拿出来给自己,只是容枝枝不想受她半分恩惠罢了。 容家,谁会惦记沈家的财产? 以自己对容世泽的厌恶,又怎么可能让他的孩子来继承? 她淡声道:“婆母是不是忘了,夫君有一名义子!若是将来,我与夫君当真没有子嗣缘,这相府的财产,都赠给陛下填充私库不就是了?” 闹着要跟相父一起出宫玩,刚刚走进门的小皇帝:“!!!” 什么?义母竟然如此爱朕! 第543章 你想将沈宏过继在你和砚书膝下? 容枝枝都听懵了,忍不住反问了一句:“知书达理,为人还十分孝顺?” 她可是半分没忘记,当初沈宏是如何评价自己的母亲的。 公孙氏听出容枝枝的质疑,一瞪眼道:“难道不是吗?我给你说,我那个大孙子十分明事理,我说什么他都会放在心上。” “他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可真真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 “枝枝你是没长时间同他一起生活,否则你也会与我一般喜欢他的!” 容枝枝觉得自己这婆婆还挺会讲笑话的。 她喝了一口茶,淡声道:“上回他来相府,我可没看出婆母你说的这些!” 公孙氏:“那你就让他多来几回,好好考察考察,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就是这般慢慢相处出来的!” 容枝枝先前与沈宏相处了一回,就险些没被对方低劣的人品气死。 还多相处几回? 见容枝枝不说话,公孙氏也是想起来,先前沈宏说陈氏的那些。 她开口道:“枝枝啊,我知晓你是因为他对陈氏的态度,怀疑他的孝心,那你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一个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是谁?那自然是老身这个辈分最高的人了!” “宏儿一直对老身是十分孝顺的,可见他机灵,知道该听谁的话,知晓谁说的才是对的。” “那陈氏本就没什么见识,跟孩子们在一起,也是带坏了他们,宏儿对她不以为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容枝枝瞥了她一眼:“陈氏对他们几个关怀备至,事事尽心,他们尚且如此不孝,我还指望他能孝顺我?” 公孙氏立刻正色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是你,陈氏是陈氏!陈氏对孩子们又没什么帮助,那是她自己无能,怎么能怪孩子们不敬重她?” “但你若是让宏儿继承家业,你就是宏儿的恩人,是他的再生父母,他要是还不惦记着你的恩情,便是老身都是不会同意的!” 容枝枝听她说了这些话,真的是听得人都渐渐麻木了,再生父母?一个对亲生母亲都不孝的人,还指望他对再生父母孝顺? 原来面对无耻的人,生气多了之后,是真的会毫无感觉! 容枝枝放下手里的茶杯:“婆母不必说了,我不稀罕这样换来的孝心,且我与夫君早晚是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们相府也轮不到外人来继承。” 公孙氏听到这里,当即就变了脸色:“沈宏可是你小叔子的儿子,也是我们沈家的血脉,你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再说了,这样知恩图报的孝心你都不稀罕,那你想要什么?枝枝,不是我说你,你真是有些不分好赖了!” 容枝枝轻嗤,大抵在公孙氏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分不清楚好赖的。 真是可笑得很。 她不咸不淡地道:“小叔子的孩子,那也是小叔子的,总是比不过自己的,这个道理想来我不说,婆母也是明白的!” 公孙氏听到这里,不快地眯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一愣,她觉得自己意思很明白啊,不就是字面意思? 不想。 公孙氏竟是一副看透了容枝枝的样子道:“老身知道了,其实你早就看上宏儿了,希望他能继承相府是不是?” 容枝枝:“?” 她有病才早就看上沈宏,希望对方继承相府吧? 公孙氏接着道:“你这话里话外的,都说你不想要他继承,是因为他不是你的孩子,说到底,你不就是想叫老身提议,将他过继在你和砚书膝下吗?” 容枝枝对公孙氏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感到十分震惊。 颇为无语地道:“婆母,您实在是太多心了,我没这个意思!” 公孙氏:“哼!你怎么会没这个意思?你那点小心机,老身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你也不要太自私了,孩子是你小叔的就是你小叔的,你叫他过继过来像什么话?” “这不是生生让他们父子分离吗?你如此,也实在是太歹毒了!只要老身还在这个家里一天,是不会允许这种骨肉断情的事情发生的!” 饶是容枝枝觉得自己都已经快习惯公孙氏的不按常理出牌,听到这里都惊呆了! 这自古以来,若是想继承旁人的财产,过继过去应当是最基本的吧? 且不说自己想不想要沈宏这个便宜儿子。 就单单公孙氏这连吃带拿,连过继都不愿意,只想白占便宜的做派,真是全天下都很难找出第二个! 容枝枝冷下脸来,盯着公孙氏道:“婆母,你不必继续曲解我的意思!想要孩子,我自己会生。”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做沈宏的母亲!相爷的产业,我的嫁妆也都轮不到他来继承。” “这件事情您不必再提了,儿媳劝您还是死心吧!” 她觉得自己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公孙氏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却不想,公孙氏竟是道:“就因为老身不同意过继,你就不答应这件对两房都好的事吗?” 容枝枝都快无语了,这叫对两房都好的事儿? 明摆着就是叫二房白占便宜! 且这公孙氏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一般? 她压着火气道:“我再说一遍,想要孩子我自己会生,不需要婆母操这些心……” 公孙氏听到这里,勃然大怒:“你自己生什么生?你有这个本事吗?你生得出来吗?” “我们家可不是齐家,见着你的肚子三年没个动静,还能一直忍着你!” 容枝枝冷着脸道:“我在齐家三年无子,是因为我从未与齐子赋圆房……” 公孙氏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这话骗骗外人,给你和砚书留几分面子就罢了,还想骗老身?” “你别的不怎么样,但这模样身段却是出挑的。” “齐子赋见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在府上,还能忍得住不碰你?这我能相信?”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要占着这么多家产,难不成是盘算着砚书年纪比你大,等他先走了,你好带着他的遗产改嫁?” “我告诉你,有老身在,这事儿你想都不要想!” 吴婆子还与自己说,想叫容枝枝答应这些事儿,自己要装出一副好婆婆的样子,可是自己都装了这么多时日,有半分成效吗? 没有!容枝枝还是不答应!真是给这小贱人脸了! 她也算是明白了,这容枝枝就是个贱皮子,自己该落她的面子还是得落,否则都要上天了! 第542章 让沈宏继承相府吧 容枝枝看向朝雾。 朝雾接着道:“朝廷给越天策安排的官邸,今日给他了,正四品武将的府邸,很是气派。” “因着齐子游手上没多少银子,齐家人也是一副惨样,越天策便将齐家人都接到自己府上去住了。” 在大齐,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朝廷才会分配官邸。 便是从四品都是没有这个殊荣的。 该自己买住宅便自己买,买不起便租住,就同齐子赋先前那样。 朝夕撇嘴道:“他一个刚刚当上官的人,陛下昨日又没在宫宴上赏他银子,他怎敢将齐家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接下来,养着他们全家?” 说起来这事儿,容枝枝也觉得有点儿怪。 因为按理说,像是越天策这样的功绩,陛下往常都会赏赐一点黄金的,便是宫宴上不赏,第二日在朝堂上也会赏。 可……没听到风声。 她哪里知晓,是越天策昨日在宫宴上,挑衅沈砚书,小皇帝这会儿还在生气呢,连官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给高了,哪里还会赏银子! 朝雾道:“那越天策瞧着,竟是不缺钱,入住了之后,便出去买了不少奴仆回来,还好好将府上装点了一番,听说价值千两的屏风都买了两个。” 这会儿是流云说的话:“越天策出身陇西越家,乃是世家大族,其曾祖父是我朝世袭罔替的誉国公。” “只是初代的誉国公在辅佐高祖皇帝打完天下之后,便举家回自己的家乡了,这些年也很少回京城,是以夫人从前没见过他们。” “也因着爵位世袭罔替,所以越天策的父亲,便是现任的誉国公了!” 容枝枝明白过来:“越天策竟是这个越家的人……” 陇西的贵族,容枝枝也是听过的,在大齐的影响力很大。 而作为贵族之首的越家,人才辈出,为官的不少,还极其团结,在各地都很说得上话,而且他们还很有钱。 流云:“我们还查到誉国公最宠爱的,就是越天策这个小儿子,甚至想跳过自己的三个年长些的嫡子,将国公之位给他继承。” “正是因此,越天策被自己的几名兄长嫉恨,联手谋害追杀,最后重伤,被齐子游的夫人所救。” “此事对越天策的打击很大,他从前大抵觉得,兄长们就是嫉恨他,应当也不会杀他才是,这才遭受暗算。” “后头他索性没回家,拿着玉佩去誉国公名下的铺子取了不少银子,就跟齐子游一起投军去了!” 容枝枝:“难怪越天策能狂到这个份上了,在御前也敢喝酒。” 因为对方清楚,以他的功劳,只要他没有犯上作乱,陛下是不会对他起杀心的,最多就是将他逐出朝堂,不用此人了。 可便是被赶出去了,他回了越家,那也是吃喝不愁。 朝夕有些心烦地道:“若是越天策一直帮齐子游,那对我们夫人来说,岂不是个麻烦?” 那人聪明,家世还好,若是与他们夫人作对,想想就恼火。 流云倒是安慰了朝夕一句:“越家再如何厉害,这大齐,相爷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实在不必太过担忧!” 朝夕想想,觉得也是。 但她还是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可想想齐家如今过上好日子了,能住在越天策的府上,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就来气!” 在朝夕看来,齐家人就应当一直倒霉,没有一天好日子才是。 容枝枝却是平静许多:“寄人篱下,又能算什么好日子?便是越天策自己心大不在意,齐家人自己也不知道会如何琢磨。” 那样一家人,容枝枝再是了解不过了。 短暂的对越天策的感激之后,只怕就要开始为自己谋算利益了,甚至背刺越天策都不是不可能。 希望这位陇西来的贵族公子,自找麻烦,把齐家人接去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还能保持他如今的肆意和洒脱,而不是面无人色,人都老了好几岁! 主仆正是说着。 玉嬷嬷进来禀报:“夫人,老夫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容枝枝意外扬眉。 她还以为公孙氏能吓得好多时日不见自己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莫不是寺庙的人给的底气? 左右她也十分好奇公孙氏为什么总是给自己送吃的。 便开口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玉嬷嬷:“是!” 不多时,公孙氏便出现在了容枝枝的跟前,只是看向容枝枝的眼神,多少带了几分畏惧。 在容枝枝冲着她笑的时候,公孙氏甚至还抖了一下。 不过想着自己手腕上道空大师给的佛珠,想想这东西是能镇压邪祟的,公孙氏又挺直了腰板,冷静了下来。 冲着容枝枝笑道:“枝枝啊,我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你了,实在是有些想你,这才特意回来看看你的!” 容枝枝心道,公孙氏能想自己就怪了。 对方怕是连她的亲儿子,沈砚书都不会想,哪里会想自己这个与她对着干,还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儿媳? 但她依旧还是不动声色:“婆母有心了,您请喝茶!” 公孙氏端过了茶杯,小心地打量着她,接着问了一句:“枝枝啊,先前我遣人送来的那些螃蟹,你可是都吃了?” 容枝枝:“吃了啊。” 她没说出自己只第一日吃了两只的实话,只叫公孙氏觉得,她日日都吃了,便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好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孙氏听完大喜:“哎呀,吃了就好,果真都吃了就好,吴婆子先前说你很喜欢,看来是真的!” “对了,如今虽然是入秋了,只是天还是热,回头老身再给你找些冰块,你含在口中凉一凉身子,免得中了暑。” 容枝枝听完这话,只觉得,自己心中怀疑的事儿,怕是要破口而出了! 她轻笑一声:“那就多谢婆母了,只是不知婆母今日前来,除了看望我,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公孙氏都演了这么多时日的好婆婆,她觉得也是时候了。 便开口道:“不瞒你说,枝枝啊,你先前嫁去齐家三年,一直没生孩子,如今嫁给砚书半年了,这肚子里也没个动静……” 朝夕听着脸色就不好看了,先前他们去琥城,耽误了不少时日,夫人根本没心思与相爷同房,如今这才回京城多久呢? 难不成老夫人是想给相爷纳妾,开枝散叶不成? 容枝枝面色冷淡:“婆母的意思是……” 公孙氏道:“哎,砚书对你的心思,老身也是明白的,想来叫他纳妾,他也不一定会答应。” 朝夕刚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公孙氏接着道:“可这相府偌大的家业,若是没个继承人,将来不是便宜了那些个外人?” “老身的意思是,你小叔子的长子沈宏,知书达理、颇有天赋,还十分孝顺,你不如让他继承相府好了!” 第541章 让他后悔今日对自己的轻贱! 既然齐子游这么相信他自己的能力,觉得没有他人的帮扶、觉得背刺自己的伯乐,他也能够出人头地…… 那首辅大人也不介意给齐子游机会,好好证明证明他自己。 相信齐子游这样有出息,有自尊心的人,也是乐意面对那等“求仁得仁”的处境的。 …… 首辅大人言出必行。 第二日一大早,便在宫门口等到了王将军。 王将军看见沈砚书的时候,也是头皮发麻,主动过来道:“相爷,那齐子游是齐家人的事,末将先前是当真不清楚!” 虽然他们同为正一品,但百官之首就是百官之首。 且当年自己遭人陷害,如果不是沈砚书相信自己,力保自己,还力排众议,给边关送去了军饷,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边关也早就守不住。 所以在沈砚书的跟前,他还是自称末将,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沈砚书闻言,倒是不以为意:“他到京城之前,本相便已经大概知晓了他的身份。” 王将军一愣,接着叹气:“想来相爷起初也是有惜才之心……” 沈砚书淡声道:“只是为王将军不值。” 接着,沈砚书又将昨日王将军走了之后,齐子游说他的那些话,与王将军好生聊了聊。 王将军昨日回到府上,其实已经听过一遍了。 但一夜过去,气已消了一些。 想着那齐子游本就是个没多少脑子的莽夫,兴许就是人笨,加上有些年轻气盛才说错话,或许自己可以考虑原谅对方。 可现在冷不防地,又与沈砚书聊起来…… 那种烦心的人和事,就是那样,不聊也还好,但是聊起来之后,便是越聊越生气,越聊越上火! 甚至闲聊的过程中,还叫王将军忍不住想起来,当初在军营的时候,齐子游偶尔做的那些叫自己不开心的事儿。 他还总结感叹一句:“其实当初他就已经表现出刻薄寡恩的一面了,可惜末将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一直到昨日被背刺,还听说他说得好似末将提携他,都是因为他出色,甚至末将还沾了他的光,末将就上火!” 厉害的帅才,或许目前只有越天策一个最出挑。 但骁勇的将才,难道除了他齐子游,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还不是因为如今空着的位置只有那一个!自己前前后后考虑了好几日,心里还怀着对其他几个人的愧疚,将这个机会先给了齐子游。 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提拔其他人。 结果齐子游倒好! 沈砚书在王将军吐槽的时候,时而不时地“嗯”一声,再说出两句同情王将军,为王将军不值的话。 王将军聊着聊着,与沈砚书越发交心。 其实男人和女人都一样,迅速拉进双方距离的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一起说同一个讨厌之人的坏话! 他们两人的关系本就近,还一起说了说齐子游,那自然更是同仇敌忾。 最后沈砚书道:“既然齐子游志向高远,觉着没有王将军,他一样能成功,想来王将军明里暗里帮他再多,他也只会觉得是他自己的功劳。” “既如此,王将军何必还费那番心血?倒不如再看看其他不止有能力,还有品性的人,多提携一番。” 王将军连连点头,已经在三炷香的共同吐槽之下,将相爷当作自己敬仰的人不说,还当作毕生知己! 他开口道:“相爷说的是,末将记下了。左右他对相爷和夫人,似乎也有些成见,末将深受相爷大恩,也不当再过于照拂他了。” 相爷本可以直接命令自己不帮齐子游了,也可以拿当初的恩情叫自己答应,但是对方都没有,而是与自己认真交谈,理性分析。 王将军哪里会不信服对方的话呢? 沈砚书笑了笑,也不对此评价。 只又淡声道:“王将军相信血缘与遗传之说吗?” 王将军一愣。 沈砚书接着道:“王将军你一心为国,尊夫人也是女中豪杰。你的几个儿子,也都愿意跟着你一起上战场。” “便是王小公子,看似放荡不羁,可心里依旧有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宏愿。” 王将军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相爷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们一家,也最相信自己一家的人,难怪当年所有人都怀疑自己通敌,只有相爷坚信自己了! 他险些老泪纵横:“多谢相爷信任,也多谢相爷对末将那几个犬子的认可!” 沈砚书:“王将军再想想,齐家都是些什么人?齐子游虽不是在齐家长大,可如今看来,此人在根上,大抵就是烂的。” 王将军恍然大悟了:“难怪他转头就能说出那些忘恩负义的话了,今日真是多谢相爷指点,不然末将怕是哪一日叫他在背后坑了也说不定!” 王将军上一回被诬陷通敌叛国,就是自己信任的副将干的。 眼下想想齐家人以前的作风、想想齐子游那个性子,对方其实也极有可能做出同样的事,但是他再也不会摔倒在同一个坑里了! …… 首辅大人的话,十分有成效。 沈砚书下朝之后,去了吏部处理公务。 而容枝枝在府上听了些事儿。 朝雾道:“那越天策和齐子游,要去禁卫军历练,是以一大早都去报道了。后头王将军下朝回来,越天策便陪着齐子游去王家道歉。” “却不想王将军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齐子游,只让越天策一个人进去。” “后头越天策也被赶出来了,有人瞧见王家小公子王瑾睿也一并出来,在门口对越天策说了一句:我爹说了,你若是再帮齐子游说好话,我们王家你也不必再来了!” 朝夕有些高兴:“如此看来,王将军是断然不会原谅齐子游了?那齐子游可有十分沮丧?” 朝雾:“没有!他甚至生气了,拉着越天策就走,还放下狠话,说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给王将军看,叫王将军后悔今日对他的轻贱!” 容枝枝:“……” 还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便是王将军如今不想再提携对方,可到底从前也是帮过齐子游不少,还亲自在陛下跟前举荐、说好话。 齐子游但凡有几分良心,也当是心怀感激与内疚。 却不想,对方竟是半分从前的恩情都不念,还恨上王将军了,王将军从前的付出,都等于是白干了。 朝雾接着道:“这事儿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外头不少人都在说,齐子游果真就是齐家的儿子,与他们家的忘恩负义那是一脉相承!” “还有人说,见着齐子游立功回来,本以为齐家是要重新起复了,没想到翻来覆去,还是个笑话!” 朝夕听完,还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朝雾的脸色,又凝重了半分:“对了,还有一事!” 第540章 棒槌瞧见你都想锤自己几下! 齐子游懵了:“王将军……” 这会儿,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会儿的话是不是说的不妥! 王瑾睿跟在王将军的后头,也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齐子游一眼。 阴阳怪气地道:“呦呦呦,真是我爹提拔的好后辈,还会针对我爹的儿子呢!” “整个大齐你最成功,蜥蜴看到你会失去希望、鳄鱼看到你要做噩梦、连棒槌瞧见你都想锤自己几下!” “精彩,你今日的几句话,真的是太精彩了!我们王家不会忘记你的!” 说着,他还鼓着掌,跟着亲爹的脚步离开。 眼看齐子游脸色煞白。 越天策追上王家人,替他说话:“王将军,齐兄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一时间冲动,说错话了……” “王小公子,齐兄确有不是,我给你赔罪!” 他这会儿其实已经喝得有点儿难受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深知自己若是不求情,齐子游日后怕是再难入王将军的眼了。 王将军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快地道:“今日若不是你帮着打圆场,老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本将军只是不想再与他来往,而没有报复,已经很看在从前的面子上了,你不要再劝了!” “还有你自己,今日在宫宴上也十分荒唐,本将军是很看好你的,望你莫要再这般自毁前程!” 越天策今日在宫宴上,除了酒是自己自愿喝的,其他事情可都是为了齐子游违心做的。 眼下听王将军这样一说,心里也是无奈得很。 倒是王瑾睿看似玩世不恭,脑子却好使得很。 盯着越天策,诚心说了一句:“越将军,交朋友还是多看看,交友不慎,害的可是自身啊!” 越天策还想说什么。 王瑾睿摆摆手:“哎,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爹正在气头上,再说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话说着,王家人已是上了马车。 见着越天策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齐子游感动之余,也有些恼了王家父子! 便拉了越天策一把:“越贤弟,既然王将军不想原谅我,那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越天策:“可是……” 可是你可知晓,在朝堂上没有后台,还得罪了提拔自己的人,日后会有多难往上爬吗? 便是与王将军别苗头的萧家,都是不会扶持齐子游的,因为担心齐子游也会背刺自己! 然而齐子游没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 便是开口道:“好了,越贤弟,不要杞人忧天了!我相信只要自己有能力,便是没有人帮忙,我照样能够身居高位!” 且他今日又不是故意的,他的本意也不是针对王瑾睿。 王将军堂堂男儿,一个正一品的大将军,竟然这般小肚鸡肠,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便那样羞辱自己,还叫自己滚! 实在是过分! “再说了,王家小公子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我也算明白了,什么提携后辈,什么欣赏青年才俊?” “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最重要,别人说一句都不行!” 越天策:“……” 不是!那正常人不是都应当觉得自己儿子更重要吗? 听着齐子游那些有能力,就一定能出人头地,得罪了谁都没关系的话,越天策只想着,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狂了,没想到齐兄骨子里竟更狂! 齐子游还来劲了,越说越气:“我说多谢他的提携,其实也不过就是抬举他罢了,我能当上将军还不是靠我自己骁勇?” “不然单单凭借他几句话,陛下就能封赏我吗?” “他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二人立功,他作为主帅,也未必就能赢得这么轻……” “松”字还没说完。 越天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捂住了他的嘴:“好了,齐兄,你现在也在气头上,不要再说了!” 尤其是这会儿,来来往往还有些人呢。 齐子游真是比自己还疯! 捂住对方的嘴之后,越天策拉着齐子游离开了。 到了小巷子里头,只余下他们二人,越天策还在劝他:“不管怎么说,王将军对我们也是多有照拂,齐兄你明日高低也去他府上给他道个歉!” 齐子游眉梢一皱,还想反驳什么。 越天策又补充道:“且今日本就是你不对在先!那王公子也没惹你,王将军也算是我们的伯乐,你这般多少是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了!” 齐子游还在心烦:“我又不是故意的!” 但是看了一眼越天策不快的脸色,只好答应了下来:“罢了,你说的也是,听你的!” 就当是自己感激王将军在军营对自己的关照吧,若是对方不给面子,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只是。 他又想起来什么,看向越天策:“你今日在宫宴上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针对容枝枝吗?你怎么跟相爷叫板起来了?” 越天策信口胡诌道:“那还不是想着容枝枝之所以过得好,后台便是相爷,若是我能把相爷从首辅之位上拉下来,她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 越天策当然知道,拉沈砚书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针对对方的那会儿,陛下看自己的眼神都快下刀子了。 但他还能怎么说? 齐子游听完了越天策的鬼话,倒是信以为真,一脸喜色:“不愧是越贤弟,果然还是你更有主意!” 越天策在心中默默想,你能相信我就好,日后我就能轻松多了。 然而。 齐子游话锋一转:“但对付沈砚书,到底太过漫长,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儿,越贤弟你还是再想想法子,替我恶心恶心那个容枝枝!” “每每想起我二弟躺在床上,成了那般模样,而容枝枝过得开开心心,我就十分来气!” 越天策:“……” 齐子游:“越贤弟?” 越天策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 沈砚书和容枝枝回到相府之后。 乘风过来禀报:“相爷,那齐子游当真是疯了,竟然在宫门口说了不少王将军的不是!” 沈砚书:“……” 他为官这么多年,聪明人见过,蠢辈见过,拜高踩低的见过,得势之后忘恩负义的也见过。 但似齐子游这样,还没如何得势,就急着忘恩负义的,还真没见过! 容枝枝也有些愕然,半晌道:“齐子游将来若不是立下什么惊天大功,他的仕途怕是……坎坷了!” 乘风:“确实,要么连夜刺杀了旻国的国君和太子,要么一人屠敌军三万,不然属下还真不知道,他准备如何翻盘!” 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怀才不遇,难道当真是因为上位者眼瞎,只能瞧见庸才,不用良才吗? 不是!更的是因为,这世上天才多,而机会少,且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有的人自诩天上有地下无,殊不知他的那些能力,不过就是让他有机会见到更厉害的人,被其他的人的才能打败罢了! 朝夕也大着胆子吐槽:“到了手的机会和扶持,齐子游都能自己丢了,还反手将人得罪,叫人都知晓他品性不好,这真是疯了!” 容枝枝轻嗤:“想来是真的太恨我了!” 真是稀奇了,按理说难道不是自己应当更恨齐家? 她只是答应过祖母,不被仇恨一直束缚,才在弄垮齐家、弄死覃氏之后便收手。 如今这齐子游却表现得仿佛他们齐家才是受害者一般,着实可笑! 乘风:“不过王将军是大量之人,今日消气了之后,明日齐子游去道歉,说不定出于爱才之心,依旧会原谅他!” 沈砚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语气清冷:“那就让他没法原谅。” 第539章 带着你的敬重,给我滚! 他话还没说完,但莫说是沈砚书了,就是王将军的脸都黑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齐子游,只觉得自己是叫人背刺了! 他好心好意提拔对方,结果对见着自己的儿子在闯祸,便立刻落井下石,让相爷记恨自己的儿子,还让天下人怀疑自己的儿子惦记有夫之妇,这是人干的事儿? 沈砚书森冷的眼神,落到了齐子游的身上。 齐子游多少觉得心里没底,可他到底是在战场上杀了不少人的猛将,胆子也不是特别小,便是鼓起了勇气,打算继续说下去。 却不想,越天策将话接了过去:“难怪……相爷能够抱得美人归,大抵也只有相爷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南阳郡主了吧!” “不过,齐兄大抵是误会了,我觉得王小公子并不是因为首辅夫人的魅力才去敬酒。” “想来应当只是因为,敬佩首辅夫人当初在琥城救人的事,过去表示崇敬吧!” 越天策这会儿头都是大的,只因他看得出来,若是叫齐子游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这小子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 王将军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对对对,小儿就是这个意思!王瑾睿,你说,是不是?” 王瑾睿这会儿没了挑衅的心思,自然是点头:“越将军真是了解小爷,其实小爷也喜欢喝酒,回头约越将军你一起!” 越天策:“好啊!我生平最爱的就是煮酒论英雄。” 沈砚书脸色稍霁,倒赞赏地瞧了越天策一眼,所有的权贵都在此处,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羞辱他的夫人,他定是不会轻饶。 齐子游听完越天策的话,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向他,几乎就想质问对方,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巴结相爷和容枝枝了? 是真的不要脸了吗?也丝毫不顾及自己一家对他的恩情了吗? 在齐子游的眸光注视下…… 越天策在心中轻叹,只得接着道:“只是世人多愚昧,常常看不见盛名之下的真相。” “便将一些没多少真本事的人,捧到天上,说来实在是可笑!可笑……” 齐子游听到这里,才算是放心了,越贤弟果真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对方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此刻越天策讽刺的那个名不副实的人,应当就是容枝枝了吧? 王将军却是越听越心烦,方才对方给自己的小儿子打圆场,他心里当然是感激的,可这…… 又是在作什么妖? 萧衍本就看越天策不顺眼,此刻自是巴不得对方得罪人,便笑着问道:“哦?那不知道越将军到底是在说谁?” “你不妨直言,也免了我等在这儿乱猜,曲解了越将军的意思!” 齐子游满意地露出笑来,觉得越贤弟总算是要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了,先将容枝枝的虚名打下来,叫众人都知道她的贤名是假的! 却不想。 越天策又喝了一口酒,竟是开口道:“我说的,自然是……首辅大人了!” 齐子游都笑到一半,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你是不是说错了?” 虽然齐子游也讨厌夺人妻子的沈砚书,可他们今日要针对的人,不是容枝枝吗? 越天策看他一眼,一脸不满地道:“说错什么?齐兄,我知晓你不想我得罪首辅,但我越天策是什么人?我素来有什么便说什么!” “说起来,这满朝文武,又有多少配与我同席而坐?首辅他又有什么资格当百官之首?” “若是拿不出几分实力,给我看看,我越天策……不服!更瞧不起!” 王将军觉得这混小子真是疯了!平日里恃才傲物也就罢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小子日后还想不想在朝堂上混了? 沈砚书此刻都还没什么反应,其他不少大臣们的脸都青了。 这人也太狂了! 王将军立刻起身,替越天策说话:“相爷,诸位大人,这小子是喝多了,喝醉了之后胡言乱语,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子游也麻了。 想想自己先前,还说对方不站在自己这边,就是因为不想得罪权贵,不愿意招惹沈砚书…… 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越天策这个人,他就没有不敢得罪的人,他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 令人意外的是。 沈砚书听完了越天策这番话,原本难看的脸色,竟然缓和下来,淡声道:“既然越将军不服本相,本相随时欢迎越将军来与本相论道。” “治国策略、用兵之道、琴棋书画、为国选拔人才,但凡越将军想聊的,本相都奉陪到底。” “沈砚书保证,一定会让越将军你,心服口服!” 只要对方说出来的不是容枝枝的坏话,这一点容人的气度,沈砚书还是有的。当然,前提也是沈砚书的确欣赏越天策的本事。 越天策听完,见他没有动怒,放下心来。自己果然没料错,沈砚书能够接受自己说他本人名不副实,但是不能接受说他的夫人! 越天策一副酒后豪情的模样:“行!那越天策不日之后,便会登门拜访,与相爷切磋!” 其实,他也是真的想知道,沈砚书是不是真的有世人说的那么厉害,对方这些年的成就,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运气。 齐子游:“……” 这会儿,他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点什么还是不说,竟是哑了火。 如此局面。 满朝文武见沈砚书面无怒色,便开始恭维他宰相肚中能撑船。 却是永安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不是相父直接答应了越天策论道,他这会儿定是要给越天策一点颜色看看! 立下一点功劳,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连相父都敢挑衅。小皇帝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给他脸了,这官确实是给高了吧? …… 宴会结束。 满朝文武离开的时候,看越天策的脸色都不好。 齐子游也是看着越天策欲言又止。 走出了宫门。 见他们身边的王将军也一直黑着脸,身为莽夫的齐子游,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那会儿提王瑾睿,已经把王将军得罪了。 他拱手道:“多谢王将军,若是没有您,我与越贤弟定是没有今日!” 王将军冷笑一声:“是吗?你是真的感谢我吗?” 感谢到坑害自己的儿子?王瑾睿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他特意放在京城保护着,给王家留根的!齐子游今日害自己的儿子干什么? 是想把他王家连根拔起吗?! 齐子游:“自然了!我不止十分感谢您,还十分敬重您!” 王将军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方对自己的看法,至少决定了自己一半的未来。 王将军听完,甩袖道:“带着你的敬重,给我滚!有多远给本将军滚多远!以后别说你是老子带的兵!” 草!!! ——他真的想把满京城的草都拔了,送到齐子游家里去!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操蛋! 第538章 要不你质疑质疑我呢? 见越天策眼底带着醉意盯着自己。 齐子游道:“怎么了?越贤弟,难道你不想帮我吗?” 越天策很少觉得这么心累,就算自己再聪明,又能在这大殿上做什么? 他甚至想回头找个麻袋,将齐子贤套着打一顿,这人哪里是坑他长兄,分明就是在坑自己。 看着齐子游一副你不帮我,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的样子,他只得道:“你让我想想……” 齐子游:“靠你了越贤弟!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在话下!” 越天策:“……” 要不你试着不要这么相信我呢?要不你跟萧衍一样,质疑质疑我,把我当作一个酒蒙子呢? 齐子游自顾地道:“我相信越贤弟你不是畏惧权势的人,只要你肯出手,一定能叫容枝枝声名扫地,让世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 越天策:“…………” 说真的,叫一个女子声名扫地这种事,越天策一个大老爷们,是真的不乐意做。 他欠了齐子游夫妻的恩情,叫他去给齐子游挡刀还人情,他都是乐意的,可是做这种事…… 是真为难他! 齐子游一边说,还一边愤愤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越天策也拿起酒壶,喝得更凶了,从前他喝酒只是单纯因为爱喝酒,可是这会儿么……他真的有些借酒消愁了。 宴会继续。 场上歌舞升平,众人说说笑笑。 也有不少没定亲的贵女,眼神往越天策的身上看,如此年轻便得这般重用,容貌还这般出众,也不知这位公子婚配没有。 一会儿宴会结束了,得叫家里人去打听打听。 至于齐子游么……看着也是个青年才俊,不过既然出身齐家那等薄情寡义、没有廉耻的人家,那还是算了吧,便是没婚配她们也不感兴趣。 齐子游本还觉得,自己回来认祖归宗,能够叫众人知晓,自己从前是出自侯府的,也是勋贵子弟,能够被人高看一眼。 可他哪里知道,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越天策还没半分反应,齐子游有些着急地问:“越贤弟,你还没想出法子吗?” “你该不会……想不出办法吧?” 说着,他看越天策的眼神,已经满是狐疑。 越天策是何等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齐子游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开始怀疑自己根本不愿意帮他了! 而就在这会儿。 王将军身后的王瑾睿端着酒杯,骤然起身,往容枝枝面前去了:“首辅夫人,我敬你一杯!” 众人都是一愣。 这王瑾睿便是要敬酒,不也应当给沈砚书敬酒?给首辅夫人敬酒是怎么个意思?这合适吗? 王将军的脸也是青了:“王瑾睿,首辅夫人是女子,你灌她做什么?” 他这话便是试图让众人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小儿子不懂事,灌酒也不找对对象。 齐子游见此,小声讥讽道:“越贤弟你看,四弟当真没说错,这个女人果然就是水性杨花!” “离开我二弟嫁给首辅不算,如今还勾搭王将军的幼子,她果然不是个老实的女人!” “仗着一张脸,到处使一些狐媚手段,当真是让人不齿!” 越天策实在是没忍住,喝了一口杜康后,小声道:“齐兄,倘若容枝枝当真是水性杨花,拜高踩低之人,她实在是没必要再勾搭王公子。” “论起权势,身份,地位,王家公子又有什么地方比得上相爷?” “我知晓你小时候身边没有亲人,所以一直对亲情十分渴望,所以你四弟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你想给对方做一个好兄长。”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理智一些,莫要带着偏见看人才是……“ 齐子游听完就不高兴了,扭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你不是说了,你会站在我这边吗?你怎么又给容枝枝说上话了?” 越天策只觉得头疼:“我不是在给容枝枝说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其实亲情这东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你的兄弟也并不都是为你好。”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被人追杀濒死,被嫂夫人所救?还不是因为我的几个兄长,都容不下我!” 齐子游沉着脸道:“你家与我们家不一样,你家是贵族,家里财产多,为了那些争夺,自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我们齐家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他们还有什么要与我争的?甚至二弟病成那样,如果没有我养家,四弟读书的银钱怕都没有。” “四弟害我,能有什么好处?” 越天策:“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没脑子呢?” 但凡齐子贤有一点脑子,且还是为了齐子游好,便是对容枝枝有再大的意见,如今也是该先忍着,等齐子游有本事能与首辅抗衡了再说。 而不是怂恿对方在脚跟都没站稳的时候,来找容枝枝报仇。 齐子游听完,当即就生气了,扭过头不去看越天策:“我说过了,你不想管我的家的事,可以不必勉强,何必说这些话?” “你若是想巴结首辅夫妻,你只管去便是,我纵是不满,也不会多说你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你想追寻前途,我也管不着!” 越天策苦笑了一声,也算是明白自己这兄弟是钻牛角尖了。 而这会儿,沈砚书也盯着王瑾睿,淡声道:“不如本相陪你喝?” 王瑾睿刚要拒绝。 容枝枝骤然道:“对了,夫君先前不是说,见王家小公子根骨不错,两年后,若是王家大公子不想继续从军了,便叫他们换换吗?” 王瑾睿一愣,两年? 之前不是说五年吗!就是因为沈砚书说五年,王瑾睿觉得等那么久,黄花菜都凉了,今日才过来故意给容枝枝敬酒示好,挑衅沈砚书的。 沈砚书凤眸冰凉,语气清冷:“本相看王小公子的意思,是打算十年之后再从军了!” 王瑾睿忙是跳起来:“没有!没有的事!我觉得两年很好,十分不错,相爷,这杯酒我敬您!” 见沈砚书不动,显然还在生气。 王瑾睿立刻讨好地道:“我喝半壶,相爷您喝一口就好!” 齐子游见着那边的风波已经平息,眼看越天策分明是不打算帮自己。 便气呼呼地自行开口:“首辅夫人真是魅力无穷,已经嫁为人妻,还能叫王家的小公子来敬酒,难怪……” 当初抛下自己的二弟,立刻就能攀上高枝! 第537章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被停职! 永安帝瞧着面前的越天策这醉醺醺的模样,也沉默了一瞬。 萧鸣风的族兄萧衍见此,嗤笑了一声,瞧着王将军道:“王将军,一个在御前都喝成这样的人,当真能有本事拿出退敌的计策?” “该不是你想扶持自己的人,故意将功劳放在他头上吧?” 王氏一族和萧氏一族,都是大齐的武将大族,两家都是人才辈出。 王将军和萧老将军也是齐名的人物,也正是因此,两家这些年多少有些别苗头的意思。 见着王将军举荐个这样的人,萧衍自是忍不住讥讽。 王将军立刻道:“萧将军慎言,本将军绝不会欺君!” 永安帝也不觉得王将军会欺瞒自己,便是看了一眼越天策,迟疑着问王将军:“或许,他只是今日高兴了才这样喝,平日在军营并不喝?” 王将军听得头皮发麻,起身道:“启禀陛下,他在军营有时候也喝……” 事实上,军营是禁酒的。 但是没想到这小子立功之后,就被发现在偷偷喝酒,当时自己很想处置对方,可没想到刚好敌军过来,这小子醉醺醺出的主意更好用了。 王将军……只好由着他去了,还给他一人开了特权! 没法子,将才常有,但帅才不常有啊。 只希望对方将来年纪长了之后,能稳重一点,把酒戒了。 此刻王将军还道:“陛下,臣能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虽然此子爱喝酒,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才华与能力!” 永安帝听王将军如此说,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而越天策竟是狂妄地道:“陛下说笑了,旻国那群废物,还需要臣清醒着应对吗?” 王将军听到这里,都想过去将这小子踢死。 却不想永安帝愣了一下,竟笑了,心情不错地道:“好!只是军国大事不是儿戏,王将军你还是要多盯着他!” 王将军松了一口气:“是!谢陛下信任!” 容枝枝在边上瞧着这越天策,也觉得稀奇,她也在京城待了这许多年了,还是第一回看见这等路数的人。 正瞧着,沈砚书忽然连续咳嗽了数声。 容枝枝立刻看过去,关心地问道:“夫君怎么了?” 永安帝也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相父。 沈砚书淡声道:“没什么,就是方才喝茶呛到了。” 容枝枝轻轻给他拍背,好笑地道:“夫君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这样不小心?” 守在后头的乘风:“……” 相爷那是不小心吗?那分明就是看见越天策出现之后,夫人看了对方好几眼了,又开始酸起来,抢夺夫人的注意呢。 果然,见着容枝枝的眼神,重新落到了自己身上,首辅大人的眼底有一丝愉悦。 十分了解相父的小皇帝:“……” 得,朕白操心! 帝王看向地上两人,开口道:“破格册封越天策为正四品宣威将军,而齐子归为正五品宁远将军!” “近来边关无战事,你二人这段时日便留在京城,跟着禁卫军的人再历练一番!”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 第一次册封便能当上正四品的武将,如此看来,陛下是真的很欣赏越天策。 不过也是了,可就是因为这小子的计策,旻国的正一品大将军都因兵败被斩头了! 齐子归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禀报!” 永安帝:“哦?” 齐子归:“陛下,其实臣本名齐子游,乃是齐允的庶长子,如今回到京城,已是认祖归宗了!” 这话意么,便是以后要用齐子游这个名字了。 永安帝挑了一下眉梢,想想齐家那一家子人,实在是担心自己看好的猛将,很快地开始做蠢事。 但他到底没多说什么,淡声道:“知道了!” 王将军听完更愁了,只知道齐子游这小子是回家认亲了,可是先前也没听说,对方要认的是齐家人啊! 真是没一个让自己省心! 永安帝:“入席吧!” 两人起身道:“多谢陛下!” 回自己的位置时,越天策的脚步还有一点虚浮,但在大齐,敢穿文武袖的人,多是文武双全之人,是以他还是没半分要倒的征兆。 两人从容枝枝跟前经过的时候。 齐子游忽然脚步一顿,看向容枝枝。 越天策见此,就觉得要糟。 容枝枝也挑眉问道:“齐将军是对本夫人有什么指教吗?” 齐子游刚要开口。 越天策便一个踉跄,摔到对方身上,齐子游立刻回头看向他,也将越天策扶住! “越贤弟,你没事吧?” 越天策:“没……没事!” 眼看齐子游又扭头,想去回容枝枝的话,越天策忽然发出一声干呕—— 怕越天策真的吐在大殿中央,以至于殿前失仪,齐子游哪里还顾得上同容枝枝说什么? 草草应了一句:“没什么,夫人多心了!” 便略有不甘地扶着越天策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容枝枝目送他们往自己位置去,偏头看向沈砚书,低声道:“看来齐子游的确对我意见不小!” 方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想将自己打一顿。 沈砚书:“他最好是个聪明人。” 他方才已经想到,若是齐子游敢出言不逊,这个将军就先别当了,对方也是自己杀鸡儆猴的不错人选。 可越天策的行为……倒是保护了齐子游。 齐子游扶着越天策坐下之后,盯着对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越贤弟,你这性子,当真是要收一收了!” 越天策笑笑:“无妨,这不是有齐兄扶着我吗?” 齐子游:“方才容枝枝还敢问我对她有什么指教,她也是真敢问,若不是为了扶着你,我定是要当面叫她下不来台!” 越天策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下:“齐兄,别闹了……你大抵没发现,他们夫妻来了之后,首辅的眼神几乎没怎么从她身上离开过。” “方才她问你有什么指教的时候,我都看见了相爷眼里的戾气。” “你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下犯上,只怕你刚刚当上将军,就要被停职反省了!” 若不是这般,他方才也不会故作干呕了。 他今日才喝到微醺罢了,都犯不上要吐。 齐子游听完这话,倒也冷静了几分。 接着盯着越天策道:“我是个莽夫,做事总是冲动的,你一向聪明,要不你现在便想个法子,帮我先教训她一番?” 越天策:“……”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被停职! 第536章 勾魂夺魄越天策 在齐子归看来,容枝枝既然已经嫁给了齐子赋,本就应当事事以齐子赋为先,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和离也就罢了,竟然还将齐家害成这样? 齐子贤连忙道:“对!她就是如此恶毒!这个女人特别狠心,她嫁给首辅当日,二哥都跪着求她了,她竟然还是不肯回头!” “大哥你是不知道,二哥当初在相府的门口跪了一整夜,那个晚上就差点没命了!” 齐子归听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齐子贤还越想越气,接着道:“我看她分明就是早就勾搭上了相爷,水性杨花!” “二哥还将她放在心上,至今不能忘怀,我真是为二哥觉得不值。” “前些日子,我瞧着二哥快不行了,说叫她过来见二哥最后一面,她都不肯。” “平日里装的端庄贤淑,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拜高踩低,凭着那张脸勾引相爷的无耻女人罢了!” 齐子归听完这些话,沉着脸道:“好了,你说的我都了解了!” 齐子贤:“那我就不耽误大哥你的事了,大哥你先去忙吧!” 齐子归:“好!” 齐子归与越天策一起往宫中去。 越天策作为客人,在齐家忍了许久,装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这会儿出来了,立刻把自己腰间的酒壶摘下来,将酒往嘴里灌。 瞧着他的模样,齐子归叹了一口气:“越贤弟,你还是少喝一些吧!一会儿将军看见你又喝得醉醺醺,怕是又要生气!” 越天策:“我就这点爱好,哪里忍得住?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那容枝枝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你还真打算进宫找她报仇吗?” 齐子归闻言,脸色又沉了下来:“我自然知道我是斗不过她的。” “只是她如此对待我的家人,实在是叫我忍无可忍!” 越天策斟酌着道:“齐兄,愚弟倒是觉得,此事不可听信片面之言,你还是先打听一下再做判断为好!” 齐子归听完,已是有些生气了:“越贤弟,子贤是我的亲弟弟,他难道不知道与首辅夫妻为敌,我不会有好下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叫我给家里人报仇!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恨容枝枝到了极致,如果容枝枝不是真的这么可恶,他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越天策沉默一瞬,开口道:“可是……” 齐子归却只当越天策是害怕了,便是不快地开口道:“越贤弟,你若是不愿意得罪首辅,我也不会勉强你!” “此事本就是我齐家的事,你只管现在便与我划清关系就是,到时候不管我落到什么下场,都与你无关!” 越天策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对方生气了? 他苦笑了一声:“齐兄说的哪里话?嫂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给的,我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便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下场,我也会与你共担!” 齐子归:“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是我的福气!其实我也知道如今的我还动不了她,但我总归不会让她太舒心就是了。” …… 宫中。 看着越天策出现的时候,已经喝到微醺,王将军黑了脸:“早知你又如此,我就不该放你去齐家,应当一直盯着你才是!” 想想一会儿陛下会见到一个醉醺醺的他,王将军头都是大的,这小子还想不想被重用了? 越天策自己却不大在意:“将军,属下的性子本就如此,若是在陛下跟前装得滴酒不沾,那才算是欺君了不是?” 王将军烦躁地踹了他一脚:“一天到晚就知道说些歪理!” 接着他把齐子归也骂了一顿:“以后好好盯着他,知道了吗?我说了多少遍了,喝酒会误事,喝酒真的会误事!” 齐子归:“是!” 王将军发完了脾气,才带着这两个崽子往宫宴去,齐、越二人如今官职低微,即便也算是今日的主角之一,也是被安排在末座。 越天策坐下之后,看着桌上的酒,竟然自顾地又喝了起来。 齐子归按住他:“越贤弟,莫要再喝了!你看看王将军的眼神,他都恨不得杀了我俩了!” 越天策“啧”了一声,松了手。 官员和命妇们陆陆续续地来到,齐子归听着门外太监的传唱,一个一个认真地认人。 随着一声:“相爷到!镇国夫人到!” 齐子归瞪大眼扫向门口,看向他们夫妻二人,而越天策的眸光也扫了过去。 便见一个绝世美人,缓步而来,一张鹅蛋脸极其精致,五官无一处不完美,她身侧的沈砚书也是俊美无俦,两人在一起极其登对。 看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之后。 齐子归偏头,小声与越天策道:“难怪二弟念念不忘,竟然是这般妖孽长相!上天真是不公,把这张脸给一个蛇蝎毒妇!” 越天策:“……” 他其实很想说,他先前听闻,容枝枝救下不少得了怪病的百姓,还自己掏了不少钱,这样的人应当算不上蛇蝎,齐子归真的应该再想想。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这话自己说不得,若是说了,齐子归只会觉得自己就是害怕,不敢与他们夫妻为敌,接着便又要与自己生气。 便只好保持缄默。 容枝枝刚落座,便听得太监扬声道:“陛下驾到!” 众人皆起身见礼。 永安帝今日心情倒是不差,笑着道:“平身!王将军凯旋归来,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众人不必拘谨!” 越天策听完这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就非常不拘谨地拿起了酒壶,又开始往嘴里灌:“齐兄,这下你可不能拦我了,我这可是奉旨喝酒!” 齐子归:“……” 陛下虽然是说了不用拘谨,但是在场有谁真的没拘谨? 这会儿永安帝也问道:“先前听王将军说,这一次回来了两个青年才俊,不知在哪?” 齐子归立刻拉着越天策站起身,大步走到中间,一并跪下:“见过陛下!” “嗝……” 这声酒嗝,是越天策发出来的! 王将军一抹脸,一辈子没觉得这么累过!却还是得硬着头皮介绍:“陛下,左边这个是齐子归,右边那个是越天策!” 容枝枝的眼神也看了过去,齐子归其实长得跟齐子赋有点像,也算是十分英俊,只是眉眼要刚毅许多。 而越天策身穿文武袖,看起来洒脱非凡,也俊逸非凡,一双桃花眼微醺之后,竟是勾魂摄魄。身上还有一股子贵公子的气质,这般气度,想来其出身也是不低! 第535章 大哥,你要给我们家报仇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朝夕面皮一抽:“怎么了?夫人,您觉得奴婢说的不对吗?” 容枝枝:“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顾虑,后头每日送来,都叫府医检查一下吧。” 容枝枝心里其实隐约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是她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公孙氏倒的确是天天遣人送东西来,每日朝夕都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让府医查验。 生怕有半点遗漏,也生怕对方查验得不尽心,叫姑娘受害了。 但是古怪的是,竟然还是没发现半点问题! 容枝枝也只在第一日吃了一回,后头就没怎么吃了,都赏给了下人们,只是这一点,公孙氏是不知道的。 …… 一转眼。 便到了王将军回来之日。 齐子归到了京城之后,便对王将军道:“将军,末将失散多年的家人,就在京城,末将想先去看看他们!” 王将军还愣了一下:“什么?你竟然也是京城人士?” 齐子归:“正是!” 王将军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你便去吧,只是晚上的宫宴,你务必要出席,要在陛下跟前混个脸熟,你可是明白?” 齐子归拱手道:“末将明白,多谢将军提携!” 王将军摆摆手,让他去了。 倒是越天策看向齐子归:“齐兄,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同你一起去?” 他们两个是结伴去参军的,两人也十分投缘,回来这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 齐子归笑着道:“既然越贤弟不嫌弃,那便与我同去吧!” 越天策:“走!” 两个人到了齐家所在的院子,便见着了齐家众人。 齐子归大步走到齐允的面前,撩起衣摆跪下:“儿子见过父亲!” 齐允看着面前壮硕的青年,一时间都有些懵,又瞧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容颜,激动地问道:“你……你是子游?” 齐子归:“正是!父亲,孩儿不孝,竟是今日才回到您的身边!” 齐允立刻将他扶起来,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好好!我儿回来就好,我儿还活着就好!” “你可知,当日你派了人回来通知我,说你即将返京,为父便一直在想是不是你,竟是盼得夜不能寐……” 说着这些话,齐允还忍不住掉下泪来。 齐子归道:“父亲,当初小娘便对我说,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便叫我一定想办法离开齐家。” “她让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再回来认祖归宗。我当年并不明白小娘的意思,但还是听了她的。” “我在坠崖之后不久,便得知小娘已经死了,于是便跟着救我的人去了边城,直到如今才回来。现在想想,小娘应当是担心我被覃氏所害!” 说起覃氏,齐允也是气的咬牙切齿,只因对方不止让自己颜面扫地,还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开口道:“我儿,你放心!这个京城已经没有人能对你不利了,覃氏那个贱妇已经死了!当初就是她害了你母亲!” “我得知真相之后,自然是不会让她活的,便叫人给她灌了毒药,如今她的尸骨应当也腐烂了!” 齐子归听到这里,有些唏嘘:“恶人终有恶报,这个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倒是齐子贤和齐语嫣姐弟两个,小心翼翼地往齐子归的身上看。 齐子归似乎能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便看向他们,主动开口道:“你们不必担心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害我小娘的人是你们的母亲,同你们没有关系。” “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你们放心,我作为兄长,会好好照拂你们的!” 姐弟两个立即眼前一亮,齐子贤更是当即便叫起兄长来。 接着齐子归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好兄弟:“这是越天策,乃是我军现任军师,更是陇西贵族子弟,因着与我交好,便一同过来拜会。” 越天策拱手一礼,与他们打过招呼。 齐语嫣见到这个一表人才的男子,当即就把这些时日一直放在心上的秀才郎抛在脑后了,脸色都嫣红起来。 而出于礼节,越天策自然是不会盯着一个姑娘看,便也没有注意到齐语嫣的神情。 接着,齐子归看向躺在床上一语不发的齐子赋,开口问道:“这是二弟吗?” 齐子赋有些尴尬,只因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对不起人家,但还是叫了对方一声:“大哥!” 齐子归显然也没有记他的仇,开口道:“过几日你嫂嫂也会来京城,他们家世代做巫医,你不必沮丧,说不定你的病她会有办法。”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齐子归:“自然了!她的父亲可是与神医齐名之人,乃是神医的师兄。” “若非岳父大人医术高明,将我救下,我当年也没机会活下来了。” “越贤弟也是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被你嫂嫂所救。” “你是我的弟弟,自然也是她的弟弟,她是会帮你的。” 齐子赋灰败的眼睛里燃起了光芒,激动地道:“那此事就多谢大哥了!” 听着他们叙话了一会儿。 越天策看了看天色:“齐兄,我们回到京城的时间就已经不早,这会儿也当进宫了!” 齐子归点点头:“行,我们走吧!” 齐允立刻看向齐子贤:“快去送送你兄长!” 大儿子如今回来了,而且还如此有出息,他自然是希望对方能够带一带小儿子,叫小儿子也有机会出人头地。 齐子贤自然也愿意跟自己这个立了功的大哥亲近,便立刻应了下来。 将齐子归送到门口,齐子贤想起来什么,不快地对齐子归道: “大哥,你若是在宫里遇见容枝枝那个毒妇,可要找机会给我们报仇,我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齐子归扬眉:“哦?可我先前听说用了齐家的落败,似乎事事都与她没多大关系!” 齐子贤:“你觉得可能吗?二哥前脚带回玉曼华,后脚我们家就出这么多事,我现在细细想想,或许这些都是她背后搞的鬼!” 齐子归皱眉:“她竟然如此狠毒?” 第534章 竟是难得的好东西 容枝枝盯着那些食物,也觉得这事儿实在是稀罕得很。 就是玉嬷嬷都没忍住,问了门房一句:“老夫人遣谁过来的?确定是老夫人送的东西吗?” 她都怀疑来的是不是旁人,公孙氏哪里会这样好? 门房开口道:“是吴婆子送来的,应当不会有假吧?” 玉嬷嬷:“这倒是怪了!” 那吴婆子对公孙氏是瞧得出来的忠心,既然来的是对方,那东西就应当真的是公孙氏叫送来的。 容枝枝摆摆手,示意门房先退下。 朝夕围着那些螃蟹转了几圈,忽然福至心灵:“夫人,这里头,应当不会下毒了吧?” 容枝枝笑了:“那倒不至于!” 公孙氏这个人么,蛮不讲理是有一些,不要脸皮也是有一些,但是要说杀人……瞧着倒还没那个胆子。 更别说这还是实名投毒,对方当是没有这样蠢。 朝夕:“不行,奴婢不放心,夫人您懒得查看,那奴婢一会儿找府医一样一样验看一番,瞧瞧有没有问题!” 容枝枝倒也没反对,她也确实懒得自己查看:“也好,叫府医瞧瞧,里头有没有放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符水什么的!” 符水虽然是对付不了她身上并不存在的鬼魅,但莫名其妙将那些东西吃下去,也是不大干净。 朝夕立刻应下:“是!” 接着,朝夕便出去了,容枝枝在看账册。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朝夕回来了,神情瞧着更古怪了:“夫人,府医已经瞧过了,那些螃蟹没有半点问题。” “不止如此,奴婢将它们都拿到厨房,厨房的大厨还说,这是时下最好的螃蟹,有些还是从外地运来的。” “这螃蟹从外地运来,中途怕是要死不少,能活到今日,必然十分昂贵。” “如此看来,老夫人还是下血本了!” 这下,便是容枝枝自觉聪明,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她这婆母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竟然还舍得给自己花钱了? 玉嬷嬷:“老夫人莫不是想通了,觉着总归是斗不过夫人的,那不如好好过日子算了?” 容枝枝反问一句:“这话,玉嬷嬷你自己相信吗?” 玉嬷嬷面皮一抽:“……确实很难相信。” 公孙氏那个性子,瞧着都不是安分的。 朝夕:“那……这螃蟹我们如何处理?”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你在忧虑什么?既然送来了,也没有什么问题,更是值钱的好东西,我们吃了就是了!” 朝夕眨眨眼,人都有些懵:“啊?吃了?” 容枝枝:“不然呢?好好的东西,还值钱得很,难道还丢掉不成?” “你要知道,我那婆母花用的银子,可都是咱们相府的呢!” 朝夕:“那……那好吧!” 到了晚间。 沈砚书回来的时候,看着这一桌的螃蟹,也愣了一下。 轻笑了一声:“夫人竟然这么喜欢吃螃蟹?为夫先前没发现,说来倒是为夫的不是。” 容枝枝扬了扬眉梢:“倒也没有那样喜欢,不过这是婆母送来的,既然她老人家一番心意,我们也不该拒绝不是?” 沈砚书顿住了,眸光在这桌上看了看,眼神都带了几分审视。 见着他如此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容枝枝也觉得好笑。 开口道:“夫君不必担心,已经查验过了,没有半分问题。不止如此,还都是难得的好货呢。” 沈砚书:“……” 见着自家相爷不说话,乘风开口道:“相爷怕是在担心,老夫人接下来会对您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吧?” 比如说,给二爷找个多大的官当一当。 沈砚书倒也没瞒着他:“母亲不会平白送这些东西来的,必是有缘故。” 到时容枝枝心宽一些:“管她想什么呢,到时候夫君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答应。” “她若是闹起来,赔她一些螃蟹不就是了?” 沈砚书笑了:“夫人说的也是。” 容枝枝:“这些螃蟹,单单我们两个定是吃不完的,一会儿我让玉嬷嬷拿去给下人们分一分。” 沈砚书:“好。” 这一日,整个相府倒是都感受到了老夫人的“恩泽”,大家还挺高兴,因为从前众人只受老夫人的折磨,如今竟然还占到了一些便宜。 沈砚书也同容枝枝说了些事:“旻国下了国书,陛下大婚当日,姜文烨会亲自前来祝贺,随行的名单已经送过来了,里面包括玉曼华。” 容枝枝心里明白,只要玉曼华不死,以对方对自己的恨意,是断然不会与自己罢休的。 此刻也只是笑笑:“无妨,她自己都不担心来到齐国尴尬,我自然也没什么在意的。” 沈砚书也并未将玉曼华当多大一回事,对方便是来了,也不过就是旻国太子的妾。 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有多大分量。 他又说起一事:“王将军回京当日,陛下打算为他举办一场接风宴,夫人可打算参加?” 以容枝枝的身份自然是该去的,但她若是不想去,沈砚书自然也不会勉强。 容枝枝想了想:“去吧,王将军为国立功,我无缘无故地不去,倒显得轻慢他了。” 沈砚书:“好。” …… 吴婆子第二日又来了 这回她还特意到了容枝枝的跟前,笑着问道:“夫人,不知道老夫人昨日让老奴送来的螃蟹,您还满意吗?” 容枝枝笑了笑:“挺满意的,肉质鲜美,十分新鲜,婆母她有心了!” 吴婆子一脸喜色:“哎呀,那就好!老夫人说了,若是您爱吃,便自今日起,每日都叫人送些过来,您看如何?” 容枝枝:“如此会不会太麻烦婆母了?” 吴婆子:“你与老夫人是一家人,哪里有麻烦不麻烦的说法?老夫人心里甘愿着呢!” 容枝枝扬了扬眉梢:“既然吴婆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与婆母客气了。” 吴婆子笑着道:“便是该当如此!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 容枝枝:“去吧。” 等吴婆子走了之后。 朝夕一拍自己的脑袋:“夫人,奴婢明白了!老夫人还是想在那螃蟹身上动手脚,只是她也清楚,您如今是防着她的。” “所以她决定多送几次,先不下手,慢慢打消您的警惕心,等您彻底相信她没有坏心,不再让府医查验了,她下手的机会就来了!” 第533章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原来他们一家人都已经腐烂成这样了? 而这些都是母亲和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的,沈砚明心里很明白,这个责任不只是母亲的,他自己的责任也不轻! 见沈霜已经离开,沈砚明想着,孩子年纪小,还是等对方冷静下来再去说。 接着转脸看向沈宏:“日后你祖母说什么,你们都不要听!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会请人来教你们!” 沈宏不高兴地道:“从小到大,这个家里最疼爱我的就是祖母了,我要什么祖母都会给我买来。” “我不想去学堂的时候,祖母还帮我逃学,她对我最好了,我怎么能不听她的话?” 听说儿子还逃过学,沈砚明气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压着自己心里的邪火道:“你祖母那并不是真的为你好!她那是自己也犯糊涂了!” 沈宏:“胡说!父亲您之前亲口对我们说,祖母是世上对我们最好的人,叫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祖母。” “你气走母亲的那天,祖母跟你说的话我也听到了,那会儿你还对祖母说,还是祖母聪明睿智!现在你与我说这些,我才不信!” “我不与你说了,我还约了人出去斗鸡呢,早上祖母都给我银子了!从前母亲在家的时候,可是从来不让我出去玩这些,还说什么怕我玩物丧志,她分明就是不想花钱!” 听说母亲还给钱他去斗鸡,沈砚明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咬着牙怒道:“不准去!把银子交出来!” 沈宏瞪大眼,毫不犹豫地反抗自己的父亲:“我不!这是祖母给我的银子,我凭什么交出来?” 沈砚明站起身,拿出自己父亲的架子,黑沉着脸道:“你交不交?” 沈宏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我不交!” 沈砚明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折下院子里的一根粗树枝,便死命的往沈宏的身上抽:“我叫你不交!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忤逆生父!” 此刻的沈砚明几乎已经失去理智,每一下下手都特别狠,生生的就是要将孩子往死里打! 沈宏疼的哭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祖母,快来救命啊,祖母……” 听见沈宏这么喊,沈砚明更生气了!只觉得都是因为母亲糊涂,给了孩子们不该给的底气,才叫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如此不孝!方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连自己的话都敢不听! 愤怒之下,他打得更狠! 他的小儿子看见哥哥挨打,也吓得跟着哭起来。 等公孙氏听到了动静出来,沈宏的身上已经被打得没有一块好肉了。 公孙氏过去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心疼得眼泪直掉,瞪着沈砚明道:“你这是做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可是你的亲儿子!” 沈砚明恼怒地道:“那他可有将我当做亲生父亲?他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沈宏!立刻把斗鸡的银子交给我,马上给我滚去读书,听到没有!” 公孙氏生气地道:“孩子不就是斗个鸡吗?谁又没有一个小爱好?难道我们家还养不起吗?你若是舍不得给银子,老身给就是了!” “从前陈氏也是抠抠搜搜,孩子们出去玩乐的银子,不都是老身给的?老身又不会找你要钱,你在担心什么?” 沈砚明:“你……” 他真的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忍耐力,才没有气得将树枝打在公孙氏身上! 公孙氏这会儿还丝毫不知道,小儿子对自己已经厌恶至极。 抱着自己的孙子,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对着沈砚明怒吼:“不准再打了!不准再打我的宏儿了!” “你若是要打,就把老身也一并打死好了,到时候老身倒是要看看御史台的人,会如何参你!” 面前三个人都在哭。 吵的沈砚明头痛不已。 母亲一副狰狞的模样,大儿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恨意,小儿子看自己的目光都是恐惧,再想想女儿方才也说讨厌自己。 眼角的余光,还看见自己那几个闻讯而来,在边上看热闹,眼底藏着幸灾乐祸,分明是希望自己把嫡长子打死的妾室…… 沈砚明只觉得,眼前这一切没意思极了,丢下了自己手里的树枝,恍恍惚惚的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个家,完了!都完了! 他现在真的好想陈氏,如果夫人还在自己身边,她一定有办法周旋面前这一切吧?这个家也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 沈砚明府上的这些热闹,容枝枝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只听得朝雾禀报:“老夫人这几日住在二爷的府上,倒也没再去哪家说亲,也就是去了一趟寺庙。” 朝夕撇嘴:“老夫人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心思去寺庙?她还会诚心礼佛不成?” 听着都叫人觉得好笑。 容枝枝却是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怕是觉得我身上有鬼,她自己害怕,不敢与我交锋,便想着能不能找个高僧对付我!” 朝夕差点笑死:“那可是得让老夫人好好与高僧聊一聊,只是越聊怕是越难对付您。” 他们家姑娘身上又没鬼,便是能请到释空大师出手,也是不能如何的。 主仆几人正说着。 门房忽然进来禀报:“夫人,老夫人遣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指明说是要给您吃的!” 容枝枝闻言,眉梢一挑,难不成还真弄来什么符水要给自己喝不成? 她淡声吩咐道:“拿来我瞧瞧!” 只是,在看到公孙氏送来的这些东西后,所有人都意外了。 就连朝夕都懵了:“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公孙氏是吃错药了不成? 第532章 恨不得打死公孙氏 沈砚明听了儿子的话,更是觉得母亲离谱至极,在家里胡说八道,还叫孩子们都听见了! 他蹲下身,看着沈宏,认真地道:“没有!没有什么别的男人!你母亲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她不会与别的男人离开!” 便是杀了沈砚明,他也不能接受陈氏有可能为了旁的男人,离开自己! 可沈宏跟他注意的重点,显然不是同一点:“那父亲的意思是,母亲真的走了?离开京城了?” 沈砚明一时间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孩子实话。 沈霜小声道:“爹爹,阿娘真的不回来了吗?” 虽然他们从前对阿娘非常嫌弃,可是现在听说阿娘走了,不要他们三个了,沈霜又开始觉得有点难受,还有些舍不得。 对上了女儿微红的眼眶,沈砚明顿了顿,也不知是说服女儿,还是说服自己:“不会的!你阿娘不会离开我们的,她只是最近心情有些不好,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罢了,他决定不娶妻了,既然自己真的放不下陈氏,那还是等她回来吧!不然她回来了,看见自己有了别的妻子,恐怕又会气得离开。 沈宏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她从前一天到晚盯着我们,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要替我们做主,样样都要管着,怎么会舍得不要我们?” 他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是他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人用心付出过的东西,便常常很难舍下。 比如他养的鱼,养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想让它们死。 想到这里,沈宏还对沈砚明道:“父亲,您也不要对阿娘太放纵了,您早就应当约束一下她了。” “想来就是因为您太将她当回事,叫她觉得您离不开她,她才敢出门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甚至还敢离开京城,这像什么话?” 沈砚明听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而沈宏还接着道:“罢了,虽然有这么一个出生寒微的母亲,对儿子的前程并没有任何的帮助,但是看在她到底是我们的生母的份上,儿子也不盼着您找一个继母了。” 沈砚明听完这些话,身体都有些发颤,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孩子才这个年纪,好端端的,怎么会生出这些想法?这一定是有人教的! 沈宏根本没看出沈砚明的不对之处,笑着开口道:“都是祖母教我的呀,父亲,儿子聪明吧?这些道理,祖母一教,儿子就都明白了!” 沈砚明生气地道:“你祖母教了,你就当真了?” 他真的快气死了,在他看来,先前自己同意另娶,虽然有自己的理由和借口,但这到底是不光彩的事。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孩子知道? 看着儿子理直气壮的样子,沈砚明都觉得头皮发麻!如今对方能这样对陈氏,以后自己这个父亲没用了,儿子不是一样会把自己一脚踢掉? 母亲难道连这种道理都不明白?竟然教孩子这些! 沈宏被沈砚明严厉的语气吓到了,白着脸道:“父亲,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祖母说错了吗?” 沈砚明生气地怒吼:“说错了!当然说错了!错的离谱!你祖母说这种疯话,你都奉若至宝,你是不是傻?” 便是他不管儿子以后怎么对自己,对方这小小年纪,若是出去口无遮拦,把这话说给别人听,他们父子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沈宏本是等着父亲夸奖自己,没想到不止没得到,还被父亲这样大吼一通。 他也有些生气了,恼火地回嘴道:“可是父亲,这些年,您不也是什么都听祖母的吗?” “您这个做父亲的,都听祖母的话,我作为您的儿子,全听祖母的,又有什么不对?” 沈砚明听完,通身一震! 这才明白自己这些年,在孩子们的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又给孩子们做了一个什么榜样。 沈宏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责任不只是母亲,还有自己! 沈宏见父亲没出声,还以为对方是不占理,哑口无言了。 撇撇嘴,接着道:“其实儿子先前觉得祖母说的对,你应该给我们换一个母亲,但是方才听说母亲离开了,儿子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她的。” “毕竟大家都已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只要她以后少管我们,不要总是查我的课业,您将她接回来,儿子也没什么意见。” 边上的沈霜听完了哥哥的话,也点了点头。 细声细气地道:“是啊爹爹,如果以后阿娘不逼着我学规矩,我也是愿意让您接她回来的!” “不过您一定要先跟阿娘说清楚!您要吓吓她,就说如果她以后还是那样管我,您就把她赶出去!” 沈砚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什么。 看着自己的儿女道:“所以你们不喜欢你们的母亲,是因为她管着你们,会逼着你们学规矩,逼着你们读书?” 他从前看几个孩子都不喜欢陈氏,还以为是陈氏不够慈爱,这才叫孩子们都不待见她! 沈霜道:“对呀!我学规矩学得好累!母亲每日都要管着我,祖母说我们老家,没有谁家的小姑娘学规矩,都是母亲对我太严厉了!” “祖母还说,莫说是其他小姑娘了,她料想母亲小时候都没学过这么多!” “既然母亲她自己都没学,干什么要盯着我学?她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我,就是不想让我每天开开心心的!” 沈砚明听着这些话,努力地回忆着母亲这些年对自己的好,死死的压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那股子恨不得过去打死公孙氏的冲动! 老家的那些孩子,多是农户之女,从小要学的更多的是如何洗衣做饭,帮着家里减轻负担,官宦人家的子女要学的规矩,她们学来半点用都没有。 而陈氏小时候学的规矩没有沈霜如今学得多,也是因为陈氏的娘家并不在京城,老家的规矩,怎么会有京城望族人家的规矩多?孩子以后可是要同那些世家贵妇、贵女往来的啊! 母亲自己没长脑子,竟然还教唆孩子跟着一起糊涂!她是毁了自己的婚姻不够,还想毁了自己的后代是不是? 他抓着女儿的手,耐心地道:“霜儿,其实你祖母说的不对,那些规矩你本来就应该学,因为……” 沈霜听到这里就生气了,捂着自己的耳朵道:“我不听!爹爹你撒谎!” “哥哥说得对!你平常什么都听祖母的,祖母说的话怎么可能不对?” “原来你也不向着我,你也和娘亲一样,只想着折磨我,我讨厌爹爹!” 话说完,沈霜哭着跑了。 沈砚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感觉像是一记重锤打在自己身上,蹲在地上竟然无力起身! 第531章 她真的不要我们了? 见着母亲被自己气成这个样子,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都偏爱自己,就连那样出众的大哥,她都不放在心上,沈砚明心里也有些内疚。 怕将对方气出一个好歹,便强压下了心里的火气:“没……没说什么!儿子方才只是冲动了!” 吴婆子也是生怕老夫人真的中风了,若是那样,自己日后伺候起对方来,只会更辛苦,还要擦屎擦尿。 赶紧上去给她抚背:“老夫人您消消气,二爷他就是话赶话说到此处的,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都在安慰她,公孙氏那股子要心梗的感觉,才算是慢慢散去。 但她还是心情不佳,抹着眼泪哭道:“母亲辛辛苦苦将你养得这样大,事事想着你、向着你,你却这样说母亲,你可知道母亲有多难过……” 沈砚明听着,火气也慢慢消散。 心里也渐渐开始有些内疚起来,纵然母亲做的事情,叫自己不满意,但是母亲对自己的爱,沈砚明是从未怀疑过的。 却不想,公孙氏又接着道:“你还说我故意拆散这个家,拆散这个家的人是我吗?难道不是陈氏?是她要和离的!” “再有了,她放着你这个飞黄腾达了的夫君不要,说离开京城,便离开京城,这事儿你不觉得蹊跷吗?” 沈砚明眼一沉,看着公孙氏问:“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氏:“为娘的意思还不明白吗?那陈氏怕不是有了相好的!那男人怕是与陈氏说了不少甜言蜜语,陈氏才决定放弃你与他私奔了!” “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她以前多疼三个孩子啊!” 沈砚明听完,气得脸都绿了:“母亲,您胡言乱语什么?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根本就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他与陈氏认识了这么多年,对方的眼里一直都只有自己和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看上别的男人不说,还同对方一起离开? 公孙氏反驳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是哪种人?” “再说了,人是会变的!或许就是因为她看见你来了京城,一直就当这么一个小官,心里已经开始瞧不起你。” “又觉得自己遇见了更好的男人,这才毅然决然地走了!殊不知这世上的男人又有谁比你更好?她就是眼皮子浅!” 沈砚明听完了公孙氏的这番话,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复杂至极。 公孙氏被他瞧得心里没底,开口问道:“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沈砚明满脸失望地道:“母亲,我真是没想到,您会说这样的话。从头到尾,您从来就没想我与陈氏好好过一辈子吧!” 公孙氏立刻狡辩道:“哪里没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可是将我最喜欢的镯子都给了她!还不是她自己太让我失望了……” 她当然是想过让砚明和陈氏白头偕老了,但是那是沈砚书还没有发迹的时候,现在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砚明哪里又不知道母亲这些年的变化? 他摇摇头,苦笑着道:“是我太相信您了,更是我糊涂……” 他太相信自己的母亲总是为自己好的,所以母亲说什么他都听,母亲说什么他都信。 只是这京城的权势和富贵,让他也渐渐迷失了自己,生出了向上爬的欲望,最后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是弄不清自己更在乎什么。 公孙氏一听沈砚明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觉得儿子分明就是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连忙道:“我是你的母亲,相信我又有什么不对?这怎么就糊涂了?” 沈砚明不想继续与她说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越说越气,他担心自己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要是当真将生母气出了一个好歹,传了出去,被御史台弹劾,自己这个小官都当不成了! 便索性拂袖离开:“罢了,没什么!” 公孙氏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像沈砚书那个不孝子了。 会与自己争执,会反驳自己的意见,甚至不想听自己说话了还转身就走! 她气坏了,指着他的背影:“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吴婆子也只好安慰公孙氏:“老夫人,您也不要太生气了,二爷其实就是念旧情,所以见到您说先头二夫人的不是,才有些不高兴。” “等到过一段时间,他渐渐将陈氏夫人放下了,想来就不会再如此了!” 公孙氏听完之后才勉强满意了,抚着自己的胸口道:“你说的也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情深义重也是该然!这都是遗传了我!” 吴婆子:“……” 虽然……但是…… 她竟是语塞了,老夫人这话是认真的吗? 勉强压下了心中的邪火,公孙氏开口道:“我让你送的拜帖,你送到释空大师手中了吗?” 容枝枝既然是被鬼魅上身了,那就应该找高人作法,将这鬼魅给收了去!释空大师自然就是不二的高人人选。 吴婆子一脸为难地道:“送是送去了,只是释空大师那边说近日里很忙,没有空见您!” 公孙氏闻言大怒:“我可是堂堂首辅的母亲,他区区一个秃驴,竟然敢跟我说没空?” 吴婆子面皮一抽:“老夫人,释空大师在我们大齐的地位非同小可,就是陛下也是给他几分薄面的。” “老奴觉着,您还是莫要与他为敌的好!不过他的师弟道空大师,正巧遇见了我们的人,倒是说自己有空,您看要不要见见他?” 公孙氏虽然对这个名声远远比不上释空大师的人,并不满意。 但想想既然是对方的师弟,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点点头:“那好吧,你叫人准备马车,老身明日就去寺庙拜访!” …… 公孙氏不知道的是,沈砚明从她的房间离开,便见着了自己的三个孩子,正在门口,怯怯地看着自己。 看到了自己之后,竟然还都转头跑了。 沈砚明眉梢一皱,立刻跟了过去,追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站住!你们跑什么?” 几个孩子倒是停住了。 只是沈宏盯着沈砚明,欲言又止的道:“父亲,祖母说的是真的吗?母亲跟别的男人离开了,她真的不要我们了?” 第530章 沈砚明和公孙氏翻脸 沈砚书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相信,公孙氏能说出沈砚明爱听的,比如: “她就是在与你闹脾气罢了,过段时间就自己回来了。” “她就是故意吓唬你,就是想你低下头去哄她。” 诸如此类的话。 可沈砚书却没心情惯着他。母亲自以为是,觉得谁都离不开自己的宝贝小儿子,首辅大人却没得这种病。 沈砚明一听说叫他去找公孙氏聊,一时间心事更加沉重,他这两天哪里没有试图与母亲聊一聊? 可是他发现他与母亲根本不能聊到一起!母亲甚至都不能理解自己在想什么,张口就是叫自己不要再惦记那个小贱人。 从前沈砚明听公孙氏私下与自己如此轻贱陈氏,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陈氏走了之后,他再听见公孙氏说这样的话,就觉得十分刺耳,甚至有些来气! 也正是因为觉得上火,直接大步出去,还将母亲给气到了,但是他今天一点都不想回头哄! 沈砚书这会儿还淡声道:“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沈砚明其实是个好面子的人,兄长不愿意陪自己喝酒,就已经让他觉得十分丢面子。这会对方还下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赖着不走。 便是不快地道:“走就走!不愿意陪我喝酒算了!哪天兄长你自己不开心了,也别指望我陪你喝!” 沈砚书差点听笑了,语气冷清:“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弄到你这个地步。” 每一次母亲与枝枝发生矛盾,他都知道自己站在哪一边。他又怎么可能步沈砚明的后尘? 沈砚明气呼呼地走了,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与自己的兄长说说心里话,甚至还特意拿了酒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离开了之后,乘风进来了:“看二爷的模样,是当真想与您兄弟情深一番,也是真的想与您交心。” 沈砚书:“交心这种事,该是与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如果从前的白羽泽还活着,沈砚书觉得自己大概能与他聊得来。 如果是陈氏离开之前,沈砚明还没有摆出这副薄情寡义的样子,沈砚明来示好,作为兄长,他也还愿意与弟弟聊一聊提点几句。 可如今这般,早已没什么好聊的了。他们从小本也不是兄弟情深的关系,一直都是沈砚明仗着母亲的宠爱,多番恶心自己。 …… 容枝枝知晓沈砚明今天过来了,以及对方与沈砚书说了什么之后,对沈砚明没有半点同情。 甚至说了一句:“虽然他是夫君的弟弟,但我还是觉得他活该。” “陈氏她如今在江南有钱有闲,还不用带那几个白眼狼孩子,这样的日子寻常人求都求不来。” “还是莫要叫沈砚明找过去,平白,毁了她这份自在。” 容枝枝觉得,对于陈氏而言,叫她最伤心的,可能都不是沈砚明,而是她生下的三个孩子。 如今离开了他们,陈氏才算是解脱,否则怕是为他们付出操劳一辈子,到头来也还是一句:我母亲比不上表姑母,比不上姨娘们。 沈砚书颔首:“本相也如此觉得。” …… 公孙氏这几日也是心烦,因为她觉得陈氏走了之后,自己的小儿子变了。 已经不是从前那般,自己说什么,对方都笑着点头,说“母亲说得都对”的模样了,有时候动不动就吵起来。 就比如现在。 她说了一句:“你近日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做甚?叫你看看那些个贵女的画像,好好挑选一番,你挑选得如何了?” 沈砚明不快地道:“母亲,你有这么着急吗?我才刚和离了多久?这个时候纳妾就已经有人在笑话了,若是还娶妻,岂不更是被人笑死?你是真的想让我在这个京城难以立足吗?” 公孙氏瞪大眼:“纳妾不是你自己提的吗?这会儿怎么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般?” 本来两个人还只是语气不太好的交流。 没想到公孙氏这句话说出来,沈砚明几乎当场破防。 骤然起身指责道:“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吗?当初陈氏跟我吵架,我本来都快将她哄好了。” “是母亲你偏要拉着我说了那么多鬼话,叫我真的相信了应当好好教训她,应当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日后才会更听话。” “可是现在呢?她人都已经离开京城了,连句话都没给我和孩子留下。这就是母亲您当初教我的御妻之道?” 公孙氏哪里听不出沈砚明对自己的怨怪? 她对沈砚明也开始顶撞自己,失望至极! 黑沉着脸色道:“你前几日去相府,与你大哥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他教唆你回来这么与我说话的?” “他自己不孝就算了,竟然还怂恿你也跟着不孝!老身要去相府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沈砚明虽然也烦沈砚书前几日对自己的无情,但这会儿也还是皱眉:“这事儿与大哥有什么关系?本就是母亲您天天胡说八道,误导我!” 公孙氏气急:“我怎么误导你了?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沈砚明:“那你说对了吗?你说陈氏有了孩子,便是任由我们家拿捏的,只要有三个孩子在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可是现在呢?她的下落都没有!莫说她听不听我们的了,我们母子就算在这里说破了喉咙,甚至都没一句话能进她的耳朵!” “您先前还说,只要我和离了,这个京城的贵女随便我挑,都是抢着想嫁给我的,可是现在呢?” “您看好的顾家,人家根本瞧不上我,我的同僚得知您去顾家说亲,还私下嘲笑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着自己无意中听到同僚们这样评价自己,沈砚明气得脸比新鲜的黄瓜都绿,墨绿! 公孙氏:“是哪个不长眼的胡说八道,敢这样评价你?老身这就去打烂他的嘴!” 沈砚明不耐烦地道:“好了!这个家已经被你搞散了,你还想让我在官署也待不下去吗?有你这样不盼着我一家和睦,整天想着拆散儿子和媳妇的母亲,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公孙氏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甚至有些中风的前兆,指着自己的好幺儿:“你,你说什么?” 第529章 她已经对你死心了 沈砚书对自己这个弟弟其实挺烦的,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抬不起头。 沉着脸吩咐了一句:“让他进来!” 他倒也想知道,沈砚明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乘风:“是!” 不多时,沈砚明就一脸颓丧的进来了,手里竟然还拎着一个酒坛子。 看向自己的兄长:“大哥,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看着沈砚明这模样,一贯在他跟前喜怒不形于色的首辅大人,竟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不是才刚纳妾?还是两名,要我陪你喝什么?” “何不在府上与她们饮酒作乐?怎么?难道你的几个妾室哄得你不开心?” 沈砚明就是再没什么本事,也高低是在官场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哪里会听不出来兄长对自己的嘲讽? 他苦笑了一声道:“兄长,我们是亲兄弟,这种时候你就别笑话我了!” 沈砚书抬眼看他:“笑话你?我是真以为你如今过得很开心。” 沈砚明:“……”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兄长,能够同别人的兄长一样,在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时候,能够陪自己喝一杯,与自己交交心。 现在看来,他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他失落地垂头道:“我懂了,兄长你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记恨我,所以既不肯去喝我的喜酒,今日也不想与我喝酒,不愿听我说心事。” 这下,是乘风忍不住开的口:“二爷,您这么说就有些离谱了,您可别忘了,先前陈氏夫人还在的时候,你但凡有什么喜事,相爷还是愿意去的。” “只是您如今好端端的抛弃糟糠之妻,过上美妾环绕的生活,对二夫人还那般无情,相爷有些看您不上眼罢了。” 听乘风说起陈氏夫人,沈砚明忽然眸子都红了:“是她自己要走的,是她好端端的要跟我闹和离,她走的时候甚至都不与我说一声……” 沈砚书:“所以你今日来找我喝酒,是为了与我抱怨她?” 沈砚明:“……那倒也不是。” 沈砚书:“哦?那是为何?莫不是想她了?” 沈砚明不说话,大抵是这会儿还没喝酒,觉得直接承认这种事,会让他自己很没面子。 沈砚书却没那么多耐心:“要是不想说,你就回去吧。” 沈砚明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也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想来是可以与相爷说,但是不愿意让自己听,于是就退出去了,还帮他们兄弟将门关上。 沈砚明这才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低着头沮丧道:“兄长,你素来比我聪明,也比我成功出色。”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本来以为,陈氏她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她要走就走,她都离得开我,我自然更离得开她。” “我甚至觉得,没有了她,多找几个美人陪着我,我会过得更加开心,但是我发现不是的。” “从知道她离开京城之后,我就没有真的开心过,我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做什么都觉得不顺心,就连与新鲜的美人相处也觉得意兴阑珊。” “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便是先前,她与我吵架后搬出去,待在那个客栈,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为什么知道她离开京城了,我会这么难受……” 沈砚书一语中的:“因为先前,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失去她。” “从前你知道她在乎你,你也知道她没有办法反抗如今有官职在身的你。” “所以你肆无忌惮,仗着她对你的爱,仗着你手中的权势,随心而为,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 “如今她走了,你才终于知道她是一个人,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更不是附庸在你身上一辈子不能离开的凌霄花。” “所以你开始思念,诧异,甚至是后悔。” 沈砚明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说,他觉得大哥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痛苦的抱着头:“兄长,我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爱她吗?是因为我真的离不开她吗?” “难道我应该去找她?可是我怎么能这么没用,她都能不要我,我还腆着脸去找她,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沈砚书都快听笑了,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的亲弟弟,他已经叫人将他赶出去了。 他淡声开口道:“你是不是爱她,你不应当问本相,而是应当问你自己。” “至于你口口声声说她舍得离开你,那你不妨再问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你的错,还是她的错?” “如果她跟你在一起过得很快乐,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 沈砚明听到这里,如梦初醒,自言自语道:“是啊,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因为她生我的气了,她觉得我一直向着表姐,从来不向着她……” 沈砚书:“你也知道你从来不向着她。现在她累了,不奉陪了,走了。你却做出这副模样,好似是她抛弃了你,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沈砚明沉默了,又抓了抓自己的头,来的时候十分工整的头发,都被他抓乱了。 而沈砚书也没有放过他,继续说道:“至于你说你去找她,那就更可笑了。”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你拉不拉的下面子去找她,而是就算你去了,就算你找到了,她应当也不会原谅你。” “不然她为何走的时候,连话都不给你留一句?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打算也无?她已经对你死心了。” 沈砚明听到这里,难以接受,盯着沈砚书道:“不可能!她那么爱我,还给我生了三个孩子,怎么可能对我死心?” “兄长,我知晓你因为母亲偏心,一直对我心有成见,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危言耸听,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诛我的心!” 沈砚书不甚在意地笑笑:“如果你觉得我是危言耸听,那就是吧。” “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既然是咎由自取,我也没心思陪你喝酒。” “你不是一向很听母亲的话?不如将你的心事都与母亲说一说,她应当更能够谅解你,也一定能说出你爱听的话。” 第528章 恨不得不认识沈砚书和容枝枝 公孙氏见自己吩咐了收拾东西,吴婆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快地蹙眉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叫人收拾呀!” “难道你真的是想看老身死在这儿,你才开心?” 听着公孙氏这熟悉的觉得自己想害她的论调,睿智的吴婆子在短暂的权衡了一下,便立刻招呼外头的婢子进来一起收拾了。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否则落到了老夫人的眼里,便又是对老夫人不怀好意。 公孙氏看着众人收拾东西,心里还是越想越气,忽然又想到什么,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 这会儿,容枝枝还待在沈砚书的书房,在他身侧替他研磨,并将糕点放在他的桌案前:“夫君尝尝!” 如此红袖添香之景,乃是首辅大人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容枝枝也正想着,当如何与他解释,自己今日对公孙氏做的一切。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他的母亲,自己这般,不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过火了。 还没想好该从哪里开始开口,乘风便进来禀报:“相爷,老夫人这会儿正张罗着收拾东西,说是要去二爷府上暂住几日。” “她还说,二爷那边正是要纳妾,陈氏如今也不在府上,需要老夫人过去亲自操持,叫您和夫人不必送了!” 乘风都没说,老夫人那个模样,哪里是叫相爷和夫人不用送,那急匆匆的,恨不得都不认识相爷和夫人这两个人! 沈砚书闻言,薄唇淡扬,偏头看向容枝枝:“看来夫人今日,当真是吓到母亲了。” 乘风也是道:“可不是!瞧着老夫人那模样,的确是吓得不轻!也难为她老人家为了自己的面子,还能说搬出去都是为了处理给二爷纳妾的事。” 容枝枝听完了这些,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沈砚书的脸色,倒是没有发现要生气的迹象。 但她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夫君可有觉得不高兴?” 若是沈砚书有所不满,容枝枝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公孙氏虽然是偏心,但是也没有像王氏对自己那般,甚至能希望自己去死。 沈砚书若是对这份母子之情,还有几分期待和眷恋,倒也不足为奇。 却不想,沈砚书淡声开口道:“本相了解母亲,也了解你。如非逼不得已,你岂会行此下策?” 只是想了想,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母亲竟然还是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连明日都等不到。 首辅大人还是觉得好笑,便又改口道:“或许你这不是下策,而是上策!” 看他确实能够理解自己,容枝枝也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将在顾家发生的一切,都与沈砚书说了。 接着道:“我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这道理只能与讲道理的人说,如此才算是有用。” “婆母这个人总是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与她说也是说不明白。”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另行奇招,索性吓吓她,说不定会更有成效。” 现在看来,自己的做法的确是对的,公孙氏果真被吓得卷铺盖跑了。 沈砚书听说公孙氏在顾家做的蠢事,额角的青筋也跳了跳。内疚地看向容枝枝:“是本相……” 容枝枝:“夫君不必将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你身为首辅,整日里本就日理万机,并非闲在家里不管事。” “后宅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实在是处理不了了,自然会求助夫君,平日里你不必费心。” 既然嫁给他为妻,若是连后宅的事情都弄不好,她从前在祖母跟前学的掌家的本事、应付后宅妇人的手段,那才真是白学了。 说着,容枝枝还笑道:“我并非事事都要夫君看护着的小儿,也不是养在温室中的花朵。” “只要我清楚,夫君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心里有底气,便也不惧怕婆母什么。” 她将自己与沈砚书的关系,是视作平等的夫妻关系,他们应当是互相扶持,他处理好政务为她挣来体面与尊荣,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样样柔弱,事事无助,都需要他事无巨细的打点好。 所谓当家主母,可不是养在后院,只知道哭哭啼啼,需要男人保护的菟丝花。 沈砚书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为夫再说什么,倒也显得刚愎自用。” “那夫人记住一点,处理不了的时候、觉得厌烦的时候,都可以遣人与本相打声招呼,本相来处理。” 他的这个母亲,大抵这辈子就是来讨债的,从前对方总是为难自己,沈砚书倒懒得放在心上。 可如今对方总是与枝枝作对,行事还一次比一次离谱……若不是顾忌着御史台,也担心影响他门下所有门生的名声和仕途,他当真早就想将母亲送离京城了。 容枝枝笑笑:“好!夫君请放心,那到底是你的母亲,处理的时候若是觉得为难踌躇,我自会与你商量。” 沈砚书:“好。” 夫妻二人聊到此处,流风进来了,开口禀报道:“相爷,那齐子归的事,属下等已经查清楚了。” “他多年前坠崖,但是运气好,挂在崖上的树枝上,被一位四处行医的巫医所救,并将他抚养长大。” “后头就随那巫医去了边城安家,前些年他还与那巫医的女儿成了亲,育有一子。今年年初参得军,没想到短短半年就立了大功。” “他被救的年份,还当真就与齐允的庶长子齐子游当年坠崖的时日,一模一样!” 容枝枝挑眉,倒是没想到,齐家还出了这么个勇武的人物。 沈砚书:“可查到了他这些年为何不回齐家?” 当初齐子游坠落山崖的时候,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童,应当是能记些事了的。 流风摇摇头:“这个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是我们的人收到消息,齐子归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请人去找齐允一家报信了。” “齐子归如此作为,便也佐证了,我们查到的消息是对的,他应当就是齐允的庶长子。” 沈砚书颔首,淡声道:“希望齐子归不是个糊涂的。” …… 公孙氏离开相府之后,容枝枝和沈砚书的确是觉得消停不少,也再没有人逼着他们去喝沈砚明的喜酒。 只是令沈砚书意外的是,沈砚明纳妾之后不过几日,竟是来了相府,要见沈砚书。 第527章 快收拾行李!老身要连夜搬出相府! 看着公孙氏惨白的脸色,吴婆子问道:“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了?您为何在里头叫得那么惨?” 公孙氏这会儿还是很害怕,哆哆嗦嗦的将一切都与吴婆子说了。 吴婆子听完也是大惊失色:“夫人她是疯了不成?她竟敢如此对您?难道她不怕您将这件事说出去吗?” 公孙氏:“对呀,我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去,容枝枝的名声就全完了,她如此谋害婆母,这是大不孝的罪过,我还能去官府告她!” 在大齐,若是子女或者儿媳敢对父母起了歹心,这是杀头的罪过! 说着,公孙氏就要起身…… 只是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等等,可是我们,没证据啊!” 容枝枝院子里头的丫头会是个什么表现,公孙氏刚才也是明白了,容枝枝本人更是都表示忘记发生了什么。 单单只是自己主仆的一面之词,若是容枝枝那边抵死不承认,怕还真的很难定罪! 吴婆子问道:“您刚才说夫人要杀您,还拿着刀子追了您半晌,您身上可是有伤痕?” “若是有伤痕,这可不就是铁证吗?便是夫人辩称是您故意伤了自己陷害她,又有几个人会信?” 要知道这自古以来,婆母想收拾儿媳,总是有一万种法子,决计是犯不上要自伤陷害的。 伤痕? 公孙氏噎住:“……都怪老身身姿太矫健,身体也过于康健,竟是没叫容枝枝得逞,没有伤到老身分毫。” 那会儿在屋子里,公孙氏还很为自己的矫健高兴,这会儿知道一点证据没有,便是半分都高兴不起来了! 她生气地一拍桌子:“早知道老身方才故意让她刺伤一处了,然后闹到御史台去,看她怎么收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吴婆子心里直犯嘀咕,道:“老夫人,老奴怀疑夫人所谓的身体里面有另外一个人是假的。且她今日怕就是吓唬一下您,好叫您以后少惹她,更是故意不留下任何铁证的!” 公孙氏听完连忙摆手:“不可能!你不知道容枝枝那个时候瞧着有多可怕,那是她自己还是别人,老身能不清楚吗?” “你以为你比老身聪明不成?老身要是真的相信了你这些蠢话,不把容枝枝的神志失常当回事,老身怕是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你这个猪脑子,以后说话之前,能不能先仔细琢磨一番?跟了老身这么多年,怎么连老身的半分睿智都没学到?你是想害死老身不成?” 吴婆子:“……” 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被侮辱的最严重的一次——与睿智的老夫人相比,自己竟然只是猪脑? 公孙氏烦躁地道:“这告官没证据,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说出去,她定不承认,外头的人也不一定相信老身。” “更可怕的是,要是老身说出去,她得知老身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又要杀老身可怎么是好?” “这府上中馈都是她管着,除了我院子里头的这几个,府上其他人都听她的,她如果真的要杀老身,老身与她住在一个府上,怕是跑不掉!” 吴婆子:“老夫人说得极是!” 她已经累了,自己认真为老夫人思虑的结果,就是被疯狂辱骂,罢了,以后老夫人说什么是什么,自己都说是是是,对对对,应当就不是蓄意想害老夫人了。 公孙氏内心烦闷:“可难道要老身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白白被她这样折磨一场?” 吴婆子:“……” 她是有些建议的,但是她不想说,她毕竟只是个猪脑子。 公孙氏勿地想明白什么了:“我知道了!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砚书,让砚书休了她!只要她被赶出了相府,不做这个相府的主母了,她以后还有本事杀老身吗?” 先看看砚书愿不愿意听自己的,若是愿意,把容枝枝赶走了,自己日后还不是在外面想说容枝枝什么就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眸光晶亮,立刻叫人去打探沈砚书的动向。 到了黄昏时分。 得知沈砚书回来之后,便去了书房,与申鹤等人谈了一下政务,客人走了之后,便独自留在书房办公。 公孙氏便立刻过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 沈砚书平静地看着公孙氏,语气淡漠地道:“母亲说完了?” 公孙氏见着他这模样,有些上火:“老身今日差点被你媳妇杀了,你怎么就这么个反应?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沈砚书:“母亲不觉得您自己说的话离谱?什么枝枝身体里面住着另外一个人,这些鬼话会有人相信吗?” “儿子知晓您与她关系素来不睦,也是看不惯她许久,但是编造这种怪力乱神的话,还栽赃枝枝要杀您,您不觉得您这个长辈过于离谱?” 公孙氏听完差点气晕过去:“什么?我是你母亲,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话!沈砚书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沈砚书却是一副“您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看着她:“母亲为了陷害枝枝,竟然都拿自己的安危乱发毒誓了,看来真正神志异常的不是枝枝,而是您。莫不是要找人来为母亲驱驱邪?” 公孙氏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竟然相信她不相信我!” 沈砚书似乎有些不耐,翻开了手里的公文:“这件事情到底如何,母亲自己心里有数,莫说是儿子不相信您,怕是砚明听了都觉得离奇。” “且枝枝从前可是这京城的第一贤妇,出了名的温婉贤淑,要说她会突然发疯,拿着刀追杀自己的婆母……” “即便母亲说的是真的,外人怕也是只觉得,是不是我沈家家风不正,母亲为人失德,才将好好的贤妇都逼疯了!” 公孙氏:“你!” 她一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她险些丧命在那个毒妇的手里,儿子竟表示不相信自己,还说这种话伤害自己! 正是要发作。 就在这会儿,容枝枝带着朝夕进来了,朝夕的手里端着托盘。 容枝枝笑道:“知晓夫君在书房处理公务,我特意来送些糕点。婆母也在?不如一起用吧!” 沈砚书闻言,还看了公孙氏一眼:“母亲您看到了,枝枝带了糕点过来,都不忘记叫您一起吃,您方才还那样抹黑她!” 公孙氏:“!!!” 她真的好气啊! 容枝枝也故作意外地看向公孙氏,眼神却有些阴鸷:“什么?婆母抹黑我?不知您与夫君说什么了?” 公孙氏看见容枝枝的眼神,再看看半点都不维护自己的儿子…… 以沈砚书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态度,她甚至怀疑如果一会儿容枝枝又要杀自己,这个不孝子会不会给容枝枝递刀。 想到这里,公孙氏一句话都不与容枝枝说,转身就跑了! 容枝枝还故意在她身后喊了几声:“婆母?您急着走什么?婆母?” 公孙氏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越想越害怕,担心沈砚书出卖自己,把自己刚刚说容枝枝的话,都尽数告诉容枝枝那个疯妇! 万一容枝枝听完,受不了刺激,又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招呼吴婆子:“快!快收拾行李,老身要连夜搬出相府,先去砚明那儿避避风头!” 吴婆子觉得相爷夫妻都在故意演老夫人,现在问题来了:自己是提醒老夫人呢,还是不提醒呢? 第526章 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果然,公孙氏听完容枝枝的话,登时更加恐惧了。 受了刺激就会忽然发疯? 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种异样,甚至还是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后,才发生的?莫非,容老太君根本就没有死透,有一半的魂魄,化作了厉鬼,寄居在容枝枝体内? 尤其是她还意识到,从前的容枝枝,虽然牙尖嘴利,但神情总是淡淡的,什么时候这样失控过? 想到这里,公孙氏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容枝枝:“婆母,您怎么不说话?我好像是从顾家出来,上了我们府上的马车之后,忽然就失去了意识,您能告诉我后头发生了什么吗?” 公孙氏听完,立刻甩开了容枝枝扶着自己的手,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扶着墙壁。 哆嗦着道:“要……要是没什么事,老身就先回去了!你快叫人将门打开!快,快呀!” 万一容老太君忽然又出现了呢?! 容枝枝故作惊疑:“婆母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被另外一个我吓到了?你应当没有答应她什么吧?” “她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数骗她了,若是被骗指定还会发疯。所以我建议她提出什么,您心里若是不想,都千万不要应!” 公孙氏愁死了:“我建议你不要建议!方才那情形,我敢不答应吗?” 她要是不答应,她这会儿命都已经没了! 容枝枝尽心地继续假装一个的确不记得自己回来做过什么的人:“哦,对了,今日顾家人与我说,您去顾家说了些南栀的不好……” 公孙氏连忙打断:“好了!你不要说顾家的事了!该答应的事情我都已经答应另外一个你了!” “顾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你小叔子与那个顾南栀没有缘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实在是害怕容枝枝提起顾南栀的事,忽然又生气了,提着刀又开始了! 虽然放弃这桩婚事,砚明就当不成陛下的连襟了,但是公孙氏觉得自己这条命更加重要,自己要是有了一个三长两短,砚明这么孝顺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自己不可死在容枝枝手里,万万不可! 容枝枝一愣,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公孙氏几眼,似乎是在奇怪对方为什么忽然对这桩婚事死心! 但她还是道:“哦,既然婆母想明白了就好,我也是觉得南栀和小叔子,那是万万不合适的!” 虽然说的也是不合适,只是这会儿的容枝枝瞧着十分沉稳、平和,一点都不像方才那股子疯样儿。 公孙氏见此,更是她身体里面住着两个人深信不疑! 白着脸道:“好了,莫要再说这些了,还不快叫人把门打开!” 容枝枝这才走到门口,扬声吩咐道:“朝夕,开门吧,婆母想回去了!” 门一开。 公孙氏立刻走了出去,她还十分生气,瞪着她们道:“方才老身几乎都叫破了喉咙,你们为什么都不开门?” “你们这些刁奴,是想害死老身是不是?” 这些人对自己死活的不管不顾,对自己的见死不救,其可恶程度,甚至都不比容枝枝方才要杀自己的事轻! 吴婆子连忙跪下道:“老夫人,钥匙不在老奴手上啊,是她们不肯开门!” 朝夕:“老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啊……” 院子里的其他奴才也是集体摇头:“奴婢等也是什么都没听到!” 公孙氏气死了,她觉得分明就是容枝枝院子里的奴才,都知晓容枝枝会时而不时地发疯,所以故意不进去解救自己的! 她怒道:“吴婆子都听到了,你们怎么可能都没听到?” 朝夕试探着道:“老夫人,您莫不是和吴婆子一起生出幻觉了?这好端端地,您在屋子里头叫破喉咙做甚?” 公孙氏:“你……” 公孙氏气得要命,但是她也不傻,她哪里会不知晓,朝夕这样应对,就意味着今日这事儿,容枝枝院子里的人是不会承认了。 自己便是与吴婆子去外头说容枝枝点什么,也都只是她们主仆的片面之词! 容枝枝看向公孙氏:“婆母,方才我到底怎么您了?您为什么都说到她们不肯开门,是想害死您?” 说起方才的事,公孙氏就是一僵,后背还有些发凉! 甚至开始权衡,容枝枝这个中了邪的人,还在自己旁边,自己还待在这里不走到底对不对,万一她又忽然发疯呢? 而这会儿,容枝枝竟然还说了一句:“婆母,要不我们回房间,关上门重新聊聊,若是我方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好与您道歉啊……” 公孙氏一听说关上房门再聊,吓得差点跳起来! 忙是道:“没什么,方才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我也没什么需要关上门聊的,我们婆媳以后说话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老身先走了!” 话说完,公孙氏立刻大步离开! 容枝枝还在后面挽留:“婆母,您别走啊,儿媳还想问问您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婆母?” “这次我们不锁门了还不行吗?婆母?!” 她越说,公孙氏跑得越快了! 吴婆子跟了公孙氏这么多年,第一回见着自家老夫人竟是如此健步如飞,她都是小跑才勉强跟上对方! 等她们都走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笑了笑,点评对方方才的言行:“倒是聪明了一回!” 朝夕总是挨训,难得被夸,立刻便挺直了腰板,瞧着还有些骄傲! …… 公孙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劈头盖脸就把吴婆子骂了一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都不能保护老身,老身险些就死在容枝枝手里了你知道吗?莫非你是与她们串通了,要一起对付老身不成?” 再次被怀疑忠心的吴婆子:“……老夫人,那会儿不是您叫老奴出去的吗?” 她听见容枝枝要众人都出去,还要落锁,她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还瞧了瞧老夫人来着,还不是老夫人自己不当回事? 这会儿又怪自己没用了,又说是自己串通了别人! 要不是卖身契还在公孙氏手里,吴婆子都真的想去找夫人投诚了,跟着老夫人没有前途,还天天蒙冤受屈! 公孙氏一噎,倒也想起来这一茬了,还真是自己叫吴婆子离开的,她此刻也是后悔极了! 第525章 我再也不敢了,我可以发誓! “容枝枝,你别闹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公孙氏一边劝说容枝枝,一边满屋子逃命之间,还不小心绊到了凳子,摔倒在地! 而容枝枝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过去将公孙氏压着,坐在对方身上。 拿着刀子便假作要插她脸上! 公孙氏“啊——”的又是一声惨叫,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慌乱地扭着脖子费力地将头躲过去一点。 而那把刀就插在公孙氏的左脸方才躺着的地面! “锵!”的响声,自公孙氏的左耳边上响起,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扎在地面的刀子! 想想方才自己若是略微躲慢一点,这条命怕是就交代在容枝枝的手上了! 她吓得一阵尿意上涌! 若不是容枝枝回来那会儿,她刚好已经如厕过了,这会儿怕是要吓得尿在裤子里头! 见着压着自己的这个煞星,恐怖至极的模样! 公孙氏哪里会猜到,容枝枝之所以每一刀都没砍到自己,只是因为对方本就只是想吓唬自己。 她只以为是自己命大,一把年纪了,身姿还有些矫健,惊险的一再躲过! 可总不能指望每一下都能躲过去吧?如果下一次没有成功呢? 眼看容枝枝又要举刀,外头也没有人破门来救自己…… 公孙氏吓得痛哭道:“够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会在外头栽赃你了……” “我真的错了,枝枝你饶了我吧!” “我罪不至死啊,枝枝……你手下留情,老身统共也只有这一条命啊,呜呜呜……” “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惹你了!” 难怪当初知晓砚书要娶她,自己就不高兴,原来是因为自己慧眼如炬,这个疯女人会杀人啊! 睿智的自己,当初一眼就已经看出了这一切的不妥之处! 容枝枝提着刀,盯着她的眼睛,扬眉道:“哦?当真是不敢了?” 公孙氏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了!我决计不敢了!我再也不会在外头冤枉你,更不会再假称你说了什么了!” “枝枝啊,不管怎么说,你嫁到这个家里,也是缘份,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就饶了老身这一回吧!” 从前说他们是自家人的时候,公孙氏只想着从容枝枝的身上谋取利益,心里却是不愿意与容枝枝当家人的。 可是今日,她只庆幸他们是一家人,自己还能借此说说情! 只是又想想,容枝枝对容家的人都不怎么在乎,公孙氏更绝望了,哭声更大:“那顾家姑娘不想嫁就不嫁吧,我再也不提这桩婚事了……” 容枝枝冷笑一声:“呵,然后你再去其他人家,忽悠人家的姑娘,讲了难听的话,也都还是说是我的意思?” 公孙氏:“不不不!不会了,我真的不会了!我可以发誓!” 容枝枝盯着她,没做声,看样子好像是在犹豫。 公孙氏觉着自己的生死,就在对方这犹犹豫豫的一线之间,便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指天道:“我这就发誓,若是我日后,再出去栽赃于你,就叫我……” 容枝枝打断:“想我放了你,拿你自己发誓可没有用,拿沈砚明发誓!” 公孙氏心里觉得容枝枝当真是太恶毒了,哪里有叫一个做母亲的,拿自己的儿子发誓的,这儿媳简直连半点人性都没有! 若是放在寻常,她肯定是要骂两句的! 但是现在么…… 她流着眼泪鼻涕道:“我发誓,我可以发誓,若是我再栽赃你,就叫砚明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我的砚明啊,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 我的好乖孙啊,你也要理解祖母啊! 你们放心,为了你们的性命,我也一定不会再出去陷害这个煞星了,便是黑白无常忽然出现,公孙氏都觉得没有此刻的容枝枝吓人! “老身都已经发完誓了,你可以放了老身了吧?求求你了,杀人只是一时之快,赔上你自己可是不划算啊!” 容枝枝还故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 公孙氏:“不要再考虑了,我连誓都发了,你还要怎么样嘛,呜呜呜,嗝……” 她这都哭得打嗝了。 容枝枝这才缓慢地收起了刀子,冷眼瞧着公孙氏道:“婆母,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我这个人发起疯来,你也瞧见了,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再有下回,夫君怕是要给您发丧了!对了,您知道覃氏的尸骨,如今在何处吗?她死后可是连齐家的祖坟都没进去!” 公孙氏吓出了公鸭嗓:“什么?!” 她一直知道覃氏死得不体面,但是她不知道,连身后事都这么凄凉啊! 容枝枝这才慢慢起身,松开了公孙氏:“希望婆母您好自保重自身,莫要步了覃氏的后尘!” 公孙氏打着哆嗦,从地上爬起来。 没想到刚要起身,竟是因着被容枝枝方才吓得腿全软了,一屁股又摔了回去,腿肚子直打哆嗦! 容枝枝这会儿又走过来,靠近她。 公孙氏吓得往后缩:“容枝枝,你又想干什么?” 容枝枝的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仿佛是一个好儿媳:“婆母,您怎么摔倒了,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氏:“?” 愣怔之间,容枝枝已经扶住了她颤抖的胳膊:“婆母,您抖什么?来,我扶您起来!” 公孙氏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你……你方才……” 容枝枝一脸疑惑:“我方才怎么了?” 公孙氏又生气又害怕:“你在装什么?你方才那厉鬼一般吓人的架势呢?” 容枝枝一怔,仿佛反应过来什么,接着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婆母,您莫不是看见另一个我了?” 公孙氏:“??” 另一个容枝枝,难道这世上还有两个容枝枝?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哎,我祖母去世了之后,我有时候受了刺激,就会精神失常,做一些奇怪的举止,我方才做什么了?难道是对婆母您不利了吗?” 她相信一个精神失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会比一个生气的正常人,更叫公孙氏觉得可怕! 第524章 公孙氏吓得痛哭惨叫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自顾地盘算着这些事情,还乐滋滋的问询容枝枝的当口。 容枝枝骤然冷下脸,问她:“听说婆母今日在顾家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还提出要南栀验身?” 公孙氏不服地道:“她一个女子,离开了京城这么多年,要说清白完全没有受损,又有谁相信?” “我提出验身,不只是为了我们砚明能娶到干干净净的女人,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变相地为她证明清誉!” 见着公孙氏如此言之凿凿、理直气壮,容枝枝气闷地闭了一下眼,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一些之后。 再次开口询问:“婆母你自己荒唐,喜欢胡思乱想,便说是你自己的想法就是,你为何还要说那些话都是我讲的?” 公孙氏:“这……” 她的眼神立刻躲闪起来,好半响才狡辩道:“这怎么就算荒唐和胡思乱想了?我这都是有理有据!” “而且我几时说是你讲的了?我都说是我自己的意思!” “是谁与你讲了这些疯话?是虞氏吗?她分明就是想挑拨你我的婆媳关系,其心可诛!” “枝枝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上她的当呢?难道你愿意相信虞氏那个不长眼的,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婆母?” 容枝枝见她明明一脸心虚,嘴上还狡辩得起劲,都险些气笑了:“好!既然婆母说那些话不是你讲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顾家对质?” 公孙氏脸一青,她哪里敢去对质? 这若是一对质,双方便都知道她满嘴谎话了! 她沉下脸道:“这点微末小事,有什么可对质的?” 容枝枝冷着脸看着她:“婆母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对质,还是你不敢去对质?” 公孙氏最烦的就是容枝枝这副不将自己当做婆母敬重,还敢给自己脸色看的样子,更别说对方还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 恼怒之下,她便索性道:“我就算是说了又如何了?这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吗?” “当时我正在顾家说亲,那些不好听的话,我自然是不能说是我讲的了,若是这样,虞氏还能给我好脸吗,她还能同意这桩婚事吗?” “所以我自然就只能说是你说的,如此我提出来的时候,虞氏才不会太怨恨我,这婚事才有得谈!” 容枝枝冷笑道:“这么说来,我是没有冤枉婆母,你也承认栽赃我了?” 公孙氏:“什么栽赃不栽赃的?说那么难听做什么!我那不也是没办法?” “再说了,多大点事啊?你一个做嫂子的,为了你小叔子的婚事,就算牺牲一二又怎么了?” “难道一个所谓的好朋友,会比砚书的亲弟弟还重要吗?我看你就是脑子不好使,说了你多少遍,你还是分不清楚亲疏!” 容枝枝听完公孙氏的话,冷嗤一声:“既然婆母肯承认就好!” 话音落下,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给水果削皮的刀,便对着公孙氏刺了过去! 自然的,她放慢了所有的动作,让公孙氏完全有机会立刻避开。 公孙氏躲开之后,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容枝枝,你疯了是不是?你想杀我?” 容枝枝满脸阴鸷,瞧着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鬼魅,恶狠狠地道:“你恶心我多久了?我受够你了!”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诬陷我,不管是谁,都得拿命来偿!” “你想知道覃氏是怎么死的吗?她也是死在我手里!” 说着,容枝枝扮演着一个被逼疯的人,拿着刀又去追杀公孙氏。 公孙氏哪里知道容枝枝是在演她? 一听说覃氏也是死在她手里,她吓坏了:“什么?” 原来容枝枝以前已经杀过一个婆母了?那再杀自己,岂不是都有经验了?难怪还知道先锁门呢! 她脸色惨白,手里又没有利器,试图拔下自己的簪子,可簪子哪里斗得过刀呢?且她一把年纪了,哪里是容枝枝的对手? 看着容枝枝疯魔的样子,公孙氏甚至都不敢拿着簪子上去比划! 于是便叫容枝枝追得满屋跑。 公孙氏吓得哇哇大叫:“容枝枝,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杀了我,你会是什么下场?” 容枝枝:“婆母你放心,我会说你是自己不小心,撞上刀子死了!就算被人知道你是我杀的,我也不惧,我已经准备好跟你一起下地狱了!” “既然婆母不想我好过,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到了阴间,我再杀你一回!看看婆母你还能不能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公孙氏吓坏了:“疯了!你疯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容枝枝继续扮演着一个要杀人的歹徒模样,只是每一回,都给了公孙氏足够的时间,逃出她的“魔刀”攻击! 然而即便是如此,公孙氏还是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惊恐地趴在门上,用力地敲:“开门!快开门!容枝枝疯了!她要杀老身!” 吴婆子吓了一跳,转头就要去开门。 然而钥匙并不在她手里,她看向朝夕:“还不快把门打开!” 朝夕果断地道:“夫人已经说了,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准开门,我们做奴才的,可是不能违背当家主母的命令。” 吴婆子:“你……!老夫人求救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吗?” 朝夕开始装聋:“什么?有求救的声音吗?你们都听到了没?” 这院子里头,除了吴婆子,便都是容枝枝的人。 众人自然都开始装聋作哑: “哪里有什么求救的声音?吴婆子你听岔了吧?” “就是!你莫不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 “我婶婶说,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容易产生幻觉呢,吴婆子你一定是幻听了!” 吴婆子:“……” 就在这会儿,里头还传出来公孙氏带着哭腔的嚎叫:“救命啊,救命啊,快开门啊……” 吴婆子都有些生气了,看着朝夕等人:“这么大声的求救,你们都听不到?” “你们就不怕我们不赶紧进去阻止,会发生什么要命的大事吗?” 朝夕其实也是担心的,所以看了一眼玉嬷嬷,玉嬷嬷却是沉稳的很,她是看着容枝枝长大的,自然了解容枝枝的脾性。 对方今日生气肯定是生气,但是要说气到要杀人,那是绝不至于! 眼下如此作为,想来不过就是故意吓唬公孙氏罢了!只是身为儿媳,如此折腾自己的婆母,夫人这泼妇和悍妇是做稳当了!再没有半分疑虑了。 她给了朝夕一个眼神,示意不会有事,让朝夕安心。 朝夕便也硬气起来,对吴婆子道:“能出什么事?都说了你听错了!我们所有人都没听见,只你一个人见鬼了不成?再闹便将你轰出主院了!” 吴婆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而屋子里头,公孙氏的惨叫声已经变得凄厉了起来! 第523章 似藤蔓成了精 却不想,母女两个还在琢磨,容枝枝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的当口。 顾南栀已是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容枝枝还想说句什么。 顾南栀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枝枝,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既然我问了你,不论你说出什么答案,我都相信是真话!” “这是好友之间,应当给予彼此的信任,不是吗?”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慢慢松了这口气。 因为她知晓,南栀是真的信任她了,她不必再解释更多了,只是她还是内疚地道:“抱歉,到底是我府上的人,来恶心了你们……” 顾南栀也觉得自己糊涂:“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在听见你婆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没有直接便表示信任你,却还是问了问你。” “现在回头想想,你如何可能那样说我,甚至怂恿人那样对我?” 她在琥城的那些年,可是只有枝枝一个人去找她了,或许枝枝能发现她还活着是机缘,可如果不是将自己当作重要的人,又何必这样费心? 容枝枝却道:“但我觉得,你问出来是好的,总比心里有所疑虑,双方生出隔阂要好。” 就像是容世泽,当初对自己有了误会,一直忍着,一直觉得他是在默默原谅自己,以至于错过了最好的解释时机,她再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了。 顾南栀笑笑:“那我们就互相不要责怪了,且这本就是你婆母的问题,不是你的过失!” 朝夕这会儿也是没忍住,帮自家姑娘说话:“南栀姑娘,您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府上的老夫人有多恶心人!” “偏偏还是长辈,我们夫人都快愁死了,如今都已经过上了用耳塞堵着耳朵、好逃避她在府上大喊大叫的生活!” 顾南栀听到这里,都有些惊诧:“到这个份上了?” 容枝枝也觉得窝火,便索性将沈砚明的事情,都与顾南栀说了,接着道:“沈砚明这等人,我若是叫你嫁给他,岂不是比杀了你还可怕?” “我那婆母就是因着我与夫君,都不愿意去喝那沈砚明纳妾的喜酒,而对我不满,大呼小叫了一个好半晌……” 说着,她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可对对方早上行为的不满,便是叫容枝枝再如何难受,也是比不上公孙氏来顾家闹的这一出。 屏风后头,虞氏和顾浅浅又对视了一眼。 先前见南栀信任容枝枝的话,她们还有些疑虑,可都听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容枝枝这样沉稳的性子,若不是厌恶自己的婆母和小叔子到了极致,想来也是不会在外头这般说家丑的。 想着,母女两个也是从屏风后头出来了。 容枝枝见着她们,便是一愣:“你们也在?” 虞氏有些内疚地道:“我先前竟是听信了公孙氏的话,误会于你,这实在是我的不是!” 容枝枝哪里有脸面怪她? 便忙是道:“夫人言重了,夫人受了那样的闲气,心中有些愤懑,也是该然!” 虞氏叹气,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你在沈家的日子,也是受苦了,恐也是没外人想的那样好过……” 容枝枝沉默片刻,直言道:“在今日之前,我实则并没将我那婆母当多大回事。” “她闹幺蛾子,我挡回去就是了。她说些我不爱听的,我愿意就与她吵几句,不愿意就闭耳不听。” “可是今日,她是真的让我觉得……这个儿媳特别难做!” 顾浅浅:“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们自然也不会怪枝枝姐姐你。只是你这个婆母,似藤蔓成了精一样,这样喜欢攀扯你,你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顾南栀一样,无条件地信任容枝枝,只要她说就信。 容枝枝当然也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叫公孙氏再这样下去,自己日后不知道会树敌多少:“我会谨慎处理此事。” 接着。 容枝枝又对顾南栀道:“我婆母的那些话,你万不要往心里去,便当是疯妇乱叫了几声便罢。” 顾南栀想了想:“我眼下也觉得,与这样一个人生气,将我都显得没气度了!” 若是这种人都能将自己气坏,那自己这辈子岂不是遇见一个疯子,就要气一回? 虞氏却还是气呼呼的,脸色一直都十分阴沉。 最后是三个年轻人变着花样哄她高兴,才终于展露了笑颜。 哄的虞氏高兴了,见着南栀也早就不生气了,容枝枝才放心地离开顾家,只是走出门之后,坐上马车,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心里都是对公孙氏的恼火! 听说容枝枝回到了相府,处理完了聘礼之事的公孙氏,便跑出来了:“枝枝啊,听说那顾家人还是放你进去了,你可是进去帮我劝了顾南栀没有?”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 淡声对公孙氏道:“婆母,你跟我来一趟我的卧房。” 公孙氏一愣,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去了,一路上嘴上还絮絮叨叨个不停。 无非也就是夸赞她的儿子有多么好,顾家人是有多么不识抬举,容枝枝作为大嫂又应当如何为自己的小叔子努力…… 容枝枝始终不发一语。 进了卧房之后。 她冷眼看向众人:“都出去,将门自外头锁住,我有话想私下同婆母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门!” 她此言一出,朝夕立刻出去。 吴婆子还有些犹豫,看了公孙氏一眼,这私下说话就说话,还在外头锁门做什么? 公孙氏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只当容枝枝是有秘密要同自己讲:“既然夫人叫你出去,你便先出去吧!” 众人离开后,这屋子里头便剩下她们婆媳二人,而这会儿外头还传来清晰的门落锁的声音。 公孙氏:“枝枝,你可是有什么秘密,要同我分享?是不是顾家的把柄?还是顾南栀的短处?” “若是你知晓,便赶紧告诉我!如此我们不就拿捏住他们家了?他们还敢不乖乖地将顾南栀嫁过来?” 其实顾家这么不识抬举,公孙氏都不想要这个儿媳了! 要不是想着一定要让砚明与陛下做连襟,她才懒得再费这些心神! 第522章 容枝枝并非值得来往的人 容枝枝听完这话,脸色便沉了下去,偏头看了一眼公孙氏。 不必想都知晓,一定是公孙氏将顾夫人给激怒了,连累了自己。 公孙氏对上了容枝枝眼神,也有些心虚,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我在顾家,都是与顾夫人就事论事,也没说错什么话,她不见你,同我有什么干系?” 好一个就事论事! 容枝枝清楚,虞氏一直是十分讲道理又宽和的人,当年南栀为了自己坠崖,萧鸣风怪过她,容世泽误会她。 可虞氏作为南栀的母亲,都不曾怪过她丝毫,甚至还安慰过她几回,说这都是南栀的选择,南栀不会希望顾家的人责怪自己! 可今日对方拒不见自己不说,甚至叫自己日后都别来了,公孙氏竟然还敢说,她没说错话?同她没干系? 容枝枝铁青着脸,看着她:“婆母,您能立刻回府上吗?” 公孙氏若是再不走,容枝枝都不知道,自己冲动之下,会不会在外头说出什么狂悖之言,叫全天下都觉得她不孝婆母! 公孙氏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责怪之意,心中十分不快,梗着脖子,还想发表几句。 倒是吴婆子扯了扯她的袖子:“老夫人,我们快回去吧!您不是还要给二爷纳妾?” “这事儿办得十分急,所以该送的聘礼还没送去的,还得您回去操持!” 到底纳妾也是事关小儿子的幸福,公孙氏听完勉强同意了。 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我们先回去准备!其实这聘礼本该砚书这个大哥为砚明出,可惜有些做大嫂的人,也不知道帮着安排一二!” 说完这话,公孙氏见容枝枝瞧着自己的眸光更加阴冷了。 她一时间竟是有些发怵,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大计,今日这点小气自己忍了算了,这才说服自己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不出就不出!哼! 吴婆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才跟着公孙氏赶紧离开了,她觉得他们要是再不走,夫人那模样…… 都有可能要撕碎了她们主仆! 等她们二人离开之后。 容枝枝看向门房,开口道:“劳烦去为我禀报一下南栀。” 门房:“这……” 夫人都已经说不见,自己再去找姑娘,会不会…… 容枝枝:“若是南栀也不愿意见我,我立刻离开,不会再令你为难!” 门房:“那好吧!” 这到底是一品镇国夫人,还是南阳郡主,人家若是来硬的,非要进门自己也是没资格拦着的,顾家人甚至应当出来迎接。 这会儿对方给足了他们家脸面,自己若是再通报一次都不愿意,反而是显得不懂事得很。 …… 这会儿,顾夫人正在顾南栀的房间,将方才公孙氏来说那些话,都一并与自己的两个女儿说了。 顾浅浅的脸色也有些发青:“沈家这老泼皮是疯了不成?” 虞氏也是满头火:“倘若公孙氏的话为真,那说明……容枝枝也并非是值得来往的人,你们日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虞氏是当真越想越气。 活了这些年,便是先帝和陛下都未曾如此羞辱过他们家,这公孙氏行事未免太叫人愤怒! 正是说着。 门房过来禀报:“夫人,姑娘,镇国夫人求见,说让我来问问大姑娘的意思……” 说着,他心里也有些害怕,担心夫人生自己的气。在府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回见着夫人如今日一般,动这么大的怒。 虞氏冷着脸,正要说不见! 顾南栀开口道:“让枝枝进来吧!” 虞氏蹙眉,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如今到底是沈家妇,说不定就是为了自己沈家宗妇的名声,才如此行事。” “你与她便是再好的朋友,大抵也还是比不过沈砚明是她夫君的亲弟弟!” 顾南栀笑了笑:“母亲,您先息怒。” 虞氏面色一顿,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也是明白,自己这会儿确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想法十分极端。 不论如何,容枝枝作为沈砚书的夫人,自己也是得罪不得的。 若是真的惹恼了对方,浅浅入主中宫的事儿,兴许还会生出许多波澜。 顾南栀接着道:“女儿觉着,以我与枝枝的关系,多少也该听听枝枝怎么说不是?” “倘若她当真那样与公孙氏言说的,那便当我是交错了朋友。” “可若都是公孙氏一人的片面之词呢?想来母亲您也清楚,先前公孙氏的许多作为,枝枝也是头疼的啊!” 她这般一讲,虞氏也渐渐冷静下来:“倒也是,罢了,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顾南栀看了门房一眼,门房立刻出去找容枝枝。 不多时。 容枝枝便到了顾南栀的房间,虞氏和顾浅浅都没出面,两人躲在屏风后头,静静听着。 见着容枝枝一脸急切。 顾南栀笑笑:“你婆母过来说的话,你都知晓了?” 容枝枝语气疲惫地道:“我哪里知晓?只是伯母今日都气得不肯见我,想来我那婆母定是没说什么人话!” 顾南栀:“噗……” 听枝枝这样说,她紧张的心情,倒也消散了泰半,想来话大抵真的不是枝枝说的。 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更担心说出那些话的是枝枝,如此便当真说明过去的自己瞎了眼,自己流落在外的那些年,也都是笑话。 顾南栀将公孙氏说的话,都娓娓道来。 最后也难掩不快地道:“她还与我母亲说,要我验身,更说是你的意思……”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都青了,直言道:“我决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其实她来之前,便叫我来说亲。” “那沈砚明薄情寡义,发迹了之后便抛弃糟糠之妻,论起能力萧鸣风都甩出他一大截,他有什么地方配得上你?” “我便拒绝了婆母不肯来撮合,却是没想到她自己来了不说,还说那些个难听的话都栽赃给我!” “若非她是夫君的生母,我……当真是想回去便甩她几个耳光!” 试想自己今日,若是听了玉嬷嬷的,任凭公孙氏自己来碰壁,没亲自来走这一趟。 还不知晓南栀与自己之间,会生出多少误会,更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解开! 屏风之后。 虞氏与顾浅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觉着容枝枝这话是真是假? 是当真如此,还是容枝枝先叫公孙氏来探路,发现行不通,便立刻过来“解释”,如此便还能与南栀保持过往的交谊,免了世人说她忘恩负义? 第521章 枝枝说要先给你女儿验身 虞氏听到这里,盯着公孙氏问道:“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首辅夫人叫您来说这门亲事的?” 公孙氏心里有些心虚,只因容枝枝不止没叫自己来,还叫自己不要做指望了,甚至将自己的小儿子说得分文不值。 可为了说成这门亲事,她又哪里会说实话? 便是撇嘴道:“自然了!还不是枝枝在家中将你女儿说得千好万好,说她适合砚明,我才会亲自来走这一趟!” “不然我哪知道你女儿是圆是扁,与什么人家退了婚,闺名又叫什么?我平日里都没注意这些事!” 虞氏:“如此说来,这桩婚事其实是首辅夫人的意思?” 公孙氏:“自然了!顾夫人你便是不看僧面也应当看佛面,哪怕是为了枝枝,你们也应当再考虑一下!” 公孙氏都不知道顾家在拿什么乔,这么好的一桩婚事,竟然还不同意! 错过了砚明,顾南栀那个老姑娘,上哪里找更好的? 虞氏压了一下心头的火,狐疑地问了一句:“既然是首辅夫人的意思,她为何不亲自来说?” “她与南栀这样好的交情,许多事情她二人面对面商量起来,会更妥帖才是。” 公孙氏信口胡诌道:“枝枝这几日忙着接管中馈,府中有一笔账目出了问题,她正在处理。” “左右老身闲着也是闲着,便由老身来了!” “再说了,难道我这个长辈出面,还不比枝枝出面有份量?” 虞氏听到这里沉默了,她在权衡公孙氏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印象中的容枝枝,应当是不会如此坑害自己的好友的。 可是,对方如今到底嫁到了沈家,又是沈家的宗妇,难免事事都要为沈家着想,这莫不是为了给沈家联上更好的姻亲,才作此安排? 见虞氏不出声,公孙氏便当对方是在考虑,便索性继续胡诌:“枝枝还说了,南栀姑娘是个聪明人,定然是能看出这桩婚事的好处。” “不如顾夫人您还是将南栀姑娘叫出来,毕竟是年轻人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可好?” “我还特意带来了我小儿子的画像,一会儿也好给南栀姑娘瞧瞧!可真真是十分俊美,丝毫不比砚书差!” 在公孙氏看来,虞氏大抵是发了疯,才不愿意直接应下这门婚事。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直接问问顾南栀本人,她就不相信有姑娘家看了她儿子的画像,还能舍得拒绝! 虞氏认真地思虑了片刻,最终觉得,即便这当真是容枝枝的意思,他们家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便开口道:“南栀近日里感染了风寒不便出来见客,只能叫老夫人失望了。” “老夫人不如去看看别家的姑娘,沈二爷大婚的时候,我们顾家定会送上一份贺礼!” 公孙氏闻言不快地道:“顾夫人到底为何如此坚决地推拒?” “您不如还是先与家里商量一下,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再做决断。”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独断专行做错事,顾大人回头说你头发长见识短!” 虞氏十分生气,都还没来得及让她不用担心自己被夫君说,这事儿自己能做决断…… 没想到公孙氏就说出了更无耻的话:“不过枝枝也提醒了我一点,她说南栀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恐怕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到时候入我沈家门,咱们两家还是私下先验验身的好,若不是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我们沈家可是不要的!” 这话容枝枝自然是从来没有与她说过,是公孙氏知晓顾南栀回京城不久,所以对这一点不放心。 但是她也知道此话说出来是得罪人的,便索性都推到容枝枝那个小贱人的身上,说是容枝枝提出要验身的,谁叫她不肯过来为砚明说亲! 虞氏听完气得发抖,她根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却叫公孙氏说得板上钉钉了一般,还要给自己的女儿验身了! 她咬牙怒道:“公孙氏,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女儿,你实在欺我顾家太甚!” 公孙氏见到对方被自己气坏了,赶忙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这都是枝枝的建议!” “老身其实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既然枝枝提都提了,咱们还是验一下,保险一些为好,您说呢?” 虞氏气得破口大骂:“滚!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们顾家不欢迎你!” 自从沈砚书当上了首辅,公孙氏在外头几时被人这样骂过? 她横眉冷对道:“顾夫人,我是看得起你家女儿,才与你说这些,你如此是不是太失礼了?” “你这么生气,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你女儿当真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虞氏没有心思继续同她说下去,她怕自己被气死。 “我女儿清白得很!只是轮不到你沈家过问!”扭头看向自己的婆子,“送客!送沈老夫人出去!” 见她这样坚定的赶自己走,公孙氏也委实是有些生气了:“虞氏,你敢这样对老身?你们顾家真的得罪的起砚书?” 虞氏冷笑道:“那我等着相爷登门来问罪!” 他们家就是舍了这满门富贵不要,舍了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不要,也当然是不会受公孙氏的这份羞辱。 顾家的婆子推着公孙氏,想将她赶出去。 公孙氏拂袖道:“都滚开,老身走就走!虞氏,今日机会老身已经给过你了,日后你们家若是再想说这门亲事,就得你回过头来求老身了!” 虞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只管放心,我女儿就是嫁猫嫁狗嫁乞丐,也是不会嫁给你小儿子!” 公孙氏觉得她真的是疯了:“虞氏,你别后悔!” 公孙氏放了狠话,就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虞氏见着公孙氏带来的礼物都十分来气,吩咐道:“将这些东西都丢出去,叫公孙氏自己带走!” 容枝枝匆忙赶到了顾府门口,便见着公孙氏铁青着脸从顾府出来,顾家的仆人还将公孙氏送去的礼物都丢了出来。 她一时间也变了脸色,知晓自己到晚了,她这个婆婆已经把人得罪狠了! 公孙氏看到她,便是道:“枝枝你来了正好,快进去帮我劝劝虞氏!你可得记得,咱们才是自家人!”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她,对顾家的仆人道:“劳烦通报夫人一声,就说我来求见。” 她得问问公孙氏是否说了什么疯话,若是说了,自己得解释清楚。 不多时。 顾家通报的仆人就出来了,对容枝枝道: “镇国夫人,我家夫人说她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请您回去。还有,夫人叫您日后也莫要再来了!” 第520章 就算她见识浅薄,我家砚明也不嫌弃 实则便是庶女,虞氏也是不大乐意许给沈砚明的,她担心外头说她是个刻薄的嫡母,将庶出的女儿嫁给府上已经有两个嫡子的小官做继室。 可是她不曾忘记,如果不是因为沈砚书,绝对轮不到自己的女儿做皇后。 他们顾家是欠了沈家人情的,若是沈砚明过来讨个庶女都讨不到,相爷怕是难免觉得他们顾家忘恩负义。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多给庶女出些嫁妆,再安慰她到底是相爷的亲弟弟,嫁过去没人动得了她,算作弥补了。 公孙氏一听虞氏这话,却是不高兴了:“什么庶女?我儿可是老身的嫡子,既然是为他求亲,那自然也要求娶嫡女才能匹配了。” 虞氏脸色一僵:“这……那不知是旁支哪房的嫡女?” 夫君倒是有几个分了家的兄弟和堂兄弟,都并未担上多大的官职,只是想来把嫡女嫁过去,也定然是舍不得的。 恐是要自己与夫君说不少好话,甚至许出去不少利益了。 公孙氏拉下脸来,隐约觉得虞氏分明就是看不上她儿子,不然怎么一会儿庶女,一会儿旁支的嫡女呢? 她不快地道:“我求的是顾夫人你的女儿,南栀姑娘!” 虞氏大惊:“南栀?!” 她怀疑公孙氏是不是疯了!若沈砚书未婚,求娶南栀,那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一个已经分家出去,还有三个孩子的沈砚明算什么? 公孙氏笑着道:“正是呢!听说贵府的南栀姑娘国色天香,老身想了想,恐怕也只有小儿能配得上了。” 虞氏都听懵了,沈砚明配得上?沈砚明拿什么配? 公孙氏还自顾地道:“虽然说南栀姑娘这些年流落在外,名声有些不好,还因为退婚有些流言蜚语,但是我们家砚明是个宽厚的,不在乎这些。” 虞氏便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里也沉了脸,那可是自己的心头肉,是自己牵挂了多年,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 怎么到了公孙氏的口中,竟是如此轻贱? 女儿受辱,她也是顾不得面前是沈砚书的母亲了,冷着脸道:“既然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嫌弃我女儿,又何必来说这门亲事?” “小女见识浅薄,离家多年,规矩也学得不好,恐是配不上贵府的二爷,这事儿就算了吧!” 令虞氏没想到的是,她委婉的拒绝,落到了公孙氏的耳中,竟然是另外一个意思。 公孙氏摆摆手,开口道:“就算见识浅薄,规矩不好,我们家砚明也不嫌弃,毕竟谁人不知,顾家将要出一位皇后?” “南栀姑娘有这么一个妹妹,纵然是有再多的缺点,也是算不得什么了!” 虞氏都快被气笑了,一时间都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来说亲的,还是特意上人来嘲讽奚落她的宝贝女儿的! 公孙氏说完这些不算,还接着道:“怎么不叫南栀姑娘出来,给我瞧瞧?” “外头都说她是如何的倾国倾城,但是老身竟还没见过本人,倒也不妨替我儿看看,有没有言过其实!” 见着她还挑拣起自己的女儿了,虞氏便是和善都懒得装了。 冷着脸道:“我女儿如何,不劳老夫人您费心,也不需要老夫人您来验看,她的婚事我们家已经有安排了!” 公孙氏撇嘴道:“你们不是刚刚才与萧家退亲吗?这是又瞧上哪家郎君了?” “不是我说,这京城又有谁家的郎君,能比我家砚明更好?顾夫人你还是要迷途知返,莫放着西瓜不要,去捡了芝麻!” 纵然虞氏作为母亲,也很明白,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可是似公孙氏这般,没个边际地胡乱吹自己的儿子,也是叫她难以理解。 这人就不担心这些话传出去了,树敌不说,还会招人耻笑吗? 虞氏:“这未来女婿好不好的,也是我们顾家的事,夫君与我自然会看好。” “既然沈二爷这样好,想来也是不缺姑娘嫁给他的,我们家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公孙氏听完,竟是喜滋滋地道:“那是!愿意嫁给我儿的人确实不少,昨日我才又给他安排了两个妾室呢!” 她说着这话,还去看虞氏的脸色,便是想叫虞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香饽饽,不少姑娘抢着来做妾。 却不想虞氏听完脸都绿了。 便是满京城去打听,也没听说那个体面人家跑去说亲的前一天,还先给儿子纳两房妾的! 这知道的,说是首辅大人的母亲为人浅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孙氏仗着大儿子的身份,故意过来欺压他们顾家的。 公孙氏尤为自得:“不过纵然愿意嫁给我儿子的有许多,可我还是觉得南栀姑娘才配给我儿子做正妻。” “尤其她还是枝枝的好友,若是嫁给了砚明,她们两个不就是关系更亲近的妯娌了吗?” 虞氏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公孙氏约摸是有些听不懂人话,自己明着暗着正着反着都拒绝过了,对方竟然还在自说自话。 她便不快地道:“我女儿是不会给别人做继母的,老夫人您还是死心吧!” 公孙氏一愣,反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将女儿嫁过来的条件,是要我们家毒杀了砚明的几个孩子?” “你们顾家人怎么这么恶毒?连这样丧天良的要求都提得出来!” 虞氏多年来与其他命妇说话,都不需要说得很直白,彼此暗示两句,就能明白所有的意思。 可今日遇见公孙氏这样完全没法子沟通的人,她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快发狂。 咬牙切齿地道:“老夫人到底要我把话说多明白才满意?我家没想害那三个孩子,我只是告诉老夫人,这桩婚事不可能!不论您如何说,都是不可能!” 这会儿莫说沈砚明是个什么人了,便是只因为有公孙氏这个婆婆,她也是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 如今虞氏才算明白,当初枝枝为何会因为公孙氏,拒见相爷,谁乐意与这样的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公孙氏不快地站起身:“顾夫人,你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如果不是枝枝为顾南栀说项,你当我愿意来吗?” 第519章 不能瞑目就帮你把眼睛缝上 齐子赋叫自己父亲的这一番话,说得哽住了。 齐允还在气头上,嘴下自然是半分不留情,还接着道:“都是因为你糊涂,才将家里人害成这样!” “你还要为了你所谓的遗愿,叫全家提着脑袋跟着你冒险,齐子赋,你不亏心吗?” 齐子赋更说不出话了。 覃娉婷也是极其反对容枝枝再出现的,就算表兄没几天可活了,她也不想看到任何情敌。 便也是轻声道:“是啊,夫君,你就算不为我们想,你也要为父亲想,父亲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好,如今更是沦落为平民,哪里斗得过首辅?” 齐允:“你听见没有?你的妾室都比你懂事!” 话说完,他看了家里的众人一眼:“你们都不准听他的话,不可去找容枝枝来见他,听明白了吗?” 齐家人:“知道了,父亲。” 接着,齐允冷冷地看了齐子赋一眼:“你也不必担心你不能瞑目,若真是闭不上眼,我会叫娉婷将你的眼睛缝上!” 齐子赋:“???” 人在临死的时候,总会得到家中人更多的怜惜与关爱,可他为何什么都没得到? 妹妹对自己不闻不问,弟弟只关心众人日后吃什么。 父亲竟然还说出这话来了? 齐允对上了齐子赋的眼神,哪里不知晓自己说的话过分?作为父亲,他到底是有些心虚和内疚的。 可想想分明是齐子赋犯糊涂,莫名其妙地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他那点心虚登时消失了:“看什么看?本是你自己的夫人,你自己不珍惜,非得折腾着将我们一家闹成了笑话,临死你倒是又惦记上了,逼着我去找她。从头到尾,你管过家里人的死活吗?” 一直到如今,齐允都没能谅解当初齐子赋都不与家里商量一声,便在宫宴上提出要娶一个亡国公主,放弃太傅之女的事儿。 那是有脑子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他到现在都在后怕,亏得陛下是明君,那会儿没怀疑他们家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将他们家满门抄斩! 齐子赋又哪里不知道,父亲对自己有怨? 因为这段时日以来,父亲来来回回已经骂了自己无数次了,自知理亏的他,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而这会儿。 忽有一名士兵,匆匆跑到了门口,在外头扬声问道:“请问这里是齐家吗?” 齐子贤烦躁地大步出去,不快地问道:“又是什么事?” 士兵道:“我们头领快回到京城了,叫我先来送信,说他到时候会回来找你们。” 齐子贤一愣:“你们头领是谁?” 齐允也闻讯出来了。 士兵道:“齐子归!” 齐允意外地道:“齐子归是谁?” 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故去的庶长子,也是叫齐子游。 倒是那士兵瞧着齐允,说了一句:“您跟我们头领长得真像!” 齐允通身一怔,一时间热了眼:“子归,子归,难道……” …… 相府。 容枝枝看了一会儿书,见朝雾进来,想来公孙氏是已经离开了,她便取下了自己的耳塞。 朝雾禀报:“夫人,老夫人没能见着您,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收拾了自己一番,便出门去了。” 朝夕厌恶地道:“她爱去哪儿都行,只别在府上继续恶心夫人便是了!” 容枝枝早就习惯了她这张嘴,左右屋子里也没外人,也懒得再教训她什么。 只吩咐朝雾:“瞧瞧她去哪儿了,若有不对之处,立刻来报我。” 朝雾:“是!” 令容枝枝没想到的是,没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朝雾就匆匆忙忙进来:“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方才去街上买了许多东西。” “接着竟是带着礼物,往顾家去了!” 公孙氏如今对顾家的想法,她们都是知道的,这会儿对方去顾家,有什么盘算,那真是叫人再明白不过了。 容枝枝惊了,猛地站起了身:“什么?” 她纵然是叫人盯着公孙氏,却也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在痴心妄想沈砚明和南栀的事! 难道自己日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玉嬷嬷蹙眉,开口道:“夫人,要不这事咱们就别管了,让老夫人自己过去碰了壁,她便知晓她的宝贝儿子,并不是她以为的香饽饽了。” “您先前百般阻挠,她还对您有成见,如今也好叫她自己过去清醒清醒,明白从来不是您对二爷有偏见,是二爷本就配不上顾家姑娘!”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玉嬷嬷的说法倒也没什么问题,叫公孙氏过去碰碰壁,彻底绝了心思,其实也是好的。 只是这几日下来,她也算了解自己这个婆婆了,对方作妖的本事,寻常人是真的比不上。 谁能知晓她跑去了顾家,会不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想到这里,容枝枝哪里还坐得住?忙是吩咐道:“备马车,我去一趟顾府。” 朝雾:“是!” …… 此刻,公孙氏正以上宾的身份,坐在顾家的上首。 只是顾夫人虞氏,心里并不十分看得上她,对方常常在外头摆出一副暴发户的做派,是没几个世家贵妇看得起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人家到底也是首辅大人的亲娘,谁也不能不给她面子。 虞氏倒也算是客气,与公孙氏寒暄了半晌之后,才笑着问道:“不知老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只因从前他们顾家的女眷,同沈老夫人是没有来往的,所以公孙氏的到来,实在是令她意外,难道是枝枝不方便过来,有什么事托了公孙氏来的? 公孙氏一脸亲热地道:“既然顾夫人你问了,那老身就不讳言了,老身是为了我小儿的婚事!” 虞氏一愣:“沈二爷?他不是已经有妻室了吗?” 公孙氏笑着道:“不瞒你说,我家老二那媳妇,不知怎得野了心,偏要闹着和离,昨日已是签下和离书,与我儿一别两宽了。” 虞氏听着这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便是和离了,哪里有这么快就又要给儿子议婚的?都不等个一年半载的。 这公孙氏也不怕叫人说她儿子薄情寡义?且这事儿来自己府上说什么? 心里有了成见,但虞氏嘴上并不表露,只疏离的笑道:“那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合了老夫人您的眼缘,我可是有幸听一耳朵?” 公孙氏:“哈哈哈哈……不瞒夫人,老身正是要为我儿求娶贵府的姑娘!” 虞氏心头一跳,想了想对方是首辅的母亲,又是枝枝的婆母,便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不知是您看上了我们府上的哪个庶女?” 第518章 你的遗愿是遗愿,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容枝枝听着公孙氏这番话,只觉得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一大早的真是觉得晦气的很。 朝夕忍不住出言提议:“夫人,要不我们去把老祖宗请回来吧?这府上也就她老人家辈分高,才能压着外头那个老泼妇!” 容枝枝轻叹:“我何尝不知道将祖母请回来,可以压着我这蛮不讲理的婆母?” “只是一来,祖母能够护着我一时,护不了我一辈子,日后总归也还是我与公孙氏斗法。” “二来么,祖母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极是不好,这些个烦心的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要是叫老祖宗被公孙氏气出个好歹来,便是容枝枝的罪过了。 朝夕咬牙道:“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由着她一直在外头大喊大叫吗?” 容枝枝权衡了一下,觉得如果出去与公孙氏吵一架,只会让自己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不快。 只因她那个婆母就不是讲道理的人,对方有一套歪理邪说,一套令人费解的理论。 便索性道:“左右相府的奴才都被管束得很好,不会传出什么不该传出去的话。” “那便由着她在外头喊好了,她一会儿喊累了,也没见着我去搭理她,自然就走了。” 如此说不定还倒憋了一肚子气! 话刚说完,外头又传来公孙氏的声音:“枝枝,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不会到这个时辰还没起来吧?枝枝!!” 声音越发的大了。 容枝枝吩咐了朝霞一句:“你去取几团棉花来,我们将耳朵堵上。” 朝霞:“噗……是!” 若是叫公孙氏知道,她嗓子都快在外面叫破了,结果夫人与她们都堵着耳朵,后头的话全没听到,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她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弄来了棉花,主仆几个都堵上。 容枝枝也难得清闲,拿出自己喜欢的医书翻看了起来。 玉嬷嬷见此,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因若是从前在齐家做贤妇的时候,夫人哪里敢让自己的婆母生这么大的气? 那必然不管长辈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也都规规矩矩的出去挨训,哄着对方、给对方道歉。 可如今呢? 竟然都干出堵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的事儿了! 她都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这至少能说明一点,相爷是极其珍爱夫人的,因着对方的撑腰,夫人这个做儿媳的,才敢如此做派。 公孙氏在外头大吼大叫了许久,也没得到容枝枝的半句回应,甚至都没个人出来理理她。 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得很,气呼呼的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罢了,这么大的声音容枝枝都不理会自己,怕是睡死了,下午自己再来! …… 齐家。 此刻一片愁云惨淡,齐子贤红着眼眶道:“兄长,你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他们这个家,如今也就靠齐子赋的那点俸禄撑着,对方若是真的死了,莫说自己读书要用的银钱了,他们就是吃饭和住宿都成问题。 齐允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遥想明明一年半之前,自己还是堂堂侯爷,宫宴上都能坐在前排…… 算了,不遥想了,每次遥想,都会叫自己本来就很难受的心更加难受,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头发早晚全白了! 齐子赋呼吸艰难地道:“我让你们去请枝枝来见我最后一面,你们去了吗?” 齐子贤:“去了呀!听说她当日去了慕容府,可我去求见,慕容家的人直接将我赶走。” “兄长,你就别管她了,你还是为我们一家人想想吧,你……” 话刚说到这儿。 乘云大步进来了,他瞧了一眼床榻上的齐子赋,语气轻蔑地道:“呦!人挺齐,都在这儿,也是正好!” 齐家人也都是认识沈砚书身边的几个护卫的,一看到乘云,便难免紧张起来。 齐允颤巍巍地问道:“先生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被赶出了侯府,他其实一直担心沈砚书会为了容枝枝,忽然来报复他们一家。 乘云双手抱臂:“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提醒一下你们,齐子赋快不行的事,我们府上已经知道了。” “夫人无暇来见,你们死不死的,同我们相府、同夫人,都没有半点干系。” “日后莫要再来叨扰,还有,若是外头因此传出什么对我们夫人不利的闲话……” 乘云冷笑:“那你们齐家若是多了几个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们相府是不会有人承认的!” 齐允:“这……” 他其实有些生气,想说一句沈砚书实在是欺人太甚,可是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早就不是侯爷了。 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平民,还是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平民,与沈砚书叫板,无异于自寻死路。 便是忍下了心中的憋屈,陪着笑脸道:“先生放心,相爷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了!” 乘云耸耸肩:“明白了就好,侯爷从前也是勋贵,想来与那些全无脑子的人是不同的,当是不会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话音落下,乘云便大步离开。 他走了之后,齐子贤恼怒地道:“我们还没对外说什么呢,沈砚书就派人过来莫名其妙一通警告!” “他身边的一个护卫都如此猖狂,这样威胁我们。父亲,您方才就不该如此让着他,还叫他吓唬起劲来了!” 齐允沉着脸看着他:“吓唬你?你以为堂堂首辅,从前还掌着摄政大权的人,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沈砚书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是认真的,我方才若是硬气了,我们全家都要完蛋!” 齐子贤:“可是……” 齐允:“你可是什么?你若是这样有胆气,你方才自己怎么不呛声?” 齐子贤:“……” 好嘛!他也不敢说话了。 齐子赋躺在床榻上,一脸不甘地道:“我不相信枝枝就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我与她到底做过夫妻,她为我穿过嫁衣。” “父亲,您帮儿子找机会,当面见一见枝枝,叫她来一趟吧!” “您到底从前是她的长辈,她一定会耐心听完您的请求的!这是我的遗愿,请您务必帮我,否则我死都不能瞑目!” 齐允听得脸都绿了:“方才乘云警告你都没听到?他已经说了叫我们不要再去叨扰!”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知道怂恿为父去送死!你的遗愿是遗愿,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第517章 蠢货就是蠢货! 沈砚书抬眸看向,问道:“何事?” 仆人道:“二爷遣人来传话,说老夫人又给他选了两名贵妾,他打算三日后摆酒庆贺一番,请您和夫人若是得空,便前往喝一杯喜酒。” 沈砚书听完,脸沉了:“他又纳妾?” 陈氏都走了,他这个蠢弟弟是一点都不在乎吗? 是的,沈砚书是真情实感的觉得沈砚明蠢,旁人看不出来沈砚明爱的人是陈氏,沈砚书却是清清楚楚。 仆人:“对!听说是两个八品小官家中的庶女。”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亏得陈氏离开得早,也对沈砚明没了期待,否则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不知道会如何生气和伤心。 她不快地道:“无非是想叫夫君你过去给他撑场面罢了。” 那两个八品小官,哪里是为了巴结沈砚明,才把自己家里的庶女送过来? 还不都是为了叫沈砚书能够高看他们一眼,将他们视为亲家?他们清楚沈砚书一句话就能叫他们少奋斗好几年。 同为女子,容枝枝实在是同情陈氏,便是道:“左右我是不会去的,夫君若是要去,可千万别叫我一同。” 他们到底是亲兄弟,容枝枝作为沈家如今的宗妇,也不好多做挑拨,但她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沈砚书凤眸冷冽:“告诉他,本相和夫人都不去。” 仆人:“是。” 见沈砚书的选择没叫自己失望,容枝枝才舒心几分。 只是她也觉得不可思议,沈砚书这么好一个人,他弟弟怎么是这么个东西? 可想想容姣姣,她忽然又明白了。这大抵就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吧。 仆人离开之后,沈砚书还是极其不快,便看向乘风,道:“传话给砚明,不论他与陈氏和离与否,本相都不认其他的人做弟妹。” “莫说是他纳妾了,将来他娶别的妻子,也不必来告知本相,本相皆不会去!” 乘风:“是!” 二爷如果是个明白人,应当就知道相爷已经生气了,日后若是还想依靠相爷,便该及时回头才是。 这会儿流风进门了,开口禀报:“相爷,旻国那边潜伏在姜文晔府上的密探,传回了消息。” “玉曼华如今很得姜文晔的宠爱,已是答应登基之后,便会对我们大齐开战,不止如此……” “玉曼华还说,自己上次复国的计划失败,都是被咱们夫人害的,夫人害得她对齐子赋牺牲那么多,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还害死了她皇兄。” “便要求姜文晔答应,到时候她要亲手将夫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姜文晔也都答应了!” 说起来,旻国的皇帝因为过于勤勉,身体一直不好,大抵也撑不了多久了,姜文晔登基的日子,也不远了。 沈砚书闻言,眸中都是冷意:“很好,本相等着。”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等他们来送死了。 瞧着相爷的模样,流风便知晓是玉曼华对夫人的敌意叫相爷动怒了。 沈砚书:“既然玉曼华如此记挂枝枝,那本相也回她一礼吧。” 接着,便吩咐了流云几句。 倒是容枝枝作为当事人,笑了笑:“若是玉曼华在我跟前,说出这番话,我定要谢谢她对我的赞美。” 对方如今有多生气,有多想除掉自己,那就说明自己之前的报复有多成功! 见她心思宽大,没有因此胆战心惊,沈砚书也安了心:“夫人放心,只要本相活着一日,玉曼华所有的打算,都是痴人说梦。” 容枝枝笑笑:“我自是相信夫君的。” 她可是在大齐,在天下最强盛的国家,他国日日担心,生怕被大齐抓住什么把柄攻打。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旻国主战派闹出一点事儿,旻国的国君便毫不犹豫地推人出来顶罪,先是他们的七皇子,后是如今旻国开战的将领。 玉曼华竟然怂恿姜文晔主动全面开战,幻想着这样就能完成她的王女复仇记?可见蠢货就是蠢货,换了一个男人依靠,也没有什么不同! 倒是连带得叫姜文晔也蠢得让陛下喜出望外了。 …… 沈砚书拒绝去沈砚明府上喝喜酒的结果,便是翌日一大早,他要去上朝,被公孙氏堵在了门口。 公孙氏大骂了他一顿:“你亲弟弟大喜的事你都不去,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 “那陈氏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们兄弟离心?你心里不是只有容枝枝?你如此维护陈氏做什么?” “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你弟弟的喜酒你非得去喝不可!” 沈砚书面色平静,甚至懒得争辩:“母亲说完了吗?说完了请让开,儿子要去上朝了。” 公孙氏一时间气结:“你还没说你答应我呢!” 沈砚书一脸淡薄:“没说答应,自然是不去。” 话音落下,他绕开了公孙氏,大步往门外走去。 公孙氏想拦着他,很快就被护卫拦住,气得公孙氏对着他的背影,又辱骂了许久。 离开相府后,乘风道:“相爷,老夫人怕不是要叫您气死了。” “其实黄管家叫属下劝您一句,既然二夫人自己都放下了这边的一切,离开了京城。” “您与夫人又何必一直抓着不放,叫府上不得安宁?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去喝杯喜酒,过几天安生日子。” 沈砚书看他一眼:“你赞同黄管家的话?” 乘风耸耸肩:“倒也没有赞同,只是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沈砚书:“其一,砚明所为,本相不齿。本相若去喝喜酒,忍不住说了难听的,才会叫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其二,陈氏为沈家生儿育女,付出多年,如果沈家没有一个人维护她,认可她的付出,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其三,母亲和砚明都是本相的家人,他们行事如此荒诞,夫人也一定盯着本相,想看本相会如何处理。” “倘若本相在此事上叫她失望,她或许会以为本相认同母亲和砚明的作为,如此最后受害的,是本相自身。” 乘风的脑子转了转,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也是了,相爷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和喜恶,也是不可能不在乎夫人对他的看法的。 …… 容枝枝睡醒了之后,便听见公孙氏大着嗓门在院子外头吵吵嚷嚷: “枝枝,砚书如今很是糊涂,他亲弟弟的喜酒,他都不愿意去喝。” “你这个做妻子的,一定要好好劝一劝他才是!” “常言道娶妻娶贤,如果你连这么点事,都劝不住砚书,那说明你这个妻子也没有什么用,砚书娶你便是看错你了!” 第516章 他国算计大齐,永安帝算计相父 王氏身边的婆子,打听消息还是十分得用的,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 神情复杂地禀报:“夫人,老奴确是打探到大姑娘一大早,便将那些蜀锦衣裳,都送去慕容府了。” “不止如此,还听说江氏日前的确是得了一个紫色的玉镯子,她逢人便炫耀,说是她女儿送给她的……” 最后的几句话,婆子说得越发小声了。 王氏听完,脸色发白,险些没气得直接晕过去:“她真的送给江氏了?如此说来,也确实是她叫世泽不准我出门的了?她怎么这样对我?” 婆子立刻扶着她:“夫人息怒……” 王氏委屈得眼泪直掉:“如今女儿心里的母亲,只有我的仇家,儿子也与我离了心,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不对!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瞧着婆子道:“你说枝枝会不会故意的,她想证明给我看,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对她好?” “她更是想叫我后悔,叫我吃醋,所以谁都不选,只偏偏选了我的仇家来气我?” “哼,我先前说她就是为了与我赌气,她还不接茬,想来就是被我说中了!” 那要是这样,说明枝枝不管如今做什么,也都还是为了她这个母亲! 婆子:“……” 是吗?可为什么老奴瞧着大姑娘那不接茬的意思,是觉得跟您说不通,根本懒得理您? 只是这会儿见着自家夫人备受打击的模样,婆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刺激她。 王氏也不知是真的被自己说服了,还是需要一个想法来支撑自己。 便是抚着自己的胸口道:“一定是这样!我的女儿如今如此出众,早晚会回到我这个母亲身边,赌气也就是一时的罢了!” “江氏那个贱人,是高兴不了太久的!” 婆子没出声。 她心里其实有些疑虑,夫人如此激动,到底是真的因为在乎大姑娘,但是依旧揣着与江氏别苗头的心思? …… 容枝枝今日觉着,自己的夫君从官署回来之后,一直便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好似心情不佳。 便是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书薄唇微抿:“没什么。” 乘风悄悄翻白眼,还能是发生什么了,不就是叫姬无蘅骂了老男人,心里不痛快吗? 这姬无蘅倒也不愧是得陛下看重的人,打蛇是真的知道打七寸。 容枝枝看了一眼乘风:“你来说!” 沈砚书这表情,哪里像是没事的? 乘风:“啊,这……” 相爷没给自己眼色啊,自己是开演还是不演? 正犹豫着,沈砚书看向容枝枝:“朝堂上的事情罢了。旻国主战派的余孽,近日里不怎么老实,骚扰我国边境。” “玉曼华到了姜文晔身边,以她对我们大齐的怨恨,也极有可能动摇姜文晔的主和立场。” 他没说实话,没有告状。 若是连续两日,都告姬无蘅的状,未免也太刻意了,且他们夫妻之间本就应当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不乐意总是提起姬无蘅这个外人。 容枝枝听到这里,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又有可能打仗?” 沈砚书:“边境已经打了几场,我们胜了,敌国主动寻衅的将领也已经被旻国国君处死,旻国国君说是此人自作主张。” 容枝枝:“难怪夫君心情不佳,他们处死得这么快,倒是叫我们抓不住把柄了!” 沈砚书看她一眼,眼里有笑:“你倒知晓陛下与本相的心思。” 容枝枝坦言道:“这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们大齐这几年来的方针,不就是对外扩张?” “处在乱世,隔三岔五就有战事发生。弱肉强食,不是吞并他人,就是被人吞并。” “各国彼此之间,都不知派了多少密探,下了多少暗桩,便是想颠覆他国。” “而我大齐国富民强,是如今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国家,想来做四海一帝,终结这个乱世,是陛下如今的夙愿吧?” 正是因为如此,旻国下手处死人这样快,反而是叫永安帝没机会发作,与旻国开战了。 说起永安帝,沈砚书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什么:“陛下倒的确是有这个夙愿,只是他总是想着如何叫本相为他多做一些,他好少做一些躲懒。” 他国算计大齐,永安帝算计自己的相父! 容枝枝:“……” 陛下倒是个会物尽其用的好手。 乘风也说起一件重要的事儿:“这几场战役,还出了两名人物,一名极是勇猛,名为齐子归,他场场都能力斩数百人头,是一员猛将。” “另外一名,名为越天策,有为帅之才,他自成一套兵法,让敌人吃了不少亏。” “兵马大元帅王将军特意带这两人回来,与陛下禀报军情,也是与陛下举荐此二人。” “尤其是越天策,用王将军的话来说,便是此人在用兵之道上,就似一众谋士里头,忽然杀出来的莽夫。” “叫敌人完全吃不准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样的人,要陛下一定重用,算算日子,还有十多天他们就要回到京城了。” 容枝枝听着这样的消息,也觉得高兴:“我大齐人才辈出,陛下的心愿,或许真的能得偿!” 只是她也觉得有些异样:“说起来,这齐子归怎么与齐家人的名字,这样像?” 是巧合吗? 齐家有齐子赋、齐子贤…… 乘风觉得夫人是真的敏锐,若不是因为齐子归,相爷也不会默认他多嘴了。 沈砚书看向她:“夫人也察觉异样了?本相已派了人去查,此人是真与齐家有关,还是巧合。”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容枝枝,他大抵也懒得查。 容枝枝眉梢动了动,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也没什么好查的,齐家人的事早就与我无关了。” “且陛下也没阻止齐家人入仕,只要是对国家有用的人,该用也自然是要用的!” 每一场仗都能杀几百个人,这样的战绩,对大齐来说是绝对的战力,要是不用才是蠢。 “只是有件事,我要与夫君一谈!” 接着,她便将云夫人与自己说的齐子赋想见自己的事儿,都与沈砚书说了说。 容枝枝:“我是没那个心思见他,只是不知外头会如何说。” 沈砚书听完,沉眸道:“本相明白了,你放心,京城不会有相关的流言蜚语。” 话刚说完,有人进来禀报消息:“相爷……” 第515章 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为她担 容世泽听到这些话,都险些笑出声:“我真是不明白,母亲你的这些自信都是从哪里来的!” 王氏:“你不知道吧,你阿姐虽然嘴上说要与我断绝关系,可是日前她在琳琅阁,给我买了一个紫色的玉镯!” “虽然只值一千两,且我素来更喜欢辣绿色的玉镯,对那些粉色与紫色的玉镯,都瞧不上眼。” “但她既然能为我买下,便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母亲的。” “不止如此,今日一早,我还听说她去成衣铺,挑了几身上好的蜀锦做的衣裳,也都是给我买的!” “我叫人将那成衣铺的小二,叫了过来,仔细问了问,枝枝买的衣裳,生做什么款式,小二还画给我看了!” 说着,王氏从袖中拿出了几张图纸,展示在容世泽的面前,脸上都是喜色。 容世泽意外地扬眉,问道:“给你买的?” 王氏:“自然了!听闻她当日在琳琅阁,还有今日在成衣铺,都没有讳言,说东西是买给她娘亲的。” “她娘亲不是我,还能是谁?我就知道,这孩子打小就孝顺,便是与我有龃龉,心里也还是记挂着我的!” “她在慕容家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叫我生气,可她既然心里还念着我,还想着买东西给我赔罪,我一个做母亲,自然不会与她太计较。” 她又不是个傻子,如今与枝枝关系那么差,还要自作多情。 若不是因着听人说,枝枝在铺子里笑着提了是买给“娘亲”的,她才不会随便往自己身上想! 王氏身边的婆子也是道:“知道大姑娘还是如此孝顺,夫人十分感动,早上还哭了一场呢。” “那镯子虽不是夫人的喜好,但大姑娘挑的那些衣裳,却件件雍容华贵,都是夫人喜欢的款式。” “想来大姑娘平日里也是有心了,一直观察着夫人的穿戴!” 她也是因着见二公子日日为了大姑娘的事儿,与夫人过不去,才忙是开了口,叫二公子还是莫要枉做小人。 “恕老奴多嘴说一句,到时候夫人与大姑娘和好了,二公子您才是尴尬了!” 王氏这会儿还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枝枝这样孝顺,我自然也是不会亏待她,我会将我先前为她准备的嫁妆都给她。” “叫她知晓,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真真心疼她,不会贪她的东西。” “我收她一个一千两的镯子,便会还她几个一万两的镯子,收她几身上好的蜀锦,便会还她二十身。” “从前我的银子从来没花在她身上过,如今也是要好好补偿她!” “日后我与她,一定是这个京城最让人欣羡的一对母女,如今讥笑我的那些贵妇,将来也必须要好好捧着我这个首辅夫人的母亲!” “世泽,你是真的莫要再犯傻了!” 容世泽见着她都想到被人捧着了,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母亲,有没有可能,阿姐的镯子和衣裳,都不是给你买的?” 王氏一惊,愣愣地瞧着他:“怎么可能?不是给我买的,还能是给谁?她都说了,是买给我这个娘亲的啊!” 容世泽:“她什么时候叫过你娘亲?” 王氏一下子被问住了,回头想了想,这些年来,因着自己从来没给过容枝枝一个好脸色,女儿小时候见着自己,都是怯怯地叫一声母亲。 长大了之后,便是面无表情地叫母亲了! 见王氏答不出来,容世泽讥讽一笑:“那些首饰和衣裳,怕都是买给江氏的吧!” “我听说阿姐回京城之前,江氏给阿姐买了不少首饰,还在京城门口迎接阿姐,将东西都送给了她。” “想来阿姐是因此也忍不住给江氏买东西,孝敬她罢了!” 王氏听得脸都绿了:“不可能!枝枝明明说的是给娘亲买的,江氏又不是枝枝的生母……” 只是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当日在慕容府,容枝枝“晕倒”之前,是叫了江氏一声“娘亲”的! 反而这许多年,是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娘亲! 见着王氏顿住。 容世泽:“怎么?说不出来了?你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不在乎银钱,阿姐又何曾在乎?” “她若是真的想要你给的嫁妆,当日我带着那些银票,追出去要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收下了,而不是放任乘风将我打伤!” “从头到尾,她在乎的是待她的真心罢了,江氏能看见漂亮首饰,就想到给阿姐买,那便是真心!” “而不是像母亲你,大婚当日连嫁妆都忘了给!” 说起这事儿,王氏也觉得难堪,心里却还是不敢置信:“不可能,东西是买给我的,一定不是买给江氏的。” “江氏能买给你姐姐的东西,我也能买啊,我只是慢了江氏一步罢了,我一个守孝在家的人,哪里好到处买东西?” 见她还在为自己辩解。 容世泽戳穿她:“你不是慢了一步,你是根本都没往那里想!你孝期不好出去给阿姐买东西,倒是好去慕容家闹事了?” “母亲,你醒醒吧,如今在阿姐眼里,她的娘亲是江氏,她的兄弟是慕容家的人。” “你继续这般自以为是下去,不过就是将她推得更远罢了!” 容枝枝将慕容家的人,更当作亲人,是容世泽近日已经意识到了,并且已经决定坦然面对的问题。 心里便是有再多的不甘心,他也没有说不满意的资格。 见着他们已经离开父亲的院子。 临走的时候,容世泽还打碎了王氏的美梦:“对了,至于母亲你说的,阿姐会因为我怂恿父亲将你关起来,对你不孝,而看不起我,那您就更多心了。” “我今日做的一切,正是阿姐要求我做的!她对你厌烦至极,不希望你再去恶心她!” “她本是见我一面都不肯,但是因为你,她倒是能为此与我说上几句了。” “知道了这些,你还觉得她会原谅你,与你做什么让人欣羡的母女吗?” 王氏眼睛瞪大,后退了好几步:“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现在就去相府问问她……” 容世泽:“父亲已经将您禁足了,您忘了?而且您知道的,我说的是真的!” 王氏对上了容世泽的眼睛,没看出半点说谎的迹象。 一时间难受地哭了起来:“不可能的,枝枝不会这样对我的……” 容世泽没心思安慰她,举步离开。 王氏看着他的背影,愤怒地道:“你又在得意什么?容枝枝不过就是在利用你罢了。” “她现在愿意与你说话,那只是因为你对她有利用价值!”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她是自己不想叫天下人说她不孝,不便与我交锋,便让你替她担这不孝的名声!” 容世泽听了,脚步一顿:“我知道她在利用我,我心甘情愿。” 能对她还有价值,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哪怕她只将自己当作她手中的一把刀,哪怕她半点没在乎他的名声。 “母亲,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为她担!” 话音落下,容世泽大步离开。 王氏咬牙,扭头看向身侧的婆子,厉声道:“你去打听打听,枝枝是否送给江氏镯子和蜀锦了!” 她不相信枝枝口中的“娘亲”,真的是别人! 她绝不相信! 第514章 王氏被禁足 说起这事儿她都来气,她生的女儿,私下要与自己断绝关系也就罢了,在外人跟前,也是丝毫不站在自己这边! 叫自己被江氏当众当作疯妇赶了出来,离开的时候,其他贵妇们还在讥笑自己。 王氏闭上眼睡觉,似乎都能听到众人的嘲笑声,她想想都觉得上火! 却不想她这话一出,接话的人是容太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若是枝枝也向着你说,逼死了云家的女儿,我们与云家只能结下死仇!” “当初云家能够放任自己的女儿,与我们堂堂太傅府退婚,便说明云雪潇在家中的受宠程度。” “你那样出去闹,还想让人家上门来做妻做妾?人家便是将自家姑娘在府上养一辈子,也断是不会让人嫁到我们容家来!” 他真的是服了,到了这个时候了,王氏竟然还在挑拨世泽和枝枝的关系。 现在整个大齐的贵族,都恨不能绞尽脑汁去巴结枝枝,王氏倒是好,还嫌这一家人关系不够差似的! 王氏脸色白了白:“这,夫君,妾身……” 她是真的没往这里想过。 容太傅:“竟然还怪枝枝不站在你这边,亏得是她立刻用心机帮云家,不然云家人来我们府上找老夫拼命都是有的!” 王氏心虚地小声道:“哪里有这样严重?” “但总归枝枝那样做,就是不对,她对容家和我的名声不管不顾,却是变着花样维护慕容家和云家。” “将慕容枭这个义兄看得比世泽这个亲弟弟还要紧,难道世泽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色沉了沉:“够了,别说了!” 王氏:“我说错了吗?你就真的甘心她把慕容枭放在你前头?” 容世泽断然道:“那也是我自找的,怪不得阿姐,本来就是我从前对不住她,你莫要再挑拨了!” 这会儿真正令他难受的是,他非常清楚,亏得如今自己已经知道了母亲的真面目,知道自己冤枉了阿姐。 这要是放在从前,母亲这样一挑拨,自己怕是又听了母亲的话,对容枝枝万般不满。 王氏也意识到了儿子的变化,对方好似已经不是听了自己的三言两语,就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了。 她撇嘴道:“我哪里是在挑拨?难道我不希望你们姐弟好好的吗?还不是因为枝枝做的事情着实令我生气!” 容世泽如今对容枝枝没了从前那些怨恨和失望,骤然清醒了之后,听着王氏这些话都觉得离谱: “你一边口口声声对我说阿姐不向着我,一边说你希望我们姐弟好好的,母亲,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还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为什么从前总是没看出母亲这言行不一的做派? 王氏一时间语塞:“我……” 老半晌,她才堪堪为自己找到了说辞:“我那还不是希望枝枝好好改过,日后莫要再这样了,如此才对你们的姐弟关系更有利!” “世泽你从前不也是这样看的吗?你也总是希望她不要臭着脾气,跟家里对着干不是吗?” 听王氏说起从前的自己,容世泽只觉得难堪,甚至觉得抬不起头。 他根本不想面对从前的自己:“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与阿姐的事情,还请母亲你以后不要过问。” 王氏听出他对自己的生疏和不喜,正要发作。 容太傅这会儿也看了她一眼:“世泽说得对!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他们姐弟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你莫要再干涉,也莫要再多话。” 王氏不满地道:“他们懂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都多,若是没有我从中斡旋提点,他们姐弟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容太傅听得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因着他看得出来王氏说这番话竟然还是认真的,她是真情实感的觉得,没有她这个家得散。 容太傅忍无可忍地道:“怕是有你从中插手,他们姐弟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好!” “你就当做做好事,将你的嘴闭上,将你的腿管住,莫要再出去害人害己了!” 王氏看他如此疾言厉色,白着脸看着他:“夫君……” 容世泽一脸平静地道:“父亲,你也看出来了。母亲到现在连她自己有错都意识不到,便是我们说再多,怕也是管不住她出去胡闹的。” 王氏听出了容世泽的言下之意,立刻道:“容世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当真想怂恿你父亲将我关起来不成?” 容世泽:“我只是为了这个家好!” 容太傅转脸看向王氏,分明是真的动了念头。 王氏慌忙道:“夫君,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要看我父亲的面子!” “我父亲待你不薄,你怎能听世泽这个不孝子的几句话,便真的将我关起来?” 容太傅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岳父大人,冷起来的心肠又软了半分。 沉默了半晌之后道:“你我孝期没满,你本就不该出门!大约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你的院子。” “若是你这一年半年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给府上惹事,日后我便不限制你什么。” “可你要是偷偷出门,又生出事端,那就莫要怪我无情无义了!” 王氏嗫嚅了一下唇瓣:“妾身知道了……” 孝期不该随便出门,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容太傅这话,她也并不是很难接受。 至于不仅不能出门,还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她决定忍一忍算了,到底她这回也确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给家里惹事了。 容世泽听到这里,勉强放下心来,至少这一年半,阿姐应当是轻松了。 他拱手道:“父亲,官署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儿子先行告退!” 容太傅自然是高兴他如今有上进心的,摆了摆手道:“去吧!” 王氏也跟着一起出去,回自己的院子禁足。 只是她叫住了容世泽,一脸失望地道:“世泽,就算我没将这事儿处理好,你也不该怂恿你父亲这样对我。” “你姐姐就算与我闹脾气,这一辈子这么长,她早晚会有想通的一天,原谅我的。” “你若是真的想与她和好,更是不该对我不孝,不然她今后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品行不端、不敬生母的弟弟?” 第513章 姬无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见着自己的孙儿不吭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乾王妃蹙眉:“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姬无蘅忍了又忍,素来性子平和的他,甚至有种直接上相府,与沈砚书对峙,将此事说个明白的冲动。 只是想想今日到底是自己不该上去说那话。 才堪堪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怨气。 姬无蘅:“祖母,没什么。” 倒是姬无蘅身侧的小厮没忍住,大着胆子道:“王妃,咱们大公子没打相爷的颧骨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乾王妃作为一个人精,又瞧着孙儿这古怪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时间都有些迷惑:“相爷他,竟是这种人?” 只是不等姬无蘅回话,她又很快地劝解自己的孙儿:“哪怕当真吃亏了,也只能认了。” “便是沈砚书先动手打你,以我朝律法,你也是不能以下犯上,与他互殴,更何况本就是你犯糊涂,去与相爷乱说话。” “如今他并无计较你罪责的意思,也算是给我们家一个人情。” 更重要的是,乾王妃认为,这事儿就算孙儿憋屈,也是没法子去容枝枝跟前分说的。 容枝枝与相爷才是夫妻,是一家人,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难道容枝枝不会相信自己的丈夫,而是相信无蘅这个外人吗? 只是这一点她到底没有讲,担心痴恋容枝枝的孙儿,受不住这一句。 姬无蘅:“祖母放心,各中道理,我都明白的。” 包括明白祖母的未尽之言:在自己与沈砚书之间,容枝枝不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乾王妃点点头:“那好!无蘅,枝枝如今既然嫁得好,你该放下便放下吧,莫要再记挂她了。” 姬无蘅:“……是。” 他倒是不想记挂,只是身不由己啊。 …… 姬大公子这个晚上,对着明月看了许久,认真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是否即便当初,母亲没有阻拦自己与容枝枝的婚事,自己也斗不过沈砚书,娶不到容枝枝? 对方平日里,明明堪称是光风霁月,是世人眼里的国士,是真正的君子。 怎么一转头,还干出这事儿来了? 小厮也是了解自家公子的,于是开口劝慰道:“公子,您也不必想太多了,相爷到底长了您七八岁,且在朝中多年,心思比您重也不奇怪。” 姬无蘅:“是么?” 可偏偏沈砚书用的都不是什么阴谋阳谋,分明就是后宅女子的阴私手段! 他这会儿只觉得,大抵与沈砚书这个为了夫人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相比,世上再出众的情敌,都难占上风。 第二日一早。 已经升职到从四品,需要每日上朝的姬无蘅,并没急着进宫,而是耐心地在宫门口等了等。 他是真的想知道,沈砚书到底伤得多重了。 在看见对方下了马车之后,瞧着那颧骨最明显的伤痕,姬无蘅都有些噎:“……” 这下手是真的狠。 狠到姬大公子甚至都开始觉得,自己挨的冤枉不亏。 沈砚书自然也瞧见了他,眉梢微挑,冷着脸从姬无蘅的身边走过,便是昨日在夫人跟前卖惨,夸大了对方对自己伤害…… 但首辅大人依旧还是不待见姬无蘅。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姬无蘅来感谢自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枝枝是姬无蘅让给自己的! 那分明是自己又争又抢,才好不容易娶到的夫人!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从姬无蘅身边经过的时候,这位乾王府出了名的文雅公子,竟是压低了自己声音…… 讽刺了沈砚书一句:“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沈砚书:“……” 见着首辅大人俊美的脸,微微抽了抽,明显是叫自己戳到了痛处,姬大公子心中的怨气才平复不少。 接着后退两步,好似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过。 在众人面前,装得端方无比,恭敬地一礼,皮笑肉不笑地道:“见过相爷,下官先进宫了。” 内功深厚,将姬无蘅的话听清楚了的乘风:“……” 得,这姬大公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容府。 容世泽这会儿正站在容太傅的跟前。 容太傅盯着他,眼神复杂:“你说,将你母亲禁足在府上,日后不准她出门?” 容世泽:“送去庄子里也行。” 容太傅不快地道:“混账东西,那是你的亲生母亲!是不是等你接管了容家,哪一日为父有什么地方叫你不满意了,你也要将为父关起来?” 容世泽理智地分析道:“父亲,并不是儿子个人对母亲不满意,母亲如今的所作所为,害的是我们容家。” “她这一次去慕容家的所作所为,得罪了慕容府的人不说,也得罪了云家。” “您仔细想想,哪个一品大员的夫人,会是她这般,做事没有半分章法,如此损人不利己的?” “母亲那样闹了之后,外头如今说我们容家,也是说得更难听了,儿子如今在官署都抬不起头!” 他没说是容枝枝的期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这么说,父亲是一定不会被自己说服的。 他只能与父亲说利益! “父亲您总不希望,等您重回朝中的时候,整个朝堂上,已经到处都是母亲为您树下的敌人吧?” 这话的确是叫容太傅沉默了半瞬。 也不得不承认,在知道王氏背着自己去慕容家干了蠢事后,他自己心中,的确是有过这样的隐忧。 却不想这会儿,王氏听到风声过来了。 进门便失望地看着容世泽,怒道:“为娘去慕容家说那些话,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竟然要将我关起来!” 容世泽都听笑了:“为了我?让整个京城都觉得我是得不到云雪潇,就诋毁她的小人,这便母亲你口中的为了我?” “为了我什么?为了让我成为过街老鼠,成为笑话吗?母亲是觉得,我如今在这京城还不够好笑吗?” 王氏言之凿凿:“我那还不是想着,若是坏了云雪潇的名声,叫慕容家退了她的婚,你就又有机会了!” “到时候,一个坏了名节的女子,叫她给你做妻还是做妾,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偏生的你姐姐一点都不站在我这边,竟是帮着江氏,帮着云家人说话,若不是她插手,这事儿就已经成了!” “说到底,毁了你的幸福、叫你被人议论的人是容枝枝,你不去怪她,你怪我做什么?” 第512章 沈砚书是个人吗?行事为何这么狗? 公孙氏一听沈砚明这话,当即便是大喜:“这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从前我总是看她不顺眼,倒是没想到,如今她也终于是有一回做到了我的心坎上。” 沈砚明有些烦躁地打断:“母亲!我过来不是听您说这些的。” 公孙氏一愣:“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沈砚明一时间噎住了。 他是怎么个意思?他也搞不清楚了,反正就觉得心里乱得很,也慌得很,先前想想母亲要帮自己娶顾南栀,只觉得十分期待。 可是这会儿,已是提不起半点兴致。 他低着头,问了公孙氏一句:“母亲,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公孙氏:“有什么可过分的?我的儿,你可知道有多少男子,发家了之后,不想背着抛弃糟糠之妻的恶名,甚至直接想法子杀妻。” “我们没有这样做,只是叫你和离,已是因为我们极其有良心,做不出那等害命的事。” “为娘知道你心善,但还是不能太过妇人之仁,否则你将来怎么会有锦绣前程?难道你不想出人头地了吗?” 沈砚明:“我想!可是……”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辜负了陈氏?就算陈氏有些不听话,但是自己做到这一步,也的确是薄情寡义。 可是母亲对他说的愿景太好了,仿佛陈氏便是自己成功路上的唯一绊脚石,只要将对方搬开,他就能借着未来岳父的崭露头角。 这种感觉日复一日的根植在心里,终究慢慢地长成参天大树,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可是为什么这块大石头搬开了,他现在完全高兴不起来?甚至先前那种想与其他女人多试试,多尝尝鲜的兴奋,也都消失无踪? 公孙氏:“可是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左右她如今已经走了,此事我们如何对外说,便就是我们动一动两张嘴皮子的事。” “且一开始也是她要和离,如今要走说不定也就是因为铁了心不想与你过了,既然这样,何不成全她呢?” 沈砚明听到公孙氏说陈氏铁了心不想同自己过,心里更加烦乱起来,一万个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 公孙氏还在自顾地盘算着:“对了,你可去负责管理户籍的官府问过,陈氏走之前将那和离书盖章、记录在册没有?” “她可别是为了逃避与你和离,都没盖章就走了,若是这样,你贸然另娶,还会违反我朝律法!” 沈砚明一听说可能还没盖章,当即便眼前一亮:“对了!我是今日一早才遣人去官府,同意盖章的。” “她之前说不定都没拿到合法的和离书,要是这样,那我与她就还不算和离!” “我这就去官府问问,母亲您好好休息。” 话说完,都不等公孙氏回话,沈砚明就匆匆离开了。 公孙氏见到儿子如此,当即一头雾水,扭头看向吴婆子:“他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好似不想和离了一般?” 吴婆子:“莫不是到底还是念着与二夫人的情分?” 沈砚明与陈氏,当年在老家是一见钟情,双方都是非对方不可,陈家看女儿坚持,才勉强松了口把女儿嫁过来。 从前他们一直是一对恩爱夫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真心相爱,直到相爷发迹后,公孙琼英来了,二人的关系开始越来越差。 公孙氏听了之后,一脸感怀地道:“我就说了,我的砚明是这个世上最好的郎君。” “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和陈氏当年的感情,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儿,去哪里找?” “容枝枝竟然还说,叫顾南栀嫁给我儿,是对顾南栀恩将仇报!” 吴婆子:“……老夫人说的是。” 算了,累了,顺着说吧! 公孙氏又接着道:“只希望陈氏是盖了章之后走的,她已经耽误了我儿好几年,但凡她还有点良心,也不该再耽误了。” …… 沈砚明匆匆地跑到了官府。 见着来的是首辅大人的亲弟弟,管理户籍的官员对他自然也是客客气气。 沈砚明问道:“我夫人可来盖章了?” 官员道:“盖了啊!您今儿个一早,不是遣人过来说了,可以盖章了吗?”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是相爷叫自己盖章的,眼下不知沈砚明问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贸然出卖相爷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沈砚明听完,脚下一个踉跄:“盖了?真的已经盖了?” 他那会儿在客栈忘了问陈氏是哪日走的,便只以为是自己一早松口后,对方来盖的章。 官员:“对啊!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下官扶您去休息?” 沈砚明摇摇头:“不用!” 接着,他昏昏沉沉地走出了府衙,心里越想越恨,越想越气。 陈氏凭什么对自己一点不舍都没有?她凭什么那么洒脱,说走就走,都不先与自己说一声? 小厮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道:“二爷,您若是舍不得夫人,要不我们遣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将她寻回来?” 沈砚明生气地道:“有什么好找的?她要走就让她走!她能如此轻易的离开我,难道我沈砚明就离不开她吗?” “她最好走远一些,走得越远越好,我会证明给她看,没有她,我沈砚明能过得更好!” 小厮:“……” 既然您是这么想的,那您哭什么? 沈砚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下定了决心要活得更有出息,好叫陈氏后悔。 恼恨地道:“去跟母亲说,再给我安排两个姨娘!她不稀罕我,多的是人稀罕,日后她就算是想回来,我身边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小厮:“……是!” …… 到了晚间,因着沈砚书受伤的事情,容枝枝越想心中越是不快。 便遣人去了一趟乾王府,寻乾王妃说了几句。 乾王妃听完了之后就把自己的大孙子叫来,看着姬无蘅,她疲惫地道:“你今日为了枝枝,与相爷动手了?” 姬无蘅一愣:“祖母怎么知道此事?” 他与沈砚书动手了,但是双方的默契,便是不叫外人议论他们三人的关系,只说是切磋一下。 而且因着他的伤都不在脸上,他回王府后,都没主动与家人提这事儿。 乾王妃:“枝枝方才遣了玉嬷嬷来,说知晓我们乾王府对她的关心,她十分感激。” “只是希望你以后莫要再与她夫君起冲突,他们夫妻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过问。” 姬无蘅听完,脸色发白:“今日确实是我莽撞了,我自以为是关心她,但在相爷听来,大抵与挑衅无异,她不快也是应当的。” 乾王妃:“那些话说就说了,怎么还动手呢?你这孩子也是,那到底是堂堂首辅,你将他的脸打伤,颧骨的淤青还极重,明日一早,陛下见到他的脸,说不定都要过问……” 姬无蘅:“等等!祖母,是谁与您说我打伤了相爷的颧骨?” 他唯一打在沈砚书脸上的两拳,一下在嘴角,一下在鼻梁,颧骨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乾王妃:“自然是玉嬷嬷过来说的,说正是因为颧骨伤得太狠,枝枝很是心疼,这才叫她过来的。” 意识到自己应当是被陷害了的姬无蘅:“……” 沈砚书是个人吗?行事为何这么狗?这都是君子所为吗? 第511章 相爷正夫的身份,小妾的做派 说完了这些,沈砚书还道:“且当初夫人刚和离,姬无蘅在外头帮夫人说过话,此事夫人一定感激在心。” “哪怕单单只是为了这一点,为夫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如此便算是我们夫妻,还他这个人情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心情复杂难辨,感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他明明是因为自己,才被人挑衅,被人打成这样。 可他不止没有怪罪自己,没有像许多男人那样,遇到这样的事就回来怪妻子招蜂引蝶,甚至疑神疑鬼,怀疑自己与别人有什么。 反而为了自己,对此事不做计较。 容枝枝道:“多谢夫君为妾身着想!妾身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乘风却是听得眼角直抽抽,不愧是咱们家相爷,这装可怜装大度真是有一套,便是夫人这样的聪明人,都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只是不知道相爷清不清楚,他这分明是正夫的身份,小妾的做派! 是的,乘风知晓,许多高门大院,后宅里那些姨娘们争宠的时候,与相爷用的路数所差无几! 容枝枝上着药,瞧着沈砚书颧骨上的淤青,不免又有些生气:“乾王府的大公子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一些,这得好几日才能好呢。” 说起自家相爷颧骨上的那道伤,乘风就觉得更奇怪。 沈砚书脸色白了白,还咳嗽了数声,半分没有晚上折腾容枝枝时的那股虎狼精神,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乘风立刻打配合:“可不是!我们相爷身体不好的事,这个京城谁不知道?姬无蘅下这么重的手,分明就是心怀歹意,想置我们相爷于死地。” 沈砚书立刻呵斥乘风:“好了,莫要胡说了。本相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他那会儿情绪上来,忘了本相身体不好也是有的。” 乘风继续配合,故作气不过:“哼!相爷您就是太善良了,才处处为他开脱。” 容枝枝虽然也不觉得姬无蘅能有这种歹心,但是对方将自己的夫君打成这样,说她心里一点成见都没有也是不可能。 便是对沈砚书道:“夫君身体不好,下回若是有人寻衅,直接让护卫们动手就是了,莫要再让自己伤成这般。” 沈砚书哪里听不出来,容枝枝这是在心疼他,且怨怪姬无蘅?一时间心情极好。 容枝枝还在认真地嘱咐他:“旁人或许会忘了夫君身体不好的事,但是夫君自己不能轻忽。” “你这身子好不容易才渐渐养好了些,可是不能再轻易坏了去。” 沈砚书一脸听话地道:“夫人的教诲,为夫记住了。” “说来也是,为夫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应当为夫人着想。” “倘若为夫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将来又由谁来保护夫人?” 容枝枝见他这会还想着保护自己,心中更是感动,便索性顺着这话道:“夫君知道就好,便是为了我,也要保重自身。” 沈砚书:“嗯。” 乘风经过了这一日,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姨娘总是容易受宠。 原来男人和女人都受不了这套! 戏也演得差不多了。 乘风便退出了屋子,悄悄地问了流风一句:“相爷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起先不是没这么严重吗?” “尤其颧骨的那道伤,先前不是根本就没有?” 流风一脸没眼看的神情:“……他自己打的,我都没拦住。” 乘风:“……” 相爷对自己可真狠啊!为了嫁祸情敌、抹黑情敌、突出情敌的心狠手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 公孙氏在知晓容枝枝去的根本不是顾家,而是云家之后,气得脸都歪了。 “这个容枝枝,亏得我还以为她长了脑子,没想到竟然是高估她了!” “她怎么这般好赖不分?我看她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好友嫁得好比她好,才不愿意促成这桩婚事。” 吴婆子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这会儿都把自己听麻了,老夫人到底为什么能觉得,嫁给二爷会比嫁给相爷还好呢? 唉,这偏心的人啊,真是理智全无! 公孙氏说了半天也没见着人搭话,回头看了一眼吴婆子:“你在想什么?” 吴婆子哪里敢实话实说,便是开口道:“听说相爷今日回来,脸上挂了彩,倒是受了些伤。” “老奴在想,您到底是相爷的母亲,要不要过去关心一下?如此才好叫相爷夫妻知道您的慈爱。” 公孙氏听完不耐烦地道:“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不过就是脸上有些伤,有什么好关心的?” “我正在操心着砚明的婚姻大事,哪里有心思在乎他这点小事?你怎么也跟着变得轻重不分了?” 吴婆子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家老夫人,早日改过,好好对待相爷,日子不知道会过得有多好。 指望二爷能指望上什么? 但是老夫人偏偏不开窍,让自己也没法子跟着鸡犬升天,没法成为奴仆中的佼佼者,过上更加幸福快乐美满富有的日子。 正是头疼着,公孙氏身边另一个忠心的婢子来禀报:“老夫人,二爷过来了!” 公孙氏听完,烦躁地道:“想来是陈氏的事情处理好了,过来与我报喜的,快请他进来。” “可惜容枝枝这个小贱人不懂事,叫我一会儿都不好意思与我儿说事情还没办成。” 说话之间,沈砚明已经进来了,只是脸上一片愁云惨淡,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孙氏脸色一变,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陈氏不肯答应你的要求,担下和离的过错?” “这个不懂事的小蹄子在哪儿?老身亲自去与她说!” 沈砚明有些恍惚:“不是……” 公孙氏:“既然不是,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沈砚明情绪低落地道:“我都没见着她,我去了她住的客栈,店铺的人说她已经离开了,问她去了哪,也没人知道!” 他本来是听了母亲的指示,要去与陈氏一刀两断,叫她乖乖承担和离的责任,然后回老家去。 可当自己过去没看到陈氏,知道她真的已经走了,他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好似三魂七魄都叫人抽走了! 第510章 是姬无蘅打了本相 容枝枝闻言,脸色惊变,立刻问道:“他怎么了?” 以沈砚书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有谁能让他出事?这要是出事了,怕就是大事! 乘风一脸为难的开口道:“这……夫人,你回府就知道了!” 容枝枝也顾不上旁的,立刻疾步回了相府。 容世泽见此也有些担忧,便也没有急着去云家道歉,而是跟着往相府去。 只是到了相府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黄管家说了一句:“容二公子,我们府上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您请回吧。” 容世泽也瞧得出来如今丞相府没一个人待见自己,他便只问了一句:“是会连累我阿姐的祸事吗?” 黄管家觉得相爷这个小舅子也确实不大聪明,便是关心姐姐好歹也要顺道关心关心姐夫,这一句姐夫的死活他毫不在意,只关心姐姐的话算怎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放心,不会。” 容世泽听到这里,勉强把心放回肚子里,又吩咐了裕乐打听打听京城可发生了什么要事,才转身离开。 容枝枝哪里知道门口这些事,匆匆进了主院,便见着了鼻青脸肿的沈砚书。 容枝枝:“?” 不是!还有谁敢打他? 这会儿比她更惊愕的人是乘风,那个什么……我出门找夫人的时候,相爷脸上的伤,分明没有这么严重啊! 容枝枝忙是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与陛下动手了不成?” 若是陛下打的,他不敢还手也是应当。 沈砚书语气闷闷的:“不是,是姬无蘅打了本相。” 容枝枝:“??” 乾王府的大公子是这个京城出了名的温润公子,无端端的怎么会与沈砚书打起来?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她立刻吩咐朝夕:“快拿药箱过来。” 朝夕:“是!” 便是一贯被认为脑子不太好使的朝夕,这会儿心里都已经开始暗自思虑起来: 夫人是不是有些关心则乱了?按理说相爷这点小伤,回来之后应该已经找府医处理好了呀! 怎么到现在都没处理,就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擦,这活生生的像是刻意等夫人回来了好卖惨一般! 容枝枝问道:“夫君为何会与乾王府的大公子动手?” 沈砚书一副受了委屈但我不多说的模样:“没……没什么,今日的冲突,都是本相的不是。” 容枝枝皱眉。 乘风这个时候立刻开口打配合:“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乾王府的大公子到底有多离谱!” “今日下朝了之后他私下叫住了相爷,说昨日在慕容府见着了您,看到您过得很好,他很放心。” “竟是特意过来感谢相爷,将您照顾得好。这事儿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过来感谢相爷?” 容枝枝也懵了,没想到姬无蘅会做出这样的事。 乘风:“咱们相爷哪里能忍?便冷着脸与他说:姬无蘅,如果想打架你就直说。后头,就成这样了……” 乘风非常机智地省略了一些过程: 那就是在沈砚书叫姬无蘅想打架就直说之后,姬无蘅好似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妥的,但凡沈砚书心眼小一点,是会影响他们夫妻关系的。 便是立刻道歉,说自己莽撞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夫人嫁给相爷是嫁对了,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叫夫人过得这样鲜活,比从前在齐家的时候,瞧着有底气多了。 沈砚书听完了姬无蘅的道歉和解释,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越想越气,回去就同姬无蘅打在了一处! 那姬无蘅倒确实是个正人君子,知道这事是他自己没做对,所以相爷起初动手的时候,对方是没还手的。 最后是相爷说:“姬大公子,你是不满还是不甘?如果是,那你就别忍着!” 姬无蘅大抵也真的是没娶到他们家夫人,太不甘心了,听完这话一时间眼眶都红了,然后就真的与相爷打了一架。 这些细节乘风是一句没提。 容枝枝听完了乘风的片面之词,脸色便沉了下来:“竟有这种事?姬无蘅是疯了不成?” 只是心里又觉得奇怪,因为她与姬无蘅也是见过几面,对方应当不是这等上来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然后还要动手的人啊! 正当她怀疑乘风是不是省略了什么必要过程的当口。 沈砚书低声道:“夫人不必生气,姬无蘅身为情敌,没有争过本相,他心里有些委屈和愤懑,本相可以理解。” “本相身边有夫人相陪,可他什么都没有,到底是可怜,是以,本相不怪他下如此重手。” “这事只怪本相太冲动了一些,或许我不该直接提议打架,这才叫他更激动。” 见到他满脸都是伤,还在帮姬无蘅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对方的同情和怜悯,甚至还在自我反省。 容枝枝哪里还会觉得这主仆两个在半真半假地诓自己? 眼看朝夕把药箱拿来,容枝枝亲手给沈砚书上药:“此事并非是夫君之过,倒是妾身先前竟并不知道,大公子竟然这般不讲道理。” 沈砚书闻言,语气清冷,却是满怀私心,暗戳戳地道:“不如夫人日后,还是莫要理会他了。” “为夫倒不是不信任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非要蛮横的干涉夫人与人正常来往。” “只是你给他个笑脸,或是冲着他点点头,他兴许都会觉得自己又有希望,过来寻本相的不痛快。” 他这话一出,叫容枝枝立刻想起来,自己昨日在慕容府,与姬无蘅无声打的那个招呼。 难道姬无蘅还真的就是为此,与沈砚书动手不成? 可是看了看沈砚书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甚至有种在被人算计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把这种古怪的感觉理清楚,沈砚书痛得“嘶”的一声,容枝枝担心之下,方才那股疑虑就被抛之脑后了。 容枝枝心疼地道:“夫君的话有道理,妾身知道了。” “唉,夫君身边不是有这么护卫,怎还是让姬无蘅近了身,都伤成这样了!” 沈砚书一脸委曲求全:“他既然是为了你过来挑衅本相,亲自与他动手也算是本相对情敌的尊重,否则不是叫他看不起?” “他虽是王府的大公子,但连世子都还不是,与当朝首辅动手,无论谁先出手、谁对谁错,他也算是以下犯上。” “但是夫人放心,为夫知晓乾王妃待你很好,为夫不会惩治他的罪过,叫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第509章 齐子赋想见你最后一面 吴婆子却觉得老夫人是不是太乐观了,夫人刚才那个模样,瞧着不像是会妥协的。 公孙氏还高兴地吩咐:“你快遣个人去瞧瞧!” 吴婆子:“……是!” 公孙氏抚掌大喜:“这一转眼我们家又要办好事了,等砚明娶了顾南栀,便是陛下都要叫他一声姐夫,日后沈砚书那个不孝的东西,便再也没法子拿砚明威胁老身了!” 想着自己每每想做点什么,但凡是会让沈砚书不高兴的事情,对方都会暗示如果自己不听他的,就会教训砚明,公孙氏就十分来气。 日后看沈砚书还有什么筹码对付自己! 容枝枝这个小贱人是半点都没想到,自己这一计,还有这等用处吧? …… 出门在外的容枝枝,哪里知道公孙氏已经在府上异想天开上了。 她去了一趟云家,本以为云家人看见她会有些不高兴,却不想云夫人却是十分热情。 欢欢喜喜地把她迎了进去,得知容枝枝竟然是来道歉的,云夫人还十分意外: “昨日若不是镇国夫人您机敏,潇儿的名声怕是全完了。” “我们云家感谢夫人您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半分怪罪的想法?” 云雪潇也是道:“我素来自以为聪明、能言善辩,但昨日还是叫容夫人几句话险些逼上绝路。” “若不是夫人你,我怕是死了都洗不干净自己的名声。” “夫人您请放心,我们云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家。容夫人是容夫人,您是您,我们都看得明白。” 容枝枝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大嫂不见怪,我就放心了。” 听容枝枝叫出一声大嫂,云雪潇当即便红了脸:“这还没成婚呢,夫人这样叫我,委实是太早了。” 容枝枝笑道:“是我失言,不过也是太想阿兄早些将大嫂娶回去了。” 云夫人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女儿:“说来镇国夫人大抵当真是与你有些缘份的,注定就是你夫家的姑奶奶。” 先前若嫁给容世泽,那便是大姑子,如今嫁给慕容枭,又是小姑子。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 云夫人忽然想起来什么,倒是提醒了容枝枝一句:“有件事情我本是不该说的,只是夫人既然对潇儿这般好,我也不该瞒着夫人。” 容枝枝:“不知是何事?” 云夫人道:“听说那齐子赋快不行了,如今便是在轮椅上都坐不住了,大夫说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容枝枝听完默了一下,只因她日前还在奇怪齐子赋为什么还活着,这一转头就听见对方快不行了,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云夫人接着道:“那齐子赋竟说,希望临死之前能够再见夫人你一面,此话是当着大夫的面与他的家人说的,让他的家人去求求你。” 容枝枝这才明白昨日在慕容府,齐家人为什么忽然来找自己。 云夫人道:“这事儿知道的人还不多,我也只是因为我娘家正好与齐家人请了同一个大夫,我弟弟与那大夫关系不错,便听他说了一嘴。” 云雪潇不解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这事儿您与夫人说什么?” “那齐子赋狼心狗肺,薄情负心,难道您还觉着,夫人应当去见他最后一面不成?” 云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女儿真是年轻不知事。 她瞧着容枝枝道:“夫人如今已经嫁给相爷了,若是当真去见那齐子赋最后一面,怕是会与相爷之间生出龃龉。” “可若是不见,那齐家人极有可能对外说出对夫人不利的话,诸如说夫人连一个死人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意满足。” “齐子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快死了,又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外头的人说不定会真的被他们带进去,说夫人半分情面都不念。” “我今日与夫人说此事,只是想请夫人早做打算,免得又叫那齐家连累,传出一些对夫人不好的风言风语!” 云雪潇听完都觉得头大:“女子这辈子活着真不容易,都已经和离了,竟然还要叫前夫一家拉扯着,首辅夫人真是可怜!” 现在她只庆幸,亏得自己嫁的人不是容世泽,否则自己将来的下场怕是也不会比容枝枝好到哪里去。 容枝枝听完,笑了笑:“云夫人的好意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云夫人瞧着容枝枝的模样,见她面上的确没有怪罪自己多事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实则这样的事情自己是不该与她说的,但凡容枝枝心眼小一点,说不定都觉得自己故意拿会令她不开心的事情奚落她。 但是人家帮了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好不事先提醒。 后头几人又说了些闲话,容枝枝便起身告辞了。 容枝枝离开云家,便吩咐车夫先回去,左右相府和云家离得不远,她打算去街上逛逛,买些从前爱吃的糕点,回去与沈砚书分享。 却不想在路过一条小巷子时,正好与容世泽迎面相逢。 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 容世泽看到她之后,眼前一亮:“阿姐!” 朝夕本以为自家姑娘看见了二公子,会避如蛇蝎,一句话都不与对方讲,立刻大步离开,却没想到容枝枝竟然站在原地没动。 容世泽见容枝枝没走,连忙开口道:“阿姐,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 容枝枝见四下无人,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便淡声问了一句:“是想跟我道歉吗?” 容世泽连忙点头,眼眶也不觉地热了:“阿姐,对不住!之前是我太糊涂了,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也不应该相信他们的鬼话。”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这几天一直都特别的内疚,特别痛苦,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补偿你……” 容枝枝:“你如果真的想补偿我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容世泽立刻眼前一亮:“阿姐你说,是什么办法?我什么都能做!” 容枝枝直言道:“想来你也知道,容夫人这个人有多令人讨厌,昨日她又在慕容家闹事,将我也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在容府吗?而且你是容家未来的继承人,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他更对容夫人失望至极。” “我希望你能够让她别再出来找我的麻烦。” “你怂恿父亲将她关起来也好,送走也罢,或者她每回出来找我麻烦的时候,你拦着她别让她出门,你有能力做到吗?” 容世泽飞快的点头:“我能!我能做到!阿姐,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期待,我一定会做到的!” 容枝枝又转了语气:“即便你真的做到了,我也依旧不会原谅你。我只是给你补偿我的机会,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你可以重新考虑要不要去做。” 话音落下,容枝枝便举步离开。 容世泽转头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坚定地道:“阿姐,你放心,我会做的!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会做的!” 因为那是曾经最爱他的阿姐呀,只要她愿意接受自己的补偿,原不原谅自己都没有关系。 容枝枝背对着他,扬了一下嘴角,利用容世泽牵制王氏,想来能给自己省掉不少麻烦! 而就在这会儿。 乘风忽然急匆匆地跑来了,见到了巷子里的容枝枝:“夫人,不好了!相爷出事了!” 第508章 刚刚还嘴硬,这不还是替砚明去顾家说亲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十分好笑,公孙氏如今还一点都不知道,陈氏根本就没打算再见她那三个孩子了。 甚至这京城的人和事,对方一点都不在乎了,早就离开了京城。 而公孙氏竟然还想拿这种事情来拿捏陈氏! 公孙氏还接着道:“陈氏就是不在乎你小叔子,也不得不考虑三个孩子,那可都是她的骨肉。” “虽然我们决定暂时送她回老家,可只要我们允准,她日后总有见孩子的机会。” “可若是一旦惹怒了我们沈家,双方翻了脸,后悔的只会是她自己!” 容枝枝冷笑:“小叔子想攀高枝,还要将污名都栽给弟妹,我当真是觉得着多听一句都觉得脏了耳朵。” “这些寡义鲜耻的事情,婆母日后还是莫要说给我听了,我怕我忍不住出去到处宣扬。” 公孙氏:“你!” 然而容枝枝没有半点再听公孙氏多言的意思,更不在乎公孙氏气得瞬间变了的脸色,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大步离开。 任凭公孙氏在她身后如何喊她,也头也不回。 公孙氏本是想强行冲上去再拦,却不想流云挡在了公孙氏的跟前:“老夫人,既然夫人不想谈了,您老人家就莫要勉强了。” 公孙氏生气的皱眉:“我与我儿媳妇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挡在我前头?” 流云:“属下不算个什么东西,属下只是听相爷的命令行事,不想老夫人勉强夫人罢了。” 公孙氏再次气结:“你……” 眼看容枝枝已经走远了,流云这才转身跟着回了主院。 这一切都把公孙氏给气坏了! 她生气地开始摔东西:“沈砚书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瞧瞧他的媳妇,瞧瞧他的护卫,他们有哪个把老身当回事?” “但凡他对老身孝顺一点,他们这些人,都敢这般对待老身吗?” 吴婆子连忙劝她:“老夫人息怒,身子是您自己的,为了他们气坏了不值当的。” 公孙氏:“我要如何息怒?他们那副模样你没见到?连一个奴才都敢拦我的路!” “容枝枝当真不是个东西,那顾南栀与她交情再好,也不过就是个外人!” “我们沈家人关上门才是一家人,她竟然为了顾南栀那样说砚明,话里话外的,好似砚明还配不上顾南栀一般。” “有她这样做大嫂的吗?她这般女子,做我沈家的宗妇,沈家人还指望在她跟前讨到半点好?” 想起自己放在心上的宝贝儿子,竟然被容枝枝那样说,公孙氏都气得想杀人,那会儿若不是吴婆子阻拦,她早就冲上去给容枝枝几个耳光了! 吴婆子:“唉,老夫人,既然夫人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其实夫人有句话说的也有道理,那顾家姑娘到底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倒也不一定愿意嫁过来。” 其实从一开始吴婆子就知道这事儿很悬,那顾家人毕竟又不是傻子,只是想着老夫人试一下也是无妨,先前才没有劝。 公孙氏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怎么了?砚明还是堂堂首辅唯一的亲弟弟呢,明明是他们家高攀我们家才是!” “再说了,我的砚明从小就乖巧,事事听话,样样都好。一个过了适婚年纪的老姑娘,算个什么东西,还挑拣起我儿子来了?” 吴婆子:“……” 罢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老夫人这个人有多么在乎二爷,便是二爷再不妥那都是好的,自己继续说下去,老夫人怕是又要怀疑自己的忠心了。 公孙氏烦躁地道:“罢了,容枝枝以为她不肯帮我,老身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此事老身自己来促成!” …… 容枝枝虽然是把她那个婆母怼了一顿,但依旧还是觉得有些心气不顺,是以回自己的院子时,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进了主院,朝夕这才敢道:“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疯了,当真是什么美事都敢想,她怎么不给二爷把天上的嫦娥都聘来呢?” 一贯沉稳的容枝枝,都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一声:“怕不管是那嫦娥,还是九天玄女,我那婆母都能挑出一些不是来的!就是个仙女,在她心里也是配不上沈砚明的。” 不然方才怎么还说起南栀的不好了? 玉嬷嬷得知发生了什么后,也是惊呆了:“这番话若是让顾家的人知道,咱们相府都要与顾家结仇!” 容枝枝揉着自己剧痛的眉心:“莫说南栀是我的好友,我不可能让她跳这个火坑,便是我与南栀素不相识,也断是不可能出去说这种话的。” 玉嬷嬷:“可不是?二爷那人品,还有那三个孩子,夫人您去哪户四品以上的人家说这门亲事,想要他们的嫡女,怕都是会被当成在羞辱他们家。” 容枝枝冷笑:“只有我婆母认为她的小儿子是个香饽饽,全天下都想嫁给他,却不知如果不是因为有沈砚书这个兄长,众人莫说是嫁女儿给他了,便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只是这样的大实话又哪里是她那个婆母能够接受、愿意相信的呢? 玉嬷嬷:“夫人您消消气,也是老奴糊涂,想来是昨日老奴多嘴,自作聪明说了一句您是与顾家姑娘一起去了慕容府道贺,这才叫老夫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起这话,玉嬷嬷也很是自责,只是她便是做梦都没想到,公孙氏能生出这么离奇的想法,这当真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吗?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知晓自己继续生气除了伤身之外没半点用。 便是平复了心情,开口道:“叫你们准备的礼物,可是准备好了?” 玉嬷嬷:“自然是准备好了,夫人您瞧瞧。” 容枝枝看了看,一套十分精致的头面,还有几匹上好的流光锦缎子。 她点点头:“备马车出门吧!” 昨日王氏在慕容家那样大闹了一场,险些坏了云雪潇的名声。 她今日自然是要登门赔罪的,总不能因为王氏这个所谓的生母,与自己未来的大嫂结了仇,那将来到慕容府上去看望干娘,双方都会尴尬。 玉嬷嬷:“是。” 公孙氏听说容枝枝出门了,还以为对方是想通了,决定去顾家为砚明说道说道。 一时间又高兴起来:“老身就知道,她早晚是会想明白顾南栀嫁给砚明,是一件大好事。” “她若是真心把顾南栀当朋友,便应当好好促成,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我的砚明更好的郎君?” “她刚才还在老身这里嘴硬呢,结果一转头,还不是屁颠屁颠去顾家,替砚明说亲了?” 第507章 婆母不如让自己清醒清醒 便是朝夕在边上,都觉得听不下去。 顾姑娘那样的出身和容貌,配一百个沈砚明都是绰绰有余,竟还轮得到公孙氏过来说瞧不上顾姑娘了! 容枝枝更是忍不了,盯着公孙氏不客气地道:“以南栀的出身,这京城的优秀郎君,当真是随她挑选,什么时候就轮得到小叔子了?” “婆母若是得空,不妨出去打听打听,多少人家想攀上顾家的亲事。” “沈砚明一个薄情寡义,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又有哪一点配得上南栀?” “这样的笑话,婆母自己说出来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竟还叫我去顾家说亲,您该不是想叫我这辈子都不能出门见人了,叫全天下都知晓我恩将仇报?” 容枝枝近日里与公孙氏装着和谐。 本是想着,有些事情能忍就忍,日日家里鸡飞狗跳谁都累,可对方说出这许多不要脸的话,当真是让容枝枝想忍都不知该如何忍。 公孙氏已是有好几日,不曾见过容枝枝牙尖嘴利的模样了。 骤然听见她这样说话,一时间竟是愣住了:“容枝枝,你方才在与老身说什么?” 容枝枝不快地起身道:“我说了什么,婆母都已经听清楚了不是吗?” “本想着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少冲突便少冲突,但婆母得是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说出我担心小叔子看不上南栀的话?” “便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是不会轻易嫁给一个有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两个嫡子的男子做继室,何况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婆母怕不是昨夜没睡好,不如再回卧室好好休息休息,叫自己清醒清醒,免了再说出这等叫人笑掉大牙的话来!” “亏得是弟妹的事情还没传开,若是传开了,叫天下人知晓婆母和小叔子这般行事……” “莫说是那些贵女们了,便是平头百姓都不会让自家的女儿来跳这个火坑!” 公孙氏:“你……你你你……” 眼见公孙氏那模样,都想上去打容枝枝了,了解自己主子的吴婆子,忙是不动声色地上去,挡在了老夫人的身前。 拼命的对公孙氏使眼色,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这会儿要是与夫人翻脸,先前老夫人那许多时日的努力,可都是白费了啊! 公孙氏对上了吴婆子的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堪堪忍住了,只是气得胸口发闷,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容枝枝瞥了边上的仆人们一眼,开口道:“婆母像是身体不适,我医术不精,婆母想来是看不上我帮她治病的。” “一会儿找府医来给老夫人好好瞧瞧,容易生气,想来是因为肝火旺盛,需得好好调理。” 她自个儿被公孙氏的无耻,气得心肺都觉得不舒服,她还没怎么着呢,公孙氏倒是先摇摇欲坠起来了。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她需要的是调理吗? 她需要的是容枝枝莫要再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气自己!对方若是不这么说,自己能被气成这般? 她咬着牙道:“不必叫府医了,老身不需要!” 接着。 她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总觉得自己有朝一日,怕不是要憋出内伤来。 容枝枝也没有强求:“既然婆母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那儿媳就不勉强婆母了,府上还有些账目要理,儿媳先出去了!” 左右她本也不是真的关心公孙氏,只是怕对方叫自己气中风了,传出去对相府不好。 公孙氏:“等等!” 吴婆子见公孙氏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便没再拦着她。 而公孙氏立刻拦在了容枝枝面前,开口道:“老身明白了,方才是老身说顾家姑娘的不好,叫枝枝你不高兴了。” “也是了,你们是好朋友,你听不得老身轻贱她,也是人之常情。” “方才你说你小叔子的那些话,老身也十分不高兴,既然我们婆媳都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不如就都消消气!” 容枝枝静静瞧着公孙氏,并未第一时间答话,倒是看了吴婆子一眼。 她如今哪里还瞧不出来,她这个婆母没什么脑子,冲动易怒,倒是吴婆子更沉得住气。 吴婆子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吓了一跳。 生怕夫人不便对付老夫人,对自己一个奴才下手! 便忙是道:“夫人您消消气,老夫人这个人,一贯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哪里是真的瞧不上顾家姑娘呢?” “若当真是轻贱她,也是不会想着,叫顾家姑娘来给我们二爷做媳妇了不是?” 公孙氏听完,立刻顺着台阶就下去了:“可不是吗?砚明是我最出色的孩子,若不是顶好的姑娘,老身也是不会想你帮着说给他了!” 她记起容枝枝一直都很平静,在自己说了几句顾南栀的不是后,对方才忽然发火,料想是为了维护好友。 此刻便想着,只要自己再说顾南栀几句好话,容枝枝或许便会重新考虑此事。 可她哪里知道,容枝枝从她说起陈氏的时候,便一直忍着她,到最后再听到南栀的事情,心里的怒火也是忍无可忍,彻底冲破了临界点,这才干脆爆发了! 说完,公孙氏还想装出好婆母的样子,去拉容枝枝的手。 只是这回,容枝枝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了,避开了对方的手,开口道:“婆母既然知晓自己不当那样说就好,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 “自然!”公孙氏见她脸色不好,又说道,“还有,你且放心,你小叔子与陈氏的事儿,外头不会说是你小叔子的错。” “我已是遣人与你小叔子商量好了,对外便说是陈氏多次不敬我这个婆母,还善妒,不允许你小叔子纳妾。” “且她还自己野了心思,不肯归家。因为这般,你小叔子才答应与她和离。” “如此外头也不会多说什么,顾家也不会觉得你小叔子不是好人了!” 她还是想说服容枝枝去顾家说亲,便借此告诉容枝枝,对方担心的隐患并不存在。 容枝枝挑眉:“那若是弟妹对外说出真相呢?” 公孙氏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她不敢!我已经让人传话给砚明,叫他今日去与陈氏谈谈。” “警告陈氏,若是她敢对外说出一个对砚明不好的字,她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到她的三个孩子了!” 第506章 你担心你小叔子看不上顾南栀? 容枝枝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公孙氏能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与自己说,整日里不恶心自己就不错了。 便收了脸上的笑,略微有些严肃地瞧着公孙氏:“哦?是什么样的好事?” 公孙氏看着容枝枝此刻的神色,心里又有些没底起来,但她很快地在心中鼓励自己,她可是长辈,是容枝枝的婆母,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便是笑道:“其实是为了你小叔子的事,你也知道你那个弟妹上不得台面……” 容枝枝一点都不爱听这样的话,便是打断道:“我觉得弟妹人挺好的,并无婆母说的那般不堪。” 公孙氏叫容枝枝驳了面子,心里略微有些不快,但到底是有求于人,还是忍住了。 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枝枝你是心善,看什么人都觉得好,你既然不爱听这些话,我就不说。” “只是陈氏已经有好几个月不着家了,这世上哪有妇人会这样?” “我与你小叔子已经想过了,既然她自己坏了脑子,想不明白那些道理,非要闹着与你小叔子和离,那倒不如成全了她去。” “所以今日一早,你小叔子便遣人去管理户籍处的官府打了招呼,若是陈氏再拿着和离书过去,便给她把章盖了。” 容枝枝闻言,眉心微微动了动,探问了一句:“她一个柔弱女子,在京城孤苦无依,小叔子既然决定同意和离,可说了打算如何安置她?” 公孙氏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这有什么可安置的?我们家没有因为她行事无稽给她写一封休书,已经是你小叔子仁至义尽了!” 容枝枝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这样的答案,还是不免为陈氏感到心寒: “连一点银子都不给吗?弟妹到底为沈家生了三个孩子,又是在沈家最落魄的时候嫁来的,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公孙氏一听说要给人银子,就好似要她的命一般,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你小叔子的俸禄就那么一点儿,还要养活三个孩子,哪里有多余的闲钱给她?” “回头我跟砚明说说,叫砚明将她送回她娘家了事。她到底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也不能叫她在京城找活干,抛头露面的,丢孩子们的人!” 容枝枝为他们的冷漠心惊,原来就连打算送走陈氏,都不是怜悯对方无家可归,只是为了几个孩子。 她问道:“这也是小叔子的意思?” 公孙氏一脸得意地道:“自然了,你小叔子向来孝顺我,他什么都听我的。” 哪里像沈砚书那个混账东西,总是跟自己这个母亲对着干,只是这话,她这回自然是不会与容枝枝说了。 容枝枝都忍不住想讽笑,只觉得摊上这样的婆婆和夫君,陈氏决然离开是对的。 而公孙氏这会儿,也好似是用尽了耐心,不快地看着容枝枝:“如今你小叔子已经决定和离,陈氏便与我们沈家更无关系,你莫要再老是向着一个外人说话了。” 已是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个人的嘴脸,容枝枝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期待,更失去了继续与她多说的耐心。 便是单刀直入地问道:“小叔子与弟妹合离,好好的一对夫妻就这么散了,儿媳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婆母还说这是一件好事?” 此事又要把自己叫来说什么?平白叫自己听了一肚子气。 公孙氏又是笑起来:“既然没了陈氏在我们沈家碍手碍脚,我们自然是能够给你小叔子安排更好的亲事了。” “不瞒你说,我觉得那顾家的顾南栀,就很是不错。她是未来国丈的女儿,她的妹妹将来要做皇后。” “若是能叫你小叔子娶了她过门,那你小叔子不是与陛下都沾亲带故,成了真正的皇亲国戚吗?” “听闻你与顾南栀关系特别好,此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你就去顾家说说,替你小叔子好好撮合撮合?”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都变了,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公孙氏竟然会把心思打到南栀的身上来。 南栀身为堂堂户部尚书的嫡女,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给沈砚明一个连半分实权都没有的小官做填房,且还没进门就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公孙氏这会儿还在沾沾自喜:“听说那顾家的姑娘为了你连死都愿意,想来只要你去说这门亲事,她也一定会同意的,她定会相信你是为了她好。” 容枝枝都听笑了,南栀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自己对对方的回报,难道就是将南栀推入火坑? 她冷着脸道:“这事儿婆母今后就不要提了,成不了。” 公孙氏皱眉道:“你都还没试,怎么就知道成不了?” “你是担心你小叔子看不上顾南栀吗?” “唉呀,你且放心。你小叔子昨日也是找人打听过了,听说那顾家姑娘极其貌美,他也很是心动。” 容枝枝素来知道在公孙氏的眼里,她的小儿子是世上最举世无双的完美郎君,但是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无耻到觉得,自己是在担心沈砚明看不上南栀? 这真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沉着脸道:“婆母莫非是不知道,南栀先前的未婚夫,可是萧小将军。” 纵然她不大喜欢萧鸣风,更加不待见霍成煊,可这两个单单论其本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还有自己的三兄。 个个都是能将沈砚明比到泥地里去的! 公孙氏凭什么会觉得,连萧鸣风都不要的南栀,能看上她那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小儿子? 令容枝枝没想到的是,公孙氏听了这话,竟是开口道:“那些个武将,个个都粗俗得很。” “顾家姑娘不喜欢,要退了他的婚,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你小叔子与萧小将军不同,他是个文臣,为人也十分体贴,想来顾家姑娘是会喜欢的!” 接着公孙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屑:“再者说了,她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头这么多年,本就有些闲言碎语,还是个过了适婚年纪的老姑娘。” “如今回到京城,居然还退了人家的婚,事情还闹得众人都知道,以后又能许到什么好人家?” “你小叔子愿意接纳她,她应当感恩戴德才对,若不是因着她是未来皇后的姐姐,我还瞧不上她呢!” 第505章 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着公孙氏这几日,表面上与自己装的还像那么回事,想来也不会刻意为难,容枝枝便随口应下了:“好。” 与沈砚书回了卧室。 容枝枝还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缘由无他,不过是想着,倘若他真的很生气,是可能影响夫妻感情的那种程度。 那她还是再问一问,哄一哄,到底夫妻关系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有必要的时候,她也该做些努力。 只是沈砚书回来之后,一切如常,那些个不开心的事儿,似也叫他慢慢抛在脑后了,容枝枝倒也放下心来。 嗯,还不错,他会自己哄自己。这样的夫君,的确是叫人觉着省心。 只是到了晚间,他弄得没完没了,比往常还要凶狠许多,叫容枝枝险些断了腰,这会儿她才算是后悔了,自己不该图一时省心,没与他好好聊一聊。 过程中,她几次三番试图打断他,与他沟通一下他今日到底怎么了,来让自己逃脱魔爪。 但首辅大人显然已经没这个好好聊聊的意思。 她一张口便被他吻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能发出的只有一些暧昧的声响…… 待到容枝枝都快生气了,他才终于停止了自己的作为,这会儿倒是有心思问问了:“夫人方才想与我说什么?” 容枝枝“呵呵”一声。 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翻个身背对着他:“睡吧。” 弄都弄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无话可说! 首辅大人摸了摸鼻子,大抵是因着折腾了她许久,到底是心虚,这令他白日里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温言哄了媳妇好一会儿,见她终于缓了脸色,才将人搂入怀中睡去。 一大早,沈砚书去上朝后。 容枝枝没再睡多久,也起了床,公孙氏既然叫她一早便过去,她也不想再跟刚大婚的时候那样,因为多睡了睡,便与对方又闹起来。 朝夕伺候着她穿衣服,容枝枝问了一句:“老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朝夕道:“正是要与夫人您说呢,一大早,二爷那边的奴才来见了见老夫人,不知去她房中说了什么。” 她们虽是盯着公孙氏,可人家关上房门,她们也不便去偷听,否则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会闹出事儿来。 容枝枝听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到了公孙氏的院子,守在院子外头的奴婢们便进去通报,本还想着公孙氏会不会忽然作妖,刻意找借口,叫容枝枝在外头等着磨搓一番。 没想到不止没有如此,公孙氏甚至还亲自从屋内出来了。 笑容满面,亲亲热热地握着容枝枝的手,开口道:“枝枝啊,你可是终于来了,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急着见你!” 容枝枝心道,你若是真的急着着见我,昨日晚间就不会天刚黑,便与我说你睡了。 可对方这样演着,容枝枝面上自也装的得体:“劳烦婆母亲自出来接我,倒是我的不是了!” 公孙氏:“哎呀,你这是哪里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在意这些个微末小事做什么?” “快快快,快进来坐,这是我亲自去给你买的首饰,你瞧瞧喜不喜欢!” 说着,便指向了桌上那几件金钗。 容枝枝只觉得,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公孙氏竟然还能给她买首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落座之后,容枝枝瞧了瞧那些首饰,说实话,没一件是自己喜欢的款式,甚至都不适合自己的年纪,倒是适合四五十岁的夫人们。 分明就是公孙氏给她自己买的,这会儿为了讨好自己,忍痛拿出来的吧? 想着,她故意伸出手,拿着一件首饰端详,眼角的余光瞧了公孙氏一眼,果然见着公孙氏脸上虽然堆着笑,眼底却是根本藏不住的肉痛。 容枝枝心里大概有了计较,便放下了手中的首饰。 瞧着面前的公孙氏道:“婆母有心了。” 公孙氏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些首饰,便是干笑了一声道:“我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考虑得不是很周全。” “只想着自己觉得好看,你便也一定会喜欢。但是现在想想,你们年轻人的眼光,跟我这老家伙怕是不同。” “枝枝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与老身直说,老身回头再去给你买些别的首饰!” 至于这回头再去买,自然就只是一句套话托词了,等自己今日目的达到了,这事儿公孙氏自是会丢到九霄云外。 容枝枝哪里会不明白公孙氏这点抠抠搜搜的小心思? 说起来这些年,沈砚书也没少给公孙氏银子花,不知怎地,眼皮子竟然还是这样浅,做出这许多小家子气的模样。 她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缺什么首饰,夫君和干娘都给我备了不少,平日里都戴不过来,婆母不用费这些心了。” 公孙氏便是敢给,容枝枝也是不敢要的,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稀里糊涂地收了公孙氏的东西,后头还不知道有怎样的麻烦。 公孙氏听完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连忙对着吴婆子摆摆手:“既然枝枝不缺这些东西,你就将它们都收起来吧。” 说完又假模假样地拉着容枝枝的手:“是我疏忽了,没有先打听打听你想要什么。” “你若是缺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与老身说,老身一定买给你。” 容枝枝很清楚公孙氏在给自己画饼,想来以对方这个抠搜模样,自己就算是说上一万遍,缺的东西她也不会真的买来。 但她嘴上还是笑道:“那就多谢婆母了!” 公孙氏:“不用谢,不用谢,你是我的儿媳,便好似我的半个女儿,还与我客气什么。” 她心中暗自窃喜,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便得了容枝枝一声谢,一会儿自己也好提要求了。 吴婆子瞧着,却是只觉得头疼,老夫人一点实在的好处都舍不得,一会儿还真的能说服夫人? 唉!瞧着公孙氏还在沾沾自喜,吴婆子只觉得摊上这么一个主子真是心疲。 这般寒暄完了之后,公孙氏又满脸堆笑:“我今天找你过来,实则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容枝枝不动声色:“哦!不知是什么事?” 公孙氏:“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呢,你听完了之后也一定高兴坏了!” 第504章 无理取闹的男人,会越发矫情 江氏见着她的脸色,忙是安慰她:“枝枝,你不用往心里去,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此事与你没半分关系。” “且她哪里是你的母亲?她的诸多言行,就说是你的仇人还差不多!娘亲知晓你也憎恶她,我们母女才是站在一边的。” 容枝枝自然清楚,江氏不会将此事想到自己头上。 这会儿,慕容枫开了口:“母亲,我无所谓,我可以不娶。阿姐你也不用为此自责,王氏的作为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自己今日也被恶心坏了。” 慕容羽也道:“对,与阿姐无关!母亲,人家若是嫌弃我们家,大不了就不娶了,叫三哥为了我们,不去追求自己心动的姑娘,像什么话?” 慕容麟:“我本就不想找个女子管着自己,想想都烦人,老三你顾着你自己就是,不必为我们还没有出现的夫人畏手畏脚!” 最后年纪最小的慕容枫,掷地有声地道:“我们慕容家的人一条心,没有理由叫谁为谁牺牲的道理,三哥过得幸福才最要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表示他们对慕容鸩的在意。 江氏听到这里,高兴地道:“为娘这些年没有白教你们!” 说着,她抹起眼泪来。 到了这个时候,容枝枝才看明白了,江氏并非真的不支持慕容鸩追求南栀,只是作为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不愿意害了其他孩子的婚事,便故意这般说,好叫几个孩子自己抉择。 眼下看着他们兄弟情深,江氏这才彻底放了心。 这才是有智慧的母亲,难怪能将几个孩子都养得这般好,再想想自己的母亲王氏,还会挑拨自己与容世泽好端端的感情。 最后慕容鸩笑笑:“好了,都别说了,这事儿随缘吧。你们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将我都弄迷糊了。” 他本就没打算刻意花心思去舔着人家,不过如今初见是缘,未来若是还有缘份,他也不会刻意躲避就是了。 江氏:“行行行,那就随缘!说来,若是叫顾家姑娘也来做我的儿媳,那枝枝便是为了她这个好友,想来也是会常常往我们慕容家跑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是明白,干娘心里还是喜欢南栀的。 见着慕容家这样的局面,沈砚书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临走,容枝枝将买给江氏的镯子,交给了她:“虽不是多贵重,只是见着就觉得十分合眼缘,便买给您了,还望干娘喜欢!” 玉这东西,看的从来不是贵贱,而是眼缘。 一眼便喜欢的,便是最合适的。 江氏本是想着日前夫君升迁,容枝枝当时已经遣人送过礼了,今日实在不必再次备礼。 只是见着那镯子,一抹极亮眼的紫,她极是喜欢:“果真很是适合我,我也觉着合眼缘得紧!” 既是喜欢的东西,便也没有与容枝枝客气,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容枝枝与沈砚书上了马车回相府。 马车上,容枝枝瞧着对面的沈砚书,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夫君似乎有意撮合南栀和三兄?” 沈砚书并未反驳,反问了一句:“难道夫人不觉得,慕容鸩比萧鸣风和霍成煊,更适合顾姑娘?” 容枝枝一愣,沉默一瞬:“倒也是!” 慕容家的几兄弟,对她这个半路认的妹妹都这么好,想来也是不会对夫人差。 且还有慕容耀和江氏这对恩爱夫妻做榜样,对儿子们的影响也会是正面的。 只是她又道:“我如今才知晓,大抵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因着干娘他们一家对我极好,我便会觉着,这样好的南栀,与这样好的三兄更加合适。” “且不知为什么,我就觉着,以三兄的性子,不会像霍成煊那样伤害南栀。” 沈砚书淡声道:“慕容鸩为人极其护短,对顾姑娘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首辅大人自然是不会说……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霍成煊总是与自己的夫人过不去。 萧鸣风先前还当众撒谎,叫众人误会枝枝。 既是如此,他怎么会让这两个人太好过?怂恿一个慕容鸩追求顾南栀算什么? 若非慕容鸩是枝枝的三兄,不便再为慕容鸩也制造情敌,沈砚书都想多安排十几二十个出众的郎君,让顾南栀挑选,不给那两个人半点机会。 容枝枝听完点点头,倒也问了沈砚书一句:“不过夫君今日,是不是心情不佳?” 沈砚书一怔,口是心非道:“并未。” 事实上,从在赏花宴上,见着她与姬无蘅打招呼,他就已经不开心到现在了。 容枝枝仔细瞧了瞧他,只见这人微微偏过头。 侧颜完美的线条,正对着自己,唇形优美的薄唇此刻也微微抿着,分明就是在生闷气,但是他……不承认! 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他这个腹黑的人生闷气,不发作、不报复呢? 容枝枝觉得,约摸这个惹他不快的人,是她自己,可她自问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想着,她手里的团扇轻轻摇了摇,选择了假装没发现:“原是我多心了,夫君没有不开心就好。” 沈砚书:“……嗯。” 对于男人的无理取闹,聪明的女人还是要选择适当的不接茬,否则自己受折磨不说,这家伙说不定还越来越矫情,越来越难伺候。 不过她这夫君这一回倒是长进了,便是不快,也没像上回那般与自己冷战,自己不管说什么,总归还是会搭话。 首辅大人哪里知道,自己的夫人在想什么? 因着没去看她的神色,他这会儿只当是他的好夫人太迟钝了,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事。 若是这会儿申鹤在跟前,沈砚书怕是要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叫夫人知晓我吃醋了,但是又不觉得我烦? 夫妻两个心思各异,回到了府上。 刚是进了主院,玉嬷嬷便开口禀报:“夫人,老夫人说了,叫您回来之后,便去一趟她的院子,她有事情要与您说。” “不过见着您这么晚了都没回,她院子里的吴婆子方才又过来了一趟,说叫您明日一早再去,老夫人今日已是歇下了。” 容枝枝扬了扬眉梢,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夜幕才刚落下,公孙氏便歇下了?不能吧? 这葫芦里又是在卖什么药? 第503章 又在独饮闷醋 竟是姬无蘅! 说来,容枝枝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听说过他病了,也从谢氏那边看出他确实为了与她在一起,做了很大的努力。 如今见他身体硬朗起来,气色也不差,还听闻不日之前,还升了官,也知道他振作起来了。 见一个曾经对自己一心善意的人,走出了自己无心带来的阴霾,容枝枝倒也为他高兴。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 姬无蘅也十分君子地拱手一礼,接着便转头看向别处。 他自是明白,若是一直盯着她看,会给她招来闲话。能借着今日的赏花宴,悄悄看她几眼,已是十分满足了。 一直注意着妻子的首辅大人,当然也看到了情敌,说真的,枝枝和离之后,他未曾将齐子赋当作真正的对手。 因为他知道有容老太君的事,枝枝不会回头。 可姬无蘅,此人相貌人品之出众,是真真切切会令他感到威胁的人。 首辅大人更不会忘记,若不是因为谢氏的反对,容枝枝或许当真会嫁给姬无蘅。 见枝枝对姬无蘅点头,便是明知枝枝只是礼貌,没别的意思,沈砚书心中还是有些醋意! 可方才为了齐子赋才惹得枝枝不快,此刻他也不敢发作,只好暗自忍下了。 容枝枝哪里知道他又在饮醋,而且还是独饮闷醋?心神很快便叫自己的三兄牵了过去。 只因瞧着对方十分热情地往南栀的身边凑,指着一株墨兰,不知在与南栀说什么。 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三兄这莫非是…… 看上南栀了? 半日的热闹过后,宴会结束了。 容枝枝以想多陪一下江氏为由,留在了后头走,众人见此,便没有等首辅大人先离开,各自先起身告辞。 客人们离去后,只剩下自己人。 容枝枝方才问慕容鸩:“三兄,你今日对南栀……是怎么回事儿?” 慕容鸩对顾南栀的热情,不止容枝枝一个人看出来了,慕容家的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慕容鸩冲着容枝枝眨眨眼,笑着道:“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所以我跟她打好关系啊!” 容枝枝惊愕:“啊?” 这个回答是她没预料到的。 慕容鸩:“那会儿我的蛇吓到她了,我怕她记恨我,后头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所以我一直在讨好她,你们看不出来吗?” 他没说他们撞到一处的事儿,毕竟答应人家了。 容枝枝双重惊愕:“啊??” 慕容麟斜着眼睛看他:“难道你不是见人家生得好看,起了心思?” 慕容鸩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个嘛……也是有一些。” 所以一开始,他就忍不住脸红了,毕竟也是第一回跟姑娘家有接触,还是那样好看的姑娘,容貌甚至都不比作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义妹差。 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是自己喜欢的性子,还被自己的蛇吓得脸色发白,叫他莫名生出了保护欲。 于是便表示自己愿意对她负责,可是…… 慕容鸩话锋一转,耿直地道:“不过看她的样子,对我并无心思。” “我又不是什么不要脸皮的人,难道还死缠烂打不成?” “所以后头,也不过就是为了义妹,套套近乎罢了,没想旁的了!” 可惜是有些可惜,但慕容鸩觉得,左不过见面了一回,要说有多么情深义重到不顾及自己的脸面,去舔着人家。 那他也是做不出来! 还有一点慕容鸩没好意思说: 因为一开始对顾南栀心动了一瞬,所以他便装得很正人君子,状若好人,后头见人家对自己无意,但又意外对方为什么会在客院,便问了身份。 得知是义妹的手帕交,不能叫对方在义妹跟前说自己不好,他便装得更斯文了!! 容枝枝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三兄竟并不是在为了他的终身大事献殷勤。 倒也是了,南栀这会儿想来也不会那么快就喜欢上别人。 倒是沈砚书开了口:“本相倒是觉得,顾姑娘并非是没看上三公子。” “顾家姑娘不日前才与萧将军退亲,这个时候自也是不便与其他男子有什么牵扯。” “许只是为了避嫌罢了。” 他没有提霍成煊的事儿,只说了萧家的事儿。 顾家与萧家的娃娃亲,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事,不像是容家和云家的婚事那般,瞒得严严实实。 是以退亲的事,众人也是清楚。 顾家给出的理由,是顾南栀只把萧家郎君当哥哥,没有男女之情,不想成为怨偶。 容枝枝听了沈砚书的话,诧异地回头,怎么觉得……夫君好似在鼓励三兄去跟南栀示好一般? 慕容鸩也愣了一下:“是这样?” 慕容枭拍拍他的肩膀:“难得遇见一个心动的人,不要因为感情还不深,就觉得无所谓。” “或许你一辈子都只心动这一次呢?”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勇敢去追求自己心动的姑娘,不管成与不成,至少将来也不会后悔。” “脸皮这东西,除了叫你没媳妇之外,还有什么用?” 倒是江氏头疼地道:“好了,莫要对你弟弟胡说八道,装得你好似很懂。你先前为了云雪潇讨好大舅哥,最后弄巧成拙的事儿,还是个笑话呢!” 慕容枭:“……” 也只有亲生母亲,才能说这么毒辣的话了,但凡关系稍微远一些的人,顾及他的面子,根本不会与他提。 江氏沉着脸道:“今日王氏来闹事,你们应当也听说了。虽然我知晓,潇儿和容家退婚,不是潇儿的错。” “顾家姑娘不喜爱萧鸣风,选择退婚,也不是她的错。” “而且我看得出来,顾南栀是个好姑娘,能与我们枝枝交好的女子,哪会是差的?且她为了朋友不惜性命,这般血性,寻常男儿也是不能比。” “只是若是老三也与她搅和在一起,外头怕是会将王氏的鬼话当真,误以为我们慕容家的儿子,的确就是喜欢朝三暮四、退婚后另攀高枝的姑娘!” 慕容枭皱了皱眉,说真的,他有些想打王氏。 江氏叹了一口气:“今日我与枝枝,可是好不容易才将这污名,从你们身上摘了去,哪里还能再沾上?” “我倒是不怕外头怎么议论我们家,总归关上门,日子是我们自己过。” “只是老二,老四,老五还都没有定亲,若是叫外头胡言乱语,他们三个将来便很难说到好姑娘了!” 便是有那明事理的,知晓他们家不是如此,可流言猛如虎,有闺女的人家,也是不想自家沾上这些事儿。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发白。 只因王氏是她的生母,这二十多年来,对方未曾给她一点温情,却是处处令她难堪羞愧,如今更是令她愧对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502章 把打翻的醋坛子自己扶起来 沈砚书打开门,便见门口除了朝夕,还有慕容枫。 沈砚书淡声问道:“五公子何事?” 慕容枫问道:“来与姐夫和阿姐说一声,方才齐家来人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阿姐说。” “我料想齐家人的狗嘴里是吐不出什么象牙的,便是那所谓的重要事,大抵也就不过就是恶心人的事儿罢了。” “我便自作主张,直接命人将其赶走了!” 沈砚书先是听他叫了姐夫,后头又听说这个小舅子,直接帮自己将齐家人赶走,看他的眼神,也不自觉温和许多。 他轻声道:“知道了,多谢你。” 慕容枫:“阿姐她没事吧?” 他们兄弟听说她出事,也都担心,不过见着母亲对他们使眼色,个个都是聪明人,便也知晓其中有内情。 容枝枝这会儿也没装了,起身道:“我没事,你忙去吧!” 慕容枫彻底安下心:“行。” 他离开之后。 沈砚书回到了床边。 容枝枝倒是觉得有些诧异:“齐子赋倒是命长……” 按理说,没了第二支天蚕莲,对方应当是会在数月之内,便不能再自己独立行走,而不出一年,便会将近油尽灯枯。 可如今都已经多久了? 一年半了!这期间他还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又是坐牢,又是受罚的,据说自己和沈砚书大婚当日,对方在跪在门口求她出去淋了雨,后头重病奄奄一息。 然而如今也没听说他的死讯。 沈砚书作为一个曾经中了蛇毒,也是多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对此自是再明白不过:“大抵是有什么东西撑着,叫他舍不得死吧。” 比如从前,陛下还没亲政,那时候的他,确实对大齐的未来不放心,才熬了足足四年。 作为大夫,容枝枝也认可这一点:“所谓人活一口气,一个人的意志力若是够强,的确是可以多支撑自己一段时间!” 其实世上很大一部分人,得了绝症之后,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因着自己的焦躁,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忧思过重,才使得身体越发的差。 若是一直告诉自己,积极面对,心中不当太大一回事,坚持吃喝。 很大概率上是能活得更久的。 沈砚书的语气,却是忽然变了味:“夫人倒是挺关心他。” 容枝枝面皮一抽:“那不是因为他们家的人又来找我么?再说了,你为何要觉得这是一种关心?我明明只是觉着他像个医道上的奇迹,一时间好奇罢了。” 看容枝枝的眼底,确实没有半分对齐子赋的留恋。 且她还故作不快地问了一句:“怎么?夫君难不成是怀疑我?难道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首辅大人见势不妙,立刻认输,将打翻在地的醋坛子,自行扶起来:“为夫没这个意思。也是了,齐子赋算什么东西,也配被你关心?” 容枝枝:“……” 有时候除了忍笑,真是不知道当说什么好。 倒是这会儿,顾南栀过来了:“枝枝,听前院的仆人们说,赏花宴开始了,慕容夫人说你若是醒过来了,便让你直接往赏花宴去。” 容枝枝心里还惦记着,能够在赏花宴上,叫顾南栀遇见一个好男人的事儿,一听这话便是立刻起身:“走吧!” 顾南栀:“?” 从前也没看出来枝枝对赏花宴,兴趣这么大啊,甚至枝枝还不大喜欢同不熟悉的人,混在一处。 她还以为枝枝会在这里躲一阵清闲再出去呢。 只是对方都如此积极了,她自也是不会扫了对方的兴,笑着与他们夫妻去了前院。 沈砚书扶着容枝枝去了赏花宴。 她此刻一脸虚弱,仿佛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将一个身体不大好,因为母亲的事情心事重重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坐下了之后。 不少夫人都过来关心:“首辅夫人,您可是好些了?” 容枝枝一副伤心的模样,拿着帕子按了一下眼角,才道:“劳烦夫人们关心,我好多了!” “再好好歇息一会儿,想来便缓过来了。” “我身子这般不争气,本是不该出来耽误夫人们的,只是想着看看艳丽的花草,兴许兴致能好些,这才又过来了!” 众人立刻道:“首辅夫人说得哪里话,你过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耽误我们的说法?” “对啊,您在此处,叫我等荣幸不已。” 倒是江氏叹气:“难为枝枝你了,事事为你母亲王氏着想,她却还是说你不孝,唉,这为人子女啊,是真难!” 容枝枝一副委屈的模样,落了一滴泪:“我知您心疼我,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些话您莫要说了……” 江氏:“唉,可怜孩子!希望王氏早日醒悟,明白你的孝顺,莫要再整日里无理取闹了!” “她如今活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你外祖父王相公的名誉,还有你父亲容太傅的名誉,都要被她败光了!” 母女两个这样演了一场。 便更是将容枝枝大孝女的名声坐实了。 而王氏想构陷云雪潇、指责容枝枝不孝不成,倒是反叫人怀疑了她的身心是否还康健如故。 夫人们又将容枝枝好生安慰了一番。 这场赏花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慕容鸩这会儿来了,见着了顾南栀,眼前便是一亮:“顾姑娘!” 容枝枝拿着团扇,半遮着脸装虚弱,狐疑的眼神,却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看,南栀可是刚回来,她同三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其他人诧异的眸光也看了过来。 顾南栀客气的笑笑:“慕容三公子!” 江氏笑着问道:“不想你们竟是相识?” 慕容鸩:“方才去寻义妹,途中遇到顾姑娘,便打了声招呼。” 他说得十分随意,也没谈及不该提的事儿,众人便未再多心。 只是虞氏的眼神,忍不住往慕容鸩的身上打量起来。 后头的赏花宴,无非就是夫人们领着自家的贵女,以赏花为由,见一见那些个年轻郎君。 而郎君们有的为了展示自己,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故作不经意地吟诗作对。 希望自己的才华,能够引起更多佳人的注意! 每一回的赏花宴,都会出现几个这般孔雀一样爱炫耀才华的郎君,众人倒也不觉得多奇怪。 容枝枝扮着虚弱,眼神却含笑四处瞧着,只是兀地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眸子。 那人身形修长,一身如玉贵公子的气质,此地正静静盯着她。若说沈砚书是天上清冷的孤月,那人便是青山的松鹤。 第501章 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只因在京城贵族,男女之间若是有了这样的接触,传出去了是得成婚的,否则便会影响姑娘家的名节! 二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接着才看清楚对方的脸。 女子容颜倾城,男子俊逸非凡,但顾南栀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这些,头皮发麻地道:“公子,此地有蛇,我们快走,赶紧叫人来处理!” 慕容鸩轻咳了一声,红着俊脸尴尬地道:“姑娘抱歉,我养的蛇吓到你了!” 原来女子都怕蛇是真的,义妹害怕,面前这位姑娘也害怕。 顾南栀立刻冷静下来,脸色一时间好不精彩:“那……既然公子在此地,它应当就不会攻击我了?” 慕容鸩:“自然。” 他冲着那条蛇摆摆手,原本盘起来一副要咬人的凶恶模样的蛇,立刻乖顺地爬过来,盘到了慕容鸩的手臂上。 蛇的转变,就像是一条恶狼转瞬变成了乖狗。 慕容鸩抬起胳膊,想对顾南栀炫耀一下自己的爱蛇,却不想吓得顾南栀后退了好几步。 慕容鸩:“……” 他只好拿出腰间的硕大葫芦,将蛇收了进去。 接着道:“是在下没有注意,叫它偷溜出来了,一路寻过来才找到它。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姑娘勿要怪罪!” 顾南栀性子温和,知晓对方不是故意的,当然也是没有怪罪的道理。 便只是支吾道:“方才撞到公子的事……” 慕容鸩这下脖子都红了:“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 顾南栀:“还请公子勿要说出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各说了一句话。 接着,彼此之间,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南栀是为了照顾枝枝过来的,为免了枝枝装晕的事情暴露,连婢女也没带。 她刚回京城不久,对自己的婢女还不是十分信任。 而慕容鸩在自己府上找蛇,自然也不需要小厮陪同。 这事儿,只要两个人都不说,外头就没人会知道。 想着,顾南栀接着道:“婚姻大事,还是不可盲婚哑嫁为好,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误会,是以,是以……” 后头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慕容鸩看出她的窘迫,点点头道:“好,既然姑娘这样说,那在下一定对外保密!” 顾南栀松了一口气。 她对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印象其实并不差,相反见对方虽然喜欢蛇这样的东西,与自己说话却是彬彬有礼,令她还觉得这反差十分有趣。 只是她方才与霍成煊闹翻不久,与萧家也才刚退婚完,哪里会有嫁给陌生郎君的心思?她便是再心大,也不可能这么快便生出新的感情来。 顾南栀:“那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公子请便。” 慕容鸩举步欲走,只是又兀地顿住,问道:“先前在京城,似乎没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身份?” 顾南栀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且他能在慕容太师的府上,如此肆意穿行,想来也是贵族子弟,日后早晚也是会认识的。 便也没有隐藏身份:“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刚回京城不久!” 慕容鸩眼前一亮:“哦?就是义妹去琥城,千里迢迢找回来的那个手帕交?” 顾南栀:“义妹?阁下是太师府的公子?” 慕容鸩拱手一礼:“正是,在下行三,慕容鸩。先前便听说顾姑娘极重义气,为了好友不惜性命,慕容鸩十分钦佩。” 顾南栀叫他这么一夸,也有些不好意思:“公子太过誉了,我与枝枝对彼此的心意都是一样,她值得我如此,我相信我也值得她如此。” 不论是谁就当初那件事情夸赞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说明,枝枝也是愿意为自己而死的。 在她眼里,她与枝枝之间的感情一直是同等的,她并不希望众人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枝枝的恩人。 她话里的意思,慕容鸩怎么会听不懂? 轻声笑道:“义妹的生死之交,便是我们慕容家的朋友。日后有机会,在下希望能与姑娘多来往。” 顾南栀:“啊……?” 不是!他们一男一女,哪里适合多来往?这若是传出去了,还不得叫人说闲话?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当说句什么…… 慕容鸩便又是拱手一礼:“长兄听说我的蛇丢了,十分着急,怕我惊扰了客人。我得立刻去告知他找到了,好叫他安心,便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慕容鸩大步离开。 留下顾南栀顿在原地,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没把慕容鸩方才的话,当多大回事儿。 想来只是对方忘了自己是个女子,随口说了一句多来往的客套话罢了。 …… 客房里头,沈砚书将容枝枝放在榻上之后,便转身关上了房门。 接着容枝枝从榻上坐起来,与沈砚书大眼对小眼。 首辅大人其实很想与自己的夫人说一句,下回装晕,还是先与自己通个气,他方才都险些被担忧的情绪给淹了,有种去掀了太傅府的冲动。 可想想,那等情况,似乎也无法提前与自己说,便又沉默下来。 容枝枝笑笑:“夫君不必太担心我,你应当明白,我到底是做过第一贤妇的人。” “这些后宅的场面,只要我愿意,自是能妥善应对,怎么会真的晕倒?” 一个人想要被世人称赞,单单只有真诚和善良是不够的,还得有足够应对所有算计的心机。 不然便是再良善的人,照样容易因为算计不过他人,而背负一身污名。 沈砚书听完,也觉得好笑:“是本相关心则乱了。” 也是,枝枝素来聪明,怎么会叫王氏气得晕过去。 容枝枝道:“便劳烦夫君陪我在此地稍坐一会儿,再一同回前院了。” 说完这话,瞧着沈砚书的眸光,渐渐有些不对。 容枝枝警惕地道:“这里可是干娘的府上,若在房间里头弄出什么痕迹了,会叫人笑话。” 首辅大人也知道有道理,遂遗憾作罢,垂下了眸子。 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容枝枝都觉得有苦难言,到底是谁说首辅大人性情冷淡孤傲,不近女色的? 这人分明是只要闲下来,时时都恨不能将她往死里折腾! 就在这会儿,门外兀地传来了敲门声,容枝枝眉梢一动,谁在这个时候找他们? 不知敌我,便立刻躺下继续装晕。 沈砚书起身,过去开了门。 第500章 晕得过分凑巧! 此地自也多的是想要讨好容枝枝的人。 听她这般一说,便立刻过来道:“镇国夫人,您这话太严重了,实是不必如此啊……” “是啊,今日之事,真相如何,我们众人心中已是有数了!” 接着有人看向王氏:“容夫人,我们敬重您是首辅夫人的生母,但是您也不要太过分了!” “可不是!堂堂南阳郡主,竟是被逼得当众落泪,哭成这般,您还真的想逼死了她不成?”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们话里话外的,已然都是在维护容枝枝。 容枝枝看似伤心,心中却暗笑,这些夫人们并非都是蠢辈,想来能看穿自己把戏的人也不少。 只是她们都愿意配合自己演戏。 为什么呢? 因为她即便是首辅夫人,她们再想巴结,也不会明着支持不孝之人。但自己在明面上,演成一个至孝,却不被理解的可怜女儿…… 众人还有什么理由,不立刻借着这个契机,过来讨好自己呢? 王氏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也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便是从前与她交好的夫人们,此番也都避开了与她对视。 容家失去圣心的事,谁人不知?且王氏这样的个性,在满是名利的权贵圈,还能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她登时心凉如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逼死她,是她在演戏,不是这样的,你们相信我……” 不该是这样的! 见着王氏的模样,容枝枝也不得感叹,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当真是将王氏这个独女保护得极好 可就是因为保护得太好了,才叫王氏这把年纪,连眼下的局面都看不懂! 竟还真的以为众人只是不相信她。 江氏见大局已定,便是冷着一张脸道:“王氏,我夫君好心邀请容家人,来参加我夫君的升迁宴,不想你却这样捣乱!” “如今可不是我江氏蛮横,而是你实在是叫人不齿。” “我慕容家不欢迎你,还请你立刻离开吧!” “来人,送客!” 江氏话音落下,便来了几个婆子,要将王氏赶出去。 王氏做姑娘的时候,是时任首辅的独女,嫁人了之后,没多久又是当朝要员的夫人,一直都是被人巴结恭维,几时叫人这般不客气地驱赶过? 她当即青了脸色:“江氏,你嘴上下逐客令就罢了,你竟还真叫人赶我出去?” 江氏:“你若是再不走,我可是要用黑狗血泼你出去了!” 王氏:“你!” 推搡之间,她扭头看向容枝枝,面红脖子粗地道:“容枝枝,你口口声声孝顺我,甚至能为我削肉!” “眼下你却眼睁睁地看着江氏这个贱人,将我赶出大门,一句话都不为我说?” “可见你的孝顺,都是……” 装出来的。 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容枝枝脸色苍白地看向江氏。 哆嗦着唇瓣道:“干娘,娘亲,那到底是我的母亲,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 话刚说到这里。 容枝枝便“晕”了过去。 江氏哪里没瞧见容枝枝往顾南栀的怀中倒过去的时候,悄悄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知道宝贝女儿没事,她放心之余,也是大声呼喊起来:“枝枝,枝枝啊!快,快!快去请府医过来!” 接着她看向王氏的方向,呵斥婆子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今日闹事的人赶紧轰出去!” “枝枝自己是大夫,平日里必是将她自己的身体,调理得极好,可都被她这个所谓的生母给气晕了!” “若是叫王氏这个疯妇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气坏我多少客人!赶出去,赶不出去就立刻打出去!” 王氏都快气疯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容枝枝“晕”得十分凑巧! 这下好了,不是枝枝不给自己这个母亲说话,是她身体不适,根本就说不出话了是吧? 她都不明白,从小在自己面前,真诚老实,渴望着自己关怀的容枝枝,到底是何时生出了这么多心眼! 然而她来不及再说出更多的话,便叫江氏手下的婆子,将她们主仆都推了出去。 王氏愤愤地道:“松开,我自己会走!” 只是临走之前,她红着眼眶,回头看了一眼“晕倒”的容枝枝,心中万分悲愤。 王氏离开了之后。 府医过来给容枝枝诊脉,只是一脸困惑,因为首辅夫人这个脉象看起来,十分正常。 江氏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问道:“我女儿如何了?可是伤心过度,昏迷过去了?” 府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忙是点头:“是!正是夫人您说的这般。” 江氏:“那便……” 话刚到这里,便见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众人回头见着了沈砚书,皆立刻起身行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的眼神都没往众人身上看。 立刻抱起顾南栀怀里的容枝枝,一贯清冷的声,失去了平日里的淡漠冷静,紧张地问道:“她如何了?” 这会儿,那些朝臣们也都跟着过来了。 原来是这边的风声传到了那边,沈砚书一听说容枝枝晕倒,一句话都没说,起身便叫人带路往这边来了。 他们自然也是得陪着。 府医把江氏暗示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砚书脸色发白:“她什么时候能醒?” 众人几时看见过清冷沉稳的首辅大人,这般心神大乱的模样?不少人都有些羡慕起容枝枝来。 离了齐家那样的虎狼窝,竟真是有了真正珍惜她的夫君。 而这个时候,他怀中的容枝枝,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掐了一下他的腰,告诉他自己没事。 沈砚书一僵,低头看她一眼,一团乱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府医擦汗:“这……应当很快就会醒吧?” 我哪里知道一个装晕的人,打算什么时候醒? 江氏:“相爷,要不带枝枝去客院休息一会儿?” 刚刚才晕倒,立刻就醒来,实在是有些假了,还是要略微装一装的。 沈砚书:“……好。” 顾南栀起身道:“我去陪着枝枝,慕容夫人您先忙。” 有沈砚书和顾南栀在,江氏自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只是顾南栀跟着去了客房,见着沈砚书那副珍视容枝枝的模样,便是笑了笑,没随同一起进门,而是在外头的院中转了转。 还是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好了。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兀地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 回头看了一眼,竟见着一条眼镜王蛇,竖起了身子,盘旋着盯着她,嘴巴还吐着蛇信子,眼见就要攻击她! 顾南栀脸色一白,吓得脚一软,转头便要跑。 却意外撞入了来人的怀中! 第499章 难道要削肉还母,才是您的好女儿? 江氏哪里会不清楚,只要容枝枝还是王氏生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便不能与王氏当众呛声。 否则一辈子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没有良心。 她便丝毫不给容枝枝开口的机会,对王氏道:“容夫人你真是能颠倒黑白,明明你来我家闹事。” “肆意抹黑我未来的儿媳不说,还无端指责我儿子看人的眼光。” “潇儿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你诬陷得险些自尽,你眼下还好意思说得像是我们集体欺负你一般,你还要脸吗?” “这会儿还指责起枝枝来了,她师从神医,瞧见有人受伤,过来帮帮忙,这又有什么错?” 江氏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想将容枝枝摘出去。 把王氏指责的容枝枝站在亲生母亲的敌人那边,说成容枝枝不过就是关心伤患罢了。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开口闭口就说自己的孩子不孝,似你这样的母亲才是奇怪!” “哪个母亲不在外头维护自家女儿的名声?只有你,生怕外人不冤了枝枝去似的。” “不管女儿的前程,不管女婿的仕途,倒好意思说枝枝不孝了,你怎不问问你为何这般不慈呢?” 王氏闻言气结:“江氏,我与我女儿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当我不知道,你说这些,不过就是假装维护枝枝,好挑拨我与枝枝的感情?” 江氏讽刺地道:“就你如今这番做派,你与枝枝的感情,不需要我挑拨也早晚散个干净!” 王氏:“你……” 江氏又扭头看向众人,开口道:“诸位想来也是看出来了,潇儿这孩子,分明就是个烈性子。”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王氏口中说的那种人?” “且云家这些年来,在京城是个什么名声,众人都是清楚的。而相反,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后,容家的名声呢?” “他们府上的人说的话,能相信吗?” 众人一听,倒也觉得江氏的话,十分有理。 想了想近日里容府的那些事儿,先是容家旁支的孙女,竟然遣人跟踪相爷,最后被送到了内狱。 后是容家的族老们大着胆子,在陛下的跟前耀武扬威,最后被流放。 再有……容世泽竟然买凶,去自己姐姐的府上打劫。 要说云雪潇因此,瞧不上对方了,不想害了自己一辈子,选择退婚,这倒也是不奇怪。 见着众人的神色,王氏便知晓,她们怕是被江氏说动了。 她眼神一凛,转头便看向容枝枝:“枝枝,你说!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枝枝可是首辅夫人,只要枝枝愿意维护自己,叫众人站在自己这边算什么?就是指鹿为马,都不是什么难事! 容枝枝盯着王氏,只觉得对方可笑。 江氏一直不想让自己说话,就是怕自己夹在中间难做,就是怕自己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甚至担心自己不孝的名声,会影响了沈砚书的官声。 可王氏呢? 对方只会借着自己母亲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逼着自己表态,逼着自己站在她那边,否则就要自己声名狼藉! 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王氏有些心虚,可此事是为了世泽的终身幸福。 她狠下心来,扬声道:“枝枝,云雪潇是个什么人,想来你也是明白的,当日你父亲还叫你去云家说好话了。” “最后还是没能挽回这桩婚事!” “你不如就告诉大家,那会儿云雪潇是不是与你说,她已经选上了新的高枝,这才看不上世泽!” 说着,她还攥紧了容枝枝的手腕,盯着女儿的眼睛道:“母亲相信你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维护江氏,维护云雪潇这个外人,昧着良心说话,背刺母亲的,对吗?” 这下,便等同是明着说了,只要容枝枝不顺着她的话说,那便是容枝枝为了外人,背刺生母! 江氏恼怒地道:“王氏,你有病是不是?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你偏要为难孩子做什么?” 却不想。 容枝枝愣怔了一会儿之后,竟是拿着帕子,捂着唇哭了起来。 江氏和王氏一下子都愣住了。 只因为她们二人都算是了解容枝枝的,对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性格极为坚毅刚强,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忽然说哭就哭了? 江氏:“枝枝,你……” 容枝枝眼泪汪汪地瞧着王氏,啜泣道:“母亲,你莫要再逼我了,我……我……” “就当母亲您说得都对行吗?云家五姑娘的确是您说的那种人。” “若是云五姑娘真的被逼出了一个好歹,便……便当是我一人之过,是我不配做人,是我对不住云五姑娘。” “可我到底是母亲怀胎十月所出,我不能对母亲不孝啊!” “只希望因果循环,这天罚,万万不会落到母亲您身上,惩罚我这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就够了……” “至于我欠云姑娘的,我下辈子再还吧!” 容枝枝这话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被自己母亲逼得没办法了,说谎便会害死云雪潇,不说谎又是不孝,叫自己生母下不太来台。 这真相如何,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江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容枝枝的用心,在心里暗自夸奖枝枝真是聪明,不愧是自己的乖女儿! 接着扭头看向王氏:“王氏,你到底还要怎么逼迫枝枝才好?” “你非要冤死了潇儿,再逼死了枝枝,你才能满意吗?你的心为什么这么黑,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王氏难以置信地看看江氏,又看看容枝枝,接着便见自己的女儿,冷然看着自己,眼底都是轻蔑与讥讽,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指着容枝枝道:“容枝枝你,你……你好得很!你竟然这样算计我……” 容枝枝一脸迷茫地看着她:“母亲您在说什么?女儿如何算计您了?女儿听不懂您的话……” “您到底还要女儿如何做才行?难道要削肉还母,才是您的好女儿?才是对您满心只有一个孝字不成?” 第498章 你不维护我这个母亲,却关心江氏 云夫人气得脸都青了,起身便指着王氏道:“王氏,你休要胡言乱语!” “当初我女儿要与你儿子退婚,那是因为见他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只觉得嫁给他会毁了一辈子。” “我家与你家退婚之后,将近一年,才与慕容家定亲!我女儿是几时在同你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勾搭他人了?” “你莫是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见我女儿不愿意嫁去你家了,便诋毁我女儿的清誉,诋毁我们云家!” 她心中若不是想着保持最后一分体面,她当真是恨不能冲过去,掐着王氏的脖子,活生生地勒死她才好! 却不知她这番话,反是坐实了云雪潇和容世泽定亲过。 见着场中的众人神色各异地瞧着她们,云夫人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竟说了糊涂话,也险些晕过去。 王氏轻嗤一声:“你承认你是先与我家定亲才好!我也算是明白了,你家无非就是看我夫君守孝在家。” “担心我夫君将来复出的事情,出了变数,这才忙着找下家!” “找得倒是好,慕容家如今当上了太师,还真是不比我家差了。” “诸位夫人,若是你们家的姑娘,将来也想攀高枝的,也可以好好学学这云家的做派!” “真真是好手段,怕是全天下的女子和郎君,都玩不过他们家!” 云雪潇气愤地道:“容夫人,我母亲已经说了,两家退亲和重新定亲的时间,隔了约莫一年……” 王氏嘲讽一笑:“隔了一年又能说明什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就是担心今日,被我说出你们云家的无耻,这才故意拖延到如今,才对外公布婚讯呢?” 夫人们面面相觑,两家各执一词。 但王氏说的可能,其实也并不是没有,若真是发生了那种事,为了不叫外头指指点点,延迟一年倒也不奇怪。 云雪潇脸色煞白,绞尽脑汁,可半晌竟是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说辞。 王氏此刻也偏头看向江氏:“这便是你们家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好儿媳?倒也不怕辱没了你们慕容家的门楣!” 江氏听到这里,才终于回过神,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捂着自己胸口道:“王氏,我们家选什么儿媳,同你有什么干系?” “云家五姑娘,是世上难得的好姑娘,我们慕容家心中自有判断,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与其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不如管好你自己家。” “我看你是见着你儿子不成器,被云家退亲,心里怀着怨恨,又嫉妒我儿能娶佳人过门,便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来我家闹事吧?” 王氏的脸上都是不屑:“若不是你儿子挖墙脚挖到了我家,你当我愿意管你家这点破事?” “若不是事关云雪潇,你家是想娶个青楼女子,还是想娶个唱戏的,都同我容家丝毫无干。” “我先前还听说,慕容家的五个郎君,是眼光高,才一直没有定亲呢,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了。” “原来他们不是眼光高,他们是眼神不好,放着满京城的好姑娘,竟没一个是看得上眼的。” “就是喜欢似云雪潇这等骑驴找马,水性杨花的小贱人!” 王氏此话说完,便是方才说要去参加赏花宴的夫人们,都变了脸色,若是真叫王氏这话传出去…… 那后头,她们府上的女郎,要是同慕容家的定亲了,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说她们家的闺女,也是那等水性杨花的? 云雪潇一个闺阁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 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当即便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我云雪潇绝不是王氏说的那等轻薄女子!” “我与容世泽定亲之时,同慕容家的大公子素不相识。” “如我所言有半句虚假,我愿意生生世世永入畜生道,再也不能投胎为人!” “眼下我便以死明志,证明我的清白!” 云夫人吓了一跳:“潇儿,不可!” 却是江氏这个时候眼明手快,立刻冲过去,攥住了云雪潇的簪子,却叫那簪子划破了她的手,血立刻从掌心滚落了下来。 云雪潇惊了:“夫人,您……” 容枝枝也赶忙起了身,过去看江氏的伤势。 江氏看着两个孩子都十分关心自己,开口宽慰道:“你们莫要担心我,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要紧的!” 云雪潇的眼泪,当即便滚落了下来,只觉得自己谁都对不起。 若不是自己当初任性要退婚,今日就不会连累了云家的声誉,还连累了慕容家的名声,更害得江氏受伤。 她只觉得自私自利的自己,就活像是个灾星一般! 见着她掉眼泪,江氏立刻安慰她:“好孩子,我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生命宝贵,你莫要动不动就冲动行事。” “知道你人品的,便是你什么也不说,也会相信你的清白。不知道你的,你自尽在此,也是无用。” “再者说了,云家明白你,我们慕容家明白你就够了。” “你且放心,不管外头说成什么样,不管外头如何看,你也是我认定的儿媳,绝不会更改!” 云雪潇叫江氏这样一说,本是后悔退婚的她,眼泪掉得更凶了。 只因她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后悔了。 自私自利又怎样呢?她就是更想要江氏这样的婆母,而不是王氏那样的心思恶毒的婆婆! 云夫人听完江氏的话,也是十分感动:“亲家,难为你了!”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婆母,这个时候只怕是忙着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总归还要考虑慕容家其他几个郎君的婚事。 王氏见她们竟还亲亲热热上了,脸色有些发沉,还瞧着容枝枝小心地给江氏处理手上的伤,更是觉得极其刺目。 铁青着脸色道:“枝枝,你那样关心江氏做什么?我才是你的母亲!” “难道你没看到云家母女和江氏,都在针对我一个人?你这个做女儿的,不过来维护我,倒是关心起江氏的伤势了!”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样不孝的孩子!” 第497章 只怕你一会儿还有更多不快 江氏神情复杂地看向容枝枝:“王氏来了。” 这按理说,王氏还在三年孝期,且还是儿媳,聚会都是应当能避则避,不止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也是为了表示不把丧气带给主人家。 慕容耀虽然是去送了请柬,可这不就是为了恶心容家人? 谁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顾浅浅是个直白的人,翻了个白眼道:“路过的狗只怕都不会相信她是真心来送祝福的!” 这些年,这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江氏和王氏不睦的事儿? 还有日前容枝枝婚礼上,两家发生的冲突? 她这般一说,有些贵妇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按理说是不该笑的,可这谁能忍得住? 虞氏没好气地瞧她一眼,将糕点塞入她口中:“祖宗,你可是快些闭嘴吧,真是个孽障!” 江氏起了身:“我去迎,枝枝你陪我一同吧!” 不管这王氏是不是真心来祝愿的,客人都已经上门了,请柬也是他们家送的,礼节上自是不能马虎。 容枝枝:“好。” 她明白干娘的意思,便是自己与王氏这个生母关系再不好,听说对方来了,不起身迎,也是会叫人说闲话的。 便只得意思意思,跟着走个过场。 到了门口,王氏见着容枝枝跟着江氏一并出来,活像她们才是亲母女,脸色一时间也有些难看。 开口道:“枝枝,你到母亲身边来!” 容枝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认干娘之前,可没见王氏对她这个女儿,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上去,也不给王氏机会继续为难容枝枝,拉着王氏的手,便往府内走: “容夫人,你可算是来了!我与枝枝母女,已是等了你许久了,快随我进去坐坐!” “这会子不少夫人也都已经到了,许多都是你从前熟识的,想来也都有些时日没见着你了,有不少话要与你说呢!” 王氏被她这样半拉半请地拖进去。 袖袍都扯乱了,哪里还分得出心神去注意容枝枝站在哪儿? 进了院中,她烦躁地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好了,慕容夫人,本夫人自己会走,不必你拉拉扯扯!” 江氏:“哎呦,既然容夫人你会走,那就太好了,枝枝我们走快些,容夫人会跟上的!” 王氏:“?” 我是这个意思吗? 这还没落座,王氏便叫江氏弄出了一肚子火气,她就知晓,自己与这姓江的贱人,上辈子就是仇敌,哪里都透着不合! 进了内院,江氏安排了位置给王氏。 可容枝枝还是坐在江氏的身边,而不是王氏身侧。 王氏瞧着江氏道:“也不知这慕容府是什么规矩,竟不叫枝枝坐到我这个母亲跟前来!” 江氏本想着这大喜的日子,若是王氏入座后,安安份份地不闹事儿,自己也无所谓与她装一装和善。 可她这一开嘴又找茬,江氏便不客气地道:“容夫人,常言道客随主便,您若实在是对我慕容家的待客之道不满,本夫人也是不强留的!” 王氏哪里听不出来,这逐客的意思? 以她往常的高傲,听见这样的话,自是立刻起身拂袖走了,可今日她都忍着恶心来了江氏这贱人的府上,这点气她还是能忍的。 便是轻嗤道:“慕容大人亲自送了请柬,便是慕容夫人不懂规矩,我也是会给你们家几分薄面的,自是不会因为一时不快,便愤而离席。” 江氏:“哦,那容夫人可一定要坐住了,只怕你一会儿还有更多不快。” 王氏气结:“你……” 江氏又笑了:“哎呀,虽然我也想不明白,那些个微末的小事,容夫人有什么好不快的,可能是我心大吧!” 王氏气得变了脸,怎么个意思? 是在嘲讽自己心眼小呗? 眼角的余光,她还瞧见了云家人,云雪潇那个小贱人,也正在场中,她一时间更气了。 这会儿,婆子进来禀报:“夫人,主君和郎君们回来了,诸位大人们也都到了!” 原来因着近日国事繁忙,包括慕容太师在内的朝臣们,都商议好了下朝后再一并过来,免得误了国事。 江氏立刻便要起身…… 婆子道:“主君说夫人您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席面,便不必过去了,主君会招呼好大人们。” “只是主君建议,一会儿再举办一个赏花宴,好好热闹热闹,因着不少大人还带着府上的郎君一并来了!” 江氏哪里听不出来夫君的意思?这是见着府上五个臭小子,个个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可除了老大,其余的一个都没定下来。 便是想借着赏花宴,让孩子们互相相看相看呢。 她便是笑着问了场上的夫人们一句:“不知诸位夫人意下如何?” 谁人不知,慕容家的五个儿子,个个容貌出众,且极有出息? 如今慕容耀还当了太师,她们府上若是有没定亲的女儿,自也是一万个愿意相看的,且就是自家孩子瞧不上慕容家的,也还能瞧瞧其他郎君不是? 便都笑着应下:“这自然是极好的,听说慕容太师素来爱花,想来府上定有不少珍品!” “我可是好奇许久了,一会儿定要好好瞧瞧!” “是极,是极!” 都是明白人,自然也都清楚这所谓的赏花宴,是怎么个意思,倒是叫顾南栀无端觉着尴尬。 只因想起来,回京城的路上,枝枝和朝夕多次与自己提及慕容家的几个郎君,叫她回来好好瞧瞧…… 这真的是…… 想着,她没好气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也清楚她想到什么了,拿着团扇,故作不经意地掩了唇,偷偷笑了数声。 王氏正愁不知怎么开口,这会儿一听这话,倒是找到契机了。 真是想瞌睡,便有人送枕头,王氏道:“寻常的赏花宴,总是能成几桩婚事,倒也不失为好事。” “只是说起这婚事啊,听说慕容府的大公子就要成婚了?说的竟是云家的五姑娘?” 江氏听到这里,眉梢就皱了起来:“容夫人想说什么?” 云夫人和云雪潇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王氏:“云家五姑娘,先前可是与我儿定了婚事的,我说怎么就忽然闹着来我们容府退婚呢,原是勾上了你儿子!”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此话若是被传开,云雪潇和云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云雪潇的脸色惨白一片,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还有不少人的眼神,往容枝枝的脸上看,王氏可是容枝枝的生母…… 容枝枝哪里不明白这些眼神?这生母与干娘之间,亲生弟弟与义兄之间……不管自己今日站在哪一边,都是会叫人议论的了! 王氏真是她的好母亲,永远都不忘记给她添堵! 第496章 我吊死自己,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江氏捂脸…… 说实话吧,夫君这个人,可爱是有些可爱,但有时候真的令她觉得丢人。 亏得只是在府上这副模样,若是在外头也这般嘻嘻嘻的,江氏都想假装不认识他。 …… 翌日一大早,容枝枝便收拾好了自己,拿着自己给江氏买的镯子,便出发了,意外的是,在门外竟是瞧见了顾家的马车。 顾南栀对着容枝枝招招手:“枝枝,快来,我们也是去江家道贺的!” 容枝枝笑笑,上了对方的马车,盯着她惊喜地道:“你的脸……果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顾南栀眸光亮晶晶的点头:“不错,瞧着只有一点点颜色区别了,略微涂抹一点脂粉,便与常人无异。” “想来再涂抹那些药膏一段时日,便能彻底好起来了!” 容枝枝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这几日有些忙,没有常常去看你!” 顾南栀听完,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晓你定是在忙,且你那个婆母的事,我也是听说了一二,倒也是辛苦你了!” 她也是没想到,相爷那样完美的郎君,竟然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堂堂正一品大员的生母,竟将自己弄成那满身铜臭味的暴发户一般,买了金钗到处炫耀自己有钱…… 这…… 若不是担心得罪沈砚书,顾南栀都难以想象,这个京城的会有多少人因此耻笑相府! 容枝枝哪里不头疼呢? 此刻也只能道:“今日是去恭喜干娘的,便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且如今已算是很好了,至少夫君还站在我这边。” 顾南栀点头,也是了,多的是郎君因为孝道,站在婆母那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在娘家做女儿的时候,都难有几户人家是事事顺遂的,何况是嫁去婆家了。 顾浅浅见她们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在边上不满地道:“哎呦,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如今眼里都没有我了是不是?” “我的命真是好苦啊,不如就将我丢下马车,被马踩死了了事,省得在此受这等冷落!” 她这酸溜溜的话一出,逗得容枝枝和顾南栀都笑了起来。 容枝枝:“可不敢忽视你呢,说来相爷日前又带回来一顶极美的头冠,说是陛下与你割爱的,其实我已经有一顶类似的了,回头不如送去顾家给你。” 顾浅浅连忙摆手:“别别别!千万别还我!枝枝姐,你夫君可是拿颜真大师的遗作来换的。” “我有这东西还要什么头冠?你知晓颜真的字有多好看吗?” “什么头冠、名筝名琴、古董珍玩,你们瞧得上的尽管拿走,别想收回送我的颜大家遗作,不然我吊死自己,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顾南栀当即就敲了一下她的头:“都要嫁人了,怎么嘴上还是没个忌讳?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顾浅浅无奈摊手:“我也想管住自己的嘴啊,但是我管不住有什么法子嘛?” 这按理喜欢书法的人,都应当是很沉静的性格,偏生的顾浅浅如此跳脱,叫顾南栀笑着摇头。 叹气道:“你亏得是要嫁给陛下做皇后,否则但凡嫁给任何一户人家,这嘴怕是都容易惹祸!” 顾浅浅笑着抱着容枝枝的胳膊:“那还不是因为姐夫好?我哪里不知晓,若是没有姐夫成全,这皇后可轮不到我来做,而是谢家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谢敏君!” 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如此维护容枝枝,除了姐姐这一层关系,可还是因为她念着沈砚书这份恩情。 顾南栀却笑道:“你嫁入宫中后,日后可就不能叫枝枝姐姐了,得随陛下一起叫义母了。” 顾浅浅撇嘴:“还皇帝呢,害我也跟着低了一辈,可见嫁给陛下也并不都是好事!” 顾南栀扶额,她也是服了这个妹妹了,说话如此没个忌讳,也不晓得今后会不会被太后为难。 “这话与我们说说也就罢了,下了这辆马车,你可半个字都不要再胡言了!” 顾浅浅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双耳都已经听清了,你就知道念叨我,比母亲还严厉……” …… 公孙氏一大早过来寻容枝枝,得知她出门了,脸色一沉:“去哪儿了?” 玉嬷嬷道:“去慕容家赴宴了,一大早顾家的主母虞氏,还有顾府的两位姑娘,同她一起过去的。” 公孙氏一愣:“哪个顾家?可是要出皇后的那个顾家?” 玉嬷嬷笑笑:“正是,她与我们夫人,感情可是不浅呢,她姐姐顾南栀,与我们夫人更是手帕交。” 玉嬷嬷说这话,便是想叫公孙氏清楚,夫人既是与未来皇后都交情甚笃,那对方日后也该少寻儿媳的不痛快。 却不想。 公孙氏心思转了转,心里就有了计较:“等你家夫人回来了,叫她去老身院子里一趟,老身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你可叫她务必要过来!” 玉嬷嬷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只能应下:“这……是,老奴会与夫人说的!” …… 容枝枝到了一行人,到了慕容府,江氏已是在门口待客了。 见着她们到来,她立刻过来:“枝枝来了?快随我进来!” 虞氏好笑地道:“都说慕容夫人认了首辅夫人做干女儿,那是打心眼里喜欢。” “我先前还在想,得是有多喜欢呢,没想到竟是见着了她,便将我们这些客人都忘了!” 江氏这才回过神,笑着道:“是我的不是,怠慢夫人了,夫人快请进!” 虞氏本也就是开个玩笑,并无真的怪罪的意思,与江氏握了手进门,低声道:“从前夫君与太傅府交好,枝枝和南栀也玩得好。” “可我却不是很喜欢与容夫人王氏打交道,如今这也算好,我素来觉得与你投缘许多,我们两家今后要多来往才是!” 当时因着两个孩子的友情,因着王氏和江氏关系不好,虞氏尽管喜欢江氏的性格,也不好叫王氏脸上太难看,彼此便只是点头之交。 如今这也是都好了! 贵妇人之间的聚会,本也常常就是为了聊这些,嘴上说的只是她们两个投缘,实际说的是慕容家和顾家将来的交情。 是为情谊,也是为两家的利益。 江氏笑着:“巧了,我也一直觉得夫人你明事理,就等着夫人你这句话呢……” 如今倒好,因着枝枝,她夫君做了正一品的太师,她们慕容家也正式与国丈一家结谊。 还当真是应了夫君的那句:福都叫他们慕容家享了! 一行人进去之后,说笑了一阵。 仆人忽然进来,在江氏的耳边禀报了什么,江氏听完脸色就变了! 容枝枝关心地问道:“干娘,发生什么事了?” 第495章 你自己不疼女儿,这福我替你享了 沈砚书淡声道:“顾姑娘一直在找颜真大师的遗作,臣已命人买下,将要送到京城。” “作为对陛下慷慨的感激,三日之内,臣会将之送来。” 永安帝听完,眼睛都亮了,只因他知晓顾浅浅十分喜爱颜真的字,但是对方的遗作这些年到底落在何处,谁也不清楚。 听说顾家还辛辛苦苦找到了几回赝品。 他问道:“相父是如何寻到的?朕年初遣人去寻,得知海上发生了事故,这幅字与那艘船一起沉入海底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巧合罢了。臣遣人去打探岳青云的动向,刚好在他们的山门附近城镇,瞧见有人在拍卖这幅字。” 永安帝自然还记得,岳青云是白羽泽的师尊,与旻国和玉曼华有来往。 相父先前也与自己说了,要盯着对方。 永安帝又问:“已经确定了是真迹吗?” 沈砚书:“自然。” 小皇帝高兴得龇牙傻乐:“那朕就多谢相父了!” 他了解顾浅浅,比起那顶头冠,定然是颜真的遗作,更能令对方开心,颜真可是对方敬仰了十多年的大家。 且此遗作的价格,远在那顶头冠之上,数倍不止。 沈砚书:“那臣告退了。” 小皇帝语气十分感激:“相父您去忙吧!”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 永安帝却是叹了一口气。 杨大伴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是在为头冠的事情不开心吗?” 永安帝一愣,笑道:“那幅遗作一定更合浅浅姐姐心意,朕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杨大伴:“那您这是……” 永安帝:“朕只是在想,因为朕的任性,暂且不愿广纳后宫,相父为了帮助朕,一直在被朝臣们指摘,甚至唾骂,他以此要一个头冠,本是不过分的。” “只是他竟然还帮朕找到了这幅遗作,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相父的心里,到底是君臣有别,他还是担心朕因为这顶头冠,感到不舒服,记恨于他不成?” 杨大伴一下子被问住了:“这……或许只是相爷不想占您的便宜?” 永安帝听完,心情更差了:“胡说什么?朕与相父是父子,哪里有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方才虽然与相父争夺了一下那顶头冠的归属权,可是在他眼里,相父的东西和他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别。 杨大伴见他龙颜不悦,连忙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奴才明白了!想来是相爷怕您没了头冠,心情失落。” “他虽然是在乎首辅夫人,但是也是在意陛下您的,所以便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如此四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而不只是他们夫妻的心情好!” 永安帝听到这里,心里才舒服了:“你这般说,朕听着才觉得有几分道理。” 杨大伴:“……” 好好好,将您和相爷说得父子情深,就是有道理! 一旦说得生疏了几分,奴才就是在胡说。 这一手只听自己喜欢听的……是当真被您给玩明白了。 杨大伴立刻接着道:“所以说相爷就是相爷嘛,这为人处事,世上有几个人能比?” “只要相爷有心,一定能照顾好陛下您的心情。” 永安帝满意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与相父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随着自己年纪渐长,自己是否会对相父生出猜疑。 可至少此时此刻的他,很确定,他不愿意与相父有半点嫌隙。 想来,相父找来那幅字的用意,也是如此。 嗐!相父真是太多心了,有没有那副字,他也还是自己的好相父。 …… 慕容府庆贺的前一日,慕容耀贱嗖嗖地亲自走了一趟太傅府,给容太傅送请柬。 还满脸笑意地反复强调给容太傅听:“这一切都是多亏了相爷举荐,若不是有相爷,本官怎么有机会做这个太师呢!” “果然有一个好女婿,这日子就是非同一般的顺遂。” “哎呀,容太傅,你的脸色怎么又难看起来了?是因为你没有一个也对你这么好的女婿,所以嫉妒本官吗?” “哎呦,这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生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儿,你自己不疼。” “这份福气,我们一家只好帮太傅你享了!” 容太傅在听他反反复复说到第七遍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 铁青着脸色起身送客:“慕容太师若是没有别的事,便请回吧。” 慕容耀很清楚自己要是继续刺激对方下去,可能就要被打出门了。 他只是一个过来炫耀的老可爱,又不是真的欠一顿打,便是哈哈笑着往外走:“好好好,那本太师先走了,太傅若是有空一定要来赴宴啊,可千万要来啊。” 把这个贱皮子轰走了之后,容太傅阴沉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好转。 对上了王氏此刻复杂的神色,容太傅没好气地道:“你现在高兴了?要不是你对枝枝太差,她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认江氏做干娘?” “若是没有这一茬,枝枝大婚当日我们容家不会丢人,今日老夫也不会被这个老匹夫这般膈应!” 话说完,容太傅半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王氏,便拂袖去了书房。 王氏听完,心里既委屈又难过,现在家里但凡出点事,夫君和儿子都要怪在自己头上,动不动就是一番指责。 她都快被逼疯了! …… 慕容耀回到了慕容家,还特意与江氏好好说了一番自己在容家与容太傅的谈话。 眉眼里都是飞扬的神采:“你是不知道啊,容墨青当真是被我气得脸色又墨又青,丝毫看不出半分当年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风采了!” 说着他的小眼神还在偷看江氏的脸色,生怕夫人又想起来年轻时候痴恋容太傅的炽热情感。 哼,他就是故意强调容墨青变丑了的。 江氏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机,慕容耀这二十多年都不知道暗戳戳的吃醋多少回了。 她此刻自是立刻配合自己的夫君:“都说相由心生,如今知道容太傅是这样一个人,妾身只觉得他的面目丑陋不堪。” 慕容耀飞快地点头:“对对对,太丑了,差点吓到老夫了!这个京城都找不到几个这样的丑东西。” 慕容府的仆人都险些听不下去了,那容太傅单单说容貌,在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当中,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慕容耀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又拉着自己的妻子,好好地嘲讽贬低了容太傅一番:“他这种面丑心恶的糊涂蛋,难怪他亲生女儿也不要他!” “活该!现在他女婿也不管他,只记得举荐老夫,哈哈哈……” “最后升官的竟然是我这个与他别了二十年苗头的仇家,我慕容耀替他享福了,嘻嘻嘻!” 第494章 送给义母,立刻送给朕的义母! 自公孙氏名誉扫地之后,容枝枝本以为她会消停几日。 却不想今日,朝雾便脸色古怪地来禀报:“夫人,老夫人这几日常常出门买东西,前头三日,竟是每日都出门买了一支极重的金钗。” 玉嬷嬷都有些诧异:“她明知道外头都说她败家,乱花银子,这……怎半分收敛都没有,还更张狂了?” 朝雾道:“她逢人便说相爷的银子根本就花不尽,她花用这一点不算什么,叫外头的人也只能强笑着恭维羡慕。” 容枝枝算是听明白了,想来也就是公孙氏想出来的破局之法。 外头说她乱花钱,她便借此讽刺众人杞人忧天,同时表示自己府上有那个实力花用。 流云在护卫中最聪明稳重,此刻也忍不住在门口叹气:“这亏的是如今我大齐国泰民安,百姓们日子都过得还不错。” “若是人人食不果腹,见着老夫人出去这般公然炫耀,相爷的名声还不知会坏成什么样子!” 便是众人知晓那些银子,并非是贪墨得来的,而是相爷知人善用,找人打理做生意正经所得,也是少不得被人骂一句朱门酒肉臭!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这个婆母的确是让她头疼,但偏偏谁也对外担不起不孝的名声。 甚至在大齐,出仕的法子,除了科举,还有举孝。 “举孝”即:若是一个人孝顺的名声,十里八乡都知晓,便会得到德高望重之人的举荐,朝廷也会考虑任用。 这样的一个国家,当朝首辅若是不孝,与母亲当众反目,或者将之在哪里关起来,叫沈砚书的政敌或是御史台探到了端倪,那还得了? 便是容枝枝,厌恶王氏到了那个地步,私下与对方说了断绝关系,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得不叫对方一声“母亲”。 流云又道:“好在老夫人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没在外头说夫人您在府上如何不尊重她。” “也没说相爷是如何维护您,不站在她这个母亲这边,不然若是传到了御史台,还不知是怎样的糟心局面,便是陛下有心维护相爷,都会极其难做。” “或许老夫人也是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吧,要是害得相爷被弹劾,甚至贬官停职,她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了!” 容枝枝虽然觉得流云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她又矛盾的并不相信,她这个婆母真有这么明事理。 总觉得对方怕是在私下里谋划着什么,所以才没把事情做绝。 只是已经盯了公孙氏好几日了,也没瞧出个眉目,叫容枝枝也十分疑惑。 罢了。 她吩咐道:“且先盯着吧,有什么不对,再来报我。” 流云:“是。” 黄管家这会儿也进来,将一笔账目放在了容枝枝跟前:“夫人,相爷吩咐奴才每个月都拿出一笔银子,接济那些伤兵的家属,这是这个月的银两,您请过目。” 知晓沈砚书平日里还在做这样的事,容枝枝才彻底放心,府上的名声应当是不会叫公孙氏轻易败坏了去。 她立刻拿过来瞧了瞧,见着没什么问题,便立刻批复了。 …… 宫中。 小皇帝与自己的相父,面面相觑。 他有些难受:“相父,那个淡蓝色的头冠,朕是打算送给浅浅姐姐的……” “朕还有一个天青色的头冠,要不将天青色的那个拿给义母,您看如何?” 天青色那一顶,也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价值不菲。 只是淡蓝色那个,颜色浅嫩一些,年轻女子大抵一眼都会喜欢,所以小皇帝还是想留给自己的心上人。 沈砚书:“但枝枝更喜欢色彩清透的宝石,臣觉得淡蓝色那顶,会更合她心意。” 从她眼睛里藏不住对粉色头冠的喜爱,便能看出一二。 小皇帝哭丧着脸道:“可是朕听说,相父您不是给义母送了一顶相似的头冠?” “既然已经都有一顶相似的粉色头冠了,您还要朕这个做什么?” 沈砚书:“可以两个不同的颜色换着戴。” 永安帝:“……!” 合着您拿回去,让夫人换着戴了,朕的皇后一顶都没有呗? 杨大伴在边上瞧着,也是悄悄擦冷汗,只因陛下对相爷,一贯是大方的,许多好东西便是相爷不要,陛下都主动想送去相爷的府上。 可今日这“父子”两个,竟是为了一顶女子的头冠僵持住了。 还都是为了自己的媳妇! 看着小皇帝的神色,沈砚书松了口:“既然陛下实在不愿意,臣也不勉强。” “近日里朝臣们上奏之事,也是为了大齐的国祚,陛下还当听一听他们的谏言。” “吏部还有些事务,臣便先告退了。” 永安帝哭丧着脸道:“别别别!相父留步!留步!朕给你!给你还不成吗?” 沈砚书抬眼,眸光清冷:“陛下,正如您所言,枝枝已经有一顶相似的,也不是非要您那一顶不可。” “您是君王,这个天下都是您的,何况是一顶头冠?您若是不愿意,实是不必勉强。” 永安帝飞快的摆头:“不不不,朕很愿意!” “朕只要想到那顶头冠会出现在义母的头上,朕做梦都会笑醒。” “还请相父您千万笑纳!” “说起来义母嫁给您之后,朕还没赏过她什么好东西,这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了!” 沈砚书:“这……既然陛下如此盛情,那臣就勉为其难,为枝枝收下了。” 小皇帝看了一眼杨大伴,示意对方赶紧去拿。 接着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沈砚书:“相父,您收了朕的东西,朝臣们近日里提的事情,您就不能不管了。” “若是没有您的帮助和支持,朕一个人孤立无援,当真是扛不住!” 那些个大臣从上个月起,就隔三岔五地闹着叫他中秋节大婚之后,便立刻选秀女填充后宫。 要是前脚成婚,后脚便弄一后宫妃子,浅浅姐姐指不定对他多失望呢! 相父见自己不愿意,便为了自己反对选秀,但也因此被骂了许久,许多朝臣都说相父狼子野心,就是不想自己这个帝王有更多继承人。 说起来,便是浅浅姐姐的父亲,顾大人都不敢反对选秀,只有相父支持自己,因此相府的门生也保持缄默。 眼下相父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没有人在前面给自己遮挡风雨,到时候满朝文武都逼自己,自己一个孤零零的还怎么扛? 沈砚书:“既然陛下开口了,臣定会尽力而为。只是选秀之事,臣能保证这一时,保证不了一世。否则朝臣们会更觉着臣别有用心。” 小皇帝:“朕明白!朕明白!相父您能帮朕挡一时就很好了!朕已是很满足了!” 小皇帝这个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薄情寡义了?相父为了成全自己的深情,都被众人喷了多久、冤枉了多久了?自己居然一顶头冠都舍不得! 他真是个自私的狗皇帝,他太不是人了! 一顶头冠罢了,送给义母,立刻送给朕的义母!!相信就是浅浅姐姐知道了,也是会支持自己的! 第493章 说不定容姣姣的骨灰都被挖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容太傅生气地把信件丢给他看了:“你自己瞧瞧,你姐姐在信件上,关心了你一个字吗?” 容世泽不服气地将信件拿过来,认真看了看。 上头,容枝枝只提了容家的声誉,提了让容太傅注意脸面,提了让他好好管束自己,莫要使自己总是与慕容家为难叫她难做…… 就没别的了! 容世泽唇色发白:“这怎么可能呢?就只有这一页纸吗?还有呢?” 容太傅黑着脸道:“就这一页!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她如今已是不待见你到了极致,你发这些疯,以为就能叫她再多关注你一眼?” “并不会!如此不过就是叫她更加厌弃你,觉得你不配做她的弟弟罢了!” 容世泽如遭雷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容太傅见着骂的差不多了,便又缓了语气道: “你孝期早就满了,先前说你伤了腿,才去户部给你告了假,让你在府上养伤。” “你明日便回去户部复职吧,再拖下去,怕是差事都要丢了!” 这份差事是容太傅先前就给容世泽找好了的,孙辈只有一年孝期,对方早就该去任职了。 若不是有自己这个太傅父亲,人家哪里会让他请假这么长的时间? 王氏心疼地道:“可世泽这满身都是伤……” 有的是被慕容枭踢出来的,有的是被容太傅方才拿鞭子抽出来的。 容太傅没好气地道:“那就带着伤去任职,不然以他这惹事的本事,怕是旧伤刚好,新伤又来了!” “亏的是慕容枭多少顾及了容家和你姐姐的面子,没去官府告你,不然老夫现在还要去大牢捞你这个蠢货出来!” 他觉得真的是冤孽。 为什么偏偏容世泽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但凡是自己的女儿蠢成这样,他早就不管了! 如果枝枝是个儿子就好了! 以枝枝的聪慧和沉稳,这个家还需要自己操心什么?偏生的,唯一能继承家业的竟然是容世泽这个没脑子的混账! 每每想起自己为了保护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在大理寺与枝枝闹翻,陛下也因此对自己有成见,容太傅就阵阵心绞痛! 王氏开口道:“夫君,不如让世泽再休息三日吧,三日就好,这身上血淋淋的……” 容太傅:“一日都不行!慈母多败儿,你莫要再说了!” 王氏对上了容太傅阴鸷的眼神,心知对方对自己的糊涂也是心怀怨恨,便住了嘴没敢再说话。 接着,容太傅又看向容世泽:“少摆出这副死样子!既然你姐姐不肯原谅你,那你就做出一点成绩给她瞧瞧!” “等你功成名就了,甚至能对她有用的时候,她自然会高看你一眼,你再去认错,她兴许还有正眼瞧你的可能!” 容枝枝是不是真的会如此,容太傅并不十分清楚,但他觉得这样说道,应当能可激励自己的儿子。 对方最近满心颓丧,若是再不鼓起斗志,约摸就彻底是个废人了。 容世泽听完了容太傅的话,眼睛登时便亮了,看着自己的父亲:“真的吗?如果我变得有用了,她真的会正眼看我吗?” 容太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现在慕容枭在朝中都比你有话语权,将来你姐姐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猜她是找慕容枭帮忙,还是找你帮忙?” 容世泽听到这里,眼神立刻坚定下来,慎重地道:“父亲,我明白了!” 他当年能考中传胪,他相信自己只要肯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未来也定然是能有出息的。 他如今已经输给慕容枭了,他不能永远都输给慕容枭! 见他终于有了几分志气,容太傅青着脸说了一句:“叫府医来给公子处理伤势!” 接着面色不虞地离开了。 王氏心疼地道:“我的儿,这慕容枭真不是东西,将你踢得这样重,你父亲也是狠心,手下半分也没留情……” 容世泽看她一眼都不曾:“母亲你要是没事,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假惺惺!” 王氏气结:“我怎么就假惺惺了?” 容世泽:“你最爱的容姣姣,已经埋了。你现在讨好我,我也不会帮她,不会照顾她,更不会惦记她。你还演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总说她可怜吗?她现在孤零零的埋在老家,多孤独啊,说不定被盗墓的把骨灰都挖了……” “照我说,你不如就离开京城,回老家给容姣姣守墓,这才算全了你们的母女之情!” “左右你一共生了三个孩子,真正被你全心全意、没有欺瞒、以心相待的只有容姣姣一个。” “也不知道四弟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你这个母亲,反正我和阿姐如今瞧着你,都觉得恶心得很!” “啪!”的一声,王氏的耳光甩在了容世泽的脸上。 一脸沉痛地道:“这是你应当对你的亲生母亲说的话吗?” 容世泽的嘴里被打出了血沫,他毫不在乎地吐掉,讥笑了一声:“对啊,只要阿姐一天不原谅我,我对你便一天没有半句好话!” “说起来,当初如果不是你和容姣姣的馊主意,云家也不会退了我的婚!你就是想让我事事不幸,你心里就满意了!” “你识相的话,日后便不要再来我跟前晃,免得我气得你日日打我这个不孝子,打得你手疼!” 王氏捂着自己的胸口,怄得白眼直翻:“你,你你……” 婆子忙是扶着她,生怕她气晕了:“夫人,您消消火,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容世泽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对方。 见着府医进来,便往自己的卧室走,让府医给自己处理伤口去了。 这个家就真的成了容世泽从前说的,都不痛快。 王氏嘴里喊着“冤孽”,气得眼泪直掉地离开了容世泽的院子,开口骂道: “都怪云雪潇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水性杨花,要嫁给慕容枭,世泽今日怎么会如此冲动?” “枝枝这个孩子也是太狠心了,世泽可是她的亲弟弟,去求见了她这么多时日,她连一面都不肯见!” “罢了,此事只能我从中斡旋,想想法子了!” 第492章 阿姐一定是担心我出事 他这般突如其来的行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琳琅阁的不少客人们,吓得变了脸色,已是想着要不要立刻逃走。 掌柜的拍了拍手,立刻出现许多护卫,将容世泽围了起来! 容世泽猩红的眸光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要为了慕容家的人,与本公子作对?” 掌柜拱手道:“容二公子,您误会了!小店打开门做生意,诸位自然都是小店的客人,哪里有为了谁与谁为敌的说法?” “只是既然都进了琳琅阁的门,小店有责任保护客人们的安全,还请您放下手中的利剑,莫要让小人难做!” “不管是您还是慕容公子,若是在小店闹出了人命,小店都没法子对官府交代不是?” 人是在店铺出事,琳琅阁无论如何,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容世泽这会儿确实已经失去了理智:“都给本公子滚开,不然本公子连同你们一起杀了!” 那些护卫们对视了一眼。 能被琳琅阁这样满是贵重首饰的店铺聘来做护卫,他们的武功自然都是不低。 容世泽或许是学过君子六艺,但他们并不觉得,对方的武艺会在他们之上。 于是不止没有滚开,还上前了一步。 掌柜的也冷下脸来:“容二公子,若是您不能放下手里的刀剑,那小人便只好请您离开了!” 他们琳琅阁的背后,可是相爷,对方便是太傅的公子,掌柜也是不惧的。 容世泽沉着脸看向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赶我出门?” 掌柜的还想说什么。 倒是慕容枭失去了耐心,抬手示意掌柜不用出声,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容世泽:“想杀我?” 容世泽只恨不能将面前的慕容枭千刀万剐,哪里还愿意同他说什么话? 提着手里的刀,便对着他攻击而去:“去死吧!” 如此气势汹汹,那些护卫们正是要出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 就见慕容枭抬腿便是一脚,直接便将容世泽从店内,踢出了店外! 还“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与他手里的兵器,一并在街道上砸出了巨响! 空气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那些原本有些恐惧地盯着容世泽的贵妇人,也是没想到这个叫嚣着要杀人的,武功竟是这样差,一时间看容世泽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 容世泽哪里看不出来众人对自己的奚落? 他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死死地盯着慕容枭。 慕容枭大步从店铺里头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容世泽,问了一句:“怎么?不服?那再过两招?” 此刻恨他恨到了极点的容世泽,哪里还经得起如此挑衅? 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长剑又对着慕容枭砍了过去! 慕容枭又是一脚,踢在了容世泽的胳膊上。 容世泽手中的长剑,立刻脱手,掉落在地,人也是一个踉跄,被慕容枭又一拳打倒在地! 他气疯了,咆哮道:“慕容枭,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慕容枭缓步走到利剑旁边,蹲下身捡起来自己的佩剑,放入了腰间的剑鞘。 接着。 眸光轻蔑地看着容世泽:“你可还有半分世家贵公子该有的模样?” 容世泽哪里容得下仇人如此嘲讽自己? 他恼恨地道:“我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 慕容枭耸耸肩,不屑地道:“与我确实没半分关系,只是你如今这副疯样,真的挺丢义妹的脸的!” 若非是忧心义妹的脸面,慕容枭当真是半句话都不想与容世泽讲。 容世泽四下看了一眼。 也的确是发现围观的人,都像是看猴儿一样瞧着自己,眼神里都是嘲讽,他一时间难堪至极。 裕乐着急忙慌地将容世泽从地上扶起来,开口劝道:“二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叫主君知晓今日的事儿,怕又是要动怒的!” 公子怕不是疯了,当街就要杀人,这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 容世泽这会儿哪里不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枭的对手?便是他有心想拼命,想来丢掉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性命! 咬牙瞧着慕容枭,放了一句狠话:“你且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放干了你们兄弟的血!” 慕容枭双手抱臂:“那好,我拭目以待!” 容世泽主仆离开之后,看热闹的人也都议论纷纷地散去了。 慕容枫过来看向慕容枭:“大哥,你没事吧?” 慕容枭轻嗤:“我能有什么事?他一个文官,过来杀我这个武将,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 “倒是你与四弟,武功都不怎么样,怕是没比容世泽好到哪里去,你回去之后提醒一下四弟。” “以后瞧着容世泽了,便离远一些,免了他又忽然发疯!” 慕容枫也不是蠢辈,颔首道:“我会与四哥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见着这样的疯子自然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容世泽还真的是没比他那疯三哥慕容鸩正常到哪里去! 兄弟两个说完,便又回去挑选首饰了。 而掌柜的也叫人将这事儿,悄悄去相府禀报了。 容枝枝得知此事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荒诞。 若是干娘的儿子们,真的因为容世泽出了什么事,自己如何面对干娘一家? 想到这里,她唤来了朝夕:“替我传一封信回容府。” …… 容太傅刚得知容世泽今日在大街上做了什么蠢事,便又收到了容枝枝的信件。 容太傅本就恼火,又看了这封信。 提着鞭子,便又给容世泽上了一顿家法,没好气地道:“如今你什么疯事儿都做得出来了?” “当街要杀了慕容枭?人家可是堂堂副将,这个京城武功比他高强的都找不出几个人,就凭你也想杀他?” “你姐姐都写了信回来,看似在说你,可好似还在谴责为父对你管教不严!” “你到底要将我们容府的面子,丢到何种地步,你才会觉着满意?” 原本被打得十分气愤的容世泽,听到这里,晶亮了双眼:“阿姐的信件?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阿姐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她是不是担心我出事了?她一定是怕我真的做出什么糊涂事,要给慕容家赔命!” “我就知道,她不会不管我的!我可是她的亲弟弟!” 第491章 杀了你们,阿姐就还是我一个人的 乘风瞧着夫人收下了相爷的礼物心情不错,而相爷也因为夫人的愉悦而唇角含笑。 瞧了瞧黄管家的脸色,便也没拦着自己的嘴,皮实地问了一句:“黄管家你怎么了?怎是这副表情进来?活像是憋了几日没出恭一般!” 黄管家听完他的狗叫,脸色就是一青,摆摆手:“滚滚滚,不会说话就将舌头卷起来养着,择日剁出来红烧了!” 乘风捂着自己的嘴,嘴里还在说屁话:“没想到黄管家你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竟是爱吃人舌!” 黄管家赏赐了他一个大白眼。 要不是知道这死小子前段时间,大师兄去世,近日里总是在故意搞怪转移心里的悲愤,黄管家一定扣了他这个月的月钱! 他走到了容枝枝的跟前,开口道:“夫人,您府上的二公子又来了,不过他今日竟是说,自己是来求医的!” 容枝枝扬眉:“求医?” 黄管家的脸上,也都是一言难尽的神情:“他说您不是医术高超吗?他想找您给他看看病!” 沈砚书问了一句:“他是何处不适?” 黄管家:“他说先前,夫人在佛会上说他脑子有问题,他近日里仔细想过了,他脑子确实是病得不轻。” “所以想请夫人给他治一治,看在都是容家人的份上!” 众人:“……” 当真是谁也没想到,容世泽能说出这样的疯话来。 乘风说了一句:“这么听起来,他脑子的问题确实是不轻……” 难怪黄管家方才是那个表情了。 倒是流云给了他一个肘击,警告他还是不要乱插话,那到底是夫人的亲弟弟,万一夫人忽然对弟弟心软了呢? 乘风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腹肌,退开几步,远离了流云这个没有素质、爱动手的人。 黄管家问道:“夫人您看这事儿……老奴本是懒得将这种疯话,传到您这儿来的,只是容二公子看起来像是要碎了一般,老奴也怕他出了什么事。” 先前容枝枝已是吩咐了,对方来求见要道歉,都不必与她说的。 谁知道容世泽还换了个说辞。 容枝枝沉默了片刻,她其实觉得容世泽挺无聊的,不管他如今如何折腾,又能改变什么? 难道过去的那些伤害,会因为他这些幼稚的把戏不复存在? 她看了黄管家一眼,冷漠地道:“你告诉他,他的脑子有问题是绝症,无药可医,寻我也是无用。” 黄管家听出了容枝枝的漠然,立刻应了一声:“是!” 容世泽眼巴巴地在门外等了半晌,最后从黄管家的口中,听到了容枝枝的回话,一时间眼眶又红了,失魂落魄地离开。 低声喃喃:“原来一直被人拒之门外,是这样的感觉啊……” 在过去的几年,容枝枝常常去找自己,容世泽那个时候也经常不愿意见她,不知道多少次将她拒之门外。 如今他也算是体会到了。 倒是裕乐开口道:“公子,照奴才说,既然大姑娘不愿意见您,那就算了吧。” “眼下看来,她是不会原谅您了,您如此也不过就是耽误时间罢了。” 容世泽不快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对不起一个人,因为对方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你就索性什么都不做了吗?” 裕乐:“这……只是奴才觉得,您每日过来,这也没用啊!” 容世泽一时间沉默了,也是,或许他应当考虑换一个道歉的方式。 心绪烦闷之间,他决定走回府。 路过琳琅阁,他正巧听见了里头慕容枫无奈的声音: “大哥,你叫我来做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云家五姑娘会喜欢什么首饰?” “你叫我,还不如叫阿姐与你一起,她是姑娘家,她或许能看出一二来。再不然叫母亲来也行啊,母亲也懂!” 容世泽听到这里,当即沉了脸。 不管不顾地大步走进了琳琅阁,果然看到了慕容枭兄弟的二人,他瞠目欲裂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云家五姑娘买东西?” 慕容枭瞧见他,轻蔑一笑:“自是因为我与她不日便要成亲了,容家二公子该不会这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我们的婚期,已是不远了,还请容二公子若是有空,一定上门喝一杯喜酒!” 到时候欣赏着情敌的臭脸成婚,慕容枭觉着自己大婚的心情一定更好。 容世泽气得眼都红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嫁给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们慕容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抢自己的阿姐就算了,还抢自己的未婚妻,他们还是人吗? 慕容枭双手抱臂:“为何不能是我?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 “若不是你在义妹的婚礼上发癫,说些难听的话,让义妹选了我送她出门……” “我的未婚妻还未必就知晓我比你好,更是不一定会答应嫁我了!” 容世泽听完,脚步一颤,后退了几步。 他没想到自己与容枝枝离心的事儿,竟是叫未婚妻与他最讨厌的人定亲了! 如今想来,好像从被容姣姣欺瞒,与容枝枝翻脸后,他什么都渐渐失去了! 失去了最爱她的姐姐,失去了陛下对他的看重,失去了父亲对他的期望,现在还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今他还剩下什么? 看着他悔不当初的表情,慕容枭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小子近日里求着妹妹原谅的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此刻他耸耸肩道: “容二公子,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不是你想伤害人就伤害,后悔了别人就得原谅你!” “你不珍惜义妹,有的是人珍惜。你面目可憎而不自知,但他人却看得明白。” “如今所有的结果都是你自招的,怪不得别人!” 容世泽听到这里,心中悲怆莫名,是啊,所有的结果都是他自找的,都是因为他蠢,信错了人,他能怪谁呢? 只是见着面前这两兄弟,他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疯狂来。 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抽出了慕容枭腰间的佩剑:“都怪你们!都是你们慕容家的人讨好我阿姐,她才不要我,不要容家的!” “都是你们的错!杀了你们!只要杀了你们几兄弟,阿姐就还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的事情都还能重头开始!” 第490章 要多给夫人买漂亮首饰 门房道:“乃是慕容大人的升迁宴,慕容夫人说六日后是个好日子,邀请您一早便前往。” 在大齐,升官总是要庆贺一番的。 但寻常大臣都不会为此太铺张,免了树大招风,更是免了将来若是贬职了,叫人嘲笑。 便都只是与关系近的同僚或是亲友,私下聚一聚。 上次容枝枝得了册封,若不是那些人跑去慕容府恭喜,她都是不会特意庆祝的,可今次慕容家这意思,却是要大办特办? 容枝枝:“回了慕容府的话,就说我到时候一定去。” 刚好也给干娘买了礼物,一并带去也是好的。 门房:“是!” 玉嬷嬷道:“慕容府这显摆的意思,还真是有些浓厚,就是不知是为了显摆给谁看的。” 容枝枝笑笑:“也不必管是为了给谁看,总归我们届时去凑凑热闹好了。” 干娘一家既然决定显摆了,那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朝雾这个时候进屋来,将公孙氏名声扫地的事情,都与容枝枝说了。 朝夕扬了扬眉,总算是觉得畅快了一些:“可算是叫她倒霉了,还想算计我们家姑娘给她大孙子买东西呢,做梦!” 真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独独她公孙氏一个人聪明不成? 玉嬷嬷却是有些担忧:“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相爷的母亲,就是不知道相爷回来了,会不会不快。” 相爷平日里在府上维护姑娘是维护姑娘,但家务事闹到外头沸沸扬扬,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朝夕撇嘴道:“外头也没说相爷不好啊……” 不都是说相爷夫妻孝顺,是那老虔婆自己不知道自重吗? 玉嬷嬷叹气:“府上的名声,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人您今日还是有些冲动了!” 容枝枝倒是不以为意:“从前因为我那个婆母,相府这方面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流云十分赞同,从旁说了一句:“夫人说的是,老夫人从前总是花着我们相爷的银子,却到处说二爷对她孝顺。” 有时候他们都觉得,她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也没多大的年纪啊。 “如今虽同样是影响我们相府的声誉,但属下觉得,比起叫人怀疑相爷不孝,还是叫人觉得老夫人不地道要更好一些。” 他只维护他家相爷,所以他觉得夫人的做法没什么问题。 正是说着。 便听得动静:“相爷回来了!” 容枝枝一抬眼,便见着沈砚书大步从外头进来,叫玉嬷嬷那般一说,她倒也忍不住仔细地瞧了瞧沈砚书的脸色,这事儿他定是听说了。 而首辅大人进门之后,便仪态优雅地落座,瞧着容枝枝道:“今日琳琅阁的事,本相已听说了。” 玉嬷嬷闻言有些紧张。 但流云觉得她就是在杞人忧天,他们家相爷会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 容枝枝主动解释了一句:“婆母今日的意图十分明显,我实在是不喜欢小叔子的那几个孩子,便也不愿意花用这笔银钱。” 虽然银子都是沈砚书的,但是他既然把中馈交给她,容枝枝觉得自己有处置的权力。 沈砚书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淡声道:“陈氏作为亲生母亲,都说那几个孩子不配,夫人如此做也没错。” 他们愿意拿几万两银子给陈氏,但对没良心的孩子,一千两也不乐意花。 玉嬷嬷听到此处,才算是放心。 接着首辅大人回头看了乘风一眼,只见乘风的手中,抱着一个硕大的锦盒,将之放在了桌案上:“夫人,这是相爷给您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沈砚书:“夫人打开瞧瞧不是知道了?” 容枝枝伸出手将盒子打开,接着便见着了满目的粉,精致的宝石头冠,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正是今日在琳琅阁,公孙氏看上的那个冠子! 她诧异地抬眼看向沈砚书:“这是……” 沈砚书:“听说夫人喜欢,本相便叫乘风带回来了。” 容枝枝一时间失语,好一会儿才道:“那会儿不过是婆母瞧上了,大抵是想给沈霜的,妾身为了应付婆母,这才说……” 沈砚书却反问了一句:“难道夫人不喜欢吗?” 容枝枝:“……” 实话实说,确实是挺喜欢的,因为是真好看,她那会儿在琳琅阁说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头冠,也是一句实话。 看她噎住。 首辅大人轻笑一声:“既然喜欢,夫人便收在妆房吧。本相也觉着,这头冠之美,勉强能配得夫人一二。” 容枝枝叫他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皱眉道:“但是这……太贵重了!” 因着父亲为官清廉,太傅府从来没有大富大贵过,王氏的嫁妆是不少,但对方是一个铜板都没给容枝枝用过。 唯一花了钱给容枝枝买的东西,想来便是当日送去信阳侯府的那瓶毒药。 是以容枝枝从前虽因为祖母有些银子,可还是没有奢靡到买这么贵重的头冠,是以今日瞧见它的时候,她是觉得好看,但也没想过要戴在自己头上。 沈砚书语气清冷,却是不容置疑:“再是贵重的珠宝首饰,亦是不及夫人分毫,且琳琅阁本就是本相的产业,夫人不必推辞。” 容枝枝哪里不知,虽然产业是沈砚书的,可这东西也不是凭空生出来的,照样是掌柜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她还想说句什么。 首辅大人的语气,沉了几分:“还是夫人至今未曾将本相当作夫君,是以一个头冠,都要与本相客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枝枝笑笑:“那妾身就多谢夫君了,这是我收过的最漂亮的礼物,我确实很喜欢!” 既然已经决定收下了,容枝枝认为表达自己的开心,也能叫他也高兴一些。 果然,首辅大人的凤眸中,立刻染了笑。 夫人果然是喜欢漂亮首饰的,日后要多给夫人买,好哄夫人开心! 说起来,附庸的小国,日前进献了一个淡蓝色的头冠,此刻正收在陛下的库房。 其惊艳程度,与这个淡粉色的头冠不相上下,风格也是相差无几,夫人应当也会喜欢! 正在批阅奏折的小皇帝,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是错觉么?怎么觉着自己的老婆本好似被什么人惦记了? 容枝枝刚叫朝夕将头冠收好。 黄管家神情古怪地进来了…… 第489章 气得老身心肝肺都在疼 公孙氏听完活生生地像是被人打了几拳,而且拳拳直击心脏。 她咬牙切齿地道:“他们都在胡言乱语什么?老身是这种人吗?” 吴婆子连忙安慰道:“老夫人,外头那些人懂什么?他们哪里知道您的不容易?” 公孙氏:“就是!老身每个月拿的银子,都是自己花用了吗?自然不是!老身一大半的银钱,都给了砚明!” “他当着那么小的一个官员,没有老身的帮助和补贴,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要如何能够活得舒心?” “还有那些头面首饰,等老身百年之后,还不都是砚明的,老身会带走吗?” “这些人怎一点都不能理解老身的爱子之心,还将老身说得如此不堪?” 就是一贯向着自家老夫人的吴婆子,听了对方这样一番话,那也是生生噎住了。 只因她知晓这话若是传出去了,老夫人怕是会被外头骂得更惨,拿大儿子的钱补贴小儿子,竟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公孙氏越想越气:“外头那些人是疯了不成?老身好歹也是当朝首辅的母亲,他们是怎么敢这样说老身的?他们就不怕砚书处置他们吗?” 吴婆子犹豫了片刻,最后实话实说:“老奴以为,他们应当是觉得法不责众吧。” 公孙氏听明白了,这意味着外头说她不好的还不止几个,应当是有很大的一群人,怕是京城的牢房装满了都塞不下! 这叫她更是难以接受了,清楚自己因为容枝枝而名声扫地。 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了下去:“这个容枝枝!都是因为她,老身才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 “先前就听说京城的贵妇人,个个都是杀人不见血,老身被容枝枝如此坑害了一遭,才算是明白此理!” 吴婆子吓了一大跳,忙是过去将房门关上,劝慰公孙氏:“老夫人,小声些,莫要忘了您的大计!” 公孙氏磨牙切齿道:“若不是想到大计,老身这会儿便过去亲手掐死她!” “也不知道她年纪轻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心眼。” “陈氏虽然叫她一声大嫂,但是年纪比她还要长一些,这些年也没见陈氏如此算计过老身!” 尤其是想起平日里在府上动不动就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容枝枝,今日竟然还在外头装出一副孝顺听话的样子,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公孙氏就气得想磨牙。 “她就真当与陈氏聊一聊,让陈氏好好教教她,到底应该如何对待婆母!你一会儿去砚明府上,将陈氏叫来!” 公孙氏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火大! 吴婆子面色尴尬,开口提醒公孙氏:“老夫人,您忘了吗?二夫人已经离开二爷府上好几个月了,还是您拦着二爷去接二夫人回来,还给二爷纳了妾!” 若非公孙氏是自己的主子,吴婆子这会儿都会觉得,的确是老夫人为人处世不地道。 更会觉得,孝敬老夫人是半点用都没有,还真不如大夫人这般想如何整治老夫人就如何整治! 听吴婆子这样一说,公孙氏也噎住了,她都险些把这茬给忘了。 老半晌才道:“陈氏孝顺是孝顺,就是脾气越发大了,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跟我儿闹脾气。” “琼英可是我的外甥女,她有什么资格对琼英不满?” “这事也是怪不得老身,只能怪她自己不识趣。” “说起来陈氏当初还为了容枝枝说琼英的不是,也不知道她如今这些坏脾气,是不是从容枝枝那里学来的!” 吴婆子:“老夫人,您还是别想这些了,不如还是先想想,如何挽回您的声誉!” 这日后在京城当个笑话,也不是个事儿啊!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能如何挽回?难道要老身去把那些首饰头面都退了不成?便是老身愿意退,那琳琅阁也不会答应啊!” 琳琅阁素来是有货物售出,如非是东西都问题,便概不退换的原则。 只因那些买得起贵重首饰的贵妇人们,都是希望这东西独属于自己一人,先叫人买回去用过了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那都是砚书本就该给老身买的,老身是他的母亲,他不能答应老身好好提携他弟弟,难道给老身花点银子都不成?” “若是一点好处都不能给老身,那老身生他又有什么用?当年岂不是白白遭了这一通罪?” 吴婆子哪里不知道老夫人的秉性?便是开口道:“老奴也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想着,老夫人您不是还有一些体己钱吗?” “不如拿一些出来,给夫人给买些东西,这般外头知道了,自是会说您是个慈爱的婆母,再不会议论您不体谅子女了。” 公孙氏一听说要花用自己的钱,当即就变了脸:“不可能!容枝枝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用老身的银子?” “那些都是老身自己辛苦为砚明攒的,凭什么给她?” 在公孙氏的眼里,容枝枝也好,沈砚书也罢,都是不该用她的银子的,只有砚明才有这个资格。 吴婆子:“老夫人,也不是给她啊,只是为了您的名声罢了。” “再有,相爷如今十分珍视夫人,您若是给夫人买首饰,相爷说不定还念着您这一份好,觉着您是真的心疼儿媳,从而给您花更多的银子呢!” 吴婆子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计划,相爷当真是有可能因此给老夫人多花银子的。 怕公孙氏不愿意听自己的,吴婆子还补充道: “再有,您若是给夫人买了首饰,日后夫人便再是说您什么不好,也是站不住脚了不是?想来相爷也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夫人那边了!” 公孙氏听完之后,连连摇头:“好了!你莫要再说这些疯话了!容枝枝害得老身挨骂,老身还给她花钱?你当老身是有病是不是?” “你再这般说,老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叫她给收买了!” “这种馊主意就不要再提了,你再好好想一个计划挽回老身的名誉!哎呦,这真是气得老身心肝肺都在疼……” 吴婆子:“……” 老夫人眼皮子这么浅,自己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要不直接下令打死自己算了,自己真想不出来了! …… 容枝枝回了自己的院子不久,便收到了一张请柬。 第488章 公孙氏被全京城耻笑 容枝枝怎会不知,她这个婆母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她和沈砚书的银票,就是拿去什么地方烧掉,也不会掏出来给沈霜那种白眼狼买这样贵重的首饰! 她便是做出一副被那套头面惊艳到的模样。 捂着唇瓣道:“婆母,这一套粉色的头冠,可真是好看,我活了这许多年,也没见过这般颜色的宝石,还是这么多颗聚在一处!” 公孙氏笑着道:“是吧?我的眼光好吧?照我说,那就不如……” 容枝枝打断道:“好了,好了,婆母!莫要再说了,这顶冠子的确十分好看,我也特别喜欢。” “可是今日已是给婆母您花了一万多两银子,我哪里好再给自己添置这样昂贵的首饰?” “这若是传出去了,外头还说我败家呢!” “虽然我极是喜欢,也知晓婆母心疼我,想叫我为自己买下来,但这万万不可。” “我掌着相府的中馈,也要多为夫君着想,不可如此奢靡无度!” 公孙氏脸都变了:“不是……” 她是几时说了,让容枝枝给她自己买下来了?她是想叫容枝枝给她孙女买啊! 这下好了! 容枝枝这一副给自己买,都不舍得花钱的样子,那怎么好提叫她买给霜儿?叫这些外人听见了,还不得说自己这个做婆母的没个分寸? 容枝枝这会儿还过来,一脸感动地拉着公孙氏的手:“婆母,这上万两银子的头面,儿媳只愿买给婆母一人。” “夫君虽是有些银钱,可若我是奢靡无度,这个家早晚也败光了。” “是以婆母不必再劝了,我便是回去为了这顶冠子彻夜难眠,今日也断然是不会买下的。” 公孙氏:“……!” 谁心疼你了?谁要劝你什么了? 她真是又憋又气,还为自己说不出半句话,当真是一辈子从没觉得如此憋屈过。 而这会儿,围观的妇人们还称赞起容枝枝了:“郡主贵为一品国夫人,也不舍得给自己花这笔钱,却舍得给婆母花,这真是至孝之人啊!” “可不是!我还以为郡主遇见了喜欢的东西,会考虑都不必,便直接买走,没想到也会与我们寻常人一般,考虑价钱。” “说明郡主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要不如今外头怎么都在说,谁沾上郡主,谁就有福气呢?” 公孙氏越听越火大,容枝枝一下子就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那自己这个“乱花钱”,不在乎价钱的婆母,品性是不是就不被众人敬重了? 她扯了扯面皮,压着火道:“罢了,既然枝枝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这琳琅阁也逛完了,不如我们再去雅颂阁瞧瞧?” 给不给霜儿买东西,公孙氏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毕竟那就是个死丫头片子,将来是要嫁人的,在公孙氏的眼里就是个赔钱货。 她无非就是想着,能从沈砚书夫妻这边,为砚明一家弄到一点好处是一点罢了。 眼下为沈霜弄不到也无妨,但她大孙子沈宏的好东西,可是不能少! 然而她话一出。 容枝枝便是道:“婆母,夫君说自己近日里,什么都不缺,叫我们不必费心了。” 公孙氏:“???” 她几时又说了,去雅颂阁是为了给沈砚书买东西了? 朝夕道:“可不是嘛,相爷的东西,不少都是御赐的好东西,哪里还要去雅颂阁买?老夫人您实是不用费心了!” 公孙氏的面皮抽搐了好几下,开口道:“老身是瞧我的孙儿沈宏,已是八九岁了,我想给他买些东西!” 容枝枝:“原是婆母疼爱孙儿,可要我去请小叔子过来,替我陪伴婆母一起去逛逛?” “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想来更知晓孩子需要什么。” “只是那雅颂阁的不少物件,也十分名贵,想来还得婆母贴不少银子,不过婆母您不必忧心。” “纵然您为了小叔的儿子,花光了您所有的银两,儿媳和夫君也是会养着您的,锦衣玉食断是不会少!” 这三言两语下来,便将容枝枝自己撇清了。 讲明白了,你要给自己孙子买东西,那你自己拿钱,末了,还要表一番孝心。 公孙氏的脸色一时间都有些扭曲了:“容枝枝,你……” 容枝枝:“怎么了?婆母您怎么不高兴?儿媳又是哪句话说错了?应当没有吧?” 说着,她还一副开玩笑的模样道:“总归您是不会打算给小叔的儿子,买上万两的东西,叫儿媳去结账吧?” “若是那般,京城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婆母和小叔呢!” 容枝枝将话都摆成这般了,公孙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里好承认?这不止显得自己不要脸,就是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也是跟着显得不要脸了! 她压着火气,扯起嘴角道:“怎么会呢?老身是那样的人吗?” “左右已是买到了老身喜欢的东西,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我们回了吧!” “给宏儿买的东西,老身改日与砚明商量了,再去挑好了。” 她今日真是倒霉! 花了这么多心思,没多赚到份例之外的半点东西就罢了,也没给孙儿们买到什么,还被容枝枝弄出了一肚子火气。 容枝枝:“依婆母的!” 朝夕问了那紫玉镯的价格,一千两银子,容枝枝径自买下了。 一千两和一万两,对比一下,加上容枝枝什么都没给她自己买,这又显得公孙氏爱乱花钱,一点都不心疼子女。 是以。 回到了相府不久,吴婆子便擦着额角的汗,到了公孙氏的跟前:“老夫人,今日这外头,到处在说相爷和夫人孝顺,他们还说……” 公孙氏本就烦躁,不快地道:“还说什么?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吴婆子大着胆子,把外头的话都学给公孙氏听: “还说,您一个做婆母的,一把年纪了,这般乱花钱,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似您这样败家的!” “谁家的老太太一个月要花一千两?这也就罢了,还要上万两的头面,每年要四套之多,如此奢靡,逼得自己正一品的国夫人儿媳都不敢随便给自己添置首饰,想来是被您花银子的势头吓怕了……” “还有人说,您分明半点没将相爷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便似那山匪一般,只想着怎么挖空了儿子,好叫自己享受!” 第487章 被容枝枝的两副面孔气死 容枝枝笑笑:“说来也到了换季的日子了,夫君早已交代,每一季都得给婆母备一套价值万两的头面。” “刚巧婆母看上了,既是喜欢,那儿媳也自当买下来,孝敬婆母,想来夫君知晓了,也会欢喜。” 她此话一出,不少妇人看公孙氏的眼神,更是欣羡了。 忍不住说道起来:“这位老夫人的孩子们,当真是孝顺啊!” “可不是!难怪便是琳琅阁的掌柜,也对老太太如此客气,原是孩子们舍得给母亲花钱。” “一万两银子的头面,啧……我这辈子便是有一套,都能满足了,这位老夫人一年便能有四套,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我瞧着这位年轻的夫人,也是十分眼熟,这好似是……相爷的夫人,南阳郡主吧?” “好像真的是!难怪了,相爷那样的人,自然是忠孝两全,孝顺自己的母亲,倒也不奇怪!” 众人这般说着,公孙氏的脸色却是不好看了。 她是喜欢被人羡慕,但是她喜欢的是人家夸赞她,她哪里喜欢旁人夸赞她最不喜欢的大儿子一家? 且她今日哪里是来找容枝枝讨要自己份例中,本就该有的首饰的? 她是想要容枝枝另外出钱给自己买啊,她不相信容枝枝看不出来!可这个小贱人,竟是把话往份例上引,叫公孙氏极是窝火。 见公孙氏不说话,脸色却沉了。 容枝枝问道:“婆母这是怎么了?” “可是觉得这套头面,还是不够合心意?那若是如此,便让掌柜的再带您瞧瞧。” “想来这万两银子的头面,琳琅阁定是不止一套,叫婆母选出一件,自是不难的。” 往日里沈砚书银子也花了,首饰头面也给公孙氏买了,可外人只知晓他与公孙氏的母子关系十分生疏。 她出阁嫁去齐家之前,还听父亲评价过沈相对亲母不甚孝顺。 后头还是众人都知晓,公孙氏为人十分糊涂,父亲才勉强收回这一份成见,但想来也还是有说沈砚书不好的。 既如此,她就借这个机会,叫天下人都知晓沈砚书的孝顺好了。 朝夕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便也是开口道:“夫人嫁过来没多久,相爷便与夫人说了。” “老夫人一年四套万两银子的头面少不得,一个月一千两的花销也少不得。” “似我们相爷这般孝顺的儿子,真是世间少有!” 容枝枝微微笑道:“是啊,夫君如此,我这个做妻子的,也是与有荣焉!” 公孙氏听着此番话,瞧着那些围观众人的脸色,也算是明白了,怕是今日之后,整个京城都会知晓,沈砚书有多孝顺了。 日后自己再出去说沈砚书的不是,说不定还得被人指摘两句! 毕竟有几个儿子,能这样给母亲花钱呢? 她忍了忍心里的火气,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老身是砚书的生母,对他有生养之恩。” “如今他出息了,不过就是每年给老身买些头面,花用一些银子,便说得天花乱坠一般。” 容枝枝听完,竟也不恼。 而是一脸恭顺地道:“婆母说得是,夫君给您花用再多,都是应当的!” 她一副忍辱负重,花了许多银子还没讨到半分好的低眉顺耳模样,反是衬得强势不领情的公孙氏,一万个不讲道理。 叫不少人看公孙氏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公孙氏一时间气结:“你……” 容枝枝这会儿也不似从前在相府,那副总是与公孙氏针锋相对的泼妇模样,而是一脸惊慌地瞧着公孙氏。 紧张地问道:“婆母,可是儿媳说错什么了?您消消气,勿要动怒!” 公孙氏见着容枝枝这两副面孔,登时更气了。 想来这会儿就是自己说,容枝枝平日里在府上对自己不孝顺,都没人相信了,毕竟眼下这是一个对自己多么大方,又是多么在乎自己感受的儿媳啊! 吴婆子见势不妙,笑道:“夫人误会了,老夫人就是与您闹着玩罢了,哪里会真的与您动怒呢?” 吴婆子话一出,公孙氏也冷静下来。 更是记起来自己还要装好婆母的事儿。 便是清了清嗓子,道:“吴婆子说的对,老身就是与你开玩笑的,想看看你会不会被老身吓到罢了!” 容枝枝一脸惊魂未定:“婆母日后可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吓得儿媳的三魂都少了七魄!” 说着,她还捂着胸口,一副生怕婆母对自己不满的好儿媳模样。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公孙氏一个人,会装模作样,利用舆论和百姓的看法行事不是? 对方会扮演一个不被尊重的凄惨婆婆,逼着自己下马车。 容枝枝就会扮演一个平日里孝顺非常,却依旧被婆婆欺压,胆战心惊的可怜儿媳。 公孙氏看着容枝枝惺惺作态,险些气得没绷住,最后强笑着道:“好了,这套头面,我很是喜欢,便将它包起来吧!” 用的是份例的银子就份例吧,总比没有好! 容枝枝一脸乖顺地道:“这是应当的,掌柜的你一会儿送去相府,黄管家会给你结账!” 掌柜:“是!夫人。” 容枝枝接着看向那个紫玉镯子:“这个镯子成色不错,极是适合我娘亲,掌柜的也包起来吧。” “朝夕,这笔银子你自陛下给我的赏金里头,取银子给掌柜的付账,就不用夫君的银钱了。” 这几句话下来,尽显容枝枝为人儿媳、夫人的分寸。 给娘家人买东西,不用夫家的银子,用自己的体己钱,如此便是公孙氏反对,那也是没个立场。 有人夸赞起来:“首辅夫人真是孝顺!” “可不是!我若是有这样的女儿或是儿媳,我做梦都会笑醒!哎呦,瞧瞧我这张嘴,说的什么蠢话,首辅夫人身份尊贵,我哪里配。” “沈老夫人也有福气,那套头面真的买了,看来首辅夫人所言不虚,相爷对母亲真是舍得花钱!” 公孙氏实在是不耐烦地听她们继续夸奖沈砚书夫妻。 眼神落到了一个头冠上,上头镶满了粉色的宝石,晶莹剔透,年轻的小姑娘一看便会喜欢。 她立刻问道:“枝枝,你看那顶冠子如何?” 此冠一看便价值不菲,完全可以叫容枝枝给自己的大孙女沈霜买下来,等孩子长大了佩戴! 第486章 枝枝,你为老身买下来吧 容枝枝轻叹一声,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而这会儿,公孙氏在外头,没等到容枝枝说话,更没见着对方下车。 当即便摆出一副受伤婆母的模样,白着脸道:“枝枝,你该不会是瞧不上老身这个出身不高的婆母,不愿意陪老身逛街吧?” 眼看不少百姓们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公孙氏就不相信,容枝枝敢不妥协。 她若是不下车来,日后整个京城,怕都是她不孝的名声。 说着,公孙氏还委屈地擦了一下眼角:“你弟妹从前,可是常常陪我逛街、买首饰,她从来就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太婆!” 容枝枝:“婆母说得哪里话,不过就是逛一逛首饰铺罢了,儿媳岂会不愿意作陪呢?” 这公孙氏竟也是好意思提陈氏。 陈氏既然对她这样好,她为什么还要撺掇儿子把人逼走,撺掇孙子们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作敌人? 且当初公孙氏买首饰花的银子,哪一笔不是叫相府出的? 见着容枝枝下车来,公孙氏便知晓,容枝枝是不愿意当众摆出不孝的模样的,在心中钦佩自己睿智之余…… 公孙氏还故意说了一句:“看你半晌没下来,我还以为你这是给我这个婆母脸色看呢!” 容枝枝:“婆母多心了,儿媳方才不过就是在马车上小憩罢了,还是朝夕听见了婆母的声音,方才将儿媳叫醒的。” 公孙氏也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尤其是吴婆子还在对她使眼色,明显是在提醒她,还是莫要正面与容枝枝对着干,否则自己怕也是讨不着好。 她便是笑着过去拉容枝枝的手:“哎呀,原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枝枝你是不乐意理会我呢!”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婆母日后还是莫要这般当众乱以为了,否则儿媳都会担心,婆母是不是对儿媳不满,才在外头坏儿媳的名声!” 公孙氏脸色一僵,强笑道:“怎么会呢……我也不过是太在乎你这个儿媳,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容枝枝:“没有就好呢!” 婆媳二人,看似和和美美,实则针锋相对地往附近的琳琅阁去了。 吴婆子瞧着自家老夫人的背影,也是在心里叹气,深深地认为对方是真的半点都沉不住气,眼下这一出,还怎么叫夫人相信老夫人是个好婆婆呢? 容枝枝早就从黄管家的口中得知,公孙氏还并不知道,琳琅阁也是沈砚书的产业。 只因相府的人实在是了解公孙氏,若是叫她知晓这家铺子是沈砚书的,对方怕是早就借着自己沈砚书母亲的名头,将里头的东西都搬空了。 是以,公孙氏往日里过来,琳琅阁也只是将她当作贵宾招待。 容枝枝进门的时候,掌柜的便立刻上前,对他们见了礼。 他如今自然也是认识主母的,与容枝枝对了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今日依旧是没打算叫老夫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便是笑着道:“这不是老夫人吗?快请进!” 琳琅阁素来高傲,若非是极其重要的贵客,他们是不会如此客气的,公孙氏喜欢来此地,也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她在这里花了许多银两,是以回回都会得到琳琅阁的最高礼遇。 这叫出身不高,但虚荣爱显摆的她,极是得意。 此刻便是吩咐道:“近日里上了什么新奇的首饰?不如都给老身瞧一瞧?” 掌柜:“老夫人请,小的这就带您去瞧!” 能叫掌柜亲自招待的人可是不多,一些不识得公孙氏的人,羡慕的眼神也瞧了过来,不必想都知晓这一定是个大富大贵之家的老太太。 公孙氏被她们瞧得很是满意。 在掌柜的带领下,一眼便瞧中了一套宝蓝色的点翠头面,驻足瞧着,对容枝枝道:“枝枝啊,你看那套头面如何?” 容枝枝看了一眼:“瞧着倒是适合婆母,婆母若是喜欢,不妨叫掌柜的取下来,给您看看。” 公孙氏听完,眼前便是一亮,容枝枝好说话便可。 连忙对着掌柜的使眼色:“还愣着做什么?将它取下来,给老身试戴一番啊!” 掌柜:“是。” 东西取过来之后,掌柜还问了一句:“老夫人,您是要在小店的雅间试戴,还是就在此处试戴?” 琳琅阁有一个雅间,只有每年在这里花用的银子,排前十的客人,才有资格进入使用。 若是前十的客人来了一位以上,便遵循先来后到之原则,先后来使用这个雅间。 听掌柜的如从前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邀请自己往雅间去,深感十分有面子的公孙氏,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开口道:“不必了,老身就在此处对着镜子瞧瞧就是了!” 与其他重视自己的隐私,不想叫太多人瞧见自己的贵妇人不同,公孙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银子。 她就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显摆。 于是不少妇人,见着公孙氏拿着她们万是舍不得购置的点翠头面,在那里对着镜子比划,羡慕的眼神,都忍不住往这边瞧。 却是朝夕忍不住悄悄撇嘴。 要知道但凡是高门世家,没几个夫人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似公孙氏这般的,想来从前是有不少贵妇私下讥笑过对方,只是公孙氏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容枝枝也懒得管她,她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婆母的虚荣? 若是自己多余说句话,对方不会听不说,指不定还得如何寻借口与自己闹腾。 就在这会儿。 她的眼神落到了一只紫玉镯子上,只是一眼,便觉得十分合眼缘,极是适合她认下的娘亲江氏。 江氏给她买了许多首饰,容枝枝觉着,自己也合该给娘亲买一些。 正打算叫掌柜拿给自己瞧瞧。 公孙氏拿着点翠头面,满意地问掌柜:“这一套多少银子?” 掌柜的恭敬地道:“启禀老夫人,一万一千三百六十两,不过老夫人是小店的常客,小的便给个吉利的数字,一万零八百八十两吧!” 有些不认识公孙氏的妇人听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万多两银子的头面,她们可是看都没资格看,难怪掌柜的对这老太太这样客气了。 公孙氏叫她们惊羡的眼神看得更加满足,扫向容枝枝:“枝枝啊,你为老身买下来吧!” 第485章 让容枝枝给她的大孙子多买几件珍宝 沈砚书:“他暂且不知。” 陈氏一时间也说不出是轻松多一些,还是怅然多一些,笑笑道:“那就好,免了他知道了,节外生枝。” “日后,我便要称您相爷了!” 沈砚书本是想说,即便对方离开了,也还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但想想陈氏如今大抵也不想再与沈家人沾上什么干系,便到底没有开这个口。 只是道:“日后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可以托人带话,寻本相求助。” 说着这话,沈砚书也有些内疚,只因陈氏这辈子遇上最大的难处,都是他们沈家带给对方的。 陈氏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多谢相爷,我记下了。” 容枝枝:“你那几个孩子,我今日送了些礼,只是礼物……很薄!” 从前疼爱他们的陈氏,此刻脸上都是讥诮,像是说起别人的孩子:“他们本也配不上什么厚礼,夫人您不必浪费银子。” 接着,歉意地看向容枝枝:“是我无用,没有教好孩子,叫夫人你也跟着受这许多恶心!” 容枝枝:“怪不得你,只是……不知你打算去哪儿?” 陈氏:“我本是想回老家的,但现在想想,天大地大,我何处去不得?回了老家,说不定还得叫乡亲们笑话!” “我听说江南风景好,我想过去寻一处景致优美的院落给自己安个小家,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容枝枝:“我觉得甚好。” 陈氏:“只是此事,还请相爷和夫人千万保密,莫要叫沈砚明知晓,我怕他来寻我。” “虽然我觉得他并不会来,或许我走了之后,他不知过得多潇洒,很快就将我抛在脑后。” “但我还是不希望出现半分万一,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来往纠缠,毕竟先前,他可是不准官府给这份和离书盖章。” 正是因为他不让盖章,一直到现在,陈氏都不知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谨慎为好。 沈砚书听完,也是第一回知晓,他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恭顺的弟妹,下了决心之后,竟是这般决然。 他自觉自己弟弟那鬼模样,也是配不上陈氏这样的好女子。 便是道:“你且放心,我们不会与他说你的下落。” 陈氏这才安心点头。 翌日沈砚书去上朝的时辰,容枝枝便趁着天还没亮,送陈氏出城,免了天亮后人多眼杂,消息传到沈砚明和她那个婆母那里。 马车上,容枝枝给了她三万两银票。 这将陈氏吓了一大跳:“夫人,这……我便是要离开京城,哪里又需要这么多银子?” 且她嫁给沈砚明也没什么嫁妆,便是将公孙氏补贴给沈砚明的银子,都搜罗出来给她,也不知有没有这么多,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拿。 容枝枝塞给她:“拿着吧,夫君说这是沈家该给你的补偿!” 陈氏摇摇头,红着眼眶道:“相爷又不欠我什么,何须他给我这样的补偿呢?” 她觉得自己十分不幸,所托非人。 可她又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这个家里有这样明事理又大方的大伯哥和妯娌。 容枝枝:“他是不欠你,但沈家欠你,他心中过意不去。你莫要推辞了,就当是为了叫我们夫妻心里好过一些吧!” “你也不必担心银子太多怀璧其罪,我们安排了两个护卫陪你南下,等到了江南,你给自己再请一些护卫。” “夫君会安排江南那边的官员,对外透露,就说你的妹妹嫁给了京城的大人物,如此在江南也不会有人见你有钱而起了歹心。” 陈氏听他们夫妻已经将一切为自己安排得这般好。 便是说自己有后台,也只是说是妹妹嫁了大人物,而不是叫人猜测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哪里会不感动? 起身便要对容枝枝跪下:“多谢你们……” 容枝枝立刻拦着她:“我们也只是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你若是过得好,记得给我写信!” 陈氏:“好!” 她不由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有容枝枝这样的妹妹,该有多好。 自己当初不过善意地提醒了容枝枝公孙琼英的事儿,对方就能回馈给自己这样多的好意。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 陈氏临走的之后,容枝枝问了她一句:“你可有什么话,要我为你带给沈砚明,或是你的孩子们?” 纵然容枝枝知晓,带话过去,怕是会叫他们都憎恶自己,但她还是愿意为陈氏做这件事。 陈氏听完笑了笑,摇摇头道:“没有!我昨夜其实已经想了无数遍,我应当给他们留什么话。” “是写一封长长的信件,控诉他们的无情,诉说我多年的委屈。” “还是写一封断情书,告知沈砚明,我再也不爱他了。” “更或者是讽刺沈砚明,在他一次一次觉得,他抛下我之后,会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是否想过,当年的我如果不嫁给他,我也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听到最后一句,容枝枝也心疼面前这个女子。 陈氏轻叹了一声,笑道:“但最后我选择什么话都不给他们留下,因为我对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还有期待,才会指责。还有爱,才会争一个输赢。” “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后悔,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内疚,我也不想报复他,我只想挥别这一段过去,去过自己的崭新人生。” “我陈氏,爱得了,也忘得掉。赢得起,更输得起!”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可笑,都已经有几个孩子了,还谈什么感情,说什么爱不爱的,忍一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可是她不愿意忍,她忍不了。 她愿意自己的人生在绝地里开出花,而不是永远被阴霾笼罩。 容枝枝微笑,明白再说沈砚明的事,反而是看轻了对方的决心,便是微笑道:“那好,祝你今后顺遂,一路顺风!” 陈氏:“您也是!” …… 送走了陈氏,朝夕也是唏嘘:“姑娘,奴婢现在觉得,女子嫁人真是可怕。” “您日后可千万莫要再对奴婢说什么许婆家的事儿,奴婢如今觉得骨头都发冷!” 容枝枝好笑地看她一眼:“看事不可管中窥豹,这世上有过得好的,自然就有过得不好的,擦亮眼睛就是了!” 朝夕撇嘴:“可便是眼睛擦得再亮,又怎么能知道,这人的皮囊之下,到底装着一颗什么样的心脏?” 容枝枝也失语,是啊,就像她自诩聪明,当年不是也没想到齐家会那样无耻? 就像陈氏当年嫁给沈砚明的时候,决计也是没想到沈砚明还有这样薄情寡义的一面。 马车又是前行了一段。 叫人拦下来了。 容枝枝蹙眉,接着便听到了公孙氏的声音: “枝枝啊,你一大早出门,怎么不叫我一起?快下车来,陪我这个婆母去逛逛街,好好瞧一瞧雅颂阁和琳琅阁,又上了什么好珍宝!” 她一定要让容枝枝,给她的大孙子们,多买几件! 第484章 她打发叫花子呢? 容枝枝听着吴婆子的话,都险些笑了,这便是明着找自己要礼物了。 这等没个见识的事儿,大抵也就只有她这个婆母能做得出来了。 她摆摆手,对朝夕道:“将那个绿色的锦盒,叫吴婆子带过去,是我给侄儿们的见面礼。” 容枝枝一开始是备了两份礼的。 一份略微珍贵一些,里头三样都是价值不下千两银子的物件,装在红色的锦盒里。 另外一份则十分敷衍,三件东西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两银子,装在绿色的锦盒中。 想的便是若这几个孩子是乖巧伶俐懂事的,便送红色的锦盒,若不然,送绿色的打发了就是了。 朝夕立刻道:“是!” 吴婆子听着也是满脸笑容:“夫人果真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您是心疼侄儿们的!” 容枝枝只是笑笑,没说话。 朝夕将锦盒取来之后,便展开给吴婆子瞧了一眼:“便是这几样东西,这个是给二爷府上的大公子的,这件是二姑娘的,这是三公子的!” 吴婆子跟了公孙氏这几年,在相爷显贵之后,也是有了不少见识,哪里不知晓这些物件,加起来都不值多少银子? 一时间面皮有些微抽,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夫人,这……” 这样的礼物,由相府的主母拿出来,不止看不出半点看重,反而叫人觉得是在轻视这几个孩子似的。 容枝枝故作不解,不快的眼神瞧了过去:“怎么了?” 见容枝枝神色冰冷,吴婆子也不敢触霉头,老夫人在夫人跟前都讨不到好,何况是自己一个奴才了。 便是强笑了一声:“没……没什么!老奴替二爷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多谢夫人了!” 容枝枝抿了一口茶,淡声道:“去吧!” 吴婆子这才不尴不尬地走了。 她离开了之后,朝夕还忍不住唾了一口:“夫人,照奴婢说,那几个没心肝的孩子,您都没必要给他们备礼。” “就是肉包子丢出去打狗,也能听得一声响呢,可那几个孩子,您便是给再多,将来也是不会感激您的!” 一百两银子的礼物,二房或许是瞧不上,可朝夕却觉得,给他们一个铜板都是浪费。 倒是玉嬷嬷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整日里尽说些糊涂话,夫人就是再瞧不上那几个孩子,面子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 “孩子们不孝不悌,是他们的事儿。夫人却是不能叫人说大伯母第一回见侄子,意思意思一下都不曾,如此外头只会说我们夫人没礼数。” 朝夕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便像是许多人家,过年的时候,遇见亲戚家再讨厌的小孩子,为了礼数也不得不给一个红封,装些压岁钱。 只是想着礼物给那几个孩子,她还是膈应! 看着朝夕嫉恶如仇的模样,容枝枝轻笑了一声:“行了,不必生气了,真正生气的可是老夫人那边!” “我送的那些东西,我那婆母定是看不上的,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大抵都快气昏了头!” 公孙氏平日一个月都要花掉一千两银子,买首饰头面更是要用万两,见自己送那样的薄礼给她的孙子,还不得气得跳脚? 朝夕撅嘴,想想那老虔婆被气坏,心情才勉强松快了几分。 而容枝枝也果真没料错。 公孙氏在瞧见吴氏带回去的东西之后,气得脸都青了。 若不是怕来往的仆人,把自己的话听了去,带给了容枝枝,打草惊蛇,让自己这两日的好婆婆白装了,她简直是想在门口破口大骂! 吩咐沈砚明府上的奴才,带着礼物和孩子们回去了之后,公孙氏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这才捂着自己的胸口怒道:“这容枝枝,欺我孙儿太甚,她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不成?” “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礼物,她也拿得出手?就她这般小气的做派,将来还指望我大孙子孝顺她?她做梦呢!” 吴婆子忙是过去给她顺气:“老夫人您消消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的。” 公孙氏冷哼:“若不是砚书那样护着她,她这般羞辱我的孙儿,我定是要过去亲手甩她几十个耳光,叫她知道厉害!” 吴婆子:“哎呦,老夫人,这样的话您可是莫要再说了!叫相爷知晓了,只会让你们的母子关系更生分。” 公孙氏勉强压下了火气,不满地道:“本以为她出身高门,至少为人会大方一些,与那小家子气的陈氏是不一样的。” “此番我才知晓,两人竟是一般货色,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罢了,她大抵是年轻不懂事,以为给小孩子买东西,只求个心意便好,这才掌握不好分寸,明日老身亲自教一教她!” …… 沈砚书回到府上,天已是全黑了。 容枝枝将今日那几个孩子,来府上说的鬼话,都与沈砚书讲了,最后也把陈氏希望尽快离开的事与他说了说。 沈砚书听完之后,脸色发沉:“这几个孩子都毁在母亲和砚明手中了。” 容枝枝也是认真地道:“经此一遭,妾身是想明白了,将来我若是有了孩子,断是不会叫婆母与他们多接触。” 已是教坏了陈氏的孩子,将来可是莫要来祸害她的孩子。 沈砚书倒是一愣,没想到容枝枝都想到这里了,想想将来他们有孩子的事儿……若不是陈氏的事就在眼前,他大抵会有些压不住唇角。 此刻便是起身道:“我们去送和离书给弟妹吧。” 容枝枝:“好。” 陈氏拿到了盖章后的和离书,脸上除了怅然,还有解脱了一般的畅快,对着沈砚书一礼:“多谢大伯哥!” 她哪里不知道,沈砚书给自己盖了章,怕是会影响他们兄弟的关系? 这份情,她是认的。 沈砚书:“本是我们沈家欠你的。” 陈氏低头想了想,又看着他问道:“沈砚明可已经知晓此事?” 第483章 她生得出这么机灵的孩子吗? 便是不耐争执的容枝枝,此刻听到这里,依旧是忍不住讥诮地说了一句:“将来会孝顺我?” “他们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如此不孝,将来还能孝顺我这个伯母?” 公孙氏听容枝枝如此明显地指责自己的宝贝孙子不孝,当即就不高兴起来,几乎都有些装不出好婆婆的样子。 沈宏倒是理所当然的脆声道:“大伯母,您是首辅夫人,又是郡主,我们怎么敢不孝顺您呢?您太多心了!” 容枝枝眼底的讥诮更甚,原来是因为自己身份地位高,所以不敢不孝,若是自己也落难了,对方只怕也是踩自己踩得飞快。 公孙氏:“枝枝,你听见没?宏儿如此抬举你,都是因为你们夫妻是真有本事,他打心里就仰慕你们,这样机灵的孩子上哪里找!” 并不稀罕这份仰慕的容枝枝,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婆母,你带他们走吧。” 公孙氏语气不快:“枝枝?” 容枝枝懒得再与他们废话,便索性吩咐了一声:“送他们出去!” 玉嬷嬷大步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老夫人,请回!” 公孙氏心里有些窝火,正是要发作,但见着吴婆子在给自己使眼色,到底是忍住了。 强笑着道:“既然枝枝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带他们去我院子里转转。” 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瞧了容枝枝一眼,这才跟着公孙氏离开。 待他们都走了。 朝霞过来道:“夫人,二夫人回她自己的院子去了,一路上都在抹泪,想来这回是伤心坏了。” 嫁了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丈夫,摊上一个这样不明事理的婆婆,还有几个这般狼心狗肺的孩子,想来换在谁的身上,都是会伤心的吧。 容枝枝也担心陈氏想不开:“我过去瞧瞧!” 到了陈氏所在的房间。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依旧在痛哭的陈氏,却不想对方这会儿已是整理好了情绪。 笑着看向容枝枝:“大嫂,你不必担心我,他们这样……也好,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挂碍了!” 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容枝枝温声道:“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陈氏面色一僵,也不再伪装自己,脸也终于垮了下来。 轻叹了一声:“大嫂,女人的付出和真心,在世人的眼里,真的便是这样毫无价值吗?” 她的丈夫和婆母如此看她就罢了,连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未曾看得起她过,她觉得自己从前的付出,一文不值。 容枝枝语气轻柔:“我从前在齐家,也有过一样的疑惑,想着为什么我真诚相待,没有换来他人的真诚?” “我事事付出,掏心掏肺,到头来不止没得到半分真心,甚至没换来丝毫尊重,还因此失去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最令我难受的时候,我也曾经整夜整夜睡不着,需要喝药才能强迫自己入眠。”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们的付出毫无价值,是付出要对值得的人,否则只会遭人轻贱。” “你如今只是同我当初那样,运气有些不好罢了,但你想想,若是如今这样的炼狱,你都能挺过去,那将来的日子,是不是只会越来越好?” 见着容枝枝如此真诚,将她自身当初的经历也拿来劝自己,陈氏更是明晰自己这个大嫂是个温柔良善之人。 也是难怪,能叫自己的大伯哥,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了。 她红着眼眶,说了一句:“多谢大嫂安慰,我记下了。” 是啊,她如今已经面临了自己人生最糟糕的处境,她深爱的人,她付出过的人,她的亲生骨肉都背叛她,背刺她,她甚至身无分文。 要说心如死灰,肝胆欲摧,也丝毫不为过。 就是加诸在身上的万般刑罚,此番一起落到她的身上,恐怕都没有她此刻的心痛,可…… 若是这样的伤痛,自己都熬过去了,将来还有什么风浪,可以将自己打倒呢? “大嫂,这个京城,我一日都不想多待了,遥想当初搬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此一家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大抵是从那个时候,我的婆婆和丈夫,就已经想着我有多配不上这个家,有多拖他们的后腿了。” “既然如此,我也无心再阻挡他们的锦绣前程,还请您知会大伯哥一声,明日便将和离书给我,送我离开吧!” 容枝枝看着陈氏去意已决的模样,觉着大抵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对对方疗复这一段伤痕有益。 便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 另外一边。 公孙氏带着几个大孙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脸上对容枝枝装出来的和颜悦色,也褪了一个干干净净。 语气颇有些不快地道:“这个容枝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么聪明的大孙子,她瞧着竟是有些不满意似的。” “这可是我们砚明的种,出众自是胜于常人。难道容枝枝的肚皮,将来还能生出这样机灵的孩子?” “我见着她将孩子们叫来,还想着这是一个拉近相府与孩子们距离的好机会,没想到她叫我如此失望!” 吴婆子想说,大抵是因为几个孩子方才说他们母亲的话,叫夫人觉得不快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只因她是了解自家老夫人的,老夫人若是听自己这样说,只怕会生气,觉得自己是在批评府上的公子小姐。 倒是沈宏有些怯怯地问了一句:“祖母,方才大伯母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善,是不是宏儿说错话了?” 公孙氏看向自己最宝贝的孙儿,忙是摇头道:“你能说错什么话?我的宏儿是世上最聪明,最伶俐的孩子了!” “你方才说的话都很好,都很对,若是你大伯母因此不喜欢你,那只能说明她这个人脑子不好,是个拎不清楚的!” 得到了祖母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沈宏当即便自信了起来。 高兴地与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到了晚间,天都快黑了,公孙氏才有了送孩子们回去的心思。 只是竟还特意遣了吴婆子过来,提醒容枝枝:“夫人,老夫人说几个孩子要回去了。” “你是大伯母,第一次见孩子们,可有什么东西要让他们带回去的?若是有,也好让老奴带回去,免了您院子里的奴仆再跑一趟!” 第482章 孩子们会孝顺你这个大伯母的 容枝枝懒得与公孙氏争执。 便只是看着那几个孩子道:“你们的母亲督促你们读书、学规矩,少吃糖,有都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怎不体谅一番她对你们的良苦用心?她这样管你们,是因为她爱你们!” 陈氏听着容枝枝为自己说话,心下感动不已。 公孙氏撇嘴道:“陈氏哪里会教孩子,枝枝啊,你就是把她想得太聪明了,才以为她有这些好心思,她其实就是故意看不得孩子们好罢了。” 容枝枝不快地看向她:“婆母,你平日里就是这般挑拨弟妹和孩子们关系的吗?” 公孙氏又不是个傻子,难道不知道陈氏是为了孩子好? 公孙氏心虚的眼神躲闪:“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挑拨……” 这会儿是半晌没说话的沈砚明的长子,沈宏开了口:“大伯母,祖母也并没有说错什么,母亲那样的出身,能教会我们什么?” “她若是像您一样,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说不定将来还能帮衬我们一二,可她什么都没有,她除了拖累我们,还有什么用?” 容枝枝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竟然就能说出如此冷心冷情的话! 公孙氏:“就是,枝枝你看,这样的道理,孩子们都明白!” 容枝枝全然不懂,在公孙氏的眼里,这算是什么明白道理! 她沉了脸道:“若是叫外头知晓,你们几个对亲生母亲都如此不孝,你们将来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便是公孙氏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沈砚书厌恶她,对外都不能表现得太过分,平日里还得花那么多银子养着。 便是怕落人口舌,叫人说他不孝,影响他在朝中的威望。 可这几个孩子,竟半分不顾生母。 沈宏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着容枝枝的脸色不佳,便没继续说陈氏的不是。 只是开口道:“大伯母,其实也不是我们不孝,是母亲也知道,她对我们没什么用,所以她自己也离开家了。” “想来她心里也是清楚,父亲不论给我们找谁当继母,也是比她能托举我们的。” “她离开,其实也是为了成全我们这些子女罢了,侄儿觉得不能辜负她的这一份成全!” 他说完,公孙氏一脸骄傲地点头。 还对着容枝枝道:“枝枝你看,我孙儿是不是聪明伶俐?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是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了!”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人教,根本说不出这些话! 而瞧着公孙氏那一脸的得意,也不难叫人知晓,这些都是对方教的! 陈氏的女儿沈霜也是一脸委屈模样,气呼呼地道:“大伯母,母亲可讨厌了。” “家里只有祖母和表姑母会心疼我们,每回母亲叫我跟着嬷嬷学礼数的时候,都是表姑母过来,将嬷嬷赶走,偷偷带我出去玩。” “但是母亲自己心眼小,还把表姑母赶走了。” “我讨厌死母亲了,如果表姑母是我母亲就好了!不止表姑母比她好,就连父亲的新姨娘都比她对我好,对我说不想学规矩就不学……” 容枝枝:“够了!” 她也是听不下去了,陈氏这几个孩子,都分不清好歹。 在京城,又是出身沈家,身为贵女从小就要学规矩,陈氏眼下严厉,都是为了沈霜今后好。 若是出去半点礼数都没有,将来便是立足都难。 但她却觉得,带着她偷偷出去玩的公孙琼英,和让她不必学规矩的新姨娘,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沈霜被容枝枝忽然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还后退了一步。 公孙氏忙是抱着她,看了容枝枝一眼:“枝枝,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孩子年纪还小,你莫是吓到他们了!” 容枝枝压了一下心头的火,瞧着他们三个道:“若是这会儿我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娘亲,想来你们也是不愿意的了?”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没说话,但是脸上都写满了不情愿。 公孙氏不赞同地道:“枝枝,你带孩子们见陈氏做什么?” 容枝枝不理她,只接着问那几个孩子:“若是你们的母亲这一次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你们也是会选择跟着父亲的了?” 沈宏理所当然地道:“自然了!我们是沈家人,不跟着父亲像什么话?” 沈霜也连连点头,甚至说了一句:“等母亲走了,父亲娶了表姑母就好了,表姑母一定会比我母亲疼我!” 她如今还不懂什么出身高不高,能不能托举自己,她只在乎对自己好不好。 公孙氏不快地道:“胡说什么?你表姑母是不会嫁给你父亲的!” 在公孙氏看来,琼英还是应当嫁给沈砚书这个首辅,给自己的娘家公孙家抬门面。 而砚明呢,就应当再娶一名高门贵女,砚书不肯帮他,就让岳家好好帮帮他! 如此才是最好的安排! 沈霜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陈氏面色惨白地听完,已然是心如死灰,孩子们没有一个将她当一回事就罢了,甚至说出自己最讨厌的公孙琼英,都比自己好的话。 就真的……挺没意思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领自己过来的朝霞,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容枝枝眼角的余光,见着了陈氏离开的落寞背影,也明白对方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不需要再当面问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都替陈氏觉得心酸:“送他们回二爷府上吧!” 公孙氏和孩子们站的地方,都是瞧不见陈氏的。 眼下听她忽然这样说,公孙氏一脸莫名地道:“孩子们才刚来呢,怎么就要送回去了?” 容枝枝不喜公孙氏,也十分厌恶这几个白眼狼。 便是不耐的道:“婆母若是喜欢他们,将他们带去你的院子玩耍便是了,我还有些事要办!” 公孙氏嘟囔道:“有什么事比我的大孙子们还要紧?” 接着她眼珠一转,笑着开口道:“枝枝啊,如今陈氏犯糊涂,跑出去了,这几个孩子没了母亲招呼,都是可怜得很。” “你平日里便将他们多接过来陪陪你,多关心关心他们,也叫砚书为他们安排一番前程。” “你们夫妻好好照看他们,将来孩子们长大了,也是会孝顺你这个大伯母的!” 第481章 一群小白眼狼 接着,永安帝又将先前的礼部左侍郎,提拔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而侍郎之位,则给了一位皇室宗亲,也勉强算是对宗亲这边,失去了一名林太师势力的补偿。 下朝之后。 慕容耀兴高采烈地出宫,跟上了沈砚书的步伐,笑盈盈地开口道:“相爷,留步!” 沈砚书脚步一顿。 慕容耀道:“今日多谢沈相,若不是有相爷相助,我怕是不会如此顺利地升任太师!” 沈砚书淡声道:“是慕容大人自己政绩斐然。” 慕容耀摆摆手:“哈哈哈,相爷如此说就见外了,刚好我有些公务想与相爷聊一聊。” “不知可否烦请相爷,同我走一趟礼部?我也正好要回礼部,交接事务!” 相爷说是他自己的实力,但是慕容耀哪里不明白,有实力有政绩的人何其多? 朝中能与自己一争这个位置的,也有两个人。 但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都是相爷的功劳! 许多人以为,在朝堂上站队,便能叫自己莫名其妙随便升官,那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有明君在的情况下,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也没遇见党争需要平衡势力的特殊情况,是不可能随便升官的。 那站队后,有人支持的益处是什么? 便是,当一个位置,三个实力相当的人都有资格坐的时候,因为你有强有力的后盾,便比另外两个人多了被选中的可能! 沈砚书听说是要谈公务,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大人请!” …… 容枝枝在府上,不多时也听说了,慕容耀升任太师的消息,她的心情也是不差。 便亲自去库房挑选了两件名家的墨宝,叫黄管家送去了慕容家祝贺。 若非是要处理陈氏的事,她是要亲自上门恭喜干娘的。 朝夕的脸上也都是喜色:“姑娘,先前外头还有人说您大婚那日糊涂,放着当太傅的亲爹不要,同礼部尚书他们一家搅和在一处。” “更有甚者,说您鼠目寸光,只见着太傅如今在家丁忧,便巴结外人,却不想一个礼部尚书哪里有太傅的权势?” “这下可是好了,礼部尚书如今当了太师,也与咱们太傅一般,是正一品的官员,看外头还怎么议论您!” 朝雾是个消息灵通的,这会儿也是笑着道:“外头倒是说我们家夫人,是旺家宅的命格。” “在太傅府的时候,太傅官居一品。到了相府,相爷的身体和气色也是越发好了。” “认的干亲江氏的夫君,也是升职了。现在都说谁沾上夫人,谁便有福气!” 还有一段朝雾没说,那便是也有人提起齐家,说夫人从前在齐家的时候,齐家的侯府也是好好的。 许多开不下去的铺子,也在夫人的主持下开下去了,齐子赋还治好病去立功了回来,可夫人与齐家闹翻了之后,齐家就成什么样子了? 这更是证明了夫人是极好的命格。 不过眼下谈起齐家,也就是平白招来些晦气罢了,所以朝雾略去了这一段。 主仆正是说着。 门房进来了:“姑娘,二爷府上的几个孩子过来了!” 容枝枝颔首:“请他们进来吧,也去请陈氏过来。” 仆人们:“是。” 不多时,容枝枝便见着几个孩子进来了。 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七八岁了,乃是沈砚明和陈氏的长子,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以及一个刚过人膝盖的小男孩,被自己的姐姐牵着。 见着了他们,容枝枝不由得也在心里想,若是沈砚书也早早的成婚,孩子只怕比他们还大。 纵然是不喜欢沈砚明,但容枝枝也没有为难孩子们的意思。 笑着对他们招了招手:“快过来!” 三个孩子还是有些拘谨,想来是出门之前,沈砚明交代了他们,不可以冒犯大伯母。 此刻便是小心翼翼地上前:“见过大伯母!” 容枝枝叫人将先前便让人准备好的玩具,交给了他们,到底都是小孩子,拿到了玩具之后,便释放了自己的天性。 嘴上说了:“多谢大伯母!” 便是乐滋滋地在院中撒欢起来。 陈氏刚走过来,还没绕过假山,公孙氏的声音,便从院外传了进来:“听说我的宝贝孙儿来了?快让我进去瞧瞧!” 容枝枝脸色一变,眼角的余光,便见着了到了假山后的陈氏。 陈氏往假山后站了站,对着容枝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对方还是先让公孙氏进来,应付了再说,她等一会儿再出来。 容枝枝也明白自己这个婆母的性子,若是不让她进来,怕是要在外头哭闹不休,又骂自己不孝顺,连孙子都不让她见,指不定又生出多少事端。 便是看了一眼玉嬷嬷,放她进来了。 几个孩子见着了公孙氏也很是欢喜,忙是过去抱住她:“祖母,我们好想您!” 公孙氏也是心疼自己的几个孙子的,抱着他们亲了又亲,被哄得合不拢嘴:“祖母不过是搬到相府几日,你们就想祖母了啊?”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 容枝枝这会儿,也笑着顺势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几个月不见你们的娘亲了,想来你们也很想娘亲了吧?” 假山后的陈氏,神情动容。 若不是害怕公孙氏又与她为难,她都忍不住想直接出去,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们哭一场。 却不想,她的女儿道:“想娘亲做什么?她整日里不是逼着大哥读书,就是逼着我学规矩,连几块饴糖都不让弟弟多吃。” “她不在家这几个月,我们过得可好了!” 陈氏听到这里,脸色一僵,拿着帕子的手都在发颤,她断然是没想过,自己在孩子们心里是这样的。 她女儿还在滔滔不绝:“还是祖母对我们好,祖母会宠着我们!” 陈氏的小儿子话都说不利索,就口齿不清地道:“讨厌娘亲,娘亲坏……” 陈氏听完,险些没站稳。 便是跟在她身后的朝霞瞧着她,都有些不忍心,二夫人竟是养了一群小白眼狼。 容枝枝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难道你们的娘亲对你们,就没有一点儿好吗?” 公孙氏听着,看了容枝枝一眼,本是想呵斥一句,但她还记得自己要装好婆婆呢! 便是缓了语气道:“枝枝啊,那陈氏本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个见识,为人处世自是问题不小。” “她一置气,还跑出去这么多日不回来,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孩子们不喜欢她,不是应当的吗?” 第480章 江氏的夫君升职太师 沈砚书盯着她,淡声询问:“想好了吗?” 陈氏点点头,眼底都是决然:“想好了!” 虽然说作为长兄,不应当去毁坏弟弟的婚事,沈砚书也素来不喜欢插手他人的家务事,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 可母亲和弟弟做到这个份上,陈氏铁了心要走,他就是劝陈氏一句,都没脸开口。 最后道:“好,本相答应你。” 陈氏立刻跪下:“多谢大伯哥!” 她心里明白,以沈砚明今时今日的地位,沈砚书如果不帮自己,她连和离书都不可能拿到。 男女授受不亲,自然是容枝枝起身,将陈氏扶起来:“不必如此客气了,你本才是最委屈的人!” 陈氏听了容枝枝的话,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容枝枝这个与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妯娌,尚且知道心疼自己,而沈砚明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呢?他是真的没有心! 沈砚书问道:“那几个孩子,你打算如何?” 陈氏给沈砚明生下几个儿女,还有一个孩子年纪尚小,刚学会说话不久,孩子便是母亲的心头肉,他料想陈氏应当会舍不得。 陈氏抹泪道:“这自古以来,便是和离,也没有女子能将孩子一并带走的。” “且沈砚明如今有官职在身,还有您这样的兄长,孩子跟着他,定是会比跟着我更有前程。” “既是这般,那便将孩子们留下吧!” 沈砚书却道:“若是你当真舍不得孩子,本相可以允你带走。” 陈氏豁然抬头,眸子都晶亮了起来,盯着沈砚书问道:“果真吗?” 这一点,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沈砚书:“砚明根上已是被母亲教坏了,孩子跟着他,未必是什么好事,将来或许都会长歪。” “反而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本相觉得,交给你对孩子们的前程更有利。” “你放心,如果你要带孩子们走,他们将来读书科举的银钱、老师,本相都会为你安排好。” “但本相也明白,如果不带着孩子,你的后半生会少一些负累,说不定能为自己而活。” “是以要不要孩子,你自己决断便是,本相不会干涉,但都会帮你。” 陈氏听完了沈砚书的话,只觉得对方当真是个好人。 她最后道:“那不如,就问问孩子们自己的意思吧。他们愿意跟着父亲,便留在京城,若是愿意跟着我,我便带他们走。” 她哪里不知道,如果带着几个孩子在身边,她这辈子就都牵系在孩子身上了?很难有自己的人生。 但她是孩子们的母亲,她对孩子们有责任,她也割舍不掉他们,所以他们如果愿意跟着她,她也一定会好好地养育他们。 “只是,我只想与孩子们聊聊,我不想见沈砚明!” 沈砚书:“本相明白了,此事夫人来安排吧。” 容枝枝也知晓沈砚书平日里政务繁忙,这事儿她也乐意帮陈氏处理,便是点了点头。 对陈氏道:“不如你今日先随我回相府,明日我以想见见你的孩子为由,将他们都接过来,你们便能谈谈了。” 陈氏却有些迟疑:“可婆母在相府,我也不想与她打照面……” 她如今对那对母子,深恶痛绝。 容枝枝:“无妨,府上中馈是我执掌,将你藏在内院不叫她知晓,还是能藏得住的。” 陈氏一礼:“那就有劳大嫂了。” 沈砚明这个丈夫,她是不想认了,但是沈砚书这样的大伯哥和容枝枝这样的大嫂,她还是愿意认的。 商量好了之后,陈氏便被容枝枝带回来,在府上私下安顿下来。 这事儿瞒着公孙氏那边,她自然是半分不知。 …… 翌日。 朝堂之上。 永安帝坐在龙椅上,瞧着众人问道:“朝阳郡主杀夫之事,骇人听闻,想来诸位爱卿都已经听说了?” 朝臣们:“回陛下的话,臣等都听说了。” 岂止是听说了,有些靠着吃软饭,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大臣,回家看自家夫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恐慌中带着审视,审视中带着敬畏,敬畏中依旧还透出几分恐慌。 生怕夫人哪天看自己不顺眼,因爱生恨,也学朝阳郡主把自己直接“送走”,他们甚至在心里提醒自己,日后还是老实一些。 只是不知陛下忽然提起此事,是个什么用意,圣意不明,众人便也不敢多发表意见。 永安帝道:“林太师已经亡故,这太师之位,总该是有人补上,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朝臣们闻言,面面相觑。 许多人心里有一丝期待与雀跃…… 只因越是高位,那便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头的人不退,下头的人永远别想上去,先前谁也没想到,会忽然空出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啊。 也不知会不会轮上他们…… 沈砚书这会儿开了口:“陛下,臣推荐礼部尚书,慕容大人。” 慕容耀:“!!!” 我想过我是有可能升任正一品大员的,但是老夫没想过会这么快啊! 朝臣们哪里不知道,慕容家如今是容枝枝认下的干亲?当日容枝枝当上郡主和国夫人,都是在慕容家庆祝的。 正是想出来,说沈砚书不该如此任人唯亲…… 却不想,不等他们开口,沈砚书便将慕容耀这十年来,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做出的所有功绩、完成的所有使命,都一条一条数了出来。 堪称是比礼部尚书本人都要了解他自己! 有些政绩年代久远到礼部尚书自己都忘记了,今日还叫沈砚书给提了出来。 等沈砚书都说完,众人鸦雀无声了。 沈砚书道:“礼部尚书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事必躬亲,政绩斐然,忠君爱国,臣以为,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沈砚书开了这个口,他的门生和支持他的人,自然也都站出来:“臣等附议!” 永安帝听了,也点了点头。 眸光和善地看向礼部尚书,开口道:“既然相父保举,那这个太师之位,就交给慕容爱卿吧!” 礼部尚书,不…… 慕容太师笑得差点没藏住自己的大白牙,立刻跪下道:“多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行,本太师要稳重! 嘿嘿,啊哈哈哈,哦吼吼吼……他好想去容太傅的府上得意一圈:容墨青啊,容墨青,以后咱俩可是平级了,本太师骂你这个糊涂东西的时候更不必嘴软了! 第479章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沈砚明了 容枝枝听完沈砚明这话,忍不住握了拳头。 半分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怪陈氏方才说,沈砚明也未必没想过能找一个岳家更好的妻子,看来她当真是将自己的枕边人看得透透的。 沈砚书听完,凤眸中也有了怒气:“你说的是什么话?陈氏当初不嫌沈家穷困,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你,你如今发迹了,便开始嫌弃糟糠之妻?” 沈砚明看出大哥动怒了,心里也有些紧张。 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是嫌弃,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弄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我没有想过停妻再娶,便已经是对她够好了。” “这世上发迹了之后,便要换妻子的男人不知凡几。” “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我依旧与她在一起,难道她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吗?” “她竟然还敢跟我吵,还说要和离,你们说她是不是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和离书我当日倒是给她写了,但是我去管理户籍的衙门打了声招呼后,有人敢给她盖章吗?” “她为什么不明白,她自己活在我的掌心里,根本没有力量反抗我。却还要与我使一些小性子。” 容枝枝都听笑了,但是她也知道沈砚明说出来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发迹后的男人的心声。 他们真的都觉得:在我有钱有势之后,我没有抛弃老婆,我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还指望我像以前一样对她好?那她就是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 沈砚书脸色发沉:“这些是谁教你的?夫子吗?” 沈砚明:“夫子平白无故怎么会与我说这些,自然是母亲与我说的。” “其实母亲这个人,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却有不少做人的智慧。” “长兄你也该与我一样,多听听母亲的话,那是我们的亲娘,总归是不会害我们的!” 沈砚书盯着他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会在母亲的搅合下,失去弟妹?” 容枝枝也道:“婆母如今已经看不上弟妹的家世,她本就没希望你们好。” 沈砚明虽然没有多少本事,但人也不是特别蠢,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此刻便是开口道:“所以陈氏更应当知道,我对她到底有多好!” “母亲早就看不上她了,但我这么孝顺的人,也没有顺着母亲的心意休了她,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她却不知道满足,也不知道分寸!长兄,你不用再劝了,这其中道理我早就想得明明白白。” “至于失去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离开我她不可能有更好的去处,而且女子有了孩子之后,能忍让的事情就更多了。” “她到底会为了孩子们妥协的,不然难道她还能舍得让我给孩子们找继母不成?” 沈砚书盯着他,问道:“你心意已决,绝不后悔?” 沈砚明:“自然了!长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嘛,说真的,她离开府上这几个月我过得轻松多了,母亲还做主给我抬了个姨娘。” “性子比她温和多了,我这几日沉溺在温柔乡,都有些乐不思蜀,长兄你今日要是不问,我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她来!” 他是很爱陈氏,但是有了新姨娘之后,他尝了不同的颜色,甚至都有些后悔没早早地多找几个女人,如此就能早一点感受到这份快乐。 陈氏回来之后,如果懂事,就应该再给自己多纳几个妾。 听说他还抬了姨娘,沈砚书变了脸色,已是半分劝的心思都没了。 倒也不是因为他不纳妾也不让别人纳妾,而是沈砚明便是要纳妾,也该先问过陈氏,此事本就要先征得正妻同意。 将正妻气走之后私下纳妾,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起身,语气冰冷:“既然如此,本相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他便大步离开。 而这会儿,一名容貌出众的女子还刚好跑出来,开口道:“哎呀,这便是大伯哥和大嫂吗?怎么刚来就要走?” 沈砚书心中怒气更甚,哪里会不明白这就是沈砚明的新姨娘? 他没有给对方半分好脸色,冷着脸道:“一个妾室,不过是奴婢而已。有什么资格叫本相大伯哥?本相只有陈氏一个弟妹。” 他身上的气势,吓得那姨娘腿软,当即便跪下了:“是奴婢糊涂,还请相爷息怒!” 沈砚明也看得出来大哥是真的生气了。 忙是道:“长兄,你吓唬她干什么?难道你还真的为了陈氏,与我这个亲弟弟生气不成?” “我与你才是亲兄弟,那陈氏说白了,也只是我们家的媳妇,你这不是亲疏不分吗?” 沈砚书实在是不愿意再听他继续出虚恭,便牵着容枝枝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一直回到了马车上,他还觉得气十分不顺。 容枝枝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小叔子当真是被婆母教坏了!” “本以为他只是在与弟妹赌气,谁知道他竟然都纳了姨娘。” 在这种时候纳妾,不就是半分没将陈氏当回事吗? 沈砚书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头痛,伸手揉着眉心。 夫妻二人回到了客栈,陈氏正是翘首盼望着他们。 眼看只有他们回来,而没看到沈砚明,心便凉了一大半。 她苦笑了一声:“他不肯来吗?” 沈砚书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自己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还纳妾了的事。 他这一生俯仰无愧,上不愧天地,下不愧己心,可今日,竟然为了他这个弟弟,觉得难堪得抬不起头! 见沈砚书不说话,陈氏哪里看不出来应该当还出了自己不知道的事?忙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想着沈砚明纳妾了,陈氏早晚是会知道的,容枝枝叹了一口气,与她说了实话:“小叔被婆母教唆,铁了心不肯来接你。” “不止如此,我们方才知道,你离家的这段时间,婆母还给他纳了妾室。” 沈砚明还挺维护那个妾室的,只是这句容枝枝到底是没说,怕陈氏听完之后更加难过。 陈氏白了脸,接着便是又哭又笑:“原来是这样啊……” 沈砚书见她如此,也颇为不忍。 内疚地道:“是我沈家对不住你,本相有愧。” 陈氏摇了摇头,含泪道:“没有,是沈砚明对不起我,与大伯哥您无关……” 沈砚书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如此明事理,没有责骂自己这个沈家人。更是觉得沈砚明像个畜生,辜负这样的好女人。 他开口道:“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补偿,你尽管提,本相会尽力满足!” 陈氏:“那就请大伯哥做主,将这份和离书拿去官府盖章。再给我一些银子,让我离开此地吧!”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沈砚明了! 第478章 她离了我,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跑到相府来给自己写休书,又跑去找煽动沈砚明把夫人赶出门。 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病! 把儿子们的婚事都搅和了,把家都挑散了,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倒是陈氏接下来的话,为容枝枝解答了这个疑惑:“我那婆母一直觉得,这世上的女子便是再好,也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从前大伯哥没有发迹之前,我家门户比沈家高,我算是下嫁,那时候她便对我还不错。” “可后头大伯哥有了如今高位,婆母看我,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觉着我浑身没有半分配得上沈砚明了!” 容枝枝明白过来,想想公孙氏不喜欢沈砚书,都尚且觉得自己配不上沈砚书,对方宝贝似的沈砚明,那自然是要找个仙女来配了! 沈砚书听完,有些抱歉:“如此说来,倒是本相连累了你。” 陈氏却是个明白人,摇摇头道:“哪里是大伯哥连累我?若非是您有了今日的成就,我这几年也过不上如此宽裕的日子。” “只是砚明他,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罢了!” “他自己哪里又没想过,如果他没有娶我,说不定能在朝中找到一个可以帮衬他一二的岳家呢?” 便是沈砚书与沈砚明分家了,京城的人也都知道,那是首辅大人的亲弟弟,多的是人想攀这门亲戚。 她又接着说起先前的事:“他当日既然开口赶我走,我自然也不是不要脸皮的人。” “他的银钱我确实是没有拿,我只带着自己当初出嫁的时候,从娘家拿的首饰出来了。” “只是那些首饰变卖了之后,也没多少银子,都不够用做回老家的盘缠。” “我便找了个客栈住着,想着找个活干,存些银钱了就走,但一直到今日也没找到活干,我知晓是沈砚明在从中作梗!” 沈砚书听完,淡声问道:“我明白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是去是留?希望本相如何帮你?” 他没有说太多无意义的废话,便是直接问陈氏想要什么帮助。 陈氏听完之后,倒是沉默了。 容枝枝问道:“你对小叔子还没完全死心?” 陈氏艰难地点点头,抹着眼泪道:“到底是自己当初选的人,也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才嫁给他的。” “这些年与他之间,虽然磕磕绊绊,总是为公孙琼英吵架,但也不是没有过好时光。” “更别说,我们还有几个孩子,孩子这段时日不见我,说不定也想我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开口道:“既如此,我让砚明亲自来接你回府,若是他日后待你不好,我会收拾他。” 作为长兄,作为首辅,他的命令沈砚明是必须要听的。 然而陈氏却是摇摇头:“如果是被大伯哥您逼的,又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我所想要的!” 容枝枝也明白陈氏的想法,对方并不只是想与沈砚明不吵不闹,对方是真心爱着沈砚明,所以希望能够得到夫君发自内心的爱重。 她问道:“那你眼下的心思是……” 陈氏起身一礼,道:“我想劳烦大伯哥和大嫂去见见砚明,莫说你们见过我,只与他聊一聊。” “你们不用逼迫他什么,而是好言相劝,让他来接我,算是给他一个台阶。” “他若是顺势来了,我便再与他再过过看,可他若是这样都不愿意来,我与他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她觉得,如此也算是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与付出一个交代。 她不像是那等洒脱的女子一样,说不要这段婚姻就不要了,她还有牵挂,还有孩子们,她希望能够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沈砚书听完,认真地道:“到了这一步,你还愿意给他机会。若二弟依旧不肯来,便是他配不上你了。” 陈氏听完,便已是知道,沈砚书这是答应了。 又是一礼道:“劳烦大伯哥了!” 沈砚书:“都是一家人,应当的。” …… 与陈氏告别之后,沈砚书便与容枝枝一起,去了沈砚明的府邸。 听说他们夫妻来了。 沈砚明还愣了一下,在大哥当上了首辅之后,沈砚明每每想起自己小时候仗着母亲的偏心,是如何在大哥跟前耀武扬威的,便万分害怕。 是以此刻听说他来了,便立刻笑着出来迎接:“长兄,长嫂,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起来,长嫂与你成婚之后,我还没有亲自登门去拜访,倒是你们先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请上座,来福,看茶!” 名为来福的仆人应下:“是!” 沈砚书落座之后,故意问道:“弟妹呢?” 沈砚明脸色一僵,没好气地道:“她与我赌气,闹什么和离,一个人跑出府去了!” “如今寻了一个客栈住着,不过长兄你放心,她身上早就没钱了,很快就会服软回来的!” 陈氏想找活儿干,一直找不到,他从中作梗的原因,便是如此。 沈砚书听到这里,眉梢一冷,问了一句:“那是你的妻子,她出去了,你心里就半点都不担心她,也不疼她,只想着她来对你服软?” 沈砚明当即便是一张苦瓜脸:“长兄,你是不知道,她真的太烦了!总是为了表姐同我吵架,到底有什么好吵的?” “我自然也是担心她的,但是母亲说得对,就是要让她在外头吃吃苦。” “如此她才知道没有我的日子,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过。日后她便不会动不动就为一点小事,同我争执了!” 容枝枝听完,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就知道她那个婆母教不了儿子什么好东西。 她瞧着沈砚明道:“小叔,你与弟妹才是夫妻,你总是为了表姐与她吵什么?难道表姑娘对你来说,比你的夫人还重要?” 沈砚明一时间眼神有些心虚:“这……我也没这个意思!” 容枝枝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但也并未多想什么:“既然没这个意思,那不如去将弟妹接回来?她到底是女子,面皮薄一些,左右也是你将她气出门的,你便大度一些,先服个软?” 沈砚明听完,连忙摇头道:“母亲说了,这件事我不能服软,我总不能不听母亲的话吧?” “唉,大哥、大嫂,你们不用担心,她闹腾不了几天了。再说了,她就算是舍得我,可她舍得孩子们吗?” “更别说,她离了我,就很难找到更好的男人了,而我离了她,却不愁家世更好的妻子!” 第477章 真是个搅家精 沈砚书听了杨大伴的话,温声道:“本相明了,今日林太师与郡主骤然反目,想来也不是巧合?” 杨大伴:“咱家也就是随便在狱中说了两句罢了。” 他那会儿的确是挑拨了一句,这会儿相爷既然问了,杨大伴也是不会忘记邀功。 沈砚书的不可撼动,自然不是因为他自己事事都得亲力亲为,也是因为许多想追随他的人,都你一下我一下地自发帮忙。 正是因为如此,形成一个极其强大的网。 寻常是不可能被钻破的! 沈砚书:“本相记下了。” 杨大伴立刻笑起来:“微末小事罢了,相爷不必放在心上……” 到了宫门口。 杨大伴客气地目送着沈砚书夫妻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容枝枝瞧着沈砚书道:“那姬镧应当是记恨上我们了,夫君后头得小心着他……” 尤其此人年轻的时候,将人打到重伤的事,众人皆知,也不知会不会忽然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沈砚书笑笑:“本相明白,多谢夫人提点。” 容枝枝:“至于赵王的事,夫君便不要放在心上了。既然事情已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夫君也不必为我树敌。” 赵王眼下对他们夫妻的态度已是极好,既然能够化敌为友,容枝枝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起冲突。 沈砚书皱眉:“可他……” 容枝枝笑道:“他一时间气头上,维护自己的侄女说了几句话罢了,你不准找他报复。” 说着,容枝枝勾勾他的手。 这个小动作令首辅大人面色一顿,满肚子的气消了泰半,但也还是没开口应下。 容枝枝扬眉:“怎么,不听我的了?” 沈砚书沉眸:“……知道了。” 有些不情不愿。 容枝枝又接着道:“也不准对他怀恨在心,背着我使绊子。” 沈砚书:“……” 见他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容枝枝知道这人是犟气发作了。 便是故意轻叹一声,开口道:“罢了,想来是感情淡了,时间长了,夫君就不珍惜了,从前明明都说什么都听我的……” 首辅大人:“本相没这个意思。” 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 他最终败下阵来,服软道:“罢了,听夫人的。” 容枝枝笑着捏捏他的脸:“夫君还是听话的时候,招人喜欢一些。” 沈砚书握住她捣乱的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接着环抱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开始生闷气。 容枝枝:“……” 倒是第一回意识到,这家伙竟然还有点儿难哄。 像是揉大猫一样,揉揉他的头,她温声道:“好了,夫君别气了,妾身与你说些正事。” 沈砚书语气冷淡:“你说。” 容枝枝见他如此别扭,有些好笑,这才将申雅与自己说的陈氏的事儿,与沈砚书讲了讲。 沈砚书眉心微皱:“倒是没听母亲和砚明提起此事。” 容枝枝:“不如我们顺道去见见弟媳,问问她怎么回事?” 沈砚书颔首:“好。” 虽然他与二弟已经分家了,但陈氏到底是沈家的儿媳,对方狼狈落魄地待在外头,只显得他们沈家薄情寡义。 容枝枝立刻便吩咐了车夫前往。 到了申雅所说的客栈,与掌柜的说了一声,掌柜便去叫陈氏来了他们所在的雅间。 如今陈氏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没有任何珠钗翠环,脸上脂粉未施,憔悴不已,比起先前容枝枝所见,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也知晓自己现下形容狼狈,有些难堪地一礼,问道:“大伯哥和大嫂怎么来了?” 容枝枝拉着她的手:“坐。” 陈氏只是听着容枝枝柔和的语气,再想想自己近日来的遭遇,便是忍不住心头酸涩,眼泪掉了下来。 见她如此,哪里还看不出来,是受了委屈? 容枝枝立刻将帕子递给她:“且先擦擦。” 陈氏也觉得自己如此,有些没面子,不多时便已是整理好了情绪,接着红着眼眶问道:“是夫君请你们来的吗?” 容枝枝一时沉默了。 陈氏见此,便是自嘲一笑:“是我糊涂了,竟然还以为他还期盼我回去,叫你们来当说客!” 沈砚书语气清冷:“若是他欺负你了,本相可以替你教训他。” 陈氏是在沈家最穷困的时候嫁进来的,便是真真正正愿意陪着砚明吃糟糠的妻子,对方若是辜负了陈氏,沈砚书也是看不下去的。 陈氏听了沈砚书的话,眼眶又是一热。 只觉着自己这大伯哥夫妻,都是好人,但遗憾的是,自己嫁的那个人,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半点良心。 她开口道:“从前在府上,他总是维护公孙琼英,这一点大伯哥您也是知晓的。” “前段时日,公孙琼英总是来闹大嫂,我忍不住说了几句,婆母和砚明就对我极是不满。” “我与砚明为此吵了起来,他偏说我就是不将他的亲人当作亲人,容不下他的好表姐!” “公孙琼英走的当日,他还为了他的好表姐气我,我极是愤怒,失望不已,便要与他和离!” 容枝枝没想到这事儿,多少还与自己有关系,陈氏一开始还是为了自己吵起来的。 亏得是他们夫妻今日来了,不然陈氏后头若是露宿街头,那自己心里便过不去了。 沈砚书盯着陈氏问:“是气话还是真心要和离?” 陈氏抹泪道:“都有吧!当时觉得心灰意冷,不想同他过了。” “但另一方面又想着,左右公孙琼英已经走了,日后也不会再碍我的眼,若是他能改过,也不是不能原谅!” “他当日回来之后,起初还是与我说好话道歉的,我本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将要心软。” “可后头他被婆母叫去,不知母子二人私下说了几句什么。” “他回来便硬气起来,与我说让我想走就走,只是府上的银钱都是他挣的,我半点都不能带走!” 容枝枝听完,脸就黑了一半,她那个婆母公孙氏,真是个搅家精! 第476章 沈砚书是男人中的叛徒 永安帝沉着脸问道:“怎么了?” 杨大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陛下,是车骑将军听说朝阳郡主出事了,着急忙慌便要闯入求情,叫侍卫们拦下了!” 车骑将军是朝阳郡主的亲哥哥,按理说当年是要继承晋王爵位的。 只是这位年轻的时候气盛,打架斗殴,致一位功臣之后重伤,以至于失去了王爵,自己努力挣了一身军功,做了个将军。 永安帝:“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穿着盔甲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大步进来了。 见着了朝阳郡主,便上去抱住了她:“小妹!” 然而姬虞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见着自己的兄长,呕出一口黑血:“兄长,我今生所托非人,丈夫不义,女儿不孝,我唯有兄长你了……” “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兄长你的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而是嫁给林成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魔鬼。” 她纵然从小就强势跋扈,可也是在嫁给林太师之后,方才开始毫不留情地下手害人。 话说完,朝阳郡主苦笑几声,也是为自己这一生感到可悲,又是一口血呕出,最后咽了气。 他当即便红了眼眶:“是兄长无用……” 他出任务,今日一返京,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出事了。 说话之间,他冰冷的眼神,看向那些宗亲们和林惜月,他们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死了? 宗亲们面皮一抽,哪里看不出来对方眼神里的不满? 一名老王爷道:“贤侄,朝阳她自己亲手杀了林太师,还杀了二十多人,活埋了三个孩子,对谋害首辅夫人的事情也供认不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林惜月也被舅舅的样子,吓得瑟缩了一下,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该出卖母亲。 车骑将军姬镧对着永安帝磕头:“陛下,臣方才莽撞了,但请陛下怜悯臣爱妹之心,饶恕臣擅闯之过!” 永安帝也素来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并无计较的意思。 只提点了一句:“下不为例。” 姬镧:“多谢陛下!姬虞已死,请陛下开恩,准许臣将她带回去,好好安葬,也算是让臣给父王一个交代!” 永安帝:“去吧。” 林惜月急忙道:“舅父,您救救我啊,我是无辜的,我……” 然而姬镧方才听妹妹说林惜月不孝,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便是看都懒得看她了。 只是他离开之前,看了沈砚书和容枝枝一眼,眼神几乎淬了毒。 容枝枝扬眉,轻叹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心里明白,他们夫妻是又与人结仇了。 姬镧走后。 永安帝看了一眼早就已经吓飞了魂魄的林惜月,沉着脸道:“将林惜月杖责四十,逐出宫去,朕不想再看到她!” “把林太师的尸首送回林家,叫林家人自己处理后事!” 宫人:“是!” 林惜月没想到自己还是要挨打,但好歹命是保住了,只是想想父亲和母亲都没了,舅舅也厌恶自己…… 她更后悔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明明以她的身份,要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干什么昏了头,非要跟母亲一起,不择手段地与容枝枝抢呢? 但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此事处理完。 那些宗亲们还有些唏嘘,大抵是因为都是男人,这会儿还同情起林太师来了: “不过就是纳几个妾室罢了,朝阳这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可不是,竟还要杀庶子,更是杀夫!若是天下女子都是如此,我们男子岂不是活得战战兢兢?” “她虽然是我的侄女,我也是不能认可她的作为!” 沈砚书听着,却是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将来为夫若是背叛你,你也可以杀夫。” 容枝枝:“?” 宗亲们:“???” 接着,首辅大人还看向永安帝,语气清冷地道:“若本相因这样的原因,被夫人所杀,陛下不必追究她的责任,是本相该当受的。” 永安帝素来是知晓自己的相父满脑子都是容枝枝,但也没想已是到了魔怔的份上。 一时间竟都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当众在帝王的面前这样说,那可是收都收不回来的! 倒是容枝枝拿起糕点,塞入了沈砚书口中,哭笑不得地道:“夫君,你就莫要胡言乱语了!” 没见皇室宗亲们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 宗亲们的确是眼神变了,因为他们觉得沈砚书是男人中的叛徒! 万是不能叫沈砚书这话传出去,不然若是天下女子都羡慕起容枝枝了,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男人了。 永安帝:“相父,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吃菜,吃菜!” …… 林惜月被打一顿之后,逐出宫。 知晓她被陛下收拾了,她的兄长也没敢派人来接她,怕叫陛下和相爷对林家更加不满。 正是艰难地往林家爬,却不想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己从前的好友,陈纤纤。 陈纤纤冷笑了一声:“哎呦?这不是林家金贵的嫡出小姐吗?怎么就落到这个下场了?” 林惜月面上难堪,想绕过陈纤纤爬走。 却不想陈纤纤的脚踩在了林惜月的手上,疼得林惜月惨叫出声:“陈纤纤,你这个贱人,你敢这样对我?” 陈纤纤:“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等你落难等很久了!” “林惜月,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你言听计从。但你却为了嫁给相爷,拿我当枪使,害得我名声扫地。” “如今我府上,一个来议婚的都没有,我嫁不出去不说,还连累了陈家的姑娘们!” “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母女所赐!我今日就要你知道,背叛朋友的人,绝无好下场!” 林惜月惊恐地道:“你想做什么?” 陈纤纤:“你会知道的!将她带走!” 陈家的仆人将林惜月拖走了,无人在意,也无人来救她。 …… 宫中,家宴结束,宗亲们酒足饭饱地回去了。 江氏也送榆阳大长公主回府。 沈砚书夫妻最后离开,沈砚书临走,还提了一句:“陛下,借杨大伴一用。” 小皇帝眉心一跳,不知相父意欲何为,但还是同意了:“杨大伴,你替朕送相父出宫!” 出宫的路上。 沈砚书语气淡漠:“不知当时在陛下跟前,提起要处死本相夫人的,到底是哪位王爷?” 杨大伴面皮一抽,没想到对方还记着这茬呢! 方才不是都已经与王爷们和和美美了吗?还翻这些旧账做什么? 沈砚书:“杨大伴不想说?” 杨大伴低声开口道:“相爷,您就莫要为难咱家了,咱家哪里得罪得起几位王爷?” “咱家又怎么能与您透露,那些话都是赵王他说的呢?咱家就不是会出卖王爷们的人啊!” 赵王在回府的路上,一直打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怎么回事?! 第475章 御前杀夫,毒酒赐死 王爷们听得脸都青了,想想那些庶子也都是林太师的亲生儿子,对方连那样的事情都隐忍了许多年,想来也的确是让着朝阳的。 但今日跑来说这些,这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被逼到极限了!朝阳也是太没分寸了。 永安帝冷声吩咐道:“林太师,说明地点,朕叫人去查探!” 林太师立刻交代了。 且因着他对朝阳郡主做的事儿,都十分清楚,还知道每件事经了什么人的手…… 通过他交代的细节,不多时便将人证物证,收集得差不多。 事情也查了一个水落石出! 少帝的脸色极其难看,黑着脸道:“姬虞如此草菅人命,连孩子都不放过,哪里还堪为皇亲?” 她若是真有本事,便别让自己的夫君叫其他女子怀孕。 哪怕是给林太师下点绝嗣的药,在小皇帝眼里,都比活埋三个新生儿的好! 王爷们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是再护短的人,瞧着那三具小小的尸骨,也是沉默不语,这会儿还给姬虞说话,就让全天下知道他们没人性了! 人性他们心里可以没有,但不能叫外人知道啊! “传朕的旨意,将姬虞母女带来!” 宫人:“是!” 不多时,朝阳郡主和林惜月,便出现在此地,看着地上那三具小小的尸骨,姬虞就已经白了脸,明白林太师做了什么。 扭头看向林太师:“林成福,你疯了是不是?你就为了这几个贱种,对本郡主怀恨在心,在陛下面前告发我?” 林太师面无表情地道:“我素来自私自利,否则当初也不会让你活埋了这些孩子。我今日如此只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受够你了!” 江氏说了朝阳郡主一句:“你若是对林太师的花心不满,和离也行啊,你堂堂郡主离了他也能过得好,何必行如此极端之事?” 朝阳郡主生气地看向她:“你明白什么!他当初不过就是个寒门探花。” “成婚的时候,他说自己不会负我,可他掌了几分实权之后,便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我凭什么与他和离?我父兄帮他走上高位,和离了不是便宜了其他女人,白白将我一家的心血拱手让人?” 江氏听到这里,也沉默下来,知道朝阳郡主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任由谁捧着女婿上了青云,也是不愿意给他人腾位置的。 接着,朝阳郡主满脸恨意地瞧着林太师:“你口口声声说你受不了我了,可是林成福你仔细想想,我从前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从前难道与你不是浓情蜜意?难道我也不曾仰慕你的才华?” “你是开始管不住你的下半身,是你违背了此生只我一个的誓言,我才被你逼疯的!” “你凭什么怪我不尊重你,凭什么怪我杀害那些女人和你的孩子?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你还说是我家榜下捉婿,你才娶我,那你扪心自问,你那会儿有一点不愿意吗?你眼里的欢喜藏住了吗?” 林太师听着这些话,到底垂下了头。 冷然道:“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受到的报复也够多了,姬虞,你我就这样吧,干脆一起受死算了,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江氏也算是明白了,姬虞这也是可恨之人,尤有可怜之处,所托非人的结果。 姬虞听完林太师的话,疯了一般,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 转头狠狠地插入了跪在自己身侧林太师的脖子! 她也得感激自己是郡主,入狱的时候没叫她脱簪而往。 林太师捂着自己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姬虞:“你……” 姬虞看他的眼神又爱又恨,最后冷眼道:“我堂堂郡主,金枝玉叶,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出卖我?” “这世上挡我路的人不能活,对不起我的人也都要死!” “如果不是因为还爱你,在你当年找了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就该弄死你了!” 林太师没一会儿就痛苦地倒了下去。 侍卫们也立刻冲过来,将朝阳郡主拿住! 容枝枝起身给他诊脉,最后摇了摇头:“最重要的血管断了,我也无能为力……” 御医没多久也匆匆赶到,说出的是与容枝枝一样的话。 林惜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面前,杀害了自己的父亲,眼神呆滞,竟是跪在地上尿了一地。 朝阳郡主闻到了味道,回头看了她一眼,嫌恶地道:“跟你父亲一样,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接着。 她傲慢地看向容枝枝:“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不错,就是我要杀你,算你命大,竟能从琥城活着回来!” “你一个二嫁妇,也配与我的女儿抢男人?我要你死又有什么错?” “这一生本郡主做的所有事,好的坏的,我不惧人评说,但只一样,我一件事都不后悔!” “此事都是我一人所谋,林惜月没这个脑子,与她无关,你们放了她!” 她纵然嘴上嫌弃女儿没出息,但到了最后一步,还是想保住林惜月。 林惜月这会儿也回过神,连忙哭着道:“陛下,这些事真的都是母亲的主意,她说她要帮我嫁给相爷,还说要给我示范,我哪里知道是这么个闹法……” 最后,示范没示范出个所以然。 她林家倒是家破人亡! 听着女儿急着与自己撇清关系,姬虞也是苦笑了一声,这个女儿也是继承了她与林成福骨子里的自私自利。 林惜月还磕头道:“陛下,首辅夫人,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不敢觊觎相爷了,我再也不敢了……” 磕着磕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听父亲的劝告了,现下好了,父亲没了,母亲犯下杀夫之过,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啊?相爷甚至都没对他们家做多少事,只是让大理寺查了查他们家,他们家自己内斗成了这般,难道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永安帝沉着脸道:“朝阳郡主当着朕的面,都敢行凶杀人,可见平日里是如何丧心病狂!” “念其皇室身份,留个全尸,赐毒酒自尽!” 宗亲们也都被她杀夫的举动震惊了,此刻半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瞧着她被灌下了毒酒。 而这会儿,外头传来了喧闹之声:“将军,不可硬闯啊……” 第474章 她还残害了二十多条人命 想到这里,他们立刻举杯,对江氏道:“那要是如此说来,首辅夫人也算是我们皇室的晚辈了,一转眼,我们倒是成了夫人的娘家人!” “说的是,哈哈哈,喝一杯,来,我们喝一杯!” “这红封啊,年节本王一定要补上!” “那是,必须要补上!” 江氏也是糊涂,早点把容枝枝带来,也一并与他们认亲,他们不就不为朝阳来闹了吗? 一个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朝阳郡主,哪里比得上风头正盛,在民间声望极好,甚至还能给他们附赠一个首辅女婿的容枝枝呢? 江氏笑道:“枝枝啊,快随娘亲过来,敬诸位长辈一杯!” 这会子,便已是众人皆大欢喜的场面,再也没有人说什么要处死容枝枝的疯话了。 众人喝了酒,气氛活络,笑意盈盈。 若是叫朝阳郡主知道,自己撞墙流了一头血的结果,是成全了宗亲们与容枝枝的亲情,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倒是小皇帝在边上瞧了一会儿,支着下巴说了一句:“其实如今这辈分,真的挺乱的……” 江氏是自己的表姑母,但容枝枝是自己的义母,她们二人本该是平辈,但却又是母女。 再有,浅浅叫容枝枝姐姐,自己又比容枝枝低了一辈…… 江氏听完,哪里不知道这辈分是万万不能乱,否则会叫外头嘲笑他们心中没个伦理纲常? 可事已至此,她只得警惕地抓着容枝枝的手,瞧着小皇帝道:“陛下,不管这辈分是有多乱,总归枝枝这个女儿,您可不能从我这儿夺走!” 外头要笑话就笑话吧!谁敢笑到她跟前来,她便去撕了对方的嘴! 小皇帝看着江氏的模样,也是乐了:“朕也没那个意思,罢了罢了……不如日后,就各论各的算了!” 不然还能怎么地呢?浅浅嫁入宫中了,能跟着自己一起叫义母。 但他总不能不认容枝枝这个义母,或者叫江氏不要干女儿啊! 江氏点点头,虎着脸道:“如此虽然是乱了一些,但就先这样吧,这也是没有办法……” 反正要夺走她的女儿,是万万不能。 沈砚书见着宗亲们此刻对容枝枝的态度,已经十分和善,瞧向他们之时的冰渣眸光,才算是散去些许。 众人正是高高兴兴,说说笑笑,就在这个时候,林太师来求见了。 侍卫还禀报:“陛下,林太师说他是有重要的事!” 永安帝面上笑意一收:“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林太师进来之后,便跪下道:“陛下,臣是来辞官的!” “还有,臣要举报姬虞,她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残害了二十多条人命,请陛下严惩!” 既然姬虞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那他就要大义灭亲! 都玩完! 谁也别想好过了! 宗亲们听林太师这么一说,一下子酒都吓醒了,一名王爷开口道:“林太师,你可是莫要乱说啊!” 自高祖皇帝以来,便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纵然真正处理起来,并非如此绝对,权贵们总是会受到不少优待和偏袒,但谋害二十多条人命,还捅到陛下跟前,便是再高的身份,也是不好收场的。 林太师反驳道:“王爷,我没有乱说!这些年朝阳郡主残杀了我不少妾室……” 那名王爷闻言松了一口气:“处死几个妾室有什么好提的?” 只因大齐的律法,只维护正妻,妾就是玩物,哪怕贵妾也就比贱妾说着好听些罢了,说到底,都是犯错了,主母一句话就能处死的玩意儿。 这也便是为什么,当初齐子赋叫容枝枝做妾,能气得江氏都出来骂信阳侯一家不要脸! 林太师道:“但不止是妾室,有的是没过我府门,我正打算纳入门的姑娘。” “她们还没过门,姬虞便害死她们,这总是说不过去的吧?” “还有,她还活埋了我三个庶子!” 宗亲们大惊:“什么?!” 在他们这些王爷看来,男人纳妾并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林太师这个位置的男人,只要还尊重朝阳这个妻子,保证嫡长子的继承权便是了。 至于那些个庶子,多生几个也没什么,还能壮大家族。 林太师埋首道:“陛下,这些臣都有些人证,还有那些庶子的埋骨之地,也能带人去瞧。” “姬虞身为主母,对刚出生不久的庶子,下此毒手,也是大过!” “臣先前为人懦弱,且受了岳家恩情,一直隐忍多年,臣也是枉为人,更枉为人父!” “如今臣将一切和盘托出,只请陛下圣裁!” “至于姬虞指使魏舒谋害首辅夫人的事,也是千真万确,当时臣亦是劝过她。” “但姬虞那会儿,也是拿出她父兄对我的恩情,对我一阵破口大骂,臣没能拦住。” 江氏道:“如今有了林太师的指认,还有了我的证词,姬虞谋害枝枝的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自古以来,一人之言不足为证。 亲人之言也不足为证,还需要避嫌。 为了让自己的证词取信于人,她还叫来了母亲做担保,现在还有了林太师这个姬虞的枕边人作证,姬虞这一回是插翅难飞了。 王爷们都懵了,有人瞧着林太师道:“太师,你何须忽然说这些,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便是朝阳郡主真的意图谋害容枝枝,但她并没有得逞,加上她父亲晋王生前有大功于大齐,可能最多也就是褫夺郡主之位,贬为庶民,再打一顿板子。 但牵扯了这么多人命,便是赐死都是有可能的,这叫他们这些更重视利益的亲人,多少也还是有几分不忍心。 林太师冷着一张脸道:“好处就是我这辈子再也不必做晋王府一条狗了,我再也不用被谁羞辱了!” “我堂堂男儿,这几十年来在姬虞的跟前,活得毫无尊严!” “明明我当年也是我们渝州第一的天才,论起才华方圆数千里无人能及,曾也是无数读书人仰望的对象,但我如今活成什么了?” “就因为怕被世人讥讽软饭硬吃,我的脊梁骨断了多少年?” “我如今想接上它,什么是非对错我都不管了,我也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我只想摆脱那个疯婆子!” 第473章 王爷们集体认容枝枝当晚辈 狱卒道:“大人,是林太师来了,说是想看看郡主和他的女儿。太师还说,若是您同意他们见面,他会好好帮着劝一劝郡主,叫她们早些招了!” 林太师如今被陛下停职,妻女还都在监狱里头,心里其实也并不好过。 杨大伴听到这里,倒是开口道:“那不如大人就让林太师进来吧,刚好咱家也在。” “若是林太师真的能劝得郡主自己交代了,对他倒也是大功一件!”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而大理寺卿则豁然抬头,看了杨大伴一眼,已是明白了,对方也是站在相爷这边的,这句话分明已经能算得上是对林家夫妻关系的挑拨了。 大理寺卿:“那就请太师进来吧!” 林太师其实也没想到,一进来是这样的场面,杨大伴和大理寺卿人都在。 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少,与杨大伴打过招呼之后,便对着大理寺卿客气地道:“大人,可否给老夫一点时间,让老夫与夫人私下聊一聊?” 朝阳郡主生气地道:“私下聊什么?聊如何让我一个人把责任都担了,你继续当你的太师,过你的逍遥日子是不是?” 她哪里会不清楚,林太师这些年对自己这个夫人,也是多有不满。 林太师懵了:“老夫哪里有这个意思?” 他是对大理寺卿说,自己会想法子劝一劝夫人,可这不就是个糊弄大理寺卿,好叫自己进来与夫人私下聊一聊的借口吗? 夫人平日里那般聪明,难道理解不了? 若是平常,朝阳郡主或许是真的能明了,只是今日知晓宗亲们都已经不站在自己这边了,自己凶多吉少。 夫君还说什么要劝自己招供…… 杨大伴更是说了一句,真的劝成了,夫君就立了大功! 这些种种加起来,朝阳郡主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她瞪着林太师,恼怒地开口道:“你是不是有这个意思,你心中有数,本郡主心中也有数!” “你不过就是我家的一条狗,如果没有我父王,你什么都不是!” “如今我落难之后,你就想让我一个人顶罪,你自己一个人继续做你的太师?” “如果没有我父王,你能坐上太师之位吗?你什么都不是!” “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想着如何运作救我出去,却想着如何害我,你还是个人吗?” “便是阴沟里的臭虫,都比你瞧着正派两分!” 男人素来都是要面子的,她当着大理寺卿,当着杨大伴的面,如此说他! 这叫林太师一个平日里,总是被人恭维的当朝正一品大员,如何接受? 他气得发抖,盯着朝阳郡主道:“你平日里在府上如何说我,我都认了,你如今在外头也这般说我!” “姬虞,我这个夫君在你的眼里,就如此不堪吗?便是没有你父王,我也是当年殿试的探花!” “是你榜下捉婿,瞧上了我,偏要我做你们王府的女婿!不是我哭着求着要娶你!” 朝阳郡主气坏了:“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若不是我父王和兄长,你能当得上太师?” 林太师愤怒地道:“又是这话!又是这话!姬虞,我受够你了!这个太师我不当了!我这就去宫里找陛下辞官!” “我宁可日后在街上讨饭,也不想再仰人鼻息,看你这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嘴脸!” 朝阳郡主被他气坏了,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凭什么说不当就不当,你知道我父兄为了你这个位置,他们付出了多少吗,你……” 林太师:“好!到时候,你就当着陛下的面说,他们到底付出了多少!他们是为我杀人,还是为我放火了,便一并都与陛下说了!” “姬虞,我一直觉得你脾气不好,是因为娇生惯养。” “我总想着到底是我高攀了你,我还改不了自己风流的秉性,心中对你多有亏欠,才万般隐忍多年!” “但是到了今天,我受够了!这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你既然将我的颜面踩在脚底,那你也别想好!” 姬虞从前就是再嚣张,至少在外头还是给自己留几分面子的。 可今日又是当众辱骂自己,又是打自己耳光,林太师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觉得莫说是自己这样的正一品大员了,便是普通男人都受不了! 他愤怒地说完了这些话,转身便往宫里去了。 姬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便是喊了他一声:“站住!你听见了没有?我叫你站住!” 但从前总是能被她一句话便震慑住的林太师,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大伴笑了笑,开口道:“那咱家也先回宫了!” 林太师说要请辞,还说要姬虞不好过,这样的热闹,他可是想立刻回宫去瞧一瞧。 …… 林太师到了皇宫的时候,众人还没有散去。 是小皇帝见着气氛不太好,他实在是不希望相父和自己的亲人们都闹翻,便是索性说办个家宴,将众人都留在了宫中用膳。 看沈砚书面色不虞,永安帝还十分有眼色地道:“去请朕的义母过来,一家人用饭,怎么能少了义母!” 宫人:“是!” 知晓媳妇会来,首辅大人的脸色才勉强好了些许。 而容枝枝到了之后,那些个宗亲也没有横眉冷对,只是看起来都有些尴尬。 后头是江氏起了身,笑着道:“各位长辈,各位舅父,各位表兄表弟,这枝枝啊,是我认的干女儿,我的女儿,日后与你们自然也算是自家人了!” “今日陛下刚好将她叫来,也叫你们这些长辈认个脸,日后逢年过节,你们也好给几个红封呢!哈哈哈……” 容枝枝一愣,倒是没想到娘亲会在这个时候,为她牵起这样的人脉! 若是能被这些王爷们认可,即便只是口头认可,自己日后的地位也是更高。 《战国策》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没在亲生父母身上感受到的东西,竟都在江氏的身上感受到了。 宗亲们听完江氏的话,想了想,觉得这不错啊,这可以认下啊! 如果将容枝枝算作他们皇室宗族的晚辈,那首辅不也勉强算是他们皇室的女婿了吗? 既然这样,宗亲们还与权臣闹什么呢! 干脆合家欢不是很好吗? 第472章 江氏脑子有病是不是? 大理寺卿面无表情地道:“陛下的旨意到了,下官自然会放郡主离开。”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宗亲们已是这样闹起来了,朝阳郡主今日是一定能从牢狱脱身了。 但大理寺卿为人素来刚正不阿,不是那种会玩小聪明,提前放人走,就只是为了卖个人情的。 朝阳郡主见他如此不识抬举,轻嗤了一声:“大理寺卿,人刚正是好,但是太刚正了,影响的可是你自己的前程!” 大理寺卿作为素来钦佩沈相的人,心里清楚沈相是不会随便冤枉他人的。 是以他对朝阳郡主是没有半分好感。 此刻索性讥讽了对方一句:“哦?影响前程?那就请朝阳郡主有本事左右下官的前程了再说话吧!” 若是对方今日真的撞死在这里,自己这个大理寺卿说不定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既然人还活着,大理寺卿也不慌了。 朝阳郡主勃然大怒:“你……!” 就在这会儿。 狱卒来禀报:“大人,宫里来人了!” 朝阳郡主脸上的怒气散去,得意地道:“大理寺卿,你听见了?陛下遣人来放本郡主出去了!” 大理寺卿心里有些窝火。 却也只得去接应天子使臣。 不多时,杨大伴到了这狱中,眼神看向了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嘴角有笑,对杨大伴还是十分客气:“陛下竟是派杨大伴您亲自前来,本郡主真是受宠若惊!” “想来陛下也是想知晓本郡主如今伤势如何了吧?虽然眼下这头又疼又晕,但见着杨大伴您,本郡主已是觉得好多了!” 杨大伴笑了笑:“郡主觉得好多了就好!” 朝阳郡主:“大理寺卿逼供,才气得本郡主自尽,明日一早,本郡主一定要到陛下的跟前去告御状!” 说着,她冰冷的眼神,还往大理寺卿的身上看了看。 此人对沈砚书太过推崇,方才还不给自己面子,这个位置就当换人来坐才是。 杨大伴又是一笑:“郡主,陛下御前呢,还是等您有机会了再去吧,明日您怕是见不到陛下的!” 朝阳郡主一愣:“杨大伴,此言何意啊?” 林惜月也小声问道:“杨大伴,难道不是陛下派你来放母亲和我出去的吗?” 杨大伴:“咱家何时说过这种话了?” 朝阳郡主心中不安:“那杨大伴的来意是……” 杨大伴扬起嘴角,看了一眼边上的大理寺卿:“大人,圣上命咱家来告知您,既然您好好问讯,朝阳郡主不肯说,还要闹什么自尽,那接下来您不如直接用刑好了!” 朝阳郡主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陛下要对我用刑?” 杨大伴:“正是。” 他其实觉得朝阳郡主病得不轻,好端端的,惹相爷夫妇干什么,那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吗? 林惜月也听得变了脸色:“怎么会呢?难道我母亲的那些长辈,都没有去给我母亲求情吗?” 若是没去,大理寺卿对她们母女的态度,怎么就客气起来了?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没想到皇室之人,竟都是如此无情,我父王去世了,他们就都不管我的死活了,一个个只想着明哲保身,不愿意为了我得罪沈砚书!” 杨大伴听到这里,双手揣在袖中,倒是为王爷们说了几句:“郡主,这您就误会了!” “王爷们都是闹到了陛下跟前的,为了您与陛下据理力争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 “若是叫他们知晓,你是如此看待他们的,指不定会对您有多失望呢!” 朝阳郡主瞪大眼:“既然他们都去了,那陛下为何……难道,陛下为了沈砚书,连自己亲人的面子,一个都不给不成?” 杨大伴来都来了,便是笑道:“咱家也不妨与郡主你说个明白。” “本来王爷们都说,叫陛下放了您,陛下也犹豫了,将要答应的,不过呢,相爷请来了榆阳大长公主和江氏!” 朝阳郡主脸色扭曲地道:“榆阳姑母便是去了,那也只她一个有份量的人,能说服那么多宗亲?” 杨大伴:“乃是江氏对陛下陈述,当日在佛寺,与自己的儿子慕容麟,亲耳听见了你们母女商议的谋害首辅夫人的计划!” “先前你们不是一直在说,证据不足吗?有了江氏,这人证不就有了?” 朝阳郡主心中一慌,没想到竟然被江氏听到了! 但她心思一转,立刻愤恨地道:“江氏如今做了容枝枝的义母,自然是向着容枝枝说话的,她的证词又如何取信众人?” 杨大伴:“所以榆阳大长公主不就亲自跟着来做担保了吗?榆阳大长公主素来护短,对皇室宗亲个个维护,这是王爷们都清楚的事儿。” “且榆阳大长公主性格刚直,江氏也是从来快人快语,她是王爷们看着长大的。” “自然了,郡主你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想想郡主您往常的秉性,大抵便也是更加信任江氏吧……” 说起来,相爷将榆阳大长公主请过去,这一招真的太智慧了。 如此便将相爷与宗亲之间的矛盾,直接转化为了宗亲们内部,到底是相信侄女还是相信外甥女的矛盾。 到这一步,就是没保住朝阳郡主,也不会叫人觉得是他们这些宗亲无用,而只单单是因为正义的他们,都相信人品更好的外甥女江氏罢了!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气得脸都绿了:“他们凭什么都相信江氏,不相信我?” 还有!江氏有病是不是?自己与江氏,是正儿八经的表姐妹,是有血缘关系的,出事了,江氏不维护自己,却是站在容枝枝那边! 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杨大伴直言道:“这个问题,郡主怕是只能扪心自问了。” 朝阳郡主怀疑杨大伴这话是在内涵:所有的王爷们,都觉得与江氏相比,自己看起来做人更有问题! 杨大伴:“咱家此来呢,还有一事,是陛下想着,郡主到底是陛下的亲人。” “若是郡主撞墙后,真的十分不舒服,陛下倒是能够准许你回府休养几天,好好想想该与大理寺卿交代什么,等伤好些了再来审问。” “可郡主您方才说,见着咱家,便觉得您的身体已经大好了,那既然如此,便不必多此一举了,一会儿咱家走了,大理寺卿您就接着审吧!” 朝阳郡主:“???” 本郡主那只是说了一句客套话啊! 正当朝阳郡主想着要不要装晕,先借机回林家休养,再图后计之时。 又是一名狱卒进来了…… 第471章 说要处死本相夫人的,站出来! 沈砚书在听到说要处死容枝枝的时候,眼神冷了下来。 扫了流风一眼,问道:“朝阳郡主死了吗?” 流风:“倒是没有,只是昏死过去了,但头上的伤不轻。” 沈砚书起了身,对容枝枝道:“本相进宫一趟。” 容枝枝:“好。” …… 宫中,御书房这个时候,已经是闹哄哄的。 皇室宗亲里头有份量的王爷们,除了领兵在外的老乾王,其他人几乎都到了。 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多关心朝阳郡主,他们关心的是皇室宗亲的地位和脸面。 今日沈砚书一句话,倒霉的便是朝阳,他们若是不管,那明日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们,这叫他们哪里能不慌? 此刻一个个站在御案之前,对永安帝道:“陛下,臣等知晓您十分倚重沈砚书,但朝阳郡主到底是您的亲人。” “她身上也流着我们皇室的血,您怎么能为了沈砚书一个外人,这般对朝阳?” 永安帝蹙眉:“在朕眼里,相父不是外人!” 甚至,小皇帝心知,相父比自己跟前这些所谓的长辈,对自己都要忠心。 这些长辈们有的当初看见自己年纪小,还有过取而代之的心思,可相父从未有过。 一名皇叔愤怒地道:“陛下,可堂堂郡主,都能被逼到撞墙,天下会如何看待我们皇室?怕是都觉得我们姬氏,软弱可欺!” 他话刚到这里。 宫人便进来禀报:“陛下,相爷来了!” 永安帝面色一变:“相父怎么来了?快请他进来!” 宫人:“是。” 一听说沈砚书来了,方才还叫得很大声的宗亲们,气焰顿时熄了一半。 只因他们也很清楚,他们贵为宗亲,但手上实权不多,而手中有那么多实权的沈砚书,真的想让他们的日子不好过,那也有的是办法。 沈砚书大步进来之后,冷冷清清地对永安帝见了礼。 永安帝:“相父快平身,不必如此多礼。” 接着,沈砚书看向那些宗亲,淡声问道:“本相听说,诸位宗亲为了朝阳郡主自尽一事,不止要陛下罢黜本相,还提出要处死本相的夫人。” “不知想对本相的夫人不利的,是哪位王爷?可否站出来,让本相认识认识?” 宗亲们面皮一抽,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好当真将谁供出去。 最后是一位老皇叔站了出来,对着沈砚书道:“相爷,宗亲们只是知晓朝阳出事,关心则乱,说话没个分寸罢了。” “既然朝阳性命无虞,自然是犯不上要处死你的夫人的!” 沈砚书冷笑一声:“这倒是稀奇了,本相的夫人,为朝阳郡主所害,她自己畏罪自尽,却反要本相的夫人偿命,不知这是我大齐的哪条国法?” 老皇叔皱眉道:“相爷,若你们当真是有人证物证,证明朝阳害了人,那本王也无话可说。” “可是那个魏舒,本王已经查过了,她本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虚荣至极的女子。” “她说的供词,能相信吗?况且她临死的供词,甚至还不是官府审问出来的,而是那个杀人狂魔白羽泽审出来的。” “现下单单凭这一样东西,给朝阳定罪,难道就不草率吗?” “你当年也是从刑部升上来的,你应当也知道此案证据不足啊!” 沈砚书:“所以本相要求直接处置朝阳郡主了?不是因此便将她交给大理寺,就是想查出一个真相?” “据本相所知,因着她皇室的身份,大理寺卿并未给她们母女用刑。” “而朝阳郡主却拒不配合查案,闹这一出,分明就是藐视国法。” “诸位王爷不去劝劝她,却来陛下这里闹事,让陛下处理受害者,这是什么道理?” 老皇叔一时间语塞了。 本来都是气势汹汹来的,怎么现在被沈砚书说完了之后,他们的确觉得自己不占理了呢? 永安帝也不快地道:“朝阳郡主撞墙是她自己要撞,又不是相父亲自去逼的。” “她若真的是撞死了,朕兴许还觉着,她真是被冤枉的,可人不是还活着?” 老皇叔懵了:“陛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还一副希望朝阳郡主撞死的架势一般? 永安帝:“朕是在说,若是所有的人作奸犯科之后,都演一出撞墙自尽,声势浩大,人却还活着。那朕是不是一个恶人都没法惩治了?” 老皇叔:“这……臣等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朝阳遭此大难,便是真的有过错,臣以为也应当就此抵销了,左右首辅夫人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再者说了,此案本就证据不全,老臣以为,便是您不处置相爷夫妇,也至少该放朝阳回林家。” 宗亲们对视了一眼。 也看得出来陛下对沈砚书的维护,明白至少这一回,想扳倒沈砚书是不可能的。 若是扳倒不成,还反被沈砚书记恨报复,最后倒霉的也是他们自己。 想清楚了,便不再叫嚣着要处置沈砚书夫妻,而是开口道:“陛下,臣等也觉得,至少应当放朝阳回府!” “是啊,那监狱里头,到底是不会有在林家将养着妥帖的,若是她的伤情在狱中恶化,死在监狱,我们这些人,如何对她故去的父王交代?” “外头也会嘲笑我们姬氏,明明是大齐皇室,但堂堂郡主竟然被一个证据都不全的案子逼死了!” 永安帝也是被吵得头疼,看向沈砚书问道:“相父,您觉得呢?” 沈砚书淡声道:“不如还是等一等吧,一会儿有人过来。” 宗亲们纳闷,还有谁过来?哼,谁过来都没有用,他们今日一定要救下朝阳不可! 正想着,宫人便进来禀报消息…… …… 而这会儿狱中。 朝阳郡主已经醒了,头上绑着绷带,人却是得意得不行。 见着先前还坐在主位上审问自己的大理寺卿,此刻紧张地立在自己身边,她嘴角都是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想来这会儿,宫里已经闹翻天了吧?” “过不了多久,陛下放本郡主回府的旨意,便该传来了。” “大理寺卿,要不你就做个聪明人,现下便直接放本郡主走好了,如此也算是卖了本郡主一个人情,本郡主也会记你一分好!” 第470章 逼陛下废黜首辅,处死容枝枝 容枝枝见她如此严肃,忙是问道:“何事?” 申雅开口道:“不知您与沈二爷的夫人,陈氏关系如何?” 容枝枝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尚可。” 陈氏先前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好意的,还曾经特意上门提醒自己,公孙琼英不是个好相与的,容枝枝对这个妯娌印象不差。 申雅:“她已是在我名下的客栈,住了几个月了。” 容枝枝:“啊?” 这事儿还真没听说。 申雅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她是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憔悴得很,日前便已是没有银子结房钱了。” “我看她可怜,便收容她多住一段时间……” “只是我如今要离开京城了,那个客栈我已经委托钱公子为我盘出去了,待客栈卖了,陈氏怕是要露宿街头。” “此事到底是沈家的事,我与夫人您说一说,您自己瞧瞧愿不愿意管。” “若是不愿管,便当我今日没有同夫人您说过这些,您且放心,外头也不会得知您已知晓此事。” 陈氏与容枝枝无亲无故,不过是个妯娌罢了,不少人家还烦妯娌烦得不行,是以申雅觉得容枝枝就算是不管,那也是情有可原,她也不过是一提。 容枝枝沉吟片刻:“此事我清楚了,等相爷回来了,我会与他商量。” 这是他弟弟一家的事儿,容枝枝觉得还是先问过他比较妥当。 申雅来意说完,便起身:“那我就不叨扰夫人了,夫人您的这些银票……” 容枝枝:“莫要客气,带着吧,日前陛下才赏赐我不少黄金,我如今不缺银子使。” 申雅笑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送申雅离开之后不久。 府上的仆人,收到一个锦盒:“夫人,申家大姑娘说这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回去之后遣人送来的。” 容枝枝笑着打开后,愣住了。 装着糕点的碟子下头,压着自己方才给申雅的银票,想来申雅是怕一直与自己推来推去不妥,便索性这般送回来了。 仆人道:“来送锦盒的仆从,还带来了申家大姑娘的话,说夫人您在京城,比她更需要银钱打点,您的好意她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 容枝枝叹气,点头:“我知晓了。” 话说完没多久。 门房又进来:“夫人,容二公子又来了。” 容枝枝不耐地道:“他日后再来,不必与我通报,我是不会见的。” 门房:“是。” 首辅大人回府的时候,便见着了站在门口形容落魄的容世泽。 容世泽瞧见他,叫了一声:“姐夫!” 沈砚书脚步一顿,看他一眼,淡声问道:“后悔了么?” 容世泽一听,便哽咽了:“后悔了!我后悔先前不相信阿姐的话,我也后悔姐夫你多次提醒我,叫我应当相信她,但我也没听你的……” “如果我与姐夫你一样信任阿姐,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容世泽说着,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想叫自己哭得太丢人,但大颗大颗的泪珠,还是砸到了地面上,暴露了他落泪的事实。 “姐夫,我姐姐不肯见我,你能不能帮帮我?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沈砚书语气清冷:“不能。” 容世泽没有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 含泪瞧着沈砚书道:“姐夫,你应当明白我的忏悔是真心的,你也应当明白如果姐姐原谅我,我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难道你不想世上多一个人爱阿姐吗?” 不得不说,容世泽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倒是找回了几分脑子。 还知晓用这等说词来与沈砚书谈。 然而沈砚书轻蔑地看着他,语气淡薄:“容世泽,你姐姐在过去已经原谅你许多次了。” “日后不管你能给她多少爱,也弥补不了你从前造成的伤害。” “原谅所谓的忏悔、接受他人赎罪,真正好过的只是做坏事的那个人罢了,只是让坏人不必付出多大的代价,且能良心安稳。” “而被你伤害的那个人,还要强压下恶心,骗自己从前的伤心都不存在。” “然后在日后的人生中,一遍一遍地被迫想起来,自己原谅了一个那样伤害自己的人。你不觉得,这对你姐姐才是真正的残忍吗?” 容世泽听完,脸色更白了,呜咽道:“可我罪不至死啊……” 沈砚书平静地道:“所以你姐姐只是不见你了,她从未要你死。” 话音落下,他也不再与容世泽多言,大步回了府上。 看着相府的门在自己跟前紧闭,就像是他跟阿姐之间的亲情,也被永永远远地隔断,容世泽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失声痛哭起来。 …… 内狱。 大理寺卿的脸上,已经满是不耐:“朝阳郡主,您还是招了吧,既然魏舒都已经供出你们母女,你一直负隅顽抗,又能改变什么?” 林夫人和林惜月母女,已是入狱好几日了,可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张口闭口便说她们是冤枉的。 林夫人冷笑:“魏舒一介草民,死都死了,她临死之前的供词,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沈砚书说本郡主谋害他夫人,本郡主就谋害了吗?” “这大齐姓姬,我父王是亲王,本郡主是皇亲,这还是我们姬家的天下,不是沈砚书的一言堂!” “你们见我父王去世了,便不将我这个郡主看在眼里了是不是?我可是还有兄长,有叔伯,还有祖王叔!” “你们这般逼迫我,我今日便撞死在你大理寺,我倒是要看看,冤死了皇室的郡主,届时陛下和沈砚书,要如何对皇室宗亲交代!” 话说完,她当真对着墙壁,撞了过去! 这下,将大理寺卿吓了一跳! 连忙道:“拉住她……”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朝阳郡主在墙上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大理寺卿脸都白了:“坏了,坏了……“ …… 沈砚书回到府上不久,容枝枝刚与他说完公孙氏今日态度大变的事儿,两人倒是意见一致,都觉得先演着,见招拆招。 至于公孙氏提议的,日后索性一家人一起用饭,沈砚书没有同意。 他还是更想与自己的夫人多私下用饭。 容枝枝正要与他谈一谈陈氏的事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流风便脸色难看地进来了:“相爷,不好了,朝阳郡主在狱中撞了墙,皇室宗亲们闹到宫里去了,逼着陛下废黜您的首辅之位、处死夫人,给郡主一个交代!” 第469章 羞愧痛哭 容枝枝的眼神看过去,问道:“可是有人来访?” 门房道:“夫人,是申家大姑娘来了,说是求见您的。” 容枝枝:“请她进来,不,我亲自去请。” 说着,容枝枝起了身,往门外去。 朝夕跟在她身侧,撇嘴道:“夫人,先前就是为了申雅,您和相爷还闹得不愉快,都分房睡了,您还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 容枝枝看她一眼:“上一回的事,是吴氏弄出来的,申雅先前并不知情,自是不能怪她。” “且我从前不便与相爷见面的时候,还叫申雅帮着传过话,人家对我有恩,礼数自该是有的。” “一会儿你见着她,也客气些,莫要横眉冷对,你可明白?” 便是容枝枝并不希望申雅进门做妾,但对她也没什么恶意。 朝夕见容枝枝神色严厉,低头道:“夫人别生气,奴婢明白了!” 容枝枝盯着她,也叹了一口气。 朝夕这个性子,若是个在家里被万千宠爱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倒也是无妨,便是说错了,也自有家人兜底。 偏生的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丫鬟…… 听着容枝枝叹气的声音,朝夕也热了眼:“夫人,对不起,是奴婢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明明是个丫鬟的命,却生了小姐的脾气……” 容枝枝:“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只是忧心将来有人动不得我,却拿你只是个奴婢的事儿作筏子,借着你说了不该说的,对你下狠手!” 朝夕一听,红着眼眶道:“奴婢知道夫人您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日后一定再多过过脑子!” 容枝枝揉了揉她的发,最后无奈地笑了一声:“罢了,我多看着你一点吧!” 她也算是明白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都不知道说了朝夕多少回了,也没几分改进,多说也是无益。 偏生的这丫头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纵然有时候说的话糊涂,可心永远是向着容枝枝的,若是叫容枝枝赶走她,也舍不得。 朝夕低着头没说话,却是将容枝枝对自己的包容,都放在了心里。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有机会报答夫人多年的庇护! 申雅忐忑地在门外等着,却不想容枝枝竟是亲自出来了,她受宠若惊地上前:“夫人,怎劳您亲自前来?” 容枝枝握住她的手:“申家姐姐先前多番相助,如今还因为我与公主的过节,连累了你,我心里内疚,自是要亲迎的。” 申雅听着这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倒是宁愿容枝枝责怪自己,辱骂自己,来证明容枝枝也是个是非不辨,自私自利的,忘恩负义的小人。 也不愿见对方如此心若朗月,待自己这般亲厚,反是衬得想过借机嫁给相爷的自己,更是不堪。 容枝枝牵着申雅进了院中,便是温声问道:“申家姐姐今日来见我,可是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地方?” 申雅微微笑道:“是来谢过夫人的,相爷已是给我安排了好出路,我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京城了。” “我知晓若非是夫人点头,相爷是不会让钱公子为我安排这些的。我对夫人您,感激不尽!” 朝夕听到这里,才算是放了心,更是明白了自己的确愚蠢,事情没弄清楚就对申雅满腹敌意,难怪总是让夫人不高兴了。 容枝枝:“不过是小事罢了,以申家姐姐你先前对我们的帮助,这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更别说,如果不是我……” 申雅笑道:“夫人不必再将责任引到您自己身上了,您与溧阳大长公主的过节,我是知晓的。” “那件事情本就怪不得您,是溧阳大长公主太偏执了。” “且这世上那么多人可以利用,她偏偏就用了我母亲,只能说明是我母亲的问题更大。” 容枝枝见她这样说,心里的内疚勉强放下几分。 毕竟事情说是解决了,但申雅一个姑娘家,要离开京城,离开父母弟弟去外地谋生活,也不是舒心的事。 申雅看着容枝枝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夫人不必为我忧心,其实我父母一直也不怎么喜欢我。” “他们总是想着如何将我再嫁出去,给申家换来更大的利益。” “好在我是在先夫去世之后,才被放归娘家的过往,不少人都知晓,他们觉着我是个克夫的,也不敢娶我,才没叫父母如愿。” “我离开家之后,或许还能活得轻松几分!” 容枝枝听完,也更是觉得这个女子可怜:“你银钱可够了?所去之地,宅院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申雅忙是笑道:“够了,我左右是个寡妇,也不怕抛头露面,这些年自己挣了不少银子,夫人实在不必忧心,宅院钱公子也遣人为我备好了。” 但容枝枝还是起身,自妆匣中拿出一叠银票,塞到申雅手中:“不管如何,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你一个人在外地,千万要小心,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只管写信回来找我求助,能力之内,我一定帮你!” 事情因自己得罪姬纾而起,最终她自私地没将申雅迎进府,给对方一个好归宿,还使得申雅远走他乡,容枝枝始终是有愧的。 然而申雅见容枝枝如此,却是羞愧掩面,低声哭了起来。 容枝枝这样好的一个人,对自己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如此和善,而自己先前……申雅真的羞惭得抬不起头! 容枝枝一愣:“申家姐姐,你这是……” 申雅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花,笑着道:“没什么,我就是太开心了,希望夫人您和相爷能够举案齐眉,早生贵子,我不管身处何地,都会真心为你们祝愿。” 此刻的申雅觉得,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比起嫁给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相爷,她更想成为容枝枝的好友。 原来女子之间的友情,真是一点都不比与男子的爱情差。 她珍惜容枝枝,自再也不会有半点别的心思了。 “对了,我离开之前,有一件事想与夫人您说!” 第468章 心里没憋着什么好屁 公孙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容枝枝若是拒绝,自然就是她不占理了,便淡声道:“请她进来吧!” 公孙氏一进门,便是换了一副嘴脸,笑盈盈地缓步过来,她虽然人已经到了中年,但是能生出沈砚书这样俊美的儿子,年轻的时候自也是美貌惊人。 此番摆出一副温柔的神情,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丝毫不似寻常一般尖刻。 到了这跟前,她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好儿媳,从前的那些不快,你我就当没有发生过罢!” “日后我这个做婆母的,一定好好疼你,将你当作亲女儿一样珍视!” 容枝枝只觉得莫名得很,并不知道公孙氏这是在闹哪一出。 不过她做了这许多年的大妇,演戏自也是会的,便是不动声色地回握住了对方的手:“婆母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了,想来夫君知晓了,也会高兴。” 公孙氏喜笑颜开道:“哎呀,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气的性子,快坐吧,我还没有用早膳呢,不如就在你这儿用了?”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去给婆母添一双碗筷。” 朝夕在心中暗自闷闷不乐,总觉得这老妖婆心里没憋着什么好屁。 但是人家一个做长辈的,率先低头过来与她家夫人好声好气地说话,夫人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 是以她也只好压下了心里的不满,将碗筷亲自送了上去:“老夫人,请!” 公孙氏哪里又待见朝夕这个昨日顶撞过自己的死丫头?但她这会儿也只是淡淡扫了朝夕一眼,便没事人一般拿着筷子,用起膳食来。 甚至还给容枝枝夹菜:“枝枝,这藕一瞧便蒸得极粉,入口即化,你可是快尝尝……” 她一副慈祥婆母的样子,容枝枝自也是亲手给公孙氏打了一碗燕窝,放在了她跟前:“婆母也尝尝这血燕,对身子好。” 公孙氏:“哎呀,好好好,儿媳有心了!” 婆媳两个人表现得仿佛母慈女孝的亲生母女一般,若不是因为双方眼底都没多少暖意,还真的叫人信了去。 流云在外头瞧着,都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只因屋内瞧着气氛热络,自己却只感觉恶寒阵阵,女人们飙起演技竟是这般场面,叫他这大老爷们一点儿受不住。 这会儿,猫和鹦鹉还打闹着过来了。 锦和刚是一只爪子踏进门,便是一个激灵:“好冷,好冷,鹦鹉大爷待不下去……” 翅膀扑腾两下,飞走了。 锦狸也追着跑了。 它们这一出闹完,自然是让屋子里头的气氛更尴尬了。 公孙氏干笑一声,故作无事地道:“也不知砚书平日里养这些东西做什么,又聒噪又掉毛!” “我素来是不喜欢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的,成日里弄得府上脏兮兮的。” “枝枝啊,我瞧着你的衣衫素来纤尘不染,想来也是不喜欢这些畜生吧?” 容枝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轻声道:“婆母,我倒是觉得这两个小家伙挺可爱的,给府上添了不少活泼生气。” 公孙氏没能与容枝枝聊到一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在心里暗骂容枝枝当真是半分不懂事,又与自己唱反调。 面上却是扯出笑意来:“难怪你与我儿,能够结成夫妻了,原来是你们两个爱好都十分一致,对这些小动物也是满心怜爱,不似老身冷心冷情。” 公孙氏好好说话,容枝枝自然也不吝于给对方台阶下:“婆母哪里是冷心之人?” “只是您是长辈,难免怕小动物到处窜,冲撞了您老人家,叫您摔了去,您不喜欢自也是常理。” 公孙氏脸上的笑容才真挚许多:“是极!是极!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它们闹腾!” 婆媳两个用完了早膳,公孙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 笑着道:“今日我来你这儿蹭了一回早膳,回头你也可以去我那边用饭。” “或者你回头与砚书商量一番,我们索性便似寻常人家那样,每日三餐都一起用。” “虽都是相府的厨房做的,但我们一家人如此多来往,关系也能更亲近不是?” 容枝枝从善如流,摆出一个恭谨儿媳的姿态:“婆母说的是,儿媳会与夫君商量的。” 公孙氏还主动道:“至于什么晨昏定省的繁文缛节,也是不必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些!”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吴婆子。 吴婆子暗中给了公孙氏一个肯定的眼神!正是应当如此说! 以老夫人和夫人之间这不尴不尬的关系,想来夫人也是不会每日去请安的,不如老夫人自己说免了,如此还给自己赢得一个好名声。 这下,倒是真让容枝枝讶异了,从前在齐家做儿媳的时候,便是覃氏一开始没与自己翻脸,都要自己日日不能少的请安。 公孙氏这个一开始就不好说话的,竟是不用自己去了? 她也没拒绝,左右她今日一早也没去问安,索性恭维了一句:“那便多谢婆母体恤儿媳了,有您这样慈爱的婆母,是儿媳的福气!” 公孙氏听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容枝枝起身:“恭送婆母。” 公孙氏带着吴婆子迈着步子,好似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朝夕看看容枝枝,又看看玉嬷嬷,开口问道:“夫人您说,这老夫人的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 容枝枝实在的道:“不清楚!” 她是真不明白公孙氏怎么忽然就转性了一般。 玉嬷嬷脸上忧心忡忡:“老奴担心这其中,怕是有诈!” 容枝枝默了默,淡声笑道:“无妨,她既然愿意演好婆婆,我也不介意演个好儿媳。” 人生嘛,要想日子顺心一点,该演还是得演。 过刚则折,过强则辱,坚持针锋相对只是叫自己显得不占理。这一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她又沉眸说了一句:“而若是有诈,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叫人盯着老夫人那边的动静,若是与外头的人有什么来往,或是遣人出门做什么,速来报我。” “说到底,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也是无用。” 玉嬷嬷:“夫人说得是!” 她一摆手,仆人便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收了去。 而这会儿,门房进来通报消息…… 第467章 那个床坏了! 与自己身侧的吴婆子道:“真是冤孽!我怎么就生出了沈砚书这样的不孝子?” “他还好意思总是与我说,我偏心砚明呢!他怎么不想想,他是如何对我的,砚明又是如何对我的?” “砚明这孩子,从小便一直对我万分孝顺,言听计从,也只会哄我开心。” “哪里像是他?万事都不愿意依着我就罢了,如今为了他媳妇,还这样对待我这个做母亲的!” “叫婆母的给儿媳道歉,他真是昏了头了!” 吴婆子心疼主子今日受了气,但也说了一句公道话:“老夫人,但相爷还是舍得给您用银子的!” “您试想啊,除了那些富贵破天、兴盛了几百年的勋贵人家,有几户人家的老太太,一个月能用一千两银子?” “更别说,您还总是挑最贵的头面,单单每年那四套头面,便不知晓叫多少人羡慕您!” 公孙氏听完,生气地看向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仆从?怎么不向着我说话?” 吴婆子连忙跪下,赶紧解释:“老夫人,您这话可是冤枉老奴了,老奴自然是向着您的。” “老奴这般说,还不是因为近日已是要换季了,又到了老夫人您去挑选贵重首饰的时候。” “您这个时候同相爷置气,这是为了什么呢?” 说起贵重的首饰,公孙氏脸色稍霁。 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看在首饰的份上,我暂且忍下这口气!” “砚书竟然还同意与我断绝母子关系,老身看他就是不想给老身花钱了!” 吴婆子倒是个明眼人,开口道:“老夫人,老奴倒是觉得,相爷并不是顾惜银子的人。” “只是他和夫人的都是极要强的个性,遇强则强。” “您与其每回都与他们硬碰硬,倒是不如软和几分,换个路数,便是装也装个慈母,说不定相爷和夫人会敬重您也说不定!” “这般,您便是想求个什么,日后也好开口,他们也不便拒绝不是?” 公孙氏听到这里,面露深思:“倒也不错,从前闹了几回,我也没讨着好,今次我回相府,本是有所求的。” “可今日与他们夫妻闹成这样,也不好开口。” “倒是不如和和气气的,就是我不喜欢那个容枝枝,日后明面上也忍一忍?” 吴婆子点头道:“老奴也觉得这样好,您也瞧出来了,回回您与夫人硬碰硬,相爷都没站在您这边,既如此,您何苦还给自己寻不痛快?” 公孙氏虽然听着心烦,但也不得不承认,吴婆子说出的是事实。 她也算是明白了,她这个长子,胳膊肘是永远不会拐到自己这边的,自己继续与容枝枝闹,那也是自讨没趣。 便是看向吴婆子:“好了,你的忠心我明白了,起来吧!” 吴婆子这才从地上起了身,也松了一口气。 …… 这个晚上,首辅大人也索性不装了。 给容枝枝泡了手,抹了药,他自己也沐浴完之后…… 便大步去了书房,亲自抱着自己的棉被,回了主院。 往榻上一放,还抿了薄唇,与容枝枝道:“被子是本相自己搬回来的,不是别人,也不是爱宠们。” 对,就是他要回来与媳妇一起睡,怎么的吧! 面子和脸都有什么用? 他受够了孤枕难眠的日子! 见着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梗着脖子,好似那站起来要与主人对峙一番的犟种猫,但偏偏眼神四处看,又暴露了他心里没底。 瞧得容枝枝只感好笑,点点头道:“嗯,知道了!” 见媳妇态度温和,语气里头也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 首辅大人生怕她反悔,立刻脱去了自己的鞋子,爬到榻上,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俊美的脸上,都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清了清嗓子:“还是主院好,床榻更舒服。” 容枝枝故意道:“是吗?可妾身昨夜觉着,书房的床榻也还不错……” 沈砚书语气清冷:“那床已经坏了,本相明日便命人拆了。” 容枝枝扬眉:“哦?几时坏的?妾身昨夜怎么没瞧出来?” 沈砚书:“刚刚。” 容枝枝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继续逗他:“是么?那还真是怪了,妾身过去瞧瞧,是坏在哪儿了!” 首辅大人这下躺不住了,下了床。 漂亮的凤眸里,都是无奈的笑,将作势要出门去看的女人,抱回了榻上。 素来寡淡清冷的语气,带了几分讨好:“夫人,莫要捉弄为夫了,为夫此番是真的知错了。” “日后便是夫人拿着狼牙棒赶我,为夫也是不会宿在他处了。” “夫人是半分不知,这段时日,为夫想到自己搬出去的行为,疑心过多少回自己恐是弄丢了脑子!” 容枝枝点点头,看他一眼:“也是不该轻易往外搬了,毕竟这一样一样东西,奴才们收拾出去,都费了不少功夫,夫君您却自己劳心劳力,一件一件亲手搬回来,最后辛苦的都是你自己啊!” 沈砚书沉默片刻,对上她坏心的眼神,选择了扯开容枝枝腰间的衣带。 对夫人嘲笑自己的行为,展开了激烈的报复。 报复地点包括并不限于:墙边,门后,紧闭的窗前,镜子对面…… 羞得容枝枝恨不能找个地缝将自己埋进去,这坏男人还偏要她对着镜子,将一切看个明白。 以前她是半点都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恶劣”的一面。 容枝枝今天又学到了一个道理:在如狼似虎的男人跟前,适当贫嘴可以,贫过头了,后果自负! 最后是容枝枝提醒他要上朝,强行按着他歇息了。 翌日沈砚书去上朝了。 容枝枝用着早膳的时辰,仆人过来禀报:“夫人,老夫人来了!” 相爷出门之前,已是交代了,老夫人进来要先经过夫人同意,是以仆人没敢直接放人。 “老夫人说,她想明白了,昨日是她的不是,望您包涵一二。既然相爷喜欢您,她也不想这个家里鸡飞狗跳的,她特意过来,是想日后与您好好相处!” “她还说,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为了相爷日后过得顺心些,也该让她进来!” 第466章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容世泽是懂得什么话最杀人诛心的。 他这般说完,王氏脸色惨白一片,指着容世泽骂道:“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个世上只有我与你父亲,总是为了你好的!” “若是你父亲给你娶了继母,你当那个女人会真心为你吗?” 容世泽都快听吐了:“你为我好的方式,就是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欺骗我,控制我,让我成为你和容姣姣的一条狗,帮你们去咬我阿姐吗?” “那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不要再拿出这副慈母的嘴脸了,我现在瞧着只觉得恶心!” 世上有哪个慈母,会做出王氏这样的事情?让他失去对自己那么好的阿姐! 她竟然还敢说都是为了他好! 说完这话,他竟是当真捂着自己的腹部,扶着墙蹲下身,干呕了起来…… 王氏哪里会瞧不出来,容世泽如今对自己的厌恶和嫌弃? 她惊怒之下,话也说得难听起来:“这事儿便只怪我一个人吗?你为何不怪一怪自己?” “容枝枝不是也没与你说出真相,你父亲也不是没与你说,可你都相信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容枝枝是对你最好的人,那你为什么不信她?难道责任最大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母子两个,也算是了解对方,都知道说什么话能叫对方最痛! 两个人竟是这般在大门口,恶语相向起来,句句话戳对方的心窝子! 最后是容太傅听到了动静,青着脸出来了。 呵斥了一声:“你们疯了是不是?在大门口吵什么?是嫌我们容家近日里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遥想从前的容太傅,是京城名声最好的官员之一。 可这一年多过来,尤其是上次枝枝的婚宴之后,他们家都已经成了笑柄,容太傅甚至担心自己孝期满了之后,重新回到朝中也会被同僚看轻。 这两人倒好,竟还在给外头增添笑料。 王氏脸色一僵,也方才意识到他们方才跨过大门没几步,自己与儿子的大声争执,外头路过的人都是能听见的。 她为自己辩解道:“还不是世泽不孝,说一些糊涂话……” 儿子的话,当真是伤透了王氏的心,她说着还又抹起眼泪来,指望着夫君能给自己几句安慰。 却没想到,容太傅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你委屈什么?如果不是你自己行事没脑子,世泽又怎会厌恶你?” 王氏被噎住,指望安慰却反被羞辱的她,眼泪一时间落得更凶了,然而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乎她哭不哭了。 容世泽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 容太傅更是不耐地道:“都进去!” 容世泽冷嗤一声,便大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王氏更是捂着嘴,呜咽着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一路上还在与自己身边的婆子道:“我做了多大的一件错事?他们至于这般?” “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 “你听听世泽说的都是什么?我可是他的亲娘啊……” “如今枝枝不认我,姣姣死了,世泽也恨我,夫君更是多看我一眼都厌烦,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婆子其实很想说,夫人您这一手好牌,都是您自己打烂的! 若不是您当初那一手瞒天过海,二公子如今说不定跟在老太太和大姑娘的身边,已长成了一个光风霁月的郎君,怎会叫外人笑话? 还能有大姑娘这样一个又是当郡主,又是当一品国夫人的出众女儿,甚至还有首辅大人这样的女婿。 但是现在呢?都不是您自己搞砸的吗? 只是作为仆人,这些话她哪里敢直言? 便是只能安抚道:“夫人,二公子只是气头上,年轻郎君做事情,总是冲动的,许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氏听完了,哭得更伤心了。 而容世泽那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容太傅便跟着进屋了。 觑着儿子,叹了一口气:“你今日是疯了吗?那些话都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应当同你母亲说的?” 容世泽沉着脸不说话。 只因对自己的父亲,他还是有几分惧意的。 容太傅接着道:“我知晓过去的事情,你很难原谅你母亲,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走到这一步了……” “你如今该想的,便是怎么处理后续。总是翻旧账有什么意义?除了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你还能得到什么?” 容世泽笑了:“怎么就没意义了?” 容太傅定定地看着儿子。 只见容世泽的眼底,都是愤世的寒芒,他几乎是疯了一样,怨恨地道:“意义就是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我不好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好过?” 容太傅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他反手就给了容世泽一个耳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府上都是你的家人,你母亲就算有再多不是,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一耳光,打得容世泽的唇角出了血迹。 容太傅打完之后,也有些后悔,只因但凡体面的人家,打孩子都是不会打脸的,可这段时日,自己已经忍不住打了这些孽障多少回了? 而容世泽挨了打,竟然也没觉得自己做错,冷笑道:“家人?还有这般费尽心机欺瞒我,把我变成笑话的家人?这种家人还不如没有!” 容太傅气结! 若是放在先前,他或许会气得抽容世泽一顿鞭子,但想着容世泽近日身体不好,他堪堪忍住了。 只说了一句:“你母亲虽然做事情糊涂,但平日里还是疼爱你的,你与她之间不该只有恨!身为人子,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话说完,他拂袖而去。 容世泽红了眼,心中更是愤懑,他倒是宁愿王氏没有对他好过,若真是如此,他还能肆无忌惮地报复她! …… 相府。 公孙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十分的气不顺。 第465章 容世泽和王氏反目成仇 听到容世泽来了,便是乘风都忍不住撇嘴,也不知道他们家夫人到底倒了什么霉,摊上这么一个弟弟。 容枝枝毫不犹豫地吩咐:“让他回去吧,我不需要他的道歉,因为我不会原谅。” 乘风立刻自告奋勇:“夫人,属下替您打发了他。” 容枝枝颔首:“好。” 乘风武功高强,他去也好,免了门房过去拒见,容世泽还要闹着不走。 乘风得令,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而容世泽脸色苍白,此刻正在外头等着。 原来他当日怒急攻心,悲极呕血之后,竟是昏迷了数日,若不是今日醒来,王氏都要忍不住遣人来相府,请容枝枝前去看看了! 而他醒来之后,便非要起身,过来找容枝枝道歉。 王氏也没什么立场阻拦,只能由着他出了门。 他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着,见着出来人是乘风,他又殷切地往乘风身后看了看。 没瞧见容枝枝出来,他眼底的光芒,立刻暗淡了下去。 不待乘风开口,他便哑声问道:“我姐姐不肯见我吗?” 乘风当然不瞒着他:“不错,夫人说了,她不需要你道歉,因为她不会原谅你。” 容世泽一声苦笑:“这是她能说出的话!” 从前他总是不能理解,容枝枝为什么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如此绝情,从前他也总是以为,容枝枝说的许多狠话,不过都是气话。 可在知道自己冤枉了对方这么多年,辜负了对方这许多年的心意之后…… 他哪里还敢觉得那都是气话?他知道容枝枝早就被他伤透了心! 乘风双手抱臂,瞧着他讥讽道:“好了,容二公子,你也不必假装要道歉了,你是个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你所谓的道歉,大抵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问我们家夫人:我错了,行了吧?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我们不是亲姐弟吗?你为什么总是斤斤计较?” “你那套说辞,你说不腻味,观众都听腻了!我们夫人是个聪明人,便不打算出来听你气人了。” “你若是没什么事儿呢,便赶紧回去吧!” 乘风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尤其他跟在沈砚书身边的这几年,也刚好是沈砚书最位高权重的时候。 他便是说点什么,旁人也不敢将他怎么样,他一个江湖中人,更是素来不拘小节,自是不会在容世泽跟前将自己当奴才看。 讲完这些之后,他还不客气地道:“日后没事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们夫人如今有三个义兄,两个义弟,都对她可好了,她也不需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亲弟弟!” “你啊,还是安心做你容姣姣的好哥哥吧!毕竟容姣姣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可当真是只有你一个人如珍如宝地放在心上了!” “你若是来扒拉我家夫人,还有谁心疼可怜的容姣姣呢,她真的好可怜的哟……” 说着说着,乘风阴阳怪气的语调又来了。 容世泽被乘风的话,呛得脸色青白交加。 回想自己从前是如何在容枝枝的跟前维护容姣姣的,他更是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才好! 他惨白着脸色道:“那你与阿姐说,她今日不想见我便罢了,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惹她心烦的,我……我明日再来。” 话说完,容世泽便转身离开,明明是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此刻背影瞧着,竟是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 裕乐立刻上去,扶着自家公子走了。 见着他们主仆利落地转身离开,上了容府的马车,乘风还挑了一下眉梢,颇为不敢置信。 竟是不知,容世泽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打发了?但这也是好事不是? 他立刻便转身回去复命了。 容枝枝得知容世泽离开了,也没什么反应,对方是来是去,是得意忘形还是失魂落魄,是嘲讽自己,还是对自己忏悔…… 她早就不再关心了,只要别烦她就好。 …… 容世泽回到了容府。 便见着王氏一脸心焦地在门口等着,见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便是关心地问道:“世泽,可是见着你姐姐了?” 容世泽根本不想理她,自顾地往自己的院子里头走。 王氏跟上去,在容世泽的耳边絮絮叨叨:“你大姐姐从前最是疼爱你的,她也知道你不过就是被蒙蔽了。” “只要你诚心道歉,母亲觉得她是一定会原谅你的,毕竟她那般在乎你,而且她也只有你这个亲弟弟了……” 容世泽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回眸看向王氏:“既然你知道,阿姐从前最疼我,你为什么联合容姣姣挑拨我与她的关系?” “你为什么让容姣姣顶替她的功劳不算,还不让阿姐来看我?” “你甚至编造谎言,说我被狼咬伤之后养伤的时候,容枝枝正开开心心地出门游玩?” “那个时候她并不是游玩去了,她也与我一样在养伤,她甚至伤得比我更重是不是?” 而当初,他还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时候,伤得比他更重的姐姐,晚间避开了母亲,偷偷翻窗户过来看他,他还故意装睡,不想与她说话。 遥想起来,那会儿阿姐似乎还说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母亲不让我来看你,不过现在瞧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闭上眼睛装睡,而是去看看她的脸色,或许就会发现她也受伤了。 再后头,便是他自己明令说不准容枝枝进自己的院子探望了。 他真的好蠢! 王氏被容世泽说得心虚垂眸,最后小声嗫嚅道:“你也知道,母亲那个时候糊涂着……” 容世泽冷笑:“呵,糊涂着!你一句糊涂,就把我变成世上最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自以为是之人!” “莫说阿姐现在厌恶我,便是我回忆一番从前的自己,我都恶心自己。” “阿姐如今莫说原谅我了,她就连见我都不肯,母亲你可算是满意了?” “母亲,我真的恨你,我也恨容姣姣,也更恨我自己。” “我恨你这样糊涂的人竟然是我的母亲,我恨你刻薄自己的大女儿还算计的儿子,只宠爱容姣姣那个毒妇。” “我恨我身上流着和你、和容姣姣一样的血,这么多年如跳梁小丑,如害群之马,如附骨之疽,与你们一样令人鄙夷唾弃。” “若不是怕脏了这片土地,我恨不能挖了容姣姣的坟,将她的骨灰都给洒了!” 王氏听到这里,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颤动着唇瓣痛哭:“世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你字字句句嫌弃我,难道为了这件小事,连你的母亲都不想要了吗?” 容世泽看王氏的眼神,满是恨意:“哈?小事?这是小事?!好,好得很!你说是小事就是小事吧!” “哦,你说对了一件事,我确实不想要你这个母亲了,我恨不得父亲立刻休了你另娶,我好管别人叫母亲!” 第464章 容二公子来道歉了 公孙氏摆着自己母亲的谱,说完了这些话。 便施施然大步离开。 沈砚书沉眸道:“母亲似乎忘了一件事。” 公孙氏:“什么事?” 沈砚书:“给枝枝道歉。” 公孙氏听完,气得眼睛都红了,便是要破口大骂。 容枝枝拉住了沈砚书的手,安抚他。 也看了一眼公孙氏,淡声道:“不必了,婆母自去便是。” 左右公孙氏便是道歉,也不会是诚心的。 为了一句道歉,没完没了地吵,众人都累。 公孙氏倒是第一回,看容枝枝顺眼了几分。 死死看了沈砚书一眼:“你媳妇再是不孝,也比你懂事多了!” 话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 沈砚书看向容枝枝,眼神不快。 容枝枝知道他在不满什么,好笑地道:“虽然是婆母气我在先,可我自己也没吃亏。” “相反,她被我几句话气得更狠,不然她也不会与你哭诉了。”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继续争执下去,她只怕说出更难听的,叫夫君心里难过。” 公孙氏方才说的所有的话,没几句是不伤沈砚书的,容枝枝也不想再听对方继续刺伤她的丈夫了。 一句道歉,本就可有可无。 沈砚书今次,倒是有些意外。 更是松了一口气:“我本以为,夫人今日会同我生气。” 先前母亲惹怒了枝枝,枝枝可是直接便要与自己取消合作,退婚。 今日见着母亲又闹起来,他一直便在担心,会气得枝枝搬出去,得自己花许多心思,才能将媳妇哄回来。 容枝枝:“从前是不知夫君与婆母的关系,如今既然已经知晓。” “且夫君还事事站在我这边。” “我自也应当同夫君一体同心,共同应对才是。” 若沈砚书没这么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或许容枝枝是真的会生气。 但他都做得这么好了,这世上也没几个男子能做到如此,她若是还生气,岂不是矫情? 沈砚书凤眸中寒意慢慢散去。 是半分没想到,这件事情,反是叫她说出了与他一体同心的话。 看他眼底对她有歉意。 容枝枝还眨眨眼,实话实说:“而且我今日也没觉得多委屈,因为现在更委屈的那个人,是婆母……” 那会儿她是瞧得出来,公孙氏是真的快被自己气炸了。 沈砚书回来之后,也没给公孙氏半分面子。 “夫君也不必将婆母的话放在心上,你凭什么辞官给小叔子让路?” “我是万万不同意的,我这首辅夫人还没有做腻。” “我还没有风光够呢!” 她说着,还傲娇地抬了一下下巴。 沈砚书哪里会不清楚,她是在哄他开心? 便是坐在她身侧,与她十指相扣:“母亲那边,你不必烦心。” “我将流云放在你身边,叫他日后守着院子,你不想见母亲,便不要再见了。” “就是母亲想来硬的,也不会讨到任何便宜。” 容枝枝笑了笑:“夫君放心,我应付得来。既然你都建议我做泼妇了,我还能叫自己吃亏?” “且府上仆人的卖身契,如今都在我手中。” “便是没有流云守着,我不想见婆母,她也是近不得我的身的。” “不过今日,婆母想要我手中的中馈之权,我料想夫君先前没给她,必有道理,便是没有同意!” 这回是乘风开的口:“那可是万万不能给老夫人!” “若是给她了,想来都不需要两日功夫,相府就被搬空了。” “银钱珠宝,大抵都在二爷的府上了!” “用不完的银子,估摸着还送去公孙家了!” “至于我们府上的众人,大抵就只有啃窝窝头,吃咸菜这一条路了!” 黄管家这会儿,都十分慎重地对着容枝枝一礼。 开口道:“夫人今日真是圣明,任由老夫人如何恐吓,也没有松口。” “不然这个相府,怕是真的完了。” “如夫人您这般强势的主母,老奴真是百般敬服。” “日后老奴,一定唯夫人马首是瞻!” 黄管家从前决计不是如此不稳重的人。 他也从来不会影射主子们的半句不是,何况那还是老夫人。 但是今日,他是真的想不开心都不行! 中馈要是给了老夫人,怕是府上这个月给仆人们的月银都发不出来了,到时候愁得头秃的就是自己这个管家! 流风还补充:“不止相府的我们完蛋,就是府上的小动物都要吃不上粮……” “锦和少爷和锦狸少爷还年轻,它们不应当遭受这些。” “虽然锦和少爷平常有些碎嘴,连相爷都敢得罪,但它罪不至饿死啊!” 容枝枝这才明白,公孙氏在相府众人的心里,是个什么模样。 不必深想都能推断,公孙氏平常是多么糊涂的一个人。 沈砚书瞧着容枝枝,轻声道:“母亲平常每个月,会在账房取一千两银子她自己花用。” “此外,每一季会单独找本相,要一套价值一万两左右的头面,每年共四套。” “这些花销,便随她去,算我偿她养育之恩。” “但中馈和库房的钥匙,万不能给她!” 容枝枝点点头:“我知晓了!” 莫说她本来就不想给了,便是府上所有的人,此刻眼神都亮晶晶地瞧着她…… 甚至外头的猫和鹦鹉,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哪里敢把中馈交出去? 交了,便从今日的救世主,变成了府上的罪人了! 沈砚书又道:“府上的银钱,夫人可随意花用。” “夫人院中的奴婢给多少月钱,你亦自决便是,都从相府出。” “不管夫人如何花钱,日后皆不必与本相说!” 容枝枝笑着问了他一句:“夫君就这样相信我的分寸?” 沈砚书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淡声道:“分寸?本相只想夫人毫无分寸。” “不然夫人以为,本相先前为何不肯将中馈交给母亲?” “还不是担心,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迎得夫人过门,自己却一贫如洗,让你吃苦受委屈。” “甚至买些首饰新衣,都捉襟见肘,艳羡他人?” “本相如今只希望,夫人身上的穿戴,都是花本相的银子购置,花得越多越好。” “如此娇养夫人,本相方才欣悦,亦觉着自己挣钱有意义。” 容枝枝:“……” 想想齐家人还要她出嫁妆补贴,再想想面前这个人…… 她竟都觉得有些眼热。 而这个时候,门房煞风景的进来了:“夫人,您娘家府上的容二公子来了,说要给您道歉!” 第463章 你辞官给你弟弟让路 这会儿,是容枝枝没忍住。 说了一句公道话:“想来,不止是因为夫君作为首辅,有他自己对大齐的责任,也是为了保护小叔子。” “夫君在朝中居如此高位,嫉妒他的人,想取而代之的人,自是如同过江之鲫。” “小叔子若是没有那个坐稳二品大员位置的本事,强行上去,不过就是将夫君的破绽,送到政敌们的面前罢了。” “所有想攻击夫君而无法的人,便都会从小叔子的身上下手。” “小叔子若本就担不起要员的位置,还要面对明枪暗箭,如此反而会给他自己招来大祸。” “夫君便是想护着小叔子,也是没法子事无巨细,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死死盯着的。” 反而沈砚明如今这个小位置,也担不上多大的责任,更闯不出多大的祸。 相对而言,委实会更为安全。 沈砚书听完,看了容枝枝一眼,有一个聪明的夫人,便是不同。 她伴在自己身边,想来自己便是想出差错都难。 然而。 容枝枝的话,却是激怒了公孙氏! 她没好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砚明是不是?” “什么叫做砚明担不起二品大员的位置?” “砚书和砚明都是我的儿子,两个孩子之间能相差多远?” “他们身上都流着我的血,要出色那也应当是一样出色!” “砚书正一品都担得起,砚明区区一个二品,有什么担不起的?” 容枝枝都听得想笑,区区一个正二品? 要知道,这历代以来,所谓的天才们,在科举中竞争之后,最出类拔萃的那位状元,刚入仕的时候,也常常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 正二品是无数天才挤破头,却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的位置。 却是叫公孙氏说得这样轻易了! 便是她的父亲如容太傅,这些年为了仕途,都是殚精竭虑,忙得家里的孩子们都顾不上见几面,才叫王氏将容世泽和容姣姣养的那样糊涂。 还亏得先帝和陛下都是明君,欣赏容太傅的为民之心,和清正的作风,不然就是父亲再努力,怕也依旧难有所成。 看出了容枝枝的讥诮,公孙氏没好气地道:“你在笑什么?” 容枝枝:“没什么,儿媳只是想着,既然小叔子如此厉害,想来不必夫君帮扶,他也是一样能官至正二品的。” “婆母又何须为了此事,与夫君闹得不快呢?” “夫君不过是没有过分提携小叔子罢了,但也没故意阻碍小叔子的仕途不是?” 公孙氏面色一僵,冷着一张脸道: “说不定是陛下不希望沈家两个人,都身居高职,所以刻意打压你小叔!” “若是砚书你愿意激流勇退,在这个时候请辞回家,给你弟弟让路,说不定陛下就会重用你弟弟了!” 说着这话,公孙氏还起劲了! 她眸光晶亮地道:“我从前怎就没想出过如此好主意?” “砚书,你都做了这么多年首辅,也够风光了。” “也该让你弟弟也风光风光了!” “只要你请辞的时候,请陛下重用砚明,陛下念及你多年的功绩,想来也是不会拒绝的!” 沈砚书听到这里,看公孙氏的眸光,只余下失望。 对于男子来说,前程和权力意味着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不清楚。 而对方正是因为清楚,便要他牺牲自己,成全弟弟。 他冷着脸道:“陛下用人,素来不拘一格。” “且我沈家本是寒门,并非世家大族需要陛下忌惮。” “莫说是出两个高官了,便是出三个,四个,陛下也是不惧。” “母亲与其从儿子的身上找原因,倒不如多督促小弟,将心思放在正途上。” 公孙氏脸上的兴奋褪去:“如此说,你是不愿意帮你弟弟了?” 沈砚书也懒得虚以委蛇:“不愿。” 公孙氏正要发作…… 容枝枝平静地提醒:“婆母,你不如想想,小叔子如今才多大的官?” “就是夫君真的辞官了,这首辅也轮不到小叔子来做。” “满朝文武谁会答应?” “如今您在京城如此显贵,便是因为您是首辅的母亲。” “您逼着夫君辞官,当真是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份尊荣吗?” 容枝枝最后这句话,说到了公孙氏的心坎里,倒也是了,砚明也未必就能做成首辅。 自己这个首辅之母的尊荣,她还是舍不得的! 她叹了一口气:“罢了,是我的砚明生不逢时,若砚明是长子,先一步出仕,如今这些风光自然也都是砚明的!” 纵然两个都是她的儿子。 但大儿子做首辅,而不是小儿子做,对公孙氏来说,到底是差了点意思。 沈砚书听了公孙氏这话,也只是一声冷嗤。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听习惯了,竟是连生气的心思都没了。 他只是道:“若是母亲坚定的觉得,是我挡了砚明的路。” “倒不如像您先前所说,与我断绝关系,叫砚明也与我断绝关系。” “如此,陛下就不会因为我与砚明是兄弟,便不肯用他了!” 公孙氏听完,不快地道:“断绝关系?难道我对你的生养之恩,你都不用报答了?”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你便一直咬着不放。” “与我断绝了关系,外头的人都会如何说你?” “御史台的人,难道会放过你,难道不会弹劾你不孝?” “这样的疯话,你日后莫要再说了!” 她其实也瞧得出来,自己的长子今日是真的厌烦自己了,继续这般争执下去,指不定当真就要走到鸡飞蛋打的一步。 若没了沈砚书这个儿子,自己用的那些贵重的首饰,谁给自己掏银子? 那些贵妇人,还有几个会巴结讨好自己,给自己拍马屁? 想到这里。 她沉着脸道:“好了,今日的事情,我做母亲的大人大量,就不与你们夫妻计较了!” “我先回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你们两个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你们如此不孝,这样对我,到底对不对!” 第462章 你想与我断绝母子关系? 容枝枝听着,忍不住扬了一下唇角。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不需要她为自己辩解什么,更不必她与公孙氏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他便直接站在了她这边。 只是想着公孙氏这会儿大抵是气坏了,容枝枝觉得自己高兴也不该太明显,否则定会更刺激公孙氏,便又很快地收敛了笑容。 公孙氏瞪圆了眼睛,指着沈砚书道:“你这个孽障!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就算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但我是长辈。” “做小辈的不是应当站着听训就是了?” “你如今娶了媳妇,眼里就只有你夫人,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是不是?” “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我真是可怜啊,我真是苦啊!” “当年便是生下了一块叉烧,也胜过生下如此不孝的儿子!” 沈砚书俊脸微沉:“够了。” 其实平日里,公孙氏也没少与他说这些难听的话。 但是在容枝枝面前,被自己的母亲说得如此一文不值。 他只觉得十分难堪。 公孙氏哪里知晓,沈砚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还哭闹得越发起劲:“什么够了?哪里够了?” “你们夫妻今日若是不与我赔礼,这事儿没完!” “我便是要闹得这个府上鸡犬不宁,也要给我自己讨一个说法!” “孩子他爹啊,你就是去得太早了!” “才留下我一个寡妇,被儿子和儿媳欺负……” 沈砚书见着自己的母亲如此闹,活似蛮不讲理的泼妇,凤眸中冷意更甚。 便是冷着脸吩咐道:“送老夫人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愤怒地道:“送我回去歇息什么?” “你现在便是看见我都不愿意了是不是?” “沈砚书,我可是你母亲!有你这般不孝的吗?” “还是说,你想与我断绝母子关系?” 沈砚书听到这里,凤眸认真地瞧着公孙氏,直视着公孙氏的眼睛。 属于上位者的强大压迫感,竟是叫公孙氏心里有些发怵。 还是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她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压抑着心里的恐惧问道:“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沈砚书:“母亲的话,是认真的吗?” 公孙氏:“什……什么话?” 沈砚书倒是难得的耐性十足:“母亲方才,是认真地想与我断绝母子关系吗?” 公孙氏以为沈砚书是怕了。 她挺直了腰板道:“自然了!你这样对待我这个做母亲的,我也不是全然没个……” 沈砚书:“好。” 公孙氏懵了:“什么?” 沈砚书语气淡漠:“儿子说,好。” 公孙氏跳脚道:“好什么好?你是疯了不成?” 沈砚书:“自小母亲心里便只有小弟,没将我这个儿子看得上眼过。” “从前对我便是处处刻薄,如今还要处处为难儿子的夫人。” “想来的确是母子缘浅。” “既然母亲也真心想断了这一层关系,儿子也只能成全。” 公孙氏脸色有些发白,为自己辩解道:“我几时处处刻薄你,处处为难她了?” 只是她辩解的十分小声而心虚。 也实在是清楚,沈砚书说的是事实。 接着她想起来什么,没好气地道:“我知晓你记恨我,你科举之前,我只叫你一个人挣钱,银子还都给你弟弟花了,不肯花多少在你身上。” “可这能怪我吗?你祖母本是常常拿银子接济我们。” “是你自己故作清高,说自己能挣钱了,不要你祖母的钱。” “连累我们娘三儿都过苦日子!” “既然是因为你没钱的,那银子自然是应当你挣。从前奴才们干的活,也自然应当你来干!” 沈砚书听到这里,才算是意识到什么。 皱眉问道:“所以母亲偏心这么多年,竟是因为此事?” 公孙氏冷笑:“难道不应当吗?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都是因为你多事!” “骨气有什么用?骨气能当饭吃吗?” “你那时候才多大年纪?你挣的那点银子,哪里有你祖母先前接济我们的多?” “我们好好的日子,都是因为你才过差的!”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沈砚书听到此处,只觉得疲惫:“那母亲可想过,祖母一个出嫁的女儿。” “舅公心疼她身体不好,接她回娘家养病,她在余家的处境本就尴尬。” “还要伸手要银子,接济我们一家,她的日子会如何难过,面上又会如何难堪?” “母亲又可曾想过,若是我一家不早些让祖母断了援助,儿子入仕之后,又要如何拒绝舅公一家所求?” 若真是被祖母一直接济到科举,那他将与舅公家豢养的门客无异。 舅公提出的所有要求,但凡他有一个不满足,那便都是忘恩负义。 而如今,就是因为当初他有这份所谓的清高和骨气,早早地拒绝了这份援助,如今对舅公一家,才能适当提携,而不必任人予取予求。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不得不感叹沈砚书当真是自小就聪明。 倘若真的依着公孙氏的,厚着脸皮被余家一直养着,沈砚书恐怕都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先帝是不会将摄政首辅的大任,交给余家门下一个身不由己之人的。 然而公孙氏哪里明白这些道理? 她就是听沈砚书说了,也还是不屑地道:“你何须这般夸大其词?” “你祖母是你们的长辈,就是为了你们,对娘家伸手要钱,被人奚落两句,又算得多大的事?” “难道她的面子比我们的日子还重要吗?” “再说了,你与你舅公一家,本就是亲人。” “就算他们对你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那又如何了?” “你总是太过有原则,才会与所有的亲戚关系都不远不近。” “就像你亲弟弟,我叫你给他安排一个正二品的大员当当,以你的本事,难道你做不到吗?” “可你也不愿意做!” “说你弟弟没那个本事,只让他在下头当个小官。”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弟弟与你,才是血脉至亲?” “你宁可便宜了那些外人,也不愿意心疼你弟弟。” “这是为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沽名钓誉,怕影响你的好名声罢了!” 第461章 请母亲给枝枝道歉 公孙氏立刻大步过去。 冲着沈砚书便哭嚎起来:“我儿,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你若是再不回来,你母亲都快被你迎娶的新妇气死了。” “你可是不知道,她方才在我的面前有多嚣张。” 公孙氏说着,拿着帕子抹着眼泪。 活像当真是受了容枝枝多大的委屈。 见到她这般恶人先告状。 朝夕气得变了脸,开口道:“相爷,分明是老夫人先……” 然而话刚说到这里。 公孙氏就打断,冲着沈砚书道: “我儿,你可是瞧见了。” “你新妇身边的奴婢,都敢指摘我的不是。” “更何况是容枝枝自己了。” “她们主仆当着你的面都敢如此。” “想来便是为娘不说,你也知道你没回来之前,母亲受了多大的委屈!” 朝夕气得红了脸。 生平第一次这么恨自己奴婢的身份。 要是自己不记恨神医,听了神医的,做他的义女,认容枝枝做了义姐,而不是做这个一等丫鬟,便不会总是说句话都被指摘。 公孙氏说完,还看了吴婆子一眼。 吴婆子会意。 便是立刻站出来,一副心疼自家老夫人的模样,红着眼眶对沈砚书道:“相爷您是不知道。” “夫人方才嘲讽老夫人不说,就连老夫人的娘家都没放过。” “说老夫人娘家不显。” “这世上哪里有新妇,会这般说自己的婆母?” “不止如此,夫人还说要给老夫人备上救心丸。” “这生生就是想气死老夫人呀!” “你要是再不回来,这府上怕是都翻天了!” 朝夕听完更气了! 凭什么自己不能为自家主子说话,吴婆子却能说这么多? 大家不都是奴婢吗? 公孙氏抹泪道:“我儿,吴婆子的话你也是听见了。” “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含辛茹苦地抚养你长大。” “如今你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如此刻薄你的母亲。”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容枝枝倒是平静得很,也没想着抢话说,只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 她实则也很想知道,自己与沈砚书已经大婚若久,他是否还是会同先前一样,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沈砚书听完了公孙氏的话,脸色发沉。 揉着自己的眉心,问了公孙氏一句:“母亲希望儿子说什么?” 公孙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便亮了眼,开口道:“你就应当休了她!” “像她这般不敬长辈的儿媳,便是拖出去打死都是使得的。” “我知道你对她情深意重,下不得这般狠手。” “那便一纸休书将她送出门了事。” “如此也全了我们沈家的好名声。” 砚书休的,可不是自己写的休书,余氏便不能有样学样。 公孙氏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儿媳。 在她看来,容枝枝二嫁的身份,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便是没有人明面上嘲笑过自己什么,但公孙氏与贵妇人们见面,也没来由地觉得抬不起头。 甚至看见两个人在路边说笑,也会无端怀疑是不是在笑话自己家。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看容枝枝不顺眼。 玉嬷嬷皱眉,开口道:“相爷,话可不能只听老夫人一个人说。” “不如你也听我们家夫人分辩两句?” 说着,便是对着容枝枝使眼色。 叫对方立刻开口。 她觉得,以相爷对姑娘的用心,应该是愿意听一听夫人的说法的。 然而。 不待容枝枝开口。 沈砚书便道:“夫人不必多言。” 容枝枝眉心一跳。 怎么个意思? 难道只凭公孙氏一个人的话,就要给自己定罪了不成? 公孙氏听到这里,也是高兴坏了。 她内心雀跃,面上还是装作委屈地哭着: “我儿,你相信母亲就好!” “母亲和吴婆子说的话,句句属实。” “半句都没冤了你这新妇去。” “她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将我看在眼里。” “她还威胁母亲,说日后但凡对我有什么不满,她都不会忍着。” “你听听,你好好听听,自古以来,哪里有这样做儿媳的?” 说完这些话。 公孙氏挑衅的眼神,便往容枝枝的身上看。 就差没直接说:你得意什么?这是我儿子,到底还是向着我的。 沈砚书:“母亲说完了?” 公孙氏一愣,怎么感觉儿子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并不热切? 细细听来,竟不像是要给自己出头做主的! 她略微有些不安地道:“说得也差不多了……” 沈砚书:“母亲既然说完了,便请您给枝枝道个歉吧。” 公孙氏:“???” 容枝枝听到这里,略微悬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说来她已经算是了解沈砚书了,也深深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不睦。 却不知为什么,方才竟然还是担心了,他会站在他母亲那边。 公孙氏听蒙了半晌,才回过神。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长子:“到底是谁给谁道歉?你是不是说反了?” 沈砚书:“儿子没有说反。” 公孙氏气坏了:“没说反?那你就是没听清楚母亲说了什么?” “明明是你的新妇对我不敬。” “你不让她给我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要我给她道歉?”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便是说到御前,你们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话说到这里之后,公孙氏又想起来什么,皱眉问道: “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话?觉得她没对我说那些话?” “我能与你发誓,但凡我方才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说着她还真的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了。 沈砚书盯着公孙氏,语气清冷:“儿子并没有不相信母亲的话。” 公孙氏:“既然没有不相信,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砚书平静地问道:“母亲只说枝枝对您如何不敬,您自己说了什么难听的,又为何不提?” 公孙氏脸色一变。 立刻便扭头看向黄管家。 觉着定然是黄管家在路上对沈砚书告密了,说了些对自己不利的。 沈砚书沉眸道:“母亲不必看黄管家,此事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只告知我,您与枝枝因为中馈的事情闹起来了。” 公孙氏:“既然他什么都没说,你为何一口咬定,我一定对容枝枝说了不好听的?” 沈砚书:“因为儿子了解自己的夫人。” “枝枝心地善良,性情温和,对母亲本也是抱有敬意。” “若非是被逼到极处,枝枝断然是不会那般与母亲说话。” “所以儿子当真想知道,母亲您到底是说了多难听的话,伤了枝枝的心,才逼得她如此对您?” 第460章 吓得自己撕掉了休书 公孙氏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觉得扬眉吐气。 容枝枝要是不哭着认错,指天发誓再也不敢对自己不敬,她是断然不会收回这封休书的。 还真的是倒反天罡了! 哪里有儿媳这样跟婆母说话的? 以为自己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今日她就叫容枝枝知道自己的厉害! 容枝枝拿着休书看了一眼。 淡声道:“婆母……” 公孙氏打断:“你都已经被我休了,便不再是我沈家妇。” “你还有什么资格叫我婆母?” “你同外人一般,客气地称呼我沈老夫人就是了!” 容枝枝笑了,好意提醒道:“照我大齐律,婆母的确是可以替儿子休妻。” “但没有盖官府印章的休书,并不具备任何效用。” “婆母让我称呼您为沈老夫人之前,不如先去管理户籍的府衙把章盖了?” “对了,您还得请来沈家的长辈,开族谱将我除名。” “如此才算是完整的替夫君休妻了。” “这些步骤少一项,都是不妥的,想来婆母不会不清楚吧?”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都变了。 要是真的将沈家的长辈们都请来,惊动了余氏,余氏怕是又没自己好果子吃! 而容枝枝也微微笑道:“休妻这么大的事,祖母要是不在跟前也是说不过去的。” “朝夕,不如你去将老祖宗请来。” “有老祖宗为婆母做主,将来此事也会办得更加顺遂。” 公孙氏立刻变了脸:“不……不必了!” “此次我自己就能决定,不用她老人家来做主。” “她年纪大了,这些微末小事不用惊动她。” 朝夕却是道:“老夫人,在您的眼里这是一件小事。” “可对沈家来说,对老祖宗来说,怕是绝非如此。” “照奴婢看呀,这人啊,还是一定要去余家请的。” 沈砚书离京之后,余氏便又回余家小住了,公孙氏也回了沈二爷家。 如今公孙氏回来了,余氏还没回来。 便叫这老泼皮又在府上得意着,磨搓起他们家夫人来了。 公孙氏惊怒:“不准去!老身说不准去,谁也不准!” “老祖宗在余家住着正是高兴,想来此刻也是不愿意回来的。” “容枝枝,你不孝顺老身就算了,如今还要勉强老祖宗为了你的事奔波吗?” 容枝枝听完,淡声道:“婆母不愿意请人回来也罢。” “朝夕,那你便拿着休书,去给老祖宗过过眼。” “便是老祖宗暂且不想回沈家,此事也当知会她一声。” 说着,容枝枝便将手中的休书递给了朝夕。 朝夕立刻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 公孙氏慌了! 她立刻拦在朝夕的前头:“有我在此,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旁人不了解她那个婆母余氏,公孙氏自己还能不了解吗? 若是叫余氏知道,自己替儿子给容枝枝写了休书…… 那个老不死的,怕是也要学着,替夫君写休书给自己。 把公孙氏自己赶出沈家! 余氏素来很瞧不上自己,甚至还有可能说:如今你不是沈家妇了,自然也没有资格替砚书休了枝枝。 到时候自己可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朝夕却是坚决要从公孙氏身边绕过去。 公孙氏生气地道:“你这个狗奴才,老身都拦着你了,你还敢硬闯?” 朝夕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老夫人方才不是都叫我家姑娘莫要叫您婆母了?” “若照着您这个道理,那奴婢也不是沈家的奴婢了。” “倒也轮不上老夫人您摆主子的谱了!” 公孙氏气结:“你……” 她当真是不明白,怎么不止容枝枝这样不好应付,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牙尖嘴利。 倒是容枝枝这会儿,提醒了公孙氏一句: “婆母,不管此事我们去不去找老祖宗,只要你当真休了我,这事儿老祖宗跟前,早晚也是瞒不住的。” “您眼下拦着,又有什么意义?” 公孙氏听完,只觉得醍醐灌顶。 也是了。 不管余氏是眼下知晓,还是自己休了容枝枝之后,对方才知晓,想来都是要顺势把自己也休了的。 到时候,容枝枝说不定还能被砚书迎回来,但自己那个死鬼丈夫,却是没法子迎回自己了!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可是丢不起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 她立刻从朝夕的手里,将休书抢了回来。 不待容枝枝再说什么,便三下五除二将休书撕毁了! 朝夕故作惊讶:“哎呀,老夫人,这可是您亲自写的休书,怎么说撕掉就撕掉?” “您这不是平白忙活了半晌吗?” 公孙氏见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是愤怒。 但为了给自己挽回面子。 她清了清嗓子道:“罢了,我也不是那等蛮横不讲道理的恶婆婆。” “这夫妻之间的事,还是应当年轻人自己处理。” “便是要休妻,也是应当让郎君自己写休书。” “若当真是我写的,外头的人还要将我想象得如何凶神恶煞,说我连一个新妇都容不下呢!” “此事我一会儿与砚书聊聊,让他自己去办便是了!” 如此便是想叫容枝枝清楚: 我这个做婆婆的,是不会写休书了。 你也别教唆我婆婆给我写休书。 有本事大家都叫丈夫自己来! 公孙氏的丈夫如今去世了,没人能休,如此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见容枝枝垂眸去看地上的碎纸。 公孙氏还连忙吩咐吴婆子:“还愣着做什么?” “将地上这些纸片,立刻收起来,带回去烧了!” 关键是决计不能叫容枝枝将它们捡起来拼好,送到余氏的跟前去了。 吴婆子隐约觉得,老夫人方才气势汹汹,可一转眼就吓得自己撕掉了休书,实在是有些丢人。 但她也没那个胆子怂恿老夫人什么。 便是听话地将地上的碎纸,都捡了起来,收在袖子里头。 容枝枝温和地看向公孙氏,阴阳道: “唉,一转眼这好好的休书,也是没了。” “那不知,我接下来是应当称呼您婆母,还是沈老夫人?” 公孙氏脸皮一抽。 面上更是挂不住,没好气地道:“你如此有主意,想称呼什么便称呼什么,问老身做什么?” “左右你也没将老身看在眼里不是?” 话正说着。 便听见了脚步声,公孙氏回头一看,便瞧见了穿着墨色朝服的沈砚书,威仪赫赫,大步而来。 她登时眼前便亮了! 第459章 拿着休书,给老身滚出相府 这下,莫说是公孙氏了。 便是一直跟在容枝枝身边的玉嬷嬷和朝夕,都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们哪里会不知晓,自家姑娘其实能言善辩? 只是她们便是做梦也想不到,姑娘有朝一日,会将这一点用在自己的婆母身上! 吴婆子有些听不去了,黑着脸道: “夫人,亏得老奴方才还为您说话。” “说您心里是敬重老夫人的。” “如今看来,竟是老奴糊涂了。” “您这般对老夫人说话,便不怕被天下人指摘吗?” “老奴看夫人您的《妇德》,是看都没看!” 容枝枝看向吴婆子,冷然道:“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能在我跟前指手画脚了?” 从来都只有其他主子呵斥朝夕。 容枝枝也总算是体会了一回! 吴婆子沉着脸道:“夫人,老奴再不成器,那也是老夫人身边的奴仆。”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您教训!” “您这般,可是半分脸面,都没给老夫人留。” 只是话说到这里,吴婆子自己也僵住了,只因从方才开始,容枝枝就没给她家老夫人留过面子。 何况是对她了! 容枝枝也果是嗤笑一声。 不咸不淡地道:“先前婆母不是说,我在齐家就不被前婆婆喜爱?” “这一点其实说得很是。” “我离开齐家的前夕,还下令将前婆母身边,最得用的婆子打了板子。” “且不是私下打的,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拖到院中打,以杀鸡儆猴,提醒府上所有的仆人。” “吴婆子你的口齿如此伶俐,以至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在我跟前摆谱。” “想来你也是想当这只挨板子的儆猴之鸡了?” “只要你应一声,我即刻便能成全你!” 吴婆子这下子脸是真的白了。 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往公孙氏的身后躲了躲。 因为她瞧得出来,容枝枝不是在与她开玩笑,对方是真的会动手。 公孙氏听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容枝枝,捂着胸口道:“你你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容枝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不咸不淡地道:“婆母先前不是一直说,看出了我的真面目吗?” “还说我是个只知道忤逆长辈,做人和做女儿都有问题的人。” “我既都叫婆母这般说了,平白受冤岂不可惜?” “既如此,我便好好做一做婆母口中的那种人,也免了婆母失望!” 公孙氏只见过觉得自己受冤了,便竭力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为自己平反的人。 还没见过这等“好好好,你说我不是好人是吧,那我就坏给你看!”的。 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她咬牙道:“你如此不孝,一会儿我儿回来了,便叫我儿休了你!” 从前,她便总是以这一点拿捏陈氏的! 说完之后,见容枝枝脸色微微一顿。 公孙氏还得意起来:“我知晓你是不怕和离的,毕竟你先前已经和离过一回了。” “可休妻与和离,却是完全不同。” “只有犯下大错的女子,才会被休。” “似你这般不敬婆母的,本也犯了七出之条,休了你也不算是冤枉了你!” “你若是识相,便立刻跪下认错,将府上的中馈都交给我。” “一会儿砚书回来了,我还能为你说说情,将你留在府上!” “左右你如今爹不疼娘不爱,与自己的亲兄弟还不睦,离开了相府也没地方可以去!” 在公孙氏看来,自己的话一定能吓到容枝枝。 若是容太傅还会给容枝枝撑腰,那容枝枝说不定还硬气着,可她与容家闹得那样不愉快…… 半分退路都没有,安敢如此嚣狂? 容枝枝听完,脸色更沉。 这样的话,外人说说也就罢了,公孙氏竟也是说得如此来劲,真是比外人也不如。 亏得是自己今日没想过服软,否则怕是一辈子都叫公孙氏觉得,这套恶心人的说辞能够拿捏她。 她眉梢淡扬:“既然婆母如此有把握,觉得能叫夫君休了我。” “那一会儿夫君回来了,儿媳便静待婆母的表现了。” “今日儿媳若是拿不到休书,说不定以后也是会轻视婆母的。” “毕竟婆母的娘家不显贵,儿子也不肯听婆母的话。” “婆母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好出路,唉……” 公孙氏听完,直接气得跳脚了:“容枝枝!你疯了是不是?” 自己说她没退路,她就说自己没有好出路了? 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都说媳妇熬成婆,就能在府上摆谱,作威作福了,怎么自己成了婆婆,却被儿媳妇像是骂平辈一样回敬? 容枝枝端起茶,喝了一口:“婆母多心了,我不止没疯,而且清醒得很。” 公孙氏愤怒地道:“拿纸笔来!我要亲自为我儿写休书,将这个疯妇赶出相府!” 吴婆子眼下也是不喜欢如容枝枝这样强势的夫人。 连老夫人身边的得用婆子都想打,这还得了? 眼下一听公孙氏的话,她便立刻去老夫人的院子,取纸笔过来。 公孙氏见着容枝枝神情冷淡,半点都不慌。 也是越发来气: “你是不是以为老身只是假把式,并不会真的休了你?” “容枝枝,你若是这般想,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若是再不跪下认错,一会儿老身将休书写完了,你便是哭着忏悔都没用了!” 在大齐,父母是可以做主,替自己的儿子休妻的。 她就不相信如此都不能震慑容枝枝。 然而容枝枝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甚至一点都不将她看在眼里地翻看起账册了。 公孙氏:“……”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吴婆子拿来纸笔之后,公孙氏气呼呼地写下了休书,说容枝枝不孝婆母、犯口舌。 字字句句尖刻至极。 写完之后,还看了容枝枝一眼:“你真的不与老身道歉?” 容枝枝没理她。 公孙氏黑着脸,签上自己的大名! 便气呼呼地对着容枝枝的脸,甩了过去: “拿着休书,给老身滚出相府!” “我们沈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儿媳!” 第458章 就问婆母您气不气吧! 说着,她便看了一眼吴婆子,示意对方将账册拿走。 吴婆子有些犹豫,不敢动作。 容枝枝也冷着脸道:“婆母,这事儿你还是与夫君商量吧。” “若是夫君觉得应当交给您,儿媳自也不会将这些东西强留在手。” “只是眼下夫君似乎没有让您掌管的意思。” “儿媳贸然给您,怕是会惹得夫君不快。” 按理说,公孙氏这个年纪,在各家府上,的确应当是在掌管中馈。 如容枝枝这般刚过门不久的新妇,是没有机会插手府上事物的,就是交给她,也是一点一点往下放罢了。 而不会这么快,就全部放到她这里。 便是从前,她在齐家能掌管中馈,也不过就是因为覃氏身体不好,管不了事儿,且不过是表面将事情交给她。 真正要动银子的时候,都要覃氏点头。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便更是怪异,沈砚书好端端的,不让自己的母亲管事儿,定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容枝枝自是不会稀里糊涂,就随便答应下来。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我自己儿子的钱财,难道砚书还会不给我管吗?” “我看你就是将东西攥在手里的,就不想交给我罢了!” “你难不成是想贪墨不成?” 然而。 不论公孙氏如何诬赖。 容枝枝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叫公孙氏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夫君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便下朝回来了。” “婆母一会儿,可以当面与夫君说。” “眼下为难儿媳,也没什么意思!” 公孙氏沉着脸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肯交了?” 她越是这样步步紧逼,不肯等沈砚书回来决断,容枝枝便越是清楚,交不得。 便是沉眸道:“如果婆母非要这样想,儿媳也无话辩驳。” 不辩驳,那就是默认坚决不交了! 公孙氏气结:“我儿怎娶了你这样一个事事都要忤逆长辈的泼妇?” 若不是还念着一点孝道,容枝枝其实都想反问: 沈砚书这样的人,为何就摊上你这泼妇一般的母亲! 沉默片刻后,她偏头看了朝夕一眼:“你去通知黄管家,叫他立刻去宫门口等着夫君。” “让夫君下朝之后,立刻回来决定中馈的归处!” 朝夕:“是。” 公孙氏面色一僵,她哪里会不知道,砚书怕还是不一定会给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故意咋呼着,逼迫容枝枝。 但凡性子绵软一些的儿媳,被婆婆这样说两句,都乖乖交出来了,偏生地遇见了容枝枝这个硬茬儿! 她黑着脸问容枝枝:“若是老身现在一定要带走这些东西呢?” 容枝枝:“这院子里头,都是我自娘家带来的奴才。” “婆母只带了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就过来了。” “还是莫要闹得太难看吧!” 公孙氏脸都绿了:“你……!你还要指使这些狗奴才,与老身动手不成?” 她这会儿是真的生了大气! 这样不尊重长辈的儿媳,怎能叫她不怒? “老身看,真是应当有个人,好好教教你如何与人做儿媳才是!” “你的弟媳陈氏,比你好一万倍!” 虽然陈氏喜欢在自己跟前说教,但只要自己拿出婆婆的谱,对方就闭嘴了。 而容枝枝呢? 便是遇强则强一般!自己越是摆谱,她越是不给自己面子。 容枝枝没说话,还喝了一口茶。 左右这会儿被气坏的人是公孙氏,也不是她自己。 而公孙氏说了这几句还不解气,接着道: “也怪砚书糊涂,放着琼英那样的乖孩子不娶。” “非要娶一个你这样的二嫁妇!” “叫老身也跟着在府上受窝囊气!” 容枝枝轻声道:“听说夫君当初被查贪污,他那舍不得离开京城的表妹,可是立刻就返乡了。” 这事儿,当初城门口不少人都瞧见了。 朝夕自也是当作笑话,私下讲给容枝枝听了。 公孙氏听完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道什么?难道你以为,琼英是与我们大难当头各自飞不成?” “她不过就是想着,自己先离开,留着有用之身。” “回到了公孙家,说不定还能说服她父亲,想法子帮一帮我们!” 对,一定是这样! 容枝枝像看傻子一般,看了公孙氏一眼。 瞧着对方的神情,竟还是真情实感这般想的。 淡声问了一句:“表姑娘的父亲,如今是七品还是八品?他竟是有这般本事,能给堂堂首辅平事儿了?”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兄长吗?” “你父亲倒是官至太傅,他又帮扶你们夫妻什么了?” “老身可是听说,你出嫁的时候,他连嫁妆都没给你准备!” “你这等没父亲疼、没母亲爱的杂草,自是不懂琼英。” “我兄长夫妻都疼爱女儿,便是豁出一切,也会为了琼英尽力而为。” “你自己也当反省一下,为何同样是容家的女儿,容姣姣就被你母亲捧在手心,你却叫她看不上眼。” “难道这不是你做人有问题?做女儿也不称职?” 容枝枝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这公孙氏是真的讨厌,极是擅长在他人的雷区点火。 既然这样,容枝枝也不客气了:“可惜了,表姑娘千好万好,夫君就是不喜欢。” “便是婆母用尽了心思,夫君也只爱我一个。” “就问婆母您气不气吧!” 公孙氏:“?” 她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还伸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她恍恍惚惚,以为一切都是幻觉之间。 容枝枝竟还在嘲讽:“就连这中馈,夫君也直接给我了。” “还要婆母一把年纪了,舍下脸皮,过来与我这个小辈争抢。” “唉,说来我都有些心疼婆母!” 公孙氏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容枝枝,你是在与老身说话?” 容枝枝微笑道:“既然婆母不将我当作自家晚辈,还肆意羞辱,我自也不是只会忍气吞声。” “夫君说了,我嫁给他,凡事自己顺心便是。” “他是鼓励我不必隐忍任何事,做个泼妇的。” “是以婆母您千万放心,儿媳今日若是对您有什么不满,绝不会憋在心里!” “这个瓷瓶里头,是几颗救心丸,婆母您还是随身带着。” “免了您什么时候,被我的直言不讳气出了一个好歹,外头还说我这做儿媳不孝顺您!” 第457章 相府的中馈,我这个婆母来管 容枝枝抬眼看去,淡声询问:“怎么了?” 朝夕撇嘴道:“老夫人听说相爷和您回京了,便自二爷府上,搬着自己的行李回府了。” “此刻马车已经到了相府的门口,叫您立刻出去迎接呢。” 大齐以孝道治天下,老夫人回来,容枝枝作为儿媳,也理应去门口迎接。 朝夕叹了一口气,耿直地道:“这会子开口,只是叫您出去迎她。” “但夫人您也是同老夫人打过不少交道的,她可万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叫您出去迎接她,怕只是个作妖作难的开始!” 容枝枝也明白,朝夕说的是事实。 只是不管对方要闹哪一出,容枝枝也是不得不出门迎的。 到了门外。 公孙氏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她一脸做婆婆的高傲,瞧着容枝枝道:“竟是如此姗姗来迟,也不早些在门口候着。” “先前这满京城的人,都说你贤德。” “可你这对婆婆的轻慢态度,哪里有半分贤德的模样?” 容枝枝脸上的笑意收了不少。 而公孙氏见容枝枝没回嘴,更是白眼一翻:“也是难怪你那前婆婆不喜欢你!” “谁摊上这样的儿媳,能欢喜得起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知晓公孙氏看自己不顺眼,但对方竟然还拿覃氏来说事,委实是令她感到恶心。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婆母回府之前,提前告知儿媳,或许儿媳便能早些在门口候着了。” “儿媳不是您腹中之虫,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门口候着不知何时归来的婆母不是?” 公孙氏愣住了,瞪大眼瞧着她:“你……你竟然顶撞老身?” 在这大齐,便是名声再不好的儿媳,也是不会轻易顶撞婆母的。 何况是容枝枝这素有贤名的。 容枝枝轻笑道:“婆母言重了,儿媳不过是在与您讲道理罢了。” 若公孙氏不提覃氏,容枝枝到底是做人儿媳的,或许便真的忍下了这口气,叫公孙氏图个嘴上痛快。 可对方偏偏提起自己最恨的人,那她便不客气了。 公孙氏气得胸腔起伏,指着容枝枝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老身不讲道理了?” 容枝枝反问:“婆母今日讲道理没有,您自己心中真没半分计较么?” 公孙氏气坏了:“你!你!你!好你个容枝枝,才嫁入相府几个月,便已是在我跟前原形毕露至此!” “若是再过一段时日,怕是天都要叫你翻过来!” 她说话的声量越发大了起来。 容枝枝皱眉:“婆母在这大门口大声喧哗,是想叫整个京城看热闹不成?” 公孙氏:“我就是要让这上京的人,都瞧瞧你的真面目!” 容枝枝原本还想争执几句。 但瞧着公孙氏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厌烦。 或许是近日里,看账册本就看得心烦,还被沈砚书折腾了一宿,人没睡好的时候,肝火本就旺盛。 为了避免自己说出什么更难听的。 她索性道:“看婆母的精气神极好,想来不必儿媳迎接,也是能自行进府的,儿媳还有事,便先去处理了。” 话说完,容枝枝转身便走。 留下公孙氏站在原地,满面呆滞。 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吴婆子,气得脸都青了:“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竟然将我这个婆母,就这样丢在大门口,有她这样的吗?” “这京城做儿媳做成她这般的,怕是独一份!” “无非就是见着我儿喜欢她,便恃宠而骄,丝毫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中!” 吴婆子也头疼得很。 开口劝解道:“老夫人,夫人或许是担心继续与您聊下去,冲突会越发激烈,便先回府了。” “未必就真的是不将你看在眼里的意思。” “您试想啊,她若当真是不尊重您,这会儿也是不会出来接您了不是?” 公孙氏不快地道:“若是担心与我冲突,便该立刻低头认错才是!” 吴婆子也不敢公然说夫人的不是。 便只提醒道:“好了,好了,老夫人您消消火!您莫要忘了,您过来可不是为了与夫人置这种闲气的。” 她这句话,倒是叫公孙氏想起自己的来意,便当即冷静了下来。 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大步走了进去。 …… 容枝枝被公孙氏弄得心情不佳。 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翻看着账册,却是在瞧见账册上,两个进项极大的铺子时,愣住了。 见着容枝枝神色不对。 朝夕也踮着脚看了一眼,接着捂住了自己的嘴,惊叫道:“夫人,这……” “上京最挣钱的首饰铺琳琅阁,和世家公子们最爱去一掷千金的雅颂阁,竟然都是相爷名下的产业?” “奴婢没有看花眼吧?” “若是这般,日后夫人您佩戴的首饰,不都能是京城最时兴的?” 只是想象一下,朝夕都能预测,这会叫上京的其他夫人们,羡慕成什么样子! 比起朝夕对这一点的惊讶与欣喜。 容枝枝倒是明白了另一件事:“原来如此!” 她就说,当初自己去雅颂阁,给沈砚书买扇子,怎么就忽然成了幸运客人,被铺子里的掌柜少收了那么多银子。 谢家姑娘当时与自己争抢,说愿意多出许多银子,掌柜都不让。 主仆正是说着。 公孙氏忽然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没好气地瞧着容枝枝道:“将我撂在门口,便进来与丫鬟谈天说地,这便是容府教养的好女儿?” 容枝枝冷下脸,关上自己手上的账册。 平静地道:“婆母,我只是在接手府上中馈,并非是在玩乐。” 公孙氏一听这话,更是来气了。 只因她也是眼热自己儿子的银钱的,不止一回对儿子提了,想接手府中中馈。 但最后都被儿子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她沉着脸道:“我正值壮年,正是能管理中馈的时候,你们年轻人哪里掌得好家?” “这样吧,这些账册和掌家对牌,我便带走了。” “日后相府的中馈,我这个做婆母的来管,你就不要过问了!” 第456章 心疼男人,是真的会倒霉! 两个枕头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 这几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枕头,在榻上吗? 偏头一看。 便见着首辅大人轻咳了一声,一副自如的模样。 他瞧着一本正经,嘴上却是在胡言乱语: “夫人,这些东西也不知怎么长脚了,竟是都自己跑回来了。” 容枝枝都听无语了。 还长脚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们。 问了一句:“你们可曾瞧见,它们是如何自己跑回来的?” 朝夕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眨眨眼道: “许是府上的猫和鹦鹉叼回来的吧,奴婢先前竟都未曾发现。” 她哪里会没看见,相爷做贼似的,偷偷搬东西回来呢?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相爷并不是要纳妾,朝夕自然也没有为难对方的道理。 有些东西弄回来的时候,她还同玉嬷嬷一起,偷偷给相爷打了掩护。 夫人如今是满心账目的事儿,可夫妻总是分开睡,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砚书听了朝夕的借口。 也是从善如流道:“本相府上的猫和鹦鹉,的确是有些顽皮。” “这么大一个枕头,也不知是它们谁弄过来的,还当真是辛苦了。” “不过夫人,它们这般顽皮,倒也免了夫人先前说的,奴仆们将东西搬出搬进……” “也自是不会有人指责我们夫妻,对仆人不好了。”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猫和鹦鹉没这么大的力气? 她还在屋子里头,巡视了一番。 枕头还好说。 那忽然出现在衣柜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中衣,也能是猫和鹦鹉放好的? 倒是辛苦了沈砚书竟是“收买”了朝夕,也跟着一起胡编乱造。 觉得好笑之余。 她也不戳破。 便只点点头,开口道:“如今怕是就只剩下一床棉被了吧?” “那我便耐心瞧瞧看,它们两个小家伙,要如何将棉被弄进来。” 沈砚书:“………………” 偷渡物件回来,自然是从小的物件开始,慢慢变成大的。 他们夫妻虽然常常盖在一床被子里。 但有时候为免漏风,或是谁卷了被子,榻上一直是有两床被子的。 首辅大人这会儿,也是烦乘风得很。 本就是演戏的事儿,这小子这么认真做什么,要把被子都抱走,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这个晚上。 首辅大人满心困顿地回了书房。 盯着自己的猫和鹦鹉,试图教它们拖动被子。 然而被子是它们身量的不知道多少倍。 这哪里是它们应当承受的? 锦狸勉强理解了主人的意思之后,耐着性子拖了几下。 发现拖不动之后,便撒爪不管。 坐在边上舔自己的脚趾去了。 而锦和拖了几下之后,不止放弃了,甚至还开始骂骂咧咧: “一天给几个零嘴儿啊,就奴役鹦鹉!” “杀鸟啦!” “没有天理啦!” “有人强迫动物表演节目啦!” 黄管家上去就捂住了鹦鹉的嘴:“小祖宗,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锦和还有些不满。 眼珠子滴溜溜转,好似想回嘴。 黄管家:“该说不说,零嘴儿您没少吃不是?这京城就没鹦鹉比您吃得还好了!” 鹦鹉沉默了。 好似…… 确实是吃得比其他家的鹦鹉多许多,零嘴儿也细腻许多。 算了,不骂了,不骂了! 别把明儿个的零嘴骂没了。 猫嫌弃地看了鹦鹉一眼,接着换了一个姿势,舔自己的另外一只爪。 而沈砚书也沉着脸,骂了锦和一句:“没用的东西。” 拖不动被子就罢了,竟还反过来骂骂咧咧。 平白令人上火。 锦和:“……” 你明天最好是有很多零嘴儿封口! 不然鹦鹉大爷要把你奴役我的事情到处说了! 黄管家也是直擦额角的冷汗,倒是头一回见着相爷破防成这般,锦和少爷这张嘴啊! 首辅大人的郁闷。 没有超过这个晚上。 只因他躺在书房的卧榻上,再一次孤枕难眠的时候…… 夜间忽然听到了响动。 他猛地睁开眼:“谁?” 警惕不过是一瞬,便消失了,只因他都能听到的动静,守在外头的乘风他们,没理由听不到。 接着。 他便在夜灯下,见着了自己几日不得一起共眠的夫人。 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钻进了被窝。 沈砚书:“?!” 待到容枝枝钻进他怀中,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便是做梦的时候,他都没敢梦见这般事儿。 沈砚书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小声道:“夫人?” 声音极轻,像是怕略微大声一些,便惊醒了一场美梦。 容枝枝抬眼瞧他,眨眨眼。 揶揄道:“夫君为了搬回去,都开始假冒猫和鹦鹉。” “妾身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显得妾身太过无情?” “只是本以为这书房的床榻,会不如主院绵软。” “如今看来,竟是一般无二。” “难怪夫君一个不高兴,便要宿在书房了。” “想来,左右也是不会影响夫君安眠的,倒是妾身平白操心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一时间百味杂陈。 竟是不知该先高兴她夜里过来哄他,还是当先赔罪自己先前不该闹脾气。 最后,他长臂将怀中人紧紧抱着。 只低声道:“多谢夫人。” 他活了这许多年,倒是难得有人,如此为他准备惊喜。 是的,就是惊喜。 她本可以高高在上地与他说:你今日可以搬回来了。 便只是这样,他也会很高兴。 可她却是夜里过来,分明便是有意让他开心,让他知晓,他们之间不止是他一个人在努力。 她也是愿意主动靠近他的,也是愿意哄一哄他的。 容枝枝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夫妻之间相处的小意趣,竟然能让他如此感动。 难怪有人说,哄男人有时候就同哄孩子一样。 她轻轻拍了拍沈砚书的背。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男人一双好看的凤眸晶亮,像是盯着猎物一般锁着她: “夫人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为夫便不客气地享用了。” 容枝枝:“?” 这人折腾到了翌日上朝,才算是罢休。 更羞耻的是,这个晚上,他竟是不止拉着她在榻上,还去了书桌没羞没燥。 等第二天容枝枝揉着自己的腰,艰难下床的时候。 她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心疼男人,是真的会倒霉! 而这会儿。 朝夕脸色难看地进来了:“姑娘,不好了!” 第455章 活该!自己睡! 来不及作出反应,人便被容枝枝不轻不重地推出了门外。 “砰!”的一声,房门被她关上! 甚至差点夹住了首辅大人高挺的鼻梁! 沈砚书:“!!!” 这绝不是他所预期的结果。 素来聪明绝顶的首辅大人,生平难得地感觉到了费解! 按理说,今日不该是夫妻之间说开,化解了矛盾,便欢欢喜喜的局面? 接着,他们夫妻,应该为彼此之间受到波转,但更为牢靠的感情深情相拥才对啊! 为何还是将自己赶出门了? 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结果,抬起手敲门:“夫人?” 容枝枝:“妾身困了,夫君莫要相扰。” “且夫君的物件都已经搬出去了,这搬来搬回的,不是平白耽误功夫?” “仆人们还以为,我们夫妻是如何爱折腾他们的无良主子。” “既是这般,夫君快回去歇了吧。” 沈砚书:“……” 不是!难道今后,自己都只能睡书房,回不来了不成? 见着自家相爷吃闭门羹,乘风抬头望天,不敢多看相爷吃瘪的场面,怕被记恨。 说起来,相爷这些年,要去哪里,受过如此阻碍?便是在宫中,在陛下跟前,都是畅行无阻。 没想到反而是在自己府上,被关在了门外! 沈砚书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他的夫人在惩罚他试图冷战、搬出去的愚蠢行为。 首辅大人有些委屈,轻叹:“怎说话不算话……” 明明她都说了,此事大家都有错,便就此揭过。 可眼下看来,她的错是被她揭过了,他自己的还没有呢! 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奈何竟是妾心如铁,容枝枝丝毫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 最后首辅大人无法,几乎是有些落魄地回书房去休息了。 这件事情让沈砚书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女子总是比男子记仇的,这一点,便是讲道理如他的小娇夫人,也不能免俗! 沈砚书养的那只鹦鹉锦和。 这会儿还在他的桌案前,跳来跳去:活该!活该!” “自己睡!自己睡!” “媳妇不要你,不要你了!” “不要你啦!嘎嘎嘎!” 沈砚书:“……” 这些话到底是谁教它说的?都是上哪儿学的?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爱猫锦狸,为何每日的日常,便是吃饭、睡觉、打锦和。 这只鹦鹉是真欠揍。 正是想着,忽然一只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了进来。 冲着鹦鹉攻击而去。 猫和鹦鹉又和往常一般,打作一团。 而府上一众打光棍护卫们,今天也学到了一个道理: 他们日后有媳妇了,可千万不能学相爷闹什么分房睡。 因为搬出去容易,搬回来可就难了! …… 这个晚上,夫妻二人都是独自入眠。 沈砚书一大早,便满腹怨念地起床。 去上朝了。 所有的大臣们,都能感受到相爷今日心情不佳。 便都是客客气气见礼之后,便老老实实站着,半分不敢过去搭话。 生怕唧唧歪歪的,被相爷迁怒了。 就连小皇帝看着相父不佳的脸色,都不敢随便招他。 而容枝枝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是说整他玩,却没想到好似整了自己。 因为…… 也不知是不是与沈砚书,一起睡了几个月习惯了,她一个人竟还有些睡不着。 一大早起床,精神还有些不济。 先前她与南栀一起,也是能睡着的啊,真是怪了! 想想自己昨日,在乘风来搬走东西的时候,还大放厥词,说他以为自己没有他就睡不着不成…… 呵,还真是险些一语中的了。 但是这等丢人的事情,要面子的容枝枝,是不会叫人察觉的。 一大早起来,洗漱之后。 她还难得地化了个妆,将自己眼下的青黑都遮住。 黄管家这会儿,也是探头探脑地到了。 容枝枝看了对方一眼,开口道:“黄管家,有事便进来吧!” 黄管家指挥着人,抱着账册、掌家对牌。 还有相爷名下所有铺子的名单,规规矩矩地放到了容枝枝跟前。 小心探问:“不知夫人今日可有时间交接?” 他哪里会不知道,小夫妻昨日分房睡的事儿呢,如此问,不过就是怕容枝枝没心情管罢了。 容枝枝淡淡笑了一声:“放下罢。” 黄管家松了一口气:“那好,老奴就在前院,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或是有疑虑之处,只管遣人唤来老奴问询。” 容枝枝:“好。” 管理偌大一个相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单单是这些账目,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算的清楚的。 这倒是叫容枝枝完全无心旁的事了。 到了正午。 沈砚书下朝后过来用饭,容枝枝还在一边吃东西,一边走神,心算着几笔账目。 都无暇理会他。 首辅大人为了引起媳妇的注意,几次三番故意闹出很大的响动。 但容枝枝眼神都没去一个。 平白又将他气得不行。 知晓是因为黄管家把中馈交给容枝枝了才会如此,黄管家也被沈砚书用眼神杀了好几回。 黄管家深感冤枉:“相爷,那些东西早晚都是要给夫人的。” “若是不给,许是您心里想的是,不想夫人操劳。” “但夫人会觉得,您这是不信任她,府上的银钱也不想叫夫人看管的意思。” “掌不了中馈的贵妇人,在这京城都是要招人嘲笑的。” 沈砚书自然也知道,黄管家的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也不便责难。 接着,在容枝枝待在主院卧房,沉迷处理账册的时候。 沈砚书这几日,便借着过去看媳妇看到哪一步了,频频造访卧房…… 每回过去,就悄悄把乘风当日搬去书房的东西,偷偷带回卧房一件放好。 先是自己的梳子、后是自己惯用的夜灯、还有自己沐浴后要穿的中衣…… 一件一件,慢慢地偷渡了回去。 等容枝枝发现不对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把他的枕头也偷渡回来了。 容枝枝:“?” 第454章 恪守男德,反而受冤 这个瞬间,她甚至觉得与沈砚书有些无话可说。 烦躁之下,便是泡手的心情都没了。 便要起身。 然而却被沈砚书拉住手,按了回去。 男人轻声道:“夫人莫急,还没泡好。” 容枝枝轻嗤,索性闭了眼不去看他。 沈砚书这才开了口:“为夫不高兴,是因为……见夫人半点不快都没有,便应下纳妾……” 容枝枝明白了什么,反唇相讥道:“那相爷的意思是……” “你要纳妾,我非得大闹一场,满足了相爷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否则相爷感受不到这份在意,就要反过来怪我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是她吃亏的事儿,怎么还反过来变成他对自己真心的考验了。 难道男人都是如此蛮横? 听她这般说,首辅大人面色微微一顿。 倒也终于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与她计较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好似的确是自己有几分糊涂。 他在夫人面前,是个有错就认的男人:“为夫错了,不该与夫人置气。” “更不该见着夫人忍辱负重,说同意纳妾,不经问询,便武断地误以为是夫人不在意本相。” “原来夫人为了本相压着火,是为夫糊涂了。” “但是,夫人你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容枝枝静静听到最后一句,倒也没直接发火。 她自认自己不是那些陷入了爱情之后,心里只余下爱与不爱,只计较男人态度好不好的小姑娘。 她冷静地问道:“那不知相爷觉得,我有什么问题?” 沈砚书:“为夫从来就没想过纳妾,但夫人听本相说话听一半,就匆忙同意。” “本相不高兴了,你还反过来觉得本相蛮横,这难道不是夫人的过失?” 容枝枝愣了:“你没打算纳妾?那你先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书:“本相是想着,申雅是个好人,见她死的确不忍,倒不如帮他们一把。” “申雅素来喜欢经商,倒不如索性让她离开京城,让本相手下的钱万千,安排她去本相外地的产业掌事。” “如此,便是天高皇帝远,京城的人对她是什么看法,她在外地也听不到,见不着。” “若她还是不放心,还可隐姓埋名,用化名生活。如此,无论如何也是不必自尽以全名声。”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尴尬:“相爷你一开始便是如此想的?” 沈砚书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容枝枝知晓自己是真的会错意了。 那若是这般,他生气好似也应当? 这令她难得局促了。 但很是强撑着颜面道:“既只是如此想的,那相爷您直接安排就是了。” “为何还与我说那话,闹得我以为相爷要纳妾,怕我不同意……” 沈砚书都快被气笑了。 盯着容枝枝道:“夫人,不管如何,那申雅到底是个女子。” “此事也并非因我们夫妻而起,而是她母亲闹出来的。” “本相要出手帮其他的姑娘,难道不需要夫人你允准?” “否则岂非显得不尊重夫人?甚至容易叫夫人怀疑本相别有心思?” “然而本相话没说完,夫人便急切地同意了纳妾。” “好似有多厌烦本相,急需一个女子来为夫人分担一般。” 容枝枝:“呃……” 这个是真没有。 首辅大人此刻也是一声苦笑:“未曾想本相恪守男德的行为,却反而为本相招致一肚子怒火和夫人的怨怼。” 容枝枝听到这里,更是尴尬,都替他觉得冤得慌。 沉默片刻后,便开口道:“我确实有错。” “不论做如何反应,也该等夫君将话说完。” 沈砚书:“只有这一点吗?” 看来自己半晌的话没白说,她此刻已经开始叫自己夫君,而不是相爷了。 容枝枝诚心问道:“夫君觉得还有什么?” 沈砚书盯着她道:“你我夫妻一体,本该是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 “但夫人心有不快,却不明言。” “而是瞒着为夫,假做大方。夫人觉得这是不是错?” 容枝枝一时间噎住。 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我应当如何呢,难道摆出一副善妒的姿态不……” 话没说完,便见着沈砚书一副“理应如此”的神情。 容枝枝面皮一抽。 抿唇道:“我从小学的东西,不是如此。” “一时半会儿的,叫我转了性子,我实在是转不来。” “让我如同一个疯妇一般,大吵大闹,失了体面……” “这于我而言,实在是为难。” “再者说了,难道夫君就不想见着我开开心心,情绪稳定的生活,非得看我变成泼妇你才高兴?” 沈砚书听完,沉吟片刻。 最后低了头,语气清冷地道:“夫人此言,倒也有理。” “若当真叫夫人失态发疯,也的确是为夫的过失。” 两人聊到此处。 容枝枝只觉得有些好笑,从前她与齐子赋在一起的时候,但凡有点什么…… 齐子赋都要说成是她的错。 即便不是她的错,也要怨怪她为什么不包容、不体谅他们全家。 而沈砚书这会儿,却是蹲在自己跟前认真地与自己商讨,到底是谁的问题。 但凡有一丝责任是他的,他毫不推脱,立刻便认错。 这般夫妻生活,倒是叫人觉得别有意趣。 她扬眉道:“好了,既然我们都有错,此事便就此揭过。” “日后我一定耐心听夫君说完话。” “有何不满,纵是不想闹出来,也会平静地对夫君表达我的不快。” “但夫君亦然,便是不高兴了,也好好与我说。” “而不是收拾东西,闹着要搬出去,同我冷战。” “夫君以为如何?” 沈砚书细细思索了一番她的话,很是满意。 竟是起身,对容枝枝拱手一礼:“夫人处事十分公允,提出的策略也叫为夫敬佩,为夫自是谨听夫人教诲。” 他这般做小伏低,反而激得容枝枝起了坏心思,故意摆起高姿态捉弄他。 轻声道:“既然事情都说开了,夫君要那般安排申雅,我也是同意的。” “手已经泡好了,夫君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回书房吧。” “天色不早了,想来夫君与妾身一般,都要歇息了。” 沈砚书俊脸一僵,不是…… 他为什么还要回书房? 第453章 冷战不到两时辰就给自己找台阶 申鹤直言道:“你不是期待不得,你是不该在这种时候期待。” “阿姐你这样聪明,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这个时候,你若是以这样的原因嫁入了相府……” “对夫人会是一种伤害。” “而伤害相爷心爱的人,与伤害相爷也没什么区别。” 申雅一时间沉默了。 申鹤还道:“你自己不妨想想,如果夫人允你进门,还能因为什么?” “只能是因为夫人是个好人。” “你利用她对你的善意,利用她不想你死的好心,上门分享她的丈夫,你不亏心吗?” 申雅终于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红着眼眶垂眸道:“我知晓了,你莫要再说了……” 看得出来,阿姐是真的觉得无地自容了,申鹤便也没再继续指责她。 只是道:“阿姐,这个京城爱慕相爷的女子不在少数,你喜欢相爷我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咱们做人、做事,应当有自己的风骨,相信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其实夫人人很好,当时也是说了,若是相爷要你过门,她是同意的。” “你应当也清楚,夫人只是不忍心你死罢了。” 申雅听到这里,只觉得无地自容。 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是了。 可以是相爷喜欢她,纳她入府。 也可以是夫人不在意府上是否有姬妾,又觉得与她投缘,纳她入府。 而绝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是我糊涂了,这样的蠢话,我不会再问了。” 申鹤知道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便也缓了语气,道:“你也不要想着死不死的,你的事没那么难解,我会想出办法。” “相爷那边……如果夫人允许,他也会帮忙。” “毕竟在相爷的眼里,你也算是他与夫人的媒人。” 申雅垂眸:“好。” …… 相府。 时辰已是越来越晚。 正在处理公文的沈砚书,骤然抬眼。 淡声问了一句:“夫人今日,可用药水泡过手了?那些奴婢给她涂药膏了么?” 乘风:“这……要不属下去打听打听?” 呵。 还以为相爷能坚持与夫人冷战多久呢。 两个时辰到没到? 就已经忍不住了! 好歹倒是坚持一天,叫我们看看相爷您的骨气啊! 沈砚书:“哦?你能打听得到?” 乘风面皮一抽,假模假样地道:“属下先去试试看?” 沈砚书:“去吧。” 接着。 乘风走出了书房,但根本没往容枝枝那边去,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之后。 便故作灰头土脸地进屋:“夫人那边的丫鬟,脾气大得很。” “属下一问药膏的事儿,朝夕便骂了属下一顿,说关属下什么事儿。” “属下无能……此事怕是要相爷您自己去问了。” 沈砚书知晓乘风根本没过去问。 乘风也知晓,自家相爷明白自己根本没去问。 至于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乘风看见有人没等到媳妇来哄,自己忍不住了,又没有台阶下…… 作为一个机智的下属,他便与自家相爷配合着,自铺台阶。 沈砚书听完了乘风的话,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 沉着俊颜道:“本相亲自去问。” 乘风点点头:“是!若是相爷您亲自过去,那些个丫鬟,想来也是不敢瞒着您的。” 好家伙。 相爷您再不过去,属下就得绞尽脑汁,再给您在台阶上,铺上地毯了。 …… 容枝枝沐浴之后,因着心情烦闷,便叫朝夕点了安神香。 而朝夕也学着沈砚书平常那般。 端来了药水,给容枝枝泡手。 容枝枝闭目养神,由着朝夕给自己按揉。 只是按着按着,便能察觉,给自己按着的手不太对,比朝夕的手长一些,还有略微冰凉一些。 她豁然睁开眼。 便瞧见了蹲在自己跟前,一张冷脸的沈砚书。 不待容枝枝问什么。 沈砚书语气清冷地道:“你的婢女根本不会按手,本相怕她平白浪费了本相的药水。” 朝夕在边上气鼓鼓。 这又不是多难的一件事,自己怎么就不会了? 相爷分明就是在故意贬低自己。 但是瞧着不远处的玉嬷嬷,对着自己使眼色,朝夕到底是闭了嘴,与玉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容枝枝盯着沈砚书,问道:“相爷不是说,今夜不回房睡?” 沈砚书面色一顿。 接着冷着脸道:“自然,等为你上好药了,本相便回书房歇息了。” 他现在已是明白了,夫人对自己无心又冷情。 他便是要与她闹一闹,那也是得每日过来给她把药上了,为自己找一些存在感。 否则十天半个月之后,他怀疑夫人已经忘记了他是谁! 乘风在门口瞧着自家冷脸为夫人泡手的相爷,心中暗自觉得,他这大抵与那些冷脸给夫君洗亵裤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没眼看。 他悄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容枝枝盯着自己跟前的人,感受着自己掌心的温度,心里认为他应当是很在乎她的。 既如此,她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 便索性开口道:“相爷今日到底在闹什么?” 听她已经开始叫自己相爷了,沈砚书的脸色更难看了。 竟是阴阳了一句:“左右本相在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外人,本相闹什么,夫人会在意吗?” 容枝枝耐着性子道:“不知相爷是从何处觉得,你对我而言无关轻重?” 沈砚书冷笑:“夫人不是都同意本相纳妾,还要为本相张罗婚事?自古以来,能似夫人这般支持夫君纳妾的,世所罕有。” 说起这事,容枝枝也心烦了。 抽回自己的手道:“分明是相爷你那会儿,在与我讲道理,说申鹤对你忠心,而申雅帮过我们。” “你话里话外地要我体谅你纳妾,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难道由着自己的性子,发泄心中的不满,将这个相府都掀了,提着一把刀,说这个家里有她没我不成?” 沈砚书听完,眨眨眼。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难以置信地瞧着容枝枝:“夫人是说,你那会儿,心里其实很生气?” 容枝枝都被他气笑了:“不然呢?难道我应当很高兴吗?” 第452章 相爷开始闹脾气了 乘风一脸苦瓜相。 哭丧着脸道:“夫人,这……相爷心里在想什么,属下也不清楚啊。” 瞧着像是相爷开始闹脾气了。 但是这话自己做下属的能随便说吗? 容枝枝也清楚,为难乘风没什么意义。 便沉默了没出声。 不多时。 奴仆们便将沈砚书平日里,贴身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带了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 朝夕没好气地道:“这申雅还没进门呢,相爷就要为她守身如玉了不成?” 玉嬷嬷闻言,像是看傻子一般瞧了她一眼: “朝夕,你平日里还是少说话,莫要平白挑拨相爷和夫人之间的关系。” 说完。 她看向容枝枝,开口道:“夫人,相爷这约莫是故意做给您看,想着您去哄他回来。” “不然这富贵泼天的相府,什么东西不能叫黄管家备双份?” “怎还要多此一举,来主院将这些东西都取出去?如此不是更麻烦?” 唯独叫玉嬷嬷疑惑的是,相爷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这按理说…… 不该是他们家姑娘不高兴吗? 容枝枝也十分不解,本就不快,他还来这一出。 这令她一时间竟也是来了火气,没好气地道:“他要分房睡就分房睡吧,难道没有他,我还不能入眠了吗?” 见着两个年轻人闹起来了,玉嬷嬷面皮抽了抽,也没敢说话。 而另外一边。 书房里头。 乘风带着那些物件过来,都觉得头大:“相爷,这些东西都放哪儿?” 要知道,先前夫人还没过门的时候,相爷寻常忙公务太晚了,便就在书房歇息了。 是以,这书房里头,所有的物件,都是应有尽有。 里头有一个小卧房。 哪里还需要将主院的东西取出来? 沈砚书没理会乘风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只状若不经意,但竖起了耳朵,问道:“你将东西搬出来,夫人说什么了吗?” 乘风:“夫人有点生气,问了一句您到底想做什么……” “属下说自己也不清楚,夫人就没再问了。” “平静地瞧着属下,将所有的物件都弄了出来。” “对了,属下还没走远的时候,还听夫人发了脾气,说没有您,她也能入眠。” 最后一句话说完,乘风捂住了自己的嘴,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老实? 好糊涂啊,早知道这句不说了! 沈砚书:“……” 呵,很好。 见着自家主子不说话。 乘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相爷,照属下说,您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直接与夫人说。” “这样大张旗鼓地闹着……” “属下瞧夫人那样子,那是连您为什么不高兴,都没闹明白。” 沈砚书听到这里,更生气了。 她竟连哪里惹着他了,都浑然不觉,可真是他的好夫人! 心情郁闷之下。 首辅大人不再理会乘风,继续处理公文。 乘风眼尖地发现,有些公文是应当明日送给陛下处理的,从前就是陛下求着相爷帮忙分担一些,相爷也是不愿意。 今日倒是好…… 陛下成了相爷夫妻矛盾的第一受益人。 …… 申鹤回了申家。 吴氏便眼巴巴地瞧着他,问道:“相爷如何说?可是说了,何时让你姐姐过门?” 在吴氏看来,那样偌大的一个相府,纳个妾室进去,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她的女儿申雅,便是不说旁的,那模样也是极其出挑的。 就是比不过容枝枝,可比这世上大多数的姑娘都好看。 申鹤听见母亲还在说这个,便只觉得来气:“母亲,您能不能清醒一点?” “若是相爷真的捏着鼻子,叫姐姐过门了,儿子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他确定一定会如此。 如果相爷真的能答应,定会与自己说,师生之间的缘份尽了,日后两不相干。 吴氏愣了:“什……什么?” 吴氏的本意,就是希望此事能够帮上儿子,一听说反而影响仕途,自是难以理解。 “你姐姐嫁过去了之后,对相爷吹吹枕边风,难道还不能提携你一二吗?” “我看你就是把事情想得太可怕了。” 申鹤只觉得与自己的母亲沟通问题,十分费劲。 便是懒得再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母亲觉得,是您了解相爷,还是我了解相爷?” 话说完,不待吴氏开口,便去后院寻申雅了。 申雅看见申鹤回来。 也是霍然起身,问道:“阿弟,相爷如何说?夫人她,同意我过门吗?” 申鹤听到这里,整个人僵住了。 凉气从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瞧着申雅道:“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申雅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低声道:“我……我没什么意思。” 申鹤:“难道母亲的计划,你事先是知道的,你也默认了?” 申雅听完,立刻反驳道:“我是疯了吗?” “我好端端的,岂会同意这种计划,平白叫人看轻我?” “如此我便是嫁给了相爷,日后在这个京城,都抬不起头来。” 申鹤听到这里,心情才勉强好了几分。 只是也诘问申雅:“那你为何问夫人是不是同意你过门?” 申雅:“你出门去找相爷,难道不是为了谈我过门的事?” 申鹤沉着脸道:“自然不是,我只是为了供出姬纾。” 申雅脸上的期待,立刻黯淡了下来。 申鹤盯着自己的姐姐,沉眸道:“阿姐,你莫要忘了,如果不是我求相爷帮忙。” “你如今还在你的婆家受苦,没法子回到申家,过如此恣意的日子。” “眼下你却想进相府,破坏他们的夫妻的感情,破坏相爷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你这是恩将仇报!” “一直到现在,我与相爷和夫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为什么你房中,会有相爷的画像。” “这是所有人都想留给你一丝脸面,你自己也要自重!” 申雅冷不防地听弟弟说了这样的重话。 脸色也是青白交加,红着眼眶道: “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你何须说得如此难听?” “难道我有了心悦之人,便是期待一下嫁给他,都期待不得吗?” 第451章 相爷说日后分房睡 容枝枝听着他古怪的语气,颇为诧异。 难道这不是他的言下之意吗? 下一瞬,沈砚书起了身,对申鹤道:“随本相来!” 接着根本不理会容枝枝,二人直接往书房去了。 留下容枝枝迷惑的坐在原地。 她瞥了一眼边上黄管家,觉得对方应当比自己更了解沈砚书。 便问道:“相爷是不是生气了?” 不然怎么招呼都不与自己打,便直接离开? 临行的背影还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气,叫容枝枝口都不便开。 黄管家跟随沈砚书多年,自然能看出一二。 低眉道:“夫人,瞧相爷的模样,是动了大怒,老奴极少见着相爷这样生气……” 他见相爷上一回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是知晓齐家人欺辱夫人的时候。 容枝枝觉得心烦。 朝夕更是快人快语:“明明是相爷为了申鹤要纳妾,怎还生起我家姑娘的气了?” 黄管家面皮一抽,小声道:“但是老奴觉得,相爷的意思不是要纳妾。” 虽然他也不明白相爷到底怎么个意思。 但是相爷好不容易才将媳妇娶回来。 要说相爷打算这么快就要纳妾,与夫人产生隔阂,黄管家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容枝枝见黄管家如此笃定,不由得也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想着方才在慕容家大门口。 沈砚书还说了不想纳妾的是他,叫吴氏若是要记恨,便记恨在他头上。 这会儿一转眼就改了心思,也说不过去? 黄管家道:“既然相爷有事私下与申大人谈,夫人您不如先回院中歇息?” “说来,夫人过门至今,还未曾开始执掌中馈。” “不如明日一早,老奴便将账册和掌家对牌,都送入夫人房中?” 容枝枝从前作为京城第一贤妇,便一直认为,为夫家掌好家,是自己嫁人后的第一要务。 可是眼下,想着今日的烦心事,她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到了嘴边的甚至有一句:黄管家你自己掌吧! 然而理智到底压住了心中的邪火。 她尽可能使自己平静地道:“知道了,你明日一早便送来吧。” “将府上仆人的名册,还有卖身契,也都一并送来。” 黄管家喜滋滋:“是!” 他是没把相爷和夫人今日的矛盾,当多大回事儿。 只在乐呵呵的想着,这个相府总算是有真正的女主人了。 容枝枝回了房中。 朝夕便伺候着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嘴上却也在不满地叨叨: “夫人,照奴婢说,您脾气就是太好了。” “那申雅死不死的,也是她自己的母亲害的,与您有什么相干?” “凭什么便要您委曲求全,答应让她过门?” 朝夕简直是越想越气。 容枝枝:“并非我想委曲求全,而是如果相爷如此决定,我也没法子。” 朝夕咬牙。 也明白是这个道理。 郎君若是一意孤行,做夫人的除了接受,还有什么路走? 难不成再和离一回,叫全天下都确认了她家姑娘就是善妒? 但朝夕还是道:“就是没法子,夫人您也不该这么干脆就同意,怎么也该闹一闹!” 容枝枝:“……” 是吗?闹一闹? 大抵是她这个人太要面子了,觉得为了这样的事情闹起来,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 便是轻叹了一声:“闹起来,除了叫我颜面尽失,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不成?” 朝夕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夫人,这您就不明白了。” “闹起来,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您不开心,他们谁也别想开心。” “凭什么您一个人吞忍着这口气呢?” “今日这一切又不是您造成的!要不开心大家就都不开心好了。” “那申雅无辜,难道您就不无辜吗?” 听着朝夕语气里面的疯感。 容枝枝觉得好笑,但是心情不佳,也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从小接受的大妇教导,可没有夫君纳妾,就要在家里撒泼打滚闹事这一条。 朝夕还在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且您若是闹起来了,相爷那样在乎您,改了心思也是有的。” 纵然黄管家说相爷的意思应当不是纳妾,可朝夕不觉得。毕竟除了纳妾,还有什么好法子? 且相爷那会儿的话意,也好似是在请姑娘谅解他的难处了。 容枝枝:“行了,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若是齐子赋当初回来的时候,要纳玉曼华为妾,而不是要贬妻为妾,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平静的答应。 除了一点微末不满,并不会有任何难过。 毕竟勋贵人家的男子,少有没纳妾的。 但现在轮到沈砚书,她只觉得心里烦闷又酸涩。 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压着她,她或许真的想像朝夕说得那样,不管不顾的闹一回。 看出姑娘心情不佳,朝夕便也不敢开口了。 三炷香的功夫不到。 朝雾便进来禀报:“夫人,申大人离开了。” 朝夕:“那相爷呢?” 朝雾:“相爷还在书房,大抵是在处理公务。” 容枝枝沉默着没出声。 倒是玉嬷嬷问了一句:“那相爷可有吩咐,叫人准备喜事?” 朝雾:“这倒是没有。这么大的事儿,若是有,哪里还要您问?奴婢不得进门就禀告姑娘了?”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行了,知道了。” 玉嬷嬷道:“姑娘,您也得想想,晚间相爷过来,若是与您说:让那申雅过门,但相爷不碰她,只是给她一个安身之所,您待如何应对。” 说着,玉嬷嬷也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许多郎君就是这样纳妾的。” “一开始都说得千好万好,绝不碰对方。” “但妾室过门之后,总是又因为这样那样的不得已,便圆房了。” “女子一生便是如此艰难,一步不退,就会叫众人说善妒,可退了一步,将来还要退无数步。” 容枝枝不由得恍惚,沈砚书也打算叫她退无数步吗? 可她现在,退这一步,都觉得锥心刺骨,甚至又想掀桌呢,将来的无数步,要怎么退? 正是想着。 乘风过来了:“夫人,相爷说今日公务较多,便不过来陪您用膳了。” 容枝枝:“好。” 到了晚间。 乘风神情古怪,带着几个仆从进来收拾东西。 容枝枝扬眉:“这是何意?” 乘风低声道:“相爷说,日后与夫人分房睡,他晚间就不过来了!” 容枝枝冷了脸:“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450章 夫君的意思,是要纳妾? 沈砚书的脸上,不见喜怒,淡淡道:“让他进来。” 却是容枝枝奇怪地看了沈砚书一眼:“此事有隐情,夫君似乎没觉得意外?” 沈砚书也不瞒着她。 语气清冷地道:“申家父母,并不真正在乎申雅这个女儿。所以吴氏会因为担心申雅,闹到我们跟前,本就是一出戏。” 眼下唯一令人不解的,便是这出戏到底是吴氏一人的安排,还是有旁人插手。 容枝枝这才会意。 不多时,申鹤便一脸内疚地进来了,他心中委实是憋闷得厉害,只因他早就对自己说过,自己这辈子便是对不住所有的人,也一定要对得住恩相。 可是如今…… 到了沈砚书跟前,他利落地跪下,磕头道:“恩相,学生有罪,请恩相责罚!” 沈砚书瞧着他,也并不就此多说什么。 只是道:“说真相。” 申鹤这才白着脸,将一切都慢慢说了:“母亲发现姐姐不在家是真的,她本没当作多大一回事。” “但有人找到她,问她想不想当您的岳母。” “母亲深知,我有今日,都是因为恩相您的栽培,便觉得若是能够亲上加亲,对我的仕途一定大有助益。” “于是,便受了那人的蛊惑。” 他真的是服了自己的母亲了,明明自己过得好好的,偏要来这一死出,这哪里是想助益自己的仕途? 这分明就是嫌弃自己平常的日子太好过。 所以特意给自己找麻烦! 沈砚书问道:“此人是谁?” 申鹤低垂着头道:“溧阳大长公主,姬纾。” 他知晓大长公主先前为了王五的事,与首辅夫人之间有龃龉,想来也是因此,对方才会找上自己的母亲。 但他这会儿也没有什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糊涂想法。 只因他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犯傻,他们家根本就不会被搅到这件事里来。 容枝枝一时间哑然:“先前一直没见大长公主动作……” 她还以为,对方当时只是气不过,说了那几句话,恐吓自己罢了。 如今看来,姬纾是认真的在给自己和沈砚书添堵。 沈砚书沉眸,语气清冷:“选了申鹤,倒也不愧是溧阳大长公主。” 申鹤也不傻,这会儿便是埋首道:“大长公主想必就是想着,若是您纳妾,那便是叫夫人不快,也算是令她高兴了。” “而若是不纳妾,任凭流言蜚语逼死了我姐姐,便是叫您与我生分。” “更甚之,其他站在相爷您这边的同僚们,见着对您如此忠心的学生,在您跟前都保不住姐姐的性命,想必心思也会活络起来。” “大长公主这一手,已不止是冲着夫人来的,也是冲着恩相您来的。” 只恨自己的母亲,看不出来这其中关窍,还以为大长公主是一心为他们申家好。 容枝枝轻声道:“她看似只是强塞一名女子入府,实则便是等我拒绝,好借此剪除夫君身边的羽翼。” “因为姬纾明白,只要夫君在朝中地位如故、众人对夫君信服如故,有夫君的庇护,她便不能将我怎么样!” 申鹤一点都不意外师母的聪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便是磕头道:“正是如此!” “恩相,师母!此事学生可以指天发誓,学生先前,当真是半点不知。” “阿姐已是被大夫叫醒了,此刻也是丢了魂一般。” “学生从来没有半分要算计恩相您的意思!” 作为恩相身边的心腹,他哪里会不知道,叫师母不开心,便会让恩相更不开心,他申鹤自己,做不出如此蠢事。 沈砚书:“本相清楚。” 这点识人之明,沈砚书自认还是有的。 申鹤苦着脸道:“我母亲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遭人算计了。” “但是她却觉得,我姐姐的名声既然已经坏了,便要学生求求您,网开一面,让我姐姐进府……” “可是学生哪里能厚着脸皮,做出这种事来?” “学生早就已经羞愧不已,都想抹了自己的脖子,覆面盖首而亡,无颜再见恩相!” 说起申雅,容枝枝也觉得头疼:“此事,你姐姐打算如何?” 申鹤:“虽然我已经对外说,那些画像是我因为敬佩恩相画的,叫我母亲误会了。” “但是外头哪里有人真的相信?” “京城里头沸沸扬扬,都是在说我们申家的笑话。” “我姐姐的名声已是不能要了。” “我出门的时候,她便想撞柱而亡,被我拦住了。” 说着,申鹤的眼眶也红了:“我相信此事一定能有个解决办法的,我姐姐不该是死路一条!” “此事我会慢慢想办法,恩相和夫人您不必管了。” “这本就是我申家的家事,是我母亲惹出来的,也不该牵累你们。” “学生此来,只是想告知恩相此事的幕后之人,免了恩相日后再遭人算计。” “而恩相要如何处置学生,如何处置申家,学生都没有半句怨言!” 申鹤是真心觉得亏欠,母亲的作为,是陷自己于不义,恩相救过自己的性命,为自己正名,给了自己好前程,甚至还为自己谋来一桩好姻缘。 可到了最后,却是自己一家背刺恩相。 这与恩将仇报,又有什么区别? 沈砚书听完之后,偏头看向容枝枝:“夫人,申鹤对本相忠心耿耿,申雅先前也帮过我们夫妻,本相……”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望着沈砚书,打断道:“夫君的意思是,你要纳妾?”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容枝枝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即便是为了救下一条人命,但她依旧还是觉得闷得慌。 于是不等沈砚书回话,就一股脑地道:“夫君的意思我明白,申家姑娘是个好人,总不能叫她就此丧命。” “夫君若是已经想好了,妾身也是同意的。只是不知夫君是希望妾身来安排婚事,还是让黄管家来安排?” 容枝枝看似很淡然,但眸子一直垂着。 怕自己与他对视,眼泪就忍不住掉出来了。 却不想。 沈砚书听完,语气十分古怪,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意:“夫人你同意纳妾?还要为本相安排婚事?” 第449章 夫人想要什么补偿,萧鸣风会尽量做到 容枝枝听着,只觉得好笑:“萧小将军,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萧鸣风定定地瞧着她:“你说!” 容枝枝淡声道:“第一,凭什么你想欺瞒众人,坏我名声,便随性而为。你不想做了,我就要立刻原谅你,还必须反过来为你说话?” 萧鸣风脸色一变,也自觉理亏。 垂眸哑声道:“本将军知晓我先前有错,镇国夫人你便是有什么不满,皆可以冲着本将军来。” “便是夫人你要下令,打折我一条腿,萧鸣风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或者夫人想要什么补偿,萧鸣风也会尽力做到。” “只求夫人高抬贵手,莫要让南栀这样对我!” 说话之间,他眼眶都已经红了。 那是他从小到大,就想娶回家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魂牵梦萦的人。 可现在,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内疚和亏欠,别无其他,这叫萧鸣风如何接受? 容枝枝虽然厌恶萧鸣风当初的作为,但瞧着对方这模样,明白对方对南栀的真心,她的火气也消了泰半。 看着他道:“说起这个,便涉及本夫人想问萧小将军的第二个问题了。” “你已经与南栀当面谈过了,那你当真是觉得,此事都是因我而起吗?” “还是,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悲观的答案,但是你不愿意接受,你希望通过把责任推给我,来逃避现实?” 容枝枝也知道,自己这样说,逼着对方直面真相,会十分残忍。 但换一个角度,若是叫萧鸣风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便不算是另外一种残忍吗? 且她的烦心事,已是不少。 也不乐意担着萧鸣风毫无根据的怨气和恨火。 萧鸣风听到这里,脚下便是一颤,只觉得痛彻心扉,因为容枝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真的是在逃避现实。 好似只要容枝枝肯承认,是因为她从中作梗,那南栀心里的人,便依旧还是自己! 瞧着萧鸣风的模样,容枝枝淡淡道:“想来萧小将军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还是请回吧!” 萧鸣风垂首。 苦笑了一声,开口道:“你知道吗,因为你,南栀说我最爱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她说,如果我是真的爱她爱到骨子里,以为她去世了,便应当帮着她照顾她重视的亲友才对。” “但我不止没有为她保护你,还因为自己心里的怨气而害你。” “她说我对她的爱,胜不过我对我自己的爱,既然如此,倒也不必继续自己骗自己,不必再为她执迷。”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是哑然,没想到南栀会如此说。 萧鸣风又是一声苦笑:“如果我知晓自己一步踏错,会叫南栀这样看我,我断然不会那样做!” “眼下在你眼里,在她眼里,想来我都并非是什么正人君子,而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吧!” 容枝枝没有就此多做评价。 只是轻声道:“萧小将军,我只能与你说,我虽然厌恶你当时的作为,且告知了南栀此事。” “但我并没有因此,便在她的跟前,编排你许多不是。” “因为我记得,当初的确是你救我一命,不论你承不承认这件事,我总归欠着你的恩情!” 事实上,她起初都没打算说萧鸣风对自己做的事。 因为她觉得萧鸣风只是对自己不好,又不是对南栀不好,自己没必要咬着此事不放。 所以一开始只是告诉南栀,萧鸣风一直在等她,当时是朝夕没忍住将那件事情讲了。 可此刻容枝枝总不能说,那是我的婢女说的,不是我说的,如此未免太过虚伪。 谁会相信,此事不是她指使了自己的婢女呢? 萧鸣风听完之后,没再就此说什么。 只问了一句:“那个人,对她好吗?” 他也不是傻子,便是南栀没说,他也明白,如果她能忽然懂得兄妹之情与男女之爱的区别,定是因为有别的人出现了。 容枝枝也不瞒着他:“对她不好!南栀说没打算与那人和好。” “所以她也并非是为了与别人在一起,才与你说这些,她只是真心不想欺骗你罢了。” “其实,南栀也是很在乎你的,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有亲人之间的情谊,我希望你不要怪她。” 萧鸣风自嘲一笑:“难怪她对你事事维护,因为你对她也是一样,便是这个时候,也怕我记恨她,为她说这些话。” 南栀与他说,便是他因此恨她,她也认了,确实是她对不起自己。 可是,他怎么可能去恨她呢? 不待容枝枝说什么,萧鸣风很快地振作起来:“既然她不打算与那个人和好,那便说明我还有机会!” “或许这么多年不见,她再见我,又意识到与我之间,还是能够培养出男女之情呢?” “今日是我叨扰首辅夫人了!我也始终欠夫人一句对不起,改日我会再来赔罪!” 话音落下,便拱手告辞。 容枝枝目送对方离开,一时间也说不明白心中复杂的思绪,到底为何,或许是唏嘘吧。 因为小时候,总是见着萧鸣风守在南栀身边。 两人金童玉女般的长大。 青梅竹马的情谊,容枝枝也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喝上这杯喜酒的,可最后竟是这样收尾。 一回头。 便见着沈砚书眼底的寒光。 容枝枝好笑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开口道:“好了,我欠过萧鸣风救命之恩。所以夫君不必这样瞧了,也不必对他怀恨在心,更不要报复他……” 上一个被沈砚书报复的霍成煊,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知道了。” 两人刚进了相府。 黄管家便来禀报:“相爷,夫人,申大人来了,说他母亲的事,另有隐情,要亲自与您禀报!” 第448章 为了妹妹,努力做个好人 容枝枝听到这里,吓了一跳! 偏头看了慕容鸩一眼,却见他眼底都是淡然,好似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心想…… 莫非自己是会错意了,他说的尸体…… 是先前所讲,那些小蛇和蝎子的尸体? 于是开口道:“那既然是三兄喜欢之物,倒也不必急于做成尸体给我,还是先养一段时间吧。” 慕容鸩一愣,他喜欢之物?他喜欢申家人吗?妹妹在说什么? 倒是江氏在边上,隐约听见了什么尸体不尸体的,白了脸,纵是没听全,也知晓自己的儿子没说什么正常话。 便是立刻打断道:“枝枝,娘亲过几日再去看你。” 容枝枝:“好。” 他们夫妻离开之后,不少朝臣们也揣着意犹未尽的看热闹心情,离开了此地。 都是聪明人,谁能看不出来吴氏的心机? 就是可怜了申鹤。 明明是相爷身边第一人,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娘,日后怕是前程难料。 待客人都走了。 江氏拉下脸来,对慕容鸩道:“老三,你跟我来!” 见着母亲不好看的脸色,慕容鸩就知晓没啥好事。 到了屋内。 江氏皱眉道:“你方才在偷偷与你妹妹胡说八道什么?” 慕容鸩一副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的模样,将自己方才与妹妹讲的话,都尽数告知了江氏。 江氏听得脸都白了:“你平日里胡言乱语就罢了,怎么还说那些话吓唬你妹妹?” 慕容鸩:“不是吓唬妹妹,是关心妹妹。” 江氏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气都不顺了,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她试图与儿子讲道理:“申鹤和申雅,罪不致死。” 那对姐弟看得出来,是浑然不知情。 慕容鸩犹豫了一下,反问道:“那吴氏可以死一死吗?” 江氏只觉得心里堵,盯着慕容鸩道:“你处事能不能不要总是如此极端,你觉得你的想法,是好人应当有的想法吗?” 慕容鸩的嘴角浮现出讥诮:“好人?我为什么要做好人?” “难道母亲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妹妹从前在齐家够好了吧,齐家人对她好了吗?” “妹妹从前还在京城捐款,救过不少百姓,但她和离之后又有几个人心疼她?更多的人不都是在骂她离经叛道?” “世上又有多少好人,做了一辈子善事,最后患病的是他自己,无人问津的是他自己,孤苦伶仃的还是他自己?” “母亲,儿子从来不想做好人。”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还有我觉得对的事。” “你莫要与我说,我动不动就想杀人不对。其实换一个想法,我想除掉世上所有的渣滓,还人间一片清明,这又有什么不对?” 江氏被他这一番歪理邪说,气得脸都绿了。 慕容鸩还在发表:“小时候母亲便总与我们说,我们早晚会有妹妹的,我盼望了这许多年,才终于成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着妹妹就觉得很亲近,根本就不像是义妹,好似她本就应当是我的亲妹妹。” “既然如此,我定是不会让人欺负我妹妹。” “谁爱做好人让他去做,我从小就冷漠残忍,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母亲您也不是不清楚!” 他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当真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然而江氏忽然心思一转。 瞧着慕容鸩道:“但是你妹妹喜欢好人!” 慕容鸩愣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哈?” 江氏接着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妹妹这些年就没做过坏事,在琥城的作为也能看得出她的善良。” “她的知己顾南栀,也是愿意为朋友牺牲性命的善良姑娘。” “她如今的夫君,更是悲天悯人的首辅。” “你觉得,她会喜欢一个疯子一样,整天想着通过杀人解决问题的兄长吗?” 慕容鸩有些慌了:“这,我……” 江氏:“我看枝枝方才那模样,应当是不知晓你想杀的是申家人,若是叫她知晓了,怕是要叫你吓死!” “日后,她哪里还会亲近你这个兄长?怕是见着你,就吓得落荒而逃!” 慕容鸩脸色发白:“这……这么严重吗?” 江氏:“自然了!” 慕容鸩犹豫了好一会儿,艰难地道:“我……我知道了,日后不与妹妹说那些了。” “既然妹妹喜欢好人,那我……努力做个好人看看!” 江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嘲讽道:“呦?这就要做好人了?你方才不是还理直气壮,说做好人没什么好的?” 慕容鸩绷着一张俊脸:“母亲,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方才的我了。” “妹妹喜欢好人,那自然有妹妹的道理,我尽量听妹妹的。” 但若是那些人实在是爱找死,他慕容鸩忍不住了。 那就不能怪他了! 见着儿子偏执的想法,总算有所改善,江氏勉强松了一口气:“你能慢慢往正道上想便好,你回去吧。” 她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蹴而就的。 慕容鸩:“是!” 江氏看着令自己头疼至极的儿子离开,心下微叹,世人都觉得她生了五个儿子,个个才貌双全,文武不俗。 可却没人知晓,她家里有这样一个异类! 过去的许多年,她一直想尽了办法,压抑着老三的疯性和杀性。 只希望那些个不长眼的,莫要再想着欺负枝枝,若是真的逼得她的儿子走了极端,江氏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 容枝枝回到了相府。 便在相府的门前,见着了萧鸣风,对方显然是等着她回府。 容枝枝眉梢一扬。 下了马车之后,萧鸣风便大步过来,猩红着眼对容枝枝道:“你与南栀说了什么?” 沈砚书沉了脸。 凤眸微沉,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散开,令久经沙场的萧鸣风,都颇为不自在。 他不快地道:“萧将军,对本相的夫人放尊重一些。” 萧鸣风这才不情不愿地见礼:“见过相爷,见过镇国夫人!可否请夫人告知我,为何南栀回了京城之后……” “竟然与我说,她弄错了对我的感情,她对我只有兄妹之情,甚至还要与我退婚?” 说着这话,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容枝枝,似是要将她看穿。 容枝枝只觉得荒谬,反问了一句:“所以萧小将军是觉得,因为我的从中挑拨,南栀才不喜欢你了?” 萧鸣风:“难道不是吗?我知晓当日我当众说谎,骗了容世泽,此事一定令你怀恨在心,可我已经与容世泽说清楚了!” “你也该去与南栀说明白,叫她莫要这般对我!” 第447章 惹妹妹不开心的人,都做成尸体 吴氏正是磕着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丫鬟疾步跑了过来:“夫人,您出门不久,大姑娘就回府了!” 吴氏愣住了,回头看向那名丫鬟。 问道:“她今日做什么去了?” 丫鬟:“去京郊的铺子查账了,有些远,便回得晚了一些!” 江氏一脸憎恶地道:“我就说我女儿怎么会对你女儿动手,吴氏,你拿着几张画像,便来诬陷首辅夫人,你莫不是活腻了?” 申鹤此番对自己的母亲,已是满心怨怼。 可偏偏对方是自己的生母,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只好跪下求情:“恩相,母亲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恩相您网开一面!”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这事儿,看似是个申雅回府了,便能处理好的误会,可闹成这样,事情就并不这样简单了。 而这会儿。 申雅也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到了此地,见着母亲手中的那几张画像,一时间脸色煞白! 母亲将自己的心思,就这样摊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名声,便是再不能要了。 日后她要在京城如何立足?怕是只能三尺白绫了事! 她不敢去看沈砚书,也无颜面对容枝枝。 最后竟是气急攻心,捂着自己的胸口晕了过去。 申鹤急了,立刻去扶她:“阿姐!” 江氏生怕这家人借此赖上容枝枝,便都顾不上要处置吴氏了。 忙是道:“申大人,既然你姐姐身体不好,你便赶紧带着你母亲和姐姐回去吧!” 此事实在是麻烦,倘若是其他人的母亲也就罢了。 但偏偏是申鹤的母亲! 吴氏看了一眼女儿,竟又回头对着容枝枝道:“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我女儿虽然寡居在家,但也是个好女郎!” “她不止会挣钱,而且秀外慧中,也一定是个会敬重主母之人。” “如今老身一时糊涂,坏了我女儿的名声,还请夫人您高抬贵手,让我女儿进相府,保下她的性命吧!” 申鹤听完,气得脸都青了:“母亲,您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吴氏没好气地回头看他一眼:“我说错了吗?如今众人都知道,你姐姐爱慕相爷了,如果她不进相府为妾,她还有什么活路?” 江氏听到这里,差点气坏了:“真是好大的脸!若是所有人想进入相府,都同你这样演一出,相府的后院岂不是早就塞满了?” “这世上爱慕相爷的女子何其多,便是你女儿最金贵不成,要我女儿忍下此辱?” “吴氏,你还是莫要做梦了,否则便是枝枝大度不收拾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由着你这样算计我的女儿!” 作为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将江氏逼急了,叫一个人不动声色地从京城消失,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她这些年没做过这种事,只是因为她不愿,而不是她不能。 吴氏哪里瞧不出来,江氏已是怒极? 对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于是她转而对沈砚书磕头:“相爷,申鹤这些年来,一直对您忠心耿耿,还请您看在这一点上,给我的女儿一条活路吧!” 申鹤气得眼都红了,将自己的姐姐交给仆从。 上去拉起母亲,便要离开。 也对沈砚书道:“恩相,我母亲近日里脑子有些不清楚,那些画像其实是我画的,同我姐姐没关系。” “学生这就带母亲回去,今日之事,风过无痕,还请恩相和师母莫要放在心上!” 他觉得母亲当真是疯了。 从来不是恩相离不开他申鹤,而是他申鹤离不开恩相的栽培。 母亲竟然求恩相看在自己对他忠心的份上,接纳姐姐?母亲知道,这个大齐想对恩相效忠的人有多少吗? 恩相能够选中自己,才是自己烧了高香! 吴氏生气地对申鹤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一点都不向着你姐姐?” 申鹤:“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母亲您自己弄不明白!” 说完,他也顾不上什么孝道,强行拉着吴氏便走。 吴氏却还是不甘心,对着容枝枝的方向,大声呼喊:“首辅夫人,作为女子,我不相信你不清楚,今日的事对申雅来说意味着什么!” “难道你就如此善妒,为了独占相爷,连一个女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申鹤听完,真的想死都心都有了。 容枝枝其实也为难,她知晓吴氏今日的作为,是个局,看申雅和申鹤的样子,这姐弟二人先前是不知情的。 若是其他的女子,名声被她自己的母亲坏了,容枝枝是不会过问的。 可偏偏这申雅,先前帮过自己。 申鹤也是多次站在自己这边。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流言蜚语逼死,令人不忍。 但叫自己打开门,给沈砚书纳妾……容枝枝又不甘愿,是的,她很确定,自己一点都不想给沈砚书纳妾。 她是真的…… 想独占了!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贤德”的妇人了。 这会儿,是沈砚书沉下俊颜,瞧着吴氏开了口:“申夫人,不愿意纳妾的人是本相。” “若当真有人因此丧命,此恶名记在本相头上便是,同我夫人并无任何干系。” “看在申鹤的面子上,申夫人今日胡闹,本相可以网开一面。” “但若冥顽不灵,这京城倒也不缺一间给夫人的牢房。” 申雅帮他们牵过线,沈砚书自也不希望对方死,但此事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只有纳妾这一条。 见沈砚书的模样,分明是动了真怒。 吴氏一时间也被吓到了! 惊惧之间,就被申鹤拉走了。 江氏只觉得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晦气极了,开口吩咐道:“日后吴氏这个老泼皮,靠近府上三丈,就给我打走!” 仆人:“是!” 沈砚书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夫人,我们回去吧。” 容枝枝点点头,心里多少还有些担心申雅日后的处境,只因对方当真是个好姑娘。 而这会儿,抱着一捧花,在边上站了半晌的慕容鸩过来了。 将手里的花,都递给了容枝枝:“妹妹,送你的。” 他掌心有些绿色的汁液,是方才被吴氏气到了,抓着花枝的时候,用了些力气,捏出来的,但他没给容枝枝瞧见,将手背在了身后! 见着花,容枝枝的心情好了几分:“多谢三兄!” 看她眼底还有愁绪。 慕容鸩并不知她是担心申雅,只以为她是心烦申家人。 便压低了声音道:“妹妹放心,不必烦忧。有必要的时候,哥哥会为你送上尸体!” 所有惹妹妹不开心的人,慕容鸩很乐意把他们都做成尸体! 第446章 请首辅夫人饶我女儿一命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仆人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三公子叫奴婢来问您,喜欢小蛇和小蝎子吗?若是您喜欢,他可以把自己的宝贝送您。” 婢女说的时候,也是头皮发麻的,并不是很能明白自家三公子。 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镇国夫人,我们家三公子最宝贝的,就是他养的那些蛇蝎了……” 容枝枝哑然,也不知道该感叹自己这个三哥,是真的大方,就连最喜欢的东西都愿意送给自己。 还是应当疑惑对方的品味,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 她纵然在药材里头,接触过不少毒物,可那也都是尸体了,活生生的蛇和蝎子,在自己跟前跑,那也还是吓人的。 便是低声道:“替我谢谢三兄的好意,说我不喜欢。” 她纵然是不想让对方失望,可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喜欢那些东西来,若是三兄当真了,真的送来…… 他失去了宝贝,自己还弄了个麻烦在手。 婢女:“是!” 见着那婢女与容枝枝小声嘀咕。 江氏问了一句:“在说什么?” 容枝枝直觉,还是莫要叫众人知晓三兄的小爱好为好。 便是轻笑了一声:“三兄遣人来问我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去买给我。” 江氏眉心一跳。 只担心自己那疯批似的三儿子,与容枝枝说些什么吓人的话了。 可这大庭广众,江氏也不好多问,便是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在前院等了好一会儿的慕容鸩。 听婢女回来禀报妹妹不喜欢自己小蛇和小蝎子,还有点儿失落。 倒是他的随从擦着额角的冷汗,说了一句:“三公子,您也不必失望。” “镇国夫人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有姑娘家瞧见这些蛇蝎,心里会不害怕的?” “若是换了一个姑娘,说不定会吓得骂您,觉得您有恶意呢!” 慕容鸩诧异:“这样吗?” 随从连忙点头:“是了,是了!您想想,便是您院子里的婢女,见您养这些东西这么多年,还不是依旧不敢靠近?” “大公子先前不是还与您耳提面命,说等大少夫人过门了,您的这些东西万不能舞到她面前去?” 慕容鸩悟了。 原来不是妹妹不喜欢,是大多数的姑娘家都害怕。 他苦恼地道:“妹妹连我最宝贝的东西都不喜欢,那我还能给她准备点什么?” 随从擦汗,战战兢兢地道:“或许准备什么,都比准备这些毒物好……” 慕容鸩:“有了!” …… 慕容家的这一场宴会,堪称是宾主尽欢。 也没不长眼的蠢货,故意去刺探容枝枝和王氏的关系,数个时辰之后,夫人们都入席用饭。 江氏连忙命人,将那些夫人们送来的礼物,都整理起来。 抓着容枝枝的手,私下与她开口道:“枝枝,这些礼物都是众人为了你送来的,你一会儿便一并带回去吧!” 容枝枝笑着道:“还是娘亲自己留下吧。” 江氏:“这……” 容枝枝:“不过是一些礼品罢了,难道我们母女连这个,都要分得如此清楚?” 江氏听完,便是笑了:“那好,依你!” 她只是不希望占枝枝的便宜,叫人觉得她认下这个女儿,是别有用心罢了。 但枝枝既然不在乎,她太坚持,反而不美。 宴席闭。 众人虽是为了容枝枝来道贺的,可这到底是慕容家不是相府,容枝枝也是客人。 那些个朝臣和夫人们,自然也没有先离开。 而是打算送沈砚书和容枝枝先走。 却不想。 刚出门,便在慕容府的大门外,众目睽睽之下,见着一名中年妇人,到了这跟前。 有人认得她,那正是申鹤的母亲吴氏。 便也没有拦着。 申鹤也是跟着过来喝酒的,冷不防地见着母亲过来,还愣了一下:“母亲,您怎么来了?” 他虽然是恩相的心腹,但品阶不高。 自己能来礼部尚书府上拜会,便已是难得,自也是没有厚着脸皮还带上家人。 吴氏也不与申鹤说话,竟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容枝枝的跟前。 哭着道:“夫人,还请您给我女儿一条活路吧!” 容枝枝愣了:“什么……活路?” 申鹤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难看,吓得酒都醒了,立刻过去拉扯自己的母亲。 开口道:“母亲,您有什么事,回去之后先与儿子商量!莫要在外头瞎胡闹!” 吴氏挣脱了儿子的手。 没好气地道:“我胡闹什么?你姐姐命都快没了,你就半分都不关心吗?” 申鹤:“怎么就命都没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姐姐不是还好好的吗?” 申鹤的姐姐申雅,容枝枝对对方的印象,还是极不错的。 当初对方还帮着她引见沈砚书。 吴氏:“你姐姐出门一整天都没回来,到处找不到人,难道不是被首辅夫人所害?” 申鹤都快急死了:“母亲,您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好端端的,首辅夫人害姐姐做什么?她们两个无冤无仇的……” 他真的很担心这件事情,会叫恩相对自己不满。 恩相对自己恩重如山,母亲今日这些言行,简直是要逼得自己抬不起头! 吴氏自自己的袖口,掏出了几张画像。 一展开,竟然都是沈砚书的画像。 她固执地道:“这是我在你姐姐的闺房发现的,她定然也是爱慕相爷。你姐姐在京城与人无冤无仇,那除了首辅夫人,还有谁会杀她?” 她此话一出,还有那些画像展开。 满场哗然。 申鹤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母亲是疯了不成?她这才是要害死姐姐啊! 吴氏还对着容枝枝磕头:“夫人,您就高抬贵手,放我女儿一马吧!我做牛做马报答您,夫人!” 第445章 做哥哥的就要给妹妹扫清障碍 慕容羽:“我有一种直觉,容世泽日后,怕是还得与我们兄弟几个争。” “我们要不要好好商量一个计划,若是我们五个加起来,还输给他一个,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你们觉着呢?” 慕容枭不屑地道:“我们能输给容世泽的,除了血缘之外,还能有什么?” 容世泽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根本没半分竞争力。 妹妹得是傻了,才会选容世泽,不选他们。 慕容家看似最君子,实则心机最深沉的老五慕容枫,轻声开口道:“长兄也不可如此大意轻敌。” “若是容世泽输给我们几回,咽不下这口气,将来换一个路数接近阿姐呢?” 慕容枭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的顾虑也对……” 容世泽虽然糊涂,但毕竟是考上过殿试第四的人,他若是真心想哄一个人回心转意,想来也是不会固执得总是与枝枝对着干。 慕容麟:“照我说,不如我没事就去相府附近守着,看见容世泽就打一顿,叫他没办法见妹妹。” 慕容羽扶额:“二哥,如果你想不出好主意,你可以不要开口!” “那到底是太傅的儿子,你打个一回两回的,还能说是咱们血气方刚的男儿之间小冲突。” “你总是打他,这可如何说得过去?” “再有,若是叫阿姐知晓,容世泽常常挨你的打,万一还怜惜他起来了,我们兄弟不是得不偿失?” 他是真的服了这个一言不合就想动手的二哥。 慕容枭:“老四说的有道理!老二,容世泽之所以令枝枝厌恶,便是因为他明明已经与枝枝不合,还总是正面气枝枝。” “我们若是常常将他打成半死,他过去卖惨……” “到头来,可别是对付他不成,还叫枝枝对我们几个有成见,觉得我们太粗鲁了!” 慕容麟烦躁抓头:“那怎么办?容世泽此人太过恶心,听说先前就总是气妹妹,我实在是不想他再去骚扰她!” 平日里极少说话,一说话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慕容家老三慕容鸩。 这会儿露出了阴鸷的笑:“那就杀了他,一了百了!” 慕容羽尽管已经十分眼明手快,但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捂住自己三哥的嘴。 他就知道三哥开口,主意一定比二哥还馊! 慕容鸩一个走位避开了慕容羽的手,拿出自己腰间的小葫芦,认真地与兄弟们分享: “我新养的小蛇和小蝎子,很毒,很会咬人!” “不如拿容世泽给它们练练嘴!” 这下是慕容枭“砰”的一记爆粟,打在了慕容鸩的头顶:“你可赶紧给我闭嘴!” “我们只是说如何胜过容世泽,免了妹妹与这等人做兄弟,平添晦气。” “可不是说要杀人,还要把你的性命赔进去!” “你莫不是以为,大理寺和内狱的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慕容鸩眼底都是冷毒:“不管!他气我妹妹,他该死!” 慕容枭头都大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将辛苦打听来的,容世泽多次与容枝枝过不去的事情,与这几个小子说。 慕容枫劝道:“三哥,冷静!要是让母亲知晓,你又养了新的小蛇和小蝎子,它们怕是都活不成了!” 慕容鸩立刻伸出手,保护宝贝似的按住了自己的葫芦:“不能让母亲知道,我骗母亲说里面只有酒!” 慕容枭白他一眼:“不想让母亲知道,你便不要总是如此冲动!” 慕容鸩:“那好,我不冲动。我给你们时间,尽快商量出来一个让我满意的计划。” “如果商量不出来,就准备给容世泽收尸!” 慕容枭气结:“你……” 慕容鸩还在那儿掰着手指算呢:“我们家五个儿子,容家就一个,一命换一命,我们也赚了!” 这下慕容麟都听不下去了:“你在放什么屁,容世泽什么东西,也配与你一换一?” 慕容鸩很固执:“做哥哥的就要给妹妹扫清障碍。” 以容世泽从前的所作所为,他确定这个世上如果没有容世泽,容枝枝一定会过得清净许多。 没认这个妹妹也就罢了,既然认了,他是要拿命护着的。 慕容羽:“三哥,这事儿……” 慕容鸩:“好了,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很冷静了,先交给你们处理,你们处理不好,我再来!” 话音落下,他拒绝了跟自己所有的兄弟沟通。 转身就走。 慕容家剩下的四兄弟差点原地裂开! 本来是兄弟几个高高兴兴商议打败容世泽计划的局,怎就变成了生死局面了? 慕容枭头大地道:“到底是谁把这个疯子叫来的?” 平日里他们兄弟也不是没一起计划过对付人,但是很少叫慕容鸩的,这小子从前叫慕容镇,长大了之后非要闹着去族谱,把名字改成了慕容鸩。 后头便是人如其名。 动不动就想鸩杀这个,弄死那个! 慕容羽和慕容枫齐刷刷地瞧着慕容麟:“是二哥!” 慕容麟也自觉心虚,只因老三要是真的做出那事儿来了,自己便也算是害死老三的元凶之一了! 他摸着鼻子道:“我想的是多个人,多个主意!” 慕容枭差点气死:“他那个脑子,除了杀人之外,还能想出什么主意?” 他都不明白,他与二弟和三弟,明明是三胞胎,为何三个人性格如此迥异就算了,老三还能极端到这个份上! 而这会儿,府上的仆人过来了:“几位公子,主君在找你们呢,你们怎在此处?” 府上来了这么多客人,他们几个合该一起帮着待客。 慕容枭:“知晓了,我们这就来!” 他嘱咐了自己的几个弟弟一句:“这几日盯着老三,莫要叫他真的弄出人命来!” 慕容枫头疼地道:“知道了!” 虽然他也觉得,容世泽消失在这个世上,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没必要啊,真的没必要赔命啊! …… 慕容府的宴会,依旧是男女分席。 江氏的面上,都是笑意,一名方才从容府赶过来的夫人道:“镇国夫人认了慕容夫人您做干娘,想来也是因为欣赏夫人人品之故。” 江氏摆摆手:“不不不,我与枝枝这孩子,只是投缘罢了!” “是我欣赏这个好孩子的人品,才厚着脸皮与她认亲的。” “你们啊,都不必夸我,枝枝有今日,都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很好,我不过是个沾光的人罢了!” 那些夫人们听完,神色各异。 只因方才王氏一听众人夸奖容枝枝,她便恨不能将功劳都揽在自己教女有方上,但江氏却是只单单夸赞容枝枝一人。 想来她们若是容枝枝,对比一番,也是更愿意要江氏这样的母亲的。 而这会儿。 一名慕容府的奴仆,走到了容枝枝的身边,低声问了容枝枝一个问题。 容枝枝听完,脸色一变:“什……什么?” 第444章 容世泽得知真相,后悔吐血 容世泽愣住了:“南栀姐姐,回来了?” 容枝枝:“不错。” 说真的,她早就不在乎他知不知道真相了,因为她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人总是拿当年的事情出来说…… 一副自己欠了他很多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烦。 不耐地与容世泽说完,容枝枝看向慕容枭:“阿兄,我们走吧。” 慕容枭也不糊涂,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妹妹所谓的要休息了,大抵就是打发容世泽的。 便是笑道:“好。” 乘风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些大臣吧,说聪明也聪明,知晓相爷素来不爱待客,也不喜欢人巴结奉承。 便没想着来相府祝贺,而是迂回的去了夫人的娘家,想勾搭一下相爷。 但是怎么还有蠢货去了容家呢…… 唉,这觉悟,还当什么官,不如把乌纱帽让给自己戴,自己都能戴得比他们板正。 容世泽这会儿脑子里头乱得很,一时间竟是都顾不上阻拦。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马车都已经离开了相府门前。 裕乐紧张地道:“这……二公子,我们没将大姑娘和姑爷请回去,主君该不会生气吧?” 其实裕乐都想过,以二公子同大姑娘如今的关系,叫二公子来请人,还不如直接派个小厮来。 至少不会起这许多冲突。 可偏偏要请的人是相爷,只派来一个小厮,那是轻慢,唉…… 容世泽一听,一时间又火了:“父亲生气?我还生气呢!” “容枝枝这样抬举慕容枭,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待众人都知晓,我们一起来请人,结果他们夫妻去了慕容家,还指不定会如何笑话我!” 裕乐立刻不敢说这事儿了,怕自己被迁怒。 便只是转而道:“不过公子,大姑娘说顾姑娘回来了,您要不要去问问她当年之事?” 看大姑娘那言之凿凿的模样,裕乐都忍不住觉得,大姑娘说的大抵才是真话。 容世泽没好气地看着他:“问什么问?容枝枝不过就是故意糊弄我,好跟着慕容枭离开罢了!” “再说了,我叫她回容家她不回,她叫我去顾家问南栀姐姐我就去问,她以为她是谁?” 裕乐噎住,没好再吭声。 主仆两个一起回容家,容世泽一路上越想越气,裕乐低眉顺眼地跟着。 走着走着。 容世泽的脚步猛然一顿,沉着脸道:“罢了,你回府上,将此事与父亲私下禀报。” “我去一趟顾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南栀姐姐没回来,或者南栀姐姐也说容枝枝在骗我,那我与容枝枝这辈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真的觉得恶心,姣姣都死了,容枝枝还一直要抢走姣姣的功劳,她是个人吗? 要他去顾家是吧? 行! 希望容枝枝不要后悔。 裕乐听完了,应了一声:“是。” 便目送自家公子,一路往顾家去了。 接着战战兢兢地回了府上。 容太傅见着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裕乐到容太傅身侧,小声禀报了相府门前的事。 容太傅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放在先前,他对容枝枝还有几分愧疚,但在这个大女儿多次不给他面子,叫他难做之后…… 容太傅也开始烦她的记仇和睚眦必报了。 大人们本是在谈天说地。 见着容太傅的脸色沉了下来,也迟迟不见首辅大人到来,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有人试探着问道:“太傅大人,可是相爷和镇国夫人有事情忙,无暇前来?” 其实沈砚书夫妻就是不来,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相爷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不然他们也犯不着不去相府道贺,来容家了。 容太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片刻后,找借口道:“也有不少大人去了慕容府,世泽去晚了。” “等他到的时候,老夫的女儿和女婿,已是去了慕容家!” 他将一切解释为并非容枝枝厚此薄彼,去慕容家不回他们家。 只说是因着时间上的问题所致。 朝臣们面色一顿,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想,相爷那样的性子,若不是当真很看重慕容家,是不可能去慕容家聚会的。 因为慕容家并不是镇国夫人的亲娘家。 可对方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相爷怕是更加觉得,慕容家才是他的岳家! 一时间他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有人道:“太傅,下官忽然想起来,府上还有些事情,下官便先回去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叫对方去请夫人一并回去。 “哈哈哈,我等也都叨扰了太傅您许久了,也都该回去了!” 众人纷纷打算走人。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赶紧去慕容家,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巴结相爷。 容太傅也正是觉得难堪。 且他性格古板,本也不是喜欢听奉承的人,若不是这些人来都来了,夫人直接请人进来,他或许也会请他们回去算了。 眼下听他们说要走,他也没半分挽留的心思:“诸位自便就是!” 王氏这会儿,还在夸夸其谈。 与众人分享自己教育女儿的经验:“枝枝这孩子,从小就像我,她能有如今,我也很是欣慰,说明我的苦心孤诣的教导,没有白费!” 一位夫人道:“那一会儿,还得请容夫人您牵线,让我这不成器的女儿,与镇国夫人交个朋友,这日后啊,也好寻个好亲事呢!” 他们都已经忘了,从前得知容枝枝和离的时候,众人是如何避如蛇蝎。 生怕自己的女儿,被容枝枝连累闺誉。如今一个个,只想着巴结讨好。 王氏听了这位夫人的话,面色微微一顿。 想着一会儿枝枝回来了,面子上定是会做得过去的,便是笑着应下:“一定!” “我一定引见令嫒与枝枝来往,只是两个孩子能不能玩得来,本夫人可就保证不了了!” 那名夫人听完便是大喜。 正是又要巴结王氏两句,没想到就在这会儿,自家的仆人来叫自己回去了。 接着。 不少夫人面色古怪地起身,告辞离开。 叫本来打算说一说容枝枝小时候的两三事的王氏,笑容僵在了脸上。 人走了泰半之后。 王氏才叫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去前头问问是怎么回事,得知了容枝枝不会回来,她的脸彻底青了。 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大人们,自然是都离开了。 只剩下容太傅这一派的人,诸如徐喆这样的门生,为了维护恩师的颜面,还没有走。 他自然也是不会去慕容家,打恩师的脸的。 只是等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真心维护恩师的人,他还是劝了容太傅一句:“恩师,您与沈家结亲,本是一件好事。” “陛下对相爷,也是信任如故。” “学生斗胆建言,您便是与女儿有什么龃龉,也还是早日化解了为好。” “学生知晓您不在乎能不能攀附谁,只是到底面上不好看啊。” 今日谁都能看得出来,恩师这脸面是丢尽了。 若非他这些年,亲如恩师的义子,他也是不好直说这些话的。 容太傅沉着脸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 他哪里不知道,徐喆这是一番好意? …… 容世泽这会儿,已是浑浑噩噩地从顾家出来了。 他见着了多年不见的顾南栀。 南栀姐姐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与他说:“世泽你来了?你若是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接着。 不待他问什么,顾南栀便将当年的事,都娓娓道来,一并告知了容世泽。 她说,当初狼的事,是容枝枝独自引开,并且叫她找人来救容世泽。 她说,当初被王五追杀,也是枝枝先提出,受伤的枝枝去引开劫匪,叫自己分道逃跑。 是顾南栀打晕了枝枝。 她还说,所有人或许都觉得,当年王五的事情,枝枝是受益者,她顾南栀是牺牲最多的人。 但事实上,这样认为的人,都并不真正明白她与枝枝之间的友情。 “你们不懂,以我和枝枝二人的知交之情……” “能为对方牺牲性命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把好友独自留在世上,让好友承担丧友之痛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私之人。” “你们不是枝枝,不会清楚她这些年心里都压抑着什么。” “会有多么自责,内疚。但是我懂她,我一直都明白她。” “正是因为我当初自私自利,没有能力承担这份心痛,我才选择打晕了她。” “认为那件事情是她受益,指责她活下来的人,大抵都没有以命相交的朋友。” “他们不懂真正的友情,不懂枝枝,也不懂我。” 容世泽很想怀疑顾南栀,很想说她的话是假的,是她与容枝枝串通了的。 但是对方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温暖真挚的感情,与自己记忆中温柔美丽的南栀姐姐,一般无二。 他如何怀疑对方的话? 他就连一句质疑,都说不出口。 而这会儿,他也看见萧鸣风策马而来,萧鸣风翻身下马之后,瞧着从顾家出来的容世泽。 急忙问道:“南栀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显然是听见了风声前来的。 容世泽:“是!” 萧鸣风满脸都是喜色,大步往里头跑。 容世泽却道:“可她说,当初在狼口,救我性命的人是我姐姐。” “但是你说,你当日没有遇见我姐姐,也没有见着她与狼相搏,你们……” 谁说的是真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萧鸣风便已经僵住了。 回头看向容世泽,抿紧了薄唇:“对不起!” 容世泽听着这三个字,脚下踉跄了一下,上去抓着萧鸣风的衣领。 红着眼眶问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与我说对不起?” 萧鸣风低声道:“当初的事,是我骗你的,我确实救下了你姐姐!” “但是我后悔,我觉得我如果没有救下她,或许南栀就不会为她而死。” “所以我否认了这一切……” 如今,南栀活着回来了,而且听说还是容枝枝带她回来的,她是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当初欺瞒容世泽的行为。 所以萧鸣风觉得,此刻坦诚了也好。 容世泽气疯了,一拳就打在萧鸣风的脸上:“你为什么骗我?你凭什么骗我?” 萧鸣风受了一拳。 但当容世泽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萧鸣风攥住了他的拳头,将他甩开:“够了!” “方才那一拳,是我骗了你,算我欠你的,我可以受着!” “但是多的没有了!” “容世泽,你与其责怪我为什么骗你,不如扪心自问一番。” “那是你的亲姐姐,她的话你都不相信,你却相信一个与你并不十分相熟的我。” “我们到底谁问题更大?” 容世泽脸色一白,再一次想起来,沈砚书与自己说,一直以来,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姐姐。 萧鸣风懒得再理会他,进了顾府。 而容世泽像是游魂一样,缓缓回了容家,心里依旧觉得这事儿离谱得厉害。 进门之后。 便听见了父亲和母亲争执的声音。 这会儿客人都已经离开了。 王氏语气恼怒地道:“枝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回容家就算了,去慕容家找江氏那个贱人,她是想气死我不成?” “我方才在那些命妇跟前,还说了那许多吹嘘的话,她们此刻说不定都在心里笑话我,我日后在这京城真是没脸活了!” 这个京城,谁不知道她与江氏不合? 为什么枝枝总是要站在那个贱人那边,踩自己的脸面! 容太傅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为何与枝枝闹成这个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如果不是你坚持不肯告诉世泽真相,偏要骗世泽,当初救他的人是姣姣。” “闹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恶心枝枝。” “闹得他们姐弟上了公堂,让我为了保住世泽,也与枝枝翻了脸。” “她怎会与我们容家走到这一步?” 王氏今日丢了大脸,难得又顶撞了一回夫君。 生气地道:“可我一开始说隐瞒此事的时候,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容太傅:“我……” 他也语塞了。 容世泽在门外,可算是把事情听明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进门,颤声问道:“父亲,母亲,你们方才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王氏见着他忽然回来,也是吓了一跳。 这会儿想收回那些话也是来不及了! 容太傅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自己都听明白了,还问什么?” “当初你与你姐姐闹上公堂,我就与你说了实情,还不是你自己不肯相信!” 容世泽红着眼眶,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姣姣骗我,母亲骗我,萧鸣风也骗我,父亲也瞒着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 见着儿子伤心的模样。 王氏连忙道:“世泽,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见你妹妹死得可怜,希望有个人真心地怀念她!” 容世泽听着她这等同承认的话,气疯了:“她可怜,我不可怜吗?” “我像个傻子一般,被你们骗你这么多年,与对我最好的人反目成仇,你还与我说容姣姣可怜?” 王氏:“我……” 容世泽看着王氏无法辩解的模样,几乎都站不稳,他一点一点地回想着这些年的所有事。 想着容枝枝一次一次炖汤给自己,自己却伤她的心,当着她的面把汤倒掉,看着她红着眼眶离开。 想着自己为了姣姣多次针对辱骂她…… 甚至还对她动手。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 王氏见着他模样不对,连忙上去扶着他:“世泽,冷静……” 容世泽红着眼,一把挥开了王氏,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就是因为不喜欢容枝枝。” “所以当初你故意骗我,让姣姣冒认了她的功劳。” “就是想将我拉到你们这边,与你们一起对付容枝枝是不是?” 王氏一时间语塞,只因为容世泽说中了,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容世泽看着王氏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捂着自己剧痛的胸口,跌坐在地上:“我真可笑啊!” “我被你们骗得针对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年!” “我被你们骗得一再伤害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姐姐!” “我真是愚蠢,我为什么会相信你们!为什么……” 想想那个时候,方才十多岁的姐姐,为了救自己,险些被狼咬死。 脱险了之后,自己这个被她拼命救下来的弟弟,却像是疯了一样,针对她,排斥她。 她该有多伤心啊! 再想想这段时日,自己还多次大放厥词,说自己宽宏大量,原谅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更别说,姐姐最在乎的祖母去世之后,自己对她没有半分的关心爱护,还站在母亲她们这边…… 一次一次为难她,让她孤立无援…… 父亲在大理寺护着他的时候,她大抵觉得,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吧? 想着这里,他猛然又想起来什么。 抬眼看向王氏,眼神几乎能吃人:“那姣姣身上,被狼咬了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王氏眼神躲闪,不敢答话。 容世泽已经顾不上不可冒犯母亲,攥紧了王氏的胳膊:“说,你告诉我!” 王氏只得哭着道:“是被狗咬的,你可还记得,你那时候养了一条狗,你很喜欢。” “姣姣当日刚好踢了那狗一脚,便被你的狗咬了一口,她很是生气,下令将狗打死了。” “后来为了顶下枝枝的功劳,她便刻意没有用祛疤痕的药……” 如今想想,姣姣那个年纪,就已经有如此心机了,王氏自己都自叹弗如。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色更难看。 那条狗陪伴了自己许多年,是自己的爱犬。 他盯着王氏,愤愤地道:“你们还骗我,说是容枝枝不喜欢我的狗,把我的狗扔了!” 这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隐痛,他一直不提,一直没拿此事攻讦容枝枝,是因为怕被人笑他把一条狗看得比家人还重要。 可事实上,在他眼里,那条狗就是他的家人!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现在想想,当初姐姐常常给自己的狗喂好吃的,又怎么会讨厌自己的狗? 而他却是把真正害死那条狗的妹妹,捧在手心里多年! 容世泽越想越是难受,越想越是后悔。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去的几年,就是个笑话! 最后竟是捂着自己的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王氏吓了一跳:“世泽……” 容太傅也白了脸:“快,立刻叫府医过来!”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可不能出事。 王氏看着儿子成了这般,痛哭道:“冤孽啊,这都是冤孽……” 容太傅烦躁地看她一眼:“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脸面哭?” “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偏心姣姣,这个家根本就不会闹成这样!” “当年枝枝和世泽的关系好好的,你到底在其中挑拨什么?” “枝枝对弟弟好,为了弟弟命都不要,你做母亲的竟然一点都不高兴,还非要整出事,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王氏哭着道:“我还不是因为瞧着他们两个总在一处,却都不怎么理姣姣,我心疼姣姣没有兄弟姐妹亲近吗?” 容太傅黑着脸到:“老四倒是亲近姣姣,他现在人呢?” 王氏脸色煞白,自也是不会忘了,自己的小儿子,被容姣姣害死了的事儿! 也没个话再去为自己辩驳了。 府医过来,立刻给容世泽瞧了瞧。 对容太傅道:“主君,二公子是悲愤过度,才会吐血晕倒。” “若是后头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近日里,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了!” 容太傅沉着脸道:“知道了!” 他也是心烦,只觉得自己这段时日,白发都生了不少,继续这般下去,岂止是世泽吐血晕倒。 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快顶不住了! 他看着王氏道:“等他醒了,你好好劝劝他,也莫要再说任何话蒙骗他了!” “这个家已经成了这副样子,难道一个死掉的恶毒女儿,还不如活着的人重要吗?” “只怪我也是太晚想明白,当初才一时心软,听了你的鬼话,与你一起瞒着世泽!” 那一日起,枝枝便提出搬出去了。 再后来,他便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失去这个嫡长女。 明明枝枝两三岁的时候,也曾经很粘自己这个父亲。 会扒着他的腿,与他撒娇:“爹爹抱。” 现在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冷漠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家人,有时候甚至与看仇人都没什么不同! 王氏经此一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子,在自己跟前吐了血。 她哪里还敢隐瞒什么? 便是点点头,白着脸道:“我知道了,夫君你放心便是!” …… 与他们这边的愁云惨淡不同的是,慕容家高高兴兴。 老四慕容羽还把自己的大哥拉过去。 勾肩搭背地小声逼逼:“大哥,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斗过了容世泽,把阿姐和姐夫带回来的?” 慕容枭嘲讽地道:“斗过?我根本不用特意做什么,容世泽自己够拉胯了。” “他自己几句话,就能让妹妹厌恶他至极,我还需要用什么心机?” 笑死,不是他有多睿智,全靠对手太废物! 第443章 你这个马屁精,以为我姐会对你另眼相看? 容枝枝只觉得,自己再看着这个弟弟,听着对方说的那些话,就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 淡声道:“既然你也觉得家里并不是没我不行,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们自己接待应付就是了。” “父亲官至太傅,想来便是我不回去,他也是有本事将局面处理好的。” 只是能不能打发了那些朝臣是一回事,会不会丢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容枝枝会为容家操心的了。 容世泽愤怒地吼了她一声:“容枝枝!” 他真的快被气死了。 每次都是这样! 更令他上火的是,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气出一个半死,而容枝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像自己怎么发火,怎么闹腾,在她眼里都只是跳梁小丑? 容枝枝:“不必喊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容世泽怒气冲天地道:“你今日若是不回去,那你索性这辈子都不要回去了!” 容枝枝听完,轻声问道:“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容世泽轻哼:“对!不过你若是识相,现在就跟我走,我便当你方才那些糊涂话都没说过!” 容枝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你急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辈子不回去,我可是求之不得,你最好也不要反悔。” 容世泽气懵了。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还要说什么…… 就在这会儿。 慕容枭策马到了这门口。 见着了容世泽,他眼底浮现出一丝讥诮与憎恶。 容世泽看见他也很生气:“慕容枭,你来我姐姐府上做什么?” “你又想攀关系是不是?你到底要不要脸!她姓容,你姓慕容!” 慕容枭根本懒得理他。 只当他是在狗叫。 从他身侧经过,还故意撞了一下容世泽的肩膀,将容世泽撞出一个趔趄! 什么东西,也配与自己争抢妹妹! 看见慕容枭,容枝枝云淡风轻的脸上,满是笑意:“阿兄怎么有空过来了?” 慕容枭道:“还不是妹妹你出息,今日得了陛下嘉奖。” “不少朝臣知晓你与母亲的关系,竟是来慕容家道贺了。” “父亲和母亲叫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空,若是有空,便去府上瞧瞧。” “没空也是无妨,他们自己能应付的!” 原来,只有那些与容太傅交好的朝臣、消息不灵通的朝臣,以及觉得容枝枝就是与容家有什么不愉快,也到底还是一家人的朝臣去了容家。 那些心思活络的聪明人,想着大婚当日,相爷夫妇明显的偏向,可是都往慕容家去了。 容世泽听到这里,气炸了:“那些朝臣有病是不是?” “我姐姐被陛下册封了,他们去你家做什么?” 慕容枭这会儿才算是舍得理他一句了:“去我家,自然是知晓妹妹与我们,才亲如一家。” “听到这样的消息,你应当做的,是反省是不是你们容家做得太差了,才叫他们来我们慕容府拜访。” “而不是问他们是不是有病!” “哦,对了,你对那些大人们身体的关心,我一会儿也会转达给众人!” 容世泽听完脸都绿了,若是慕容枭回去转达一番,自己不是平白又得罪了许多人? 他没好气地怒道:“不用你多嘴多舌!” “你回去吧,我姐姐说了,她要休息了,她没有空!” “她去我家待客都没有空,还会有功夫去你家吗?” 慕容枭闻言,也不见丝毫对容枝枝的不满,反而关心地看向她: “妹妹可是一路奔波太累了,这才要休息?” “我府上库房有不少养精气神的补品,我一会儿回去给你取来。” “既如此,你便在府上好好歇息吧。” 容枝枝看了看容世泽和慕容枭,也只觉着这两人高下已判。 慕容枭来了之后,便与自己说了,想去便去,不想去就算了,听说自己要休息,便如此关心自己。 而容世泽呢?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叫自己回去,自己不回,便说那些难听的话刺伤自己。 慕容枭这会儿,还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其实也是我的私心!” “我听说妹妹你在琥城救了许多人,为兄心中十分敬佩,想早些恭喜妹妹。” “未曾多想就过来叨扰了,忘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当真是我今日考虑不周!” 容枝枝听着,心里更是感怀,他认可她的功绩,认可她的价值,甚至敬重她的人品。 而不像是容世泽,说她出去救人,是丢人现眼! 眼下,她只觉得,自己大婚当日,认了这个阿兄,让他送自己出门,是真没错。 慕容枭与她,才更像是一家人。 容世泽气愤地看着慕容枭:“你这个马屁精,你以为你说这些好话,我姐姐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 “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小伎俩,我们容家人根本看不上眼!你……” 正是说着。 沈砚书的马车,回到了的相府。 见着当日一脚就将自己踢骨折的乘风,容世泽只觉得腿疼,一时间竟是顿住了,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沈砚书下车之后,便见着自己的夫人,从门口大步过来,亲自接自己。 受宠若惊的他,问了一句:“夫人这是……?” 容枝枝柔声道:“夫君,今日有许多客人,去慕容家为我道贺了。” “我知夫君素来性子淡薄,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但阿兄既然已经来了,还请夫君看在我的面子上,破例陪我走一趟可好?” 她知晓沈砚书的脾性,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爱自己,便借此对他颐指气使,强迫他跟自己一起去。 便是给足了他尊重,让他自己决定。 沈砚书听完,凤眸染笑:“原来是这点小事,夫人有命,为夫岂会不从?” 容世泽听完气坏了! 什么意思?自己请她回去,她就要午睡了,没有空! 慕容枭来请她,便温言细语,去哄着夫君一道前往? 他又憋屈又愤怒:“容枝枝,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弟弟?” “你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我都原谅了你,你却这样对我,你还有良心吗?” 说起当初。 容枝枝倒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或许不知道,这一次我去琥城,遇见了南栀。” “我已经治好了她,也刚把她送回顾家。” “不管是当初我与你的事,还是我与南栀的事,你都可以上门亲自去问问她。” “如此你才明白,我问心无愧,从来就不需要你的原谅!” 第442章 沈砚书是个过河拆桥的女婿 这会儿,那些个大臣,还在拼命地夸赞容枝枝: “从前便知,镇国夫人是第一贤妇,如今才知道,她还有这般为国为公的心性。” “太傅您是不知道啊,马太守上报,她去了琥城,不顾自己的安危,治好了疫区的病人不说……” “眼看琥城的经费不足,百姓们也没银子买药,她还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和聘礼钱,捐出去救助百姓。” “真是颇有太傅您为官之风骨啊!” “可不是,若是个男儿,怕也是不比我们这些人差!” 容太傅的性子或许古板一些,但是他为民的心,为官的责任感,是毋庸置疑的。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傅,没有鱼肉过百姓,没有收过贿赂,每回有天灾,他也是带头派人施粥。 所以众人在瞧见容枝枝能够如此,便都觉得是容太傅教的好。 容太傅在心里苦笑一声,哪里是自己教的好,是自己的母亲教的好。 自己和枝枝对这个国家的爱,骨子里对百姓的善,都是母亲培养的啊。 王氏也是难以置信:“枝枝她竟然,又有了这许多成就吗?” 作为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不可考科举,大家闺秀也不可抛头露面出去经商。 但枝枝依旧还是辟出了另外一条路,不止是依靠沈砚书的庇荫,还靠她自己的品性和医术。 一名大臣笑着对王氏道:“对啊!教养出这样出众的女儿,这个京城的夫人们,怕是都要羡慕容夫人您了!” 王氏听了这些话,第一回感觉到了羞愧。 只因从前她都觉得,容枝枝是自己的污点,而姣姣才是自己的心头宝。 若是谁能让自己长脸,也一定是活泼可爱的姣姣。 可最后,却是枝枝叫自己被所有妇人羡慕,而姣姣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她强撑着笑,开口道:“诸位大人,快请进来坐吧……” 不多时。 这些大人们的夫人,也都闻讯赶来,与王氏攀关系,论交情。 甚至问她女儿到底是如何培养的,要取经回去教自己的孩子。 王氏听着听着,便渐渐被这些夸奖,冲散了自己心中的不自在,枝枝就是与自己关系不好又如何? 她还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些羡慕也是自己有资格受的! 便也是与她们聊得火热朝天起来。 容世泽这段时日,已经养好了腿伤,闻讯到了前院,知晓了一切之后…… 容太傅吩咐他:“去一趟相府,请你姐夫和姐姐回来一趟,就说府上有诸多大人来贺。” 他心想,他们夫妻就是不给自己面子,高低也要给这些大人面子吧? 说来,他也是服了沈砚书,提亲的时候一口一个岳父大人,过三书六礼的时候,对自己也是万分尊重。 礼走完了之后,当场就表演了一个过河拆桥!也不知道他这个女婿,良心会不会痛!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道:“好!” 因为他们,自己的腿断了,养了几个月,他心里烦得很。 不过都已经这么久了,容枝枝应当知道当日对自己太绝情了吧? …… 容枝枝送顾南栀回去之后,刚回到相府。 宫里便来了人,将两道册封的圣旨,都宣读了,两道惊喜砸在容枝枝的头上,她一时间都没缓过来。 示意朝夕将一包金叶子,塞入了内侍的手中。 那内侍也笑笑:“今日是沾夫人喜气,咱家就不客气了!” “相爷也是真心疼爱夫人,咱家听说陛下问相爷立功了,要什么奖赏。” “相爷直接便跪下为您请来诰命,犹豫一下都不曾!” 若是寻常,他可不敢收首辅夫人的银子,得是他们巴结讨好着夫人才是。 容枝枝笑着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说起来,当初嫁给沈砚书之前,她便提出要他为自己请封一品诰命,其实那会儿也就是说说罢了。 半分没想到,这么快便真的实现了。 想想沈砚书,再想想从前说一定不会负她,一定会为她请来诰命,最后却去给玉曼华请封敕命的齐子赋,她真的觉得,男人比男人…… 有的男人真的可以丢进粪池,溺死了了事! 内侍刚走。 容世泽便到了这大门口,正好瞧见了容枝枝。 大步过来,没好气地道:“今日听说你被陛下嘉奖,我们府上来了不少人祝贺。” “父亲叫你和相爷回去一趟。” “当日你婚后,便没有回门,今日总该回去一趟吧?” 容枝枝扫了他一眼,淡声道:“相爷上朝还没回府。” 然而容世泽没有听懂她的婉拒。 撇嘴道:“那你先回去,反正众人也是为了祝贺你来的,一会儿相爷回来了,再叫相爷过去不就是了!” “那些夫人们还带了不少礼物登门,给母亲道贺,你若是回都不回去,母亲的面上也会过不去!” 容枝枝:“我没有空闲。” 容世泽听到这里,就来了气:“你没有空闲是什么意思?你刚回京城,还能有什么要事不成?” 容枝枝见他还没懂,只觉得他是不是真的脑子坏了:“没有,只是这个时辰了,我该午睡了,无暇理会不相关的人和事。” 容世泽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瞪大眼道:“你不想回去?容枝枝,你出门了一趟,脑子更糊涂了是不是?” “就算你对家人有什么意见,你至少也要顾及那些朝臣们的面子吧?” “而且你不回去,我们容家也会丢脸,你是容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容枝枝:“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各不相干,欠容家的,我都还清了,容家的颜面,不关我的事。” “至于那些朝臣们,他们自己愿意去容家,又不是我叫他们去的,他们高兴不高兴,与我何干?” 见着容枝枝这副模样,容世泽气结:“你是不是觉得你得了册封,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你一个大家闺秀,出去抛头露面,给人治病,如此丢人现眼,我都不好说你!” “若不是你救下几条人命,你以为会有人夸赞你?众人都只会笑话你罢了!” “叫你回家一趟,你还拿上乔了,你以为家里没你不行吗?” 第441章 朕是个返少还童的婴儿 沈砚书:“……” 杨大伴的面皮也抽搐了一下,心想亏得陛下与相爷谈论要事,只留了自己在此地。 不然陛下这脸算是丢尽了。 而已经哭得打嗝的永安帝,越哭越来劲:“相父,朕真的不是故意的……” “咱们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您都忘记了吗?” “您看,朕知道您心疼夫人,今日又是册封郡主,又是册封国夫人……” “便是她当真有功,史上也没几个女子,是得过这等殊荣的啊!” “朕真的还是您的好大儿,您不能不要朕啊……嗝……” 沈砚书见着他这般哭,一时间只觉得头疼。 沉眸道:“起来!” 小皇帝抱着对方的大腿,嗷嗷哭道:“不!不起来!相父您不原谅朕,朕就不起来了……嗝……” 沈砚书提醒他:“陛下,您已经快十五了,不是五岁。” 小皇帝:“朕不管,朕还是个返少还童的婴儿……” 沈砚书:“……” 杨大伴这个时候到底是没忍住,开口劝道:“相爷,陛下如此有诚意,您不如就原谅陛下一回吧……” “实则这段时日,陛下也一直担心,他吃不好睡不香,也是生怕影响了同您之间的关系。” “您试想,若非是在乎您这个相父,陛下又何须如此呢?” 只希望陛下看在自己帮忙求情的份上,不会想到要把自己这个看到了不该看到画面的人灭口…… 应当,不会灭口吧? 沈砚书低头看了一眼永安帝,揉了揉剧痛的眉心,再次开口:“起来!” 小皇帝:“不不不,朕不起来!相父只要一日不原谅朕,朕就一日不起来!” 沈砚书叹气。 小皇帝还在撒娇痛哭,眼看下一步便是要满地打滚了。 沈砚书只得道:“够了,下不为例。” 小皇帝:“相父,您不能这么无情。” “父子之间有时候有些龃龉,也是常事啊,您不能因为一时间的不开心,就不要儿子了,朕……” “不对,相父,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小皇帝都哭出鼻涕泡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听见的,似乎不是拒绝原谅自己的话。 沈砚书淡淡看他:“陛下若是不喜欢臣方才那句话,臣也可以收回。” 小皇帝连忙摆手,胳膊都险些摇成车轮子:“不不不,不可收回!朕很是喜欢!” 他从地上爬起来。 杨大伴立刻送来了帕子,永安帝将脸上的鼻涕擦了擦。 沈砚书盯着这个在臣子的面前,哭成这副狼狈样子的少帝。 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将这个孩子教得好还是不好。 半晌,只觉疲累地道:“陛下已经长大了,日后不该再如此失态。” 也不该让他有这种孩子带了好几年,归来还是幼童的心累。 永安帝眨眨那双哭得通红的兔子眼。 开口道:“可是相父,朕认您为父,在您跟前,朕不是应当永远是个孩子吗?怎么可能有长大的时候?” 首辅大人第一回感觉语塞。 小皇帝见他不说话,还想起来什么了一般,眼眶又是一红。 眼泪又掉出来了:“还是朕到底是不如亲生的儿子,相父想的一直都是把朕养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就不管了……” 看样子,如果沈砚书应一声“是”,永安帝又要开始满地打滚了。 被吵得头疼的首辅大人,只好叹气道:“臣没有这个意思,也不会不管陛下。” 小皇帝瞬间把眼泪收回去:“这还差不多!”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杨大伴给的那块帕子,擦完了鼻涕,便已是湿答答,脏兮兮的。 已是不够擦眼泪了。 杨大伴正打算出去叫人送新的帕子来。 沈砚书便自袖中,掏出了一个帕子,递给了永安帝。 小皇帝瞬间露出不值钱的笑容,呵呵傻乐,拿着帕子擦掉了眼泪。 相父果然还是关心朕的! 他乐滋滋地道:“相父,您的帕子好软,好暖……” 是父亲的味道! “朕可以留下做纪念吗?” 沈砚书:“不行。” 小皇帝眼眶又是一红,看样子又想哭。 但是这回,首辅大人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 盯着少帝的眼睛,认真地道:“用完立刻洗干净,还给臣。” “这是枝枝亲手绣给臣的帕子,能借给陛下用已是极限。” “陛下想要,叫顾姑娘给你绣一方。” 这可是他们大婚之前,枝枝难得闲暇,绣给他的。 那会儿他还装了可怜,说从来没人给自己绣过帕子和香囊。 枝枝听完怜惜不已,在他生辰的时候,便送上了亲手绣的两方帕子,两个香囊,还有她亲手制作的两件衣衫。 见着衣衫上绵密的针脚,他还心疼了她的眼睛,叫她日后莫要如此劳心费力了。 这东西,怎么可能给陛下? 小皇帝听完,拿着帕子瞧了瞧,在角落瞧见了漂亮的墨竹,还有“砚书”二字。 面皮一抽,气鼓鼓地道:“还就还,哼!” 他现在合理的怀疑,相父根本就是想跟自己显摆帕子,显摆他有媳妇疼! 一开始自己有鼻涕的时候,相父可是没拿出来。 后来只有眼泪了,才拿出来,该不是嫌弃自己的鼻涕太脏?哼! 哼哼哼!! …… 待小皇帝面上哭过的痕迹消失,杨大伴才叫了宫人进来。 沈砚书也带着清洗干净的帕子,离开了宫中。 小皇帝看着对方的背景消失,还是气鼓鼓:“说明日还给他都不行,非得现在就还他,好似生怕朕生吞了他的宝贝帕子……” 跟谁没有媳妇似的,自己没多久也要跟浅浅姐姐大婚了。 让他好好想想,怎么叫浅浅姐姐给自己绣一方帕子,在相父面前扳回一局! 想完了这些。 少帝脸上的稚气一扫而空,沉声吩咐道:“传令宇文湛,日后龙行卫事无巨细,依旧对相父禀报!” 也是他糊涂了,许多事情,相父若是知情,以对方的能力和手腕,能为自己处理得更好。 他还在刚走在掌权的路上,相父虽然说他长大了,可比起相父,经验还是不够老道。 杨大伴:“奴才领命!” …… 此刻的容家,却是宾朋满座。 容太傅一脸疑惑:“诸位大人,怎么有空结伴而来?” 徐喆道:“恩师,大喜事!您的嫡长女,今日被陛下封了正一品镇国夫人,还册封了郡主!” “郡主可是位同皇室宗姬,如此两重荣光,是前所未有啊。” “大人们都是来恭喜您的!” 一名大人还笑着道:“镇国夫人能有今日,当真是太傅您教女有方!” “不如太傅您请首辅夫妇过来一聚,下官们也好一并为镇国夫人庆祝一番啊!” 相爷性情冷淡,他们上门去祝贺,怕是要吃闭门羹,所以讨好对方,不如通过对方的老丈人! 容太傅听得心里发苦,他们夫妻,自己还叫得来吗? 第440章 小皇帝抱着相父的腿痛哭 “当初旻国的七皇子姜文纠,被我们抓了之后……” “旻国不想与我大齐开战,便说那是姜文纠一个人的意思。” “将姜文纠留给我们处置了。” “而没了主战的姜文纠,他们主和派的大皇子姜文晔便坐上了太子之位。” “他也避开旻国人,暗中送信过来,与朕交涉。” “说只要朕愿意将玉曼华给他,待他登基之后,他愿意送我们大齐一座城池。” “他还愿意立下字据。” 说着,永安帝将字据,放在了沈砚书跟前: “朕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姜文晔的笔迹,上头的太子印也是他的。” 沈砚书也瞧了瞧,得知的确如此。 小皇帝接着道:“朕想着,姜文晔登基之后,若是真的如此做,那他必然就是个昏君。” “朕答应他的条件,正好便叫旻国人日后对他不满。” “且将玉曼华那样自以为聪明的女人送过去,想来对于旻国来说,也是祸国殃民。” “再想想那批昭国的宝藏……朕完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相父您去琥城之后,朕也派人去将那些宝藏取出来了,约摸有我大齐半个国库之多。” “至于玉曼华,朕将她暗中送去了旻国,她知晓姜文晔想要她,也同意如此安排。” “她必然是想借姜文晔的势力,帮她复国。” “但很好,朕本就想吞并旻国,只怕没有合理的理由,她去把旻国祸害一番,对我大齐是大利。” “这过程中,朕对姜文晔隐瞒了玉曼华要交出宝藏的事,也只对玉曼华说,姜文晔要她,但没说会给一座城。” “两人没能见上面,也不知对方的许诺,所以双方都给了朕利益。” 沈砚书问道:“姜文晔可说了,为何要玉曼华?” 小皇帝:“说了,据说是从前两国来往时见过,一见钟情。” “昭国出事之后,他是想救下玉曼华的,只是他的父皇不同意出兵。” “他自己派人出来探查,便知道玉曼华已经是齐子赋的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玉曼华就入狱了。” “咳,虽然姜文晔的眼光,有些特别,但是朕觉得自己应当尊重他!” 想着未来,会是这样一个人当旻国的皇帝,永安帝真的做梦都会笑醒! 他一直将旻国当作心腹大患。 相信有了姜文晔和玉曼华的存在,这个心腹大患,日后便不值一提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语气清冷:“臣明白了。” 永安帝小心翼翼地道:“相父,朕……做对了吗?” 沈砚书:“自然,陛下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臣很欣慰,臣没有辜负先皇所托。” 从大局来看,姜文晔和宝藏当中的任何一项,换取玉曼华的性命,对大齐都是大利。 而陛下将两个利益,都成功地攥在了手中,确实是做得很好,他没有什么要教的。 永安帝:“朕没有提前与相父说,是因着玉曼华当初,伤害了容枝枝……” “朕担心您知晓此事之后,为了妻子,不同意放了她,便索性自己处理了。” “也免了相父您在国事和家事之间,左右为难。” 其实他也有部分是好意,不想相父为难罢了,若是容枝枝非得要玉曼华死,那相父不是更难做? 沈砚书听完了,盯着帝王道:“陛下,您弄错了两件事。” “第一,玉曼华入狱,昭国三王爷惨死之后,枝枝便已经表示,与她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第二,您看轻了枝枝,如果枝枝知晓这一切,为了大齐,她也会支持陛下如此做。” “甚至,陛下您的目的,本就是吞并旻国,玉曼华去了旻国,她与我大齐为敌的野心,也一定暴露。” “待旻国覆灭,玉曼华一样活不成。” “既然如此,枝枝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永安帝一时间哑然,半晌才道:“朕……也是因为不了解容枝枝……” 沈砚书:“陛下,她能立下被您册封为郡主的功绩。” “便说明她将国家的利益,放在个人之前。” “也将琥城那些百姓的性命,放在她的性命之前。” “陛下到底在忧虑什么?” “臣为枝枝请封一品诰命,也并非只是臣个人的私心。” “更多的是因为臣知道,她的品性担得起国夫人的尊荣,不会叫我大齐蒙羞。” 永安帝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 低下头,开口道:“相父,朕明白了!” 沈砚书:“既然已经说明白,那臣便先回去了。” 见着他冷淡的模样,永安帝只觉得心慌:“相父,您是不是生气了?” 沈砚书:“臣没有资格生气,大齐本就是陛下的大齐。” “臣虽然是首辅,但也不过是辅佐陛下。” “陛下有资格决定什么事让臣知晓,而什么事不让。” “是以陛下放心,这一次的事也好,日后发生同样的事情也罢,都不会影响臣对陛下的忠心。” 永安帝:“但是朕知道,您不高兴了……” 沈砚书沉默了片刻。 说出了心中隐忧:“陛下可知,在您开口之前,臣便已经知晓此事?” “龙行司臣已经交给了陛下,臣自然会与之切割,也并非是他们告知臣。” 小皇帝愣住了:“那相父是如何知晓的?” 沈砚书将白羽泽从岳青云那里,查到的事情,都与小皇帝说了。 接着道:“陛下可曾想过,此事若是早点让臣知晓,臣就能早些为陛下防范一切。” “而不是等白羽泽意外发现之后,来告知臣?” “陛下又是否想过,玉曼华对枝枝恨之入骨。” “她如今活下来,还有了姜文晔作为后盾。” “若是臣对此一无所知,或许什么时候,她借旻国人的手,对枝枝出手,臣也没能防住?” 永安帝听到这里,愧疚地道:“对不起,相父,是朕考虑不周!” 沈砚书却还是道:“陛下没有做错,陛下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臣今后,也会用对待君主的方式,正确地与陛下相处。” 正是因为他也糊涂了,以为对方会一直是自己教养大的孩子,以为对方不会瞒着自己任何事,没有给自己留后手。 想想若是枝枝因此被暗算,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但小皇帝听明白了,这言下之意…… 到底是影响了他与相父的父子之情了。 沈砚书:“陛下,臣告退。” 小皇帝看着对方的背影,只觉得眼眶酸涩得厉害,相父是世上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私心对他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希望,自己能够手握大权,做好千古一帝的人。 但自己到底是伤了对方的心。 想着日后,他们会如一般君臣一般生疏,帝王终于没忍住,几步过去。 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坐在地上痛哭:“相父,朕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您原谅朕一次吧,呜呜呜……嗝……” 第439章 册封容枝枝为一品镇国夫人 小皇帝这会儿,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 他也在心里感叹,亏得是义母争气,立下如此大功,也不必他这个君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厚赏她。 沈砚书:“臣替夫人谢过陛下!” 见着相父微微扬起的嘴角,帝王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几分。 接着他问道:“这一次琥城几百口灭门大案,亏得相父查明。” “不止如此,相父还查出来这些年,前任县官和魏舒一家勾结,所做的恶事。” “挽回了朝廷的颜面,也为那些含冤受屈者,伸张了公道。” “如此大功,不知相父这一回,可有所求?” 沈砚书位极人臣,银钱也不少,到了这一步,帝王自己都想不出来,该如何奖励他了,便索性问他了。 沈砚书跪下…… 小皇帝见着他一跪,连忙道:“相父,你直言便是,不必行此大礼。” 沈砚书没听,跪着道:“臣请陛下为臣妻册封一品诰命,除此外,别无所求。” 小皇帝算是看懂了。 相父只要为容枝枝求点什么,那必然要对自己行大礼,让自己只能立刻答应。 可他本来就不会拒绝啊! 便是道:“相父请起,朕应了!册封南阳郡主,为一品镇国夫人!” 满朝文武不由得唏嘘,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齐子赋在这里,为玉曼华请封六品敕命。 没想到短短一年的功夫,齐子赋不愿意抬举的容枝枝,已是在相爷的庇荫下,成了一品国夫人。 甚至还有郡主的头衔。 不知齐子赋得知了这一切,会不会羞愧。 倒是礼部尚书慕容耀,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是扬声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 不是,又不是册封你闺女,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高呼陛下圣明。 而沈砚书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小皇帝:“相父请说!” 相父啊,只要咱们父子之间,关系如故,朕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答应的! 沈砚书:“魏舒临死之前,供出她屡次针对臣妻,都是受了林太师的夫人,朝阳郡主的胁迫。” “臣请陛下严查此事,还臣妻一个公道!” 林太师瞪大眼,立刻出来跪下,开口道:“陛下,臣冤枉啊……” 他嘴上高呼冤枉,内里却是心乱如麻。 只因他知道自己的妻女,的确是在针对容枝枝,而且是自己百般劝告都没有用。 永安帝哪里会不明白,以相父的性子,若不是确定此事,是断然不会在朝堂上提出的。 便是冷了脸,瞧着林太师道:“是不是冤枉,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林太师今日起,停职在家,待此事查明之后再作定论。” “大理寺卿,此案交你,该如何审问便如何审问,不必顾忌林夫人的郡主身份。” 沈砚书一句话,便叫陛下直接停职了一个正一品大员,甚至连身为皇亲的林夫人的郡主,也要受审。 这令众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皇恩浩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一直盼着沈砚书不再摄政之后,地位一落千丈的朝臣们,个个都觉得自己像是戏园子里头的丑角! 日后见着相爷,还是要更加尊重才是啊! 惹不得,万万惹不得! 大理寺卿:“臣领命!” 林太师腿脚一软,便跌坐在地,知晓自己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他这辈子,当真是成也是因为给朝阳郡主做了郡马,得了老丈人的帮扶,但败也败在这里了! 接着。 众人又禀报了一些事。 退朝之后。 小皇帝看向沈砚书:“相父,随朕来。” 沈砚书:“是。” 小皇帝:“……” 是错觉吗? 总觉得相父与朕说话的语气,都生疏了许多。 往御书房走的途中。 小皇帝叽叽喳喳,问着琥城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试图对相父展现自己的天真烂漫,唤起对方对自己的父子之情。 然而沈砚书始终不咸不淡。 这叫帝王的心几乎沉入谷底,相父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进入御书房之后。 沈砚书静静地瞧着帝王,问道:“陛下有何事要与臣说?” 永安帝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在他对面垂首道:“相父,朕……背着您放了玉曼华。” 沈砚书听到这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对方肯与自己开诚布公便好。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忽然背着自己行事…… 纵然知道是早晚的事,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他自也不是不感慨。 沈砚书:“理由呢?” 永安帝:“玉曼华在临行的前一日,私下求见了朕。” “说出当年昭国先皇,属意的继承人,本是她的三皇兄。” “是以,先皇早就告知了她的三皇兄昭国宝藏所在。” “只是没想到,昭国皇帝的外祖一家,势力庞大,竟是在先帝驾崩当日,叫三王爷在政斗上输了。” “没能坐上那把龙椅,亏得三王爷在朝中颇有声望,令昭国皇帝一时间不敢妄动,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和王爷的爵位。” 玉曼华将此事禀报给永安帝的时候,也是十分气愤: “三皇兄的血性和能力,都远远胜过我那个坐上帝位的废物皇兄,只恨三皇兄没有一个有力的外祖。” “宝藏的事,三皇兄便索性没有提,自己暗中藏起来了。” “当初三皇兄让我帮他迷惑齐子赋,作为报酬和信任我的意思,便将宝藏的地点告知了我。” “我可以献上这批宝藏,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活!” 永安帝当时问她:“你说你的皇帝哥哥没血性,但为了你的性命,献出宝藏,这便是你所谓的血性?” 玉曼华冷笑道:“我也不瞒着陛下,我活下来,依旧还是为了复国。” “只要日后不被你发现我复国的铁证,你不得杀我。” “你同意,我们就成交,不同意,那我就带着宝藏的消息下地狱!” 沈砚书听完,淡声问:“陛下是为了宝藏,才答应留她一命?” 永安帝:“不止如此,还有一事……” 第438章 册封容枝枝为郡主 沈砚书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 方才淡声道:“我们离开琥城之后不久,霍成煊也从琥城出发了。” “不知是因为霍老盟主已经痊愈,还是他们父子商议好了一切。” “不难得知他应当是要来京城找顾姑娘。” “本相对他先前多次对夫人出言不逊,甚至拿剑架在夫人脖子上的事,怀恨在心。” “便下令派人刺杀了他几回,他如今伤得不轻,短时间怕是到不了京城了。” “左右夫人应当也不想看见他出现在京城,为夫这样做,夫人应当……没意见吧?” 容枝枝面皮一抽,问道:“若是他没离开琥城,你会动手吗?” 沈砚书:“……” 容枝枝:“说实话。” 沈砚书:“会。” 如果不是因为要动手,他也不会发现,霍成煊已经往京城来了。 见容枝枝不出声。 他解释道:“为夫并非是故意不听夫人的,只是本相越想越气……” 后面四个字,他说得越发小声。 容枝枝扶额,当初跟霍成煊发生了冲突之后,她便与他说,左右霍成煊也没有真的将她怎么样,叫他不必在意。 倒也不是因为她多宽宏大量,而是觉得一点小事没必要,也免了叫南栀难做。 现在么…… 见她不出声,沈砚书试探道:“夫人,你生气了?” 容枝枝默了默,叹气道:“算了,事已至此,我明日与南栀说说吧。” 先前已经说好了不再提霍成煊的事情了。 可这不说一声不行啊。 且就是他们不提,霍成煊养好伤了,还是得出现在京城,此事逃避是没有用的。 沈砚书悄悄松了一口气。 自己若是不自首,霍成煊早晚说给枝枝听,他也不便杀了霍成煊灭口。 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 却不想,容枝枝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夫君,日后与我有关的事,你先与我商量一下行吗?” 沈砚书:“……好。” 若不是因为知晓商量的结果,一定是枝枝劝自己算了,他也不会偷偷出手。 枝枝懒得计较,他却不行。 但不管了,先应下。 日后忍不住了再说。 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露出犟种一般稍纵即逝的神色…… 容枝枝面皮一抽,觉得这家伙怕是要阳奉阴违。 可是…… 手还泡在人家用心准备的药水中,所谓拿人手软,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泡好了手,首辅大人又耐心给容枝枝的手抹了药。 两个人便抱在榻上,相拥而眠。 容枝枝还有点意外,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 却被男人如玉长指,遮住了眼睛:“夫人,别看,这般看,为夫会忍不住。” 容枝枝轻咳一声:“我本以为……” 还以为这家伙忍了这么久,回到了相府,就会如何呢…… 沈砚书低笑:“赶路一日,夫人应当累了,且你明日还要陪顾姑娘回顾家,为夫岂好在这时候折腾你。” “再者说,方才为你涂药,不多时便那般。” “夫人说不定还以为,为夫待你好、说些甜言蜜语,都只是为了如此罢了。” 容枝枝默了默,只觉得这家伙考虑得的确周到。 不然她说不定还真的觉得,这只是他为了叫自己心甘情愿被他折腾的小伎俩呢。 她也不想明日下不来床,叫南栀笑话,便立刻闭上眼,抱着他的腰:“夫君,睡吧!” 沈砚书脸一红:“好。” 从前都是他主动抱着她,将她揽入怀中休息,今日她主动抱他睡还是第一回。 虽说二人已经是夫妻,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可他还是会为她一句话,一个小动作,便面红心跳。 …… 翌日一早。 沈砚书入宫上朝复命,而容枝枝陪着顾南栀,去了顾家。 一路上,顾南栀都十分紧张,甚至忍不住攥紧了容枝枝的手。 容枝枝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也顺口就将沈砚书对霍成煊动手的事情,与她说了。 顾南栀愣了一下,问道:“没有性命之忧吧?” 容枝枝:“应当没有。” 若是有,沈砚书应当会特意告知。 顾南栀:“没有便可。” 至于多的,她没有问,大抵是并不在意了。 到了顾家。 见着顾南栀回来,顾家的仆人都惊呆了,立刻飞跑进去禀报。 顾夫人出来看见女儿。 颤抖着上去抱着对方,哭着捶打她的后背:“你这个冤家,既是活着,怎么不早早地回来找母亲啊,你可知母亲多伤心……” 顾南栀也跟着掉了泪。 母女二人哭了一会儿,顾浅浅便红着眼眶,劝她们先进屋再说。 回屋之后。 顾南栀让人遣散了仆人,跪在母亲的跟前,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与虞氏说了。 接着对虞氏磕头:“女儿不孝,请母亲原谅。” 虞氏虽然生她的气,可还有什么比孩子活着回到自己的身边,更加紧要? 便是叹了一口气,含泪道:“罢了,就对外说,你被人所救,因为这些年失忆了,才没有回家。” “而枝枝这一回去琥城,刚好遇见了你,将你治好带回来了。” 顾南栀明白,母亲这是为了府上其他姑娘的名声。 她一个离家多年的姑娘回来,本就少不得被外人说长道短。 若是还叫人知晓,她曾经与人私定终身,顾家其他女郎的名声便都要不得了。 便是磕头道:“听凭母亲之意。” 虞氏:“快起来吧,你这脸……” 顾南栀:“已是好了许多了。” 容枝枝也道:“先前我还担心恢复之后,两边脸的肤色有差异,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南栀本就白,这些年戴着面具,脸也没怎么照太阳。” “竟是与生出的新肉,所差无几。” 虞氏高兴之余,也叱骂了顾南栀一句:“你若是早些回来,说不定枝枝早就给你把脸治好了,何须吃这么些年苦?” 顾南栀只觉得自己愚蠢,接不上话。 母女又是抱头哭了许久。 …… 而此刻宫中。 永安帝坐在龙椅上,对众人道:“琥城的马太守上书。” “南阳县主这一回在琥城,用医术救下不少被魏舒荼毒的百姓。” “不止如此,她还拿出自己的嫁妆和聘礼,足足三万量银票,给百姓们购置药材。” “如此大功,如此忠君体国之心,朕必要厚赏!” “传朕旨意,册封南阳县主为郡主,以俞郡为封地,赏金万两,以表其功!” 话说完,他悄悄看了一下相父的脸色,先册封相父的心肝宝贝,拉进自己与相父的关系。 一会儿摊牌的时候,相父或许不会太生气! 第437章 比昨日更喜爱夫君了 沈砚书取出里头的瓷瓶。 将药水倒入部分在水中,亲自端着水盆,放在了容枝枝跟前。 抓着她的手,浸泡了进去,轻轻按揉。 他语气淡漠,掌心却温热:“这是本相请义父帮忙,制作的药水和药膏。” 容枝枝医术高超,感受到手入了水中,那一丝触感,又闻着淡淡的药香,便已经明白了这里头是什么。 她一时间有些懵:“夫君找这些药材,应当花了不少功夫吧?” 不止花了不少功夫,想来还花了不少银子,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药。 沈砚书语气清冷:“既然是给夫人找到,花多少功夫都是应当。” 容枝枝也不知是自卑还是什么。 眼神闪躲着,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笑问了他一句:“夫君是嫌弃我的手粗,才费了这些心思吗?” 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与自己给南栀用的祛腐生肌的药,有类似的功效。 能够让自己肌肤变得柔嫩,加以轻轻的按摩,便是粗糙的手,也极有可能慢慢恢复纤细。 且因为不需去腐,也不必长出新肉,所以此物用起来,也不会疼和痒。 沈砚书闻言手一顿。 抬眼认真地看着她:“夫人,不是因为本相在意,是因为你在意。” 容枝枝一愣:“什么……?” 他怎么知道,她很在意? 沈砚书淡声道:“本相记着,你第一回答应本相上门提亲那日。” “本相不过是多看了一眼你的手,你便立刻将它藏在袖中。” 容枝枝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动作,竟然是被他瞧见了。 他当时没有提,竟是将此事放在心上。 沈砚书:“我尚记得,当年你救下本相的时候,你的手并非如此。” “听闻覃氏一直身体不好,你嫁去齐家后,对婆母又十分孝顺。” “想来正是为了她的身体,才将你自己的手磨搓成这般。” 容枝枝未曾想到,他竟然是连这个,也都猜中了。 垂眸苦笑道:“确是如此……” 沈砚书:“枝枝,本相知晓,上一段婚姻,叫你吃了许多苦。” “但你放心,如今你嫁的是我。” “你所经受的创伤,沈砚书都会尽力为你抚平。” “不论是心上的,还是身上的。” “在本相心中,你完美如初。本相也期望,你能够自信如故!” 她应当是骄阳,应当是明月。 应当光芒万丈,应当耀眼夺目。 更应当被娇养。 而非是活得小心翼翼,便是旁人多看一眼她的手,她都会自卑地蜷起来。 他明白,劝她再多都是无用,言语终究匮乏。 最好的方式,自然便是亲自为她将青葱玉指养回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眼睛里的泪珠,没出息地直接落到了面前的水盆中。 她为齐家付出那么多,齐家没有一个人感激她,覃氏更是恶毒如厮。 而沈砚书呢…… 这些明明不是他的过错。 这都是她嫁给别的男人吃的苦,可他依旧还是心疼她。 见她一哭,沉稳的首辅大人,倒是慌了:“夫人,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本相当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生怕是女儿家心思纤细敏感,当真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容枝枝却哽咽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夫君你挺傻的!” 换了别的男人,这会儿应当是会要求她,你从前对你前夫的母亲都那样好,那你对我母亲,也万万不能差吧? 沈砚书:“所以……你不是不高兴?” 容枝枝抬眼看他,对上他那双好看的凤眸。 她轻轻道:“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发现,自己好似比昨日更喜爱夫君了。” 她分得清楚,这是感动,也不全是感动。 是彼此灵魂的共鸣,是知道他真正懂她。 沈砚书闻言,冷白的俊颜,瞬间染上绯色,强自镇定着,给容枝枝擦去了泪水。 淡声道:“既是欢喜,便莫要哭了。你知道的,本相娶你,是为了自己娇养着,可不是为了叫你日日垂泪。” 容枝枝觉得这是他的问题:“谁叫你冷不防做出令我这样感动的事,我落泪也是人之常情……” 沈砚书听完,却没有应这话。 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一件事,明明只是小事罢了,但因为枝枝这些年得到的爱太少了。 所以只是一点点好,她都认真的放在心上。 他知道,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慢慢填补她心中的空缺,他有一生的耐心,去慢慢做好这件事。 不想她继续哭哭啼啼。 沈砚书便提起另外一件事:“夫人既然这样感动,那本相此刻,与夫人坦白一事,想来夫人是不会怪罪吧?” 容枝枝讶然:“何事?” 第436章 慕容枭与云雪潇定亲 江氏怕枝枝笑话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好意思与她说: 那几个小子听说慕容枭一人,独自率先给枝枝买了礼物…… 一个个都气坏了! 都说长兄不地道,不等他们一起,甚至还怀疑了慕容枭就是想图表现,想让枝枝只敬重他一个。 四个人还排挤了慕容枭好几天,把慕容枭闹得哭笑不得。 与她自己盼着女儿一样,那几个臭小子,也是一直盼着家里有个姐姐妹妹呢。 罢了,这话还是不说了,给儿子们留几分颜面!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觉得暖心:“那我改日还得登门,找哥哥弟弟们道谢才是。” 江氏摆摆手:“一家人不需如此客气。” “这也不早了,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也是辛苦。” “我便不耽误你们了,快回去歇息吧。” “我们母女日后,也多的是见面的机会,来日方长。” 容枝枝立刻道:“枝枝一定常常去看望娘亲。” 沈砚书平日里政务繁忙,她多陪陪江氏也是无妨的。 江氏高兴坏了:“那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如此自己才好再把枝枝忽悠出去,给枝枝挑选自己喜欢漂亮衣衫,给枝枝穿上啊! 她一定要把女儿打扮得更好看才行! 容枝枝哪里知晓,江氏的心中住着一个疯狂想打扮她的灵魂? 江氏又说起一事:“对了,阿枭已是定亲了,过不了多久,你便能喝到喜酒了。” 容枝枝闻言,眼前一亮:“果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家姑娘?” 江氏:“今日一早才订下,还没大肆宣扬呢,订的云家五姑娘云雪潇,你想来也是不陌生的。” 云家人敞亮,直接便与他们家私下说明了,先前与容家定亲过。 江氏其实也是担心,容枝枝知晓从前要做自己亲弟媳的人,做了义兄的未婚妻,有些不高兴。 这才试探着提一提。 心里也是心烦,万一枝枝更看重自己的亲弟弟,为此与自己这个娘亲生分了,可如何是好? 却不想容枝枝却是晶亮了眸子:“那当真是太好了!” “兄长是男儿中的英豪,云姑娘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他们二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且云姑娘十分明事理,想来将来做慕容家的宗妇,也定能做好。” 比同容世泽在一起,要合适太多了。 江氏见着容枝枝未有半分不快,是真心为阿枭高兴,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 与容枝枝道:“那想来你们姑嫂二人,未来也会相处得十分好。” “我也不瞒你,阿枭如今很是感激你这个妹妹。” “只因云家五姑娘明言,说你大婚的时候,她虽刚好不在京城,可听闻你是选了阿枭送你出门,没叫容世泽送。” “想来你是认可阿枭的品性的,而她也信得过你。” “这桩婚事才能如此顺利。” “阿枭本是要来当面与你道谢的,可惜陛下急召,他进宫去了。” 容枝枝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渊源。 只是她也有些不解:“阿兄样样都好,为何还得需要我的原因,才能说成婚事?” 江氏道:“还不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去讨好云家大哥。” “反而惹怒了云家大哥,觉得他心思太多,不是良配,怕妹妹日后吃亏。” “我们第一回上门提亲的人,被云家大哥赶了出来!” “还是阿枭好说歹说的赔礼,我又多次拉下脸皮登门拜访,云家大哥才勉强消气。” “最后云夫人问了云家五姑娘的意思,便应下了婚事。” “只是,日后阿枭与自己这个大舅哥,怕是极难处的好了!” “今日两家说定亲事,素来有温润贵公子雅称的云家大郎君,整个人都气鼓鼓的,脸几乎就臭成了一个球!” 容枝枝听着,也觉得好笑得很。 江氏:“行了,这些事儿我们母女回头再说,你先回去歇息!” 容枝枝:“好。” 高高兴兴地与江氏会面之后,母女二人便暂且分别了。 回到了马车上。 坐在车上,暗自听了半晌的顾南栀,也是真心为容枝枝高兴: “江氏的出身,是不需讨好任何人的,陛下都是她的晚辈。” “她这般在乎枝枝你,断然不会是装出来的。” “大抵是老天都看不过眼王氏那样对你,便将你真正的母亲,送到了你跟前。” 容枝枝听着,也笑了起来:“或许罢,总归,我真的很高兴!” 若是早知道,江氏与她会有这样的缘份,她一定早早地便多与江氏亲近。 说完了江氏的事儿。 顾南栀也有些怅然:“不知我回去之后,母亲会不会生气。” 她其实也想母亲了。 很想很想。 刚刚落崖那会儿,在每个因为疼痛睡不着的夜晚,她都渴望回到母亲的身边,让母亲哄哄她。 可是她如此不孝,明明活在这个世上,却叫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这么些年,她也觉得自愧。 容枝枝:“我觉着比起生气,顾夫人心中更多的,应当是开心才对!” 南栀从小便是顾家的掌上明珠。 失而复得的珍宝回到身边,顾家人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当初离京寻你,我忧心你不回来,是另有苦衷,所以不曾与顾家人说明我去寻你的事儿。” “整个京城,应当都不知道你也回来了。” “你是打算今日便归家,还是等明日一早?” 顾南栀犹豫着攥紧了自己的手指,许是近乡情怯,最后道:“明日吧,明日一早我再回去!” 尽管一路上,她已经想了无数遍,当如何与父母说。 可当真到了京城,她还是害怕了。 看出她的紧张,容枝枝虽觉得她杞人忧天,但还是攥紧了她的手: “你放心,不论是什么样的局面,你身边都有我!” 朋友紧张担心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你与她讲道理,她会更需要一个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顾南栀点了点头。 回到了相府。 容枝枝同先前一路上,夜间未曾赶路的时候,他们在驿馆入住的时候那般。 对沈砚书道:“夫君快去歇息,我今夜陪南栀。” 沈砚书什么不满都没说。 只一脸低落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容枝枝:“……” 唉,这一日一日的,愧疚已经快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首辅大人却隐隐兴奋。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时日所受的“委屈”,很快便能借着枝枝对自己的内疚,连本带利地索回了。 压抑得越久,讨债的时候,便越是畅快。 顾南栀却并非蠢辈,这一路上,她已是目睹了沈砚书对枝枝事事用心。 此刻竟是笑道:“枝枝,都已经回到京城了,我们也都能松一口气了。” “你今夜不必陪我了,便与相爷一起歇息吧。” “我正好心思有些乱,也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捋一捋这几年所有的事。” 这下,沈砚书意外地扬了扬剑眉。 只因为这一路上,顾南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与自己争抢枝枝的注意力。 若不是想着,等回到了京城,对方会回顾家,他早就有些压不住怒气了。 可今日,对方说出这话来了。 对视之间。 顾南栀笑道:“相爷,枝枝便交给你了。” 两个人都明白。 她说的并不是今夜,枝枝交给沈砚书了,她说的是以后。 在这一路上,在她所谓的“为难”之后…… 顾南栀彻底认可了自己这个妹夫,她在告诉沈砚书,她已是放心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如此,是多管闲事,但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好友,是她拿命都要护着的人。 多管就多管吧,旁人如何看,她不在乎。 沈砚书:“顾姑娘放心便是。” 容枝枝两边看了看,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打哑谜:“你们……”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淡声道:“没什么,夫人,我们回去歇息吧。” 容枝枝:“这……好吧!” 朝夕在边上看着,忍不住偷笑,这一路上相爷和顾姑娘,两个人明里暗里“吃醋”多少次。 争夺姑娘多少次。 也只有姑娘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对他们的机心没瞧出半点,只恨不能将她自己分成两半。 就是一向被众人觉得没脑子的朝夕,都是看出来了。 各自回了房间。 见着容枝枝还有些不放心顾南栀的模样。 沈砚书开口道:“夫人,顾姑娘实则还比你大半岁,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实不必如此。” 容枝枝闻言,也恍然回过神:“也是……” 她只记得自己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便想时时刻刻,都陪在好友身侧,事无巨细地照顾对方。 却是忘记了,南栀并不是稚嫩幼童,她既然说了今晚不必她陪,那想来便是真的不必。 而这个时候,沈砚书取出了一个匣子。 她意外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435章 江氏就爱给在乎的人花钱 江氏闻言一愣,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呆愣地瞧着容枝枝道:“你说……称呼我什么?” 是她方才听到的那个词吗? 她内心已然是兴奋地打起鼓来,却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生怕吓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容枝枝却以为,对方这是觉得不便的意思,是了,便是释空大师说她们从前就有几世母女缘份…… 可今生不是亲生的母女便不是。 自己如何好自欺欺人呢? 她垂下眸子,轻声道:“抱歉干娘,是我唐突了……” 江氏满心欢喜地等着容枝枝说出自己梦寐以求的那句话。 却冷不防等到了这一句。 一时间脸都变了:“唐突什么?我方才不过是没听清楚你那句话。” “你我母女之间,说什么都不算唐突。” “你快告诉干娘,你方才是不是,是不是说……想叫我母亲?” 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说。 但江氏觉得自己为了女儿,可以舍下脸皮不要,就算真是自己听错了,叫人笑话她痴心妄想,她也认了。 左右不能错过半分机会。 对上了江氏希冀和期待的眸光,容枝枝微微一愣,便是试探着道:“是,我是这样说的!那……可以吗?” 江氏登时高兴得又快落下眼泪。 拍着容枝枝的手道:“好孩子,自然可以了!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容枝枝也笑自己方才多心。 大抵是因为太少得到爱,所以面对好意,她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稍有不对,便吓得想撤退。 亏得江氏也勇敢,追问上来。 她轻声道:“既然您也同意,那就如此说定了。” 江氏听她说完这句,没说别的的意思,脸色却耷拉下来:“就这?” 容枝枝愣了:“什么……怎么了?” 江氏:“枝枝啊,你我之间改了称呼,这可是一件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呢?” 容枝枝:“干娘您是觉得……” 需要过宗谱祠堂不成? 还是需要跪拜之礼? 前者有些麻烦,但后者容枝枝是乐意的。 江氏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孩子想差了,她轻咳了一声。 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羞赧:“我是觉着,你就不先叫几声听听,好好练习一番,你我母女也能尽早习惯?” 直接说定了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傻孩子,快点叫为娘几声母亲听听啊!! 江氏看似端庄,心中却是在疯狂咆哮。 容枝枝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也压不住自己心里的期待。 轻声唤她:“母亲?” 江氏立刻应下,生怕有人与她抢:“嗳!” 容枝枝第二遍叫得更顺口:“母亲?” 江氏:“嗳!!好好好,这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觉得,叫母亲也还是太生疏了?” “不如枝枝你日后,叫我阿娘或是娘亲,你说呢?” 她觉得自己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得了一声母亲,就还想更进一步了。 可谁叫她这些年,总是做梦都记得,枝枝小时候的那句“娘亲香香”? 她觉得自己香香软软的女儿,就应当更加依赖自己,唤自己唤得更为亲密,更加粘粘糊糊才是。 哪里能与那几个臭小子一样,一板一眼地称呼母亲? 容枝枝:“那便依娘亲之意了。” 江氏:“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想大摆三日流水宴,将此事广而告之!” 但她又很快地想起来什么了。 摇摇头,不行不行,她日后还是得省着些银子,多给女儿买首饰才是。 说话之间,江氏摆摆手。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便抱着一个偌大的匣子过来,江氏将之递给了容枝枝。 温声道:“乖女儿,先前你为你祖母守孝,一年没有穿红戴绿。” “大婚之后,又匆匆同相爷一起离京办事。” “为娘想着,你的珠宝匣子里头,定是没有购置如今京城最时兴的珠宝首饰。” “便自作主张,给你买了好些年轻人喜欢佩戴的。” “也不知是不是合你的心意,你回去之后好好瞧一瞧,若是不喜欢,娘亲再重新给你购置。” 说话间,江氏颇为紧张。 生怕容枝枝不肯收下自己的心意。 她身侧的秦婆子也忙是跟着说了一句:“首辅夫人,您离京的日子,我们家夫人一直十分挂心您。” “夫人这个人自年轻的时候,便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只一条,爱给自己在乎的花钱。” “是以,每当夫人忧心您一回、思念您一回,就带着老奴去琳琅阁买一件新首饰。” “这一件一件,都是夫人精挑细选的,也都是夫人的爱女之情,您可一定要收下才是!” 若是依照容枝枝从前的性子,哪里会收下江氏这么大一匣子珠宝? 可如今,既然都叫对方娘亲了,她客套才是伤了对方的心。 便是含笑点头道:“娘亲的一番心意,女儿自是要收下的。” 江氏只觉得这真不愧是自己的乖女儿,自己这些时日的精心挑选,是一丝都没有白费。 “至于款式,娘亲更是不用担心了,只要是娘亲喜欢的,枝枝都喜欢。” 世上还有什么首饰,比他人怀着对你真挚的情感,为你精心挑选的更精美? 便是江氏买了一根形似狗尾巴草的首饰给她,她也会高高兴兴地戴着出门。 江氏一听容枝枝这话,便是高兴的不得了。 果然是能由着她打扮的乖女儿啊! 抚掌快慰地道:“好好好,女儿你喜欢就好!” 只是容枝枝也笑道:“日后娘亲还是不要给枝枝花这么多银子了。” “兄长和弟弟们也都要议婚了,聘礼也需耗费娘亲不少银钱呢。” 纵然她并不觉得,慕容家的几兄弟,会如此小气。 但容枝枝还是觉得小心为上,莫要伤了娘亲与他们的母子之情。 江氏摆摆手,笑道:“你不用为他们操心,一来娘亲嫁妆丰厚,给你买些东西也不会伤筋动骨。” “二来么,这些首饰里头,也有不少是你的兄长弟弟们听说了,偏要塞了银子,叫我一并买的呢。” “说是当初认亲仓促,都没为你添妆。” “如今那些个臭小子,不是拿出俸禄,便是掏出了自己多年的私房钱,说得给你补上!” 第434章 干娘,我能叫您母亲吗? 众人的眼神,看了过去。 接着便见着马车靠近,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被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见着来对方,霍成煊面色一僵:“父亲!” 霍老盟主沉着脸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清楚了。” 霍成煊:“父亲,儿子……” 霍老盟主:“霍成煊,作为男人,一再放弃自己应当保护的未婚妻。” “眼下又出尔反尔,在这里牵扯不放、丢人现眼,便是为父教你的侠义之道吗?” 霍成煊叫自己的父亲这样一骂,眼眶更红了。 低声道:“父亲,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失去阿南……” 霍老盟主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霍成煊低着头,倔强地道:“儿子知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可是儿子真的想要一个机会!” 霍老盟主都快被气死了:“你要机会的方式,便是提着剑,站在这里,逼一个被你伤透心的女人原谅你,同你在一起?” 霍成煊一时间语塞:“我……” 霍老盟主没好气地道:“你哪里有半分求机会该有的样子?” “还不退到一边去!我霍家男儿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光了!” 骂完霍成煊,他命人推着轮椅,叫自己到了马车前头。 瞧着顾南栀红着的眼眶,也不难认出她来。 他内疚地道:“孩子,因为我的缘故,因为霍成煊的糊涂,叫你受委屈了!” 顾南栀也知道,这一切并非是霍老盟主想要看到的。 便也只是礼貌的笑笑:“天意罢了,霍老盟主不必内疚。” 见着这个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口出恶言,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霍老盟主更是喜欢她。 也是惋惜自家臭小子没福气。 霍老盟主:“不论如何,是我们霍家对不住你,老夫与你说一句对不起!” “霍成煊做错了事,老夫没有脸面求你原谅他。” “而老夫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老夫只能诚心地盼望,顾姑娘你今后,顺心顺意!” 顾南栀:“多谢霍老盟主,你明事理,是真正的侠士!” 她这句话,叫霍成煊垂眸,心中更是羞愧。 他哪里会不明白,阿南说父亲是真正的侠士,便意味着,她极其不认可自己如今的作为。 认为自己早就偏离了侠士之道! 霍老盟主回头看向霍成煊,没好气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难道你想让你心爱的姑娘,不止对你失望透顶,还看不起你?” 这话终于是刺到了霍成煊,让他沉默许久后,后退了一步。 掩下了眼底的泪意,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阿南,后会有期……” 霍老盟主发了话,霍成煊也退到了一边,天地盟的其他人,自然也都退下。 其实,说真的,他们这些人一开始,都是很支持主子留下顾姑娘的。 但方才听了顾姑娘那些发自肺腑的话…… 他们也觉得,顾姑娘真的好好,也挺可怜的,主子当真是不该再强迫人家了,如此才是真的会将好好一个人逼死。 霍老盟主也对沈砚书道:“开罪了相爷,是我教子无方,还请相爷大人大量,勿要计较。” 沈砚书若是真的要计较,天地盟很快便会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沈砚书没回这话,只说了一句:“启程。” 没了霍成煊的阻拦,马车畅行无阻地离开。 出了琥城之后,顾南栀打开了车窗,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中的沉郁与重担,终于卸下几分。 “枝枝,谢谢你来找我,给了我另外一条路走。” “不然这一回,我真的死在琥城了。” “便是侥幸不死,以霍成煊的偏执,也不会放我走。” 若是那样,她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人生,会如何灰暗。 容枝枝却心疼地看着她:“你能放下他吗?” 与沈砚书在一处的这段时日,容枝枝也渐渐食得情滋味。 便是她自认对沈砚书还没那么深的感情,也是难以轻易放下,何况南栀这样爱霍成煊。 顾南栀却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不知道,也不重要,人生本就不止只有爱情这件事不是吗?”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当初才没有选择自尽。 “我相信时间,我相信只要我愿意,早晚能放下,日后莫要再提及琥城的事,莫要再提起他就是了。” 只要渐渐不提,就会慢慢忘却。 容枝枝点点头:“好!京城有那样多的好儿郎,如朝夕所言,我的几位义兄和义弟,皆是不差。” “多见几个俊俏的郎君,说不定南栀你连霍成煊,生做什么模样都忘了。” 顾南栀:“噗嗤……” …… 她们不知道的是,霍成煊回到了天地盟,便与自己的父亲说: “待您身体好了,我想去一趟京城。” 霍老盟主静静地盯着他。 霍成煊:“父亲您说得对,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应当补偿她。” “届时我不会再强求什么,只要能为她做点事,我便知足了。” “至于她会不会再回头看我,听凭天意吧。” 霍老盟主:“你能如此想才对,顾姑娘因为我们父子,已经吃了不少苦。” “无论你如何放不下,也不该再欺负她、勉强她了。” 霍成煊:“儿子明白!” …… 首辅大人即将回京的消息,对京城来说,是一件大事,众人自然早早地便知晓了。 容枝枝一行人,进入京城的时候,夜幕刚好落下。 一入城门。 马车便停下,车夫禀报道:“夫人,礼部尚书夫人江氏,来城门口接您了。” 容枝枝愣了一下。 从前她与祖母离开京城探亲多次,王氏也没来城门口接过自己。 便是在大门口,也只是接祖母。 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却不想干娘竟然来接她? 她立刻下了马车。 江氏瞧见她眼眶就红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满眼心疼地瞧着她:“枝枝瘦了,这些日子在外头过得可好?” 说着关切的话,江氏竟然还掉了泪,面上都是对容枝枝的关心和思念。 容枝枝见着她这模样,心头酸软一片,第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母亲的孩子,是何等幸福。 竟是未经思虑,便红着眼眶问了江氏一句:“干娘,日后我能叫您母亲吗?” 第433章 你以为我会被吓退吗? 看着他这般模样,顾南栀轻叹了一声。 实话实说道:“霍成煊,其实我还是会因为你,被牵动情绪。” “看着你这个样子,我还是会觉得心疼,觉得不忍心。” “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好结果了。” “我只要瞧着你,就会反复地想起你们亲吻,你们抱在一起的画面。” “你我都无法自欺欺人,那不是能洗干净的。” “如此,就算我勉强留在琥城,我们也只会成为怨偶。” “你既然了解我,那我相信你也明白,我此刻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顾南栀是个再聪明通透不过的女子。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能够平和地透过时间的轴线,去精准地预测未来。 既然已经知道未来不会好,那就不必强求了。 霍成煊摇头,猩红着眸光道:“我不相信这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明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顾南栀压下自己心中的酸涩。 平静地问道:“如果你无法理解我,你不如试想一下,倘若是你亲眼看见我与萧鸣风,发生那些亲密的事,你会做如何想!” 霍成煊眸光一颤,脸色更白了。 他尚且还没有见过萧鸣风,还不知道那个从前占据了她未婚夫身份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只听阿南说这样的话,他便觉得难以接受,心如刀绞。 再想想,阿南先前是亲眼看见他与魏舒…… 顾南栀轻轻地道:“看你的眼神,你已经明白我所承受的痛苦了。” “你说的很对,我其实很爱你。” “在你当初叫我配合你演戏,欺骗魏舒的时候,我虽然不高兴,但还在心里为你找借口。” “我甚至一次一次怪自己,是不是太不识大体了,明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愿意体谅你?” “我这段时间真的活得好累,好多次我甚至拿起刀,想割断自己的脉搏,一了百了。” “但是我又觉得,顾南栀不该是这样软弱的人,不该只是因为感情受伤,就要放弃生命。” “我日复一日处在煎熬中,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我们谁错了。” 霍成煊听得哽咽:“对不起,阿南,对不起……”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心爱的人,一点都不能体谅自己。 那是他的父亲啊。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曾经那么想要体谅他。 在一次一次受到伤害的情况下,还在反省她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甚至想过伤害她自己。 顾南栀的眼眶,也不觉地热了: “霍成煊,就是因为太爱你,这份感情,我才尤为揉不得沙子。” “如果我没那么爱你,或许莫说只是你与魏舒的亲密了,就是你纳几个妾我也能接受。” “你我之间,就好似已经打死的结,解不开了。” “阿煊,你曾经说过,等治好了你父亲,我的任何心愿,你都会为我实现。” “那么,我的心愿就是跟枝枝一起离开这里,请你帮我实现它,可以吗?” 霍成煊压着自己眼角的热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已经让她受了许多委屈,他其实不想继续委屈她了,可是……成全她吗? 那就意味着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他也并不甘愿。 顾南栀还道:“你也不必因为我们的事情,就对枝枝夫妻有如此大的敌意。” “说到底,枝枝不过就是维护我,心疼我罢了。” “不想再同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枝枝的意见对我很重要,但我一直明白,人生是我自己的。” “所有重大的决定,都一定是我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要恨,那就恨我绝情吧,不必憎恨他人。” 她今日,便是将彼此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说。 没有一丝隐瞒,也没有半点死角。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成煊的心中,才更加绝望,他能够在她看似冷淡的字里行间,听出她曾经有多爱他。 也同样能够听得出来,她是如何的心如死灰。 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覆水难收。 霍成煊垂眸道:“如果,我还是不肯让你走呢?哪怕与你一辈子做怨偶,叫你一辈子见着我都觉得恶心,我依旧还是不放手呢?” 顾南栀被他问住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轻声道:“那我大概会郁郁而终吧。” 霍成煊通神一颤,握着剑的手发抖,死死地闭上眼,压抑着悲鸣的冲动。 而这会儿。 前头马车里的沈砚书,也终于出了声:“徐将军,不必躲藏了。” 话音落下,许多官兵出来,又将霍成煊等人包围了。 霍成煊的眼神,豁然看向前头的沈砚书:“你早有预料?” 早就算到了他会带着人来拦截,所以事先便已经派人暗中保护。 沈砚书语气清冷:“若不是霍少盟主满心都是拦住顾姑娘,想来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沿途本相都安排了人。” 霍成煊:“你以为我会被吓退吗?” 沈砚书冷声道:“本相自然不会如此以为,想来阁下心里想到是,你宁可战死在此,也不想眼睁睁地看顾姑娘离开。” 被说中了心思的霍成煊,咬了咬牙。 而沈砚书接着道:“但本相还是劝你回去,因为你如此拦阻,只会叫顾姑娘更厌恶你罢了。” “你觉得,你眼下的作为,便是你对爱的表达?便是你所谓的对她的亏欠与补偿吗?” 沈砚书大可以直接叫人动手。 但如非走到极端,他并不愿意真的杀死霍成煊,如顾南栀所言,对方对霍成煊是有感情的。 即便决定了分开,但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放下。 如果霍成煊真的死在自己的命令下,叫枝枝与顾南栀的关系,因此受到影响,不开心的就是他心尖上的夫人了。 霍成煊被沈砚书这般一说,越发动摇了。 他哪里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不止自私自利、出尔反尔、阴暗偏执,而且面目可憎?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却威严的声音:“够了!” 第432章 我觉得你脏 但她到底也不是蠢人。 心思一转,也明白过来,有的人大抵只是太爱枝枝了。 是以用了些夫妻间相处的小技巧。 若真的是算计,想来也不过就是为了算计枝枝的心罢了。 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话,顾南栀咽下去了。 倒是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南栀,你为何这样瞧着我?” 顾南栀眨眨眼:“只是没想到,我们聪明的枝枝,竟然也有这般稀里糊涂的时候。” 自觉自己十分睿智的容枝枝,诚心发问:“你是指什么?” 顾南栀只是笑:“没什么,随口说着玩呢!” 容枝枝:“……” 总觉得南栀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真的怪诞,不像只是与自己说着玩。 只是对方不肯说,容枝枝总不能逼着她说不是? 马车走了一段路。 容枝枝一个不算健谈的人,一直拉着顾南栀谈天说地。 以避免她回去之后,不明情况为由,将京城这些年的事情,都尽数与顾南栀说明。 实则也就是故意转移一番她的注意力。 免了南栀舍不得霍成煊。 虽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有自己的缘法,即便是作为最好的朋友,她也不应当替南栀决定什么。 但是霍成煊这样的姐夫,她将鼻子捏烂了,也无法说服自己认下。 然而。 马车没走出去多远,还是叫人拦下了。 容枝枝脸色难看地打开了车窗。 果然见着了一群江湖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而为首的人,正是霍成煊。 陆乘风双手抱臂,瞧着霍成煊,冷声问道:“小师弟,拦截当朝首辅的马车,你知晓是什么罪过吗?” “你纵然身在江湖,可到底也是大齐人,是逃不过大齐律法制裁的!” 霍成煊俊美的脸上,满是冰寒:“想处置我,也等你们活着走出琥城再说吧!” 陆乘风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你疯了不成?” “你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真的伤了相爷,朝廷会如何处置你,处置你们霍家。” “你自己不要命,便是连天地盟那么多人,也都不顾了?” 霍成煊:“愿意跟我来的,自是愿意为我冒险赴死。不愿意跟我来的,回去之后,我自会让他们离开!” 陆乘风:“你……” 看着对方的眼神,陆乘风也明白,这小子是认真的,他是真的疯了。 霍成煊神情冰冷:“我走到这一步,也都是你家主子逼的!” 话音落下。 他的眼神看向顾南栀所在的马车。 冷着脸道:“阿南,下来!” 容枝枝打开了马车的车门,盯着霍成煊道:“你出尔反尔?” 对方是已经许诺了,义父帮他救霍老盟主,他便放南栀跟自己离开的。 “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重视信诺,最重视义气?” “你今日如此,若是传出去了,你们天地盟日后如何在天下立足?” 霍成煊眼底都是寒意:“你不必与我说这些,我既然来了,便什么都不打算顾!” “什么名声,性命,我通通不在乎,我只要阿南!” “你们夫妻若是还想安然离开琥城,便将阿南放下。” “大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也算是皆大欢喜!” 容枝枝:“你做梦!我就算当真要死在这儿,也断然不会让你将南栀带回去欺辱她!” 霍成煊知晓容枝枝是个犟种。 不再与她争执,眼神与顾南栀对视:“阿南,你是下来,还是铁了心要跟他们走?” 顾南栀看着他,轻叹了一声:“霍少盟主,你回去吧,何必如此!” 她这般一说,霍成煊眼眶都热了。 从前他们本是生死相依的关系。 在一次一次被仇家算计的时候,他们曾经躲在一处,约定同生共死,但是如今,他与她之间…… 只剩下一句生疏的“霍少盟主”,她已经许久没有称过他阿煊了。 霍成煊红着眼眶道:“阿南,我们不该是这样收尾的,我们的缘份不该只是到此为止……” 顾南栀:“缘份这个东西,本就是一段一段的。” “这些年,我们其实也有过不少美好的回忆,我希望如今你能够洒脱一些。” “这般,将来我们回忆彼此,尚且能够觉得怀念。” “而不是满心都只剩下对彼此的怨怼,甚至觉得曾经在乎过的人,面目可憎。” 霍成煊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每一句都能刺伤自己的心。 难过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能这样冷静?冷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顾南栀:“因为……” 霍成煊打断:“你还想说,因为你没爱过我,只有恩情是吗?” “阿南,那样的话,只能伤到我,但是不可能真的骗到我。” “我仔细想过了,你的性子,如果一点爱都没有,你当初是不可能答应嫁给我的!” 到底是朝夕相伴了这么多年的人,也是自己真心爱着的人,霍成煊对顾南栀的了解,不如容枝枝少。 顾南栀闭了眼,不得已开口道:“既然你一定要听实话,那我便与你讲吧。” “霍成煊,我觉得你……有点儿脏!” 霍成煊一怔,瞪大眼瞧着她,一时间甚至没明白顾南栀在说什么:“什么?什么脏?” 顾南栀深呼吸了一口气。 轻声道:“从你为了演戏,多次抱着魏舒之后,我便觉得你脏脏的。” “这些难以言喻的恶心,在当日亲眼看见魏舒亲你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你不知道,我瞧见之后,回去吐了一整晚。” “是以后来,只要你想碰我,我都会后退好几步,半点都不想挨着你。” “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可这的确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你的肮脏,比你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还叫我难以忍受!” 霍成煊惨白着脸道:“我当时只是为了演戏。而且魏舒亲我,是我没预料到的!我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退开了!” 顾南栀:“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觉得你好脏,我剧烈呕吐的那个晚上,忽然就一点都不想嫁给你了。” “我觉得与你在一起,会很难受,这对我的精神和身体来说,都是很大的折磨!” 霍成煊半分顾不上自己作为天地盟少盟主的颜面。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几乎是哽咽着哀求了:“阿南,我能洗干净的!阿南,求求你,别不要我!” 第431章 夫人真无情,利用完本相就丢 顾南栀听到这里,当即就变了脸色,拿起床边茶几上的杯子,就对着霍成煊砸了过去:“霍成煊,你给我闭嘴!” 这段时日,她也已经听朝夕说了,京城发生的事情,明白自己的好友能获得如今的幸福,很是不易。 更是明白,在自己一个人宛如蛆虫一般,躲在琥城的时候,枝枝的日子也好似人间炼狱。 眼下却听得霍成煊这样说话,她如何不怒? 霍成煊竟也没躲。 那杯子砸伤了他的额头,只是一瞬便鲜血淋漓的,他或许也是想流点血、受些伤,还她一些,好叫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只是这会儿,他心里也是难过:“阿南,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动手……” 便是从前他为了演戏,做得再过分,阿南都没有对他动手过。 可今日他不过就是说了容枝枝一句不是,对方便勃然大怒,叫自己身上见了血。 顾南栀看了一眼他额头的伤,逼着自己冷下了心肠:“如果你日后依旧羞辱枝枝,我依旧还是会这样对你。” 有什么好心疼他的。 他也不配叫自己心疼。 他放了自己那么多血的时候,又可曾手软过,自己不过就是叫他的额头擦破了一点皮罢了。 顾南栀如此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绝不能心软,便是再爱这个人,她也应当清醒地离开,否则她从前受的所有的伤害,都是活该! 而这会儿,沈砚书也沉着那张俊美的脸,大步走了进来。 他显然也是到了门口,便听见了霍成煊的话,此刻寒声道:“本相娶到枝枝这样完美的女郎,是本相毕生之幸。” “霍少盟主有闲工夫同情能与所爱之人相守的本相,倒还不如同情同情你自己。” “像你这般遇见事情,便将心上人推出去的男人,顾姑娘先前与你定亲,才是她的不幸!” 所谓官字底下两个口。 沈砚书能坐到首辅的位置,作为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员,想打蛇打七寸,想说话字字句句都刺到霍成煊,自然是易如反掌! 果然。 霍成煊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难堪了。 只觉得这对夫妻,是没一个好说话,嘲讽人一个比一个难听。 更令他郁闷的是…… 沈砚书这会儿,还到了容枝枝身边,都是安抚的味道:“夫人莫要在意旁人如何说,能与你在一起,一直是沈砚书高攀。” 这是实话。 她是他最落魄之时的光。 又是他险些绝命的时候,将他捞回人间的手。 更是他多年来可望不可及的月光。 爱会让一个人感到自卑,感到自己做得再多,在世人眼里再出色,都依旧配不上对方。 他在容枝枝面前,便一直是如此。 容枝枝听完,却眨眨眼,看了他一眼:“哦?这样巧吗?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嫁给相爷是我高攀。” 二嫁之身,在这个世道毕竟是不好听的,想来就是在苏绵绵口中的那个几千年之后,怕也是有人会以有色的眼神,去看二嫁之人。 是以,她心里纵然不认为和离是自己的错,但总担心他会因为娶了自己,被人笑话。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霍成煊铁青的脸。 故意笑着握住沈砚书的手:“既然我们互相觉得高攀,那不如以后就当扯平了,便觉得我们门当户对好了!” 沈砚书薄唇淡扬:“好,本也是门当户对。” 见着他们夫妻两个旁若无人地说这些,霍成煊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如果没有魏舒的出现…… 或许他与阿南有朝一日,也是如此的恩爱。 他哪里会知道,容枝枝平日里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与沈砚书如此的,眼下就是故意刺激他,叫他难受后悔! 顾南栀见此,也很为好友开心:“枝枝,见相爷待你这般真心,我也算是能安心了!” 见着面前的几个人,浓情蜜意的浓情蜜意,为好友高兴的为好友高兴。 不开心的只有霍成煊一个。 阿南甚至都没有关心一句他的伤势,他额头的血,这会儿都已经滴到地上了,也无人在意。 霍成煊生气又失落地转身出去了。 霍成煊前脚离开,容枝枝后脚就把自己的手,从沈砚书的手里抽了出来。 沈砚书见此,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夫人真是无情,将本相利用完就丢。” 他怎会看不出来,她故意恶心霍成煊的机心? 容枝枝面皮一抽,也不好意思解释,是因为南栀在呢,怕对方一会儿揶揄自己,才立刻抽出手的。 顾南栀看向容枝枝:“枝枝,抱歉,霍成煊方才……” 容枝枝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已经与他恩怨两清,那他说的话,你有什么必要同我道歉?那根本与你无关。” 顾南栀:“话虽如此,但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他针对……” 容枝枝:“若不是为了救我,你还不会与他有纠葛呢。南栀,你我之间,说那些道谢、道歉的话,很没意思!” 顾南栀笑了:“说的也是!” 两日后,霍老盟主苏醒的消息传来,神医便叫人递了话,说后头不必容枝枝帮忙了。 若是顾南栀已经好些了,他们想离开琥城,自去便是。 容枝枝收到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半分犹豫也没有,就立刻叫人收拾行李,安排了马车回京城。 她实在是担心霍成煊每日来晃,当真将南栀晃心软了。 在打算跟顾南栀上同一辆马车的时候。 容枝枝稍微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沈砚书,担心这个人吃醋,主动解释道:“南栀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我得陪着她……” 沈砚书作为外男,自然只能单独坐一辆马车。 却不知她如此,沈砚书心里极是愉悦。 这说明,她已经开始在乎他的感受了,便是他不提,她也会为他想。 他长长的羽睫垂下,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着一笑,温声道:“夫人放心,为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顾姑娘是夫人的挚友,夫人关心她也是应当的。” “为夫自己一个人……坐车,也可以的,只要夫人心里有为夫,为夫便已经满足了。” 一番话说得容枝枝内疚不已,只觉得自己回了京城,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她柔声道:“委屈夫君了。” 沈砚书:“不委屈,只要夫人能安心,为夫如何都没关系的。” 容枝枝怀着满心的内疚,颇感自己不是人的上了顾南栀的马车。 对上了顾南栀古怪的眼神…… 方才车门没关,沈砚书的话,顾南栀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枝枝:你这个夫君怎么茶里茶气,一肚子算计似的? 第430章 她那张脸,我看着都恶心 顾南栀更觉得好笑了:“你管他在想什么?只要明白我们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是了。” “他如何想的,如何期待的,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枝枝你从前也不是如此钻牛角尖的人啊。” 容枝枝撇嘴,倒是难得孩子气:“反正看见他痴心妄想的模样,就压不住心里的火!” 顾南栀却是了解好友:“只怕你不是烦他痴心妄想,你是担心他日日来我这里,我会对他心软吧?” 容枝枝被说中了心事,脸色僵了僵。 轻叹了一声:“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南栀却有些得意:“若你能瞒得过我,当初就不会被我蒙骗打晕了,枝枝,你再是聪明,也莫要忘了,我比你大半岁,我才是姐姐呢!” 只是说完之后,瞧见了容枝枝豁然沉下去的脸。 顾南栀也知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忙是哄她道:“好了,我说错话了!我与霍成煊之间,你只管放心便是,我不会心软的,哪怕只是不想叫你担心,我也断不会心软!” 她心里明白,如果她真的原谅了霍成煊,她的枝枝怕是回了京城之后,也是夜不能寐,日日担心着她在琥城过得不好。 在琥城又被人欺负了。 容枝枝斜眼睨她:“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决不能原谅他,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至于顾南栀为提起当年的事道歉,容枝枝虽然不快,但也并未动怒,即便她再如何不愿意被南栀用那种方式救下,但事实就是…… 她是受益者。 而南栀却毁了脸,一个人在无亲无故的琥城躲了这么多年。 顾南栀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明白!” 接下来的时日。 顾南栀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而霍老盟主也渐渐有了知觉,今日一早,手指头还动了动。 神医预测,便是不能恢复成正常人,但至少几日之内,对方是能醒过来,恢复意识的。 容枝枝给顾南栀的脸用了药。 见着上头的腐肉和疤痕,慢慢地褪去,也渐渐长出新肉…… 她十分心疼地瞧着顾南栀:“我已是用了不少麻痹知觉的药在里头,只是没法子,祛腐生肌,总是会有些疼和痒的。” 顾南栀却是毫不在意,眼神反而十分晶亮:“没关系枝枝!与能让这张脸好一些相比,我吃的这点苦不算什么!” “大概我本质上,还是一个浅薄的女子,所以才这样执着于皮相。” 容枝枝:“没有女子不在意的。” 就像是她,也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想到毁掉自己的脸,平日里也是根本舍不得的。 顾南栀脸上的变化,霍成煊每日往这里跑,自然也是瞧得见。 这令他看容枝枝的眼神,更是不快了。 他只觉得,容枝枝就真的是如她所言,要把阿南治好,好叫她同别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瞧着他此刻的眼神,容枝枝也半分不客气:“霍少盟主看什么?” “怎么?难道因为你自私地想着,如果南栀的脸好不了,才便于一直留在你身边。” “所以你就不希望她的脸痊愈不成?” 顾南栀听到这里,不善的眼神,也落到了霍成煊的身上。 对方不会不清楚,自己因为脸毁了,这些年过得有多痛苦,尤其是魏舒刚来的那段时日,好奇她长什么模样。 强行取下了她脸上的面具,接着开始每日嘲笑她是个丑八怪。 她便觉得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难受。 若霍成煊当真不希望她好起来,她觉着自己与他,怕都不止是恩怨两清,是要成仇了! 霍成煊对上顾南栀凌厉的眼神,忙是道:“我……我没这个意思!” 顾南栀:“你最好是真的没有,我相信你没有忘记你的好妹妹魏舒,是如何讥讽我的,除非你希望我一辈子动辄被人看轻!” 霍成煊当然记得! 他还记得那日自己为了演戏逼真,没有站在阿南这边,还说了一句:“她这张脸,我看着都会做噩梦,哪里比得上舒儿你。” 当时阿南眼底的光,几乎整个碎掉了。 他试图为自己解释什么:“阿南,当初我……” 顾南栀:“当初的事情没什么好再提的,提起来也不过就是平白叫人不快罢了。” “你的那些解释和苦衷,我也一清二楚,不必一再赘述。” 正是因为她明白霍成煊的苦衷,所以没有提及他当日说那句伤人的话,因为她知道他那句话不是真心的。 但是当时,他当着众人的面,当着魏舒的面那样说…… 当真是将她的尊严,都踩到了脚底。 霍成煊红了眼眶,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天地盟作为江湖中的第一门派,人脉和势力都是不用说,阿南的脸,首辅夫人你若是缺什么药草,尽管与我说。” “就是要血蟾蜍,我也未必不能为你找来第二只。” 容枝枝当然是相信对方的势力的,所以一开始知晓顾南栀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觉得对方虽然只是江湖人,没有功名在身,但也是配得起南栀的。 可在得知对方是如何对南栀之后…… 配什么配?他连一个手指头都配不上! 她冷然道:“不劳霍少盟主费心,该找到的药草,我夫君早就为我找来了。” “若是霍少盟主早个三五日说这话,我兴许还真的以为你有几分真心。” 那个时候药材还没齐全。 霍成煊脸色一变:“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治好阿南的脸……” 那么多年的陈年伤疤,听容枝枝说能治好的时候,他只觉得对方是故意气自己的。 加上他也厌恶这个女人,这才没有早早地便主动去问容枝枝是否需要帮忙。 容枝枝:“是是是!我这个真正的神医弟子,应当没有本事治好南栀的脸。” “倒是魏舒那个冒牌的,一定能够治好你久病在床的父亲。” “霍少盟主这一手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也是叫我开了眼界!” 霍成煊被刺得额角的经络,突突地往外跳,沉着脸看着容枝枝道:“你就非要如此讥讽我,你心里才会痛快吗?” 容枝枝:“说两句实话罢了,哪里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 霍成煊再次气结。 想着对方这几日,总是在阿南的面前,说些话叫自己下不了台,叫阿南对自己更加生疏,他越想越气。 忍不住也讽刺了她一句:“相爷也当真是倒霉,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偏偏娶了你这样尖酸刻薄的二嫁妇做夫人!” 第429章 他想两头都要 容枝枝听到这里,眼底多了对霍成煊这个人的失望。 对方能够在这个时候,提出南栀的脸,那就说明,至少在他的眼里,他并不是完全不介意这件事。 他也认为这是南栀的一个污点。 她沉着脸瞧着他:“所以你是觉得,南栀的脸若是治不好,她就不配拥有幸福是吗?” “还是你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高尚,可以说服自己不看外表?” 霍成煊一僵,神色有些狼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分明是在说你的问题,说你的为人……” 他心里确实是觉得,除了真心爱南栀的自己,没人能不在乎她毁掉的脸,可他也不是傻子,此刻是不能承认的! 容枝枝不耐地道:“我并不在乎我的为人在你眼里如何,所以我也无心与你解释。” “你若非要觉得当真是我恶毒,是我看不得你们好,那就让你以为。” “我并不觉得,你这样的人有能力给南栀幸福。” “从前你能救下南栀,这说明你是个好人,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你或许是个好人,但并非一个对心爱之人,有所担当的人。” “从你方才的话来看,我更认为我的判断是对的。” “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治好南栀的脸,努力让她与值得的人一起过得幸福。” 霍成煊听到这里,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架到了容枝枝的脖子上:“你如此与我为敌,是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容枝枝的脸上,半点畏惧也无。 淡然瞧着他:“对,我就是觉得你不敢杀我!你父亲需要我与义父来救,且你也清楚我对南栀来说多重要。” 霍成煊气结! 还当真就是如此被面前这个女人,拿住了短处。 容枝枝不紧不慢道:“如果我不是有你不敢害我的把握,我也不会在身边没有一个护卫的时候,便如此激怒你了。” “霍成煊,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吧,你和南栀走到这一步,当真是怪我吗?” “还是你觉得,将所有的责任,都转嫁给我,将一切都说成是我的错,能叫你心里好受一点?” 霍成煊听到这里,手一颤。 手中的剑已然拿不稳了。 “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因他扪心自问之后,当真无法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容枝枝的错…… 容枝枝冷着脸从他身边经过,淡声道:“与你一样,我也有过对你恨之入骨,想杀了你的时候,相信你清楚是什么时候!” 霍成煊双拳紧握。 自然是明白她口中说的是什么时候! 便是顾南栀被放血的时候,容枝枝回来狠狠推开他,那会儿的眼神是当真恨不能喝了他的血,啖了他的肉。 回想起来那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 容枝枝其实是在乎顾南栀的,并不是自己说的,看不得阿南过得好。 见着容枝枝从他们跟前离开,护卫瞧着霍成煊道:“少盟主,如果您真的恨她,属下帮您悄悄杀了她好了。” “到时候就算是查到了属下身上,您也大可以说是属下一个人的主意,同您没有半点关系。” 作为一个堪称愚忠的下属,他实在是看不得容枝枝在自家主子跟前,如此嚣张的样子。 霍成煊哑声道:“不用了!” 护卫:“少盟主?” 霍成煊:“我说不用!” 他没有忘记,当初阿南威胁他的话,如果容枝枝死了,她也会死给他看,不管是不是他所杀。 护卫见此,也不敢再吱声,只是眼底都是凌冽与不快。 …… 因着神医要留在这里,给霍老盟主瞧病,偶尔还需要容枝枝打下手,顾南栀的身体也的确是不宜移动,一行人便暂且没有搬离天地盟。 霍成煊倒是有耐心,每日里不是往顾南栀那里送自己亲手做的吃的,便是往那边送她喜欢的花。 容枝枝见他出现在南栀这里,却是没半点好脸色。 还会讽刺他一句:“霍少盟主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你父亲可不住在这里,扮演孝子你也不该来此处啊!” 霍成煊气得脸色发青。 他是真的觉得,容枝枝这个人太讨厌了,明明刚来琥城的时候,对方瞧着是一副端庄典雅,十分好说话的模样,也不知眼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论起阴阳怪气和讥讽人,他怀疑这个琥城都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拳头已经紧了,当真是忍不住又动了杀机。 倒是乘风抱臂道:“小师弟,动手之前,劝你三思。” 上一次他提着剑放在容枝枝的脖子上,他们家夫人是没当多大回事,但是相爷听完脸都沉了。 立刻便将自己和乘云,都放在了夫人身边。 且派人去给霍成煊找了点麻烦,叫他疲于应付,只是没想到即便对方都快被烦死了,却依旧还是坚定地在百忙之间,抽空往顾南栀的身边凑。 顾南栀也警惕地瞧着霍成煊:“如果你想对枝枝不利的话,我们现在就搬走!” 霍成煊只觉得这明明是在自己家,但自己就像是一个外人,没半个人站在自己身边。 失落地冷嗤了一声,便不快地转身大步离开。 他出去了之后。 顾南栀也瞧了容枝枝一眼,好笑地道:“枝枝,你也莫要再与他起冲突了,我也说了,我与他恩怨两清,他不欠我什么。” 容枝枝撇嘴,倒也没与她说当日霍成煊威胁自己的事。 她自己没当多大回事,也懒得讲。 只是直言道:“根本忍不住!看见他如此就来气,南栀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他天天送花送吃的,到底是在想什么!” 这人哪里是真的选他父亲? 他依旧还是想两头都要!先表示自己选父亲,待神医去救人之后,他再来找南栀示好,只要能够让南栀心软,他不就留下南栀了吗? 这么明显的心机,谁看不懂?既然看懂了,容枝枝怎么会不气? 第428章 你们这些姐妹,就是喜欢做朋友感情的绊脚石 容枝枝瞧了朝夕一眼,朝夕便过去将门打开。 接着神医便一脸心事重重地进来了,瞧见了容枝枝之后,他轻咳了一声,方才开口道:“枝枝,老夫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一番。” 容枝枝:“义父直说便是。” 神医的眼神到处漂移,都不敢与容枝枝和顾南栀对视:“你知道的,这一回来琥城,老夫是与风云盟的路盟主一起过来的。” “他与霍老盟主是八拜之交,在路上就已经拜托过老夫,过来给霍老盟主瞧瞧病。” “老夫在路上已经答应了……” “只是霍家这小子这样对南栀,老夫怕自己去给他老子瞧病,你们两个小丫头不高兴。” “所以便先过来与你们聊一聊……” 他也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容枝枝道:“义父您可以去救,不过您先与霍成煊谈个条件,就说您救人可以,但是不管您能不能治好霍老盟主,他都必须放南栀走。” 神医:“啊,这……” 容枝枝冷笑道:“义父您放心,他会答应的,他不是自诩孝子吗?他已经放弃过南栀一回,我相信他会放弃第二回。” 会让人失望的人,永远不会只叫人失望一次。 神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顾南栀一眼,最后点点头:“那好吧,那老夫去与他们说!” “如此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折中的办法,若是霍成煊不答应,那路盟主也怪不得老夫了。” 容枝枝颔首。 神医便回身大步而去。 容枝枝也看向顾南栀:“想来南栀你也很想知道,霍成煊这一回的选择吧?” 说是伤心了,不会再原谅,可对真正在乎过的人,想要放下,又哪里有如此轻易? 便是她,决定不要王氏这个母亲,不要容世泽这个弟弟,也是犹豫了数年之久。 顾南栀默认了容枝枝的话。 她出事了之后,霍成煊说他知错了,说他会改,想着他们过往的时光,看着他眼底的内疚,要说一点心软都没有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知是给自己找借口还是什么,低声道:“其实他对我,应当是有真心的,不然以他霍少盟主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我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世上能不在乎皮相的男人,少之又少。 何况是他这等天之骄子。 容枝枝当然也相信,霍成煊是有真心的,便也没有多言。 …… 神医与霍成煊说完之后,霍成煊表示自己需要考虑。 但是在第二日,他脸色苍白地进了慕南阁。 看着顾南栀,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便已经叫顾南栀明白,他再一次选择了自己的父亲。 很奇怪,顾南栀这一回,竟没觉得多意外,也远远没有上一次难过了,她只淡淡地道: “祝福你,希望你父亲早些痊愈。” 看着顾南栀冷漠的模样,霍成煊自顾地道:“我也想过了,左右你也不喜欢我,反正你也想走。” “强留你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这样的话……” “我为人子女,也更当选我的父亲。” 只是说完了之后,大抵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薄弱,自己也无法面对那个说会改过的自己,便转身匆忙地离开。 而顾南栀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声:“你的选择没有错!” “霍少盟主,其实从你第一次选择你父亲的时候,我便能理解你。” “父子之情,是人伦天性,爱情在你眼里远远不及,也是该然。” 第二次他选了父亲,顾南栀也同样能理解。 霍成煊没有回头,哽咽着问道:“可以理解我,但无法原谅我,对吗?” 顾南栀没有说话。 但霍成煊知道她是默认了。 他疲惫不堪,恍惚着大步走出去了。 他离开后,顾南栀也觉得意外,茫然地低头瞧着从她眼里掉出来,落在掌心的泪珠,一时间有些失神…… 不是说了,已经不难过了吗? 为什么还是会哭呢? …… 霍成煊离开慕南阁不久,便与过来找顾南栀的容枝枝迎面相逢。 瞧着霍成煊的模样。 容枝枝便已经明白,对方已经选好了,再一次放弃了南栀,她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然而霍成煊见着了她之后。 却是勃然大怒,盯着容枝枝道:“你为什么这么逼我?你同那个萧鸣风,是关系很好吗?所以你要为了他,把阿南从我身边夺走?” 容枝枝觉得不可思议。 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真的觉得,南栀是我从你身边夺走的吗?明明再次让她失望的人,是你自己啊!” 霍成煊:“你……可逼我做选择的是你!” “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闺中密友,会如此讨厌,总是要做好友感情的绊脚石?” “看到我与阿南分开,会让你觉得开心吗?” “还是你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容枝枝都听笑了:“倘若你是一个值得的人,我自然只会祝福你们,撮合你们。” “我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做这个所谓的绊脚石?” “还有,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与萧鸣风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我甚至很讨厌他。” 没有人会不讨厌一个当众说谎,叫自己被那么多围观的百姓,怀疑自己的人品、怀疑自己要冒认容姣姣功劳的人。 霍成煊觉得不可思议:“你既然讨厌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将阿南从我身边带走?” 容枝枝冷然道:“我只是带南栀回京城,回顾家,并不是带她去萧鸣风身边。” “还有,比起为难过我的萧鸣风,我其实更讨厌伤害过南栀的你。” “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但谁也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的南栀受了委屈,还得捏着鼻子与这个人在一处!” 霍成煊几乎崩溃地道:“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也好,魏舒也罢,你们都拿我父亲的性命威胁,我有什么办法?” 容枝枝:“堂堂霍少盟主,能将霍家重振的人,会真的想不出一点别的办法吗?” “可你不止没想,你甚至尝试一下都不曾。” “因为从前在魏舒那里,你觉得伤害南栀,是最简单的方式。” “而如今,你也觉得,放弃南栀是最省心的方式!” “或许一直到现在,你还在想着,南栀只是一时间气头上,等气消了自然会原谅你的。” “你还觉得,你们这么久的感情,她一定离不开你,不是吗?” “从头到尾,自私自利的都是你!” 霍成煊也不知是否被说中了心事。 怒火一瞬间便到了顶点:“但凡你愿意帮我说一句话,但凡你可怜可怜我,莫要如此威胁我,我与阿南也走不到这一步!” “你自己过得幸福,却不愿意让别人幸福是吗?” “你好好想想,阿南的脸都成了那样,那个萧鸣风真的还能待她如故吗?离开我,她真的会过得更幸福?” “我真是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第427章 你会原谅世泽吗? 逃避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式,且逃避的这些年,她也从未觉得真正的快乐。 总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觉得愧疚像是一道枷锁,捆得自己良心难安。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勇敢一点面对吧。 说完这些之后,顾南栀看容枝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枝枝,你一定对现在的我,很失望吧?” 她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瑕的顾南栀了。 她懦弱,自私,她甚至三心两意,不是一个好女人。 容枝枝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抱住她:“南栀,不管你是什么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算你真的做错了什么,我也会相信你有苦衷,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所以你不用顾忌我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你身后永远有我。” 顾南栀眼眶一热:“枝枝,你……” 容枝枝笑笑:“真正的好友之间,不就应当是这样的吗?我相信如果你我身份对调,你也会坚定不移地支持我。” 顾南栀眼底泪中有笑:“对。” 她们两人这些年来,其实都没有多少所谓的朋友,可此刻都只觉得,如对方这样的知己,一辈子有一个就已经足够。 顾南栀情绪平复后,也问了容枝枝一句:“枝枝,等回到了京城,我将事情与世泽说明白了,你会原谅他吗?” 她也实在是觉得惋惜,从前关系那样好的一对姐弟,如今变成这样。 容枝枝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不止是误会我,他这些年还做了许多事,叫我对他几乎已经无心可伤了。” 接着。 朝夕愤愤的将容世泽这些年,多少次将容枝枝对他的关爱弃如敝履,多少次帮着容姣姣欺负容枝枝,还将对方做的许多离谱的事,都与顾南栀说了。 这些事一直将朝夕气得不行,所以她桩桩件件都记得。 顾南栀听得目瞪口呆:“他是疯了不成?他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容世泽吗?” 她还记得自己出事之前,容世泽是个十分聪慧的小郎君。 小小年纪,虽然调皮捣蛋,但颇有君子之风,听顾家弟弟说,夫子还常常夸赞容世泽的才学。 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容枝枝也揉了揉眉心:“我也不止一回,怀疑他是不是被谁给换了,可偏偏容貌还是那个容貌……” 顾南栀旁观者清,想了想之后,道:“我明白了,从前世泽总是与你亲近,你是老太太教养的,你与世泽说的,也是堂堂正正的为人处世之道。” “后头他误会你,便与你生分了,和你母亲那个糊涂之人,还有你那个恶毒的妹妹待在一处。” “耳濡目染了几年之后,脑子便也跟着不清不楚了。” “亏得你母亲至少也是希望世泽出息的,所以在读书的方面,应当是不曾让他懈怠。” 顾南栀小时候也常常为王氏待容枝枝不好的事情,打抱不平,是以说起王王氏糊涂,也没有嘴软。 容枝枝一愣,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朝夕回忆了一下,也是道:“说来还真是!从顾姑娘您出事后,我们家公子慢慢的就只剩下几分才学,和对读书的上进心。” “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科举殿试第四名,可是为人越发不成样子。” “听说,我家姑娘大婚的时候,陛下都是一副想不到二公子竟变化如此之大的模样。” “此事都成了京中笑谈呢!” 容枝枝:“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真是有道理的。” “我们将来,若是有了孩子,一定得好好教导,叫其离糊涂之人远一些。” 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半点要原谅容世泽的意思,只是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认真地吸取了容世泽的事情给她的教训。 顾南栀叹气:“若我出事的那年,世泽已经十八二十岁了,想法都已经成熟,或许还能好一些。” “可那会儿他才十岁出头,就跟着王氏混在一处,唉……” 容枝枝道:“命运既然如此安排,便有它的道理,倒也不必耿耿于怀,也许在容家,除了祖母,我与其他人本就是没缘份的。” 顾南栀点点头,也没半点劝容枝枝原谅容世泽的意思。 这些年为这份姐弟之情吃苦的人是容枝枝,她自己受了委屈,任何人也不应当替她原谅。 朝夕倒是又与顾南栀说了些好事:“虽然我们家姑娘与容家没什么缘份,但是与慕容家的缘份,却是不浅……” 接着,她就将江氏一家的好,都与顾南栀说了。 末了还道:“说起来,那慕容家的五个公子,个个都十分俊美,顾姑娘您如今左右也不喜欢霍成煊了,回京之后,不如瞧瞧慕容家的郎君们!” 这也是朝夕的心里话,她是半分也不想顾南栀回去之后,再同萧鸣风继续牵扯,就是应当把关系断了。 萧鸣风隐瞒真相,陷害她家姑娘,就不是个君子! 顾南栀被朝夕这没个头尾的话,说得啼笑皆非。 只是她也想起来一事:“枝枝,先前魏舒一直怂恿霍成煊杀你,可你们之间本无多大的矛盾,此事你也要放在心上。” 容枝枝点点头:“魏舒其实已经交代了,她为什么要欺骗霍成煊,以及林家人想杀我的事情。” “只是白羽泽将魏舒给杀了,眼下单单只有魏舒死前的供词,怕是难以给林家人定罪。” 林夫人贵为郡主,一个死去的犯人生前连官府都没过堂的供词,如何给皇亲国戚定罪? 对方甚至还能反咬一口,说是他们诬陷。 若是陛下信任沈砚书,那也还好说,可如今看来,陛下与夫君之间,好似又有了龃龉。 正是说着。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第426章 你对我没有真心,只是恩情? 冷不防的声音,叫顾南栀和容枝枝都吓了一跳。 眼神往门口看了过去。 霍成煊本是没打算闯进来的,因为知道顾南栀还在生他的气,可是冷不防地在外头听见对方说要离开,他便是半点都待不住了。 容枝枝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自然是同我回京城了,难道还留在此地,继续受你的委屈不成?” 霍成煊眉心一皱:“所以从一开始,你们要住在这里,果然是冲着阿南来的?” 从他们刚来的那天,他就有所预料了。 但他依旧是对他们客客气气,因为知道阿南在乎容枝枝,可万分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带阿南走! 容枝枝也没回避什么:“正是如此!她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霍成煊:“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方才说的萧鸣风是什么人?” 说着。 他冰冷的眼神,落到了顾南栀的脸上:“就是你念念不忘多年的那个人吗?” 当初救她回来,昏迷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喊过一个名字,有一个风字,口齿不清,听不真切,但不难判断是个男人的名字。 顾南栀深呼吸了一口气。 到了这会儿,也不再隐瞒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 霍成煊听到这里,几乎都站不稳,脚下发颤,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未婚夫?那……我算什么?” “你一开始答应嫁给我,难道是骗我的?”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顾南栀只觉得眼下的情境,叫自己尴尬不已,但左右也没什么外人,便闭上眼道: “当初我醒来,发现自己毁容之后,我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萧鸣风。” “从小他便宠我、爱我,我了解他,他不会因为我毁容就嫌弃我,但是想想我要顶着这样一张脸,做他的夫人……” “我就觉得,这根本就是给他丢人。” “上京的人,看似锦衣罗裙,但软刀子说话伤人的方式,比江湖中人都难听。” “所以我更觉得,我必不能回去,不能当萧家妇,不能害他因为我抬不起头。” 霍成煊脸色惨白,开口道:“难怪当初你总是对着镜子流眼泪,原来是舍不得你的情郎!” “既然你这样在乎他,那后来又为何答应嫁给我?” 他们是未婚夫这件事,并不是魏舒来之后才开始演戏的,先前他们就已经定亲了。 顾南栀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想着,我总归不能回到京城了,而你又很喜欢我。” “你甚至与我说,除了我,谁也不娶。” “所以我便想着,那就不如嫁给你,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总不能叫你霍家绝后。” 霍成煊眼眶都已经红了:“你……你说,你对我没有丝毫真心,只是恩情?” 顾南栀拳头紧了紧,坚持道:“对!只是恩情!如今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我没有义务再嫁给你了不是吗?霍少盟主!” 说话间,她冰冷的眸光,与霍成煊对视。 霍成煊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不可能……” 从前那些浓情蜜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不相信! 他盯着顾南栀的眼睛,难过地道:“阿南,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看我的……” 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明明是有爱的。 可现在,一片冰冷寂然,好似当真从未在乎过他。 顾南栀冷硬地道:“霍少盟主,那是因为你我恩怨两清,我已经没有必要再演戏安慰你了。” “你素来是骄傲之人,想来你也没必要将一个不爱你人的,强留在身边。” “如此不是更显得你可怜?所以劳烦你放我走吧!” “作为交换,我可以请枝枝帮你瞧瞧你父亲的病,你不是最在乎你父亲了吗?” “如果他能好,我是去是留,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吧?” 霍成煊:“你……” 他始终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 最后逃避一切般地转身出去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朝夕跟出去看了看,确定了对方真的走远了,方才叫朝夕关上了门。 她实在是不希望她们谈到一半,又有人忽然进来捣乱了。 顾南栀抱歉地看了容枝枝一眼:“枝枝,我擅自替你答应看看霍老盟主的病情,实在是……” 容枝枝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打断道:“无妨,你我之间不分彼此,若是这样能叫霍成煊放手得更干脆,我也是乐意的。” “且来了琥城之后,我先前也不是没听说过,霍老盟主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救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她们二人之间,话不说完,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顾南栀只觉得愉悦。 只是这会儿。 容枝枝也问了她一句:“南栀,你刚刚,撒谎了吧?” 顾南栀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容枝枝何其了解自己的好友,如果当真是一点爱都没有,南栀不会如此神伤,此刻见她这样的表情,她更觉得自己猜中了。 顾南栀白着脸,与容枝枝说了实话:“枝枝,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我一开始的确是不想回去,叫萧鸣风为我丢人。” “可我在这里待了不久之后,竟然渐渐喜欢上了霍成煊,还意识到,自己对萧鸣风的感情,好似只是对兄长的依赖。”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便更不敢回京城了,我觉得我没有办法面对萧鸣风。” “如果我执意要解除婚约,还会影响父亲和萧伯父几十年的关系。” “所以我自私自利地待在此处,对京城的一切不闻不问,想着时间长了,他总会忘了我,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没想到,枝枝方才告诉她,萧鸣风一直没有娶亲。 这一切,让顾南栀更难受了。 小时候她便知道萧鸣风与她定了娃娃亲,所以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肯定要嫁给对方的。 但是那个时候她年纪小,从未真正的细思过,那些青梅竹马的情谊,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 等她明白了之后,已是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容枝枝了然,也更是心疼好友:“果然,你方才说你没喜欢过霍成煊,是骗他的。” 若是真的没喜欢过,被霍成煊那样对待,或许失望和委屈是有,但至少不会伤心。 可喜欢过了,想来是摧肝沥胆、痛彻心扉。 顾南栀:“不错,他个性骄傲得很,我只有这样说,他才有可能放手。” “否则以他的偏执,说不定要与你们拼命,也不准我离开。” “我如今也想明白了,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霍成煊如此对我,我对他已经死心。” “而萧鸣风,我也该回京城与他说实话,叫他莫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 第425章 你的脸有恢复的可能 容枝枝都听笑了,是真没想到对方能够如此不要脸。 她冷着脸道:“霍少盟主,你还是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帮你在南栀跟前说好话的!” 便是真的要与南栀提起面前的这个人…… 容枝枝应当也是会说,这决计不是良配,叫南栀立刻跟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霍成煊:“夫人,我与阿南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这一次我也是情非得已,而且我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会改的。” “夫人若是不相信,可是问问阿南,我们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只是因为魏舒的出现,才出了这些岔子。” “难道过往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换不来犯错之后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容枝枝道:“一直都好好的,出了大事,你便放弃南栀,更说明你不是一个能托付的人。” “无事就有福同享,有难便南栀一个人当。” “你怎么有脸要什么赎罪的机会?你又让人如何相信你赎罪的心是真的?” “再说了,世上哪里有什么所谓的赎罪?难道因为你有苦衷,或者因为你愿意弥补,从前你给予的伤害,就都不存在吗?” “那你不如去问问白羽泽,若是魏舒真心悔改,要补偿他和苏绵绵,他会不会给魏舒改过的机会?” 霍成煊:“我……” 他本是想说,自己和魏舒不一样,可回头,又有什么不一样?魏舒害死了苏绵绵,而自己也险些害死了阿南。 他也实在是没想到,容枝枝竟是如此油盐不进,都说妇人容易心软,可容枝枝当真是比寻常男子,都要果决几分。 容枝枝懒得继续与他掰扯,便转身大步往屋内走。 护卫有些生气:“少盟主,她……” 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便是霍家最落魄的时候,都没见着几个人在少盟主的跟前如此说话。 霍成煊神情低落,道:“无妨,她也只是气头上,等她们都消气再说吧。” “且我现在说什么,怕也是都是难以取信于她们。” “还是用行动来证明吧!” 护卫道:“您满身脏污,不少是南姑娘的血,不少是地上的灰,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霍成煊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容枝枝进了屋内。 顾南栀这会儿已经醒了,自然也听见了他们两个人在门外的争执。 便也是苦笑了一声:“枝枝,叫你为我操心了。” 容枝枝:“朋友之间,不说这些。” 两人对视着,顾南栀最后笑了笑:“好,不说这些!你也不必再为了我的事情,同霍成煊针锋相对!” 容枝枝听到这里,当即不快地眯起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打算原谅他不成了?” 对于每个好友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对一个渣男耿耿于怀,死活都放不下了。 看出了容枝枝的忧虑,还有她刺猬一般的防备模样。 顾南栀好笑地道:“自然不是了!只是当初我落下山崖,是霍少盟主救了我的性命。” “如今我与他,也算是两清了。” “这般其实还好一些,如此我与他了断,也能心无旁骛,对他再无半分亏欠。”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也算是明白,自己与南栀果真是知己,她们是同一种人,越是面对那些不想再来往的人,便越是忌讳欠着对方什么。 只希望将一切能还的人情,都尽数还了,日后再也没有半分关系才好。 正如自己对王氏和父亲那样。 她问道:“那你打算同我回京吗?” 顾南栀一下子沉默了。 容枝枝认真地瞧着她:“南栀,你要想清楚,你如果不与我回京,以霍成煊在琥城的势力,是能够将你强留在他身边的。” “而且,顾伯父和顾伯母他们,还有浅浅,都很想你。” “我成婚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浅浅出嫁的日子,你也还是打算错过吗?” 说起自己的家人,顾南栀也很是神伤。 低声道:“枝枝,你清楚的,我这副样子,回了京城,只会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 “我每回对着镜子,瞧着我这怪物一般的脸,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故人,我不想面对众人或是同情,或是讥诮的眼神,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枝枝你知道吗?当我获救醒来,发现自己毁容了之后,我不止一次觉得,以这副面目活在世上,简直毫无尊严,还不如死了算了!” 女子都爱惜自己的容颜。 何况顾南栀从前与容枝枝,并称京城双姝,从一个人人称羡的绝世美人,变成这样…… 就似从云端,忽然落到了泥地里。 谁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世人都说,人不该只看皮相,可又有几个人能真的不看呢? 容枝枝道:“但是你的脸我看过了,并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我不能与你保证和从前一模一样,但一定能比现在好很多。” 顾南栀听到这里,眼前一亮,灰败的眸光终于有了希冀:“枝枝,你说的是真的?” 容枝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倒是你当年骗了我!” 顾南栀听到这里,心虚地移开了眼神,是她假作同意枝枝去引开敌人,却又悄悄打晕了对方。 容枝枝看她心虚,也不多说什么,只接着道:“我研制过一种祛腐生肌的药,能叫你毁掉的半张脸,重新长出来。”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毁掉的脸,刚长出来的新肉,会与另外半边的肤色,有所不同。” “最终两边的肤色,是一辈子都一浅一淡,还是能够慢慢变成一致,这一点我也无法保证。” “但是我觉得,值得一试,你说呢?” 顾南栀听到这里,也是点点头:“好!我愿意一赌,因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见南栀总算对人生有了几分期待。 容枝枝才又问道:“你与霍成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你远在琥城,或许不知道,萧鸣风这些年,一直在等你。” 她虽然不喜欢萧鸣风的所作所为,但是她觉得,南栀有资格知道这些。 朝夕听到这里,生气地道:“姑娘,萧小将军那样害您,您还在顾姑娘跟前提他做什么?” “霍少盟主不是良配,难道萧小将军就能配得上吗?” 顾南栀听到这里,意外地问道:“他对枝枝做了什么?” 朝夕生气地将萧鸣风做的事,都与顾南栀说了。 顾南栀听完,难以置信地道:“枝枝,这些年世泽竟然一直在误会你?鸣风还因为我,对你……” 说话间,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只觉得自己对不住枝枝,若不是因为自己懦弱,不肯回到京城,哪里会连累好友被人这样冤枉? 朝夕道:“所以顾姑娘,您可一定要跟我们家姑娘回京城,帮我们家姑娘把事情说清楚!” 原本十分犹豫的顾南栀,听到这里,坚定地道:“好,我回去!” 她必须回去!不管她的脸能不能治好,不管别人怎么笑话她,她也不能让枝枝再因为自己,背负半点冤屈。 却不想。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霍成煊怒极的声音:“你想去哪儿?” 第424章 求夫人为我美言几句 事关家人的生死,人的愤怒是压抑不住的,便是见着对方的头被砍了、胳膊断了,家里人都不在了,百姓们依旧还是恨极、怒极。 一名跟着马太守来的护卫道:“夫人,先前您认真地在百姓们面前解释一切的时候,小的还在想。” “他们若是一直胡言乱语,拖下去打一顿就是了。” “或者干脆将那个魏舒拖下去打死了事,她一个孤女,凭什么在您跟前叫嚣?” “小的这会儿,才算是懂了您不得不解释清楚的原因。” 试想当初要是没说清楚,以魏舒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还得说,是夫人放出的瘴气,还要杀魏舒灭口。 要是那些百姓再次相信,说不定得调来军队保护夫人的安全。 容枝枝淡声道:“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正是此理。舆论和名声,是真的能害死人的,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 她也没说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也不希望沈砚书的好名声,因为自己被连累。 他这些年为大齐做了那么多事,总不能因为自己懒得与众人解释,就连累他与自己一起被天下人指责。 马太守也是看了一眼自己那多嘴多舌的属下,没好气地道: “本来就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不解释?” “救人的是夫人,花银子给众人买药的也是夫人,凭什么要将自己的功劳,拱手让人?” “若是让给自己的朋友,让给自己的亲人,夫人甘心那也就罢了。” “可是让给魏舒那个毒妇,算怎么回事?” 护卫点点头:“大人说的是!” 事情谈完后。 容枝枝去找顾南栀,沈砚书却没有一起,容枝枝以为他与马太守还有话要说,便先行离去。 却不知,沈砚书转身去找神医了。 神医昨夜睡得晚,沈砚书在外头的石凳上坐着,耐心地等了许久,待对方醒来之后,他才过去拜会。 神医很随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问道:“小子,找老夫什么事?” 态度里头没有半点对当朝首辅的敬重,语气更是熟络得仿佛沈砚书只是自家晚辈。 这令首辅大人极是愉悦,因为这反而说明,枝枝的义父,是认可自己的。 他一抬手。 乘风便将一些药草,放在了桌案上。 沈砚书:“晚辈是来找前辈帮忙的。” “晚辈近日里,也看了不少医书,知晓这些东西的用途。” “只是不知如何搭配,如何制作最佳。” 神医面色一顿,奇怪地道:“枝枝的医术不逊色于老夫。” “这一次输血,老夫比她有办法,也都只是因为老夫意外得了一只血蟾蜍。” “既是如此,你怎不问问枝枝就罢了,问老夫做什么?” 沈砚书笑笑:“自是不便叫她知晓,免得她觉得晚辈多此一举。” “其中有一种药草,还刚好是在琥城所得。” “晚辈本想着回去问问御医,前辈您刚好也来了琥城,那晚辈自是厚颜前来叨扰了。” 他在神医的跟前,也是谦逊得仿佛对方真正的晚辈,没有半分摆架子的意思。 神医盯着那些药草看了看,知其功效之后,也明白过来沈砚书的用心。 最后笑了:“行,此事就交给老夫吧,你们返京之前,老夫会将东西交给你。” “你这般事事上心,枝枝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砚书:“如此,便劳烦前辈了。” 神医却是吹胡子瞪眼:“还前辈呢?老夫就担不起你一声义父了?” 沈砚书眼底都是笑,起身一礼,从善如流道:“义父在上,受小婿一拜!” 神医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这还差不多!” 比那个齐子赋看着顺眼多了! 果然嫁的不好,决不能拖,就该立刻找个更好的改嫁才行! …… 顾南栀的房间外头,容枝枝一过去,便瞧见霍成煊一脸狼狈落魄,坐在屋外。 便是不快地道:“霍公子在此地做什么?莫不是想逼迫南栀见你不成?” 霍成煊自然已经知晓,容枝枝口中的南栀,就是他的阿南。 他抬眼看向容枝枝:“夫人,我知晓你憎恶我……” 容枝枝:“既然知晓,就莫要碍眼,少堵在南栀门口,也少与我说话。” 霍成煊身后的护卫生气地道:“首辅夫人,你莫要忘了,这里是天地盟,你也只是客人而已!” 他们江湖中人,也不似朝廷人那么怕官府的人。 容枝枝笑了:“我过来也正是要说此事,我们打算搬离此地,南栀也会与我一起离开。” “先前在天地盟住了多久,霍少盟主大可以折算一番,这些银子我们还是付得起的。” 霍成煊变了脸色。 先是回头看了自己的护卫一眼:“闭嘴!” 复又客客气气地对容枝枝道:“夫人,下头的人不懂事,在下会教训他们!” “阿南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这个时候不宜移动,还是叫她就在府上养伤为好。” 容枝枝当然知道,霍成煊的话是有道理。 只是想想南栀在这里治病,每日还知道霍成煊在门口,想来心情会更加糟糕,她一点都不认为,如此会对南栀的病情,有半分帮助。 便是毫不客气的道:“可本夫人觉得,最容易影响南栀养伤的人,是你的存在!” 霍成煊的护卫又想动怒。 只是方才才被主子警告了,此刻也不敢吭声,气得脸都红了,死死隐忍着。 霍成煊:“夫人是阿南的至交好友,对我有气,也是应当,不论夫人说什么,在下都不会放在心上!” 且容枝枝还是阿南的救命恩人,若非对方前来,还带来了神医,这一次阿南怕是要被自己和魏舒害死了。 容枝枝听了他的话,却是不快地道:“你最好还是把我说的难听话,都放在心上!” “因为那都是我的心里话,你若是不放心上,我岂不是白说了?” 霍成煊苦笑一声,也不在意容枝枝话里带刺,只是道:“夫人如何说,我都受着。” “夫人想打,想骂,也是霍成煊应得的。” “只求夫人进去之后,能为在下在阿南的面前美言几句。无论如何,还是让她见我一面!” 第423章 沈砚书,你可真贪心 容枝枝叫他这样一说,心里只觉得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想象一下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 而沈砚书手里的布巾也冷了,打算重新浸了热水再拿过来。 容枝枝这会儿攥了他的手,没叫他起身,一双哭得兔子一般的水眸,盈盈望着他。 轻声道:“夫君何必这样说?倘若今日需要输血的人是夫君,我也一样愿意的。” 她说的也是实话,沈砚书待她这般好。 纵然她自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如他对自己深刻,可为他付出,她当真是乐意的,因为他值得。 首辅大人眸光一亮:“夫人此言当真?” 容枝枝:“日月共知,天地能鉴。” 只是说完了之后,看着男人眼底都是被哄好的笑意,容枝枝不由得开始想,那些总是欺骗女子感情的书生,是不是也同自己一般…… 说两句好听的,就要请上苍见证。 虽然她说的话是真的,可沈砚书瞧着,还当真就似那些满眼满心都是心爱郎君的姑娘一般好哄。 沈砚书听她这般说,情难自抑,低头吻住了她的眼睛。 容枝枝轻颤,抓紧了他的胸前的衣襟,轻声道:“夫君,不可……” 首辅大人哪里会不知道,顾南栀还在病榻上,她不会有这个心情,不过是想亲亲她罢了。 便是轻笑了一声:“不可什么?为夫也没想做什么,难道……夫人想了?” 容枝枝闹了个大红脸。 一把将他推开,故意装傻道:“妾身不知夫君在说什么……” 将自己藏进被窝中,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但眸光低垂,根本不好意思与他对视,脸色更是红得不像话。 偏生的那男人还坏心眼地低低笑起来。 叫容枝枝很想跳起来,捂住他的嘴,脑海中还不由得想起来,他们大婚当日,翻云覆雨的事儿,一时间不止是脸红了,就连心里都燥得慌。 沈砚书:“夫人忧心顾姑娘的事情若久,待顾姑娘好起来了,可是要好好补偿为夫才是。” 他二人自大婚那夜之后,便没再同房过。 起初是怜惜她身上被他折腾得没好全,后头便是瞧出她心里有事,毫无心情,他自也不会不识趣。 容枝枝听出他说的补偿是什么。 刹那间脸色更热,小声道:“都说首辅大人不好女色,是世上最清心寡欲之人。” 怎么嫁给他之后,发现他与传闻完全不一样? 新婚之夜便是那般…… 如今甚至还记挂上了,要自己给予补偿,这还真是…… 沈砚书轻笑一声:“夫人,本相的清心寡欲,是对别人。若是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本相还能寡欲,除非本相不是个男人。”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脸更烫了。 便是扯过了被子,将自己的头也盖了进去:“好了,莫要说了,快些歇息吧。”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两人也没说多露骨的话,用词也极含蓄,并不明确,怎就叫她觉得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沈砚书却是笑着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 换了几回布巾,将她眼睛敷得差不多了,才放她休息。 容枝枝今日也折腾得很累,进了被窝不久,被窝在他怀中睡下了。 见她睡着,男人的薄唇,轻轻吻在了她头顶。 低声自嘲一笑:“沈砚书,你可真贪心……” 明明一开始,想的只是娶到她就好了,便是她对自己没半分感情,自己能护着她也是好的。 后来,想的是不圆房也没关系,他虽然有妄念,但也不会勉强她半分。 现在呢…… 圆房了,竟又想得到她的心。 甚至还胆大包天,敢与她的挚友比在她心中的位置,故意示弱引起她的怜惜。 他竟觉得,在她跟前,他好似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只名为饕餮的凶兽,贪婪不止,贪欲无休。 冬日里委实是有些冷。 沉眠中的容枝枝,不自觉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甚至还在他胸口蹭了一下,这叫他眸光一炽。 每日这样与她睡在一处,什么都不做,还真是折磨人。 容枝枝睡醒了之后,能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幽怨。 她对自己昨夜的撩人一无所知,还关切地问了一句:“夫君瞧着气色不佳,是昨夜没睡好吗?” 沈砚书恹恹的:“嗯。” 没关系,待回了京城,他会叫她陪着自己一起“睡不好”的。 容枝枝对他的“报复欲”一无所知,还关心地道:“左右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夫君不如再睡一会儿?” 瞧着自己单纯善良的小妻子,对比了一下自己内心的邪恶。 首辅大人都觉得有些心虚了,深感不配与她清澈的眸光对视,便垂下那双好看的凤眸,轻声道:“不了,本相还有些公务。” 容枝枝便也不再多劝。 二人起身之后。 便见着马太守已经在外头等着了,马太守上来禀报道:“相爷,我们整理了白羽泽留下的魏舒生前的供词。” “魏家刚好也在瑶山附近。” “从前他们魏家的人上山之后,被瘴气所伤,便是回宗门用她先前给我们的那一帖药方。” “因着只是短时间的接触瘴气,那个药方是有效的,是以此方是出自魏家,是他家的秘方,数百年前就已经有了。” “后头她为了伪装神医弟子,取信于霍成煊,便故意放出了瘴气,再后头的事情,您便都清楚了。” 容枝枝明了:“原来如此!” 她就说,魏舒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药方,弄了半晌竟是他们魏家的方子。 马太守道:“下官将此事,还有白羽泽杀死魏家人,和上一任县官一家的起因,都公告出去之后……” “从前骂白羽泽穷凶极恶的人,反是都夸起他重情重义了,甚至有些茶楼都开始写话本子,唏嘘他与苏姑娘的感情了。” “而至于魏舒,放出瘴气害死那么多人,那些百姓们的家人,见着她死成那样,都只觉得大快人心,更是赞许白羽泽。” “不止如此,愤怒之下的他们,将魏家的祖坟都掘了,还将魏舒早就不完整的尸首,大卸八块了!” 第422章 相父篡位,朕不也还是太子? 思绪到此,沈砚书也敛下了情绪,轻声道:“夫人说得是,君臣有别,我当早有觉悟。” 容枝枝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在强压情绪,心里多少还是介意的。 但他不想叫她操心,她便也没有再多言。 …… 却不知这个时候,京城的皇宫里头,永安帝也叹了一口气。 杨大伴瞧着,实在是忍不住了:“陛下,自从您背着相爷放了玉曼华之后,整日里没事便私下叹气。” “奴才觉着,实在是不行,待相爷回来了,您便与相爷直说吧。” 不然他都担心,陛下会愁出病来。 永安帝道:“可是朕不敢说,朕担心……”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说,相父也是早晚是会知晓的。 杨大伴大着胆子道:“陛下担心什么?难道是担心相爷因此不快,甚至要反叛陛下,夺取皇位?” “以相爷的本事,若是真的要谋反,对陛下而言,或许真的十分棘手。” “但只是为了这样一件事,奴才觉得,相爷应当……不至于吧?” 永安帝听到这里,翻了一个白眼:“朕怎么会担心你说的那种事?相父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对皇位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朕的龙椅早就飞了。” “再说了,相父与朕亲如父子,便是相父真的篡位,他也会封朕为太子。” “这对朕来说有什么区别?日后当皇帝的不还是朕?朕还能躺在东宫轻松几年,让相父来替朕坐在龙椅上劳心劳力。” 杨大伴听完,脸都绿了,忙是道:“陛下,这等胡话可是不兴乱说啊,这若是传了出去……” 陛下怕是要被骂昏君! 永安帝摆摆手:“朕自然知道了!这不是只有你在此,朕才畅所欲言吗?” 杨大伴擦着自己额头的汗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陛下的信任。 接着小心地问道:“既然陛下不是担心相爷夺位,那您又有何好担忧的?” 帝王恹恹道:“自然是担心相父因此与朕生份了,对朕失望了,再也不将朕当作他的好大儿了。” 杨大伴再次擦汗。 说真的,陛下虽然是叫相爷一声相父,可到底也是君臣有别,什么好大儿的……也就只有陛下敢说了。 小皇帝懊悔不已:“早知道如此,朕当初就先与相父商议一番了。作为当事人,朕如今就是后悔……” 说不定那会儿商议了,如今反而没什么事。 杨大伴见着对方如此,安慰道:“那陛下不如等相爷回来之后,与相爷开诚布公的一谈?” 小皇帝犹豫半晌,最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那……就如此吧!” 拼了! 再不与相父说明,他感觉自己怕是要因为郁结在心和长时间的失眠,成为一个年纪轻轻就薨逝的短命帝王。 杨大伴接着道:“对了,谢国舅近日里,总是来宫里想见陛下,都被奴才拦回去了,他口中说着陛下应当防备相爷……” 谢国舅如今已经被逐出了朝堂,可到底还是太后的亲弟弟,国舅的身份还在那里放着。 有太后撑腰,也不能不放他进宫。 小皇帝闻言,差点笑死:“他为什么总是叫朕防备相父?朕都想给相父当太子,他叫朕防备什么?” 说真的,他觉得自己应当三四十岁再亲政,让相父再为自己操劳一二十年。 如此也不会叫自己有秘密瞒着对方了。 杨大伴:“……”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陛下,相爷如今已经成婚了,是会有亲生儿子的。 若是对方当了皇帝,能不向着自己的亲儿子? 到时候这太子,陛下当不当得上还两说! 罢了,作为一个了解陛下的人,这种明知道说出来会让陛下不高兴的话,自己还是别讲了。 永安帝:“你拦着国舅是对的,他一日无法与相父同心,朕便一日不会再用他。” 杨大伴:“陛下放心,奴才晓得了。” …… 天地盟。 容枝枝回来之后,便问了问南栀的情况,得知南栀身体没什么异样,眼下已经歇息了,也彻底放了心。 而沈砚书担心地看了乘风一眼。 乘风对上了对方的眸光,哑着嗓子道:“相爷,您不必忧心属下,属下虽然伤心,但会很快振作的。” “因为属下明白,兄长不会希望看见属下恹恹的模样。” “属下了解兄长,比起看属下为他伤怀,他更想看属下在剑道上——超越他!” 所以,他会努力的! 听乘风如此说,又瞧见他坚定的眸光,沈砚书也放下心来,让众人都去歇息。 回了房中。 容枝枝沐浴完了,正是要歇息,沈砚书却拿着一个热乎乎的布巾,敷在了容枝枝的眼睛上。 她颇为意外:“夫君?” 沈砚书坐在她身侧,清冷的声从她头顶传来,语中带了几分责怪:“眼睛都哭肿了,日后不许这样哭了。” 容枝枝莞尔。 今日先是为了南栀的事情,痛哭一场,又是为了白羽泽和苏绵绵的事,难过落泪,确实一直觉得眼睛不大舒服。 只是她自己没当多大回事,沈砚书倒是放在心上了。 她心念微动,抬手握住男人的手:“夫君今日提出要替我给南栀输血,你之心意,妾身感怀在心。” 沈砚书却轻嗤了一声,淡声道:“可惜在夫人眼里,顾姑娘比为夫重要多了。” 容枝枝:“呃……” 这该不会是……连南栀的醋也要吃吧? 随即。 就听见某人淡淡道:“从到了琥城,见着了顾姑娘当日,夫人便只顾拉着她的胳膊,连多看为夫一眼都觉得麻烦。” “后头为了顾姑娘,不惜性命,伤心欲绝。” “不过,为夫一丝不快也没有,毕竟顾姑娘救过夫人的命,夫人在乎她也是应当的。” 容枝枝:“……” 他嘴上是说一丝不快也没有,可是语气……满是酸涩啊。 沈砚书轻叹:“罢了,自小母亲便更在乎小弟。” “本相看着长大的陛下,如今也有秘密了。” “或许沈砚书,本就不配叫人放在第一位。” “既如此,夫人将顾姑娘看得更重要,也是该然。” “呵,本相今日也是糊涂了,无端说这些做什么,平白叫夫人不快。也显得本相认不清自己,颇为不懂事。” 第421章 陛下有秘密了 容枝枝定定地看着张大婶:“不知能否直言?” 张大婶道:“阿泽说,倘若相爷与夫人心善,决定将他与绵绵葬在一处,而非是将他的尸首示众之后,丢弃在乱葬岗。” “便叫老婆子告知你们这件事,只因阿泽他说,不想欠你们人情。” “只是相爷、夫人,此事要借一步说话!” 容枝枝闻言,与沈砚书对视了一眼。 虽已是知晓,白羽泽是有恩必报之人,可先前也是没想到,对方连这样的人情都不想欠下。 马太守和秦琼闻言,立刻闭上眼,走到一边去。 一副对这件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为官多年,他们早就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是不知道,对自己而言比较安全。 瑶姬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一礼后,便退到了一边。 这下。 张大婶也不踌躇什么了,她开口道:“阿泽说他这一次回师门,无意中发现他的师尊在与旻国人来往。” “那些人的口中,隐约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叫玉曼华。” “可是细致的,阿泽没能探听到。” “他回来的路上,追踪了那些旻国人,只是因着那些旻国密使忠心耿耿,什么都不肯招,便顺手把他们给杀了。” “他说这个消息,或许会对相爷您有用。” 容枝枝闻言,愣了一下:“旻国?玉曼华?” 这实在是很奇怪。 先前旻国的姜文纠,想劫狱救出玉曼华,两者之间应当是有来往的,可去年祖母死后,玉曼华的身份被揭穿…… 便判决了玉曼华秋后处斩。 按理说,姜文纠落网后不久,也就是几个月前,玉曼华便应当已经被处死了啊! 张大婶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和旻国,阿泽赴死之前的交代,老婆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的。” 沈砚书神色凝重,语气清冷:“本相明白了,多谢。” 张大婶:“相爷客气了!是老婆子应当谢谢你们才对。” “绵绵和阿泽与老婆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对老婆子而言,与亲孙女和孙女婿没什么两样。” “多谢你们愿意怜悯他们,让他们葬在一处。” 话说着,张大婶也抹起了眼泪。 阿泽还给她留下了许多银子,说是庇护她们日后衣食无忧,算是答谢当初的收留之恩。 可这傻孩子哪里明白,她并不需要这些答谢,她一直只希望这两个孩子都好好的。 容枝枝见张大婶的模样,也明悟了,苏绵绵还活着的那一段时光,不止对白羽泽是温暖的,对张大婶祖孙二人也是温暖的。 独行的江湖剑客,不讲那些停灵三日之类的虚礼。 众人也知晓,白羽泽并不需要。 将对方收埋之后,众人离开瑶山村。 到了门外,马太守对沈砚书请罪:“相爷,前任县官与魏家之事,下官也有失察之罪。” “此案接下来的事情,相爷便请放心都交给下官整理吧,也算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更希望相爷能原谅下官一回,下官日后一定更加尽心!” 比起沈砚书的自责,马太守其实觉得,他自己才是更应当自责之人。 相爷人在京城,与琥城可说是天高首辅远。 便是没能发现那些肮脏之事,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自己呢?自己可是琥城的最高长官,自己治下出了这样的事,他竟也浑然不觉。 先前还指望着能调任到京城呢,马太守现在只觉得,能保住自己乌纱帽就不错了。 秦琼也是一脸羞愧:“下官无用,下官先前查案,都只以为那凶徒穷凶极恶,魏家和前任县官都是受害人。” “下官甚至不止一次,说要将恶人绳之以法。” “想来便是因此,叫白羽泽觉得下官也是个狗官,没与下官说出实话不说,还半点线索都没给下官留下。” “一直在此地虚耗了这么久,还劳烦相爷亲自前来。” 他太过于先入为主了,作为查案的官员,实在是失职。 沈砚书道:“回了京城,这些陛下自会定夺。” 马太守和秦琼,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虽说如今陛下已经亲政,但是处置他们二人这点小事,相爷应当是能拿主意的。 怎么都说给陛下定夺? 他们也没多言,便只应了一声是。 这会儿张大婶还追出来,冲着容枝枝道:“对了,夫人,先前绵绵写给魏舒的诗,加起来想来是有一本诗集之多了。” “那些并非都是魏舒的才华,还请夫人您也一定将此事公诸于众。” 此事京城的人早就清楚了,但琥城的人却还不知。 容枝枝点点头,表示答应。 回天地盟的路上,容枝枝坐在马车上,看出了沈砚书心情不佳,她明白,已不止单单是为了白羽泽的事。 她轻声问了一句:“夫君,玉曼华之事,你如何看?” 沈砚书苦笑了一声,淡声道:“陛下有秘密了。” 若是玉曼华真的还活着,且还与旻国又有了关系,那只有一种可能,在自己放权给陛下,将内狱也交给对方之后…… 对方背着自己,放了玉曼华! 除了陛下暗中授意,几乎没有别的可能。 容枝枝安慰道:“自古以来,君臣有别。上一回的贪污案,陛下也怀疑过夫君,查过你。” “如今陛下刻意瞒着夫君什么,甚至不信任夫君,也该是理所应当之事,夫君又何必太过挂怀?” 想来,沈砚书就是知晓,陛下或许已经没有之前那样信任他了,方才马太守和秦琼的事,他才说让陛下定夺吧。 沈砚书听完了容枝枝的话,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贪污案的事儿,本就是他忽悠媳妇的。 是以,他这会儿也不便讲出,一直以来,他与陛下亲如父子,彼此之间从无任何秘密。 也正是因此,将帝王的权力,还给了对方后,他也未曾多过问陛下私下的作为。 如今…… 竟是说不准,陛下对他这个相父,到底是何种心思了! 罢了,空想无用。 不如待回京后,与陛下开诚布公一谈吧,如果陛下还愿意与他开诚布公的话! 第420章 上天不会叫有情人分离 容枝枝:“原来如此。” 这般看来,瑶姬姑娘的确是个好人,先前没对对方用刑,果真是对的。 瑶姬一脸自愧地道:“白公子并未与我多说什么,只告诉我遇见麻烦,可以去瑶山村寻他帮忙。” “但从他告知我,自己是为了苏姑娘来找我,接着又听说魏家被灭门,我便能猜到这一切。” “民女有罪,事前官府多次寻找民女,民女也未曾说出自己所知。” “只是民女并不后悔,白公子虽然行事极端,但他是个好人,是民女眼中的朋友,民女死也不会出卖朋友。” “官府要如何处置民女,民女都认。” 容枝枝:“从前便听说,瑶姬姑娘身陷青楼,却常常拿自己赚来的银子,帮助过不少可怜之人。” “如今又知姑娘不止有侠肝,更有义胆,姑娘的气节我们已经明了。” “我以为姑娘不必受到处罚,夫君觉得呢?” 沈砚书只看向瑶姬,说了一句:“念在你从前行善,下不为例。” 他当然明白,下一回发生这样的事,瑶姬应当还是会包庇朋友,但作为首辅,他职责所在,既然要特赦知情不报之人,自也只能如此说。 瑶姬一礼道:“多谢相爷和夫人宽恕。” 说话间,她复杂伤心的神情,落到了白羽泽的脸上,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容枝枝见此,意外地询问:“难道姑娘对白公子……” 瑶姬回过神,摇摇头道:“没有,瑶姬不过是羡慕苏姑娘罢了。” “若是论起容貌,非是瑶姬自夸,我们可谓是云泥之别,苏姑娘远远不及。” “论起良善,对朋友之义气,瑶姬也自认不逊色于苏姑娘多少。” “但苏姑娘却能得到一颗真心,世间有人如此待她,纵然身死,一生也算不枉。” “而瑶姬阅人无数,却无一不是贪图美貌之辈,还有人甚至算计我的银钱。” “瑶姬只是一时间唏嘘,忽然明白,人与人的命运,并不相同,容貌也并非一定是好东西。” “自然了,也是为他们惋惜,他们这般相爱,本应相守才对。” 她也不是要与苏绵绵比什么,她就是羡慕对方罢了,她觉得……若是这一生也能遇到一个人如此对自己,也算是值得了。 但或许,从她沦落到青楼开始,便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容枝枝轻声道:“缘份罢了,瑶姬姑娘不必强求。” “有的人一生都未必会遇到这般生死相随的感情,但本夫人也并不觉得可悲。” “人一生的价值,往往掌握在自己手中,非是只有他人是不是爱自己。” 她也是近日里,才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比起留在京城,纠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都偏心,都不爱自己。难过自己从前付出过的人,为何都要辜负自己…… 当真是不如静下心,好好做一些事儿,比如来琥城救人,如此才更能让自己这一生有意义。 瑶姬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夫人说的是!虽然我没有如愿得到任何郎君的真心,可却有不少我帮助过的人,记住了我的恩情。” “自己的生命,能够对他人有帮助,对世道更好有所帮助,也不失为一种意义。” 容枝枝闻言却沉默了。 其实比起白羽泽,瑶姬是幸运的,至少她帮助过的人,是有真心在感激她的,不似白羽泽一般可悲。 过去来往的,皆为忘恩负义之辈。 但凡对方在师门出事的时候,多几个人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在给苏绵绵报仇之后,心事一了,便瞬间白头吧。 在边上等了许久的马太守和秦琼上来。 马太守开口问道:“相爷,这白羽泽的尸首,要在菜市口示众吗?” 沈砚书冷睇了他一眼。 马太守当即便明白,自己问了一句蠢话,便立刻道:“不如下官将所有的真相公之于众,是非功过叫百姓们去评断。” “至于白羽泽的尸首,就此收埋便是?” 沈砚书:“可以。” 乘风抬眼,想说什么…… 沈砚书没等他开口,便吩咐道:“将白羽泽与苏姑娘同葬吧。” 乘风红着眼眶道:“多谢相爷。” 将他们葬在一处,兄长便更有可能心愿得偿,找到嫂嫂。 却在这个时候。 容枝枝意外地见着了悟心的身影,对方是释空大师的高徒,常常陪伴左右,按理说应当是在京城才对,怎么会来到了琥城? 悟心缓步走过来,与众人一礼:“相爷,夫人。” 沈砚书问道:“小师傅前来,不知所由为何?” 悟心道:“师尊不日前叫我自京城出发,于今日给相爷送来一串佛珠。” “师尊说,无数次救人之功德,与杀人之过错……” “冥冥之中,算是恩怨两消。” “上天不会叫有情人分离,这串佛珠会在冥冥之中有所指引,相爷您应当知晓如何用。” 乘风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是释空大师算到了什么吗?” “难道,那位苏姑娘,当真是从几千年之后来的?” 悟心双手合十:“佛曰,不可说。” 倒是容枝枝道:“苏姑娘说她不是这世道之人,其实白公子也不像。寻常人哪里能练就他那样的武艺?” “若是话本子,倒像是什么仙尊来人间历劫了一般。” “苏姑娘那样善良的人,说不定也是仙人转世,天道也该奖励她心愿得偿才是。” “相信以他们二人的不凡,一定能再续前缘。” 乘风听到这里,疯狂地点头:“是!夫人,从前属下便一直觉得,大师兄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 “哪里有人的武功能高成他这样?” “拿一把破琴,都像是握了一千把利,叫上千人不能近身,说不定他就是神仙下凡。” “我那嫂嫂说不定就是他的命定道侣!” 乘风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么回事。 悟心只是笑笑,未有评价。 沈砚书道:“既如此,便把这串佛珠,同他们二人埋在一处。” 悟心:“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话说完,便离开了。 乘风作为白羽泽的小弟,亲自给白羽泽挖坟立碑。乘云也上去帮忙,口中道:“兄长的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 在远处观看了许久的张大婶,见此走到了沈砚书和容枝枝跟前:“相爷,夫人,阿泽赴死之前,与老婆子我交代了一个秘密!” 第419章 我去几千年后找绵绵了 “我给瑶姬的银子,是我清清白白为人办事得来的,是给绵绵还情。本想着如此就不会连累她,没想到你们还是查到了她。” 沈砚书:“本相明白了。”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沈砚书的低落,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县官之过,不是他之错。 但他依旧为自己身为首辅,没能保护好每一个人而感到自责。 白羽泽看着他的表情,也道:“你是一个好官,我相信你如果早一点知道这里的事,或许魏家和那县官,早就没有机会在琥城为恶。” 他也不希望好人颓丧,这世上有他一个走到这一步,就够了。 乘风问道:“所以大师兄,你这一次回山门,也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白羽泽:“对,不过岳青云说,他当初救了我的命,收留了我,我本就欠他的。” “所以我只是重创了他,没有杀他。” “至于那些百姓,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我也不屑于再计较。” 乘风没想到师门的人这样对待大师兄,大师兄竟然还念着师父收养他的恩情。 大师兄好像变了,但好像…… 又没有变。 沈砚书盯着他,问道:“若我能为你换个身份,你可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安危?” 白羽泽这等世间无二的高手,若在陛下身边,沈砚书便再也不必担心帝王的安全了。 这不合礼法,但对大齐决计是一件好事,日后他国之人,再也不要想对陛下不利。 只是白羽泽听完,颇为意外。 问了一句:“你敢信我?你就不怕我对陛下不利?” 沈砚书:“本相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白羽泽听到这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杀人偿命,我罪大恶极,早有赴死的觉悟。” “沈砚书,如果我与你早些相识,或许能成为至交好友。” 方才对方悲天悯人的琴声,与白羽泽从前仗剑江湖的心志,一般无二。 “我想你贵为首辅,这些年,应当也与我一样,曾被你帮助的人背叛过。” “但你比我幸运,你身边有人。” 他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沈砚书抿唇,的确,在过去的许多年,他面对过不少质疑,不少背叛,但他从未动摇。 不止因为对家国之爱,也因为他的救赎,他所爱之人,一直在就京城,一直对他抱有期待。 他盯着白羽泽:“你我什么时候相识,都不算晚。本相希望,你可以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白羽泽轻咳了一声:“不必了,子时将至了。” 说话之间,他咳出了一口黑血。 容枝枝蹙眉:“你早就服了毒?” 而且,她从对方吐出的血色,一眼便看出,是无解之毒。 白羽泽:“嗯。我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半分眷念了。是绵绵救下我,她不在了,这人间,我也不想奉陪了。” 说话间,他看向天上的月。 雪白的发在月色下更显凄冷。 低声呢喃道:“绵绵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说,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你们想啊,她真的知道好多诗词,叫魏舒舍得为此花钱给绵绵配药。” “她有时候有许多奇妙的想法,她说她那个世界叫现代,这些我从前听都没听过。” “她还与我说,以后要穿婚纱嫁给我,我也不知道婚纱是什么,但我想,她穿着肯定很美吧。” “她死的时候,说她可能是回家了,那日也是子时。” “所以我想,我也死在这个时辰,说不定就有机会,去她的世界,与她再次相遇。” “你们不必为我的死惋惜,我只是……去几千年后找绵绵了。” 容枝枝和沈砚书听到这里,不忍地热了眼。 而乘风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师兄……” 他其实也觉得十分荒谬,哪里有什么几千年之后的人,忽然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有人这样对他说,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现在,见着大师兄痴妄的神情。 他流着泪,坚定地道:“我相信绵绵姑娘说的一定是真的!” “我不叫你大师兄了,岳青云不配是你师父,我也不该是你师弟。” “白羽泽,我想叫你兄长。兄长你放心,你一定能找到嫂嫂的!” 白羽泽听完,眼前也亮了一下,被乘风说的可以再见苏绵绵的话,弄得满心都是期待。 他对乘风道:“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 接着他在坟墓边上,挖出了一本秘籍,丢给了乘风:“这是我毕生所学,本打算一起埋入地下。” “算是兄长赠你之礼了。” “但望你有所精进,能保护好沈砚书,如此也能保护更多的人,如此也不会有第二个绵绵了。” 乘风郑重地捧在手里:“我会的!兄长你放心,我会。” 白羽泽的眸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虚空,眼底都是夺目的光彩。 轻轻地笑了一下:“绵绵,你来接我了?” 话音落下,他再没了呼吸。 乘风只觉得痛不欲生,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容枝枝自觉自己不是极其感性之人,可此刻根本压不住自己眼角的泪。 谁能想到,震惊天下的灭门案件,世人眼里的穷凶极恶之徒,却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至情至性之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容枝枝回头看去,见着一个美艳的姑娘,到了此地。 她喃喃道:“我骗那些衙役,说我或许能叫白羽泽束手就擒,才得以从监狱出来,便是想过来为他解释,他不是坏人。没想到,还是晚了……” 容枝枝:“瑶姬姑娘?” 那女子道:“正是。” 容枝枝轻声道:“所有一切,白羽泽已经告知我们,他是自己自尽而亡。他说苏姑娘告知他,你是好人。你可是与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牵绊?” 瑶姬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苏绵绵在魏家被虐杀那日,我也在。” “只是我到得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他们为什么杀人。” “我人微言轻,给苏姑娘求情,他们不肯听。” “直到后头,我的恩客,也就是魏舒的长兄魏源,说苏姑娘虽然丑了一点,但想必还是个处子,不如死之前让他尝尝。” “我想着我救不下苏姑娘的命,但至少让她死得有尊严一点,所以便假装吃醋,哭闹起来,才没让魏源碰她。” “白公子其实并不知道原委,他只知苏姑娘说我是个好人,我不想叫他更加难过,所以也没忍心将当日的事细致地告诉他!” 第418章 下辈子,我想穿婚纱嫁给你 “她整日里絮絮叨叨,起初我嫌她吵,可后头只是半刻不见她,我就会觉得烦躁难安。” “那个时候我便清楚,我应当是爱上她了。” “张大婶还与我们开玩笑,说苏姑娘为了我的身体劳心劳力,我好起来了之后,一定要对她以身相许。” “更是劝她,像我这样好看的郎君,一定要看好了,莫要叫人抢了去。” “那时候她红了脸,我见不着自己的脸,但只觉面颊发烫,我想我的脸应当也是红的。” 从他的语气里头,不难听得出来,他对那段时光的眷念。 容枝枝心知,如果他们的故事,走到这里,日后说不定都是好时光,可偏偏因为魏舒,苏绵绵死了。 而白羽泽说着,眼神也慢慢黯淡下来:“可最后,是我害了她。” “我伤得很重,时好时坏,动辄陷入昏迷。” “她所有的银子,都用在带我逃命的路途中了,根本没银子给我抓药。” “张大婶一家清贫,也没法子。” “绵绵与我说过,她知晓许多这个世上没有的东西,但是她不敢说出去,她怕被当作异类,惹上性命之患。” “可她为了给我治伤,在无意得知魏舒喜欢附庸风雅之后,拿着一首一首诗,去找魏舒换回一帖一帖救我命的药。” “并让魏舒放心,世上只有她们二人知道诗的内容,不会有人知道魏舒并非原作。” 乘风蹙眉道:“既然魏舒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置苏姑娘于死地?” 这一回,是沈砚书开的口:“因为只有苏绵绵死了,就没人知道那些诗的内容,没有人揭穿她不学无术。” 白羽泽看了沈砚书一眼:“不错,正是如此。绵绵最后一次去找她,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说话之间。 记忆将白羽泽拉回了一年前。 浴血的少女,艰难地一步步爬了回来,手里还抱着给他换回来的最后一次药。 她知道自己快不成了,还笑着对他邀功:“阿泽,他们想打死我,但是我以前学过闭气,我会装死,我厉不厉害?” “他们把我丢到乱葬岗,都以为我死啦,但他们不知道我偷偷溜回来了。”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现代人到了古代,要是没权没势,一定没有好下场。” “阿泽,你不要哭,我不是要死了,我应该只是……只是回家去了。” “你不要给我报仇了,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有个叫瑶姬的姐姐,是个好人,但是我没有机会报答她了。” “阿泽,我忘了告诉你,我好喜欢你,但是我长得不好看,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将她抱在怀中,颤声告诉她,他从来没有觉得她长得不好看,在他眼里,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姑娘。 她笑笑说:“那就太好了,如果有缘,你下辈子一定要对我以身相许。我们就不要在这里了,我想在我的世界,穿婚纱嫁给你。” 她自此长眠在他怀中。 而他的世界,也永远停留在那一天,永远停留在那场噩梦里,再也无法醒来。 他语气冰冷,带着蚀骨的恨:“魏舒不止杀了她,还在她死前折磨她,叫她一身是伤。” “绵绵说在这个世上无权无势,就没有公道……” “可我发誓,我会给她讨回这个公道!” “彼时我伤没好全,拖着病体去了衙门,却见着县官一家,穿金戴银而回,称呼他们同行的人为魏盟主。” “衙役们见着我在官府门口,不知我为何而来,上来便对我拳打脚踢,叫我立刻滚,莫要污了他们府君大人的眼睛。” 沈砚书听明白了,果然,县官一家,与魏家有勾结。 白羽泽:“所幸魏舒查过绵绵,知道张大婶一家老幼,还有我一个重病之人,没将我们看在眼里。” “还遣人过来放话,叫我们有本事就给绵绵报仇。” “她如今甚至已经忘了绵绵,忘了遣人来过张大婶家,毕竟她害的人不在少数,绵绵又算什么?” “我回来彻底养好了伤,抓了些县官家里的仆人,知晓魏家做过不少坏事,都被县官帮着掩盖了!” “包括绵绵的事,县官夫人与魏家保证了,就算有人去告,此事也不会查到魏舒头上。” “也就是因此,县官一家得了无数贿赂,过着奢靡无度的日子。” “所以我挑了一个日子,先去了魏家,随手夺了看门之人的一把剑。” “他们见我孤身一人而来,为绵绵讨仇,语气极其轻蔑,说绵绵不过一条贱命,他们魏家想杀多少便杀多少。” “我觉得魏家的人的命才贱,所以我也决定,我想杀多少,便杀多少。” “只可惜,魏舒当日竟是正好不在家中,叫她逃过一劫。” “至于县官一家,还有那些衙役,我也没有放过。这就是你们要知道的全部!” 白羽泽说完这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从一年前被岳青云算计,一直走到今日,他真的……太累了,好在,他终于给他的姑娘报仇了。 本以为接着,他会听见沈砚书对自己的谴责,指责他那些人即便有罪,也不该是他来杀。 没想到,沈砚书沉默良久,却对他道:“抱歉,是本相失职。” “你所言的魏家与上一任县官的勾结,这段时日本相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他们的确联手害死不少人命。” “至于苏姑娘的事,本相很遗憾。” “如果沈砚书做得更好一些,世上便不会有如她一般,含冤惨死之人。” 白羽泽又何尝不清楚,这一切根本怪不得沈砚书。 天下这么大,沈砚书作为首辅,远在京城,怎么可能保证这世上没有一个贪官? 便是沈砚书自己,在朝堂上也常常被同僚设计、陷害,甚至刺杀。 但他还是睁眼看向沈砚书:“那便请相爷更努力,世上有了一个罪恶滔天的白羽泽。” “但我希望,世上只有一个白羽泽。” 他想,绵绵也是如此期望的,她会期望不会有人如她一般,因为无权无势,被人所害。 也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疯了一般,提着一把剑,杀了无数伤害她的人! “瑶姬是无辜的,我给她送钱,只是因为绵绵说她是好人罢了。” 第417章 遇见了人生的救赎 乘风见此,一时间眼眶也红了:“大师兄,你只管说便是!谁若是对不起你,我不会放过他!” 就算要他也变成一个世人眼里的恶人,也在所不惜! 他决不允许他人欺辱他如兄如父之人! 白羽泽看他的眼神温和不少:“不必!我的仇,想报的,我自己都报了。” 乘风颤声道:“所以……其实是师尊对不住你?” 白羽泽垂眸,淡声道:“我也不知,我与他之间,算谁对不住谁。一年多前,他忽然说有要事要私下与我商讨。” “却早一步在茶水中对我下了毒。” “那一日我见着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师尊。” “他说他恨我,他说他收养我,我对他的报答,竟然是他十数年来,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乘风瞪大眼:“可是师尊平日里,不都是说,以你为傲吗?” 白羽泽:“是啊,所以我心中比父亲还要伟岸的人,竟然是个伪君子,你意外吗?” 乘风尽管已经早有预料,听到这里,心里还是觉得惊涛骇浪,拳也不自觉地握紧。 “他趁我中毒分神之际,将我打成重伤,复又刺了他自己一剑。” “对师门众人说,是我觊觎他的位置,谋害于他。” “宗门五百七十三人,其中不乏是我指点教导过的师弟,是我在每一次宗门竞技中拼命保护的人,可他们……竟无一人信我。” “他们说我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他们群起而攻之,最可笑的是,我看出来他们当中许多人,并不是真的觉得我是坏人。” “他们只是觉得,我挡了他们的道。” “也是了,没有白羽泽,他们每个人都会有机会,继承岳青云的衣钵,做山门的宗主。” “我悲极怒极,且战且退,一路逃下山。” “山下的百姓见着我的狼狈模样,将我救起,带回家中。” “我本以为自己获救,却不想他们趁着我松懈之时,冷不防给了我一刀,复将岳青云等人引来,欲致我于死地。” 乘风听得脸都变了:“那些山脚下的百姓,不都是你这些年行走江湖救回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早就死了,哪里有机会在山脚下种地,好好活着?” “他们竟然出卖你,他们有没有良心?” 白羽泽轻轻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良心。只记得我最后意识昏聩的时候,有人对我跪下……” “说对不住,山脚下的地是岳青云的,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岳青云说了,只要有人能协助他,处死我这个孽徒,山脚下的地他便再也不会收回,否则就要赶走他们。” “那些百姓们说,他们很珍惜得来不易的生活,他们想好好活着。” “他们想好好活着,所以就要牺牲我。” “没有问我想不想好好活着,也没有人记得曾经是我,出生入死,在地震下,在火山口拼死救下他们。” “为什么啊,我身边竟然一个好人都没有……” 容枝枝听着,都觉得心里揪的慌。 自己视作父亲的师尊,因为嫉妒就要杀他。自己当作弟弟照顾的人,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 就连自己救过的百姓,竟然只是为了几块地,就背叛他,反手要他死。 一个人如果走到那一步,世上还有什么可信? 怕是觉得万念俱灰。 果然。 白羽泽淡声道:“我听完他们的话,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活着没一点意思。” “我以为自己够强,师尊就会喜爱我,我就能做更多好事。” “我以为自己行侠仗义,就算不一定会有人报答我,至少天会看见,我会善终。” “我以为我将师弟们当弟弟,他们便也会将我当兄长。” “没想到一切都是我以为。” “所有的我认定了多年的东西,在那一日都被击碎,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让我觉得,或许白羽泽这个人,就不该存在。” “所以我弃了剑,自己跳入了湍流的河水中,准备就这样结束这一生。” “世间太污浊了,我一刻也不想停留。” 乘风听到这里,已是哽咽道:“对不住,大师兄!如果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我也在宗门就好了,你绝不会独自面对那些!” 白羽泽看得出来,乘风此刻对自己关心,是出自真心的。 轻嗤道:“你当时不在也好,如果你在,师门大逆不道的‘叛徒’,就不止我一个了,还会有你陆乘风!” 乘风切齿道:“我不在乎!” 谁在乎是不是叛徒了! 他只恨在自己成长的时候,师兄无数次帮助自己,指点自己有了如今的武艺。 可在师兄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远在千里之外,没帮上半点忙! 沈砚书听到此处,问了一句:“后来,是苏姑娘救了你?” 一个万念俱灰,自尽之人,最后能活下来,一定是遇见了自己人生的救赎。 说起苏绵绵,白羽泽冰冷的眼神里有了光,面上满是柔情。 语气也不自觉温和几分:“对!我不记得自己沿着河水漂流了多久,最后被她所救。” “彼时岳青云他们还在追杀我,可她说她以前见过我救人,她知道我是好人。” “我让她不要管我,可她不听,还特别凶,叫我闭嘴。” “她那么瘦弱一个人,背着我逃了五里地,才摆脱师门的追杀,然后找到马车带我离开。” “我后头昏昏沉沉,一直没什么意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我逃到了千里之外的琥城,被张大婶一家收留。” “我那时全无求生的意志,我一直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要如此对我。” “是她一直安慰我,为此绞尽脑汁,她甚至悄悄跟我说,她跟我一样,在这个世上也是无依无靠。” “她还编故事骗我,说她是几千年之后的人,有一天一觉醒来,忽然就到了一个陌生的身体上。”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必须想办法一个人在陌生的时代讨生活。” “我当时觉得她一定当我是个傻子,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离谱的事?” “可我还是不自觉地被她所描述的故事吸引,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感染我,让我不知不觉就听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她说别人的想法和评价,都不重要,她叫我不要在乎那些坏人,他们不配染黑我。” “她说就算世上只有自己,也一定要坚强,如果自己都放弃自己,这一生才算是完了。” 第416章 满头青丝,一瞬成雪 见沈砚书心意已决。 乘风闻言,郑重道:“属下等誓死保护相爷!” 流云等人也道:“有我们在,不会叫白羽泽伤到您。” 容枝枝:“我也去。” 沈砚书刚要反对。 容枝枝便道:“我先前阴差阳错,为苏姑娘守住了坟墓,白羽泽当时在瑶山村也未曾对我动手。” “想来他是念及这一份恩情的,我去了,非但不会有危险,或许还有用处,更能取信于他。” 左右这会儿南栀这边不需要她,与其一个人留在天地盟担心、胡思乱想,倒还不如与沈砚书一同前去。 “且方才霍成煊也说了,当初赠剑之恩,白羽泽都是顾念的,说明他虽然心性变了,但还是有恩必还之人。” “既如此,我更安全。” 她如此说,沈砚书也明白在理,便也同意下来。 马车立刻往瑶山村去,而霍成煊留在这里,守在顾南栀的门外。 到了那附近,马太守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上来道:“相爷,下官为官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凶徒。” “若是叫士兵们直接上,怕拿下此人,至少得有上千人为此身亡。” 这魏舒到底是惹上了一个什么人啊! 若不是职责所在,马太守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他现在真想带着所有人离开,莫要被魏舒这个贱人连累了! 秦琼也是脸色发白:“没想到世上真有这样厉害的人……” 此刻天已经全黑了,但四面有不少士兵,手里举着火把照明,月光皎皎,使得这里亮如白昼。 沈砚书和容枝枝的眼神,也落到了几十米之外,无人敢靠近的白羽泽身上。 对方好似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神盯着面前的坟墓,沉默着弹琴,琴声一声比一声悲切,竟是叫不少围观的人听着听着,蓦然生出恻隐之心。 马太守都忍不住按了一下眼角。 明明对方是一个凶徒,为何却能弹出如此震撼人心的悲曲? 令众人更意外的是。 白羽泽弹着弹着,满头青丝,竟在所有人眼下,寸寸成雪,竟是一瞬白头…… 乘风哽咽着,忍不住往前一步:“大师兄……” 他的大师兄,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即便是师弟的面子,白羽泽也半分不给,琴风像是一把利箭,攻击了乘风脚下的土地,幸好他收脚快,否则已经为琴风所伤。 沈砚书见此。 看了一眼马太守,吩咐道:“拿一把琴过来。” 马太守:“是。” 不多时,一把好琴,也落到了沈砚书手里。 他席地而坐,与白羽泽对弹。 不似对方罡风化劲,而是柔若细雨。 白羽泽弹出了至极悲痛之声,而沈砚书弹出了悲悯天下之爱。 两人的琴音相会。 竟似多年不遇的知音,叫白羽泽琴音下的杀气,渐渐消散,只余下悲与痛。 一曲罢。 白羽泽终于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见着了沈砚书和他手里的琴,自然也认得出对方,便是那位权倾天下,来此地查案的首辅。 容枝枝也明白沈砚书的用意,以琴会友,双方能够明白对方的心志。 若相投,自会少许多敌意。 果真。 白羽泽盯着他们夫妻,淡声道:“你们是好人,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允你们一谈。” 沈砚书起身,将琴交给马太守,便要举步往那边去。 马太守:“相爷不可,此人的武功如此高深,若是骗您过去,想对您不利……” 白羽泽听到这里,眼底都是讥诮,眸光却看着沈砚书,似在问他敢不敢过来。 沈砚书抬手,示意马太守退下:“他不会。” 接着大步往白羽泽那边去。 容枝枝也跟上,且不由分说地握紧了沈砚书的手,乘风同样跟上,白羽泽这回倒是没什么反应。 但流云也打算抬脚的时候。 他手中琴弦一拨,一道气劲对着流云攻击而去,将对方留在了原地。 沈砚书回头看他一眼:“等着便是。” 也吩咐马太守:“叫士兵们都回去。” 以白羽泽的武功,那些士兵在这里,也无非就是送死罢了,抓人的代价太大,倒不如交给他们。 马太守担心沈砚书,可也不敢违抗对方的命令:“这……是!” 沈砚书到了这跟前,也与白羽泽一起,席地坐在苏绵绵坟前的不远处,附近就是魏舒的尸体。 但想着对方害死那么多人,还害了南栀。 容枝枝竟然也没觉得害怕,甚至觉得死有余辜。 白羽泽丢给沈砚书一个信封,面无表情地道:“这是魏舒死前的供词,交代了她为何杀死绵绵,为何放出瘴气,为何有那个药方,上头有她的签字画押。” 马太守远远地听到了这话,有些难以置信。 根本没想到白羽泽竟然在杀人之前,还帮他们官府将事情都问清楚了! 白羽泽一句话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她所有的罪行,都应当天下皆知。” 还不屑地道:“官府办事,件件讲章程,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江湖人,便是快意恩仇。 魏舒这样的贱人,不肯交代,就砍掉她一条胳膊,再不肯,再砍。 还有什么敢不说的? 沈砚书不必看,也早就猜到大致脉络。 便只问道:“本相还想知道,魏家灭门,是否是你所为?是否是因为苏姑娘含冤而死?” “以及,你杀死上一任县官还有那些衙役,是否因为苏姑娘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可是因为上一任县官包庇魏家,不肯给苏姑娘一个公道?” “你可以放心,本相既然来了琥城,不会叫任何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清白无辜之人。” 白羽泽听到这里,眸子里浮现出一丝了然:“难怪陆乘风会甘心跟在你身边做个护卫。” 也难怪,对方能弹出这等悲天悯人的琴音。 这人并不只在乎魏家人和县官一家的生死,也在乎绵绵是否蒙冤。 不会上来就指责自己,为何心狠手辣要杀那么多人。 更不会开口便说出,要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人,立刻给那些人偿命。 乘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大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师尊还说你反叛了师门,说你觊觎他的位置。” “你为什么打伤了师尊和那么多师弟……” 白羽泽语气平静地道:“严格来说,我不是你师兄了。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只是信不信由你。” 乘风看着自己自小就崇拜的人,对方对自己如兄如父,比师尊指点自己的都多。 此刻坚定地道:“大师兄,只要你肯说,我都信!” 白羽泽闻言,轻笑了一声,竟落了一滴泪:“这天下,竟然还有人信我啊……” 第415章 魏舒死无全尸 沈砚书看向他:“怎么了?” 那衙役道:“相爷,魏舒被人劫走了,是个极其冷峻的白衣剑客,他都没蒙面,在我们上千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如入无人之境,当众抢走了魏舒。” 霍成煊此刻也恨魏舒到了极致。 听到这里,豁然开口道:“是白羽泽!” 乘风也看向霍成煊,叹了一口气:“小师弟,你知道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他来琥城的第一日,就回师门查大师兄的事情了。 也是方才见面才知道,天地盟的少盟主霍成煊,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弟,对方当初拜师的时候,用了假名。 后来霍老盟主出事,小师弟就不见了,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回琥城继承霍家了。 霍成煊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的二师兄如今竟然做了沈砚书身边的护卫。 知道白羽泽蒙面都不曾,便明白对方是不打算隐瞒什么了,霍成煊也不必遮掩,开口道:“大师兄说魏舒害死了自己的挚爱。” “日前便要杀她的。” “只是我以为魏舒能救我父亲,便拿当初大师兄欠我父亲那把剑的人情,叫大师兄宽限半年。” “眼下大师兄想必已经知道,魏舒的身份是假的,我父亲不需要魏舒来救,便直接动手了。” “魏舒落到他手里,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羽泽与那些失去了亲人,急切要魏舒死的暴乱百姓一样,不同的是,他比一般的百姓更有能力,所以劫走了对方。 沈砚书:“去瑶山村查,看看他是否在那儿。” 流云:“是。” 乘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额苦笑道:“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短短几年不见……” “我的大师兄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的小师弟变成了伤害心爱女子的人渣。” 霍成煊对顾南栀的感情,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乘风想不到对方能干出这种事。 他现在真想找一桶冰水,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快变成了乘风不认识的样子! 霍成煊闻言苦笑:“是我做错了……” 沈砚书看他一眼,淡声道:“你确实做错了,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作为儿子,你为你父亲,付出你自己的一切都是应当。” “可顾姑娘也是一个人,她不是你的附属品,不应当被你理所当然地牺牲。” 霍成煊听到这里,只觉得醍醐灌顶。 红着眼眶低声喃喃:“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他。 因为从南栀的反应,她知道霍成煊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南栀的原谅了,如此诛心,可比自己骂什么都有用。 至于如何处理这个人,等南栀好起来,让她自己做决定。 乘风也没兴致听自己的师弟忏悔,不是他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在他看来,若是真的要后悔,一开始都不应当做这样的事。 既然都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直接问道:“大师兄可提到了,魏舒为什么要杀他的心上人?” 霍成煊的伤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安慰,甚至都没人有耐心听,纵然他并不需要这些,可依旧觉得难堪。 低声回答了乘风的问题:“好似是说,为了一本诗集……” 容枝枝听到这里,记了起来:“原来如此!当初魏舒在京城,作了许多好诗,她说那本诗集是自己捡来的。” “如今看来,竟是魏舒为了那本诗集,杀人夺物?” 朝夕听着忍不住骂道:“真是个死装的贱人!为了一点虚荣心,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之前为了诗集杀人,如今又为了假装神医的弟子害死那么多百姓。 霍成煊:“她就是死,也不该死得太便宜!” 乘风:“所以,大师兄是因为挚爱被人所害,才会转了心性?” 沈砚书冷冷清清地道:“应当不止如此,乘风,你心里应当也还怀疑一些人了。” 乘风喉头哽住:“是。” 在听流云说,山下许多百姓奇怪的反应,再想想师尊说的那许多离谱的话之后,他心里其实也怀疑师尊和师门的众人了。 关于事情的大致脉络,沈砚书心中已经有数。 天彻底黑了之后。 流云总算打探完消息回来了,开口道:“相……相爷,魏舒死了,被白羽泽所杀。” “死状极其凄惨,白羽泽将她的尸体跪着摆放在那位苏绵绵姑娘的墓前。” “只是跪着的那个尸体……” “头和胳膊都被切下来,随手丢在坟墓边上。” “如此情状,吓得不少百姓都不敢靠近。” “马太守大抵也已经知道,他就是两桩灭门案件凶手,想派人捉拿,但是……” “但是那些官差和衙役都不敢过去。” “只因白羽泽在坟前抚琴,单单跟着琴弦散出的剑气,便叫方圆几十米的人不是头发被削断,就是衣衫被划破。” “他在警告众人不可靠近。” “马太守又找了不少弓箭手,可惜白羽泽琴音之下,周围都是内力聚成的罡风,那些人的箭还没靠近,就落在地上。” “如此,得是绝顶的箭术高手,才能破此罡风了。” 说着,流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砚书一眼。 乘风听得心惊:“大师兄果真又有进益了,当初我离开师门的时候,他已然不再依赖于任何好剑。” “他将从前所得的剑,尽数送人了,手里只需一把最普通的铁剑,便已是天下无敌。” “如今竟都能化剑气为琴声……” 如果对方没有杀这么多人,该是如何出众的一代宗师,又该是多少剑客一辈子追逐崇拜之人? 沈砚书冷声道:“本相去与他一谈。” 流云不赞同道:“相爷,太危险了!” 沈砚书:“此事总该有个结果,且本相与你们,皆不是废物!” 第414章 魏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打杀 霍成煊闻言脸色一白,眼底的喜色褪了个干干净净:“阿南,我只是想救你……” 顾南栀:“我说了,不用你救。” 容枝枝也没想到,偏偏他的血可以。 局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她轻声道:“南栀,你……” 她其实想劝劝顾南栀,与性命相比,忍着恶心接受霍成煊的输血也没什么,这本就是霍成煊欠她的。 可作为知己,容枝枝想了想,倘若自己是南栀…… 自己想必也是无法接受一个伤害自己至深的人,来救自己的性命,比如容世泽来给自己输血,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顾南栀道:“枝枝,你不要劝我了……你应当,咳,应当懂我。” 这话将容枝枝劝解的话,堵回了喉咙里。 倒是沈砚书拍拍容枝枝的肩膀,道:“神医说了,用血蟾蜍取血,取血量较好控制,那么给顾姑娘输血的人,危险不大。” “既然如此,这么多人,总有其他人的血也能与顾姑娘相融,问问众人是否愿意便是了。” 沈砚书话音一落。 乘风便率先划破了手指,他之后,朝夕,流风他们,都相继划破了手指,排队看看能不能融,就是神医也试了试…… 容枝枝看着他们的举动,眼眶发热:“多谢你们。” 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她。 神医也道:“若是能多几个人的血与顾姑娘相融,才是最好的,如此多取几个人的血,每个人出的血就更少一些,对众人的危害也更小。” 他的话说完。 更多的人站了出来,青城也是道:“三年前我犯错,如果不是因为南姑娘求情,我早就被赶出庄子了,我也来试试……” 令人意外的是,青城的血竟然能融。 流风的血也能融。 天地盟还有不少受过顾南栀恩惠,或者敬重她人品和为人的人,闻讯都过来试着融血。 最后连同青城和流风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可以。 眼见还有人要进来尝试,神医摆摆手道:“够了,够了!五个人已经够了!” 顾南栀看得眼眶泛红。 她这些年对众人的好,也总算没有被辜负,世上还是有良心的人更多。 神医将他们五个喊过去。 给他们先后诊脉,确认他们身体健康之后,便开始为顾南栀施救。 霍成煊想上去,都被容枝枝挡住了:“你没听到吗?南栀不想用你的血!” “你放她那么多血的时候不曾手软,现在又装什么好人?” “难不成是想捣乱,不让义父给她施救吗?” 神医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狗渣男了,真的给他们做男人的丢脸,这会儿闻言,也是阴阳了一句: “你放的那么多血,得用五个人的血去补。” “真不知道是如何下得了手。” “莫不是跟南栀丫头,有血海深仇?” 顾南栀从前与枝枝玩得好,也算是神医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几年不见,竟是落在了琥城,还被害成这样了。 霍成煊被哽住,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施救,五个献血的人,除了脸色微微有些白之外,并无什么其他不适的反应。 神医道:“你们近日喝一点补血的药,应当就能很快养回来,老夫给你们开方子。” 容枝枝道:“朝夕,辛苦你现在就去为众人把药抓来。” 这其中有些献血的人,是天地盟的仆人,容枝枝不稀罕霍成煊给他们抓药,便索性自己出这个银子。 朝夕立刻应下:“好。” 霍成煊哪里看不出来容枝枝的用意? 众人安静地等着再次昏迷过去的顾南栀醒来,天快黑的时候,她终于转醒,脉象也平稳下来,更无发烧和不适的症状。 神医大喜:“这法子真的有用!” 接着便抱着自己手里的血蟾蜍:“这可真是个好宝贝,可惜十分罕见,只得了一只,不然不知可以救多少人!” 容枝枝也万分欣喜。 过去牵着顾南栀的手:“南栀,你现在觉着可还好?” 顾南栀轻轻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枝枝,我很好。” 容枝枝这才彻底放下心,这会儿眼泪是半点都忍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顾南栀抬手给她擦泪,也跟着掉眼泪:“枝枝,不要哭了,你这般哭,我心里更难受了……” 容枝枝也明白,病人的情绪不宜起伏过大,否则不利于养病,便死死地隐忍下来。 “好,我不哭,你也不要哭。” “我们总算相认了,应当开心才是。”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魏舒是凭借什么欺负你,或许就……” 顾南栀:“不要怪自己。是我糊涂不肯与你相认,也不肯与你多说,才闹成这样。” “我便是死了,也是被自己蠢死的,同你有什么相干?” “枝枝,你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你这样活着会很累的,有时候也要学会责怪他人啊。” 容枝枝听着,眼底又有了热意,南栀还是从前那个南栀,会为他人着想,温柔善良的南栀。 是她熟悉的故友。 神医:“好了,都出去吧,让南栀丫头好好休息,莫要打扰她了。” 霍成煊道:“我留在这里陪她。” 神医不客气地道:“可拉倒,你在南栀丫头的面前,只会刺激她气血上涌,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你第一个要滚出去。” 霍成煊:“……” 接着,他就被轰出去了。 神医把容枝枝也轰了出去:“你们两个丫头汇在一处,话便说不完一般,病人哪里能说这么多话,你也不能在这儿。” 最后只留下了两个从前在天地盟伺候顾南栀,与她关系不错的丫鬟在此处。 神医也亲自留下照看着。 容枝枝等人被赶出了顾南栀的房间后,朝夕也买了药回来了。 见着容枝枝后,开口禀报:“夫人,您是不知道,奴婢方才去买药,恰好就瞧见马太守带着魏舒打街上经过。” “那些村民都很生气,情绪十分激动,有人的亲人被魏舒放出的瘴气害死的,都要上去叫魏舒偿命。” “魏舒成了过街老鼠,众人都要打杀她!” “路都被堵着走不动,马太守甚至调动了城中的军队,极力地疏散众人,说要先把魏舒带回去审问,但愤怒的百姓根本不让道,眼看都要暴乱了。” “亏得夫人您那会儿耐心与众人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不然指不定那些百姓这会儿还维护着魏舒,说有人为了抬举您陷害她呢!” 到时候,被暴乱的百姓们围着的人,说不定就变成了他们家夫人了! 话刚说完不久。 就有人匆匆过来禀报:“不好了……” 第413章 枝枝对不起,我不该不认你 魏舒是罪魁祸首,霍成煊也并不无辜! 沈砚书:“如果南姑娘真的……他也应该偿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提出要求的是魏舒,但动手的是霍成煊。 青城也难受,只怪当日陪着首辅夫人去完瑶山村,又去马太守府上,而自己作为天地盟的人,见他们要谈事情,主动避嫌,退了出去。 要是自己当天跟着进去多听听,说不定也早就知道对方才是神医弟子,能够告知少盟主一切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天地盟。 也不耽搁功夫,立刻进了慕南阁。 此刻顾南栀正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而霍成煊脸色惨白的握着她的手,浑身发颤。 哽咽着道:“阿南,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逼着你陪我演戏,我不该……” “你醒过来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你起来杀了我……求求你了,醒过来!” 容枝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狠狠推开。 气愤地道:“滚开!你在假惺惺什么?不是你下令放南栀的血吗?” 霍成煊被推倒在地,也不敢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忙是红着眼眶道:“夫人,马太守说你才是神医的弟子,求你救救阿南……” 容枝枝:“不必你多嘴!” 看出了容枝枝是真的憎恶自己,霍成煊识相的沉默了。 容枝枝给顾南栀诊脉,知道要救醒她,必须针刺人中。 便抬手去取顾南栀脸上的面具。 霍成煊见此,本想阻拦,但也明白是为了救阿南的性命,没有开口。 取下面具之后,容枝枝看着她脸上陈年的伤痕,眼眶一热。 难道……南栀是因为毁容了,才不想与她相认? 她一半的容颜美丽无瑕,另外一半俱是疤痕,而完好的那一半,正是容枝枝所熟悉的人。 可此刻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她刺顾南栀的人中,刺了好几下,都渗出了血珠,顾南栀才幽幽醒来,只是眸光还颇为涣散。 见着了自己床边的人,对上容枝枝通红的眼眶,虚弱地道:“枝枝,是你啊,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大抵也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她也不再遮掩什么。 容枝枝连忙摇头:“不是!你能活的,你一定能活,你放心,我会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 顾南栀轻轻笑了一声:“枝枝,你不用骗我了……” 她流了那么多血,怎么活? 她攥着容枝枝的手,颤声道:“对不起枝枝,对不起,我不该不认你……” “我明明知道你一定因为我的死,这些年都很自责。” “但我只是因为毁了脸,只是因为不想回京被人嘲笑,我就不肯回去,也不肯与你相认,我太自私了。” “我说过一世知己,永不相负……可最后,是我负你!” 容枝枝哽咽道:“没有!你没有负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坠崖。” “你便是对不起任何人,也一定对得起我!” “南栀,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只是容枝枝口中如此说着,心里却并不似嘴上那样有把握。 南栀失血过多。 她取了人参放在对方口中,也仅仅只是延一口气罢了。 慢了一步的神医,此刻也终于进来了。 容枝枝立刻看向他:“义父,您先前说人失血过多,可以输血。” “不如您将我的血放出来,想办法送入南栀的血管。” 神医皱眉道:“此法极其危险,两个人都是九死一生,且几乎不可能成功。” 输血的法子,若是几千年之后,有了干净的管道与针,用来导血,还有可能成功。 但是现在……哪有那种管道? 输血的说法,还只是一个概念罢了,他有这个想法,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法实施。 血从身体里放出来,就已经脏了,弄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头,另一个人也活不了。 且放血的那个人,也可能因为不好控制放血量,失血过多而亡。 容枝枝断然道:“请您试试看,我不怕死,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愿意一搏!” 顾南栀听到这里,眼泪更是止不住往外流,枝枝为了救她的性命,明知九死难有一生,也毫不迟疑。 她怎么会不认枝枝?她怎么舍得不认她啊? 她哑声道:“枝枝,生死有命,你不用管我,我不同意……” 容枝枝难得发了脾气:“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 顾南栀一怔。 容枝枝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差,崩溃地道:“对不起,南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顾南栀也落下泪来:“没关系枝枝……” 她哪里不知道,对方只是担心她才会如此。 沈砚书听到这里,正色道:“如果只能输血,用本相的血,不能用枝枝的。” 神医闻言看他一眼,也是知道枝枝没有嫁错人。 霍成煊此刻也道:“阿南是被我害成这样的,用我的血!” 神医蹙眉:“现在不是用谁的血的问题,是不管用谁的,都没用。” “输进去也还是会死啊……” “不对!老夫最近得了一只血蟾蜍,那东西能吸血、渡血,如果用它来输血,兴许能够一试。” 说着,神医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此血就不会暴于体外。 “用血蟾蜍吸血,也便于控制取血量,如此放血出来的人危险也会变小。” “只是,血从血蟾蜍身上流到这位姑娘的身体里,是否会出事,老夫也不清楚。” “这个法子自古以来都没人用过,老夫也没多大的把握。” “但是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你们仔细考虑一下。” 既然是唯一的办法,容枝枝自然是道:“那便如此!” 神医:“取一碗水来!要先看看这位姑娘的血,和谁的血能融。” “不能融便一定无效,能融才有成功的可能。” “枝枝你当清楚,并不是血亲的血才能融,有的血亲也融不了,而有的人并非血亲,也一样可以。” 这一点容枝枝确实清楚。 立刻便有人去取了碗来验血。 容枝枝看着自己的血滴进去,眼神紧紧盯着顾南栀的那滴血,在心里祈祷能融,但竟是慢慢分开。 沈砚书也试了试,同样不行。 令人意外的是。 霍成煊的血,竟然能融! 他眼底都是兴奋:“用我的血,阿南有救了……” 顾南栀冷漠的声音,却自榻上响了起来:“我不要你的血,我宁可死,也不想再与你沾上半点关系!” 第412章 我要霍成煊也给南栀偿命! 容枝枝吓了一跳,忙是问道:“她怎么了?” 说着,也不耽搁时间,立刻往马车那边走,沈砚书也知道顾南栀对容枝枝的重要,且事关人命…… 左右瑶姬那边也是不急,便与她先去天地盟。 青城立刻说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原来魏舒从瑶山村回去了之后,霍成煊也与路盟主聊完了江湖中近日发生的事,接着便去找曾南。 魏舒回到了府上,竟是正好瞧见霍成煊正抱着曾南,试图说着什么,而曾南正拼命地推开他。 青城道:“奴婢瞧着也是惊呆了,少盟主不是只喜欢魏舒姑娘,不喜欢南姑娘了吗?” “魏舒姑娘勃然大怒,少盟主想解释,但是魏姑娘根本不听,说都是谎言。” “然后她说,她今日见到了神医,知晓了现在就能叫我们老盟主醒来的法子。” “如果少盟主想要老盟主好起来,就必须杀了南姑娘!”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说,魏舒是一直欺骗你们少盟主,自己是神医的弟子,假称能够治好你们老盟主,所以你们少盟主才要悔婚娶魏舒?” 青城小声道:“如此看来,的确是这样。先前我们还在奇怪,好端端的,少盟主怎么会忽然就移情别恋了……” 容枝枝听着,只觉得心头发冷,先前她就觉得十分不对劲。 因为见到南栀的那天,魏舒说了一句,每次她与南栀冲突,霍成煊都是站在她那边。 以容枝枝对南栀的了解,南栀是个聪明人,霍成煊既然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那南栀应当是会干脆避其锋芒,不与魏舒见面才是。 怎么还会端着茶杯,又撞上对方? 只是那日之后,南栀一直不肯见她,也不肯承认身份,所以没与自己将事情说明白,若说明白了…… 或许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颤声问道:“你们家少盟主答应了?” 青城道:“少盟主犹豫了,与魏舒说他不能杀人,说南姑娘是您的朋友,如果杀了她,您一定会查到他身上。” “魏舒便说,既然如此,那自己就离开天地盟,她还说自己与神医说了,老盟主的病情,叫神医不要过问。” “所以我们少盟主便觉得,如果魏舒不救,神医也不会管,老盟主必死无疑。” “后头他们协商,最后魏舒说要放南姑娘三碗血,是生是死,看南姑娘自己的造化,我们少盟主……同意了!” “只是要求放血之后,魏姑娘立刻救醒老盟主!” 容枝枝听完,气得发抖。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魏舒是看明白了霍成煊并不是真的爱她,也明白并非神医弟子的她,在霍成煊得知真相之后,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就想拉着南栀陪她一起死! 她白着脸问道:“南栀怎么说?” 青城气闷地道:“南姑娘还能怎么说?她一个弱女子也逃不掉啊,不过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很平静。” “魏姑娘说的放三碗血,可她找来是装汤水的大碗,寻常人哪里能放那么多血?” “少盟主起初是不答应的,魏姑娘说不答应那就一拍两散,就是少盟主杀了她,她也不会救人!” “少盟主只得对南姑娘说了一句对不起……” “放到第三碗血的时候,南姑娘已经失去了意识,少盟主脸色惨白,攥着魏姑娘的胳膊问她够了没有?” “魏姑娘也被少盟主的样子吓坏了,就在这个时候,太守大人带着人来了,说出魏姑娘根本就不是神医徒弟!” “您是不知道,少盟主那会儿几乎气疯了,当场就要把魏舒大卸八块。” “但是马太守说村民的事情要魏姑娘回去交代清楚,少盟主又挂心南姑娘的伤势,只得让马太守把人带走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吓得发颤。 寻常人哪里能放那么多血?她忙是道:“叫义父一起,快去请义父!” 义父这么多年行医,见多识广,或许能有好办法。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冰凉,此刻也只能安慰她:“枝枝,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马车飞速的先行。 容枝枝闭上眼恳求满天神佛,能够让南栀平安无事,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却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害得南栀遭难,她心中如何不痛,如何不悔? 沈砚书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枝枝,此事不能怪你。” 容枝枝白着脸道:“怎么能不怪我?如果我早就知道,魏舒是靠冒充我的身份,在天地盟立足,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沈砚书:“可南姑娘什么都不肯与你说,你怎么可能早知道?” 再是聪明的人,也是不可能因着一点点不对劲,凭空就想明白这许多事。 他接着道:“要怪也应当怪魏舒,蛊惑了百姓,使得你为了叫百姓们安心服药,没有第一时间公开身份。” “且要害南姑娘,逼着霍成煊放血的也是魏舒。” “霍成煊……也不配做南姑娘的未婚夫,他甚至还不如萧鸣风。” 萧鸣风对枝枝不好,可对方至少对顾南栀是一片真心,顾南栀“死”后,他再也没有议婚,心里也只有对方一人。 想来也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心爱之人的事。 容枝枝红着眼眶道:“魏舒放出瘴气,害了那么多百姓,定是活不了了。” “如果南栀有个三长两短,我要霍成煊也给南栀偿命!” 第411章 魏舒不止没救他们,还是害他们的凶手 衙役道:“我们查出砍掉那些树的人了,正是魏舒!树被砍掉的那段时日,有人躲在林中树后撒尿,亲眼所见!” 马太守懵了,难以置信地道:“那么多树,她一个人砍的?” 亏得他还怀疑了敌国,怀疑了是不是自己大意了,让他国的人混进来,自己也没发现! 没想到自己国家的畜生害起人来,是一点不比敌国下手轻! 衙役道:“大人您忘了?魏舒虽然算不得武功高强,可到底出身江湖名门,杀几个高手或许办不到,可砍掉几棵树,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村民们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你们是说,魏舒不止不是救下我们性命的人,还是将我们害成这样的凶手?” 马太守回头想了想,百姓们前脚遇到了瘴气,魏舒这个没有医术的人,后脚拿出了一张能暂时能用的药方。 一时间脸色全黑了! 立刻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去天地盟捉拿魏舒!” 衙役愣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大人,那到底是天地盟,霍少盟主那边……” 马太守当即就给了他一脚:“不管那是什么地方,先前被瘴气害死的人,魏舒都得负责!” “霍公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与他把事情说清楚,告诉他魏舒是冒充的,也是她在暗中害人就行了!” 说完了之后。 马太守还觉得有些不放心,便是开口道:“罢了,我亲自去与霍少盟主说!” 说完,他对着容枝枝一拱手,容枝枝点点头,他大步而去。 他前脚刚走。 沈砚书后脚便到了,病情都已经控制住了,容枝枝也没阻拦他前来,这会儿也瞧见多日不见的乘风。 乘风一脸苦瓜相。 容枝枝便索性与他们走到边上去,问了一句:“你大师兄的事情,可是弄明白了?” 乘风:“夫人,属下觉得不止没弄明白,还令人更迷糊了!” “回到宗门之后,属下发现师尊受了重创。师尊说,动手的人是大师兄。” “师尊还说,一年前……大抵魏舒家被灭门的两个月之前,大师兄就因为觊觎他掌门的位置偷袭他,幸好师尊早有警觉,才没被他得手。” “当时师尊将他逐出师门了。” “没想到前不久大师兄竟然又回去报复,将师尊打成了重伤……” 乘云诧异地问道:“兄长,莫非你真的看错人了,你大师兄不止不是什么侠义之士,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乘风生气的道:“胡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我大师兄绝对不是这种人,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沈砚书淡声道:“此事的确有问题。” 乘风立刻看向他。 这会儿是流云道:“你离开之后,相爷派了人前往你师门的山脚下打听此事,山下的村民也知你师尊逐白羽泽出师门的事。” “只是村民们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嘴上都说你大师兄道貌岸然,但我们的人多追问几句,他们眼底却会有愧疚,关上门叫我们走。” 乘风意外道:“原来相爷您也派人去了……” 沈砚书:“本相并非不信任你,只是当局者迷,涉及你在乎的人,难免会判断失误。” 乘风也没有怪对方的意思,如果不是对方派人去,察觉了这一点不对劲,他只会更加心烦。 他开口道:“不行,我要找到大师兄,亲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道:“日前他曾出现在瑶山村,我们迟迟没有证据,便没有动手。不过他今日天亮之前离开了,此刻行踪不明。” 流风一脸羞愧地道:“我亲自跟的人,但还是跟丢了。” 果真是乘风口中的剑道第一人,就连轻功,自己都远不是对方的对手。 乘风攥紧了拳头:“我去找他!” 流云却道:“还是先别找了,你大师兄的本事你清楚,留在相爷身边保护相爷的安危要紧!” “如果杀死魏家的人是他,我们早晚会与他打交道的!” 乘风这才冷静下来:“是我糊涂了,险些忘了相爷身边还需要我保护。” 大师兄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涉嫌杀了魏舒和朝廷命官一家不算,还把师尊打了个半死,师门还有不少师弟为了保护师尊都受伤了。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忽然对相爷下手? 但他还是道:“相爷,属下可以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大师兄绝不会是奸佞邪恶之徒!他或许……是被什么妖术控制了也不一定!” 乘风宁愿相信自己的大师兄是中了邪,也不愿意相信对方是个坏人。 流云道:“此事或许与一位叫苏绵绵的姑娘,还有一位叫瑶姬的姑娘有关。” “只是我们查了一下,只知道有一位白衣剑客,常常去给瑶姬姑娘送钱,但并不留宿。” “瑶姬常常推拒银子,但剑客也只是留下钱就走。” “青楼的老鸨说,瑶姬先前并不认识那名剑客,也并不认识苏绵绵。” “可瑶姬不日前给白羽泽送过信。” “官府的人几次盘问瑶姬,她也只字不肯透露,秦大人的耐心已经用尽,将她抓了起来,威胁她三日不说,便要用刑!” 一直到今日都未曾用刑,就是因为得知那位瑶姬姑娘,虽然身陷青楼,但常常行善,在琥城的名声也极好。 可是对方始终不肯配合,那也只能照规矩办了。 正是说着。 忽然有衙役跑来禀报:“相爷,如您所料,瑶姬姑娘被抓之后,有人去我们牢狱打伤了许多衙役,寻了瑶姬姑娘……” 沈砚书也是故意带着流云等人离开,就是给白羽泽机会动手,对方既然与瑶姬有来往,应当是不会坐视瑶姬落难。 只要白羽泽动了,便算是证据了。 流云问道:“劫囚了?” 以白羽泽的武功,劫囚倒也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却不想,衙役道:“那倒是没有!对方进去,就对瑶姬姑娘说了一句: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实话实说,将你自己撇清便是。” “接着便自顾地走了,看样子他就是去说句话的,只是我们的大牢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就跟进自家后花园没什么两样。” “轻轻松松地打进去,说了一句话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那凶徒根本没将我们看在眼里,我们也实在是打不过……” 衙役说着,也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觉得丢脸得很。 沈砚书沉眸:“这般说来,瑶姬应当能说些有用的消息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问。 青城匆匆赶来了:“夫人不好了,您快回去救救南姑娘,她快不行了!” 第410章 想收回一个磕头,并赏给魏舒一个大嘴巴子 她这话一出,先前那些帮魏舒说话的百姓们,瞬间便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个瞧着比一个难堪…… 张大婶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们:“还说魏姑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要不你们再过去给魏姑娘磕几个?” 她本不是一个性格这么尖锐的人,只是实在是替容枝枝感到委屈。 对方做了这么多事情,甚至神医都过来帮她正名了,这些人居然还不相信她,只听魏舒一个人忽悠,叫她老婆子看着都上火! 村民们被张大婶说得燥得慌。 尤其是方才已经磕过头的村民,都想收回一个磕头,并赏给魏舒一个大嘴巴子! 神医也是一脸难忍地道:“你们还非要老夫承认她是老夫的徒弟!” “还一口一口枝枝欺负你们的魏姑娘?谴责老夫太狠心?” “我看是你们狠心,欺负老夫才对!老夫险些被你们逼得想自尽!” 有几个瞬间,若不是行医多年,深谙生命的可贵,神医都差点气得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以死明志,证明自己与魏舒没半点干系! 马太守都吓了一跳:“神医,您可不要冲动,那是万万不可啊……” 神医这样的国手,要是在自己的治下,被逼得自尽了…… 不必想马太守都知道,日后但凡哪个权贵家里有人生病,找不到神医救命,都会记在自己这个“废物”头上! 那些村民也是万分羞愧:“神医,首辅夫人,对不住!是我们糊涂!” “我们自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好人,没想到到头来,我们竟然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蠢货……” 尤其想想,首辅夫人这样尊贵的身份,被他们冤枉了半天,也不曾动怒要打杀他们。 反而于情于理地与他们讲道理,这叫他们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我们对不住首辅夫人,也对不住神医……” “张大婶你骂得对,是我们欺善怕恶,欺软怕硬,我们还瞎……” 张大婶本来一肚子火气,叫他们这样一说,轻哼了一声,火气也消去了泰半,到底也是邻里邻居的,且她今日说众人的许多话,也并不好听。 众人这么说了,她倒也不便再骂了。 马太守这会儿也是开口道:“你们的确是对不住首辅夫人,这次给你们治病的药材,有些十分昂贵。” “本官请求朝廷拨款的帖子,想来才刚送到京城,便是朝廷同意,想来也是没那么快。” “首辅夫人自己捐了足足三万两银票,才叫你们的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断!” 村民们惊了:“什……什么?夫人还捐了这么多银子?” 三万两!他们是见都没见过。 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晓他们的命,竟然如此值钱!! 这下,便是忍不住纷纷对容枝枝跪了下来:“多谢夫人,夫人才是救我们性命的恩人!” “夫人为了我们,少了那么多傍身的银子,我们却还误会夫人,我们当真不是人!” “我们罪该万死!无颜面对夫人!” “夫人大人大量,还请您原谅我们吧,我们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等错了!” 他们现在都想把魏舒给撕了! 为什么演技那般好,说得跟真的一样,将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少人杀人般的眼神,已经在往魏舒的身上看了,看得魏舒心头发怵,脸有些白,甚至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容枝枝听完了他们的话,道:“诸位起来吧!那些银子,有些是相爷给的聘礼,有些是我祖母为我备的嫁妆。” “我平日自己花销也用不了那么多,用来帮助众人,想来祖母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相爷也是赞同的。” “且众人也并非是有意误解,也不过是被误导罢了。” “只是希望日后还是不要如此偏听偏信,不然还当真是叫无辜的人百口莫辩!” 村民们见她如此大度,不与他们计较先前的事,更是羞愧不已。 她还不如骂他们几句呢,这样他们心里还舒服一点。 一名村民恼火地看向魏舒:“魏姑娘,我们这么相信你,你欺骗我们有意思吗?” “你看我们被你几句话耍得团团转,你心里一定十分得意吧?” “亏得我还赶忙给你打一碗药,好让你记起药方。你将药打翻了不说,还平白摔碎了一个碗!” “那碗不要银子买吗?你有病是不是?” 这些村民越说越气。 当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无凭无据,说什么依旧会被认为是真的,可当失去了信任,觉得这是个坏人之后…… 对方打碎一个碗,那都是不赦之罪,他们甚至想把她拉去杀头! 魏舒看得出来众人此刻对自己的怒火,心里明白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怕是都很难走出村子,至少要被毒打一顿! 便立刻开口道:“虽然治好你们的不是我,可一开始,如果不是我最初的药方,你们有的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我的药方纵然是有些问题,不够完美,可暂时为许多人延命了,这也是事实!” 她这样一说,众人也沉默了,因为这也是实话。 马太守方才也是这样讲的。 魏舒对着容枝枝等人道:“我不过就是因为虚荣,冒充了神医弟子,诋毁了你们几句罢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说起来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还是夫人,神医,还有马太守,县官你们……觉得我先前给众人延命的功劳,竟然都比不过诋毁你们几句?” “我也不求你们上表朝廷为我请功了,只求你们放我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不过分吧?” 马太守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这个要求的确是不过分,您说呢?” 马太守方才其实也被村民明里暗里地怀疑了是个狗官,不过他觉得,与魏舒先前的功劳相比……他就忍了吧! 神医像是看臭虫一样,看了魏舒一眼,厌恶地道:“滚吧,快滚吧!以后莫要再攀扯老夫,瞧着你都觉得脏了眼睛!” 魏舒二话不说,立刻离开。 这事情闹得这么大,霍成煊一定会听到风声的,她要在他知道这边的事情之前,先获取对方的谅解! 霍哥哥那么爱她,在最难的时候被她抛弃,也还是要娶她,就这么一件小事…… 他应当会原谅她的吧? 等魏舒离开了之后,神医和容枝枝又为许多村民重新看了看脉象。 过了半个时辰。 忽然有一名衙役匆匆过来,到了之后,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大人,魏舒呢,不是说她也在这里吗?” 马太守:“她回天地盟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409章 对不起,是我虚荣心太重了 看着魏舒志得满怀的神情,容枝枝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这会儿官府的人,带着今日要给百姓们喝的第二次药,来到了这里。 容枝枝看了一眼那些药,扫向百姓们:“诸位喝一口,试试看,今日这药的味道,是否与你们最近每日喝三日的药,味道一致?” 那些百姓们是知道,马太守是不可能毒死他们这么多百姓的,不然对方没法对朝廷交代,也的确是到了众人平常喝药的时辰了。 便都去喝了药。 接着开口道:“是!我们昨天喝的药也是这个味道……” “早上喝的也是如此。” “同近日是一样,不过同最开始喝的味道有点偏酸的药是不同的……” 容枝枝看向魏舒,开口道:“魏姑娘,你说你只开了一帖药,百姓们是被你治好的。” “众人方才也喝过药了,证明了这的确就是他们最近喝的药。” “既然药方是你的,按照你的说法,只是将口味调淡了,那你不如你说一说,这桶药的药方是什么?” 魏舒:“这,这……” 既然药方的确是被容枝枝给换了,现在是新的药方,那她哪里会知道,这桶药的药方是什么? 容枝枝:“怎么了?你不会答不上来吧?连你自己开的药方,里头用了什么药材,魏姑娘你都已经忘了?” 魏舒眼神躲闪了半晌,最后道:“我……时间有些久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想不起来还不容易吗?来人,端一碗药给魏姑娘尝一口。” “出众的医者,喝一口药便知道,里头用了什么药材。” “只要你能将用药都说出来,我便将这救治了百姓的功劳拱手让给你,可好?” 容枝枝也是在赌! 赌即便魏舒先前拿出过一个药方,但其实也与她假装才女一样,都不是她自己的真本事! 因为在魏舒的身上,容枝枝未曾感受到医者的半分特质,也没闻到过半分药草味。 魏舒:“这,我……我……” 一名还有些相信魏舒的村民,打了一碗药过来:“魏姑娘,你快尝尝,我相信你一定能记起来药方的!” 魏舒盯着那碗药,迟迟不敢接。 张大婶嘲讽地笑道:“呵呵,她哪里敢尝啊?本来就不是她写的药方,她能记起来才奇怪了!” 容枝枝见此也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那些村民见魏舒不接,纷纷开口道:“魏姑娘,你怎么了?” “你不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只要你说出你自己开的药方,就能洗清自己了啊!” “难道你自己开的药方,你自己喝一口都想不起来开了什么?” “魏姑娘,你该不会真的是骗我们的吧?” 魏舒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竟是一把打翻了那名村民手中的药碗,一脸生气地道: “我说是我开的药方就是我开的,信不信随便你们!”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这些怀疑我的人,证明自己?” “你们所有的询问,在我看来,都像是我侮辱我一样!” “你们要觉得是容枝枝治好你们的,那就是容枝枝吧,我遂了你们的心意就是了,只要你们觉得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 本以为这一次,百姓们听了她的话,还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相信她,认为她只是生性清高。 可这一回…… 叫魏舒失望了!百姓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怀疑了起来…… 只因为与一并被怀疑的容枝枝相比,首辅夫人比她坦荡多了,什么都不怕被问,什么都不怕被怀疑,愿意耐心地配合他们理清楚真相。 还说出了相爷的善行,叫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为了魏舒的几句话,连相爷都要冤枉,觉得他帮容枝枝伪造证据…… 可是魏舒呢?除了一张嘴,什么证明都没有,叫她喝口药说出药方都不愿意! 一名村民问道:“魏姑娘,你是不是心虚了?” 张大婶讥笑道:“这不是心虚了还能是什么?一个恶毒爱装的女人,只有你们将她当好人看!” 村民不耐地道:“魏姑娘,你快喝一口,证明你自己啊!” “魏姑娘!我们相信你能说出药方的,魏姑娘!” 容枝枝这会儿,也微微一笑,诛心一般地道:“魏姑娘,这些百姓们都这么信任你。” “你自己被冤枉就算了,我知道你是不在乎的,可是你怎么能让他们也被蒙蔽呢?” “你可是一定要证明你自己,为你自己据理力争,不然你如何对得起这些百姓对你的支持?” “还是,从一开始你就不在乎百姓们的想法,也不在乎他们被不被蒙蔽,你本来就是在耍着众人玩?” 魏舒:“我……” 这容枝枝,真是厉害,自己若是不自证,便是不顾这些百姓们的感受了,与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相悖。 可她怎么自证?她根本说不出来啊! 神医恼火地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马太守,老夫看你们府衙的板子,是不是快生锈了?” 容枝枝也轻声问了一句:“如魏舒这样,诋毁首辅夫人,引导百姓们诬陷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也沆瀣一气的人,都不必受刑吗?” 魏舒听到这里,才算是害怕了起来。 她可是受不住板子的! 马太守也沉了脸,瞧着魏舒道:“魏姑娘,你还是说实话吧!其实你先前开给百姓们方子,虽然不是什么能治好病的良方。” “但不得不说,那个方子也是暂时为一些百姓留住了性命,你本是有功的。” “你何必一定要假冒神医弟子,将首辅夫人后来想出来的方子,硬要说成是你的,反而给自己惹了罪名在身上?” 这一点马太守是真的不理解! 虚荣心就有这么重吗?到这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 他哪里会知道,魏舒是为了骗霍成煊,才编造自己是神医的弟子,再借那个药方能短暂地帮助百姓们,好叫霍成煊对自己深信不疑。 此刻也是因此,才紧紧咬着这个说法。 马太守烦躁地道:“如果你实在是不肯说实话,那本官当真只有用刑了!” 事已至此。 见着百姓们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复信任,魏舒明白还是脱身要紧,便只好开口道:“对不起,是我虚荣心太重了……” 第408章 你与神医先前面都没见过! 容枝枝见着义父求救的眼神,便也站了出来。 盯着魏舒道:“魏姑娘的演技是真的好,若不是我知晓义父就我这一个徒弟,我都被魏姑娘骗过去了!” 魏舒抬眼看向容枝枝,一脸委屈:“首辅夫人,师尊都已经认下您了,你还这般欺辱我,有意思吗?” 容枝枝轻嗤:“魏姑娘,容我提醒你,你到京城的时候,义父已经离开京城数月了,你与神医先前见面都不曾,又何来的他教了你医术?” 魏舒一愣,眼底闪过慌乱…… 容枝枝接着道:“魏姑娘出现在京城的那段时间,想来京城众人都是记忆犹新,而据我所知,义父那会儿,人在惠城!” “他们两个人是否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京城,想来不少人都知晓,不难探查!” 神医听到这里,可算是眼前亮一下:“不错,你们要是不相信,能去惠城打听一下,老夫是什么时候到惠城的!” 他真的是服了,见过胡搅蛮缠的,没见过魏舒这么能胡搅蛮缠的! 魏舒灵机一动,又要开口。 容枝枝轻嗤道:“我知道魏姑娘又想说什么,你又想说就算我们能找来惠城的百姓作证,那些百姓说不定也是被我们收买的。” “你还想说,就算我们能拿出京城和惠城那段时间,官府记载的人员进出的记录,那也一定是我利用相爷的权势,叫人作假了,是也不是?” 魏舒道:“夫人既然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那些东西本就有作假的可能!” 要怪,只能怪容枝枝身份太高,沈砚书太过位高权重,所以什么都能作假! 接着。 容枝枝的眼神扫向那些百姓,淡声道:“诸位,你们听明白了,就因为我是首辅夫人。” “所以但凡有证人为我说话,证人都是被收买的。但凡我能拿出证据,证物都是伪造的。” “所有的人证物证皆不可信,就连神医自己出来说自己的徒弟是谁都不可信,只有你们魏姑娘一个人的话能相信,是如此吗?” “难道在你们的眼里,首辅夫人的身份就是原罪,这意味着我一定无恶不作?” 那些百姓听到这里,倒是被这些话问住了。 而她还接着道:“就是官府判案,都讲求一个人证物证,你们是有人看见我串通神医了?” “还是有人瞧见相爷叫人去改记录了?” “或者是有人看见神医如何与那些大夫们谈条件了?” “还是有人见着我派人收买百姓了?” “都没有吧!既然没有,为什么魏舒两句话就能给我定罪?甚至还能将神医也说得如此不堪?” 马太守也是没好气地道:“你们也不好好想想,神医这些年救过多少人,他行走天下多年,从来不给权贵脸面,这些你们都没听过吗?” 百姓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动摇了。 是了,魏姑娘如今名声虽然好,但是神医的名声也是不差啊,他们为何只相信魏姑娘,不相信神医? 现在想想,他们好似也的确没什么证据,证明是首辅夫人想顶替。 容枝枝又道:“我清楚你们许多人,之所以如此维护魏姑娘,并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害怕。” “因为你们也只是普通百姓,你们会担心,如果有一天,你们做了好事,会不会也被权贵三两句话就抢走了功劳。” “你们甚至还会因此担心,今日有一个魏姑娘受欺负,你们若是不站出来为她说话,甚至——” “未来会有无数百姓的孩子,其中也包括你们的孩子,被权贵的孩子顶替了功名,高居庙堂,是也不是?” 这番话,才是真的说到这些百姓的心坎里面去了。 他们哪里是单纯的愚蠢,偏听偏信,他们只是想着,权贵的确能够做成魏舒说的那许多事。 他们今日不保护无权无势的魏舒,将来他们倒霉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帮他们说话!到时候他们又上哪里求助?世人也只会说他们活该! 见着不少人默认的表情。 容枝枝扬声道:“那你们可知道,当初震惊我大齐的科举冒名顶替案,冒着得罪一众权贵的风险,为那些寒门学子正名的人是谁?” “是我夫君,沈砚书!我既为沈家妇,自与他夫妻一体,岂会为了一点虚名,便辱没我夫君这半生的英名?” 那些百姓们听到这里,可算是醒过味来了。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相爷不止是大齐的相爷,是陛下的相爷,更是他们大齐百姓的相爷啊! 当时好几个寒门子弟,被权贵之子顶替不说,还被关在牢狱之中。 听说相爷为了查此案,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单单好几次被人刺杀,险些没命的事儿,他们这些远在琥城的百姓都听说过! 那具体还经历了多少凶险,岂非更是难以想象? 马太守也立刻道:“相爷是什么人,你们也算是明白的,你们试想,以相爷的作风,如果首辅夫人当真为了这点虚荣心,叫相爷去伪造证据,他是会劝夫人莫要任性,还是当真配合?” 众人一时间更安静了。 终于有人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神医的弟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神医听到这里,连忙道:“就是!你说你是老夫徒弟,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为什么得老夫想办法证明你在撒谎?” “老夫是给过你什么医书吗?还是给过你什么信物?” “你还想说枝枝伪造这个,伪造那个。你自己呢?你不会什么证物都没伪造,就出来瞎编吧,不会吧,不会吧?”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义父是当真被气坏了,不然不会这般说话。 魏舒看着局面渐渐不对,已经开始心慌了,却依旧是抹着眼泪道:“难怪师尊当时什么信物都不肯给我,原来就是为了今日……” 神医:“你……”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这回是真的气得想吐血了。 容枝枝觑着魏舒道:“魏姑娘,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拿不出实证揭发你,只能与你耍嘴皮子了?” 魏舒紧张地看向容枝枝:“首辅夫人想如何陷害我?难不成是想叫我将我之前那张药方上,所有药材的效用,都说给你听,来证明我是懂医术的?” 如果是这样,那容枝枝可是要失望了。 自己就是担心像在诗会上假装才女那样被揭穿,所以早就将药方上,所有药材的效用都背了一遍,堪称是烂熟于心! 第407章 他做错了什么,惹上这坨狗屎! 一名村民迷糊地道:“那……不是魏姑娘,那是谁?” 神医看了容枝枝一眼,道:“就是你们口中,想冒充老夫徒弟,还欺负你们魏姑娘的首辅夫人!” 村民们都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神医。 魏舒自己也懵了,盯着容枝枝半晌说不出话,又在神医和容枝枝之间,两边看了看…… 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难不成自己还刚好装到正主头上来了? 那如果,容枝枝才是神医的弟子,对方换掉了自己的药方,拿出一个更能给百姓们治病的药方,好似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她都快郁闷死了,容枝枝是克她吗?当初自己装才女,也是因为对方露馅,如今又是! 张大婶这会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为何首辅夫人一来就要把魏舒的方子换了!” “原来人家才是真正的神医弟子,知道有人在我们这儿招摇撞骗呢!” “你们这些人方才还那样维护她,现在觉得自己可笑吗?” 那些村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有人问神医:“神医,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按理说,这魏姑娘应当才是您的徒弟啊……” 神医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这魏姑娘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老夫本人都在这里,难道我还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需得你来告诉我,谁才应当是我的徒儿?” 此话将那名村民也说得哑口无言,这倒也是了,难道人家自己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马太守这会儿也扬声道:“诸位,是首辅夫人来了一趟瑶山村,给一名病人诊断了,才知晓你们不是得病,而是染上了瘴气。” “她换掉了魏姑娘先前给你们开的药方,用了新的药方,这才将你们都治好。” “也是她提醒了本官,去瑶山看了看,才知道有丧尽天良的人,故意将山上的许多树木都砍了,才让瘴气蔓延了下来!” “本官处理好了那些瘴气,你们才能不被继续毒害,从而慢慢好起来。” “这一切,都是首辅夫人的功劳!” 县官也忙是开口道:“此事正如那位张大婶所说,夫人是担心你们不相信她,不肯用药,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与众人说明药已经不是魏舒那一帖了。” 容枝枝也是第一回知道,原来位高权重,并不完全是好事。 有时候即便好事是你做的,就因为你身份比别人高,你手里有权力,反而会叫人怀疑,怀疑你是否窃取了他人的成果。 “不止是本官,还有我们琥城的许多大夫,都可以作证,不少药材都是他们帮忙抓的。” “你们若是不相信,本官现下便能将他们都叫来,与你们好好解释一番!” 说着,县官使了一个眼色,便有衙役过去请人了。 马太守道:“你们就是不相信本官,至少也要相信那些大夫们吧,许多大夫都是我们琥城的名医,医德和人品,你们都是清楚的!” 话说到这里,百姓们才彻底动摇了。 马太守和县官,倒是有可能因为畏惧强权,在乎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欺骗他们,但是城中许多名医的人品,他们是信得过的。 魏舒这会儿,却是尖锐地道:“你们分明就是官官相护,想要抢走我的功劳!” “师尊,我知道您为什么忽然不认我了,您是因为觉得有首辅夫人这样的徒弟,能带给您更多利益是不是?” “那些大夫,说不定也是你指使的吧?” “他们或许不会因为害怕权势,便出卖自己的良心,但你若是与他们谈条件,叫他们听你的,然后你传授一些医术给他们,他们或许就答应了!” 神医:“你……” 他自问行走江湖了许多年,见过了无数流氓地痞,但是像魏舒这样不要脸,还善于颠倒黑白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魏舒这会儿还一脸伤心地道:“师尊,您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了,您直说就是了。” “您是我的师尊,您想要我把功劳让给首辅夫人给她铺路,我也无话可说。” “你只要事先与徒儿知会一声,徒儿一定什么都听您的。” “您为何要忽然联合外人来这一出,叫徒儿如此下不来台,在外头丢这样大的人?” “难道徒儿在您心里,真的就这般不值一提吗?” 她知道自己如此做,会得罪神医,但是她没办法了,她必须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是神医的弟子! 不然,霍成煊就会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能治好他父亲,他要是觉得自己是个骗子,还会对自己那么真心吗? 且容枝枝才是神医的弟子,那为了救他父亲,霍成煊又怎么可能帮自己杀掉容枝枝? 容枝枝不死,林夫人就会让自己死! 所以魏舒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装下去了! 神医听到这里气坏了:“你少攀咬我!我几时收过你做徒弟了?枝枝的医术,就是老夫都自叹弗如,什么时候需要你来铺路了?” 令他最生气的,还不是魏舒的胡说八道,而是那些眼神透出清澈的愚蠢的村民,看样子竟然还相信了! 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味了起来! 魏舒:“那如果不是为了铺路,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说着话,她一副被自己的师尊伤害到,万念俱灰的模样,对着神医磕了几个头: “师尊,既然您不想认我这个弟子,我今日便自行将自己逐出师门便是!” “您放心,徒儿日后在外头,再也不会说自己是您的徒弟了。” “徒儿惟愿……惟愿师尊所有的心愿都能得偿,只是将来不能侍奉在师尊左右,还请您原谅徒儿……” 说着,她还哭了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神医被恶心坏了,连忙跳脚,避开了魏舒,像是看着什么腌臜之物:“你能不要继续恶心老夫了吗?” “被你强行叫几声师尊,被你这样乱演一通,老夫去年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却有村民开始劝神医了:“神医,魏姑娘对您这个师尊如此尊重,您就真的半点都不心软吗?” “对啊,她都这么可怜了!好歹也曾经是您的徒弟,您怎么就狠得下心啊!” 神医只觉得自己的风评严重受害! 立刻看向容枝枝:“枝枝,你来说!” 快想点办法!不然自己的名声要被这魏舒害得不能要了!这真是造孽啊!他做错了什么,惹上这么一坨狗屎! 第406章 我徒儿治好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看到神医出现,不少村民眼前都亮了,因为神医的大名家喻户晓,不少人也看过他的画像。 此刻自然是能认出对方! 他们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神医,这里没有人冒充您的弟子,你的弟子魏姑娘就在这儿呢!” “不对,首辅夫人一直怀疑她,还想顶替她的功劳,难道是首辅夫人想冒充您的弟子?” “这么说,亏得神医亲自来了,不然魏姑娘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神医您是不是知道有人想欺负您的徒儿,才从鹿城赶来的?” “您放心,您的徒弟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是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神医眉梢皱起,嘲讽地道:“我的徒弟,魏姑娘?” 村民们:“对啊,就是魏舒姑娘啊……” “她近日去了一趟京城,正好得了您的青睐,难道您忘了不成?” “魏姑娘就在这儿啊,神医你快瞧瞧!” 众人都有些迷惑,神医怎么会是这个反应?这叫他们原本笃定的心,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了。 听他们说义父和魏舒是在京城遇见的,容枝枝也觉得离谱,因为魏舒到京城那会儿,义父已经离开京城了。 两个人怕是面都没见上! 魏舒这会儿虽然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神医的面前。 跪下道:“徒儿拜见师尊,师尊与徒儿已是好久不见了,不知师尊近日可好?” 神医都看懵了。 方才在路上听马太守说,先前魏舒在冒充自己的徒弟,他就觉得很离谱。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人都在这儿了,对方还敢说胡话呢! 魏舒见神医没出声,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神医是不会拒绝好名声的,收下自己这个救了这么多人的徒弟,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便忙是道:“师尊,徒儿幸不辱师门,因着您的悉心教导,徒儿治好了许多人的病。” “这些村民先前都病得特别严重,都是因为徒儿痊愈。” “但是徒儿也不敢居功,都是因为师尊教育得好,徒儿才有今日。” “也是您叫徒儿习得了医术,便要好好救人,让百姓们不再受病痛折磨,徒儿记住了您的话,这一回才这般尽心。” “如今能将师门发扬光大,不辱没您的名声,徒儿觉得十分荣幸!” 她这一番话,恨不能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在神医身上。 便是希望对方能够因此承认自己的身份!只要对方当众说出自己是他的徒弟,那自己不是也是了! 以后她在这个天下,也算是有倚仗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不是?那谁又会轻易得罪神医的徒弟呢? 神医听到这里,都想给魏舒把个脉,为她看一看脑子。 到底是什么令她在这胡说八道,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正儿八经教枝枝医术的时候,都没有说那些诸如为百姓着想、不让百姓被折磨的矫情话。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些话不用他说,枝枝心里也明白! 然而他的沉默,却让百姓们觉得是默认。 竟是开始交口称赞起来:“原来神医您不止医术好,医德也这样好!” “难怪能教出魏姑娘这么出众的徒弟了!这真是我们大齐之福。” “先前还有人说您性情古怪,总是不近人情,想来都是对您的污蔑!” 神医:“……” 不不不,老夫是真的性情古怪,不近人情,外人真的没污蔑我! 眼看自己的形象,都要被他们说崩了,神医终于厌烦了众人的胡说八道。 盯着魏舒问道:“老夫怎么不知道,自己教过你这些?” 魏舒面色一变,察觉神医这个言下之意,好似是不打算认自己。 忙是道:“师尊,您再好好想想?您要知道,可是您的徒弟救下了好几个村子的百姓性命呢!” 神医听到这里,才算是点点头:“这倒是不错。” “方才马太守与老夫说过了,因为老夫徒儿开的方子,百姓们身上的病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夫这一趟琥城,竟是白跑了!” 村民们立刻道:“对啊,神医,就是您的徒儿魏姑娘救了我们,如果不是她,我们怕是都已经没命了!” “她当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不是!多亏了她……” 魏舒还以为神医这话,是要认下自己的意思呢。 便立刻顺着道:“我怎么糊涂了,师尊您虽然教了我许多道理,但是也告诉徒儿,为人要低调。” “徒儿方才不应当说出您教的那些话的,倒是平白惹得师尊您不高兴了。” “还请师尊息怒,徒儿日后一定注意!” 神医像是看疯子一样瞧着她,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这么会编,为什么不去写戏折子?” “我徒儿治好了众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魏舒懵了,忙是道:“师尊,您在说什么?您方才不是说了,是您的徒儿治好了病人吗?” “那不是我,又是谁?难道您想说,您的徒儿不在这里?” 神医:“老夫的徒儿,的确是在这里。” 魏舒松了一口气,还开玩笑道:“那师尊您还这样捉弄我做什么?您的徒儿不是我,难道还是首辅夫人不成……” 她是知道的,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都觉得学医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儿。 容枝枝出身太傅府,怎么可能是神医的徒弟呢。 想着她还给自己叫屈:“您是不知道,方才首辅夫人还说,治好了百姓的药方,是她研制出来的。” “她想抢走徒儿的功劳不算,这不是连师尊您的功劳都要抢走?您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百姓们听到这里,也是道:“是啊,神医您放心,我们都会站在您这边,站在魏姑娘这边的。” “若是首辅夫人要拿强权压我们,我们就告到京城去,敲登闻鼓找陛下告御状,也一定为您和魏姑娘讨回公道!” 神医摆手道:“这就不劳烦你们了,老夫的徒儿,确实是在这里,只是并不是你们口中的魏姑娘!” 第405章 听说有人冒充本神医的弟子? 容枝枝听着他的话,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 趣味的眼神看向魏舒,问道:“魏姑娘可是听清楚了?神医已经到琥城了。” 魏舒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她很快地镇定下来:“我自然是听清了,我师尊要来的消息,我其实早就收到了!” 她已是想明白了,一会儿神医到了,知道自己治好了这么多人,难道会不想沾自己的光? 承认是自己的师尊,就能让神医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他根本没必要拒绝这种好事,非要揭穿自己! 容枝枝听她这么说,意外地挑眉,都开始怀疑魏舒是不是被哪个假神医骗了,不然怎么到了这会儿,也不见半点慌乱不说,反而还自得上了? 县官都迷糊了,看了一眼容枝枝:“这……首辅夫人……” 魏舒这么自信,先前还能拿出勉强能用的方子。 可病是首辅夫人给众人治好的啊! 村民听到这里,更是大声了:“县官大人,你还不给魏姑娘道歉!” “明明是魏姑娘治好我们的,你偏要说在首辅夫人的身上,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就是!若不是神医要到了,魏姑娘怕是要被你这狗官冤死了!” 县官从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没想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狗官,一时间也有些上火。 倒是张大婶走出来,极其恼怒地道:“你们这些糊涂虫!真是分不清好赖。” “谁的真话也听不进去,就听那魏舒一人胡言乱语!” “她是你们的亲爹还是亲娘,叫你们这么孝顺,对她如此深信不疑?” 一名妇人道:“张大婶,你怎么说话呢?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你这段时日吃的可是魏姑娘给我们开的药,你和你孙女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开始过河拆桥,说魏姑娘的不是了。” “你还有良心吗?我们跟你这种人住在一个村子,当真觉得耻辱!” 张大婶都气笑了:“我几时服用了魏舒开的药了?” “这药早就是首辅夫人给我们开的了。” “后头的新药,第一次送来的时候,官兵担心我以为是魏舒的不肯喝,就私下与我说了,药是首辅夫人开的!” “只是夫人见你们这些糊涂虫,被魏舒骗得头昏脑涨,担心你们因此不愿意喝药,害了你们自己的性命,才没有说出真相罢了!” “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治好了,倒是来指责首辅夫人,骂起县官大人了!” 那些村民们听完面面相觑:“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大婶讥讽地冲他们一笑:“首辅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们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如果不是因为上回她护着绵绵的坟,叫你们知道她是个好人,你们怎么敢对着她大呼小叫?” “无非都是些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之辈罢了,还好意思说跟我在一个村子是耻辱!” 先前虎子要掘了绵绵的坟,他们都不敢跟虎子呛声,现在倒是敢对着首辅夫人和县官大呼小叫了。 不就是因为觉得虎子不高兴,会把他们打个半死,但夫人心善,县官是好官,就是生气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吗? 他们被张大婶这么一说,面子上也颇为过不去,燥得脸上一阵红绿交错,很是精彩。 张大婶还盯着魏舒:“你自己是人是鬼,你自己心里有数!” “要说这个病是你害我们得的,我相信。” “但是要说是你治好我们,那真是天方夜谭!” 魏舒听到张大婶说病是她害的,眼神不由得躲闪了一下,但又很快地镇定下来。 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大家得病的?” 张大婶:“我若是有证据,早就把你送官了!还由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这里欺瞒众人!” 村民们见张大婶如此言之凿凿,怀疑的眼光正是两边看…… 魏舒蹙眉,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深呼吸了一口气。 看着张大婶道:“这位婆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是这个药方真的是我的!” “你就算是不喜欢我,说说我便是了,何必要指责这些村民呢?”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什么错,他们只是知恩图报,知道维护自己的救命恩人罢了。” 她这番话一出,本来被指责欺善怕恶,觉得很没面子的村民,一时间腰板又硬起来了。 更加觉得这么为他们着想的魏姑娘,应当才是救下他们性命的人。 便是开口道:“张大婶,你年纪大了,被那些官兵骗了,过来胡说八道,我们不怪你。” “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辱骂我们这些乡邻就算了,竟然还辱骂起魏姑娘了!” 张大婶气得心肝都开始疼了:“你们这些蠢东西……” 容枝枝瞧着魏舒和村民们,都开始双向奔赴,互相说着“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要骂我们在乎的人”,简直听笑了。 先是轻嗤一声,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你既然说药方是你的,那本夫人想问问你,你一共给了官府几个药方?” 魏舒:“一个!我先前以为一个药方治不好众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可以!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医术。” 她确实只给了一个药方,现在让她拿两个她也拿不出来,马太守也不会由着她在这件事上瞎编。 容枝枝转头看向众人:“那各位,你们就没有觉得,你们最近喝的药,味道变了一些?” 村民愣了,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一个小孩儿也童言童语:“最近的药是好喝了一些,以前又苦又酸,现在不酸了,也没那么苦了……” 小孩子对苦,比大人敏感得多。 其实那些大人们也感觉到了,只是之前没有多想。 魏舒也懵了,她一直觉得,这些人的病好了,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药起了效果,现在这么看……难道真的是换了药吗? 见他们神色动摇,容枝枝接着道:“先前你们三天用一次药,最近一天用三次药,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方子?” 魏舒慌乱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众人刚开始吃药,不能接受那么猛的药,后头身体慢慢可以承受了,才加量了!” 有村民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魏舒见着有人相信她,腰杆又硬了:“想来是负责熬药的人想着,一日多喝几次,怕众人身体受不住,把味道调淡了些罢了。” “却没想到竟然被有心人抓到这一点做文章,说药不是我的!” 想到这里,魏舒还顿悟了:“不对,我知道了!是负责熬药的人想巴结讨好你,故意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把药调淡了,让众人多喝几次,好窃取我的成果?” 魏舒觉得,真相一定是如此,她自己都拿不出更好的药方,容枝枝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正是说着。 神医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听说有人在这里,冒充本神医的弟子?” 第404章 治好你们病的,是首辅夫人! 话说到这里,容枝枝倒是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有点儿在意这个事儿! 就算知晓沈砚书应当对瑶姬没心思,可她心里确实膈应。 看出了容枝枝神色异样。 沈砚书不太敢确定地问了一句:“夫人莫非是……吃醋了?” 听到吃醋这两个字,容枝枝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总觉得这样的词用在自己的身上有些违和。 可她也并非是矫情之辈,便是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我不能吃醋吗?” 沈砚书俊美的脸色一僵。 心里有种难言的窃喜,倒是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反是叫他觉出了她如今渐渐将他放在心上了。 只是短暂的开心之后,他诚恳地道:“是为夫之过,不该让夫人吃醋。” 吃醋的感觉,并不好受,在当年她嫁给了齐子赋之后,他便品尝了许久嫉妒之果,吃醋两个字早就不够形容。 又酸又涩,甚至还没有立场说自己委屈难过。 他因此郁结在心,那些年病情才越来越重,他半分也不希望,她同自己一般吃那样的苦。 容枝枝点点头:“夫君知道自己也有错就好,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也算是扯平了,夫君说是也不是?” 沈砚书听完了,幽幽地瞧着容枝枝。 这会儿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骗了,她根本就没吃醋,只是不想自己问责她偷溜的事情而已。 见着他这样看着自己,眼神还有些委屈。 容枝枝瞥他一眼:“看什么?不服?” 沈砚书像是被婆家欺负的小媳妇,又像是地里没人管的那棵小白菜,小声道:“不敢不服。” 乘云等人面面相觑,若是叫朝堂上的诸位大人,瞧见素来孤高冷漠的相爷,如今这般模样,怕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就连容枝枝都忍不住轻咳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欺负他了。 只好立刻说起自己瞧见那个墓碑的事情。 沈砚书听完了之后,也沉眸道:“我先前不快,也有极大的原因是知晓白羽泽应当在瑶山村,你抛开本相独自前往,实在太过危险。” 接着,他便将瑶姬写信给白羽泽的事情,与她说了。 容枝枝:“夫君觉得,白羽泽与魏家的恩怨,会不会同那个苏姑娘有关系?” 沈砚书:“有可能。” 他扫了一眼流云:“遣人查一查瑶姬与苏姑娘之间,是否认识。” 流云:“是。”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容枝枝夫妻都住在天地盟,只是曾南一直避着她,不愿意相见。 容枝枝失落之下,也只得将心思都放在百姓们的病情上,常常在天地盟早出晚归。 倒是魏舒为此,与霍成煊私下闹了好几回。 今日忍不住又闹了起来:“霍哥哥,你不是说了,要帮我除掉容枝枝的吗?她在你府上这么久,你也不下手?” 霍成煊一脸头疼地敷衍她:“她住在我府上,我如何下手?岂不是叫人直接怀疑到我头上?” “还是等她搬出去,或者回京的路上处理掉她,更为稳妥。” 魏舒:“那你把容枝枝赶出去啊……” 霍成煊:“只能等她自己走,否则我前脚赶她出去,她后脚就出事,我嫌疑不是更大?” “舒儿,你不是最为我着想的吗?难道你想害死我不成?” 这下,魏舒也不敢继续逼他了。 只好道:“那行吧,我也知道霍哥哥你的难处,那些百姓们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我也出门去瞧瞧他们吧!” 霍成煊心情复杂地道:“好,我陪你去。” 他也是看不懂魏舒,白羽泽说对方杀了自己的挚爱,她在自己的府上也是日日与阿南作对,只是她竟然还挺在乎那些百姓死活。 只是他话刚说完,便有一名下属过来:“少盟主,鹿城风云盟的路盟主来拜访您,可是要请他一见?” 霍成煊:“舒儿,路前辈是我的父亲的故友,我理应接见。瑶山村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魏舒也没有闹,自己出门去了。 …… 此刻容枝枝也正往瑶山村而去。 一路上。 县官对她禀报道:“多亏了夫人,马太守果真在山上发现了瘴气,好在并不是人的尸骨形成的。” “是些动物和一些树腐烂而成,只是从前是有许多树,把那些瘴气都挡着。” “不知近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偷偷在山中砍了许多树,才叫那些瘴气蔓延出来。” “最可恶的是,此人砍的树,都留在山中,也并未拿出来卖掉,想来这也并不是为了卖树牟利。” “这是纯坏,就是要让瘴气毒害众人,太守大人十分生气,正在全力捉拿此人!” 容枝枝问道:“那瘴气可都处理好了?” 县官:“用了夫人您的药水洒了,将那些动物的尸体收埋之后,便好了许多。” “下官也令人立刻移植了一些树木过来,阻拦瘴气出山。” “虽然并没有从小就生长在瑶山的树效果好,但效用也是不差。” “再配上您给百姓们开的药,如今许多壮年男女,身体都已经大好了,就剩下一些老弱之人,还在慢慢恢复。” “夫人,此番就是公开您的身份,也是十分合宜了。” 这段时日,县官也是见着容枝枝为了病人的事情,十分劳心,并不是只开了药方就不管事了,中途药方还调整了几次。 有些药材比较昂贵,夫人甚至私下捐出了自己的银钱买药。 可最后百姓们病好了,却都在夸奖魏舒好。 他都替容枝枝憋得慌! 正是说着,就见着魏舒这会儿,竟然已经在瑶山村了。 不少百姓们上去就给魏舒磕头:“魏姑娘,真是多谢您啊,若不是因为您,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是啊魏姑娘,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一定是魏姑娘你改良了药方,所以才治好了我们所有人吧?” 魏舒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过来看看这些人都死绝了没有,马太守会不会怀疑她的医术,没想到众人竟然都好了? 难道自己的药方长期服用也没事,还能把人治好? 见着众人崇拜的模样,她难掩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为了救治你们,可是日夜难眠!” 容枝枝闻言,讥讽地道:“好一个日夜难眠,据我所知,魏姑娘在天地盟,可是每日早睡晚起,过得好不自在。” 一名村民闻言,生气地对容枝枝道:“就算你是首辅夫人,你也不能这样胡言乱语,诋毁我们的恩人!” “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有研制出来救治我们的药,所以看魏姑娘不顺眼吗?” “魏姑娘可是神医的徒弟,夫人你比不过也是应当的,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 县官听到这里,气坏了:“好了,别胡说了!真正治好你们的,是首辅夫人!” 百姓们生气地道:“狗官!我看你是被收买了吧?” “你害怕她的权势,我们可不怕,我们要保护我们的救命恩人!” “就是!” 魏舒见着这么多人维护自己,得意地讥讽了容枝枝一句:“夫人,便是窃取他人成果,也没有你这样的吧?” “你可知道我是神医的弟子?不知你师从何人,竟伙同县官欺瞒众人?” 她的话刚说完。 一名衙役跑来:“大人,神医坐着风云盟路盟主的马车,到了咱们琥城” “路盟主去了天地盟拜会,但神医已经与他分道,去了马太守府上。” “太守大人正领着神医往这边来!” 村民立刻看向容枝枝:“首辅夫人,魏姑娘的师尊可是过来了,得罪了神医,将来您若是生病了,怕他老人家都不会救你,草民劝您还是赶紧给魏姑娘道歉吧!” 第403章 这事儿得跪搓衣板才能了结吗? 虽然说那个药方,算不得什么好方子,但也确实是有些效果的。 容枝枝:“这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她的药方,若只是短时间与瘴气接触,是能治愈的。” “因为短时间接触,便只需要服用一两次,便是虎狼之药,一两次对身体也不会造成过大的负担,若此人本身身体就不差,慢慢便好了。” “只是这一回村民是在长期接触,此药才无法控制。” “太守大人也要做好准备,若瘴气处理不了,便得准备让瑶山村的村民迁居了!” 对于村民来说,迁居也是大事,许多村民顾念着自己家的祖坟在此地,都是舍不得迁走的。 而这些,便只能朝廷的人想办法处理了。 马太守:“夫人的话,下官都听明白了,下官会处理好的,只希望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 “不过,既然已经知晓魏舒并非是真的神医徒弟,我等是不是能将此事公诸于众了?” 容枝枝脸色有些沉,将方才瑶山村那些村民说的话,都与马太守说了。 马太守也是个聪明人,一时间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这些村民愚昧又顽固,恐怕在这个时候说出夫人才是神医弟子,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容枝枝也很认同:“不止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是我盗取了魏舒的药方,以权势逼着你们承认我神医弟子的身份,冒充顶替了魏舒。” 马太守一时间也觉得头疼:“而且他们万一因为不相信夫人您,不肯服药,错过了救治的时机……” 容枝枝:“就先不说吧,叫他们以为是魏舒的药,先将病治好,等事情了了,你们再公开此事便是。” “病治好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怀疑我的医术。” “到时候又有大人和这么多大夫作证药方是我的,且过几日恐怕义父也过来了,见过神医画像的人不在少数,他也能为我正名。” “到时候也不怕不能揭穿魏舒,此刻没有必要为此无谓争端,延宕了治病之机。” 马太守听完之后,蹙眉道:“这个主意好虽好,只是是否太委屈夫人了?” 容枝枝:“无妨,以百姓们的性命为先。” 马太守闻言,正色对容枝枝一礼:“夫人大义,下官佩服!” 扪心自问,就是换了他自己,他也未必能有容枝枝这样的觉悟和为大局着想的精神。 容枝枝:“大人客气了,还请诸位先生也先保密。” 这些个大夫们,也都是抱持着医者仁心之人,否则也不会愿意掺和到传染病里头了。 这会儿也对容枝枝一礼:“夫人不愧是神医高徒,不论医术还是心性,都叫我等佩服!” “如今想想,当初我见着魏姑娘,想顺势请教她一些医术上的问题,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那会儿我只当她是为人孤傲,眼下看来,她恐怕是根本答不上来。” 又有人道:“我见过神医一回,他虽然性情古怪,但对医者的问题,从来是不吝指教了,也是了……” “按理说,徒儿的作风,应当也像师父才对,那魏舒的言行举止,当真是不像!” 容枝枝:“诸位若是在医术方面有什么疑问,可以写在纸张,让马太守转交,我一定知无不言。” “其实义父早前便与我说过,他打算著书,让更多的医者知晓他研制的方子与理念。”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大喜:“那真是天下医者之福,更是天下百姓之福。” 先前对容枝枝的身份还有疑虑的大夫,此番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便是道:“研制药丸的事情,老夫来帮着办!” “药汁的事情就交给小生吧。” “抓药的事情,在下当仁不让……” 不多时,这些个大夫便已经分工好了。 马太守见着这一切,也是十分欣慰:“辛苦诸位了,我琥城有诸位,是本官的福气!” “相爷和夫人千金之躯,为了百姓们冒险而来,夫人更是亲自进村,给百姓们看病,实乃我大齐之福!” 若说先前他只想着,巴结讨好他们夫妻,让自己屁股下头的椅子安安稳稳,甚至运气一好,升职到京城去做京官。 现下便是完全不同了。 眼下他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容枝枝:“大人快去忙吧,琥城有大人这样的好官,也是我大齐之福。” 马太守看了一眼沈砚书。 沈砚书:“不必管本相,本相会自便。” 马太守:“是!” 他立刻领着人办事去了。 沈砚书好看的凤眸,扫向容枝枝:“因为夫人,马太守对我们夫妻,已是敬服不少。” 容枝枝眨眨眼:“从前在京城,都是我沾首辅大人的光,如今倒也是让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沾上我的光了,不错不错!” 下一瞬。 沈砚书却笑得有点儿冷:“但夫人不是答应,去看病人,带着本相一起的吗?” 容枝枝面皮一抽,倒是没想到对方还记着这一茬呢。 沈砚书:“很好,还学会偷跑了。” 容枝枝失信于人,自然是有些心虚,先是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瞧着夫君太忙了,所以……” 沈砚书微微一笑:“夫人继续编。” 容枝枝只好硬着头皮道:“夫君从前因为蛇毒,身体虚弱多年,比寻常人更容易染病,我自然是不便带着夫君去的。” “再说了,夫君几时见着大夫出去给人瞧病,还带上家属的?” 沈砚书又是一声冷笑:“如此便能欺瞒我了?” 容枝枝觉得十分头大,他一直这样步步紧逼,她若是提起自己看见那个墓碑的事儿,知晓她可能面对了生命危险,他不是更生气? 想到这里,她索性以攻为守:“哪里比得过夫君呢,我的欺瞒,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夫君好。” “而夫君招呼都不打,就去见瑶姬姑娘。” “不知瑶姬姑娘可果真是十分美貌,是否叫夫君想再去见佳人一面?” 沈砚书:“……” 怎么就说到这儿了?方才不是已经说了相信自己了,还兴翻旧账的? 难道这事儿,得跪搓衣板才能了结吗? 见他僵住,容枝枝继续进攻:“夫君怎么不说话,是妾身说中夫君的心事了吗?不如妾身给瑶姬姑娘让位可好?” 第402章 我家夫人才是神医弟子 容枝枝:“我给村民探过脉象了……” 马太守立刻眼露惊恐。 容枝枝补充道:“大人放心,衣物已经在马车上换过,与我的手一并倒了药水处理,断然不会传染出来。” 马太守其实还想问一句:夫人您确定您的药水果真是有用吗? 只是想想对方是首辅夫人…… 罢了,不问了。 闭着眼睛“信任”便是了。 县官想着自己都与容枝枝相处这么久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倒也破罐子破摔,顾不得那些了。 直接问道:“夫人觉得不是怪病,是什么?” 容枝枝:“是瘴气,有毒的瘴气引起的。村民之所以久久不愈,想来便是因着瘴气一直未曾间断之故。” 马太守愣了:“这一点,夫人确定吗?” 容枝枝:“确定!我亲自去了一趟村子,想来若非是用浸过药水的面巾遮了脸,隔绝呼吸,说不定也染上病了。” “众人应当是一开始都中了瘴气,而发烧和咳嗽也能够互相传染,最后局面才变成这般。” 她此话一出,马太守也凝重了几分。 有些诧异地道:“可这瘴气是从哪里来的?若当真是那几个村子有瘴气,那又为何居住在那里的那些百姓们,从前都没事,近日里却是忽然出问题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没人往瘴气这边想。 容枝枝道:“瘴气多出自山林,而瑶山村靠近瑶山,这个答案大人恐怕要派人去山上找了!” “我从前常常跟着我祖母探亲,途经不少山林,也偶然遇到过瘴气,这味道我能够识别,绝不会出错。” “奇怪的便是大多数的瘴气,山林中的树木就能阻断,极少会蔓延到山下的村庄。” 马太守见容枝枝说得如此笃定。 心中的疑虑也顿时消失泰半,开口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派人上山瞧瞧!” 不管是不是,还是看看稳妥。 容枝枝道:“劳烦大人拿纸笔来,我写几张方子。大人不放心,还可以多请几位大夫来,一起看看我的方子是否有用!” 马太守立刻照办。 容枝枝将方子写完,拿着一张道:“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分别制成汁水与药丸。” “让上山的士兵们先用药丸,再将汁水打湿了面巾戴上,才去山上探看,以免也被瘴气所害。” 接着拿另外一张药方给马太守:“这个药方是给村民用的。” “只是他们之前服用过的魏舒的药,若是服用得少,就能好得快一些。” “服用得多,身体里头有沉毒,就会好得慢一些。” 马太守接过药方之后,自己也看了看,别看他瞧着不靠谱,喜欢乱开玩笑,他其实也是个好官,百姓们生病之后,他也翻阅了不少医书。 一看便觉得这法子有些新奇,只是也不能确认。 大夫们来了之后,他又立刻拿给那些大夫们瞧。 大夫们起初是怀疑不屑,聚在一起看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神色都慢慢变了。 “这……这个药方也能对症治病,且比魏姑娘给的那个方子,要温和多了。” “这一日服用三次也是可以的,且不会让身体积下沉毒。” “我先前怎么就没想过用这两种药,取代魏姑娘方子里头的药?” “我也没想过啊!” 几个大夫讨论得如火如荼,容枝枝见此,倒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这边的大夫医术实在是太差,看不出自己的药方是有用的。 要是那样,还要想办法说服众人。 还好,他们只是想不出办法,不是分不清好坏。 马太守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照这么说,这药真的能将病人们治好?” 容枝枝:“光靠这个是不够的,大人还得将瘴气的问题处理好,可以用我方才让大人熬成汁水的药方,去瘴气所在之地洒一洒。” “但这还不够,若这些瘴气是由动物或者人的尸体形成的,还得将那些尸骨撒完药水后,都收埋起来,甚至是烧掉。” 马太守听到这里,神情越发凝重。 如果是动物的尸体也还好,若是人的尸骨,说不定还牵扯许多复杂的案件,且若是真的要烧掉…… 在山上放火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行为。 他开口道:“夫人,下官一定谨慎处理!” 对方作为琥城的太守,本事自然是有的,容枝枝将该点出的问题都尽数点出,想来对方会想出最好、最合适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容枝枝:“辛苦大人了。”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只是……”马太守诧异地问道,“夫人的医术,为何如此高超,竟是比那魏姑娘还要厉害?” 容枝枝笑了笑,看了朝夕一眼。 朝夕这才明白,自己终于是不用憋着了,开口道:“因为我们家夫人,才是真正的神医弟子!”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神医认我们老太太为义母,常常往我们府上跑,那魏舒有什么机会遇见神医?” “且学医这东西哪里是几个月就能大成的?” “我们家夫人可是学了许多年,那魏舒可笑得很,不过几个月,就敢厚着脸皮回来吹牛了!” 马太守听懵了:“啊,这……” 他迟疑的眼神,看向了沈砚书,用眼神问对方,这可是真的。 却见沈砚书凤眸带着笑,静静地盯着容枝枝,一副“我媳妇真有本事,我也跟着沾光”的与有荣焉模样。 马太守:“……” 好好好,原来真的是这样。 不过相爷这德行,是真的没眼看! 只是他还是问道:“那先前下官说,魏舒是神医弟子的时候,夫人为何没有反驳?” 容枝枝道:“彼时还不知她是否用特殊的方式给百姓们下毒了,更不知有的毒药是否能轻易找到解毒的药材,且大人说魏舒有药方,如此敌暗我明,自然是弄清楚情况了再说明合适。” 马太守听完之后,一下子看容枝枝的眼神更敬重了几分。 没想到夫人一介女流之辈,考虑事情竟然也如此周全,与他想象的无知的后宅妇人,浑然不同。 一名大夫诧异地道:“那既然魏姑娘不是神医的弟子,先前她的药方是从哪里来的?” 第401章 您这么怕媳妇您早说啊! 马太守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甚至见着相爷的杯子对着自己砸过来,都不敢躲。 杯子里砸到身上,茶叶和水溅了一脸。 他觉得丢人又尴尬,却又偏偏不敢得罪,接着便见着稳当当地在自己旁边坐着,一身上位者气势惊人的首辅大人,立刻起了身。 大步到了容枝枝的跟前,俊脸惨白地解释道:“夫人,此事有误会,你听我说。” 容枝枝举步往屋内走,淡声道:“嗯,我在听。” 她倒也没有急着生气,大抵是因为了解沈砚书。 对方会不会得到自己之后,觉得不过如此,然后起那些风流心思,或许真的说不好,但是…… 以沈砚书过去许多年,对大齐呕心沥血的作风来看,对方应当是不会在琥城怪病蔓延的时候,有心思去风花雪月的。 沈砚书跟在她身侧,急切地解释道:“是秦琼过来与我说,瑶姬先前是魏家大公子的宠姬,常常将她请去魏家陪伴左右。” “瑶姬去了魏家许多回,或许对魏家的事情有所了解。” “本相便与秦琼一起去客栈,遣人传了她过来,询问魏家的事。” “与她见面的时候,秦大人还有乘云他们都在,本相并不是单独见她,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离开了。” “客栈的人也能证明,是她先离开之后,秦大人才离开的。” “若是夫人不相信,本相可以将客栈的人请来作证。” 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话,首辅大人的额角,却还是难以避免地被冷汗浸湿了。 还小心地观察着容枝枝的脸色。 乘云也是指天发誓:“夫人,相爷当真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儿,他就连多看那瑶姬姑娘一眼都不曾,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就打发人走了。” “属下也可以作证啊夫人!” “属下当时也在!” 马太守看到这里,对自己方才被砸的理由,才算是感到心如明镜了,原来竟是如此! 先前他还想着,南阳县主一个二嫁妇,嫁给相爷是绝对的高攀。 想来相爷并不会将她当多大回事,且一定她用尽了法子巴结讨好相爷,才能嫁给对方。 这会儿才算是明白,自己完全想错了! 县官这会儿也是在心里,轻轻舒出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面上一直客客气气地对待容枝枝!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问一句:“既然是为了查案,夫君为何不将瑶姬叫到公堂审问,而是私下见面?” 首辅大人心知,这个问题能不能回答好,便决定了自己能否取信于她。 便忙是道:“见她之前,为夫并不确定她与魏家和凶手关系都是如何。” “担心大张旗鼓在府衙见她,反而引起凶手的注意,寻机将她也灭口。” “如此我们便又少了一个线索,且害了一条人命。” 容枝枝听完,点点头:“勉强合理。” 首辅大人听到这里,认真地问容枝枝:“夫人为何要用上勉强二字?可是对何处还有疑虑?夫人尽管提出,为夫一定想尽办法为夫人释疑!” 马太守和县官两个人听到这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还当真是第一回见着同僚对夫人如此在乎的,且这人还是首辅大人。 更别说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哪里好让他们这些外人,都瞧见自己在夫人面前如此小心翼翼的一面? 相爷却根本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一样,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笑话他惧内。 容枝枝对上他好看的凤眸,见着里头没半分心虚,有的只是担心自己不信任他的紧张。 便是淡淡道:“疑虑是没有了,只是希望相爷日后再见其他女子之前,先与妾身打个招呼。” “妾身不希望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这类事由,相爷可能做到?” 见容枝枝已经开始称呼自己“相爷”,而不是夫君,沈砚书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立刻应下:“自然能,夫人放心,日后这等事,为夫一定先请夫人批准。” “夫人可以与为夫一起去见,也可以指派夫人信任的人,从旁监督为夫,为夫不惧任何考验。” 话里话外的,他一直在自称“为夫”,强调自己与她的关系,希望她不要在这种时刻,再叫出“相爷”这样生疏的称呼了,他真的会害怕! 且话说完,他还回头冷冷地瞪了多嘴多舌的马太守一眼,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马太守立刻低下头…… 相爷您这么怕媳妇您早说啊,您早点说,下官还敢耍嘴皮子与您开玩笑吗? 先前他还觉得相爷拿杯子砸自己这个一城的最高长官,是不是太侮辱自己了。 可现在瞧着对方吓成这样,又是解释又是保证,俊脸惨白,大冬天的,额头都是冷汗的…… 马太守哪里还能感受到半分侮辱?他只觉得,相爷方才没杀了自己,大抵都是因为遵纪守法了。 他赶紧帮忙圆场:“哈哈哈,夫人,下官方才是与相爷开玩笑的,相爷这么多年来,素来是洁身自好,我们大齐无人不知,那瑶姬算得了什么,怎么可能引起相爷的兴趣……” 见马太守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沈砚书眸中对他的杀气,才淡去许多。 容枝枝颔首道:“既然如此,这一次我便相信夫君,希望夫君下回当真先与我说明,莫要叫你我之间生出嫌隙才是。” 沈砚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话之间,容枝枝已经走到椅子跟前,准备落座。 她也不耽误功夫:“我此次过来,是想与马太守说一说怪病的事,怪病的病因,我已经有了怀疑。” 马太守立刻过去,亲自用自己的袖子,给容枝枝把椅子擦了擦:“夫人请上坐,下官洗耳恭听!” 他算是看明白了,相爷没什么可讨好的,见着夫人好似老鼠见了猫,还是讨好首辅夫人比较稳当! 第400章 相爷见了琥城第一名妓 容枝枝离开了此地之后,回到马车上,就连脸色都有点儿发白。 若是放在与祖母去世那会儿,她或许还没这么怕死,甚至会觉得死了就死了,反正活着也是受苦。 但是如今日子渐渐过好了,她甚至还找到了南栀,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对这个人世间还有许多眷念! 朝夕看出她神色不对,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她方才奉命在外头等着,只远远地看着有人在争执什么,细节便不清楚了。 容枝枝:“没事,我们先去县衙。” 县官在那个虎子惹了容枝枝不快的时候,便打算亲自去瑶山村看看了,一出门竟是与容枝枝的马车迎面相逢。 这下索性哪里也不用去了。 得知了容枝枝的来意之后,他也不敢耽搁,立刻便将药方交给了容枝枝:“夫人您瞧!” 只是眼神多少是有点轻蔑的,在他看来,容枝枝才不可能看得懂这东西。 然而,只见着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县官的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夫人,您这是……” 容枝枝抬眼问他:“这药方,可给太守看过?” 县官:“自然是看过的。” 容枝枝:“那想必也是找不少大夫,一起瞧过了?” 县官:“是……是啊!若不是寻了大夫们来一起会诊,下官哪里敢随便给百姓们使用?” 容枝枝的脸色冷了下来:“那就没有一个大夫指出,这个药方里头都是虎狼之药。” “短时间或许能够压制咳嗽、发烧,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会反噬身体?” “且发烧本就不该一概而论地压制,有时候轻微的高热,反而对身体的恢复有利,这一点那些大夫也都不清楚?” 县官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才认真起来,知晓容枝枝这还真的不是不懂,人家是个硬茬儿。 忙是低头道:“夫人,这些我们都是清楚的……” 容枝枝语气更冷:“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给百姓们用?” “你们可知道,眼下看起来好似是在救人,时间长了,他们的命都保不住?” “这种药方,吃个一回两回,倒是没什么,长期吃……” “你们这等同在给百姓们投毒!” 县官听到这里,腿一软就跪下了,忙是道:“夫人,您言重了!便是下官不敢自诩是什么好官,可也断然是不会害人啊!” “这都是太守大人与下官,还有一众大夫们一并商量之后的结果。” “这个药方虽然有不足之处,可我们也拿不出更好的药方来了!” “眼下有的百姓,是因为过度的高热直接烧死的,我们只能先用着,暂且保住部分人的性命再说,也算是缓兵之计。” “而且我们也不敢天天给他们用,都是三日才用一次。” “魏姑娘也许诺,她会想办法,继续给我们研制更好的药方。” “只是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 容枝枝沉眸,原来如此。 不过那魏舒,应当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对方若是当真担心这些百姓,想来也是没时间在天地盟针对南栀。 不过,魏舒的这个药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看了一眼县官:“大人起身吧,劳烦大人陪我去一趟太守府,我有些事情要与马太守商讨。” 她除了是首辅夫人,还是当朝的县主。 县官自是无有不应:“夫人请,下官这就陪您前往!” …… 此刻。 沈砚书与秦琼刚在客栈见过了瑶姬,瑶姬离开之后。 秦琼道:“相爷,照下官看,应当将这女子抓起来审问,她一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模样应付我们,下官看她并没有说真话。” 沈砚书:“不急,钓鱼要耐心。” 秦琼一愣,明白了过来。 沈砚书吩咐道:“秦大人先回去吧,若是想起别的线索,再来与本相说。” 秦琼:“是。” 没过多久。 流云便进来,在他跟前禀报:“相爷,瑶姬回到春风楼之后,便悄悄写信出去。” “属下将信鸽拦截后,抄下了信件上的消息。” “为免打草惊蛇,便将原信件放回鸽子腿上,由着那鸽子飞走了。” “这是瑶姬传出去的话,如此看来,这女子果真知道些什么!” 说着,他将纸条递给了沈砚书。 乘云等人看完,也有些紧张:“瑶姬信件里头用的称呼是白公子,难道我兄长还真的猜中了,白羽泽便是凶手?” 他这话出来了之后。 一贯沉稳的流云也沉眸,开口道:“若是如此,我们近日保护相爷,要更加小心了。” “此人能独自一人灭门魏家,还能击败岳青云前辈,一对一,我们几个都不是对手。” “因此只能守望相助,联手起来,才有机会赢他!” 嘴欠的流风,这会儿也不敢说乘风可有可无了,面色凝重地道:“乘风回来之前,我们是得小心!” 多一个人,才多一分赢的机会,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三十招败了岳青云的剑客,谁也不敢小觑。 流云道:“也不必吓成这样,相爷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相爷虽然因为一直体弱,刀剑功夫不怎么样,但…… 不可说,不可说。 这可是一张暗牌。 有人进来,在流云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流云面色一变,对沈砚书道:“相爷,那个信鸽飞去了瑶山村,白羽泽可能在瑶山村,还有……” “我们的人,跟过去的时候,瞧见夫人从瑶山村出来了,那一处是怪病初发的地方。” “此刻她正与县官一起,往马太守府上去,这……” “夫人这会儿不是应当在天地盟,陪着那位曾南姑娘吗?” 沈砚书听到这里都气笑了,她竟是偷偷跑了,想来还怕自己发现,从后门溜走的。 他冷着脸起了身:“去太守府,派人盯着瑶山村。” 流云:“……是。” 因着这里离太守府近,且回去禀报消息的人,轻功极好,跑得比容枝枝的马车快得多。 所以沈砚书已经到了太守府一会儿,容枝枝才到了门口。 门房道:“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县官呵斥道:“混账东西,这可是首辅夫人,当朝县主,禀报什么?你直接领我们进去就是了!” 门房也知晓对方说的有道理,便直接带了路。 于是容枝枝一进门,就听见马太守大笑的声音:“下官听说相爷方才召见了我们琥城的第一名妓,瑶姬姑娘,相爷果真风流……” 本来对容枝枝满腹火气的沈砚书,听完马太守这话,又正好瞧见容枝枝走进来,一时间脸都吓白了,心中慌乱不已。 忙是解释道:“马太守误会了,本相不过是为了查案罢了。” 马太守没瞧见容枝枝,还露出一副“都是男人,我都懂”的表情:“相爷,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这下,首辅大人彻底稳不住了,风度骤失。 他抬手就将杯子对着马太守砸了过去,寒声道:“你明白什么?滚!” 第399章 首辅夫人,你想偷师? 容枝枝听了这些话,也不生气。 只淡淡问道:“那……魏姑娘先前给你们服用的药,不知你们可还有药方或残渣在家中?” 村民们对视一眼:“药方我们怎么会有?这在新上任的县官手中,但是残渣我们还是有的!” 容枝枝语气温和:“残渣能否给我瞧瞧?” 那些村民立刻变得激动起来:“首辅夫人,您要看残渣做什么?您莫不是想偷师吧?” “您如果真的想学些医术,不妨去找魏姑娘请教一番。” “是啊,魏姑娘宅心仁厚,是一定不吝于指点的,可若是偷师,便将您自己的面上也弄得难看了!” 跟着容枝枝进来的士兵听完,勃然大怒:“放肆!谁准你们这样对首辅夫人说话?” 那些村民听完吓了一跳,看容枝枝的眼神也变得恐惧回避起来。 容枝枝在心中轻叹一声,回头看了那些士兵一眼:“不必动怒!” 这些村民本来就不相信她,若还如此吓唬他们,他们只会更觉得她不怀好意,远远比不上他们心里的活菩萨魏舒。 张大婶也是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先前知道药是魏舒的,看都没去看一眼。 不然说不定这会儿还能给容枝枝弄些药渣来。 她开口道:“那药官府三日会给我们送一回,夫人您可以等到时候瞧瞧!” 容枝枝听完蹙眉,寻常治病的药,都应当是一日服用两到三回。 可魏舒这药,三日才一回,想来怕是虎狼之药。 事已至此,容枝枝也不与他们继续耽误时间,淡声道:“我去一趟县衙,诸位自便。” 话说完,容枝枝也不再留,立刻离开。 事实上在怀疑白羽泽在这里的时候,容枝枝当场便想离开,等带上几个高手,再重返此地打探消息。 只是她都说了,自己是为了众人的病情来的,若是问都不问便走,反而会引起白羽泽的疑心,只得硬着头皮先问完。 她离开之后,那些村民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最后道:“县官大人该不会真的把药方拿给她看吧?” “那可真说不定,人家可是首辅夫人!” “说不定她会抄了魏姑娘的药方,再随便加上两味药,就说药方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抢走魏姑娘的功劳。” “我们可不能让魏姑娘被人如此对待,魏姑娘功劳被抢了,生气了,肯定真的不管我们了!” “可我们无权无势,又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送来的要是首辅夫人的药,我们就把药桶给推翻了,叫他们换魏姑娘的药来。” “法不责众,难道县官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有道理!” 张大婶听到这里,却是气得变了脸色:“你们想死,我可不想死!到时候首辅夫人的药若是送来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喝一碗的。” “谁要是推翻了我药,不让我和孙女活命,我就一把火烧了他们家,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村民们怒极了:“你……” 最后是一名好脾气的妇人道:“好了,张大婶年纪大了,犯糊涂乱说话也是难免的。” “她一定要喝首辅夫人的药,到时候叫她们祖孙先去喝就是了,等她们喝完我们再把剩下的药桶推翻。” “如此,魏姑娘就是要怪,也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她会知道只是张大婶一家不想活罢了。” 接着有人道:“可以!说起来,首辅夫人或许都不知道,药与药之间是相冲的,根本不能随便往里头加。” “张大婶既然这么信任她,那你自己寻死去吧。” “到时候我们痊愈了,而你命丧黄泉,你就会知道你错得有多离谱。” 张大婶恼恨地道:“我懒得与你们说!” 话说完,她就牵着自己的孙女,回了自家屋子里,还“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村民们只当她约莫是患了失心疯,也不再理会她,各自回家。 嘴里还在说着:“这张大婶也是,太糊涂了,自己一个人不想活就罢了,还连累她孙女跟她一起死,这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自己不听,那便是他们自己一家的造化,可是万万怪不得我们。” 他们散去了之后。 门口没了人,白衣剑客闪身到了张大婶家门前,敲了敲门。 见着了他,张大婶瞪大眼。 连忙叫他进来,再四下看了看,见着没人发现,接着立刻关上了门。 小姑娘见着来人,可高兴了:“白大哥,你终于回来了!祖母和我这段时日,都很担心你。” 白衣剑客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没说话。 张大婶道:“小泽,你这个时候不该回来的,我们村子里近日染了病,你回来,或许也会被传染。” 白羽泽淡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我有内功护体,且服了药。” 张大婶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你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我这些日子一直胆战心惊,担心你遭遇了不测。” “不过你去哪儿了?那魏舒消失了一段时间,忽然又回我们这儿了……” 白羽泽道:“寻找魏舒的路上,经过了我的师门,我回去处理了一些旧怨。下山之后,我四下打听,终于又找到了魏舒的踪迹!” 张大婶:“听说先前她是去了一趟京城,难怪难找了……如今她倒是摇身一变,成了我们的救世主了。” 说着,张大婶满面不屑和憎恶。 白羽泽寒声道:“她活不了多久。” 正是说着。 一只鸽子飞了过来,白羽泽取下腿上的纸看完,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只见上头写着:白公子近日务必小心,首辅大人已经查到奴家身上了。——瑶姬。 看着他脸色不对,张大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羽泽冷声道:“魏舒一家真是命好,县官为她一家出头不算,堂堂首辅竟然也亲自来为他们家查案。” 张大婶看出他眼底的寒光,吓了一跳:“首辅大人是个好官,你可不要对他起杀心啊!我们大齐没有他,是真的不行。” “而且天下皆知,他身边的护卫,都是一流的绝世高手,即便逊色于你,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但那可是好几个呢!” “你去刺杀他太危险了,魏舒还没死,若是你落网了,谁给绵绵报仇?” 白羽泽沉眸道:“我有分寸。” 再多高手,白羽泽也有一战之力,胜负难说。可偏偏对方的夫人是个好人,帮绵绵护坟,这叫白羽泽只觉得麻烦! 第398章 我们只喝魏姑娘的药 碑文上书:挚爱苏绵绵之墓。——白羽泽。 看到“白羽泽”三个字的瞬间。 容枝枝感觉背脊发凉,没想到自己过来看看病人,竟然还正好遇见了这样的巧合! 这……白羽泽是刚好同名还是什么? 倘若对方就是陆乘风口中的白羽泽,且对方还真的就是杀了那么多人的凶徒,这人此刻甚至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村子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单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还有青城她们,定然不会是白羽泽的对手。 据马太守上报给朝廷的消息,上一个查魏家案件的县官被灭门了,这一次她和沈砚书也要查案,也不知白羽泽是否知晓了这一点,她会不会落到跟那县官一个下场! 她状若什么异常都没察觉,只随口般问道:“挚爱苏绵绵?这位叫白羽泽的公子,与苏绵绵姑娘是未婚夫妻?” 秦琼等人一直都没锁定嫌疑人,白羽泽的名字,只是乘风私下与他们提了。 想来白羽泽就算在这里,也不会知晓,自己能从对方的名字瞧出端倪,不至于因此下手才是。 小姑娘咳嗽着道:“不是,他们没有定亲!不过,白大哥是苏姐姐喜欢的人,他也喜欢苏姐姐……” 容枝枝笑吟吟地问:“你们这样维护苏姑娘,想来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赶忙说两句那个苏姑娘的好话,是打探消息。 也是想着或许看在自己方才给那位苏姑娘保住了坟墓的份上,白羽泽就不杀自己了。 她是第二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上一次还是被王五追杀的时候。 不过…… 或许白羽泽并不在村子里?不然怎么只有老婆婆和小姑娘,帮着维护坟墓,没见着对方的人? 心思千转百回之间,容枝枝的后背也不觉地被冷汗浸湿了。 小姑娘虽然因为染病,十分虚弱,但说起她的苏姐姐,她还是特别高兴:“对!苏姐姐人可好了。” “她会教我读书认字,还会教我很多道理。” “只不过她……” 老婆婆听到这里,立刻捂住了孙女的嘴:“好了,莫要耽误贵人的时间。” 小姑娘看出祖母不希望自己多说,便住了口。 接着老婆婆看向容枝枝,问道:“夫人是为何来我们这小地方的?” 容枝枝:“为了你们身上的怪病而来。” 老婆婆听完,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叫容枝枝更加觉得,灭门惨案想必就与白羽泽和这位苏绵绵姑娘有关系。 而这对祖孙,或许是知道什么。 只是不知白羽泽是不是真的在此地,她不敢打草惊蛇。 老婆婆:“这怪病已是有些时日了,我们这个村子无一幸免,老婆子我已是吐了许多日了,孙女也是天天发烧。”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我们夜间总是咳得睡不着。 “村子里已经死了些人,还有些人在苟延残喘……” “若是再找不到解方,怕是都活不了几日了。” “夫人您方才也听说了,我们村长,虎子他爹也是不好了……” 这会儿一名妇人开口反驳:“张大婶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有魏姑娘帮忙吗?” “她可是神医的徒弟,她一定能治好我们的,我们要给她时间。” “村长不好了,也是因为他年纪太大了,身体挺不住。” “虽然我们已经死了一些人,但大部分人不是还活着吗?” “你说这种叫人灰心的话,不是平白让魏姑娘寒心?她这会儿还在努力为我们研制解方呢!” 容枝枝心道,他们的魏姑娘这会儿可没努力研制什么解方,倒是努力在天地盟跟南栀争风吃醋。 被她称为张大婶的老婆婆,却是冷笑了一声:“魏舒能是什么好人?会好心救我们?” “神医一定是瞎了眼,才收她做徒弟!” 容枝枝叹气,义父其实也没瞎,只是有的人吹牛上瘾,喜欢到处冒充。 却是那妇人道:“我们喝了魏姑娘的药,身体都好了不少。” “你自己倔,不肯喝她的药,天天发烧咳嗽,半点不能缓解,也是你自找的。” “你怎么能说魏姑娘不是好人?她若不是好人,她会管我们吗?” “你说这种话也不怕丧良心,若是被她知道了,以后真的不管我们了可怎么办?” 她这般一说,其他村民也被吓到了,忙是道:“就是,你自己想死是你自己的事,可别拖累我们!” “要是魏姑娘知道你今日说的这些疯话,怪罪我们,你就立刻从我们村子搬出去。” “对啊!就说魏姑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都不为过,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连这样的活菩萨,你都能说成坏人,这世上还有好人吗?” 张大婶懒得与他们争辩:“你们要相信她你们就相信她吧,反正我不会相信她是好人,我跟我孙女病死,也不会喝她的药。” 话说完,她牵着自己的孙女回院子去。 临走还看了容枝枝一眼:“老婆子的家就在那边。” “贵人帮了我们,若是不嫌弃,可以过去做客。” “只是我们祖孙都染病了,担心也传染了贵人。” 容枝枝却是道:“您若是不介意,能否让我给您看看脉象?” 老婆婆迟疑地伸出手:“贵人也会医术?” 容枝枝笑道:“自然是会了,只是不知到时候我给您开的药,您可愿意信任服下?” 张大婶毫不犹豫地道:“夫人是个好人,老婆子自然是相信姑娘的!” “您开的药方,老婆子和孙女一定喝。” 容枝枝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就答应了,也是明白自己今日没有管错闲事。 边上的村民却忍不住小声道:“夫人,虽然我们知道您身份尊贵,但是行医这事儿可不是儿戏。” “对啊,夫人,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可不能为了您的一时爱好,就害了我们。” “对啊,要是让魏姑娘知道了,说不定还以为我们不信任她,找了别的大夫来看诊,到时候就不管我们村子的死活了。” 容枝枝给张大婶诊断完了,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此刻听着这些话,反问了一句:“既然你们都说魏姑娘是活菩萨,是好人,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你们看了别的大夫,就不管你们了?” “这……”村民们语塞了。 但他们还是坚定地道:“总之除了魏姑娘的药,其他人的药我们都是不会喝的!” “对!即便您是首辅夫人,我们也不会因为畏惧强权喝您开的药,因为我们都想活。” “对,我们只相信魏姑娘!只有魏姑娘才有本事让我们更多的人活下来!” 第397章 留下做我的小妾 容枝枝拿出出门之前,便用药水浸泡过的帕子遮了脸,又给了自己身后的两名士兵一瓶药水,叫他们倒在自己脖子处的红色方巾上,将脸遮住。 白衣剑客闻着里头的味道,剑眉皱起,立刻拿出一颗药丸吃了。 接着以面巾遮了口鼻。 容枝枝到那跟前,发现竟是在为一个坟墓吵架。 站在坟墓边上的男人,剧烈地咳嗽着,扬声道:“滚开!这个墓一定要掘了,此地是我们瑶山村风水最好的墓地之一!” “我父亲重病快不行了,就得埋在这里!” 暗处的白衣剑客闻言,眸光猩红,手放在了剑柄上。 而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小女孩,极力地阻拦着:“不行!” “这块地我们早就买下了,银子当初也是数倍给你的!” “你现在怎么能拆掉这个墓!” 那男人道:“卖了我就不能收回来吗?我爹是村长,难道我们家还连一个墓地都做不得主了?” 老婆婆道:“可是这是苏姑娘的埋骨之地,你们卖了的,银子你们都收了!” 男人怒极:“老子就不明白你们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你们这么护着她做什么?” “我爹与你们才是同村,才是乡邻!” “她又不是我们村的人,死都死了,埋在哪里还重要吗?” 老婆婆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乡亲们,你们帮忙说说话啊。” “哪里有人已经埋在地下,还要掘坟出来的?” “这不是丧天良的事吗?当初苏姑娘在村子里,也是帮你们不少人干过农活的!” 那些百姓面面相觑,没一个吭声。 倒是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事由,扬声道:“既然这块地,已经卖给了已故之人的亲友,那便没人有资格将她挖出来。” 那男子看向容枝枝,冷着脸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他这般一骂。 旁边有个妇人扯了他一把:“稳重些……” 这姑娘看着衣着不凡,不像是他们这小地方的人,而且身边还跟着两个士兵,未必就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可男人已经在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上那妇人在规劝什么! 当即便没好气地对容枝枝道:“这里没你的事!想逞英雄你来错了地方,我爹死了,下一任村长就是我,这瑶山村永远都是我们家说了算!” 容枝枝笑了:“那如果你日后不是村长了呢?” 男人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带着两个士兵进来,就能吓唬我。” “能让我当不成村长的,只有我们的新上任的县官大人,他们家千金与你身量可不一样!” “哦,我懂了!你是以为你家有几个小钱,买通了两个士兵给你壮大声势,就有什么了不起了是吧?” “少给我装腔作势,滚滚滚!再不走,就留下给我做小妾!” 他话音一落,容枝枝身后的士兵便怒道:“放肆!混账东西,这是当朝南阳县主,首辅大人的夫人,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舌头若是不想要了,现在就伸出来,我给你切了!” 男人面皮一抽,有些惊惧,将信将疑地道:“唬……唬人的吧?” 倒是他身后的妇人有眼力见多了,扯着他的胳膊道:“应当是真的,你几时在咱们这小地方,看见过这等气度的姑娘……” 那男人摸着良心说,也是觉得新上任快一年的县官,对方女儿的气势,跟面前这个也是没法比。 “而且我们这里是被上头下令封锁的,她若不是真的首辅夫人,怎么会有人放她进来?” “先前不是也听说了,首辅大人夫妇为了我们的事情,亲自来此地了……” 男人听完,开始腿软了。 而那老婆婆立刻到了容枝枝跟前,但她自己身体不适,便也是怕传染给她,立刻顿住了。 又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道:“首辅夫人,您快帮帮苏姑娘!怎么能叫死者死后不得安宁,这是要遭报应的啊。” “何况苏姑娘从来都是个再心善不过的孩子,怎么能叫她遭遇这种事,如此老婆子我这辈子也是难安了!” 容枝枝安抚道:“您放心!这块地既然是你们的,我自然不会让有的人为所欲为。” 说着,她冰冷的眼神,看向那名男人:“你仗着村长儿子的身份,如此欺凌他人,你觉得你父亲这个村长,还能做得下去吗?” “还有你自己,你这样的品行,能继任你父亲的村长之位?我看你莫不是在做梦!” 男人听到这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 “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容枝枝磕头道:“夫人,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因为父亲的事情,一时心急。” “便是不让我继任村长也是行的,可是莫要夺取我父亲的村长之位啊。” “他这些年为村里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眼见人都快不行了,却没了村长之位,我父亲要如何承受得住?” “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人之过,饶恕我父亲吧!他这会儿早就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着,他竟还跪在那个坟前,自打耳光:“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苏姑娘,我再也不会惦记这块墓地了!” “我给苏姑娘磕头,还请苏姑娘饶恕!” 见他如此,村子里的其他人,有的帮忙小声说情:“夫人,我们的老村长确实是个好人。此事无论如何,还是不要牵扯到老村长吧……” 他们之前不敢吭声帮苏姑娘说话,是惧怕那个男人真的当上村长之后,也不放过他们。 “至于虎子,是个孝顺的,但在乡里也太横了一些……”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容枝枝说的是真的,老村长死了之后,他们能够重新选村长。 容枝枝淡淡道:“按我朝律法,掘人坟墓等于杀人父母。” “成事者,轻则黥面,重则杀头。未成事者,杖二十,徒三月,通知县官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这位苏姑娘的墓地,是合法买下,任何人都动不得,听明白了吗?” 那叫虎子的男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只觉得晦气极了,没想到首辅夫人会忽然来到他们这小地方,一名士兵也立刻出去通报,找县官下令处置徐虎。 容枝枝的眼神,这才落到了那墓碑的字迹上。 只是看见上头的碑文,她愣住了! 第396章 她为了一本诗集,虐杀了我的挚爱 曾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霍成煊,这便是你现在对付我的方式吗?知道我在乎枝枝,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拿枝枝威胁我?” 霍成煊一时间语塞:“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心急了……” 曾南指着门口:“你出去吧,去陪你的好舒儿演戏,我不想看见你。但你记住,如果枝枝死在琥城,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保证一定让你看到我的尸体!” 这意思,便是不止不让霍成煊动容枝枝,还要他保护好对方。 霍成煊:“你……!” 他一时间气结,可他也知道,曾南瞧着温柔好说话,个性却十分倔强,一向是言出必行。 他松开了她的胳膊,软了语气:“你放心,我不会动她,但是你也别想走!” “阿南,我最难的时候,是你陪我度过的。是你陪着我走到今天,躲过明枪暗箭,重振霍家。” “日后,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死!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话说完,霍成煊步履困顿地离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选择用这种方式,是不是错了。 他看着阿南脸上的笑容,一天一天地消失,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淡疏离。 两个人从谈婚论嫁,变成如此几乎就要成为生死仇敌。 他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选吗?可躺在床榻上的是他父亲,他又能怎么办? 曾南沉默地看着他离开,最后轻轻笑了一声,却有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着:“阿煊,没有人失去另外一个人真的会死,至少你我,都绝不会……” …… 霍成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却不想刚推开门走进去,便已经感觉到了杀气。 他眸光冷然,见着了一名白衣剑客,他先是一愣,但也并不意外对方能够避开天地盟的这么多耳目进来。 他反手便关上了门,隔绝了外头下属的视线。 而白衣剑客看见他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天地盟的盟主,竟然是你?” 霍成煊顿了顿,道:“抱歉,当初是父亲的吩咐,我在外头才用了假名字。” 白衣剑客敛下讶异:“给我一个理由!” 霍成煊:“什么理由?” 白衣剑客:“庇护魏舒的理由!” 霍成煊眸光一凛,难以置信地道:“你问魏舒做什么?难道……魏家当真是被你灭门?为什么?” 白衣剑客语气冷然:“与你无关。我找了她许久,才知道她近日回了琥城,且成了你的座上宾。” 霍成煊:“你想杀她?” 白衣剑客:“不明显吗?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活腻了,竟敢庇护她。你要庆幸这人是你,否则你已经人头落地!” 霍成煊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只是因为有人想庇护魏舒,都想除掉对方。 白衣剑客沉默一瞬,淡淡道:“人是会变的。看在过往的情分,我不杀你,但魏舒今日要死!” 霍成煊忙是道:“不可!我也憎恶魏舒,我留下她只是利用她罢了!你给我半年时间,等我父亲醒了,她任由你处置。” 白衣剑客冷笑:“我等不了。” 霍成煊知晓,对方若是真的要杀人,自己便是今日强行保住了魏舒,后头也是后患无穷。 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当年你的第一把剑,便是我父亲听我说,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欣赏之下委托我送你的。” “当年你说过,这份人情你会还!” “我不求你饶了她,我只求你为我父亲宽限半年而已,甚至或许不需要半年,这数月之间,只要我父亲醒来,我就把她交给你!” 白衣剑客沉默许久,最后转身离开:“好!半年,多一天都不可能。记住,谁也不准碰她,她的命是我的!” 霍成煊听着,都觉得心惊,追问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你如此恨她。她已经全家死绝,你还非亲手杀她不可?” 白衣剑客脚步一顿,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她为了一本诗集,虐杀了我的挚爱。” 霍成煊听到这里,怒从心头起。 魏舒果真是个狠毒的贱人!虐杀他人,还故意欺辱阿南! 可,若只是魏舒一人行事,为何魏家和县官还有那些衙役,无一活口? 他还想追问一句,可白衣剑客已经从窗口离开,武功之高深,竟是叫天地盟的众多高手,无一人察觉。 …… 容枝枝离开了天地盟之后。 便请青城带她去看那些得了怪病的病人:“既然马太守都说了,这个病可以传染,想来那些病人,都已经被找了一个地方隔离开来了吧?” 青城也是很意外,像容枝枝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竟然会不怕危险,想去看看病人。 一时间对她又多了几分崇敬。 要知道这世上不怕死的,多是光脚的人,那些穿鞋的,尤其是身份尊贵,家中有钱有权有势的,可都怕死得很。 此刻便也是无有不答:“倒也没有特意寻地方隔离,此病是从一个小村庄忽然起的,后头临近的几个村庄,也都被感染了。” “后头马太守便叫他们都不要出来了,各自在自己的庄子里头养病就是。” “治病的事情,官府的人也会想办法。” “所以如今病人都集中在星海村,瑶山村和睦和村,瑶山村是第一个发病的村庄。” 容枝枝道:“我打算去一趟瑶山村,这几个香囊,你们随身携带,对大多数的传染病有隔绝之效。” “只是安全起见,到了附近之后,你们都停留在村外便可。” 朝夕道:“夫人,奴婢跟着您,您不怕死,奴婢也不怕!而且奴婢也相信,即便奴婢得病了,您也一定能治好奴婢的。” 青城也是道:“夫人,青城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既然一起出门了,我们就一起去吧。” 容枝枝好笑地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多人都病了,恐怕需要不少药材治病。” “你们离远一些,少一个病人,也能让更多病人,得到救命的药草不是?” 她这么一说,朝夕和青城一愣。 两个丫头竟是很同步地抓了抓腮:“那好吧,我们稍微离远一点。” 到了瑶山村,竟是见着官兵在远处把守,不准里头的人随便出来。 容枝枝拿出自己作为县主的令牌,他们才放行,且有两名士兵非要跟着,保护她的安全,容枝枝没办法,便也给了他们香囊防身。 刚进村没几步。 竟就见着前方一阵吵嚷,容枝枝眉心一皱,十分纳闷,为什么病人们面对生死考验,竟然还有心情吵架? 这个时候,外头看守的官兵擦了擦眼睛,小声问自己的同僚:“你方才看见什么影子了吗?像是一道残影,从我旁边经过了。” 他从小眼睛就特别好使,很远的东西都能瞧见,正是因为如此,很得上峰的重用。 同僚:“什么影子?没看见啊,你眼花了吧?” “难道大白天的闹鬼了?” “呸呸呸,什么鬼不鬼的,说这种晦气话,你看花了!” “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 却不知,是白衣剑客一个闪身,如一道光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了瑶山村! 第395章 你敢动枝枝,我会杀你 魏舒每天都害怕得不得了,林夫人给她下了毒,才放她回琥城,每个月要服用一次解药。 而解药只给了她六颗,还是考虑到京城和琥城离得远,给她来回奔波和找人杀容枝枝的时间。 如果霍成煊不帮她除掉容枝枝,她必死无疑! 霍成煊听到这里,有些犹疑:“果真是她害你?” 魏舒:“对!就是她!只是她身份太高贵,我不敢开口,霍哥哥,你应该不会因此就不帮我出气了吧?” 她打败了那个叫曾南的贱人,在霍成煊今早出门前,逼着他匆匆承诺了娶她,眼下才有勇气开口叫他去刺杀首辅夫人。 不然容枝枝这种身份,她毫无把握,先前怎敢开口? 霍成煊看她一眼:“你放心吧!既然她欺负你,我断然不会放过她。” 魏舒松了一口气:“谢谢霍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霍成煊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对你好是天经地义之事。对了,舒儿,父亲的身体,你当真有把握吗?” 魏舒一脸自信地道:“自然有了,霍哥哥你放心吧,我说了针灸半年就治好霍伯父,就一定能。” “小时候霍伯父对我那么好,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霍成煊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对她道:“那你先好好休息,除掉容枝枝的事情我来安排。” “沈砚书不是等闲之辈,不动声色地除掉他的夫人并非易事。” “你要耐心,给我一点时间!” 魏舒点点头,含泪道:“那你一定要快一些。” “我每每想起她先前欺负我的事,我就倍感羞辱。” “每天晚上都会为此做噩梦! 霍成煊一脸心疼地道:“委屈舒儿了!你已经这样难过,先前为了不让我去京城冒险,也依旧没与我说出恶人的身份。” 魏舒依偎在他怀中:“因为我对霍哥哥是真心的!” 霍成煊:“我对舒儿也是真心的。” 两人“郎情妾意”完,霍成煊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着脸问了一句:“南姑娘如何了?” 仆人道:“首辅夫人似乎很喜欢南姑娘,亲自为她包扎了伤口。” 霍成煊放了心,想着自己方才刮了魏舒的鼻子,抱过魏舒,只觉得反胃。 厌恶地吩咐道:“备水,我要净手、沐浴。” 仆人:“是。” 收拾好了自己,霍成煊便避开众人,去了慕南阁。 进屋之后,看着坐在桌边的人,见着对方的手被绑带缠着,他眼底都是心疼:“阿南,委屈你了。” 曾南冷淡地道:“我受些委屈,不是你用这个计划之前,早就预料到了的吗?” 霍成煊眼底都是内疚:“抱歉!可魏舒说她能治好我父亲,我真的没办法。” “你也知道我父亲的情况,拖不得了,继续拖下去,他真的会死。” “你放心,等我父亲痊愈了,我一定会让她走,她对你的伤害,我都会让她十倍百倍的还!” 曾南闭了眼不说话,她想这或许是天意,其实她坠崖那年,枝枝也是跟神医学过医术的。 可偏偏神医的徒弟是魏舒,而不是枝枝,想来是因为枝枝对医术并无太大的天赋。 如果枝枝是神医的弟子,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她只轻声道:“你放心,当年你救过我的命,你父亲的事,我会配合好你。” 霍成煊:“难道我与你之间,只有救命之恩可说了吗?” 曾南不想与他多言。 半晌,霍成煊试探着问道:“你与首辅夫人是旧识吗?当年我救下你之后,你说不希望我探查你的过去,便是因为,你本是名门之女?” 也正是因为她说希望他不要查,他才一无所知。 “魏舒到来的前夕,有人来我天地盟鬼鬼祟祟地探查,或许也是为了你?” 首辅夫妇如此自来熟,难道也都是为了她? 曾南:“既然你已经说了是过去,那还有什么好问的?至于你说的来探查的人,我没见过,自不清楚。” 霍成煊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感受到曾南对自己的冷漠。 他叹了一口气:“阿南,再忍一忍!等魏舒的利用价值尽了,我会赶走她,你知道的,我说的是真话!” 但霍成煊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正是因为知道他心里的人是她,曾南的心中才更为难过。 如果他只是不爱她,或许她反而不会有这许多怨怼。 “对了,魏舒希望我除掉容枝枝……” 曾南立刻起身,抓着他的胳膊道:“不准动她!我不管你要与魏舒怎么样,总归你不准动枝枝,否则……” 霍成煊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否则怎样?你就这么紧张她?” “自从我与你商量欺骗魏舒,你便一直对我拒之千里,今日第一回与我亲近,便是为了那个容枝枝。” “阿南,她对你来说,比我重要是吗?” “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怎么样?” 曾南并没有回答他谁比较重要,只是盯着霍成煊的眼睛道:“我会杀你!如果你杀了她,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枝枝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霍成煊你记住,我不会原谅任何伤害她的人!” “如果你不希望我恨你,你最好想点别的办法,串通枝枝也好,蒙骗魏舒也罢。” “枝枝若是因你流一滴血,你我之间就此成仇,不死不休!” “你救过我,大不了杀了你之后,我这条命还你。” 霍成煊冷笑:“她真那么重要?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想杀她了!杀我?如果我不想死,你永远不可能成功!” 曾南忽然笑了:“是!那如果,我杀了自己呢?” 霍成煊怒极:“你!” 他胸腔剧烈地起伏,最后道:“阿南,你是真的不懂我,还是故意气我?你明知道你这么紧张她,我便绝不可能动她,我不过是想听你说两句好听的罢了,你却这般惹怒我!” 曾南道:“我是真的不懂你,现在的你,我真的不懂。魏舒的事,明明只要耐心一些,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但我能理解你,毕竟那是你的父亲。” “霍成煊,此事了结,你就放我走吧,我好像……真的不想嫁给你了。” 霍成煊听到这里,眼底掠过受伤,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做梦!阿南,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知道你最近很委屈、很难过,看你受苦,我并不你好受。” “与魏舒来往,我比你更想吐。你信我,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你不要逼我拿容枝枝的性命威胁你!” 第394章 你帮我杀了她 容枝枝见她如此,也不敢继续在此地刺激她,便只好起身道:“那你冷静一下,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她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见曾南没有半分改变心意的意思,便暂时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既然南栀不想相认,她也不急在一时。 而曾南在听见了脚步声走远之后,颓然地跌坐在地,眼泪再也止不住,往外滚落:“枝枝,对不起……” …… 容枝枝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慕南阁。 实在是没想到,她与南栀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的。 倒是青城看出来容枝枝对曾南的好意,回了房间之后,便与容枝枝开口道:“夫人,其实我们也很喜欢南姑娘。” “虽然她从来不在我们跟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她为人温柔善良。” “莫说是少盟主了,我们天地盟上下都非常喜欢她。” “那个魏姑娘,真的半点都比不上南姑娘,可不知道少盟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姑娘到了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把南姑娘身边的仆人都撤走了,还要南姑娘去服侍魏姑娘。” 青城并非是极其莽撞之人,只是作为江湖儿女,向来是快意恩仇。 她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满许久,只是上一个为南姑娘说话的奴婢,被少盟主下令打了一个半死。 南姑娘就私下与他们说,若当真是为了她好,就莫要在少盟主跟前为她说话了,众人如果因为她受罚,对她而言才是残酷之事。 是以他们只好忍着。 青城甚至说道:“南姑娘先前被少盟主捧在心上的时候,对我们许多人都十分关照。” “若不是南姑娘担心我们,叫我们莫要多管她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将那魏舒踩在地上!” “见着她那般模样,我就来气!就跟鸽子成了精似的,开口便是哥哥,哥哥!无端叫人恶心!” 她那会儿虽然是拉着容枝枝,叫她不要过去掺和那两个人的事,可心里甚至想过去一脚将魏舒踢飞! 容枝枝本就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听到这里觉得更奇怪了。 此刻也安慰了青城一句:“那魏舒高兴不了太久的。” 青城:“哼!我也相信人贱自有天收!” 在她眼里,南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人,是值得被他们家少盟主好好对待,值得做他们天地盟女主人的,魏舒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天地盟上下没一个瞧着那女人不讨厌,偏生的少盟主跟瞎了一般。 容枝枝想着,既然南栀这会儿情绪激动,不想见自己。 沈砚书也刚好与秦琼谈话去了,倒是自己溜出去的好时机。 容枝枝便问了青城一句:“你们这儿可有后门?” 青城:“自然是有的,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容枝枝:“我想出门一趟,处理一些私事,劳烦姑娘为我引路。” 青城眼下对容枝枝的印象好得很,觉得她断然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便也没有多问,带着容枝枝到了后门处。 容枝枝道:“姑娘就在府上吧,一会儿我夫君若是回来,你便说我出门买些东西了。” 青城道:“那可不行!这话我找个人的吩咐一句便是了,我还是陪着夫人一起。” “夫人如此美貌,是福,却也容易招祸。若是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我没法对我们家主人交代!” 容枝枝听到这里,沉吟一瞬:“那好吧,劳烦姑娘了。” 沈砚书若跟着,或许不会听她的与病人保持距离。但是青城和朝夕,应当是听话许多,到时候叫她们都离远一些就是了。 …… 另外一边。 魏舒的院子里头,霍成煊一副十分在意她的模样,盯着大夫给她处理好了伤口。 魏舒这会儿还在发脾气:“霍哥哥,那个丑女人方才说要走,你就应当让她离开才是,为什么要拦着她,难道你是舍不得她不成?” 霍成煊一脸好笑地道:“我怎么会舍不得她?我若是舍不得她,日前会叫她来伺候你吗?” “只是你也知道,她从前是我的未婚妻。” “我如今要悔婚便会有损我们天地盟的名声,若是我还让她离开,外头的人说不定以为是我赶走她。” “如此她若是在外头出了事,我们霍家不知道要承担多少骂名。” “名门正派,最是要名声的,你也是江湖中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魏舒听到这里,才勉强放心了一些:“哼,我就知道,霍哥哥的心里只有我!” 霍成煊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既然知道,你还生气?” 魏舒被眼前俊美高大的男人,这样一个小动作,弄得面色泛红,满面羞涩:“好嘛,我再也不胡闹了!” 接着她试探道:“霍哥哥,首辅大人他们来天地盟,是为了做什么?” 霍成煊道:“是为了怪病的事,我也已经与首辅大人说了,你是神医弟子,他后头或许要找你帮忙!” 魏舒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僵了一下。 霍成煊:“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魏舒尴尬的笑笑:“怎么会呢!做好事,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霍哥哥,我真的好讨厌那个首辅夫人!” “她方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似瞧不起我一样,还不分青红皂白,为曾南说话。” “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人,是曾南险些烫伤我。” “霍哥哥,你武功这么高强,能不能帮我杀了她?” 霍成煊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瞧着她:“你在说什么?就因为首辅夫人说了一句话,你就要她的命?你还是我心里那个善良的舒儿吗?” 魏舒面皮一抽,忙是道:“不……不是的!我其实没对你说,先前在京城,当众欺辱我的人,就是首辅夫人。” “她嫉妒我作的诗好,便冤枉我,说我是抄来的。” “你先前不是说要给我报仇吗?” “当初想着她身份尊贵,不想霍哥哥你因为我惹上麻烦,就没给你说那贱人的身份。” “可是如今他们到了琥城,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霍哥哥若是想让她不明不白地消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第393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说完之后,他还看了一眼容枝枝:“既然首辅夫人与她投缘,方才还帮她说话,那劳烦你无事去陪陪她,好好劝劝她不要犯糊涂。” 叫自己多去陪陪她,容枝枝倒是求之不得,至于是不是犯糊涂,那另当别论。 然而曾南却道:“不必,我喜静!” 容枝枝:“我有一位故人,同南姑娘极其相似。姑娘拒绝我接近,难道是因为逃避我不成?” 曾南有些急切地道:“我没有!” 容枝枝:“既然没有,那南姑娘就给个交朋友的机会吧,还是说南姑娘心虚了?” 曾南:“……” 她到底没再多说。 霍成煊打量了容枝枝一眼,关切地对魏舒道:“我带你回去!” “立刻去找大夫来给魏姑娘包扎!” 仆人:“是!” 恰在这个时候,秦琼说想到了新的线索,来找沈砚书,与容枝枝对视一眼之后,他便先行离开。 目送着霍成煊护送魏舒离开后。 容枝枝强行跟着曾南,一起回了“慕南阁”。 见着门口的牌匾,上头的三个字强劲有力,便是容枝枝这样没有武功的人,都瞧得出来是武功极高的人出手刻上的。 慕南,慕南。 自然便是爱慕曾南之意。 容枝枝猜测道:“这牌匾,是霍少盟主亲自提的吧?” 青城道:“姑娘好眼力。只是如今……” 说到这里,她又意识到有些话,不是自己该说的,便顿住了,接着同情地看了曾南一眼。 曾南对容枝枝的问题,似乎漠不关心,大步走进了屋内。 容枝枝进屋后,对青城道:“劳烦取些药来,我为南姑娘包扎伤口。” 天地盟这样的江湖门派,自然是常常有人受伤,府上是备着不少药的。 曾南眉头皱了皱,但到底没出声。 青城应了一声:“是。” 便立刻取了药过来。 容枝枝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曾南也没有说话,趁着容枝枝低头上药的功夫,她眼神温柔而贪恋地看着容枝枝的脸。 只是等容枝枝包扎完了之后,她立刻移开了眼神。 语气疏离地道:“今日多谢夫人仗义执言,也多谢夫人为我处理伤口。” 容枝枝四下看了一眼,沉着脸问道:“这院子里头,没有伺候你的人吗?” 曾南:“夫人,这是我的事,还请您不要过问。” 容枝枝听着她这般态度,终究是有些生气了,看了一眼青城和朝夕:“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与南姑娘聊聊。” 两人退下后。 容枝枝盯着曾南,眼眶不由得红了:“南栀,我不相信你没有认出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可是脸受伤了?还有你的嗓子……” 曾南急切地打断:“首辅夫人,我一介贱民,实在是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也没有什么苦衷,我当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容枝枝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你告诉我,从前你说一世知己,永不相负,这话……也不作数了?” 曾南通身一震。 眼眶不觉得热了,偏过头去,起身背对着容枝枝道:“夫人,我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夫人都能认错人,想来你要与我谈的,是许久之前的人与事了。” “既然都已经那么久了,夫人说的那些话,您的故人应当已经忘了,夫人自己也请忘了吧。” 容枝枝起了身,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南栀,我们从前说过的,遇到了什么问题,永远都不会欺瞒彼此,要一起面对。可如今为什么你连认我都不敢?” “当年我说我来引开劫匪,你假意答应我,却自背后将我打昏藏起来,最后你自己坠崖。” “你已是骗过我一次,如今你还想再欺瞒我一次吗?” 曾南听完了她的话,眼底都是湿热,嗓音平静:“首辅夫人,您说的那个人,想来曾经当真是非常在乎您,才会为您做那些吧。” “您也说了,她坠崖了,从山崖上掉下去,绝无生机。” “奴家知晓您思念故人,可您仔细想想,你还没见过奴家的脸,奴家的声音和身形,与那人都像吗?” 容枝枝哽咽道:“都不像,一点都不像。但是……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南栀,我相信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也一定能一眼认出我。” “我也同样。” 曾南袖袍下的手轻颤:“如果夫人与我只有这些话想说,夫人就请回吧,日后也请夫人莫要再来打扰我。” 容枝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最后颓然落座:“好,我不逼你!南姑娘坐吧,既然你坚持是你曾南,便以曾南的身份与我相处吧。” 她早就该料想的,南栀既然还活着,却没有半点音讯传回京城,定然有原因! 曾南轻叹了一声:“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是首辅夫人要找的人,夫人其实不必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容枝枝道:“我觉得两个人能够成为知己的人,便是以陌生人的身份重新来往,也一定能够再次成为知己。” “既然你不想认我,那我们便重头开始好了。” “我叫容枝枝,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你就觉得投缘,我们日后做好朋友吧?” 她这话,叫曾南眼眶又是一热。 只因她忆起十五年前,便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眼睛灿烂得像星子。 笑盈盈地用小手拉着自己的:“我叫容枝枝,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你就觉得投缘,我们日后做好朋友吧?” 那个时候。 她也笑着说:好,我叫顾南栀,我见着你,也觉得十分投缘。 曾南轻轻地道:“夫人,人世间的缘份,有聚就有散,缘尽了就要认,你何苦执着。” 容枝枝:“便是散了,也能再聚。便是尽了,也能再续。南栀,扪心自问,如果现在你我身份对调,你会甘心放手吗?” “你说我执着,我承认,我是执着。” “可如果面对你,我都不执着,那这一生也没几个值得我在意的人了!” 曾南道:“我有些累了,夫人请离开吧。” 容枝枝:“南栀!” 曾南语气十分尖锐:“请你立刻离开!” 第392章 舒儿只有我了,我必须娶她 青城愣了一下,忙是拉了容枝枝一把:“首辅夫人,您还是别管了,魏姑娘和南姑娘的事,谁管谁倒霉啊……” 容枝枝置若罔闻,只是大步往那边走。 魏舒这会儿,还在骂地上那个人:“你以为自己陪在霍哥哥身边这么多年,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即便我当年退了他的婚,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我。” “这几天你瞧着他维护过你吗?哪一回不是站在我这边?他已经答应过我了,他会取消与你的婚事,娶我为妻!” 容枝枝听着这话,心中一头邪火往上冲。 到了那跟前。 赶紧先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和魏舒,见着了容枝枝,都吓了一跳。 魏舒指着容枝枝:“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方不是应当在京城吗?难道霍哥哥说的,今日有贵客来此,说的便是容枝枝? 而被容枝枝扶着的女子,在看见她之后,也颇为意外,也是与魏舒一般,没想到来的贵客是她! 容枝枝握着她的胳膊竟在微微发颤。 而她脸上戴着面具,与容枝枝对视之间,一双眼立刻就红了。 偏头过去不看容枝枝,低声道:“多谢姑娘。” 容枝枝见着她的反应,听着她的话,刹那间仿佛叫人浇了一头冰水,这一定是南栀,南栀认出她了! 可为什么…… 她的话这么生疏? 她……不想与自己相认吗? 还有,南栀的声音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哑,像是几分艰难,才磨出来的声。 容枝枝颤声问道:“你不认识我?” 那女子垂眸道:“姑娘如此国色天香,奴家这些年,没有见过你这般出众的人。” 容枝枝难以置信:“你……” 这会儿魏舒冷笑着开了口:“县主,不对,你如今应当是首辅夫人了。她一个又丑嗓子又难听的女人,怎么可能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还愁没法子杀容枝枝呢,没想到上天竟然把容枝枝,送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天助她也! 正是说着话,沈砚书和霍成煊也往这边来了,瞧着地上摔碎的茶杯,也不难瞧出此地发生了冲突。 霍成煊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书也担心地看向容枝枝。 却见容枝枝这会儿,根本都没注意到他,眼里只有她紧紧攥着的那个姑娘。 魏舒立刻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转头对霍成煊哭着道:“霍哥哥,我不过就是从此地路过,曾南这个贱人端着茶水,就往我身上撞,烫死我了……” 容枝枝心思一凛,曾南?是南栀如今的名字吗? 而魏舒说着,举起自己的手,可手上莫说是烫伤了,就是微红的痕迹都没有。 霍成煊偏头便对曾南冷声道:“你怎么这么恶毒?就因为我将魏姑娘收留在府上,让你照顾她两天,你就心生不满,故意烫伤她吗?” 曾南听着这话,抿唇不发一语。 却是容枝枝没忍住,抬起曾南的手道:“霍公子,你倒是看看,受伤更严重的是谁?” 霍成煊听完,瞧见了曾南手上的血迹,那是摔倒在地之后,被瓷器割伤的。 只是伤口不深,并未一直流血。 但他眸中还是立刻闪过慌乱,走到了曾南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责备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受伤了,为什么不叫大夫来包扎?” 魏舒一听这话,立刻在边上哭起来:“霍哥哥,你怎么还关心起她来了?你不管我了吗?” 霍成煊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却还是立刻放下了曾南的手。 面无表情地对曾南道:“想来是你自己想烫伤舒儿不成,反而弄伤了自己,这便是你心思歹毒的下场!” 曾南听到这里,也不反驳什么。 只静静地瞧着他,开口问道:“方才魏姑娘说,你要与我退婚娶她,此事是真的吗?” 霍成煊顿了一下,没出声。 而魏舒立刻道:“霍哥哥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不是我父亲当初看着霍家落魄了,非要退婚,他怎么可能与你定亲?” “霍哥哥你知道的,我当初是被我父亲逼的,我心里一直只有你!” “我家被灭门之后,我怕你怪我,也不敢来找你,还因此还被人带去京城,吃了不少苦。” “如今我真的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可怎么活……” 说着,她又是一副可怜模样,哭得泣不成声。 霍成煊立刻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好了,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我既然答应了会娶你,就一定会。” “阿南,我们的婚事就当没有过吧,舒儿现在真的只有我了,我必须娶她。” 曾南点点头,微微红着眼眶道:“我明白了!那霍公子,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与魏姑娘之间多有误会,既如此,我今日便离开天地盟,如此也免了你与魏姑娘之间,因我生出龃龉。” 霍成煊听到这里,却立刻松开了魏舒,怒道:“你想去哪儿?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离开了天地盟,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若是遇见了危险,该当如何?” “阿南,虽然我不会娶你了,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好你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都变了,她才算是明白了,为何每次朝夕见着有人欺负自己,都会如此生气! 她正是要说话,却是曾南悄悄攥了一下她的胳膊,显然是示意她不要出声。 容枝枝一愣,冷静下来几分,骤然意识到,今日这事儿,好似有些不对劲,便没再贸然出声。 而曾南对霍成煊道:“我日后的生死,与霍公子你没有关系,不劳霍公子费心。” 霍成煊冷笑道:“没有关系?你莫要忘了,当初你这条命都是我救的,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自己出去找死!” “传我的命令,今日起,任何人不许放曾南踏出天地盟。” “舒儿心地善良,今日定然又是你无事生非,我都没叫你给她道歉,你还要闹脾气离开!” “你自己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近日无事不要再出来了!” 第391章 她一定是南栀 翌日一早,霍成煊便依言,亲自前来迎接沈砚书。 容枝枝也上下打量了对方,此人面色冷酷,即便说是来迎接,看得出对沈砚书的善意,但脸上也并无多少表情,想来是性情沉稳之人。 其人高大俊美,比沈砚书也不逊色多少。 双方见礼过后。 霍成煊便带着沈砚书去了天地盟,里头的陈设,与京城权贵人家大不相同,没有金碧辉煌之物,也没有附庸风雅之筑。 倒像是那些将军们的府邸,气势恢宏。 第一次来这里的乘云,还在府门的附近,瞧见了不少机关,一看便知道天地盟的防卫非同小可,便是有人想上门来刺杀,也难以轻易得手。 进门之后,霍成煊道:“相爷,夫人请坐。来人,奉茶!” 仆人:“是。” 霍成煊开口打探道:“相爷亲自前来琥城,想来是为了此地的怪病吧?” 沈砚书:“不止,还有魏家和县衙的灭门案件。” 说着这话,沈砚书的眼神,淡淡地盯着霍成煊,瞧着对方的反应,而霍成煊脸上半分破绽也没有。 既没有对魏家的怜悯,也没有半点惊慌。 只勾唇说了一句:“那便祝愿相爷一切顺利,在下府上,有神医的弟子,说不定能帮上相爷一二。” “有任何需要在下帮助之处,相爷也只管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霍成煊不会推脱。” 沈砚书顺势道:“霍公子大义!既如此,不知霍公子可乐意收容我们夫妻数日,也好就近与那名神医的弟子交流?” 容枝枝听到这里,自然心喜,先前流风查到的消息,便是霍成煊将那位南姑娘保护得很好。 既然如此,想轻易与对方接触,恐怕不可能,直接提起还有可能引起霍成煊的疑心。 但如果在天地盟住下,那能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霍成煊其实也没想到,沈砚书作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开口就与自己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 直接就要住在他府上。 是京城的权贵与人来往,都是如此路数不成? 只是他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便开口道:“既然相爷赏脸,在下自然没有拒绝之理。” 接着,他便吩咐人,前去准备房间。 容枝枝起身笑道:“想来夫君与霍公子还有些话要说,那本夫人便去房间布置一番,想来霍公子也不会介意本夫人自行在后院转转解闷吧?” 霍成煊这回是真懵了。 他几乎都要怀疑,他们夫妻是冲着他府上来的,一个要住在这儿,一个要在他的院子后院溜达? 他迟疑了片刻,自问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便同意了下来:“首辅夫人请吧!” 或许自己真的多心了,这对夫妻只是为人比较自来熟? 管家派了一名名为青城的侍婢,给容枝枝和朝夕引路:“青城武功不差,便指派给夫人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和需要,交代她便是,她也能在府上保护夫人。” 容枝枝谢过管家之后,便跟着青城去了霍成煊给他们安排房间,假模假样地认真瞧了瞧。 接着不动声色地让青城,带着她去后院转转。 青城也不疑有他,给容枝枝引路。 容枝枝开口道:“青城姑娘的打扮,瞧着如此干练,却也不掩姿容出众,本夫人有幸,竟遇到你这般美貌与武功兼备的女侠。” 青城没想到对方堂堂首辅夫人,竟然会夸奖自己小小一个丫鬟,这哪里会觉得对方是有意与自己拉进关系? 毕竟自己也没什么配叫首辅夫人惦记的啊。 便是忍不住高兴起来,认为对方是真心欣赏自己:“夫人谬赞了,与夫人相比,奴婢姿色平平!” 容枝枝笑道:“姑娘太谦虚了,我也就是空有美貌罢了,哪里像青城姑娘还有武功。” “我在京城的时候,便一直十分仰慕女侠,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行侠仗义。” “如今一瞧青城姑娘,便与我想象中仗剑天下,英姿飒爽的女子,一模一样,我心中很是仰慕!”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奖,尤其容枝枝还说得如此诚恳。 青城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话也不觉多了起来:“夫人别夸了,青城实在是当不起。” “不过夫人您放心,接下来的时日,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夫人的,不会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夫人。” 容枝枝状若闲谈地道:“霍少盟主一表人才,却没见着他的夫人一起,难道他还没成婚吗?” 说起自家主人的事,青城多了几分警惕,瞧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笑道:“姑娘莫要多心,只是我在京城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大家闺秀,想着霍少盟主如此出众,说不定能介绍给他,这般我就是大媒人了!” 青城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首辅夫人这样和善又有眼光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又怎么可能想害他们家公子呢? 青城是个典型的大大咧咧的江湖女子,心眼没那么多,便笑着道: “这事儿,夫人您就不必操心了,我们少盟主如今正是为这事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招惹别的姑娘。”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思便沉了沉。 焦头烂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霍成煊在南栀和那个魏舒之间,有所摇摆不成? 她也不便追问太多,怕引起青城的疑心。 却不想这会儿,正好听见一阵动静,像是什么打翻在地的声音,容枝枝偏头一看,便瞧见回廊上,魏舒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站在一处。 容枝枝霎时间僵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就是南栀!她一定是南栀! 即便六七年没有见过,对方的身形早就变化了,可她还是确定得不得了! 地上是摔碎的茶杯。 魏舒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了?你瞧不见本姑娘吗?就这么对着我撞过来,就是想烫伤我是不是?” 她虽然武功算不得多高,只是一些花拳绣腿,但到底出身江湖门派,将一个柔弱女子踢倒在地,是十分轻易的事。 说话之间,魏舒一脚便将那女子踹翻了。 容枝枝瞧见对方受苦,她仿佛有感应一般,觉得心痛得不行,便立刻大步往那边走! 第390章 剑道第一人,白羽泽 乘风又是尴尬,又是纠结,眼看不止相爷出现了,夫人,还有流云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尴尬地道:“相爷,您怎么会盯上属下?” 沈砚书的语气冷冷清清:“你从整日话多搞怪,变得一言不发,心事重重。本相盯上你,不正常么?” 乘风听完面皮一抽,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他的破绽竟然这么明显。 流云这会儿头都大了,紧张地问了一句:“兄弟,你该不会掺和了这事儿吧?” 乘风立刻把自己的两条手臂,疯狂地左右摆动,几乎摇成了两个车轮子:“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 沈砚书:“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相爷的模样,乘风也明白,这事儿不是自己打哈哈就能混过去的了。 最后丧气地道:“相爷,您知道的,这个江湖没几个人是属下的对手。” “就是那个所谓天地盟的少盟主,属下虽然没见过他,可属下敢说他不一定能打得过属下。” “可秦琼口中的这种级别的高手,属下是万分不及的,便是属下的师尊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是有一个人,他真的可以……” 流云都瞪大眼:“还真有这样的人?那江湖上怎么没听说?” 乘风道:“此人为人沉默寡言,十分低调,是个剑痴,他十八岁的时候,便三十招挑了我师尊的剑。” “而我师尊,是现在世人眼里的江湖第一高手,岳青云。” “这五年过来,他又不知道精进到了何种程度,他是真真正正的剑道第一人。” “乃是我的大师兄,白羽泽。” “外人之所以只知师尊,不知他,是因为他在外头行侠仗义,自报家门都说是岳青云的大弟子,从不说他自己。” 乘云也讶然道:“原来是白羽泽,难怪兄长你当时不肯说了。” 流云看向他:“你也认识此人?” 乘风摇摇头:“当初拜师学艺,岳青云前辈只看上了兄长的资质,没瞧上我,我便去了另一个师门。” “后来与兄长各自出师下山,重逢之后,兄长私下与我聊天,动不动就将白羽泽挂在嘴边。” “说白羽泽是他在武道上,最为崇拜之人。若这是一个没有礼法、强者为尊的世界,以此人剑法之高,怕是能杀遍天下,自己一人独活。” 乘风摸了摸鼻子道:“这个说法,虽然可能夸张了一点点,但确实是对他实力最好的写照。” “就我所知,世上能办到独自一人,灭掉魏家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可是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真的不可能!” “他虽然一心只想证剑,话不多,但对师父十分尊敬,对我们这些师弟们都十分照顾,从不吝于指点剑法。” “十五岁的时候,便常常下山行侠仗义,不知道在天灾人祸中救了多少人。” “我师尊的许多好名声,都是我大师兄的一句‘在下是岳青云的首徒’换来的。” “大师兄怎么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忽然杀这么多人?” 沈砚书听到这里,明白了:“所以你是写信,与你大师兄联络,看看他对此事的看法?” 乘风点点头:“下山之后,师尊便叫我们没事少上山,所以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了,也不知如何联络大师兄。” “便写信回了师门,问问师尊,大师兄可还在山上,近况如何。” “但两年之前,我回去的时候,大师兄还一切如常。他是师尊收养的孤儿,没打算离开山门。” “我认为,他应当是要继承师尊衣钵的。” 说到这里,乘风也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摸着鼻子道:“相爷,非是属下要瞒着您此事,只是属下真的不觉得凶手会是大师兄。” “属下那会儿要是对着秦琼贸然开口了,那大家不是都怀疑他了吗?” “属下觉得,谁都可能做出这种事,就是我乘风都有可能发这种疯,但唯独大师兄不可能!” “大师兄这些年救的人,名单若是列在卷轴上,比我命都长,他怎么可能嘛!” 见乘风如此笃定。 沈砚书道:“那便等你师尊回信。” 乘风:“好。” 见着他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沈砚书想了想,便淡声道:“你若实在不忧心,便准你离开本相身边一个月,亲自前往调查此事。” 乘风:“这……你们可以吗?” 说着这话,他的眼神看向流云等人。 嘴最毒的流风冷嗤道:“放心去吧,有没有你,对相爷也没有什么区别,你走了还清净不少。” 乘风听完脸色扭曲,可到底是忧心大师兄的事情,也没功夫与他打闹。 便对沈砚书拱手道:“那属下先离开了!多谢相爷信任,相爷放心,不管查到什么消息,属下都一定如实禀报,绝不欺瞒。” 相爷能够让自己离开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化解对大师兄的担忧,他自然也不会辜负相爷。 沈砚书颔首:“路上小心。” 乘风此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般,立刻去找自己的马,连夜离开,回师门去。 他走了之后。 容枝枝问了沈砚书一句:“夫君如何看待此事?唯一的嫌疑人,却是一个绝对的好人,此事听着确实有些……蹊跷。” 沈砚书沉眸道:“本相了解乘风,他不会说假话,也不至于分辨不清楚善恶。” “若白羽泽当真是凶手,唯一的可能,恐怕是因为他曾经面对了极其不公的对待。” 能将一个绝对的好人,逼成这样,足见对方面对的事情,残酷到了什么地步。 “秦大人一直找不到凶手,或许是因为方向错了。” “从他交给本相的卷宗来看,他更多地在关注魏家有什么极其厉害的仇家,而不是魏家曾经欺负过什么人。” 也是了,一个有能力将魏家灭门的人,先前有多大的可能被魏家欺负过? 所以,便是秦琼查到过这种线索,或许也没太放在心上,卷宗上也只提了寥寥数笔。 想到这里,沈砚书立刻扫向乘云:“去问秦琼魏家血案发生之前,魏家是否欺负过什么人。” “不论是瞧着多微不足道、弱小之人,也将名单一一整理过来。” “还有,着重关注不止受过他们的欺负,还同时受过县衙欺负人的。” “便是县衙和魏家都被大火付之一炬,可他们也总还有邻居,那些邻居或许见过什么。” 乘云:“是!” 若当真是白羽泽做的,只能说怕不是魏家作死的时候,以为那是一只病猫,最后一家都葬身虎口! 第389章 魏姑娘都治不好,你有什么办法? 朝夕第一个没忍住,开口道:“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她是不是……” 刚说到这儿。 容枝枝兀地回过头,瞧了她一眼,对上自家姑娘的眼神,她一噎,登时安静了下来。 马太守意外地道:“这位姑娘反应这么大,这是因为……” 容枝枝:“没什么,她就是性子比较着急,大人还知晓什么与那魏舒有关的事吗?” 马太守摇摇头:“就这些了,没旁的了。” 接着他再次对沈砚书解释:“相爷,下官当真没与江湖中人勾结,做过任何不法之事,请您一定要相信下官!” 他还在担心,沈砚书问他是否与霍成煊相识,是怀疑他是个狗官。 沈砚书扫了他一眼,语气清冷:“本相并未怀疑大人什么,只是既然大人与霍成煊相识,不如替本相递一张拜帖,本相明日想去拜访天地盟。” 枝枝担心顾南栀的事情,他自然要尽快前往。 且如此看来,魏舒还与近日的怪病有所关联。对方此刻也在天地盟,那里是非去不可了。 马太守立刻松了一口气:“这点小事,下官自然能办妥!只是下官不解,相爷为何对江湖中人感兴趣了?” 沈砚书没多说,只是道:“一点私事。” 马太守便不多问了:“那下官去安排了。” 沈砚书:“嗯。” 与他们商讨完了之后。 沈砚书与容枝枝,进了马太守为他们安排好的房间。 关上门后,朝夕不解地问道:“姑娘,方才奴婢想说出那魏舒在吹牛,您为何拦住奴婢?” “奴婢一开始还以为是神医私下新收的弟子,没与您说呢。” “可是他们竟然说她是唯一的一个,那怎么可能是她?” “她真是太不要脸了,先前在京城便拿着别人作的诗,假装是自己的。” “现在到了琥城,仗着京城远,没人知晓她做过什么。还又开始假装起神医的弟子了,这人未免也太虚荣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轻声道:“你想想,魏舒并不是真正的神医徒弟,那为什么她能开药,缓解琥城许多病人的病情?” 朝夕听到这里,瞪圆了眼睛:“难道……这一切都是魏舒在搞鬼不成?” 容枝枝摇摇头:“不知道!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好在便是京城,众人都知道我会医术,且与义父有交情,但并不知道义父早已将我视作亲传,倾囊相授。” “琥城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如此倒也能看看魏舒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说不定托魏舒虚荣的福,阴差阳错的,还能将怪病的事情也查清楚了。 朝夕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都怪奴婢多嘴,幸好姑娘看了奴婢一眼,不然奴婢怕是要坏了事……” 这下,她自己心里也难受起来,姑娘已经与她说过许多次了,叫她不要冲动,但她总是忍不住。 想着她自责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容枝枝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责备什么,但也没有安慰她,这丫头一直不够稳重,便是不跟在自己身边,日后都容易吃亏。 是以她没有多言。 接着她看向沈砚书:“夫君先前提出要去霍家,想来除去为了南栀的事情,也是想知道魏舒在搞什么名堂吧?” 事情虽然看着多,但竟是因为一个魏舒,揉在一起了,逮着这根线查,必有所获。 沈砚书看向她:“知我者,夫人也。” 他现在甚至怀疑,这怪病就是魏舒自导自演出来的,只是眼下还不知道,她是如何避开众人的耳目与怀疑,对城中人下手的。 容枝枝道:“明日一早去过天地盟之后,我想去看看那些得了怪病的人。”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过去搅扰病人反而不好。 便索性明日再说吧。 沈砚书道:“好,本相一会儿让马太守,将那些病人的症状和医案,都搜集一些,拿给夫人瞧瞧。” 容枝枝:“嗯。” 而一贯话多,且活跃得过分的乘风,一直沉默着,还有些走神,似是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到了晚间。 马太守来寻沈砚书:“相爷,霍公子那边知晓您要去,十分欢迎,说是明日亲自来请您前往!” 沈砚书颔首,表示清楚了。 接着马太守又将医案递给了容枝枝:“夫人,这段时日,忽然有人集体得病,每个人的症状还不一样。” “有的人咳嗽,有的发热,有的呕吐昏迷,严重的会直接死亡。” “我们琥城的大夫想了不少法子,也配了不少药物,对他们的病情有所改善,可改善并不多。” “魏姑娘最后拿出来的方子,是效果最好的,只是也只是治好了部分人,还是有不少染病身亡了。” “不过众人都能理解她,毕竟再是厉害的大夫,也只是大夫而不是神,我们也派了人去鹿城,延请神医前来帮忙。” “还与神医说了,他唯一的女徒弟也在此地,但还不知神医他愿不愿意前来!” 神医脾气古怪,还真是说不好。 马太守其实也不知道容枝枝要这些医案做什么,她看得懂吗?只是想起来听秦大人说过,容枝枝先前救过相爷。 他便想着,对方也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不过他也是道:“首辅夫人,这病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因着症状相似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四处排查了水和食物,不是集体中毒。” “所以十日前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么多人同时生病,是此病能够传染所致。” “您是千金之躯,还是莫要掺和此事了。毕竟魏姑娘这个神医弟子,都不能治好所有人,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其实也是好心劝告,也是不希望容枝枝在这里染病出事了,叫相爷记恨自己。 却是叫朝夕听得脸都绿了,她真想告诉所有人,魏舒是个死骗子,她家姑娘才有可能有法子! 她忍得真辛苦啊! 容枝枝只淡淡看了马太守一眼:“多谢大人提醒,我自有决断,大人忙去吧。” 马太守:“这……好。” 马太守离开了之后,沈砚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病既然会传染,不如……” 容枝枝打断了他的话:“夫君,我知晓你担心我,但我学了医术,自也是要治病救人,为生民立命。” “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义父选我作为唯一的亲传弟子?” “将来夫君为了国家,需要去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也一样不会阻拦。因为你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先国家,后自己。” “我们应当更明白彼此,不是吗?” 沈砚书与她对视片刻,败下阵来:“知道了,到时候为夫陪你一起去。” 容枝枝正要说什么。 沈砚书冷然道:“不能拒绝,否则本相不能放心。” 容枝枝:“好。” 继续争执,他怕是都不准她去了,到时候偷跑出去算了。 …… 乘风晚间偷偷溜了出去,去找了秦琼。 问道:“秦大人,能否让我看看,那些死者的伤口,都是什么样的?” “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请人画下来了,或是记载了细节。” 秦琼只以为是沈砚书叫来他的,便都与他说了,也拿了图纸给他看。 乘风听完之后,心事重重地回了沈砚书的院子,守在外头保护对方。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放心,最后吹口哨,叫来一只鸽子,写了信件放在鸽子脚上,将鸽子放了出去。 只是鸽子刚飞走,他一回头,便见着了他身后的沈砚书,吓了一跳:“相爷,您……还没休息吗?” 沈砚书语气清冷:“说吧,瞒着本相什么!” 第388章 魏舒是神医的徒弟,那她容枝枝是谁?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还是难以安心。 一路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的模样。 若不是沈砚书一直盯着她,要求她必须吃东西,想来等人到了琥城,怕是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了。 一转眼奔波了不少时日,终于到了琥城。 琥城的太守亲自前来迎接,与他一并前来的,还有被派来查灭门案件的秦琼。 秦琼此刻脸上都是羞愧:“相爷,下官无能,一直到今日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凶徒实在是太过厉害,他将魏家和县官家里,几百口人全杀了不算,连县衙的衙役都没有放过。” “最后还一把火将魏家和官署都烧了,半点人证物证和线索都没留下,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唯一从大难中没死的魏舒,当日并不在家,下官问她,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她说江湖中人,仇家自然不少。” “只是如此厉害的,一家都没有!” 沈砚书听到这里,剑眉扬起:“已经确认都是一人所为?” 秦琼点点头:“这一点已是反复确认过了,我们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谁能有这种本事,一个人能两次上门杀几百口人。” “还能叫这些人一个活口都逃不出去?” “所以下官找了七八个仵作验尸,可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这些人死于同一种手法,推断是一人所为。” “且死者生前都没有中过蒙汗药、散功散之类药物的迹象。” 乘风听着忍不住插了嘴:“吹牛的吧!便是我都一个人,恐怕都办不到,这世上能有如此剑法的,我看大抵只有……” 说到这里,他猛然顿住了。 秦琼看向乘风,眼睛竟然在发光,追问道:“先生,你觉得,能有这般武功的,还能有谁?” 这倒是提醒他了,听说陆乘风和陆乘云两兄弟,在跟随相爷之前,也是江湖人士,对方说不定能指出何处有这样的高手。 乘风对上秦琼的眼神,脸上的笑忽然淡了一下。 接着道:“没有,这世上没这样的高手,又不是话本子,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那魏家又不是普通人家,本就是江湖门派,家主和长老什么的,武功想来都不会太低,可竟然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大概是神仙才能做到吧!” 秦琼脸上的期待,立刻消失不见,叹了一口气:“本官问了不少江湖中的高手,众人也都是如此说。” 接着看向沈砚书:“相爷,所以当真不是下官不努力,实在是所有人都觉得此案荒诞离奇。” 太守是知晓秦琼在查案的,只是有如此势力杀死那么多人,是以先前秦琼是防着太守的,觉得是不是对方这个琥城最高的行政官员做出了此事。 可事到如今,他甚至觉得太守根本就不一定有能力找到这等高手,就是那位天地盟的霍公子,都称他自己没这个本事。 沈砚书淡声道:“本相知晓了,此案秦大人将你掌握的所有的线索,不论有用或无用的,都整理好交给本相,你便可以回京了。” “接下来的事由,本相来处理便可。” 秦琼却不同意:“相爷,下官来了琥城这么久,案子也没能查明白,求您让下官在这儿待着吧。” “下官也想明白,真相到底如何,而且下官毕竟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也有不少见解,兴许后头能帮上忙呢?” 沈砚书犹豫片刻,最后应下:“好。” 接着。 沈砚书看向太守,问道:“马大人与天地盟的人,可有交情?” 天地盟能够坐上第一门派的交椅,自然是同各方势力都有些关系,霍家与马太守必然相识。 马太守闻言,脸色一变,战战兢兢地道:“这……认识自然是认识的,只是相爷,下官决计没有与他们一起,做什么残害百姓的事啊。” “而且天地盟的少盟主霍成煊,是个侠义之士,魏家的灭门案决计不是他做的。” “下官确实是能够担保,因为当日正好是下官母亲的寿辰,他带着一位带着面具的南姑娘前来赴宴,此事是所有的客人都瞧见了的。” 容枝枝听到南姑娘这三个字,脸色一变,立刻问道:“可知那个南姑娘全名叫什么?” 马太守摇摇头:“夫人,南姑娘的闺名,下官哪里好问?只是霍公子私下告知了下官,南姑娘是他的未婚妻。” 容枝枝听懵了:“可是,他的未婚妻不是经历了灭门惨案的魏舒吗?” 马太守摆摆头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魏舒从前是霍公子的未婚妻这不假,只是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且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霍家在琥城一直是如日中天,但八年前霍老盟主被仇家算计,变成了活死人,一直到现在还躺在病榻上。” “彼时霍家树倒猢狲散,霍公子回到霍家,力挽狂澜,也就在霍家最难的时候,魏家选择了退婚。” “下官也是因为与霍老盟主有过命的交情,才能得知内情。” “霍公子知晓魏家被灭门的时候,也是眉梢都没挑一下,俨然并不关心。”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近日那魏姑娘忽然回到琥城,去找霍公子,霍公子竟然收留她住下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更是难看了,怎么听这件事,都感觉对南栀不好。 太守说着,还接着道:“说起来,也是巧。享誉天下的神医,在京城有一名女弟子,正是近日里去了一趟京城的魏舒。” “魏姑娘运气倒是好,竟是正巧遇见了神医,得了对方的眼缘。” “我们琥城近日里,有怪病四处蔓延,有些人喝了她开的药,病情居然真的缓解不少。” 容枝枝听到这里,神色一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魏舒是神医的女弟子?” 太守:“是啊!一开始众人还是存疑的,只是不日前刚好有人在鹿城见过神医。” “那时正好有人想拜他为师,神医说自己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女弟子,他的医术已得传承,便不打算收其他的徒弟了。” “如此想来,便一定是魏姑娘吧,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份机缘,大抵也是老天看她太惨了,给她一份补偿吧!” 容枝枝都听懵了,魏舒是神医唯一的徒弟,那她容枝枝是谁? 第387章 霍公子是魏舒的未婚夫 这真是佛祖佑她,阿弥陀佛! …… 慕容麟与江氏回到府上,已是天亮了,母子二人面上都是疲态。 慕容枭便替慕容麟出发了,他匆匆赶上容枝枝一行人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两三日了。 见着他追来。 容枝枝还颇有些奇怪:“可是京城出什么事了,阿兄竟是特意前来?” 慕容枭神色十分凝重。 他也知晓能一并跟着去琥城的,都是沈砚书和容枝枝的心腹,便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开口,将江氏当日听到的话都说了。 “她们母女商议了片刻,母亲才知晓,那个魏舒还没被她们处理掉。” “而是被她们关了一段时间之后,确认了魏舒未婚夫的能力和身份,接着将她放回琥城,找她的未婚夫来杀义妹你了。” “且她的未婚夫在琥城,在整个江湖,都地位不凡。” “乃是第一门派,天地盟的少盟主,霍成煊。” “林夫人已是遣人前往,将你们要去琥城的事情,告知魏舒,叫她快些动手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愣住了,只因为从沈砚书他们查到的消息来看,南栀极有可能便在天地盟。 而从王五提供的消息来看,霍成煊大抵就是当年救下南栀性命的人。 对方竟然……正好是魏舒的未婚夫? 见着容枝枝发愣,慕容枭问道:“义妹,你在想什么?” 容枝枝回过神,道:“没什么,多谢阿兄亲自前来,告知我们此事。” 霍成煊可能因为魏舒杀她,那他们这一路,的确是应该当心了。 慕容枭也知晓他们夫妻是有事情出去办,更知道自己虽然是她的义兄,但目前交情还浅,见她不说,便没有追问什么。 只开口问道:“正好近日里另外一位休假的副统领复职,京畿并不忙,可要我随行保护你们?我出京的时候,已与上峰说过了!” 他们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官员,离开京城都是要与上峰报备的。 相爷出京办事,自己保护对方的安危,统领大人也是支持的,因为在统领大人眼里,相爷是他们大齐的国士,对方一人能抵百城,极是重要。 只是乘风笑道:“慕容大公子,说这话就是小觑我们了!” 五年前相爷遇险,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几大护卫,有的人还没跟着相爷混,有的人被留在京城保护陛下。 且那会儿相爷刚掌大权不久,根基未稳,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 如今那些人哪里还敢乱出手? 听出乘风的言下之意,慕容枭道:“那好,既然先生有把握,那我便不多事了。对了……” “义妹,昨日释空大师还与母亲说,她与你有过七世的母女缘份,所以今生才会格外亲切。”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愣住了。 她其实也觉得,江氏给她的感觉,还有对她的态度,都比王氏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原来她们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份渊源。 而接着,慕容枭拿出一块玉佩,上头雕刻了梅花的图案:“送你,听说你喜欢梅花。” 容枝枝还在迟疑收不收,慕容枭便已是将东西,塞入了她手中:“你大婚大当日认亲仓促,我不及准备礼物。” “日前回门,我也刚好不在府上。” “既称我一声义兄,由我扶着出的家门,也断没有推辞的道理。” “若是不收,才是生分了。” 听他这话,不难明了,恐怕是她大婚第二日,他就想法子去打听她的喜好了,给她备上了这样一份礼物。 既然对方如此用心,容枝枝自然也没有推辞的道理。 笑道:“那我便收下了,多谢阿兄了!” 沉默了许久的首辅大人,清冷的声,忽然响了起来:“希望慕容大公子一定清楚,你是枝枝的义兄。” 慕容枭偏头,意外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便瞧见了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满是警惕,好似在看情敌一般。 他面皮一抽,明白过来什么,立刻解释道:“相爷,还请您勿要多心。末将是有心上人的,已是请了母亲为末将安排求亲之事。” 沈砚书听到此处,凤眸中的寒光,才算是散去了。 看慕容枭的眼神也温和不少。 容枝枝觉得沈砚书疑心太重,有些无语。 听慕容枭说了此事,笑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听到阿兄定亲的好消息,能讨得一杯喜酒!” 说起此事,竟是叫慕容枭面皮一红,轻咳了一声:“嗯,我会努力的!” 这模样,分明便是对自己的心上人,十分喜爱。 沈砚书看到此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淡声道:“本相库房中有一柄青云剑,待慕容大公子大喜之日,便做贺礼送与大公子。” 慕容枭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天下四大名剑之一。 他如今使用的兵器,也不过排第九罢了。 作为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人,他根本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末将既是相爷的大舅子,就不推辞了,多谢相爷!” 沈砚书:“天色不早,大公子回吧,莫要叫府上担心。” 慕容枭:“相爷,义妹,一路顺风!” 沈砚书和容枝枝回了马车上,慕容枭也离开了。 容枝枝拿着手里的暖玉梅花佩瞧了半晌。 十分珍爱地挂在了腰间,眼底都是喜悦:“我倒是第一回知晓,有哥哥是这样的感觉!” 作为家中长女,她只有弟弟和妹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照顾弟弟妹妹,可最后也没闹着什么好。 而慕容枭只是做了她几日的兄长,便会投她所好,给她买礼物。 沈砚书:“他确是真心对你好。”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首辅大人才毫不犹豫地许诺出去那把剑。 容枝枝明眸璀璨,但很快眼底都是忧思:“我觉得我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只是南栀……” 先前知道南栀被霍成煊保护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过得很好。 可是知晓霍成煊有未婚妻,还是那个魏舒,她实在是担心南栀如今的处境。 不必她明说,沈砚书也知晓她在想什么,淡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且霍成煊与魏舒之间,恐怕有些龃龉。” “否则魏舒本就有了未婚夫,为何还要去京城,让林家为她寻好亲事?” “魏家当初被灭门,霍成煊为何还不管她的安危,叫魏舒一个人孤苦无依?” 第386章 有过七世的母女缘份 容太傅头疼地道:“好了!先是你姐姐去大理寺告你,后是我为你去告御状?你还觉得我们家不够丢人吗?” 再说了,告御状,告谁?告相爷? 陛下会站在他们家这边吗?那不是自讨没趣又是什么?! 容世泽不忿地道:“难道就叫儿子平白咽下这口气吗?” 容太傅叹了一口气:“等着吧!枝枝还年轻,不懂男人,等相爷厌倦了她,看上了其他女子,她早晚会回来与我们亲近的!” 便是容太傅,扪心自问,能这么多年来面对那些美色的诱惑,毫不心动,除去自己并不贪色,一开始也是因为不敢得罪岳父,后头也是因为感激岳父的知遇之恩。 枝枝如今帮不到相爷什么,相爷也不惧怕他们容家,变心也是早晚的事。 容世泽愤愤地道:“父亲到时候可不能理会她,除非她自断一条腿!” 容太傅听到这里,沉着脸正色,认真地看着他:“世泽,你最好是弄清楚,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说话!” “你整日里说这些难听的,与你姐姐的感情能好?” “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想要她断一条腿?” 容世泽语塞:“我……” 他其实不过就是说气话罢了。 容太傅叹气:“有自尊心是好事,但是对自家人,不必太好面子,就是真情实感地表达自己的在乎,也不会少一块肉。” “何必一时气愤,就说些别扭的违心之言?” “世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如五岁稚儿一般幼稚、口无遮拦!” “为父这些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说完了之后,容太傅便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容世泽绷着一张脸,若有所思,他最近其实也是想和好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容枝枝不像是以前那样在乎他、惯着他了,甚至动不动就让自己莫要沾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 江氏给容枝枝在佛祖跟前求了平安,恰好遇见了释空大师。 便是笑着上去打招呼:“大师,先前我苦苦求女不得,来山上请您帮忙,您说叫我不必忧心,十年之后必有惊喜。” “如今刚好十年了,我本以为您是说我如今会怀上,却没想到是认了一个干女儿!” 释空大师看她一眼,微微笑道:“夫人喜气洋洋,想来这般好心情,也是不亚于诞下亲女了。” 说起这个,江氏都觉得奇怪:“大师,不知为何,我遇见小时候的枝枝,便觉得她玉雪可爱,觉得她应当是我的女儿。” “她长大之后,瞧着有人欺负她,我也总是忍不住帮她说话。” “便像是冥冥之中,我与她有什么羁绊一般,她如今出门,我也是牵肠挂肚的,这着实是令我费解。” 她还没说,自己在过去的许多年,多次想去容家偷女儿。 若不是自己生孩子与王氏根本就不是同一日,她简直都会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被换了。 呸呸呸。 话也不能这样说,她的儿子也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释空大师双手合十,轻声道:“夫人,您与南阳县主,有过七世的母女缘份。” 江氏懵了:“什么?您的意思是,是……”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唇瓣也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也热了。 释空大师道:“今生令人费解之果,常常是前世所生之因。夫人如今认了县主做干女儿,想来也是你们母女之缘未尽。” 江氏兀地又想起来什么,红着眼眶道:“枝枝大婚的时候,我送了她一个镯子,刚好有七代高僧帮着开过光……” 释空大师笑笑:“七代高僧的功德,正好为夫人续了第八世的母女缘份,都是天意,我佛慈悲。” 江氏想想,也的确是自己送出那个镯子之后,乾王妃提议了认干娘。 她立刻虔诚地双手合十:“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释空大师:“夫人客气了,请!” 江氏:“大师请!” 与释空大师分开之后,江氏先是惊喜,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对枝枝的喜爱,是为了哪般,原来枝枝从前七世都是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更是恨不得撕了王氏,这个贱妇,这么多年,竟然这样对她的女儿! 接着又有些怪枝枝,这个糊涂孩子,肯定是当初投胎的时候,看错了、投错了肚子,才便宜了王氏,还叫她们母女分离了多年。 想着,脚下竟是乱走一气,慕容麟知晓母亲心不在焉,且这个时辰了,他们本也打算在山上留宿,便只安静陪着对方到处走。 母子路过佛寺中的一处梅林,江氏冷不防地听到了有人议论的声音,此刻已经是半夜,来佛寺的人很少。 且此地偏僻异常,能在此地议论,想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 她忙是抬起手,示意自己的儿子莫要闹出动静。 接着。 便听见了林惜月母女的声音。 “母亲!先前您叫女儿去怂恿陈纤纤坏了容枝枝的名声,可最后却是女儿的名声被坏,不得不在这寺庙躲了许久。” “如今相爷和容枝枝都已经成婚了,您还说教我抢相爷呢。” “最后人没抢到,我还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林惜月越说越委屈,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夫人道:“哭什么哭?相爷娶了容枝枝也没什么不好,听说他是爱慕了容枝枝许多年。” “男人么,有执念的时候,便会放不下,真的娶到了,又会觉得不过如此。” “说不定都用不了半年,他就腻了,心里也没那个容枝枝了,到时候你再嫁给他,还更好一些。” 江氏听到这里,脸都气绿了。 正要出去与林夫人厮打。 林惜月又道:“母亲,相爷都已经娶亲了,我再嫁给相爷,那不是妾吗?您先前不是说了,我不能做妾?” 林夫人:“你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牌!刚好,他们去的还是琥城,容枝枝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接着,母女两个又小声商量了一会儿。 江氏躲在暗处,听完了她们的计划,手足冰凉。 待她们母女走远了,江氏忙是对慕容麟道:“走,我们连夜下山!你快马加鞭去将我们听到的,告诉相爷和枝枝,可是莫要叫这两个贱妇得逞了!” 她今日来求平安,还真是来对了,求完佛祖就叫她听到了歹人的毒计! 第385章 为了他妹妹才舔上来的 容世泽看到慕容枭的时候,便想赶紧将自己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不想在对方的面前丢人。 没想到根本就来不及!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还特意到自己跟前,来嘲讽自己这一句! 慕容枭还是个人吗? 而且慕容枭还不是一个人来,后头还跟着不少一起巡防的弟兄,众人像是看猴子一样,一起围观容世泽。 若是放在从前嘛,太傅家的儿子,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可是现在跟着他们的将军,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容世泽被他们围起来,恼恨地道:“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们滚,看什么看!” 慕容枭笑道:“容二公子这么生气做什么?首辅夫人如今是我的义妹,你是她的弟弟,我关心你一下不应当吗?” “来,说说看,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哭,是有什么心事吗?” 那眼神便直勾勾地是在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快些说出来,好叫我们一起笑话笑话啊! 容世泽这会儿就是傻了、疯了、脑子被骡子反复踢了,也是断然不会说的! 他愤怒地道:“滚!我没话与你们说!不必你假惺惺!慕容枭,你少得意!容枝枝早晚会清醒过来的,到时候你看她还理不理会你们慕容家的人!” 慕容枭听笑了:“义妹应当是越清醒,便越将我们慕容家的人当作自己人吧?” “她若是哪日稀罕你们容家这帮不明事理的亲人了,我看那才是糊涂了,需得请释空大师来帮着驱驱邪。” 他觉得,他义妹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两人正是说着。 正好一辆马车,从这跟前经过,乃是刚出京探亲回来的云雪潇,听着外头的动静,她打开车窗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下,容世泽冷不防地还被自己多次求见无门的女人,瞧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如遭雷击,恨不能当场就死了算了! 慕容枭往这边一看,同云雪潇眼神对视一瞬。 接着,云雪潇厌恶又轻蔑地看了一眼容世泽,立刻关了车窗。 低声与自己的侍婢说了一句:“看容家二公子这模样,又不知是怎么丢人现眼了,亏得我当初退亲了,不然我们云家也要跟着成为笑柄!” 侍婢也是摇头叹气:“这容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都说他遗传了容太傅年轻时候的好相貌,是咱们京城排得上号的俊美公子,怎么就半分贵族的体面都没有?” 云雪潇:“他身边那位将军,容色虽是冷峻些,瞧着倒是一身正气,还有些眼熟,我好似在何处见过。” 侍婢道:“姑娘,那是礼部尚书的长公子,慕容枭,也是年轻有为呢,是咱们京城禁卫军的副将,说来他已经二十岁了,但还并未婚配。” “礼部尚书的夫人江氏说,她的儿子们喜欢什么姑娘,叫他们自己去选,做父母的不干涉,便没给他们定亲。” “姑娘,奴婢觉得,慕容将军倒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他在京城风评极好,便是咱们家大公子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要不您考虑考虑他?” 云雪潇瞪她一眼:“你少胡说!” 只是脸微微有些红了。 …… 马车里的事,慕容枭和容世泽他们,自然是不知晓的。 在容世泽的几番驱赶和咒骂之下,慕容枭看够了笑话,挤兑完了容世泽,便带着自己的弟兄离开了。 走了老远之后。 他身边的士兵道:“将军,方才那个,似乎是云家五姑娘的马车。” 慕容枭一扫方才嘲讽容世泽时的意气风发,瞬间变得恹恹的:“嗯,看到了。” 士兵同情地看他一眼:“将军,您都陪云姑娘的大哥喝了几个月的酒了,他也没有邀请您去云家做客,或是与您谈一谈他家小妹的婚事吗?” 慕容枭颇为沮丧:“本将军也以为,他将我当作知己了,便会想到自家没有婚配的妹妹。” “可没想到,看云大公子那模样,他怕是觉得我就是与他一样爱喝酒,热爱文学罢了!” 云家大哥是个温润君子,但也是个诗人,最喜欢酒后成诗。 慕容枭一个武将,对文学的喜欢,自然是远不如云家大哥的,一直都是在附和捧着对方罢了。 只是云家大哥,还单纯地想着,慕容枭的父亲官职比自己的父亲高多了,对方的品阶也比自己高,但是对方每日陪自己喝酒,还一直夸奖自己的诗好。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欣赏自己的才华了! 他心里都是伯牙遇见子期的知交之情,只觉得上天对自己不薄,哪里知道人家是为了他妹妹才舔上来的。 士兵道:“将军,照小的说,要是云家大公子不主动提,那您就自己提!实在不行,索性叫夫人找媒人上门提亲。” “您出身好,自己又有本事,如今首辅夫人都认您做义兄。” “加上云家大公子也十分欣赏您,小的觉得,说不定一击就能成呢!” 慕容枭被鼓励到了:“你真这样觉得?” 士兵点头如捣蒜:“都是小的的真心话!” 慕容枭:“那好,那就这样办!我回去之后,便叫我母亲请人去提亲试试看。” …… 容世泽后头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又是气了一个半死。 与他一样难受的,是云家大哥,他本以为自己遇见了知己,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真的欣赏自己,与自己虚以委蛇若久,都是为了偷家。 惦记他如花似玉的宝贝妹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容世泽被人送回府上,王氏见着他没把容枝枝带回来不说,人还狼狈不堪,忙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容世泽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还说了自己倒霉,刚好遇见了慕容枭和云雪潇的事。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父亲,母亲,相爷和容枝枝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不要你们给的嫁妆就罢了,她还让相爷将我打骨折了。” “父亲,您要去告御状,为儿子讨回公道!” 第384章 这不是容二公子?怎么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若是换了旁的人,这会儿本就害怕,再听见这话,怕是早就掉头跑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容世泽这个犟种! 他有种上了脾气之后,根本不怕死的轴劲儿,气愤地道:“姐夫!虽然您贵为首辅,但今日这事儿,本就是你们做得不对。” “我知道这是我姐姐的意思,可我姐姐糊涂就算了,您怎么也不劝劝她?” “那慕容家同你们有什么干系?你们去他们家回门也不来我们容家,这不是平白叫笑话,照我看……” 沈砚书听着,耐心尽失,扫了一眼边上的乘风。 乘风飞起一脚,就把容世泽从马背上,踢到了地上,翻着白眼道:“照你看什么?你这个脑子,我建议你平常少看!” 容世泽很是生气,但是他已经顾不上发火了,只因为随着他“啊”的一声惨叫,便抱着自己的腿,躺在地上痛苦地哀鸣了起来! 抱在怀里带来的小匣子,也摔在地上。 里头的银票都散在了地上。 这下,倒是叫乘风愣了一下,这人该不会是来给夫人送钱的吧?那要是这样,自己这样打人,是不是不好? 不待沈砚书问,乘风便开口道:“相爷,死不了,应当只是右腿骨折。” 沈砚书看着容世泽,淡声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你好自为之。” 首辅大人口中的小惩大诫,却是容二公子这些年,在外头吃亏吃得最大的一次了! 接着,沈砚书看了一眼容枝枝,担心她觉得自己收拾得太狠了。 容枝枝对上他的眼神,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夫君,容世泽怎么样了,妾身并不在意。” 既然他自己已经忘记了在大理寺许诺的: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不会对自己口出恶言。 那受点教训也是应当的。 乘风道:“那属下派人给他叫个大夫?” 看这熊样,应当是没法子自己安然地回到容家了,只能让医馆的人送回去了。 容枝枝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计前嫌地下去给他处理伤势。 便淡声道:“可以。” 见着乘风叫人去请大夫。 躺在地上的容世泽,也终于缓过了短暂的麻木之后,叫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可以开口说话了。 难以置信地扬声道:“容枝枝,我为了你才被踢下马背的!你竟然都不肯给我处理伤势?” 他是知道他姐姐多少有些医术的。 “你甚至都不下来看看我,你还有半分良心吗?” 容枝枝都差点听笑了,他们好好地出京,对方忽然跟一只疯狗一样追过来,将自己吓醒。 张口闭口还叫自己不要装死。 现在一转头,竟然还能说是为了自己才受伤! 沈砚书冷笑了一声:“良心?你也配说良心?” 容世泽听到这里就生气了:“我知道了,相爷您一定也是被容枝枝骗了,以为她救过我,才觉得我没良心是不是?我告诉您,萧鸣风他说……” 沈砚书打断:“既然那么信任萧鸣风,你去认他当哥哥好了,来此地寻枝枝做什么?” 容世泽被噎住了。 他疼得冷汗直冒,也记起来了先前沈砚书与自己说,是自己从来未曾真正地相信过容枝枝…… 他恨恨地道:“姐夫,你真的是被蒙蔽了……” 沈砚书都听笑了:“本相活了这许多年,只见过姐姐做坏事,弟弟在姐夫跟前帮着遮掩的。” “倒是第一回见着你这般,明明你姐姐是个好人,却偏要在姐夫跟前诬陷她的。” “枝枝有你这样的弟弟,大抵当真是当初轮回时,在黄泉路上不小心踩到了臭狗屎,才惹上如此晦气。” 容世泽听完气得脖子都涨红了,没想到沈砚书会这样说他:“那还不是因为容枝枝自己……” 沈砚书:“够了!你是名义上还是枝枝的弟弟,本相不想当街拔了你的舌头,你说话前,最好自重。” 这句话出来,容世泽是真的吓到了。 若是先前,他还会觉得,也许沈砚书就是吓人的,并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可是自己现在腿骨怕是都摔断了,拔舌头对方又有什么不敢的? 容世泽宁可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死人,也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疾人。 便将自己刚刚准备说容枝枝不是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沈砚书:“出发吧。” 请大夫叫个人去便是了,他们也不必特意在此地陪着等。 容世泽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匣子,扬声道:“容枝枝,这是父亲和母亲给你陪嫁,你不回去就算了,你把这些带走吧!” 他要容枝枝知道,他们一家人对她都是不薄的。 这么多银子,已是母亲八成的嫁妆,和容家库房九成的银钱,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也没有因此不快吃醋,没有因此担心自己没足够的聘礼迎娶新妇。 作为弟弟,他真的觉得自己够好了! 他就不相信,容枝枝看到了这些,会不羞愧! 先前都是沈砚书替她的应付的,这回涉及到要不要容家给的嫁妆,他没有贸然出声,这该是枝枝自己决断。 只是首辅大人兀自觉得,他们真的不稀罕,自己的银子还不够枝枝花用的么?何必要这家人的! 容枝枝也冷然扬声道:“那些嫁妆我不稀罕,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不想欠容家什么,便是不想你们再来沾边,日后莫要相扰。” 容世泽听着她如此无情无义的话,头脑一热,又想说什么。 但是见乘风眸光冰冷地看着他,眼神好似在说,你要是继续狗叫,那我真的要拔掉你的舌头了! 便再次忍住了。 而马车就在容世泽的跟前,毫不迟疑地离开。从他摔下马背,一直到现在,容枝枝莫说下车来帮他处理伤势了…… 她甚至连打开车窗看他一眼都不曾。 眼看马车从视线中消失。 而沈砚书只留了一名护卫去给他请大夫,将他一个人孤独地丢在路上吹冬日的冷风,容世泽难受得很。 他冷不防地还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只是轻轻摔了一跤,姐姐都会立刻过来,问自己摔得疼不疼。 再想想如今……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容枝枝无情。 竟然忍不住掉下了男儿泪。 还越哭越伤心。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没想到自己哭着哭着,竟然见着自己现在的头号大敌——慕容家这会儿唯一不在府上,亲自来城门口视察的慕容枭路过。 见着了躺在地上的容世泽。 慕容枭讥笑一声,扬眉道:“这不是容二公子吗?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第383章 滚!别让本相说第二遍! 王氏懵了:“什么?” 容太傅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们走了?可是前头有什么急事,还是有人寻相爷?” 仆人擦着汗道:“没……没看出有什么急事啊,也没人寻,相府的马车不徐不疾地经过,到咱们门前顿一下都不曾,好像真的就只是从我们门前路过的。” 他其实也担心主君生气了,迁怒自己这个传话的人。 因为自从府上知道相爷出门了,便已是为了迎客,准备了半晌了,吃的用的,都已经摆出来了,仆人们也在忙前忙后。 却没想到,相爷和大姑娘根本不来,这不是都白准备了? 容太傅眉头皱了起来:“这……” 王氏迟疑着道:“莫不是相府赶车的人,一时间没注意,不小心驾车走过头了?” “夫君,我们不如派人将枝枝他们拦回来?免得跑错太远,回头耽误时辰?” 容世泽却是气炸了:“我看她就是存心的!就是想给我们一家难堪,不想让我们面上好过!” “备马,我亲自去追她,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父亲和母亲,就白养了她一场吗?她回门都不回来?” 容世泽这样一说,容太傅和王氏僵住了,容太傅想起来先前自己在大理寺,已经用生养之恩,换了容枝枝撤诉。 而王氏想起来,容枝枝上回救自己性命的时候,便已与自己说明白了,她救自己,是为了与自己两清。 王氏嗫喏着唇瓣道:“难道她先前,是……是认真的吗?她是真的不要我们这些亲人了,她是真当与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痛。 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她一直就没喜欢过这个大女儿,甚至多次希望对方早点死。 可有一天,这个女儿当真不要她了之后,她又觉得很难接受。 容太傅叹了一口气:“大抵是吧……” 也是了,枝枝这个孩子,从小就倔,又有主意得很,想想她从齐家和离的时候,头也不回,如今与他们容家…… 在她心里,怕也已经是断绝关系了。 王氏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匣子,竟然掉了眼泪。 难过地道:“就是不待见我们这些亲人,至少也该回来看看我们啊,我们给她准备的嫁妆都还没有给她呢!” 容世泽听到这里,咬牙怒道:“家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她斩不断的血缘,她凭什么说断绝就断绝,说两清就两清?” “母亲,您将这个匣子给我,我去拿给她,叫她知道自己辜负了什么!再押着她回来给你们赔罪!” 王氏:“这……” 她还在犹豫,但是容世泽快她一步,抢过了匣子,便冲出去了。 王氏心乱如麻:“这……夫君,让世泽去找枝枝,真的对吗?” 容太傅看着容世泽的背影,考虑了一瞬,道:“世泽嘴上说的难听,实则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要带匣子去,想来也是想着便是枝枝不与他回来,至少也要把嫁妆给她。” “他心里其实一直很在乎枝枝这个姐姐,只是用错了方式。” “由他去吧,说不定姐弟两个狠狠吵一架之后,和好了呢?” 话是这么说着,但容太傅知道可能不大。 世泽对枝枝最大的心结没有解开,而枝枝也对世泽失望至极,只是他想着,至少还是借此把嫁妆给她吧。 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个父亲,太不像样子,母亲她老人家若是在九泉之下,知晓自己一点嫁妆都没给枝枝,也是会怪自己的。 王氏擦着眼泪道:“枝枝这孩子,不是将事情做得不留情面,便是将话说绝,她为什么总是不能体谅我们的心情呢……” …… 马总是比马车跑得快些的,容世泽不多时,便追上了相府的马车。 此刻已是临近城门口。 容世泽扬声道:“容枝枝,你站住!” 马车里头的容枝枝,刚刚睡着。 这个马车很大,能够在里头铺着棉被休息,昨夜的洞房,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正是在沈砚书怀中睡觉。 却是冷不防地听到了容世泽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直接惊醒了。 沈砚书看她受惊,忙是拍了拍她的背:“可是吓到了?” 刚睡醒的时候,骤然被人叫醒,心脏会跳得特别快,人也会感到异常恐慌,容枝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只是心里便因此格外愤怒,容世泽是不是有病?大呼小叫什么?! 而容世泽的声音,还在往里头传:“容枝枝,你别装死!我叫你,你没听到是吧?” 沈砚书闻言,眸中满是怒意。 打开了车窗,瞧了一眼马背上跟着他们的容世泽,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在瞬息之间便蔓延开来。 冰冷的眼神,看得容世泽头皮发麻,后背发怵。 这叫他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几分,郁闷地小声嘟囔道:“姐夫,你别这么看我啊。” “我也不想跟着大呼小叫的,还不是因为你们回门,去江家都不去容家,这也太离谱了……” 若是从前,容世泽没有如此惹容枝枝厌烦的时候,听到对方叫自己姐夫,沈砚书大抵会很高兴。 可是今日,他只是寒声道:“滚!别让本相说第二遍!” 第382章 相爷他们没来容家回门的意思 临近黄昏时分,慕容家。 见着容枝枝和沈砚书,江氏十分意外:“相爷,枝枝,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容枝枝道:“夫君要去琥城处理公务,我打算陪他同去,今日便要出发。大婚当日辛苦干娘了,我今日是来拜会的。” 江氏听完立刻笑了起来:“难为你还记挂着我。” 沈砚书也带了不少厚礼登门,便似一般人家的晚辈,来拜会岳丈一家一般。 这叫礼部尚书高兴得很,笑得见牙不见眼,总觉得自己一家前途光明的好日子,就在眼前。 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江氏也知晓他们忙,便也没有多留。 送他们出去后,她站在门口不放心地道:“枝枝,那琥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可万万要小心。” 容枝枝看出江氏对自己的担忧,也觉得暖心:“干娘放心,我会的!” 沈砚书:“本相会照顾好枝枝的。” 江氏点点头,目送着他们夫妻离开,竟然还忍不住按了按眼角,将泪花擦去:“枝枝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慕容枫忍不住道:“母亲,我们平日里出门的时候,可没见您如此担忧!” 江氏白了他一眼:“你们几个臭小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担心你们兄弟又欺负了别人,让人上门讨债就不错了。再说了,枝枝是姑娘家,能一样吗?” 慕容枫笑了,只因母亲说的是实话,他们兄弟早些年在外头,的确是惹下不少事。 倒是礼部尚书安慰道:“好了,夫人,枝枝有相爷在身边,还有几个那般厉害的护卫,能有什么问题?你就莫要杞人忧天了!” 江氏点点头,但还是说了一句:“不行,我要连夜上山,给枝枝求个平安,这样我才能放心!” 慕容麟:“为义妹求个平安也是应当的,我明日休沐,今夜便由我陪母亲上山,也好保护母亲的安全。” 江氏:“辛苦我儿了。” …… 容家,容太傅消息灵通,先前便已经知晓,沈砚书向陛下请旨,要去琥城处理那边的怪病还有灭门惨案。 便一直叫人盯着相府的动静,得知了他们今日便要出发。 这会儿。 王氏的脸色极是不好看:“相爷和枝枝也是,回门怎么先去了慕容家?便是真的将江氏当作干娘看,可不也是应当先来见过我们才是吗?” 容太傅想着昨日,容家已经失去圣心的事,心里愁闷得很。 此刻听王氏说这话,摆了摆手道:“好了,慕容府本就在相府与我们容府的路途中,他们顺道先去拜会,也能省时间。” “你就大度些,莫要计较这些小节了。” “一会儿枝枝他们来了,你也别黑着一张脸,摆出点笑意来。” “她如今本就对我们意见很大,莫要还叫她以为,我们不欢迎她回门。” 王氏撇嘴道:“我知道了!只是一会儿枝枝来了,我一定要好好与她讲讲道理。” “那江氏与我作对了一辈子,恨我恨得要命,枝枝又是我生的,江氏对枝枝能有什么好心?” “想必她就是故作慈爱,忽悠得枝枝以为她是个好人,日后好算计枝枝,再利用枝枝首辅夫人的身份,找相爷谋利罢了!” “不过说起来,族老他们得罪了顾浅浅,她父亲又是户部尚书,世泽又是户部的,今后顾大人该不会故意为难世泽吧?” “一会儿枝枝来了,我也叫她同相爷说说,让相爷与户部打个招呼,叫世泽日后好过一些!” 容太傅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到底没出声。 若非顾家要做国丈了,这事儿自己就能摆平,也不必去求女婿。 容世泽听到这里,不快地道:“父亲您一会儿也好好说说姐姐,便是我们一家人置气,也没必要与那慕容家人搅和在一起啊。” “那个慕容羽像脑子有病,慕容麟更是莽夫一个,还有……不提了,他们家就没一个人正常人。” “也不知道容枝枝哪根筋搭错了,还将他们当作亲人看了!她也不怕被人笑话!” 想起来容枝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慕容一家人的亲近,容太傅的面子上也很挂不住。 容世泽越说越生气:“父亲您还要叫她给我道歉!” “她状告我的事、骗我说萧鸣风救了她的事、还有要慕容枭扶也不要我背出去的事。” “桩桩件件,都要对我道歉!” 容太傅听到这里,与王氏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夫妻到如今也没明白,萧鸣风为何要撒谎。 容世泽还责怪地看了一眼容太傅:“父亲先前还与姐姐一起骗我,说母亲也承认,救了我的是容枝枝!” 王氏不想说实话,便是尴尬地道:“好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要总是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你姐姐便是撒谎了一回,你原谅她一次又怎么了?” “这般才能彰显你作为男子的大度不是?” 容世泽没好气地道:“我揪着事情不放?我能比得过容枝枝喜欢揪着事?” “她近日里什么时候原谅过我?她还不是经常与我翻旧账?我凭什么要大度原谅她?” “呵,她若是不给我道歉,指望得到我的原谅,想都不要想!” 只是说到这里。 他又想起来什么:“不过她要是愿意去慕容家,与江氏断绝关系,辱骂一番慕容家的那五个杂种,那我也还能勉强将她当作一家人!” 王氏也是希望容枝枝与慕容一家断绝关系的,听了容世泽这话,竟也是心动了,便没有再劝。 他们已是盘算好了,一会儿要与容枝枝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仆人疾步进来了:“主君,夫人,相爷他们……” 容太傅问道:“可是登门来了?走吧,我们出去接。” 容世泽冷哼:“我不去!父亲、母亲你们自己去吧!不然容枝枝还以为,我多待见她呢!” 容太傅正要骂他。 仆人却是摇摇头,紧张地道:“不……不是的!主君,相爷他们的马车,径自从我们门前经过了,好似是没有来我们容府回门的意思!” 第381章 本相是真的会哭 公孙氏听到这里,瞪大眼道:“这……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我还不了解吗?便是柳下惠都没有你坐怀不乱。” “如果不是她有意引诱你,你岂会如此糊涂,你还为她开脱……” 琼英那样的容貌身段,这些年来给砚书示好了无数回,砚书也未曾将她放在心上,更不曾多看一眼。 容枝枝美是美,可论起身段,绝无琼英妖娆妩媚。 砚书都看不上琼英,岂会主动与容枝枝这样纠缠? 沈砚书语气清冷:“坐怀不乱是对其他人,不是对枝枝。母亲,日后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便是。” “不让枝枝早起的人也是我,只因我明白,心疼枝枝的人会谅解,不心疼的人,也不必在乎其感受。” “我们今日便要连夜离京,还有要务,不陪母亲了。母亲若是无事,还是回二弟那边吧。” 公孙氏难以置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回你为了赶我走,还与砚明分家,今日为了她,你又要赶我走?” 沈砚书淡声道:“没有又。上一回我只是想让表妹离开,是母亲不同意,以搬出去威胁我,我成全了母亲。” 至于这一回,他没解释。 便是在明说:上回没赶你,但这回是真的在赶人了。 公孙氏气得胸口都开始疼了。 沈砚书:“母亲若是想留下,不求您对儿子当一个慈母,只对枝枝和善些,莫要过问她的事情,也莫要苛责她便可。” “若不想留下,便请您自便。” “您的吃穿用度,若是有缺的,只要不太离谱,皆可以如从前一般,命人来相府取。” “我也希望母亲在外头慎言,莫要说出半个对枝枝不利的字,否则这些后果都会应验在二弟身上。” 公孙氏气得脸都青了:“你总是拿你二弟威胁我,你想没想过,那是你的亲弟弟?” 沈砚书轻嗤,语中带了几分轻嘲:“亲弟弟么?他小时候惹了事,故意报我的名字,让我替他挨打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他的兄长?” “他当年撺掇母亲,抢走我准备去科考的银两时,怎就不记得,他是我的弟弟?”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先前沈砚书在她府上,与她说此事的时候,她当时心里也是有些异样,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沈砚书:“他还做过多少离谱之事,推到本相身上。本相这些年为他收拾过多少次残局,今日也不提了。” “作为兄长,本相自认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 “拿他来威胁母亲,也算是他还本相债与人情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你当哥哥的,就是为你弟弟承担一二又怎么了?他不如你出色,你帮衬他,让着他,不是应当的吗?” 沈砚书听笑了:“母亲说的是。那他作为弟弟,为了兄嫂的好日子,被拿出来威胁母亲,也是应当的了。” 公孙氏:“你……” 沈砚书懒得再与她分辨。 容枝枝先前便已经听说了公孙氏如何偏心小儿子,不将沈砚书放在心上,今日才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便也没有劝他什么。 叫沈砚书牵着手就出去了。 到了外头,沈砚书看她的脸色还不太好:“母亲明明在刁难你,你为何还要傻乎乎地端着那茶杯?” 容枝枝无奈地笑了一声:“今日本也是我失礼在先,挨训也是应当的,只是后头婆母说的话,确是令人觉得难忍……” “罢了,为人儿媳,哪里有不受委屈的?” “相爷如今明白,当初我为何要退婚了吧?” “多数的婆母都喜欢给儿媳立规矩,何况是一个本就不喜欢我的婆母。” 只是,她叫朝夕将库房的钥匙退还给他,说明了联盟作废,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 也闭门谢客,免了再见面尴尬。 没想到他却是没死心,坚持要求得她的原谅。 沈砚书听到这里,嘱咐道:“夫人,日后你不必忍让什么。” “人对你不善,你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论是谁,一律如此便,任何后果与残局,本相来收拾。” 容枝枝一怔,竟是笑了:“好。下回谁若是故意不接我的茶杯,我便将茶杯砸了。” 沈砚书听她应下,才终于放心,也低声说了一句:“枝枝,抱歉。”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抱歉什么?” 沈砚书凤眸中掠过一丝难堪,淡声道:“如果本相是砚明,母亲今日便不会这样为难你了。” 容枝枝:“可陈氏说,她在婆母跟前,也没讨着好!” 沈砚书摇摇头:“那不一样,陈氏讨不着好,是因为砚明并不总是护着她。” “若是砚明愿意护着她,他只需与母亲撒撒娇,母亲再大的气也会消,不会再与陈氏计较。” “可因为这个人是本相,她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喜欢你。” “我本想着,不过是起晚了些,母亲骂你,本相替你受着就是了。却不想她还说出那样的话,叫你难堪。” 什么狐媚,什么挑拨,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母亲只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也不待见自己的新妇,借题发挥罢了。 寻常婆母知晓儿子与媳妇恩爱,想着说不定能为家里添丁,高兴还来不及。 便是因着没及时奉茶,或担心儿子的身体,嘴上说几句,心里也都还是欣慰的。 哪里会如母亲这般,出言如此狠毒? 容枝枝知晓他心里是有些难过的,正如她过去的许多年,每每想起王氏的偏心,都会觉得委屈与愤懑。 她盯着他眨眨眼,最后道:“可是,她对你二弟再宽容又如何?妾身想嫁的人,只有夫君啊。” “妾身也没有觉得今日特别难受,大抵是因着夫君护着我吧。” “反正是夫君不让我起的,叫你自己去挨骂,与你母亲争执,也是应当的!” “而且,今日这一遭下来,妾身也没觉得后悔,反而觉得嫁给夫君真的嫁对的。” 他是真的宠她,她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爱。 原来人在被爱意重重包围的时候,是不会感觉到冷意和难过的。 沈砚书听完,那双漂亮凤眸里的寒霜,几乎瞬间就化去,像是冰山消融,万物回春,眼底只余笑意。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温声道:“有夫人这话,为夫忽然觉着,将来人生中没有什么难关,是本相过不了的。” 尽管他知晓,她如今还没有那么爱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愉悦。 大抵在人生的任何低谷,为了她也会振作。 容枝枝轻笑:“我心中的相爷,本也不是软弱之辈。” 沈砚书:“那倒也不是。” 容枝枝意外地看他一眼:“嗯?” 沈砚书定定地瞧着她,好似威胁地道:“再坚韧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譬如,夫人若是喜欢上别的男子了,本相是真的会哭。” “不止会哭,还会闹,还会满地打滚。” 容枝枝:“……” 这你便是真的赢了! 不想听他胡扯这些,便开口道:“我们若是今日便出门,三朝回门的事,便来不及了。” “那一会儿,我们是否先去慕容府,拜会过干娘和义兄、义弟他们,再离开京城?” 她丝毫没提容家。 沈砚书:“自然是依夫人的意思。” 只是如此,容家人怕是要失望了! 第380章 建议夫人当好狐媚子 容枝枝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烫,眼角有些酸涩。 余氏也是心疼他们,揶揄道:“好了,快起来吧,新妇昨夜也是辛苦了,也不敢再叫你跪着,不然老身这心里啊,也甚是难安。” 容枝枝听到这里,眼角的泪花一收,霎时间就闹了一个大红脸。 忍不住瞪了沈砚书一眼,都怪这人没个节制,害得自己一大早的没来就罢了,还叫长辈笑话。 首辅大人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儿。 其实他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他,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娶到自己爱慕许久的人,竟然还得了圆房的意外之喜,昨夜都会有些失控。 他只是……过于失控。 “你们应当也还有事,去忙吧,不必陪伴老身了。” 余氏素来不喜欢公孙氏,觉得对方糊涂得很,早早地就吩咐了,叫对方没事不必过来寻她,是以此刻公孙氏也不在此处。 二人告辞之后,便往公孙氏那边去了。 一路上,见着容枝枝若有所思,沈砚书问了一句:“夫人在想什么?” 容枝枝也没多想,便直言道:“只是有些意外。” “从前我拒绝嫁给姬大公子时,见着老王妃待我亲厚,同我祖母一般无二,彼时还真有些可惜。” “甚至想过,若不是谢氏不喜欢我,只因着老王妃,我或许真的愿意。” “可如今夫君的祖母也这般疼我,叫我只觉得,该是我的,当真一直都是我的。” 或许她命中,就更有祖母缘也不一定。 只是说完了之后,容枝枝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是不是不该说,怕不是会影响夫妻感情。 沈砚书听完,面色果真僵了一下。 语气清冷地道:“乾王府真是卑鄙,姬无蘅魅力不足,竟抬出乾王妃来诱惑夫人。” 容枝枝面皮一抽:“倒也不是那般,是我自己的想法,乾王府应当是没抱那个心思……” 沈砚书:“果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祖母在,枝枝日后应当不会后悔嫁的是本相,而不是姬无蘅了。” 姬无蘅有个好祖母,他也有。 他半点不惧。 容枝枝本是担心,她说错话他会不会生气,结果这人竟然只操心了她日后会不会后悔,比她还忧心他们的关系,她一时间又是啼笑皆非。 或许自己在他跟前,真的不必过于小心,若是齐子赋,说不定都气坏了,说出无数指责的话。 真是越对比,越觉得沈砚书好。 乘风这会儿却听得胆战心惊,原来这个世道,追媳妇都要拼祖母了? 想想打光棍多年的自己,他一时间心凉如水,他只有陆乘云一个亲弟弟,没有祖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怎么办? 他在婚恋市场,岂不是毫无竞争力? 到了公孙氏的院子里头。 公孙氏瞧见他们,便是阴阳怪气地道:“可总算是来了,怎不来得更晚一些呢?” 容枝枝面皮一抽,就知道自己听沈砚书的,睡到下午,定是会面对如此局面。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致歉。 沈砚书竟好似没听出公孙氏的阴阳,淡声道:“母亲说得极是,儿子与枝枝起来之后,还未曾用膳。” “既然母亲也问为何不来得更晚一些,不如我们去用过饭了再来?” 他倒是叫枝枝先吃一些填填肚子,可枝枝不肯听,说睡到下午,已经很失礼了,若是还用个饭了再过来,她自己实在是过意不去。 公孙氏听完这话,气得脸都青了,盯着沈砚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气老身吗?” 沈砚书淡声道:“母亲何必这样大的火气?你本也不待见儿子,更不会心疼新妇。” “若您实在不想喝这杯茶,我们也不会勉强您,这就告退了。” 公孙氏噎住,只因沈砚书说的是对的,若不是对方如今做了首辅,她大抵都懒得多看这个儿子一眼。 更别说在这里等着他们夫妻敬茶了。 可这话沈砚书点明了,也实在是叫她面子上过不去,便是没好气地道:“谁说我不想喝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无情,敬茶吧!” 自己继续苛责下去,还真的就成了沈砚书口中的,不待见他,也不心疼新妇。 容枝枝心里十分意外,她本以为这样的场景,自己是得自行应付的,换在其他府上,郎君怕也是懒得管。 却不想沈砚书竟是将公孙氏的怒火,都引了过去。 自己竟都没说上话。 夫妻二人给公孙氏敬茶,公孙氏没好气地喝了沈砚书的那杯,轮到容枝枝那杯,她故意不接,打算让容枝枝一直端着。 容枝枝早就料想过她会如此了,没多意外,自也懒得动气。 没想到沈砚书直接将她手中的茶杯夺过,放在了桌案上:“母亲不渴,枝枝最是孝顺,莫要逼母亲做不想做的事。” 公孙氏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沈砚书,你……!” 恼火之后,她转头就去骂容枝枝:“我儿从前都没有如此不懂规矩,没分家之前,他早上也会规规矩矩地来给我问安。” “你进门才一日,便将他带得如此与我作对,你是不是挑拨了我们母子的关系?说,你是安得什么心?” 容枝枝只觉得自己冤枉得很,她什么时候挑拨过了? 沈砚书沉了脸:“够了,母亲。从前您刻薄儿子一人,儿子忍让,因为儿子这条命是您给的。” “可枝枝不欠您什么,您莫要与她为难。” “茶我们已经敬过了,我们先退下了。” 说着,他牵着容枝枝的手,便打算起身离开,他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母亲,会给自己和枝枝准备红封或礼物。 公孙氏也的确什么都没准备,听了沈砚书的话,她气坏了。 不敢与如今身居高位的儿子呛声,便是指着容枝枝道:“都是你这个狐媚子!” “若不是你昨夜将我儿勾得五迷三道的,他岂会为了你,这般与我说话?” “一个晚上叫八次水,你们太傅府就是这样教你的?是想早早地害死我儿子不成?” 容枝枝听到这里,终究是变了脸色,只因公孙氏这话,将自己说得过于不堪,全无半分尊重。 沈砚书却是看了一眼容枝枝,开口道:“夫人你听见了,你如此贤德,多番劝本相保重身体,最终还是被母亲冤枉。” “既如此,本相建议夫人日后不如当好狐媚子,如此才免了你蒙冤,也免了叫母亲失望,总不能平白叫人说不是?” 第379章 被相爷描的眉丑哭了 那可是不能够,自己伺候了姑娘这么多年,哪里能叫一个臭男人抢了去? 想到此处,朝夕还特意故作不经意地遮遮掩掩,就是不想叫相爷将自己梳头的手法看全了! 沈砚书看出了几分朝夕的用心,倒也并不说什么。 如此不过是说明,她身边有忠心耿耿的人罢了,他自是不会不快。 只是瞧着朝夕给容枝枝梳好了发髻后,首辅大人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发髻的繁复程度,一回两回,自己想来是学不会的。 且想想发髻分许多种类,想来自己还是得再看看,徐徐图之。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取代朝夕,只是为了保证,日后即便她的身畔没有旁人,只有他一个,他也能将她面面俱到地照顾好罢了。 容枝枝哪里知晓他在想什么,睡了这许久,朝夕给她梳头的时候,她竟还是有些犯困,一直昏昏沉沉,眼睛都不大睁得开。 朝夕这会儿又给容枝枝上妆,到底是要给长辈奉茶,定然是要收拾得妥帖一些。 首辅大人见她画得差不多了。 这剩下描眉,一时间有些心痒痒,便自告奋勇道:“不如本相来给夫人描眉?” 只是描眉,朝夕倒是没有反对。 这自古以来,能够给夫人描眉的男子,无一不是十分珍爱夫人的,世上都留下不少类似的佳话。 她当然也是希望自家姑娘与相爷,神仙眷侣的故事,能叫外头口口相传。 便是将手里的眉笔,递给了沈砚书。 容枝枝也没当多大回事,因为从前她自己描眉和朝夕描眉,都没出过什么岔子,在她看来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 却不想…… 沈砚书端着她的脸画着,眉头越皱越紧,画完后,他整张俊美的脸都僵住了…… 朝夕踮着脚看了一眼,气得一跺脚,直接哭了:“相爷您干什么呢,您给夫人画成什么样子了……” 沈砚书:“这……” 原本首辅大人想着,描眉与画画,应当是一个原理,是以拿着眉粉画下去,只一下就重了。 为了圆场,显得不那样奇怪,只好把其他地方也重重描上。 描完还发现有的地方,粗细并不一致,于是一直填补,希望画得对称…… 最后,对称是对称了…… 只是容枝枝的眼睛上头,像是卧了两条黑虫,还是那种又粗又大的黑虫…… 容枝枝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也沉默了。 旁人上妆都是给自己添彩,只有沈砚书……都不知是不是来捣乱的,将自己画得人不人鬼不鬼。 沈砚书本就心虚,鬓角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还叫朝夕这样一哭,更是觉得难以面对,嘴上还在弱弱地道:“枝枝生得好看,眉如何画都好看。” 其实不画也是好看的。 早知道会被自己画成这样,他还不如假装画了几下…… 朝夕难受地哭着道:“亏得相爷您还能说这好看呢,我家姑娘被您画丑了不知道多少……” 容枝枝哭笑不得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相爷也是第一回画,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她知晓,她是先上好了别的妆。 叫沈砚书如此“捣乱”之后,之前的妆怕是也得洗掉,重新上了,否则怕是会与眉毛附近的肤色显得不均匀。 毕竟有的人给自己画眉毛,都快画到眼皮上去了。 太粗了! 朝夕好歹是想起来姑娘新婚,自己继续哭下去,怕是会平添不少晦气,这才忍住了,赶忙用帕子将眼泪擦掉。 重新给容枝枝上妆。 这回首辅大人坐在边上,安静得不像话,掌心都是冷汗,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要帮忙的事了。 虽然朝夕不过是个丫鬟,自己不必畏惧。 可自己画的眉毛,将一个小姑娘都丑哭了,他哪里会不羞愧? 重新整理好妆面之后,沈砚书都尴尬得不敢与容枝枝对视,低声道:“日后本相练好了,再来给夫人上妆。” 若不是对方是自家姑爷,是主子,朝夕都想说一句:可拉倒吧,相爷您别害人了! 本来自己三炷香就能整理好的妆容,被相爷这样一捣乱,还多花了三炷香的功夫。 容枝枝想了想沈砚书那毫无天赋的描眉技巧,温和地笑道:“这些事情妾身与朝夕能处理好,相爷日后,还是多将心思放在政务上罢!” 沈砚书:“……” 已是听出媳妇的婉拒之意了。 所以他想象的,成婚之后,他们过着自己每日都给夫人描眉的快乐日子,竟是要泡汤了? 不行,首辅大人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易认输。 心思动了动,已是有了计较。只是乘风等人,冷不防地忽然打了个寒战,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人在算计他们。 往余氏的院子走,容枝枝问了一句:“出发要带的东西,相爷可是命人收拾妥当了?” 乘风抢答:“都收拾好了,玉嬷嬷也帮着收拾了不少您要用的东西,就看夫人您还有没有什么旁的私物,想一并带着。” 容枝枝听得有些惊奇:“玉嬷嬷帮忙了?” 玉嬷嬷的性子,没来叫早早地叫自己起床,便已是十分奇怪,竟还有心思帮着收拾东西? 乘风道:“对啊,玉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忙活了两个时辰。” 容枝枝颔首。 只在想,难道是相府的风水与自己从前住的地方不同,这才叫玉嬷嬷这样古板的人,进来了一日,便转了性子? 余氏见着他们夫妻进来,笑得合不拢嘴。 眼看着孙儿和孙媳妇,一起跪在自己跟前,给自己敬茶,余氏喝下后,拿了两个大红封,竟是一并交给了容枝枝。 笑着道:“砚书不缺银子使,他的也给你吧。” 容枝枝都愣了:“这……” 不妥吧? 余氏道:“女儿家自己手中银钱多,腰板都硬气一些,你都拿着吧。日后这臭小子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带着银子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叫他一个守活寡!” 只是余氏也知道,孙儿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人,想来是不会辜负的。 沈砚书听完这话,好笑地道:“祖母,您到底是谁的亲祖母?” 余氏笑着道:“自然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亲祖母,女儿家更娇贵一些,且枝枝从前吃了不少苦,容家也没人心疼她,我自要心疼她多一些。” 第378章 肾非但不虚,还是肾中龙凤 越想越气的公孙氏,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婆子:“你去,将容枝枝给老身叫过来!作为新妇,过门的第二日,到了这个时辰了,都不来奉茶,算什么道理?” 婆子的脚不敢动,小声道:“这……老夫人,相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他身边那几个人是什么性子,您也明了。” “既然相爷都已经说了晚些时候来,老奴过去,怕也是讨不着什么好。” 说着,婆子连脖子都缩在一处了,委实是感到害怕。 只因乘风他们几个人,凶悍就罢了,尤其是那个耐心不好的流云,动不动还会拔刀,她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受不得那许多惊吓。 公孙氏:“你……” 她气呼呼地瞧着那婆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因想了想那些人的秉性,明白她自己过去,怕同样讨不着什么好。 气闷地道:“这么说,老身岂不是只能坐在这里,等着他们自己过来?” 婆子却是道:“老夫人,照老奴看,要不咱们直接回二爷那边去吧?左右您在相府住着,也不自在,这是何必呢?” 老夫人的心里只有二爷,哪里在意相爷啊。 强留在此处,互相给双方添堵,这委实是没有必要啊! 公孙氏:“你住口!老身就是要住在此处,一会儿容枝枝起来了,好生教一教容枝枝规矩。” “她一个做人儿媳的,到这个时辰都不起床,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给我脸色看!” 公孙氏越想越是觉得,容枝枝其心可诛! 且就是要躲避,也应当是新妇躲着她,哪里有自己躲着新妇,没等到奉茶便去小儿子家的? 说出去还叫人以为自己怕了她呢! 婆子:“……这,哎!老夫人,老奴听说,昨夜相爷叫了八次水,想来夫人当真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都想说,相爷真是糊涂得很,哪里有新婚之夜,便这般索求无度的? 也不怕将人吓着了。 公孙氏却气愤地道:“那个容枝枝,表面看起来端庄,没想到就是个狐媚东西。” “砚书的性子素来清冷淡漠,哪里会如此重欲?” “定是她没个分寸,一直痴缠。这般折腾郎君的身体,时日长了,砚书是个铁人都受不住!” “这一大早的,还以此为由,不来给我问安,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哪里像是大家闺秀!” 这下婆子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一开始,只是想着好好劝劝老夫人,让这个府上少些矛盾和龃龉,但看老夫人的样子,是越劝她越生气了。 索性给对方倒了茶:“老夫人消消火,要不您先把早午膳用了?” 公孙氏:“……” 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 午时刚过,到了下午,容枝枝便醒了。 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在床上躺不住了,立刻起了身,也推了沈砚书一把:“相爷快起来,再不去敬茶,便太不像话了。” 沈砚书其实根本没睡着,因为心情过于激动。 闭上眼,脑子便亢奋得无以言表,他不过是闭着眼在装睡,好叫她也心安理得地睡着罢了。 这会儿见着她坚持要起,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也起来了。 罢了,从前她学的规矩,将她束缚得太狠,今日能拉着她睡到下午,想来已是她眼下能接受的极限的,还是得慢慢来。 他相信总有一日,会将她养得无拘无束,心中除了顺心与愉悦,再无其他。 只是不知到那个时候,她能不能想起她小时候,与他之间的交集。 容枝枝本是打算唤朝夕进来帮忙,但是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霎时间红了脸,罢了,她还是自己穿衣服好了。 瞧着她的模样,首辅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便是毛遂自荐道:“夫人,朝夕可以做的,我也可以。” 容枝枝看他一眼,有些无言以对,虽然两人是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不知怎的,此刻对视,依旧是叫她脸红心跳的。 叫朝夕给她帮忙会不好意思,叫他……那不是更不好意思? 她披着外袍下床,先是取来了药。 首辅大人十分积极地道:“我来给夫人上药。” 见着那些痕迹,他也开始自责了,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没个轻重,还是因为她实在是身娇体软。 容枝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必!” 猫哭耗子假慈悲! 昨夜每一次,他都温声哄骗自己,说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因为他也有些累了,可是后来呢? 这会儿倒是装上好人,要给自己上药了。 沈砚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出她眼底的控诉。 轻咳了一声,淡声道:“夫人,为夫发誓,下回会注意的。” 容枝枝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身子爽利之前,相爷是不要想有下回了。” 首辅大人正在羞愧内疚,自是无有不应:“理应如此,可是很痛?” 容枝枝没好意思说,已经难受得分不清楚那算是肿还是痛,因为他们的身体当真是不合,很是不合。 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劝道:“相爷如此放纵,总归是不好的,对相爷的身体……” 说到这里,兀地对上了他危险的眸光。 想着自己昨夜叫他不要逞强的下场…… 容枝枝面皮一抽,也不敢再说他的身体如何了,生怕刺激了这个人。 便识相的话锋一转道:“对相爷的身体影响不大,毕竟相爷的肾非但不虚,还是肾中龙凤,可对我伤害却是不小。” 沈砚书听到这里,俊脸红了,立刻认错:“是本相孟浪了,辛苦枝枝了。” 容枝枝心道确实挺辛苦的。 昨夜圆房的时候,她想的本来是一大早,她必是羞涩不已,可没想到她现在除了羞,满肚子更多的竟然是怨气。 最后那药,还是叫他抢了去。 没羞没躁地给她抹上了。 容枝枝的脸红成一片,不涂胭脂都艳丽惊人。 首辅大人还学会了一个小技巧:给夫人系兜衣结绳,至于那兜衣穿好之前,又发生了些什么,自是不必多想。 两人穿好了衣衫。 容枝枝唤了一声,朝夕便进来伺候她梳妆。 沈砚书坐在旁边,仔细瞧着,眼神之认真,让朝夕心里七上八下,一直打鼓,她怀疑相爷是想偷学技巧,抢走自己的活儿! 第377章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容枝枝:“?” 谁乖了?到底是谁乖了!她怎么觉得,听着还是像在笑话她没用一样呢? 只是她方才明明是想发火来着啊,怎么被他这样说了说,竟是有种火气发不出来的感觉?瞬间泄了气般。 深感自己被拿捏了的她,不快地故意道:“夫君可是莫要得意,如此我怕是起不来给长辈们敬茶了。” 她一会儿起来之后,还得仔细地给自己涂上药膏。 只是沈砚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他身上可是有不少抓痕,莫说是背部了,就是胳膊都不能幸免。 想到此处,她心里又觉得有了些微妙的平衡。 接着道:“新妇婚后第一日,便不早早地起来给婆母敬茶,怕是你沈家,真是迎了个懒妇了。” “叫外头的人知晓了,怕是都要笑话相爷,千挑万选,却是娶妇不贤,不敬婆母,不孝长辈。” 其实容枝枝也就是说说,吓唬他罢了,她哪里会真的做出这样不得体的举动? 若不是因为记挂着给长辈敬茶,她也不会惊醒了。 如此说,不过是想叫他立刻好好与自己说话,央着她起床,且不准再明里暗里嘲笑她罢了。 却不想,沈砚书闻言,却是揽紧了她的腰:“管外头的人说什么?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 “你昨夜没休息好,祖母能理解的,再睡一会儿吧,不困了再起身。” “我知你记挂顾姑娘的事,待你身子舒服些了,我们便起程。” 容枝枝愣住了,想不到他还真要惯她至此了。 沈砚书也不是说假话,祖母素来是个明事理的明白人,昨夜叫水那么多次,祖母想来是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责怪枝枝起得晚? 容枝枝其实也困得很,只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妥:“长辈能够谅解是一回事,但做晚辈的如此,是不是有些不自觉?” 沈砚书轻叹:“枝枝,娶你是因瞧着别人养不好你,本相便决定亲自来养,非是叫你来沈家当牛做马。” “安心吧,以祖母的性子,我们若是这会儿便去给她老人家敬茶,怕是她才要动怒,说我这个孙儿糊涂,不知体贴新妇。” 容枝枝:“那婆母那边……?” 公孙氏可不会像余氏一样好说话。 沈砚书扬声吩咐了门外的乘风一句:“告诉母亲,我们下午再去敬茶,叫母亲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乘风一脸喜气洋洋:“是。” 嗐!他还担心相爷娶了夫人,两个人一晚上什么也不做,盖上棉被纯聊天呢,没想到竟是一步登天。 他也自是为他家相爷高兴。 容枝枝听懵了:“还可以这样?” 说晚点去,叫公孙氏自己也躺着? 沈砚书捂住她的眼睛:“好了,睡吧,母亲晚一会儿喝茶,也没什么影响。” 容枝枝:“……” 但说实话,她也确实是困得不行,眼皮子上下打架,只是世家贵女多年的教养,叫她觉得自己再困也是要起来的。 可沈砚书如此坚持…… 那她还是接着休息吧,不管了!左右公孙氏对沈砚书也不好。 思绪到这里,困倦的她闭上眼,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还不自觉地往沈砚书的怀里钻了钻。 如此举动,叫首辅大人不觉心思一动,那双好看的凤眸,又染上了欲焰。 可这会儿还能做什么?只得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他的情绪、欲望,都只能被她一个人轻易牵动,这辈子大抵是翻身无望了。 好在他自求婚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要翻身。 玉嬷嬷在门外,见着姑娘日晒三竿了还不起,只觉得心焦。 姑娘如此当真是十分不妥,这可是不知要被说多少闲话的,便是寻常的妇人都不会如此,姑娘这般世家大族出来的却做出这种事,这不是…… 平白给人把柄吗? 她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打算进去叫姑娘起来。 却是被流云的剑鞘拦住了,沉眸道:“嬷嬷,您初来乍到,不知我们相府的规矩。” “相爷没有吩咐,他的房间谁也不能闯入。若是有人贸然进去,便当奸细处理。” 玉嬷嬷被他这般动不动就拿出刀剑的姿态,吓了一大跳。 压下了心中的惊惧,她开口道:“相爷和夫人睡太久了,老身觉得,还是要提醒他们起床,不然这哪里合规矩……” 乘风咧开嘴笑了笑:“玉嬷嬷是吧?我觉得您老人家还是少操点心,我家相爷都说了晚些时候敬茶了。” “我们相府呢,该严格的地方严格,该松弛的地方松弛。” “相爷和夫人没起,就叫他们睡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府上,除了明事理的老祖宗,相爷便是规矩。” 玉嬷嬷烦躁地跺脚,只觉得这些年轻人说不通:“你们明白什么?男子与女子哪里一样?” “世道待女子严苛,姑娘不过是多睡一会儿,可这一会儿的顺心,换来的或许是一辈子的骂名。” “我可不能叫我家姑娘犯糊涂,你们快让开……” 乘风听笑了,盯着玉嬷嬷道:“嬷嬷,那我倒是问问你,先前夫人在齐家的时候,做得不够好吗?” “为夫君跪上三千台阶,尽心侍奉婆母,给小叔子谋前程,照看没脑子的小姑子,将侯府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保护着信阳侯府那一家子蠢货。” “最后夫人得到了什么?日子过得好吗?她心里畅快吗?” “您啊,不如把心放宽,叫夫人跟着我们相爷过点好日子吧,难道在您的眼里,外头陌生人的几句闲话,比夫人自己舒心还重要?” 玉嬷嬷听到这里,竟是愣住了。 她本是觉得年轻人不懂事,可这会儿,竟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古板了。 想了想姑娘从前在齐家殚精竭虑,最后却是那样的下场,她一时间也火了。 竟是说了句脏话:“去他的吧!夫人想睡到什么时辰,便睡到什么时辰!能睡是福,夫人是有大福的人!” “都小声些,莫要吵醒了夫人与相爷,我看外头有谁敢说首辅夫人的闲话,叫相爷撕了他们的嘴。” 乘风笑道:“就是该这样嘛!” 玉嬷嬷也觉得,自己日后要换个心思了,让姑娘换个活法也不错!说不定这一晚上八次水,姑娘都怀上了。 她是想通了。 但是公孙氏在自己的院子,气得脸色发青,咬着牙狠狠地道:“没一个人尊重我,这府上没一个人尊重我!” 她本是跟老二住,昨晚特意没走,留在这里,就是想等容枝枝来敬茶,叫自己摆一摆婆婆的谱,给新妇立一立规矩。 也能让容枝枝知晓,婚前那样看不起自己这个婆母是错的。 现在好了,她肚子都等饿了,也没见着容枝枝的人,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第376章 夫人好乖 令容枝枝感到窒息的是,对上了面前这人炽热的眉眼后。 沈砚书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是问了她一句:“枝枝,那……我可以亲你了吗?” 容枝枝:“……” 这句话是叫她如何回答?难道说:你快来亲? 她实在是不明白,沈砚书到底是为何多此一问,平白叫她不好意思。 一张脸也是更红了,偏转了眼神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允准,沈砚书的唇瓣,立刻覆上她的,却一点都不似他方才礼貌问询的时候那般温柔。 这是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吻,像是想将她吃拆入腹一般。 叫容枝枝竟是没来由得被他吻得心慌起来,无措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男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 却兀地顿住,松开她已然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磁性:“枝枝,本相可以……”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快疯掉了。 她或许应当高兴沈砚书尊重自己,这样的事情,会问她的意见,可是他现在的尊重,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难道他打算,就这般一直问下去: 我可以扯开你的腰带吗?我可以脱掉你的衣衫吗?我可以…… 若真是步步都这般问,他是想叫她如何回答? 方才表示同意他的亲吻,已是用尽了她的羞耻心了啊! 想到此处,素来稳重平和的她,竟然被闹得有种一脚将他踢下床的冲动。 见着容枝枝的眼神逐渐不善,首辅大人眸中的热焰,一时间消褪了大半,有些紧张地道:“枝枝,是不是为夫……做错什么了?” 容枝枝真的很想说,你这会儿最大的错,就是话太多! 实在不知该如何措辞,解决眼前困境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竟是索性胡诌道:“罢了,相爷,我毕竟嫁过人,我有经验,我技术很好,不如让我来吧。” 其实她有个狗屁倒灶的经验! 首辅大人意外地道:“哦?” 先前在大街上,她可是提出愿意验身,齐子赋的话意也是没有圆房过,这经验,她怕是没有。 但是见她这样说,沈砚书便觉得,怕是自己叫她不舒服了,她才会如此。 最后便笑了,应了一声:“好。” 声音听起来,极其乖巧。 容枝枝掌握了主导权之后,本以为自己能挥斥方遒,却不想却是更不好意思了,不敢与他四目相对。 衣衫渐渐落了一地,两人都动了情。 只是到了后头…… 沈砚书有些意外:“枝枝?” 容枝枝最后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头,有些丧气地道:“相爷,或许我们在房事上,并不合适。” 是的,一定只是因为小小的花盆,种不下参天的树。 一定只是因为缘分不足,天意如此。 断然是不会因为她是个废物,没有那个能力…… 她再也不敢吹嘘自己有经验了,真丢人啊!现在回头想想,她在新房上说自己对这种事有经验,其实也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但也不能怪她,都怪他方才问太多。 对,都是他的错! 沈砚书听到这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咬着她的耳道:“夫人,不如还是交给为夫吧。” 容枝枝狐疑地道:“可相爷不是也没经验……” 沈砚书:“嗯,是没有,但昨夜为夫看了许多小册子。” 虽一开始没寄望过能圆房,可万一呢?他总也得做好完全的准备不是? 容枝枝:“……” 不必想,她也已是知道,是什么样的小册子了,实则两回成婚,玉嬷嬷都拿给她看过,只是到底是姑娘家,哪里好意思仔细看。 都是草草看了一眼,便放到一边了。 接着就过于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接下来的一切,可现实打了容枝枝一个响亮的耳光。 只是他倒也是有意思得很,看就罢了,还看了……许多? 来不及思索更多,便叫他夺去了所有的心神。 慢慢地她知晓了,还是自己学习不够努力,远远不及他,只是……她也实在是心惊,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明明…… 真的很不匹配。 窗外雨打海棠的声音,竟是盖不过屋内的声响,沈砚书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运筹帷幄。 毕竟理论与实战,也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但男人似乎天生便对这方面的事,极有天赋,不多时便掌控了全局…… 这个晚上,叫了八次水,闹得仆人们都一夜没睡。 后头没叫水了,倒不是因为容枝枝所想的,沈砚书没有这个能力,逞强不下去了,而是她自己累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大意了! 自己是真的大意了! 还以为他病弱多年,便是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多折腾人,却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偷偷锻炼了身体! 她甚至想骂一句……卑鄙! …… 容枝枝只睡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便猛然惊醒了过来,此刻天已经亮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睁眼便对上了沈砚书的那双凤眸,竟是晶亮地瞧着她。 容枝枝惊恐地从他的眼神里头,看出了食髓知味,意犹未尽的意思,不是……他还是个正常人吗? 莫不是这二十八年,当真将他给憋坏了? 她也不知是羞还是恼,一时间也不知道眼下这局面,自己是应当觉得她昨夜说他逞强打脸一些,还是说自己有经验技术好打脸一些。 总之脸疼,身上也疼。 就没什么地方是舒服的。 见着她这般害羞,沈砚书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躲什么?你不是技术很好?” 容枝枝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十分不齿。 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准说了!我没有经验,我再也不敢吹牛了,你满意了吧?” 沈砚书叫她逗得笑起来,从前竟是不知道,他的小娇夫人,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昨夜她是真的娇啊…… 又软又娇。 见他还敢笑,容枝枝更是恼火,正要发作。 却被男人抓入了怀中,长臂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低声笑道:“夫人好乖。” 第375章 为夫伺候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看他一眼,旋即轻轻笑了:“夫君,你今夜还是睡床吧!” 沈砚书听完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她。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容枝枝起身,到了妆台前坐下,取下自己头上那许多首饰。 然而过于繁杂的头饰,却并不容易独自取下,正想着是不是唤朝夕进来帮忙,沈砚书便起了身。 走到她跟前,仔细地帮她将头饰取下。 未曾扯到一根发丝。 容枝枝倒是对他的细心十分意外,她一开始没想着求助于他,便是觉着郎君多是马虎大意的,对这些东西也不够了解,说不定扯断她好几根发丝。 却不想,这人竟恨不能比朝夕还小心些。 收了心思,她走到床铺边上,看他一眼:“夫君习惯睡里侧还是外侧?” 按理说,男子都是应当睡在里侧的,因着这男尊女卑的规矩,便是不允许女人半夜起来如厕的时候,从男子的身上跨过。 不过沈砚书今日当着众人都能女左男右了,想来他也是不会在意这些了? 见她如此认真地邀请他同榻而眠,首辅大人紧张得路都不会走了。 同手同脚,颇为滑稽地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还自以为自己的形象保持得很好,一脸冷然地淡声道:“都可,随夫人习惯便是。” 开什么玩笑,能与爱慕多年的人同榻而眠,他还会挑拣睡在里侧还是外侧? 笑话,他是那般不懂事的人么? 容枝枝眨眨眼,试探着道:“那我睡外侧了,我习惯了。” 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入眠,她自然是习惯睡在外头,起夜的时候方便一些。 沈砚书:“好。” 见他当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叫容枝枝彻底放下心来,婚前婚后,他都没半分在她跟前摆夫君的谱,要她三从四德的样子。 忍不住笑了一声:“夫君,我觉着你这般惯着我,或许过一段时日,这京城便会少了一个贤妇,倒是多了一个恃宠而骄、随性而为的妇人。” 她这样一说,沈砚书竟是正色。 一双凤眸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道:“枝枝,那正是本相所愿。” 做什么世人眼里的贤妇? 在他看来,他珍藏在心中的小姑娘,便应当如当初她救下他时所见一般,率性烂漫,能在林间摘果子,给自己编漂亮的花环。 而不是活在世人眼里,活在一个套子里,活在笼中,做这世道要她做的沉稳妇人。 容枝枝一时间怔住,婚前他便说过自己可以做泼妇,她当真了,却不敢当得太真,只因她成婚过一次,知晓郎君的心意总是一时一时的。 却不想,这人一直如故。 她是真的可以,取下自己在脸上戴了多年的面具,只做她自己吗? 沈砚书看着她的模样,就知晓她并未全然将他从前说的话当真。 他轻叹了一声:“夫人,本相婚前说的所有话,都是作数的。人无信则不立,君子一言,一生无悔。” 听到这里,容枝枝竟是冷不防地想起来齐子赋,对方从前对她说决不辜负,可最后却是理直气壮的食言而肥,将说过的话当作放屁。 沈砚书呢?半年前许诺的事,他如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并未因为已经与她成婚,便立刻变了嘴脸。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当真是极大。 令她意外的是,她正想到齐子赋那个不堪的人,乘风竟是在外头敲门:“相爷?” 他在外头听着动静,里头不像是在洞房,他才敢打扰。 沈砚书扬眉:“何事?” 乘风倒是没有不识相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道:“相爷,齐子赋到了咱们府门前,喝得醉醺醺的,哭着说想见夫人,属下是将他赶走,还是如何?” 他没多嘴地说,齐子赋还哭着说,希望夫人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此不是还平白给对方帮忙了一般? 沈砚书听完,眸中生出了几分戾气来,却在这个时候,外头开始打雷,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白日里都是晴空万里。 他冷声道:“将府门紧闭,不必理他。” 便让齐子赋在外头淋着大雨,以为自己与枝枝在鸳鸯被中缠绵好了,想来如此,比直接给对方一刀,都能叫对方难受。 越是难受,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越是会懊悔自己当初对枝枝的所作所为! 乘风:“是!” 他是担心齐子赋那个身体,把自己搞成这样,要是还死在相府的门口,这不是大喜的日子平添晦气? 不过相爷既是如此说了,他自也是不操这份心了。 乘风退下之后。 容枝枝便宽衣上床去休息,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齐子赋来不来,哭不哭,后悔不后悔的,她半分都不关心。 只是在脱掉了外袍之后,她搭在腰带上的手顿住了。 总觉得在沈砚书的跟前,脱成中衣,会令她十分不好意思…… 沈砚书实则与她也是同样,脱掉了外袍之后,也尴尬住了。 容枝枝掩下了眸中羞涩,索性就这般上了床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假装睡觉本来就是要穿这么多衣服的。 而沈砚书轻咳了一声,也同她一样上了床榻,扯了扯被子,安静地躺在里侧。 只是躺下之后,他才兀地意识到什么。 猛地偏过身体,看向躲在被子里的人,喉结动了动,紧张又不确定地问:“枝枝,你允许本相上床睡,是打算……与本相做真夫妻么?” 不然,按理说,她应当是不会愿意与他同床共枕才是啊。 容枝枝躲在被窝里,小声道:“自然了,相爷一片真心,我也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能握住这一份幸福。” 她没必要困在给自己设下的囚笼中不是吗? 不过沈砚书身体不妥,洞房的事情,今日定是不会做了。 没想到正是思索着。 便兀地叫人扯开了被子,她惊愕之中,便被身侧的男人,揽入了怀中,将她压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容枝枝一愣,脸色有些红:“夫君,你的身体……” 沈砚书见她还在说他身体的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夫人,为夫便是再不济,在大婚之夜,尽心伺候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枝枝脸色涨红,娇艳欲滴,因为她已是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 难道,自己是误会了? 那他是打算如何伺候,又怎样……尽心? 第374章 我不想分房,我可以睡地上 逞……逞强?! 沈砚书几乎被气笑了,盯着容枝枝,淡声问道:“夫人,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他便再是无用,也不至于连圆房的本事都没有吧? 她这是有多看不起他? 首辅大人也冷不防地想起来,自己那会儿来后院,听见王瑾睿说的那些鬼话…… 莫不是叫她当了真? 他第一次有一种想把一个人的头拧掉,叫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将那颗狗头一起当球踢的感觉! 王将军忠正一生,到底生了个什么狗东西? 容枝枝觉得他似乎不大高兴。 迟疑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话,莫非还是太直接了,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她试图解释自己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开口道:“夫君,你的身体早晚是能调理好的。” “从两月前的脉象来看,温养几年,便会与常人无异,你实是不必担心。” “妾身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才叫你莫要逞强,并无他意。” 其实她也觉得奇怪,因为从脉象看,并不觉得他的肾脏十分不妥。 可他方才眼神闪躲,加之对方服药多年,令容枝枝对自己先前的诊断,都不那么自信了。 首辅大人一点都没被她的话安慰到。 反而确认了她就是那个意思! 他压着火淡声道:“巧了,本相生平最爱逞强。” 容枝枝:“?” 她现在怀疑是自己解释太多,反而是弄巧成拙,叫沈砚书气糊涂了,人也是变得越发激进了。 头疼的她,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这桩婚事,三波五折,折腾了一日,倒是真累。” 沈砚书微微一笑,语气清冷:“本相不累。” 他试图让自己的夫人明白,便是今日闹事者众多,一桩婚事成得格外繁杂漫长,可自己丝毫不觉得疲惫,也不影响自己洞房的能力。 她可以因为不喜欢他,拒绝洞房。 也可以因为他们只是结盟,不愿意洞房,而与自己提出此点。 但她不能是因为觉得他没有这个能力!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容枝枝越是怀疑,他是否是在苦苦硬撑,心里不由得思索,男人果真都是好面子的。 便是出众如沈砚书,也半分不例外。 便只好继续转移话题,故作好奇地道:“对了,夫君今日在街上,你与齐子赋说的话,委实是令妾身不解。” “夫君不是不喜欢妾身,娶我只是为了妾身的医术吗?怎……那般与他说?” 沈砚书冷不防地被问到了进门之前,最担忧的问题,眉心微微跳了跳,一句稳妥些的糊弄她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方才被夫人小觑了的他,忽然就不想糊弄了,若糊弄了,今日定是别指望圆房了,他都不喜欢她,她凭同意什么圆房? 放在先前,不圆就不圆了。 可现在他迫切地想叫自己的夫人清楚,那对自己如同探囊取物,轻松得很,并不需他苦苦硬撑什么。 便是试探着问她:“倘若本相与齐子赋说的是真话,本相会有什么下场?” 容枝枝一愣:“啊?下场?” 首辅大人有些紧张:“会……被和离吗?” 他今日才成婚,好不容易才变成一个有妇之夫,总算是在心爱的人跟前拿到名分了,他不想和离!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人总是假装不喜欢自己,她还以为他是好面子,爱装。 因着她琢磨着这些没说话,便叫本就十分紧张的首辅大人,更加紧张了。 就连呼吸都觉得漫长许多,只怕她是真的在考虑和离。 便是不等她说话,赶忙道:“好了,和离的事情不必想了,本相今日不过就是应付一下齐子赋罢了。” 容枝枝故作惊讶地道:“啊?竟不是夫君的真心话?既然夫君对妾身无意,那我们不如还是分房睡吧。” 沈砚书听到这句,想得头都快炸了。 不是真心话便分房,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果他说的是真心话,就可以不分房了? 首辅大人当真是觉得自己在朝堂上遇见的所有麻烦,皆没有与容枝枝来往复杂。 他总是在到处想,怕自己想得太多,又怕自己想得太少。 还怕自己想得不对! 他索性闭上那双清冷又好看的凤眸,豁出去了。 他也不想再骗她了:“罢了,我承认,我确是倾慕你多年。枝枝你这样聪明,或许早就看出来了吧?” 先前有几次她好似就是在故意捉弄他,他怀疑了,但是并不确定。 容枝枝一惊,没想到他竟是舍得说出来了。 见她没说话,他接着道:“当初结盟,我也并非有意蒙骗,我以这桩婚事为你解围的心思不变。” “希望你莫要想和离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同我圆房。” “爱慕本就是一个人的事,你更不需因为不能喜欢上我,便觉得抱歉,更不必因此有负担。” “我不想分房,我可以睡地上。”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里头,除了担忧,还带着几分明显的委屈。 第373章 夫君,你不必逞强 若不是为官多年的头脑,叫他们保持着理智与清醒,知晓面前这个人不能得罪,知晓不该在对方高兴的时候说令他不快的话…… 他们有的人甚至想问一句,相爷,这也算夸您吗? 而沈砚书这会儿,还在故作谦虚地吹嘘自己:“做人夫君,能得到夫人最高的夸赞,不就是对夫人好?” “夫人今日说本相待她极好。” “其实本相想了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只是夫人她太容易满足了。” “本相日后,还是要更为努力才是。” 他这几句话,倒是将几位大人说沉默了,与人为夫,最高的夸赞,原来是对夫人好吗? 好似……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他们先前竟然都没往这儿想过。 摸着他们男人的良心说,大抵这个世上,都没几个似相爷一般,对为人夫是这般理解的。 他们都习惯了娶一个夫人回来,让夫人事事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生儿育女、将自己照顾妥帖了。 一名品行还不差、且妻子对自己极好的大人,到这会儿心里甚至有些羞愧了。 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感怀地道:“相爷说得极是,下官以后也要多多努力才是,希望下回也能得夫人一句这样的赞誉!” 其他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的大人们,也都跟着应和起来: “相爷真是了不起,第一日做人夫君,便得到首辅夫人的认可了,我等真是自叹弗如!” “哎,我羡慕极了!” “俺也一样!” 沈砚书叫众人的夸赞与羡慕,说得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嘴上说着:“这没什么……” 但乘风哪里看不出来,他家相爷真正想说的是:你们说得很好!再多说点,好听,爱听! 宇文湛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 好家伙,他仿佛又看见了相爷先前,认真在那里炫耀容枝枝送的披风、扇子的模样。 真可怕! 枯树生花的男人真可怕! 众人恭维了许久,也热闹了许久,瞧着天色也是不早了,也没人敢真的将相爷灌得迷迷糊糊的,怕耽误了对方好不容易盼来的洞房花烛。 便都找了借口,纷纷告辞了。 乘风本以为,见着这些客人识相都走了,也没人敢大着胆子去闹洞房,相爷是应当高兴的。 只是没想到,等客人走完了之后,沈砚书明显变得焦灼了起来。 乘风很是不解:“相爷,您怎么了?” 为什么往洞房走的步伐,有些沉重,知晓的明白您是去洞房,不知晓的还以为您是犯错了去见夫子,就连眉头都不觉地皱起来了。 沈砚书脚步一顿,开口道:“今日本相在街上与齐子赋说的话,夫人应当听见了。” 乘风还没反应过来:“那怎么了?” 沈砚书手心出汗:“可本相不是还在假装不喜欢她吗?” 那会儿齐子赋逼得太急,迫使他说出了那些话,可眼下想想……真是头痛。 乘风翻了个白眼:“相爷,都说人容易当局者迷,可您这也太迷糊了吧?” “先前您是担心县主不放心嫁给您,才不敢表明心迹。” “可如今人都娶到了,也没有退婚的风险了,您还怕什么?” 这下,是沈砚书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夫人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她性情刚烈,成婚了也是能和离的。” 乘风被噎住了:“这……倒也是!” 他怎么忘记了,他们家夫人,从前可是已经与齐家和离过一回的,一个不高兴,要与相爷闹和离,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对话之间。 沈砚书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罢了,便是紧张,也不能叫枝枝久等,也不知她是否听了他的,已经用过膳食了。 说不定…… 她累了先休息了,如此自己就不用交代了! 可若是真的休息,都没喝交杯酒的机会,他又会有些失落…… 思绪千转百回的。 玉嬷嬷笑着道:“相爷回来了?瞧着您没喝多少?可要先用醒酒汤?” 沈砚书:“不必,夫人睡了吗?” 玉嬷嬷:“自是没有,等着相爷呢。” 沈砚书:“……” 高兴,又担心。 进门之后,便见容枝枝双手交叠,十分规矩地坐在床榻上,乃是世家大妇该有的姿态,却半分不显无趣死板,反而是仪态端方,气度高雅。 沈砚书缓步往前走,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方才担忧的那些事。 只听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 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越发强烈,好似是从何处偷来了一段美梦,如果这场美梦要还,便是叫他拿命偿,他也在所不惜。 朝夕笑着道:“相爷,给姑娘揭盖头吧!” 容枝枝听了这话,心跳也没由来的变快了,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 遮挡了自己视线一日的红盖头被揭开,容枝枝见着了面前男人的脸,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喜服,更衬得容色如玉。 鬓角的墨发微卷,落在颊边,将一张本就夺天地造化的脸,修饰得更摄人心魄。 不必说容枝枝都知晓,新郎官今日打马从街上经过的时候,叫多少姑娘羡慕自己这个新娘子了。 沈砚书此番也定定瞧着容枝枝的脸。 艳丽的妆容,叫本就姝色无双的她,更是美得令人沉醉,许是夜色醉人,也许是今晚的酒醉人,沈砚书只觉得自己耳畔,一片静谧。 只余下面前的女人,叫自己的心渐渐失控。 玉嬷嬷端来了酒杯,笑着道:“相爷和姑娘……哎呀,老身这张嘴,不能再称姑娘了,相爷和夫人喝了这交杯酒吧!” 夫妻二人拿起酒杯。 对视一眼后,交杯饮下。 玉嬷嬷抚掌道:“好好好!祝相爷和夫人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其他的仆人们也各说了些吉祥话。 沈砚书红着俊颜,下令赏赐众人各一百两,出手之大方,便是玉嬷嬷都笑得合不拢嘴。 可真不愧是富有到被朝廷误以为贪污的相爷。 奴才们又走完了剩下的一些仪式后,也不耽误新人。 玉嬷嬷笑道:“相爷和夫人好好休息,我们先告退了!” 沈砚书听到“休息”两个字,身躯微微一震,眼神没敢去看容枝枝。 他是以合作为名,将枝枝娶回来的,这圆房一事,倒是不敢期待。 然而他的眼神回避,落到容枝枝的眼里,却是叫她心里咯噔一下,冷不防地想起来先前王瑾睿说他肾不好。 想想对方病弱多年,她暗自觉得,莫不是真的被王瑾睿说中了? 左右她也觉得,如今圆房多少有些尴尬。 于是她十分体贴地安慰道:“夫君,我们各自歇息便是,你先养好身体,实是不必逞强。” 沈砚书:“?” 第372章 被两声夫君叫迷糊了的首辅大人 容枝枝听着他冷然又强势的声音,心想这大抵才是敌国的眼里,沈砚书的另外一面? 她顿了顿,轻声道:“夫君身体不好,还是莫要气坏了自己。” 首辅大人当即一怔。 俊美的面容和耳朵立刻红了,轻咳了一声,不确定地问:“你……你叫本相什么?” 感受到男人的语气,瞬间变得温和起来,里头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雀跃,与方才的肃杀冷冽浑然不同。 容枝枝心思一动,多了分试探的心思:“夫君?” 沈砚书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下本就红透了的俊颜,霎时间更红。 乘风在边上瞧着,在心里翻白眼,老铁树开花,竟然也就这点出息,令人瞧之不起,如果是他乘风,绝对不会如此。 被两声夫君叫迷糊了的首辅大人,咳嗽完了之后,立刻应声:“嗯。” 能再叫枝枝叫自己两声吗? 容枝枝接着道:“夫君,王公子虽然糊涂,但也并不是真的有坏心,想来也没有存心破坏我们婚事的意思。” 啧…… 这回自己叫他夫君,他就能耐着性子,听自己为“野男人”说话了? 沈砚书听她一声声的“夫君”,根本压不住唇角,哪里还听得清楚她说了什么。 “所以我觉着,夫君薄惩一番就好,五年实在是长了一些,两三年也可。” “夫君,你认为呢?” 沈砚书:“嗯,嗯嗯!都听夫人的。” 虽然高兴到不知道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总归都听夫人的。 容枝枝语中有笑:“夫君待妾身真是极好。” 沈砚书听了媳妇这句认可,这下更是不得了,若是有个尾巴,此刻怕是要竖到天上了。 这会儿黄管家找来了:“相爷,宾客们到处在找您呢!说是一定要将您灌醉,您再不去前院,老奴要拦不住了!” 沈砚书:“知道了。” 容枝枝:“夫君快去吧,莫要叫宾客们笑话。” 若是令众人误会,沈砚书等不及招待宾客,就要洞房,那传出去的确是会叫人调笑。 沈砚书:“遵夫人之命。”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朝夕小声道:“姑娘,奴婢觉得……您好似找到拿捏姑爷的法子了!” “您盖着盖头是没见到,姑爷方才的嘴角,怕是几十块砖都压不住。” 容枝枝哪里没意识到一个称呼,便能叫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只是听完朝夕这话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似乎也是扬起来了…… 这还当真是,久违地感受到了开心。 原来被人如此在意,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朝夕为容枝枝高兴:“看来相爷从前说,婚后都听您的,还真不是一句虚言……” 方才都因为情敌气成什么样子了,最后还不是姑娘两个字,就被顺毛了? …… 那个被“顺毛了”的人。 这会儿正在前院同众人喝酒,大家嘴上说是想将相爷灌倒,但事实上人出现在他们跟前了,他们哪里又真的敢乱灌? 都是沈砚书喝一口,他们便喝一大杯,来表示自己对相爷的尊重。 只是众人没喝几杯,就发现平日里高冷至极,宛如高悬在天边冷月的相爷,今日竟是格外平易近人。 甚至要与他们推心置腹。 只见他淡声问道:“诸位大人,你们平日里被自己的夫人夸过么?” 大人们心里一头雾水。 也不知相爷这是关心他们,还是想与他们亲近一番、拉近彼此的距离,毕竟能问这种私人问题的,向来可都是自己的好友啊! 众人为了靠拢相爷,自然是滔滔不绝:“相爷,那自然是夸过了!下官的夫人说下官颇有本事,当初嫁下官的时候,都没想到下官能有如今的成就,哈哈哈,不过自然是比不过相爷的本事了……” “哈哈哈,下官夫人也夸奖我,说下官容貌俊秀,当初就是看上下官这张脸!” “嗐!你们这算什么,俺夫人还说俺鹤立鸡群,在哪里都十分显眼呢!” “张大人,尊夫人怕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个身高也显眼不起来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互相调笑,说得哈哈大笑起来。 都以为这会是宾主尽欢的好局面。 没想到他们这些宾客哈哈了半天,沈砚书这个主人脸上的表情,却是越见严肃,大人们一时间都有些笑不出来了。 心想莫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叫相爷不快了? 正是自我反省着。 沈砚书便冷冷清清地开了口:“诸位大人,本相认为,交朋友还是应当互相关心。若是有人关心了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应当关心一番自己的朋友?” 啥? 几位大人云里雾里之间…… 宇文湛心思一动,试探着问道:“相爷,诸位大人可都是被自己的夫人夸过了,不知首辅夫人可是夸奖过您?” 接着,便见沈砚书的嘴角露出笑来:“今日只浅浅夸了一句罢了。” 首辅大人说完这句,眼神紧紧地看着宇文湛…… 就差没拿把刀放在对方的脖子上,说:你快问啊!你快问到底夸了什么!! 宇文湛的额角不由得流下一滴汗珠,心里当真是觉得无言以对。 嘴上却赶忙“好奇”地大声问道:“哎呀,不知首辅夫人是夸了什么呢,相爷要不说给我等听听?” 沈砚书故作淡薄:“没什么,不值一提。本相方才问那些,也只是关心诸位,不是为了炫耀。” 但眸光还是锁着宇文湛不放。 眼神在说:快追问!赶紧追问!! 宇文湛:“……!那可不行!相爷,诸位大人都说了,您可是不能一个人藏私啊,诸位大人你们说对不对?” “啊?啊!对对对!相爷,不如也说给我等听一听!” “是啊,相爷,下官真是好奇极了!” “俺也一样!” 到了这会儿,他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合着有人是想炫耀自己被夸的事情,所以抛砖引玉呢! 他们都反应了过来,立刻配合! 沈砚书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好奇,那本相便不瞒了。” 众人心道:我们看你也没想瞒,这已经是处心积虑想广而告之了! 他们嘴上却是配合道:“那可是不能瞒!相爷您非说不可,不然下官晚间,怕是都好奇得睡不着觉!” “下官也是!” “俺也一样!” 大家想着,相爷有如此多的优点,容貌绝世,文采斐然,气度一绝,位高权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也不知县主到底是夸了哪一点,才叫这人高兴成这般。 接着便见沈砚书略有些骄傲,还抬了抬矜贵的下巴:“夫人夸本相对她极好。” 众人:“……” 这…… 这是真没想到!! 第371章 夫人要为外面的野男人说话吗? 这会儿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地瞧着王瑾睿。 因为他们两个可都是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好兄弟。 好兄弟说自己这辈子,除了容枝枝,或许是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他们才冒着被相爷派人拧掉脑袋的风险,过来给这小子望风的。 可眼下说……他们被骗了? 王瑾睿根本不敢与他们对视,低着头道:“想去边关还能是为了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杀敌立功啊!” “县主应当知道,我上头有几个哥哥吧?” “我父亲带着他们,一直在边关,很少回来。” “其实我也想去。” “作为男人,有几个不想闯出一番事业,闯出一番功名?我一点都不想在家里当一个吉祥物,当一个众人眼里的纨绔子弟。” “我也希望自己能保家卫国,这本就该是刻在我王家人骨头上的意志,该是流淌在我王家血脉中的大愿!” 容枝枝诧异地道:“既然想去,直接去就是了,为何闹这一出?” 这一点,沈砚书倒是知道一二:“王将军觉得,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不希望自己满门都上战场,想给王家保有一丝血脉。”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时间哽住了。 敬佩王将军对大齐的忠心,也敬佩这满门忠烈的一家人,为了国家,他们都愿意马革裹尸。 王瑾睿苦笑道:“大家都以为我是个废物,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武功并不逊色于我父兄。” “我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我几次三番想偷偷溜去边关,但都被母亲抓回来了。” “她甚至将我拎到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问我自觉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否对得起祖宗。”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只能是一个为王家繁衍后代的工具?就因为我是王家最小的儿子吗?” “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啊!我不认命,我不想认命……” 容枝枝听懂了:“所以你想到了利用我激怒相爷,好叫相爷强行送你去边关,如此你父母也别无他法?” 王瑾睿小声道:“不错。抱歉!是我太自私了,将县主你牵扯其中,但是我想不出别的主意了……” 只是,他没有告诉容枝枝的是,他能够想到这里,并不是凭空来的,而是真的对她有点好感与心动后…… 冷不防想到自己若是惦记相爷的女人,是不是会触怒对方? 这个念头出来,想了想触怒沈砚书的下场,他心里激荡的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 慢慢的,对去边关建功立业的渴望,大过了他对容枝枝的那一点好感与悸动。 他颓丧地道:“如今我的计谋被看穿,想来相爷也是不会成全我了……” 沈砚书语气冰冷:“王将军并非不讲道理,你这些心思,本可以开诚布公地与他一谈。” “且你的长兄王矜霖早与本相说过,等我大齐横扫天下,他便不想再做武将了,他更喜欢读书写字,希望能够做一个大儒。” “或许他很愿意与你换一换,替你留在京城。” 王瑾睿难以置信:“长兄他……可他在我跟前,不是一直说,自己很喜欢征战沙场吗?” 沈砚书:“想来是为了你的安全,希望你留在京城。” 王瑾睿:“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容枝枝客观地评价道:“你们兄弟各有志向,若是一家人好好谈一谈,未必不能让双方各得所需。” 王瑾睿对容枝枝的提议,狠狠地心动了。 然而。 沈砚书却开口道:“王矜霖如今是我大齐的猛将,自然不能一句话,说调回便调回。” “便是你们兄弟想换,本相和陛下也是不会批的。” “听了这话,王公子你不必太‘感动’,这都是你来本相的婚礼上捣乱,妄图拐走本相的夫人应得的。” 王瑾睿气得跳脚,直呼其名:“沈砚书,你不能公报私仇!” 沈砚书反问:“本相为何不能?难道本相为大齐殚精竭虑,坐到如此高位,便是为了放着手中权势不用,有什么委屈愤懑,都自己独自咽下?” 他不会让齐子赋在朝堂上,有身居高位的机会。 也不会叫王瑾睿顺心! 但凡来他婚礼上捣乱的男人,都会令首辅大人变得失去温雅,心狠手辣。 王瑾睿被他理直气壮要拿权势欺压自己的话噎住了。 沈砚书淡声吩咐:“将他们三个人毒打一顿,从后门丢出去。” “王公子请放心,令兄与你的调令,五年内本相绝不会批,你自己犯的错,苦果自尝。” 王瑾睿气坏了:“沈砚书,你身为首辅,怎么能……” 沈砚书眸光淡薄,讥诮道:“等你坐到本相这个位置,有平视本相的资格了,再来教本相该如何做事。” 王瑾睿:“……” 他们兄弟三个被拖走,王瑾睿武功不低,可也打不过乘风他们几兄弟。 容枝枝依旧端坐在床榻边,盖头纹丝不动地盖在头上。 她轻声开口道:“相爷,我觉得,您倒也不必如此生气,总归……” 沈砚书闻言,在容枝枝跟前首见强势,冷然打断:“夫人,你要为外面的野男人说话吗?” 容枝枝面皮一抽,野……野男人? 好吧,王瑾睿这一上来,便要带自己逃婚、私奔的路数,即便是别有所图,可不够野也当真干不出来。 被沈砚书冰冷的语气惊到的她,语气也不觉小心几分:“莫不是我要为他求情,相爷便要同我生气不成?” 沈砚书淡声道:“自然不会,不管夫人说什么做什么,本相都不会责怪夫人。” 容枝枝刚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接着便道:“但是那些野男人的下场会不会更惨,本相保证不了。” 那些男人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枝枝给他们说话? 首辅大人在夫人面前硬气不起来,在他们跟前还硬气不起来吗? 第370章 县主,你就跟小爷私奔吧 若是相府的人正经有事前来,应当是会走正门,或者像是乘风那样在门口敲几下。 但是从窗户这边敲,便是令人惊疑了。 而在大齐,新婚的时候,为了叫新娘子不会过于紧张,这会子大多都是新妇的奴仆们陪在里头。 容枝枝这里也不例外,房内都是自己带来的仆从。 朝夕惊惶地道:“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我出去叫人……” 接着。 外头便传来了王瑾睿的声音:“不不不,别叫人啊,不是坏人,是我!是我!英俊潇洒的小爷,王瑾睿是也!” 容枝枝听闻是他,倒也觉得合理几分。 只因相府不是谁都能潜伏进来的,除非来者是今日的宾客之一,才好寻机会往内院来。 玉嬷嬷黑了脸,走到了窗户边上,打开窗子,没好气地道:“王公子,你这个时辰偷摸来后院做什么?” “若是叫人知晓了,瓜田李下,以讹传讹,不是坏我家姑娘名声吗?” 王瑾睿摇摇头:“不会叫人知道的!我有两个兄弟在前院给我放风呢……” 玉嬷嬷一听就知道是他们那京城搅屎棍三人组,张三郎、李五郎和面前这个货。 先前对方站在姑娘这边的时候,玉嬷嬷瞧着他自是怎么都顺眼的。 可是今日嘛…… 她不快地道:“所以王公子,你到底是有何贵干?若是没别的事,你立刻走吧,莫叫人瞧见误会了!” 王瑾睿道:“我是来带县主逃婚的!” 容枝枝:“……” 众人:“?” 不是!这王家公子他没事吧,她们家姑娘嫁给相爷这样的好郎君,是哪里想不开,竟然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王瑾睿去逃婚? 玉嬷嬷没好气地道:“我看王公子您莫不是疯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家姑娘好好的,不必逃婚!” 王瑾睿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县主嫁给一个肾虚的男人,还好好的?你们到底是如何想的啊!” “可莫是要被沈砚书俊美的外表给骗了啊!”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人呢?他如今表现得如此面面俱到,在小爷看来,就是为了掩盖他致命的缺点。” “这个缺点是什么,也不必小爷再赘述了吧?” 玉嬷嬷听完气坏了:“王公子,我敬您先前帮过我们家姑娘,才对您客气几分,您可莫是要再胡言乱语,诋毁我们姑爷了。” “这里委实是不欢迎你,你要开玩笑也不该在今日,你还是快走吧!” 王瑾睿一副犟种模样:“我不走!除非是县主亲自与我说,不打算跟我逃婚,我才愿意离开。” “她半晌没有说话,说不定也是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也是十分心动呢!” 他话刚说完。 沈砚书清冷的声,便自窗外响了起来:“是么?” 王瑾睿冷不防地被这么一吓,脚下一滑,就摔了一屁股墩,惊慌失措地道:“相爷,您……您不是应当在前头待客吗?” 乘风双手抱臂道:“从你鬼头鬼脑往后院走,我们便注意到了。” “若不是想知晓你到底是想盗取机密,还是有别的盘算,你以为你有机会走到婚房这里说这些屁话?” “你的两个兄弟这会儿也被拎来了!” 王瑾睿也果真看到了在流云和流风手上的张三郎和李五郎。 不过这里的事儿,没有惊动前院的宾客,只有他们在此处。 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王瑾睿还是梗着脖子道:“相爷!要不您先让县主说说,到底是选你还是选我?” “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她要是选我,你就该让她跟我走才是!” 沈砚书打量了他几眼,看似镇定,心里却紧张得很。 因为他也知晓,枝枝一直没说话。 却不想,这会儿容枝枝终于开了口:“我没出声,不是因为我在考虑要不要跟王公子你逃婚,而是因为我在思考,王公子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王瑾睿眼神躲闪了一下,接着扬声道:“我想干什么还不容易瞧出来吗?我想抢婚啊,我倾慕县主你!县主,你就擦亮眼睛,就跟小爷私奔吧!” 容枝枝却笑了:“不是!你或许对我有好感,但决没有到倾慕,甚至抢婚的程度!” “你分明是别有所图,只是我还不清楚,你到底在图什么!” 她毕竟对王瑾睿不够了解,所以难以得知对方心中所思。 王瑾睿听完之后,却是一脸不服气:“县主何以如此自信?我是不是倾慕你,这个世上自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容枝枝却轻嗤了一声:“你若当真有如此喜爱我,不会在过去的三个月,都不曾在我面前出现,却在大婚当日捣乱。” “你若是真心想怂恿我逃婚,在我的宅子寻我,不是比在相府容易成事得多?” “你完全没有理由,在我已经与相爷拜堂之后,才来找我。” “我若所料不差,我不会愿意与你走、还有相爷此刻抓到你,想来也都在你意料之中。” “从头到尾,你只是想激怒相爷罢了。” “正如当日,你在我门前大张旗鼓地表白,其实也不过就是做给相爷看的吧?” 只是容枝枝想不明白,激怒沈砚书,对王瑾睿有什么好处! 世人可都是想巴结讨好对方的,这王瑾睿的行为,确实是令她费解。 “我眼下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便是因为你能在拜堂之后才来寻我,想来并不是真心想破坏这桩婚事。” “所以王公子,事已至此,你还不打算说出你真正的图谋吗?” 王瑾睿还想狡辩什么。 却是沈砚书明白过来了,盯着王瑾睿问道:“你想去边关?” 对方作为王将军的儿子,不断激怒自己,却没造成什么大问题的后果,应当就是被自己送去边关做前锋了! 王瑾睿的面皮微微抽了抽,眼见沈砚书已经看破自己,便知晓自己的心机是瞒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假作对县主情根深种,先前连相爷都骗过了,也骗过了我的两个好兄弟,却是没想到叫县主发现了破绽!” 是他低估容枝枝了,当真以为这个从前享誉京城的第一才女和第一贤妇,只是空有美丽的容貌而已。 容枝枝其实也觉得好笑,问沈砚书:“相爷这样的人,一开始竟也真被他骗过了?”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实话实说:“本相被骗过并不奇怪。” “因为在本相看来,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爱上枝枝,为你失去理智,都是理所当然的。” “王瑾睿对你一见钟情,也该是情理之中。” 容枝枝:“……” 本以为他是一时疏忽了,没想到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毛病太严重了,竟是在心中神化了她的魅力! 倒平白将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只好转移话题。 转而问王瑾睿:“所以,王公子不惜闹这一出,到底想去边关做什么?” 第369章 首辅夫人真是羡煞我等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心中微怔,一时间忍不住又热了眼。 从前她也觉得自己十分完美,事事都能做到作为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能做到第一。 可在齐子赋带回了玉曼华之后,她耳中再听到的,却都是对她的指责和不认可。 有人说她无能,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 有人说她并非真正的贤妇,便是夫君纳妾也不能容。 有人说她不能共患难,还有人嘲讽她二嫁之身…… 当这个世界都开始否定她的时候,便是自傲如她,也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如世人说的那样不堪。 而到了今日,却自他的口中得知,在他眼里,她依旧完美。 原来选对了人,不止是日子会顺心,不止是有人维护,便是连自尊和自信,都会有人为她重塑。 她在这段时日里,渐渐失落的自己,竟也会被他帮着找回。 这样的安全感,是从未有过的。 公孙氏见着面前的一幕,却是觉得极为刺眼,不快地道:“砚书,你如此做,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自古以来,哪里有男子跨火盆的?又哪里有女左男右的?” 沈砚书不快的眸光,看向公孙氏:“从前没有,那今日开始有了。母亲,儿子并不以为,夫妻之间,连左右都必须分得太清楚。” 公孙氏还想说什么。 却是余氏不快地看着她:“你闹够了没有?你若是愿意,就好好坐下等着孩子们拜高堂,你若是不想受这个礼,就回后院好好待着。” 最后一句,余氏是靠近了公孙氏,用只有她们婆媳能听到的声音说的:“你莫要逼我在最高兴的日子扇你!” 公孙氏:“……” 她知道余氏这个人,说扇自己,是真的会扇自己。 对方好歹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丝面子,将最后的话压低了声音说的,公孙氏到底是个识相的人,沉着脸住了口。 心里暗自诅咒余氏,这老妖婆,还不如早早地死了,活着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喜娘见着总算没有人说些扫兴的。 便是撑起笑脸,迎着新人进来,扬声道:“一拜天地……” 容枝枝虽然是第二回成婚,但其实也是第一次同男人拜堂。 先前嫁给齐子赋的时候,对方的病情比如今还严重,床都下不得,她嫁过去的时候,与冲喜没什么两样。 侯府找了一只大公鸡,同她拜了堂。 那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与今日的感受,浑然不同。 好似……从前都是闹着玩的假把式,如今才是真的嫁人一般。 “二拜高堂!” 伴随着众人的喝彩声,新人完成了这一礼,公孙氏作为上首脸色黑沉,但无人在意。 “夫妻对拜!” 这一拜。 沈砚书刻意将腰弯得低了许多,与容枝枝一拜。 喜娘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给许多大户人家主持了婚事的。 也瞧得出来沈砚书对容枝枝的在意,便故意扬声笑道:“哎呦,相爷放低身段至此,想来这娶了新妇后,会是个妻管严呢,首辅夫人真是羡煞我等了!” 宾客们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旁人羡慕不羡慕我不清楚,我反正是羡慕了!” “还是相爷知晓如何尊重夫人,我等自愧不如!” 容枝枝听着众人起哄的话,盖头下的脸也忍不住红了红。 接着听到了沈砚书的低声笑。 见他十分愉悦,没半点动气的意思,先前对这桩婚事,多有猜测的宾客们,这才算是明白了…… 相爷这一回娶亲,怕不是找个人凑合、不是为了与容太傅结盟、也不是为了答谢容枝枝的救命之恩,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这人分明就是在娶心尖上的人啊! 容枝枝在一阵欢声笑语中,被送入了洞房,在里头规矩地坐着等着,心中竟是没来由的紧张。 朝夕这会儿开心得不行,进来之后小嘴就忍不住叭叭个不停:“姑娘,您是不知道啊!” “相爷跨火盆那会儿,还有夫妻对拜的那会儿,好多夫人和姑娘们瞧着您,都羡慕到恨不得替您拜堂了,想来都是没见过这样宠夫人的郎君。” “从前奴婢跟在您身边,只觉得您如此出众,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您,谁与您在一起都是高攀。” “可是如今啊,奴婢觉得,如果那个人是相爷的话……那可真是天造地设了!” 容枝枝听着朝夕的话,眸中不觉地染上了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在门框上轻轻扣了扣。 朝夕一愣,立刻出去瞧了瞧,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笑着与容枝枝道:“姑娘,是乘风。相爷说,今日宾客太多,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知晓您今日想必还没吃东西,叫您先用一些。” “相爷还说,您若是觉着这一日折腾有些累了,先休息,不等他也是行的。” “相爷对姑娘真是事事周到,样样做到了以姑娘为先,奴婢今日当真是脸都笑烂了!” 玉嬷嬷听了,虽也是欣慰。 但还是不赞同地道:“浅浅吃点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能先休息?还是得等相爷回来揭盖头,饮合卺酒的。” “姑娘,相爷在乎您,您也要尊重他。” “夫妻之间也好,朋友之间也罢,便是再深的感情,只是一人付出也是不会长久的。” 她自然是维护自家姑娘的,只是她也不希望自家姑娘因为郎君的温柔,便失了自己该有的体面。 再是如何跋扈的女子,都不会在新婚之夜不等郎君,自己先休息,那都不不止是没分寸了,还极是没教养。 容枝枝闻言,轻笑道:“嬷嬷放心,相爷体贴,可我也并非糊涂的人。” 某人日日装作不喜欢她,若说先前她故意逗他的时候,尚且有几分将信将疑,那今日见他这般维护自己,那份最后的迟疑也彻底没了。 既如此,想来他对这场婚礼,对大婚之夜,也是极期待的。 他虽是以她为先,可她若真的是先休息了,他一会儿回来,应当会失望吧? 而她,不想让他失望! 朝夕寻了些糕点过来:“那姑娘,您先吃一些……” 话正说着。 窗户那边兀地传来了敲击声,容枝枝眉心一皱,朝夕也吓了一跳:“是谁?” 第368章 本相跟前,不会叫你受一丝委屈 令他们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在家里躲了许多时日都没出门的陈纤纤,竟在角落瞧着这一切。 眼看四下无人。 陈纤纤走出去,一个耳光就打到了齐子赋的脸上! 齐子赋一愣,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她。 陈纤纤愤恨地道:“你看什么看?就是因为你在御前胡说八道,我才会名声扫地!” 齐子赋噎了一下之后,竟是开口道:“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本就跟撞邪了一般!” “我与枝枝和离之后,满京城的贵女都绕着我们齐家走,你还愿意嫁进来,你不是有病是什么?” 便是他素来心气高,也是不得不承认,如今他们齐家在京城的名声,极其不堪,正常人都不会想嫁进来! 陈纤纤一时间语塞,但又很快地道:“眼下知道你们家薄情寡义就罢了,就连聘礼都要算计,下聘还写欠条,齐子赋,我真是多谢你不娶之恩!” 她这一回想嫁给齐子赋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他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 根本就没想过要聘礼的事。 可齐家真的没钱给聘礼,和有钱却舍不得给,在家里暗中盘算,出一些卑鄙计策,那就不是一回事! 这下轮到齐子赋张不开嘴了,因为这件事,他们家确实是做得上不了台面。 而陈纤纤接着道:“我从前只觉得容枝枝徒有虚名,可如今见识了你一家能有多无耻,我现下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如何忍的!” 齐子贤不服气道:“我一家到底怎么你了?不就是退了你的婚吗?我兄长不喜欢你,退婚又如何了?还不是你自己不招人喜欢,你怪谁?” 没想到,陈纤纤的婢女嘲讽地道:“你一家怎么了?你可知道你三姐姐齐语嫣,今日来找我们家姑娘!” “她便是被毒哑了,说不出话了,也是连比带划,还加上写字地叫我家姑娘给她准备嫁妆。” “她狮子大开口,恨不能叫我家姑娘将自己所有的嫁妆都给她!” “我真是开了眼了,第一回见着都退了我家姑娘的婚,还要我家姑娘给你妹妹出嫁妆的人家!” “她还在地上写着,若是我家姑娘不肯,她是不会帮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死也不可能嫁入你们齐家呢!” 齐子赋听到这里也懵了,没想到齐语嫣还能出去干出这等事,难怪一大早没见着她的人! 便是言之凿凿的齐子贤也哑然了。 陈纤纤冷笑道:“我一个被你退婚的女子,都要受你妹妹这样的恶心,我当真是难以想象,容枝枝嫁入你家之后,又是如何被你们算计嫁妆的!” 陈纤纤这辈子就爱两样东西,一样是名声,另一样就是银子,只是银子她是悄悄爱,根本不敢叫人知晓,怕被笑话。 她知道齐家穷也愿意为了名声嫁,花点银子养着他们一家,想的是少量的银钱损失换来贤名,她可以忍痛接受。 但是要被齐家人认真地算计大笔的嫁妆,那是万万不能够! 她这般话,自也是叫齐子赋想起来,当初母亲的确是为了语嫣,算计枝枝的嫁妆,此事他不止清楚,而且还同意了母亲这么做。 一时间又是难堪不已。 陈纤纤阴沉地道:“管好你妹妹,日后莫要叫她再来恶心我!呸!” 发泄完了之后,她转身走了。 走出去没多久,就有一名奴才,从陈家跑来找陈纤纤:“姑娘,林姑娘来咱们府上了,说是有话想与您说!” 陈纤纤听完这话,当即便冷了脸,没好气地道:“将她赶走!叫她日后再也莫要来寻我!”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我自以为自己是她的闺中密友,是她的手帕交,对她言听计从。” “可如今回头想想,若不是她总是在我耳边煽风点火,说容枝枝不如我,说我才应当是京城名声最好的女子。” “这般那般地捧杀我,我如今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地听母亲的话,与她保持距离,没有早早地看出她的心机,还以为她直率单纯、绝无坏心。” “成为笑柄之后,我想来想去,都只觉得自己是叫她当枪使了!”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交友不慎,可如今说再多也晚了,世人只会觉得是她自己没脑子,是她自己莫名其妙。 她实则也不明白,从小交往的林惜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坏,连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都要害! 倒是她的侍婢说了一句明白话:“姑娘,说不定并非是林家姑娘起的害您的心思,而是……朝阳郡主。” 林惜月的母亲,朝阳郡主那个人,心机可是深得很。 上次诗会之后,对方狠毒,苛待庶女的名声,也是天下皆知。 陈纤纤咬着牙道:“我断是不会与她们母女干休!” 是!她自己也是糊涂,才为了虚名信了林惜月的邪,是她自己活该!但是故意利用她的人,她也不会放过! …… 与他们这边的期期艾艾、苦大仇深不同的是…… 相府这会儿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众人都是喜气洋洋。 沈砚书的贪污案之前,便因着余家侄儿生病,搬回了余家的老祖宗余氏,今日也在相府主持婚事。 倒是叫公孙氏这个做婆婆的,没多少存在感。 眼看新人要进门。 公孙氏终于找到机会,忙是插嘴道:“还不快些准备火盆,容枝枝本就是二嫁之身,晦气得很,那火盆的火要烧得旺一些才行。” 余氏听完她的屁话,脸当场黑了。 不快地瞧着她道:“你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嘴,大喜的日子,平白叫人心里不快!” 自古以来,跨火盆的确是大婚时候的重要仪式。 且他们大齐的跨火盆,不像是有的国家一般,有给新娘下马威的意思。 在大齐跨火盆,只是单纯地希望新人和和美美,驱祸避凶的意思罢了。 可是眼下被公孙氏这样一说,一会儿新妇跨火盆,便是少不得叫人多想,认为他们沈家有意羞辱容枝枝。 公孙氏被余氏一骂,心里憋屈得很,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容枝枝一个二嫁妇,本就配不上她儿子,自己觉得她晦气,又有什么问题? 大门之外。 沈砚书翻身下马,便听到了自家母亲拔高音量,恨不得叫全天下都听到的话,眸光当即便是一沉。 他走到花轿之前,接容枝枝下轿。 二人牵着红绸往屋内走。 有人把火盆,放在了容枝枝的前方。 喜娘也是觉得老夫人的话,确实是叫容枝枝跨火盆变得难堪起来。 看着沈砚书不善的面色…… 她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强笑道:“相爷,这大婚的日子,都是要跨火盆的!” “如此才有个吉祥如意的好寓意,这都是为了您与夫人的未来……” 容枝枝早就知道,公孙氏不是善与之辈,当初更是因为对方险些退婚,如今便也没打算发作。 看在沈砚书的面子上,她打算忍了,便当作没听到公孙氏的话好了。 总归如今也知道,公孙氏对沈砚书,也不比王氏对自己好多少,自己也没理由因为对方,就迁怒沈砚书。 想到这里,她自如地打算跨过火盆。 却不想,刚要抬脚,一贯瞧着病弱的沈砚书,这会儿却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惊得容枝枝吓了一跳,忙是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 若非是从盖头下,能瞧出抱着自己的人也穿着喜服,知道是他,她怕是要受惊! 而令她意外的是,男人的臂膀竟格外有力,半分都不像是虚弱之人。 可明明一年前给他诊脉的时候,也未见他有这般好的身体。 勉强压下心中疑惑,容枝枝惊疑地出声:“相爷这是做什么?” 接着众人便瞧见沈砚书抱着容枝枝,将她与自己换了一个位置放下,接着他执着红绸,牵着她,由他来跨过了火盆。 如此,大婚该有的仪式完成,容枝枝也未曾如公孙氏所言,因为二嫁,非得亲自跨过一个火烧得极旺的火盆去晦气。 宾客们也是看明白了,或许公孙氏这个婆婆,对新妇有些成见,但相爷是无论如何都会护着新妇的。 男左女右,大齐素来以左为尊,相爷竟不惜为此让容枝枝站在左边。 容枝枝明白过来什么,心也霎时间软成一片。 接着便听得男人清冷的声,自她身畔响起:“夫人放心,在本相跟前,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夫人如此完美,若真有什么晦气,那也是去本相身上的晦气。” “你我定会琴瑟和鸣,吉祥如意,诚挚相守,和美一生!” 第367章 本相曾比所有人都希望你们幸福 沈砚书听到这里,只觉得可笑。 他本是不欲理会,不想耽误自己的婚事,只是想到枝枝也听着齐子赋的话,他实在是不想叫枝枝以为,他沈砚书是那样的卑鄙小人。 便沉眸看着齐子赋道:“当初选你前往昭国,是你父亲亲自来求的。” “他说你缠绵病榻多年,外头的人都知道此事,也没人知晓你的病渐渐好了,更没几个人见过你。” “既如此,你悄悄潜伏去昭国,便不易被人认出,旁人也不会往这里想。” 齐子赋没想到这一切又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但他厉声反问道:“那你为何要同意?你不就是顺水推舟吗?” 沈砚书都只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气得头疼。 忍着怒气道:“因为彼时你年岁已经不小,却缠绵病榻,一直未能参加科举。” “本相在那个时候便倾慕枝枝,知道她有未婚夫,也未敢表明心迹。” “想着她已经嫁给你,本相便想着给你立功的机会,好叫她过得好些罢了。” 比起嫁给一个毫无建树的侯府世子,自然是嫁给一个有功劳在身的人会更好,更是风光。 想到此处,沈砚书俊脸上满是阴鸷:“可本相给你机会,你最终却辜负了本相的用心。” “本相若是早知道你会在昭国,暗中同玉曼华有苟且,当初决计不会同意你父所求。” “你眼下说本相为了让枝枝保有完璧之身,为了横刀夺爱,便谋算这一切,甚至将自己被玉曼华引诱的事,也栽赃到本相头上,才是可笑至极。” “本相从未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婚事,本相甚至曾经比世上所有人,都希望枝枝能与你过得好,希望她一生顺遂!” “齐子赋,真正毁了你们婚事的人,是你自己!” 齐子赋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他想骗自己沈砚书在说谎,对方没有这么好心,可他的理智却叫他清楚,沈砚书此刻的神情也叫他清楚,对方没有骗他,也不屑骗他! 原来一开始,就连他的情敌都在“帮他”,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守住这一份姻缘。 这样的思绪到了脑海中,他不觉得眼眶都有些热了。 沈砚书冷然瞧着他:“既然你没有能力给枝枝幸福,便滚开,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 他沈砚书再是心机深沉,也断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故意破坏枝枝的婚事。 若要如此作为,还不如一开始便阻挠他们的成婚。 也免了平白叫她在齐家受那些苦。 齐子赋今日的猜想,简直可笑! 容枝枝在花轿上听着这一切,竟是有些坐不稳,手不由得扶上了车身,微微发颤。 她只知道,沈砚书曾经为她被蛇咬、曾为她让出天蚕莲。 竟是不知,他还曾经默默守护她的婚事,真心提拔她的丈夫,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她从前只觉得,世间的爱与恨,都不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罢了。 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也没有所谓配得上配不上之说。 可到现在她,竟在想,自己何德何能,才得到他这般相待。 齐子赋失神之间。 沈砚书扬声道:“起轿!” 流风将失魂落魄的齐子赋,推到了一边,这一回他竟是挣扎和反抗都忘记了,更是没话能说出口了,眼睁睁看着花轿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看见他心爱的女人,看见他没有好好珍惜的女人,嫁作他人妇。 乘风本打算将他们这对过来捣乱的兄弟,都好好揍一顿。 有些围观的百姓,也跃跃欲试,因为齐家这两个人是真的太贱了,便是不便殴打齐子赋这个有官职在身的,他们打一打齐子贤总没事吧? 在齐子贤被众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当口。 乘风正准备去揍齐子赋,却不想对方竟瞧着花轿离开的方向,猛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乘风:“……” 算了,打不起,莫要讹上我了! 想想齐子赋没有第二支天蚕莲,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乘风不想好端端地惹上打死朝廷命官的麻烦。 还是让齐子赋自己慢慢死吧…… 齐子贤本是有些怪哥哥方才一脸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模样,可眼下瞧着对方吐血,也只能将自己心中的苦闷按下。 忍着浑身的剧痛和心里的不满,从地上爬起来,过去问了一句:“兄长,你没事吧?” 齐子赋回过神之后,竟是抬手就给了齐子贤一个耳光:“谁叫你出来胡言乱语的?” 齐子贤被打懵了:“哥,我不也是为了你吗?我不也是想搅黄了这桩婚事吗?” 齐子赋咬牙怒道:“便是搅黄婚事,也不该是这么个做法!你想过没有,你今日这样说了,枝枝日后会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们一家?” 齐子贤憋屈地瞧着他,想着自己一片好心,最后是这个结果,也忍不住了! 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哥,你醒醒吧!容枝枝如何看待我们一家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便是我今日不来,她又会想回到你身边吗?” “她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她恨你恨得要命,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发白,是了,枝枝如今其实也很看不起他们一家,便是自己今日不来,便是子贤今日不说什么…… 她也是不会愿意回头看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悲怆,忍不住又咳嗽了数声,咳出了不少血沫来。 齐子贤见此,也收起了自己的锋利的言词:“好了,哥,事已至此,你想开点吧!” 上回与陈纤纤退婚了之后,他们一家便被赶出了陈家的宅子。 又回覃家住了没多久,他哥领了俸禄之后,坚持租了一个破败的院子,一家搬出去了,不想叫人笑话他一家住在妾室娘家。 如今这个家里,就靠着哥哥那点七品的俸禄勉强过活。 对方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买纸笔的银子都没有,他还想着自己能考上科举呢! 齐子赋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开口道:“回家去,现在就回家去,我要问问父亲,枝枝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不是真的!” “我齐家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我们家当初明明是侯府啊,我是堂堂的侯府世子!” “我娶妻的聘礼,父亲怎么会写欠条不说,竟然还要抬些空箱子过去撑脸面?”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父亲做的! 倒是齐子贤没忍住,开口道:“不用问了,这事我知道,那会儿父亲与母亲商量的时候,我也在。” “母亲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少出一些聘礼,心里十分苦恼。” “父亲说,容太傅这个人就是好名声,断然是不会为了聘礼的事情,与他争执起来的,因为太傅会担心天下人指责他想卖女儿。” “父亲与母亲一合计,便想了这个空手套白狼的主意,三姐姐也知道这事儿!” 齐子赋白着脸道:“这么说,整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不清楚?” 若他早就知道,今日也不会出来说这些丢人的话了! 齐子贤小声嘟哝道:“父亲知道你素来好面子,自尊心高,哪里会与你说这事……” 可不是好面子吗? 若不是好面子,他们也不必从覃家的大院,搬到如今的破院子。 若不是好面子,当初容枝枝带着嫁妆离开齐家的时候,他们家怎么也该从容枝枝身上剥下一层皮,怎么会叫她带着嫁妆全须全尾地走? 甚至……若不是好面子,兄长当初强行与容枝枝圆房,也不是不行。 到了如今局面,齐子贤不必猜都知道,哥哥想来是见着她不愿意,一时间心气高了,便拂袖走了。 害得自己今日也跟着变成了笑话! 齐子贤哪里会想到,他们竟然都没圆房! 齐子赋听完,难以接受,竟是又吐了一口血,难过地道:“我到底欠了她多少啊,你们还要我欠她多少……” 齐子贤撇嘴,只觉得对方虚伪得很。 欠了容枝枝最多的,难道不是兄长自己吗? 第366章 为夺我齐家妇,相爷竟谋算了这么多! 沈砚书说完这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不算。 还盯着齐子赋,讥诮地说了一句:“倘若本相的夫人,当真有你说得这般不堪,齐子赋你又何必在此捣乱?” “更何必在过去的这段时日,屡次试图叫前妻回到你身边?” 他说到自己,便说这是他的夫人,说起齐子赋,便说那是齐子赋的前妻,将关系算得明明白白,让齐子赋面对这些关系的转变。 而沈砚书还道:“你如今无非是看枝枝不愿意回头,便起了歹心,前来挑拨离间罢了,你觉得谁会受你所骗?” 他此言一出,那些个围观的百姓,也终于是反应过来。 是啊! 容枝枝要是真的这么不好,齐子赋为何跟那饿了千年的野狗一般,整日里咬着容枝枝不放? 一听说县主成婚,闻着味就来捣乱! 先前陈家要与他一家结亲,说不定能暗中帮助抬举他的仕途,他都不乐意,非要把亲退了,很难不怀疑他是放不下县主! 容枝枝听到这里,便也放心下来。 沈砚书眼下这番话说出来,她的名声才算是彻底保住了。 乘风阴阳怪气地道:“齐大人,起开吧!什么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你已经很好笑了,可是莫要叫自己变得更好笑了!” “今日这大街上,想来是真的太脏了,这才叫齐大人你忍不住出门来,拿自己一家的颜面来回仔细地扫地!” “娶媳妇聘礼写个借条,还好意思出来叫人还你聘礼呢……哎呦,我真是长见识了!” “你父亲怎么不在借条上,写一座金山?那如今才是有得讹了!” 他一说完,边上就有不少人,忍不住哄笑起来。 齐子赋难堪得脸色青白,他心中其实根本不相信父亲做过这样的事,可他也算了解容枝枝了,她不会撒这样的谎。 乘风单手推着他的轮椅,就给他扒拉到一边去。 齐子赋自己两个手抓住了车轮,却根本不是乘风的对手,若不是松手及时,人都会从轮椅上栽倒下去! 听着百姓们对他绵延不绝的嘲讽和讥笑,他拳头紧握。 本以为自己回到了官场上,慢慢地便会找回侯府曾经的荣光,却没想到,到了内狱之后,根本就没什么出头的机会。 如今更是重新变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 他内心凄冷之间。 却不想齐子贤也听到风声来了,见着自己的兄长被人这样对待,他也觉得没面子得很。 竟是对着花轿的方向,扬声怒道:“相爷,容枝枝不过就是个残花败柳,你娶我兄长睡过的女人,你就不怕被人嘲笑吗?” 此言一出,沈砚书眸中满是寒光。 就是齐子赋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齐子贤:“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纵然是想搅黄了这桩婚事,可不管说枝枝有什么缺点都行,断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种羞辱? 子贤如此胡言,只会叫枝枝日后便是与沈砚书有了什么矛盾,也不会考虑回到自己身边! 齐子贤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兄长我说错了吗?这天下女人那么多,相爷偏要娶别人穿过的破鞋,他就不怕不干不净……”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完,便被乘风黑着脸捂住了嘴:“我看你早上是吃了些屎,这会儿才跑出来乱喷粪!” 朝夕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解释道:“我家姑娘如今也是清白之身!当初刚嫁给齐大人的时候,齐大人身体不好,便没想过那些。” “后头齐大人身体养好了,还没来得及圆房,便出国做密探了。” “再后头的事诸位便清楚了,他带着玉曼华回来,要我家姑娘做妾,我家姑娘恶心他还来不及,哪里愿意同他圆房!” 这等私密的事,本是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可是齐子贤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朝夕若是不说,才真是叫她家姑娘平白蒙受这份恶心了。 也不知她家姑娘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当初才嫁给这齐子赋,到了如今还叫齐家人似疯狗一般追着攀咬! 这一切,却是沈砚书没想到的。 他以为枝枝嫁给齐子赋三年,他们早就圆过房了。 容枝枝盖头下的脸,也有些发白,此刻听完了朝夕的话,犹豫片刻,最终忍着屈辱道:“我愿验身。” 对于大家闺秀来说,验身是极丢人的事,可对比日后总是叫齐家人抓着这一点,说这些下三滥的话…… 她愿意忍了验身的辱。 实则便当真是与齐子赋圆房了,容枝枝也不觉得是一件多难堪的事。 可齐子贤无耻到这个地步,在她大婚之日当众说出这种话,她不得不行此一著,免了沈砚书无端叫天下人议论。 他娶了她,如果可以,她不愿叫他因为她成为笑话。 只是,她心中更觉得委屈,她与齐家的婚姻,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到最后,还是要落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却不想。 沈砚书竟是淡声道:“不必!本相相信夫人。且本相求亲的时候,便知夫人是二嫁之身。夫人是否完璧,本相并不在意。” “沈砚书娶妻,娶的是心上之人,娶的是高洁正直之妻,并非浅薄之人眼里的所谓贞洁。” “婚后圆房本是合情合理之事,我朝从未禁止女子和离再嫁,齐子贤说这等话,才是不尊重天下女子,可笑至极。” “在沈砚书眼中,不干不净的从来不是受了委屈的和离妇。” “而是连自己的妻子、儿媳都要亏待,如今更是口下无德、品性有缺的前夫一家!”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一次,她到底没有选错人。 而她方才担心自己连累他的名声,也全然是白担心了,他根本不在意,他也自有他作为真正君子的风度和德与行。 不少明事理的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相爷说得对啊,不干不净的是齐家人才是!” “就是!那般对待县主不说,如今县主有了自己的好婚事,他们一家还出来捣乱,说如此下作的话,这才是真正的腌臜之人!” “本以为出来叫县主还聘礼的齐子赋,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齐家还有更不要脸的人,我也真是长见识了!” “这齐家真是极品秽物凑一桌,县主能活着从齐家出来,都是不容易!” 齐子贤见着没人维护自己,他还想说什么,然而却被乘风捂着嘴无法发表。 冷不防瞧见齐子赋看他的眼神,也是冰冷得很,好似也想打他一顿。 眼看这会儿子竟是没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 他心中窝火极了!他明明是为了兄长好,兄长居然还不领情! 却是齐子赋想起来什么了,抬眼看向沈砚书,问道:“所以当初派我出去做密探,就是因为你不想让我与枝枝圆房对吗?” 沈砚书诧异地瞧着他,一时竟是没听懂。 齐子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就说为何朝廷那么多人都不用,偏偏派我这个在病榻上缠绵多年的人,稍微病好些了,便立刻去出使昭国!” “原来你就是不想让我和枝枝圆房,难道……玉曼华其实也是你设计的,是你故意将她引到我身边的?” “哈!我明白了!相爷,你可真是下了一盘大棋!为了夺我齐家妇,相爷你竟谋算了这么多!” 第365章 巧了,本相就是喜欢善妒的女子 这下,又有人忍不住跟着低声哄笑了起来。 说真的,容太傅这样早晚复职的朝廷要员,按理说众人是万万不敢轻易笑话对方的,可忍不住啊! 是真的忍不住! 且今日众人也看出来,首辅大人已不似从前那样敬重容太傅了,容家甚至还有些失去了圣心…… 说真的,将来能不能安稳复职,还不一定呢。 所谓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得就是容墨青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脸色发沉,回头看向王氏,用眼神问责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夫妻出门的时候,不是给枝枝准备了不少银票陪嫁吗? 王氏也只觉得冤枉,委屈地道:“夫君,今日到了之后的情状,你也都是瞧见了,妾身一时间是真没顾上。” 来了之后便是生气枝枝站在江氏那边的事情,接着族老他们又闹出事…… 解释完了之后,王氏急切地道:“快快快,赶紧跟上出嫁的队伍,我将带来的银票一并给枝枝带走……” 江氏讥讽地道:“哪里有做母亲的,在女儿出嫁的日子,连压箱的东西都忘了给?” “王氏,你们夫妻还是莫要演戏了,你们不累,我们这些看官瞧着都累。” “还是莫要追上去了,迎亲的队伍都走了,娘家人还追着送银票,无端丢枝枝的人!” 这其实也是实话。 确实会很丢人,且对于大家氏族来说,全然以银票当嫁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满身铜臭的,与那些商贾之家有什么区别? 王氏被江氏几句话,说得顿住了脚步,却也是生气地道:“江氏,你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你说我没准备,可你就给我女儿准备什么了不得的嫁妆了吗?” “可怜我女儿还被你蒙蔽了,一口一个干娘,你也不怕害臊!” 江氏听笑了:“枝枝出嫁的时候,手腕上的镯子,就是我添的!” 王氏怒道:“一个破镯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给枝枝备下的银钱,足够她买上百个上好的镯子!” 作为前任首辅的独女,王氏的嫁妆自也是不菲。 江氏扬眉:“破镯子?” 这会儿乾王妃是忍不住,出来做了解释:“江氏送给枝枝的帝王绿翡翠,乃是几百年前虞国进献的国宝。” “此物从前是高祖皇帝赐给了张家,一直传女不传男这么多代之后,便由已故的昭贤皇后从娘家带着出嫁,后头传给了榆阳大长公主,最后到了江氏手中。” “别看只是一个镯子,其历史之渊源,价值之昂贵,便是做国礼都是做得的。” “最难得的是,历代以来,当过这个镯子主人的女子,日子都过得十分顺心顺意,也极是长寿,就没一个没活过八十岁的。” 这下,不少宾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江氏竟是如此大方。 且这镯子都不止是银钱的事儿,这叫人长寿顺心的寓意,谁见了不眼热? 先前本还悄悄觉得,容枝枝如此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却对江氏那样客气,是否有些不孝的人,一时间都哑然了…… 江氏若不是真心喜欢容枝枝,是送不出这份礼的,王氏若不是真心没将女儿当回事,也是不会添妆都忘记的。 乾王妃还道:“正是因为本王妃知晓这个镯子的来历,才会提议枝枝要不就认了江氏做干娘,毕竟这等好东西,也只有真正疼爱孩子的亲生母亲才舍得给。” 王氏听完这些,只觉得不少无形的耳光,都打到了自己的脸上,难堪得很。 江氏还扬眉看向她:“听清楚了吗王氏?你倒是去买上百个这样的破镯子回来给枝枝啊!” 王氏:“……” 莫说是一百个了,便是一个她都寻不来。 只是这会儿,她也更恨江氏了!这个贱人,为了抢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 当真是处心积虑,心思恶毒! 她还想说什么…… 只感今日丢尽了脸面的容太傅,打断道:“够了!不必多言,那些陪嫁等枝枝三朝回门的时候再给她!” 王氏:“是。” 他们夫妻想着自己出门的时候,还觉得枝枝不懂事,她在外头出嫁,他们不能明着给枝枝添妆,免得叫他们做父母的没面子,好似巴结女儿。 可今日在陛下和沈相对枝枝的维护之下,在江氏一家的捣乱下…… 他们没添妆,且只备银子,才变成了笑话。 容世泽愤愤地走出来,容太傅夫妇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这个混账在枝枝出门的时候,不好好说话。 在那里口出狂言,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姐姐,又怎么会轮到慕容枭扶枝枝出门,让慕容一家如此欺压他们? 容世泽:“……” 这么看他做什么?他自己还委屈生气得想死呢! …… 迎亲的队伍,走到了半路。 竟是被坐在轮椅上的齐子赋,拦了下来。 沈砚书眸光一冷,乘风便要上去,将对方丢开。 却不想,齐子赋这会儿,竟是对着花轿大喊大叫:“枝枝,我不准你嫁给别人!” 乘风嘲讽地道:“你特意来唱戏的?你准不准又如何?滚一边去!” 说着乘风就要将他拎开。 齐子赋眼看自己要被带走,憋屈之下,他扬声对着花轿道:“容枝枝,你带着我齐家当初给你的聘礼,一并嫁去相府。” “你不觉得亏心,不觉得对不住我吗?” “你若是不从花轿上下来,取消这桩婚事,我便要去大理寺告你,以成婚为名,到处骗取男子的聘礼!” 他这话一出,百姓们一愣。 接着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说起来好似也是啊,当初南阳县主嫁去齐家的时候,就是一百多抬嫁妆。” “齐家给的聘礼,容太傅贵为一品大员,断然是不会扣下的,定是给她一起带走了。” “所以那聘礼,就在那一百多抬嫁妆里头!县主和离的时候,也是带走了一百多抬,想来当初齐家的聘礼,她也是一并带走了?” 有人开口道:“就是带走又怎么了?县主嫁给齐家三年,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难道就不配带走一些聘礼吗?那本就是齐家该给县主的!” 有的人能认可。 可大多数的人,尤其是男人难以认同。 甚至还有人说道:“先前从齐家挣了一笔,这一回嫁给相爷,也挣了这么多聘礼,下一回嫁给别人,岂不是又能……” “若是我大齐女子都是如此,那我们男子的财产,该如何保全?” “县主,要不您还是将齐家当初给您的聘礼,退还给他们家吧!” “是啊,您如今都有这么多了,也不缺这一点啊!” 齐子赋其实也不是在乎这点钱,他就是想叫沈砚书难堪,寄望着对方觉得没脸了,或许就不想娶枝枝了。 却不想。 花轿中的容枝枝冷笑了一声,扬声道:“齐子赋,你还是莫要讲笑话了,你家当初根本就没给过我聘礼!” 众人都愣了:“什么?” 就是齐子赋也懵了。 容枝枝接着道:“彼时你父亲说,这些年为了给你治病,家中用了无数的名贵药材,库房暂无什么银子。” “便与我父亲商量,先写下借条,等宽裕些了,再将聘礼给我。” “父亲觉得你们堂堂侯府,应当是不会做出赖账之事,犹豫之后便答应下来。” “更可笑的是,你父亲为了面子,还往我家抬了不少空箱子,叫我父亲配合,对外说那就是你家给的聘礼。” “彼时,此事将我祖母气得不轻,还骂了我父亲一顿。” “我到了你齐家之后,知晓你家外强中干,那些铺子有的还要我贴钱才能周转。” “你母亲说是让我主持中馈,实则侯府的银子超过一百两都要她允准。” “你今日倒是好意思,与我说聘礼的事!我却反而想问问你们家,我上你们家做牛做马了三年,那些报酬什么时候给我?” “说来,你家的借条上倒是写了不少奇珍异宝,可惜我这些年是一件都没看到,要不你先补上,我再退给你?” 齐子赋听懵了:“什么?怎么可能?” 这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围观的百姓们也听傻了,当场便哗然了,这下嘲笑齐家的嘲笑齐家,骂容太傅糊涂的骂容太傅糊涂。 “齐家是真不要脸啊!” “太傅也是,那样优秀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聘礼写借条也能答应,他是疯了不成?” “我看倒不是疯了,许是沽名钓誉,想表示自己并不是卖女儿,也并不在意钱财罢了!” 不得不说,最后这名百姓说得还是很中肯的,容枝枝也一直是如此解释父亲的行为的。 “好名声也不是这么个好法啊……” 齐子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齐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容枝枝:“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回家问问你的父亲。说起来,那张借条也一直在我的妆匣内。” “你若是一定要,我眼下也能叫朝夕找给你,上头还盖着你父亲的私印,还有他的手印!” 容枝枝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此事还有什么悬念可说? 沈砚书冷着脸瞧着他,沉声道:“听明白了就滚吧!” 他知道枝枝嫁给齐子赋是受尽委屈,却没想到齐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是聘礼都没给过,写了一张借条糊弄人。 他心尖上的人,本该配得上最好的一切,却平白受了如此多的苦,他怎能不怒? 齐子赋眼看一计不成,还丢了自己面子。 心思一转,又是急切地扬声道:“相爷,枝枝她并非是大度的女子,当初陛下已经让玉曼华为妾,她还是要与我和离。” “你娶了她,日后定是家宅不宁!你若是想纳二色,她如此善妒,指不定要如何闹,你还是考虑清楚!” 容枝枝脸色发沉,她就知道,或许有人说自己善妒,却没想到是齐子赋在自己大婚当日,拦着路这样说她。 沈砚书却冷嗤一声,寒声道:“巧了,本相就是喜欢善妒的女子,若是将来枝枝让本相的房里,多了其他的女子,本相才会勃然大怒。” 齐子赋:“?” 容枝枝:“??” 众人:“???” 他们应当是……都没有听错吧? 第364章 容太傅惨遭奚落与嘲笑 容世泽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 对方如此讲话,便几乎字字句句,都踩在能够叫容世泽当场发疯的点上,一会儿在那儿装柔弱,动不动就要找谁告状…… 一会儿好似关心自己,可每一句都在嘲讽自己。 正当他气得想与慕容羽打一架的当口。 他的屁股忽然被人踹了一脚,又是一个狗啃泥,直挺挺地趴在地面上! 慕容麟嫌恶地收回脚,看了一眼自家四弟:“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干脆利落地踹完了容世泽,大步往外走。 慕容羽摸摸自己的鼻子,跟上了自家二哥的步伐:“二哥,你这种动不动就直接飞一脚的莽夫,自然不知道我这么玩的乐趣!” 他还想多跟容世泽“玩”几回呢,真心担心被二哥踹坏了没得玩了! 每次见容世泽被自己恶心得想吐的模样,他都愉悦得很。 慕容麟白了他一眼。 那他确实是不知道,容世泽有什么好玩的,他看见对方这种人,只会觉得有碍观瞻,何况是说那么多废话了。 容世泽摔倒在地,最后是被裕乐扶了起来。 他看着慕容麟的背影,气得眼睛都红了,也算是明白方才在大门口,是谁在多次明里暗里踹自己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欺人太甚,慕容一家欺人太甚!” 裕乐只得道:“二公子,您消消火,没法子,他们是榆阳大长公主的外孙,榆阳大长公主又素来护短得很……” 若当真是将自家公子怎么着了,倒也是可以闹的,可不过就是年轻郎君之间,略动了一下拳脚,发生了几句口角…… 这……闹起来也是讨不到多大的好! 容世泽生气地道:“他们有榆阳大长公主做后盾又如何?陛下还叫我大姐姐义母呢!” 只是说完了之后,他与裕乐主仆都沉默了。 眼下的问题便是,容枝枝也并不站在他们这边。 这会儿容枝枝都已经走出了大门,容太傅沉着脸和王氏一并沉默着,将容枝枝送到了门外。 一时也没注意到容世泽,便也不知道他同慕容家那几个小子又闹起来了。 容枝枝弯腰上了花轿。 容太傅本以为这会儿,沈砚书总该对他们夫妻二人说几句话,做一些保证。 王氏这会儿还仿佛一个当真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母亲一般。 站在门口,拿着帕子擦眼泪。 却不想,沈砚书竟是瞧都没瞧他们一眼,反而是对一脸欣慰的江氏道:“夫人放心,本相会照顾好枝枝。” 江氏连连点头,竟也是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是真心为枝枝高兴,替那孩子觉得苦尽甘来。 便泪中带笑地道:“好好好!我是信得过相爷的!” 容太傅听得脸都青了,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贤婿!” 试图提醒沈砚书,到底谁才是他的泰山大人。 沈砚书看他一眼,竟是一脸不解,语气清冷地问道:“岳父有何指教?” 容太傅一时间哽住。 对方这般好奇的模样,便活似料想自己这个枝枝的生父,在枝枝大喜的日子,没什么值得沈砚书放在心上的话要说一般。 他压下了心里的不快,同一般岳父那样说了两句:“枝枝是我的嫡长女,还请相爷日后,一定好好待她!” 沈砚书闻言,竟是反问了一句:“本相自然会。只是,这当真是岳父您在意的问题吗?” 容太傅:“……?” 他也算是明白了,他的“贤婿”过三书六礼的时候,表面上是没与自己说什么,但对方心里对自己的成见,大抵也不比枝枝对自己成见浅。 小皇帝瞧出了相父对容太傅的不喜。 便是适时地开口道:“好了,太傅,还是快让开吧,莫要耽误了吉时。平日也没见你如何真心在乎义母,这会儿假惺惺地拦着路做什么?” 容太傅面皮一抽,被人这样下脸面,只觉得面上十分挂不住。 边上已是有同僚小声嗤笑起来。 可偏偏下自己脸面的,还是皇帝陛下,他就是心里有万分的不满,也不能发怒。 他回首,试图对永安帝解释些什么:“陛下,臣并非是不在乎这个女儿,只是当日在大理寺,枝枝咄咄逼人,臣也是没有办法罢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冤枉得很。 他若是不在乎这个女儿,当初会支持她和离吗? 他在乎容世泽,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在乎枝枝啊,只是那会儿事有轻重缓急罢了。 沈砚书冷声打断:“岳父还是不必说了,枝枝非是咄咄逼人之人,想来也不过是因为太委屈了。” 容太傅竟是到了这会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说是因为枝枝这个做女儿的,在父亲的面前如何不妥。 他哪里有半分为人父母,应当有的歉意?又何曾考虑过枝枝的名声? 首辅大人偏头看了一眼喜娘。 喜娘会意,高声道:“起轿!” 唢呐声又开始吹奏起来,奴才们又在边上热热闹闹地放起了鞭炮。 容太傅瞧着沈砚书的脸色,也缓过神,反应过来自己被陛下谴责后,一时间情急,竟是没多做考虑,便说错了话。 他轻叹了一声,知晓自己再不上一边去,今日这怕与沈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只得住了口,从旁目送花轿离开。 沈砚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在前头。 仪仗吹吹打打的前行,后头跟着他送到枝枝这里来的聘礼,还有容老太君从前为枝枝准备的嫁妆。 在大齐,那些为官的体面人家收到的聘礼,但凡要面子的,都是会给新娘子带回夫家,还会添上同等甚至更多的嫁妆,给自家长脸。 而这彩礼与嫁妆,从此都会作为新娘子的嫁妆,是容枝枝一人的个人私产。 是以,那加起来上千抬的嫁妆,看得不少百姓都热了眼。 又是羡慕,又是有点儿……嫉妒。 这样多的嫁妆,这娶亲的队伍,说是“十里红妆”,都是说少了。 有的妇人实在是没忍住,感叹了一句:“先前瞧着相爷送来那么多聘礼,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有这么多嫁妆的人是我,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烦恼,我又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女郎!” “从前只觉得,和离是一件丢人的事,在家中有再多的委屈都忍着,今次才知道,若是运气好,离了那负心薄情的人,说不定才是真正的好日子来了!” 王氏听着这些话,才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想起自己来了之后,一直在生气、难堪,竟是忘了将带来的银票,给枝枝添妆! 果真也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声议论:“容太傅他们好似没给县主添妆?” “是啊,听说八百抬是相爷的,一百多抬是当初容老太君给县主备的,当初县主和离的时候,不是抬着回容家了吗?” “天哪,还有这样做父母的……便是出不起相爷那同等价值的嫁妆,如何也当意思一下,略添一些啊。” “难怪方才陛下都说,叫容太傅不要假惺惺了……” 慕容耀终于又逮到机会攻击情敌,大声嘲笑:“有的人银子是不出的,嫁妆是不给的,但是岳父的谱是要摆的!” 第363章 容二公子,阿姐不要你背,你好可怜哦 便在他心思千转百回之间。 容枝枝轻声道:“既如此,劳烦阿兄了。” 容世泽听完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容枝枝,你说什么?我劝你不要冲动,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慕容一家今日表现得再怎么好,那也并不是你真正的亲人。” “难道你竟然会蠢到以为,江氏一家未来当真会全力做你的后盾不成?” 事实上。 容枝枝这会儿并未思考,慕容一家是否能做自己的后盾,她认江氏做母亲,不过是因为感受到江氏是真心喜欢她罢了。 本也不是为了图谋什么。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便是阿兄他们与我只是表面兄妹的关系,也总好过你。” 一贯爱憎分明的顾浅浅,当即便讥讽道:“可不是!” “礼部尚书一家不会真心维护枝枝,难道有些雇凶去姐姐府上抢劫的人就会吗?” “谁敢相信这样的弟弟以后会护着自己?还是莫要平白惹人发笑了!” 顾浅浅从前便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总是被她母亲虞氏斥责,可如今是要做皇后的人了,便是她母亲也懒得管了。 容世泽听完此话,面上也难堪得很。 顾浅浅语气不屑:“还是说,容二公子你打算眼下便发誓,日后会好好对待枝枝姐姐,尊敬枝枝姐姐?” 容世泽心里想的是,他是愿意的。 只是想着自己近日里与容枝枝的关系,想着对方先前坚持要告自己,他觉得自己应下这句话,会显得自己丢人至极。 好似自己不要脸,容枝枝都对自己这么不好了,自己还要巴结着她似的! 便是一撇眉,扬起下巴,愤愤地道:“怎么可能?她在做什么梦?我容世泽没有这样的姐姐!” 他希望容枝枝识相点。 只要她现在为当日状告自己的事情,给自己道个歉,看在她今日大婚的份上,他也可以退上一步,当作先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然而,容枝枝只是淡声道:“没有我这样的姐姐?你若是真是这样想的,便再好不过了。” 天知道她如今有多希望容世泽就当没自己这个姐姐,莫要总是来自己跟前恶心自己。 容世泽听完,脸都青了:“容枝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氏这会儿也算是缓过神来,不快地道:“什么叫做我们慕容家,与枝枝不是真正的亲人?” “什么叫做我一家不会真心给枝枝做后盾?” “我江氏今日在此发誓,但凡我有半分没将枝枝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但凡我将来不是真心将她当作女儿维护,就叫我不得好活。” 若不是这大喜的日子,不便说那些不吉利的字眼,江氏本想说的是“不得好死”。 慕容枭听闻母亲此言,也是掷地有声地道:“母亲的意思,便是我慕容枭的意思!” “我慕容枭能否做好县主的阿兄,便请诸位宾客为我做这个见证!”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慕容一族都经得起诸位的任何检视,也经得起任何事由的考验!” 相爷的人品和眼光,慕容枭信得过。 容枝枝从前在京城的贤名,慕容枭也早有耳闻。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眼下的保证,有任何需要迟疑之处。 众人将眼神,落到了慕容耀这个一家之主身上。 慕容耀龇牙笑了笑:“枭儿是我的嫡长子,慕容家的继承人,他的话自然是能代表慕容家!” 好好好,好啊! 老夫本是顺着夫人的意思才这般说的,可说完就发现相爷看老夫一家的眼神,温和亲近了许多,陛下还冲着老夫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夫该不会熬到中年,就有机会继任太师、太傅了吧? 啊哈哈哈,嘻嘻嘻,嘿嘿! 不行,老夫要忍住!老夫不是那种不稳重的朝廷大员! 容世泽气坏了:“你们……” 却没人管他憋屈的模样了。 喜娘提醒了一声:“县主,该出门了,可是莫要误了吉时!” 慕容枭立刻走到了容枝枝身侧,抬起自己的胳膊。 容枝枝听完他一家的话,心中觉得感动又荒诞,她自己的亲人总是口出恶言,而今日认下的干亲,却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或许世事本就是如此无常,难以解释。 但认下江氏这样的干娘、慕容枭这样的兄长,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福气,更或者是上天看她在祖母去世之后,吃尽了亲情的苦头,给予她的补偿。 她将手虚虚扶在慕容枭手臂的袖袍上。 慕容枭露出笑来。 喜娘喜气洋洋地扬声道:“各位官人夫人快让一让,新娘子出门啦……” 容世泽难受得眼眶都红了:“容枝枝,你真的要这样?” 容枝枝根本不理他。 在慕容枭的带领下,亦步亦趋地往外走。 容世泽又说了一句:“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可唢呐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还有鞭炮燃放的声音,将他的声音盖住了。 容世泽不甘心地想上去拦着他们,想将慕容枭赶到一边去。 然而慕容家的另外四兄弟,就跟防狼一样瞧着他,他这才往前头走了一步,便被几个人拦了一个严严实实。 容世泽快气炸了:“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慕容羽过去勾住容世泽的肩膀,茶里茶气地开口道:“容二公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叫你额头的青筋都气得爆出来了?” “快与本公子说一说,本公子素来乐善好施,很愿意帮助你!” 容世泽:“……”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们兄弟心中没数吗? 慕容羽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了:“哎呀,该不会是因为阿姐不要你背吧?你好可怜哦……” 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容世泽,气得脸都升温了,比那刚出锅的小龙虾还要红:“滚开,不关你的事!” “你莫要一口一个阿姐,容枝枝姓容你知不知道?我与她才是同姓的人,她同你们姓慕容的没有一点关系!” 慕容羽:“这样吗?那为什么阿姐要我们姓慕容的扶出去,也不要你这个姓容的背啊?” “是不是因为你不做人事啊?是不是因为你人品太差啊?” “哎呀,容二公子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好奇罢了,是诚心请你指点迷津的。” “不对,我一直这样戳容二公子的伤疤,你该不会不高兴吧?你该不会跟我生气吧?” “你的表情好吓人哦,你再这样看我,我可是要找阿姐告状啦!” 第362章 慕容枭有什么资格送我姐姐出门? 义……义母?! 众人听完这话,也算是明白相爷在陛下心里的份量了,先前还想着先帝让陛下认这个相父。 陛下或许会因为这么多年来,权力都在相爷手中,感到不满。 如今见他直接称呼沈砚书的妻子为义母,这哪里还有半分不满? 那分明就是一家人! 容家族老已是吓得尿意上涌…… 永安帝也懒得再与他们耽误时间,沉着脸道:“今日大喜的日子,朕也不想见血。” “将这几个目无君上的东西,流放三千里,朕再也不想在京城瞧见他们!” 那几名族老听完,哭着扬声求情:“陛下饶命啊陛下,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流放啊……” “若是流放,怕是要死在路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永安帝冷笑:“年纪大了?朕看你们一个一个,精力都好得很!莫说三千里了,怕是六千里的流放,你们都挺得住!拖走!” 杨大伴:“是!” 他一招呼,立刻便有人将容家这几名族老带走了。 顾浅浅瞧着,悄悄对着少帝竖起了大拇指!容家的族人里头,最恶心的就是这几个老东西了,都流放了,日后枝枝姐姐便清净多了。 得到了未婚妻的肯定,小皇帝尾巴差点翘到天上。 只是面上还保持着帝王的威严,偏头扫了一眼容太傅,冷声道:“太傅起来吧!” 容太傅勉强松了一口气:“谢陛下!” 好歹陛下也知道,糊涂的只有这几个族老,没有连累到自己,也没有连累今日未曾到来的其他族人。 王氏这会儿跟着站起来之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感觉浑身发冷。 只因为她先前还亲自去给枝枝送过毒药,只希望没有人特意去提醒陛下,自己也曾经想“逼死他的义母”。 客人们陆续到了,唢呐声与吹打的声音也越发大了。 眼看着快至吉时。 永安帝坐在主位,竟是张罗了礼部尚书一家,与自己同坐主桌:“既然义母请你们在门口迎客,你一家便与朕一桌吧!” 江氏和慕容耀,自是欢欢喜喜地坐下了:“多谢陛下抬举!” 容家三口孤零零地坐在次桌上,瞧着江氏和慕容耀坐在主桌,甚至慕容家的五个儿子都坐了过去,一时间说不出的心塞。 不知道的见了如此情状,还以为是他们慕容家嫁女儿呢! 容世泽气得甚至已经开始喝闷酒。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吆喝了一声:“新郎官到了!” 慕容家的五个儿子闻言,竟是齐刷刷地起身,过去便将沈砚书拦在门外,出诗谜的出诗谜,要保证的要保证。 叫首辅大人都愣了一下:“这是……” 慕容枭站在沈砚书跟前,人都硬气了起来:“相爷,今日县主可是认我母亲做了干娘,日后下官就是您的大舅子了!” 沈砚书闻言明白过来,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笑意来。 本是清冷孤傲如天上明月的人,这会儿十分好脾气地应对着自己的五个大小舅子的刁难。 容世泽看得十分气闷,因为他觉得,站在门口为难相爷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怎么就轮得到慕容家的五兄弟越俎代庖了? 他不服气地起身,也想在沈砚书的跟前,找几分存在感,却不想慕容枫将他挤得根本没法靠近。 他卯足了劲儿想过去。 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麟,竟然还悄悄一脚将容世泽踢到一边,摔了一个狗吃屎。 容世泽简直气疯了,起身就要发作! 却不想四公子慕容羽茶里茶气地过去扶着他:“容二公子怎么了?怎么站都站不稳?” “既然站不稳就莫要到前头来显眼了,还是回你父亲母亲身边坐着吧。” “给阿姐守门的事儿,自然有我们兄弟来,不必劳烦你了,你安心吃酒便是了。” 听见慕容羽也叫容枝枝阿姐,容世泽怒极:“你们这些不要脸的,那是我姐姐,到底与你们有什么干系!” 慕容羽也不正面与他争执,只是一脸受伤:“容二公子,我好心扶你起来,你怎么还骂人?过几日我要找阿姐告状,你太不讲理了!” 容世泽:“你……” 他还想说什么,不知又被慕容家的谁推了一下,又是一个趔趄,险些再次摔倒。 这回根本都没人理会他了,没人在乎他气不气,更没人在乎他摔了没。 一行人在大门口热热闹闹了一阵。 沈砚书还给慕容家的几个大小舅子,都送上了大红包,容世泽这个正儿八经的小舅子,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容世泽:“……” 他好气,真的!旁人也就罢了,相爷为何也这样糊涂,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才是容枝枝的亲弟弟吗? 呵呵,相爷一会儿要是不好好给自己赔礼,别指望自己帮他把大姐姐背到大门口了! 沈砚书与众人进了屋内,便又在容枝枝的闺房门前,被宗政瑜等人拦住了,顾浅浅自然也是凑了过去。 又是好一阵为难沈砚书,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诗谜便出了三十多个。 最后宗政瑜笑着道:“哎呀,相爷才高八斗,我是拦不住了,今个儿便给相爷让路了,日后可是得好好对我们新娘子啊!” 沈砚书:“一定。” 她们几个小姐妹,自然也都拿到了大红包,沾沾这份喜气。 容枝枝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知晓沈砚书来了,不知怎地,竟是越来越紧张了,掌心都不由得出了些汗。 喜娘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笑着扶着容枝枝出了房门。 王氏忙是道:“枝枝,让世泽背你出去吧!” 在大齐,素来便有新娘子的亲兄弟,背着新娘子出大门,表示一辈子给新娘子撑腰的意思。 容世泽轻哼了一声,脸上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心里却是得意得很。 慕容家的五兄弟在门口嘚瑟又如何?能背着容枝枝出门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他们再怎么样,也都是外男,背着容枝枝出门,怕是会被说的! 却不知,红盖头下的容枝枝,蹙了蹙眉,说真的,与其被容世泽背出门,她还不如自己走出去呢! 江氏这会儿心思一动,也是道:“枝枝啊,不如还是叫你义兄送你出门!枭儿是懂规矩的,一会儿你隔着衣物,搭着你义兄的胳膊,他扶你出去!”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安排。 容世泽听到这里,就青了脸:“慕容枭有什么资格送我姐姐出门?” 慕容枭冷嗤了一声,往前站了一步:“有没有,也不是你说了算。” 沈砚书的凤眸,定定地看着穿着嫁衣,站在自己跟前的容枝枝,这是他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绮梦。 他一贯清冷的语调,此刻温柔得令人沉醉:“枝枝想让谁送你出去?” 容世泽扬起下巴,一定是他! 也必须是他! 否则,叫自己在慕容家几兄弟跟前丢了人,他是不会原谅容枝枝的! 第361章 竟然还想逼死朕的义母? 宗政瑜也是颇有些不快,十分支持顾浅浅:“是应当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大喜的日子跑来扬言要打枝枝不说,惹怒了陛下,还反过来要枝枝给他们求情,多大脸啊这伙人!” 顾浅浅看了那名婆子一眼,只觉得十分碍眼:“将她拖出来,莫要影响了枝枝姐姐的心情,随我去前院!” 杨大伴喜笑颜开:“是!”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将顾姑娘请到陛下跟前了不是? 顾浅浅离开房间之后,容枝枝有些怔然。 南栀与浅浅性子不同,从小南栀便是温柔典雅,会为他人着想的性格,而浅浅个性鲜明,爱憎分明。 她何其有幸,有南栀这样一个知己,浅浅还替她姐姐守护自己。 希望自己这一回婚后去琥城,是真的能找到南栀,将她活生生地带回来,给浅浅和顾家人一个惊喜,也算是不负浅浅对自己的这份心意了。 …… 前院。 永安帝正是满心怒火,瞧见顾浅浅过来,心里的怒气,当即便熄了一半,瞧她的眼神就跟小狗勾一般,眼巴巴的。 只是容家族老未敢抬头,没注意到帝王的神情变化。 顾浅浅瞥了一眼仆人,仆人将那婆子丢到了王氏身边。 她不快地道:“容夫人,有什么话你同我说就是了,枝枝姐姐今日是新娘子,那些个令人烦心的事儿,还是不要叨扰她了吧!” 王氏尴尬地道:“这……顾姑娘……” 她真是服了,这同顾浅浅又有什么干系,她为何要出来管这个闲事啊。 容家族老见顾浅浅这样说,还以为这是枝枝让自己的好姐妹出来帮他们说情呢,听王氏称呼她顾姑娘。 忙是道:“顾姑娘,你可快帮我们说说话吧,我们当真都是无心的……” 顾浅浅柳眉皱起:“无心的?你们无心的,都要在枝枝姐姐的婚宴上捣乱,若是有心你们还想干什么?该不是还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见血吧?” 他们一愣,也都不是傻子,感受到了顾浅浅对他们态度不佳。 容家叔太爷当即不快地道:“小姑娘,不是枝枝叫你出来的吗?难道她不是叫你来帮我们求情的?” “你这般说话,可就有些不懂事了!你回去,还是叫枝枝自己来。” 枝枝从前在他们这些长辈的跟前,都很是规矩孝顺,若是枝枝在这里,定然是不会如此不给他们脸的,也一定会好好给他们求情。 顾浅浅扬眉:“哟,这是赶我走了?” 容太傅脸都青了,忙是道:“没有,顾姑娘你误会了,族老他们……” 说话之间,他还扭头对自家族老使眼色。 可惜容家叔太爷对容枝枝这么半晌,也不出来帮他们说话,已经十分不满,他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小姑娘这样奚落,心中闷烦。 陛下他们得罪不起,一个小姑娘还得罪不起吗? 对上了容太傅的眼神,他不快地道:“墨青,你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她本就不该过来说这样的话。” “陛下御前,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说三道四了?” “如此不懂规矩,不如将她赶走,我们容家不欢迎她这样的客人!” 说完他还看向永安帝,讨好地道:“陛下,此女到了您跟前,都不知道见礼,小小年纪还讽刺我们这些族老,草民已经替您教训过她了!” 容太傅:“……!” 这个瞬间,他疲惫到想死,已经失去了为自家族老们辩解的所有手段,心里只剩下一句: 累了,毁灭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永安帝盯着那些族老,笑容都变阴鸷了:“替朕教训过了?狗东西!朕未来的皇后,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了?” 看着本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玩容家族老的陛下,此刻龙颜上更是不快,边上有些悄悄吃瓜子看热闹的朝臣,都吓得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朝臣们的脸上也都是同仇敌忾,只希望陛下明白他们与陛下是站在一边的,可是千万莫要觉得他们在幸灾乐祸,把他们也一并收拾了。 容家族老是真的会作死啊!他们对这个人世间,已经没有丝毫眷念了吗? 容家叔太爷也懵了:“未……未来的皇后?” 不会吧! 他们想了想,也猛地记起来,哦,对了,未来的皇后,好似的确是也是姓顾来着! 只是他们便是去容家参加席面,也常常都是男宾和女宾分席的,哪里认识顾浅浅? “陛下,我们知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啊,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就是未来的皇后啊!” “枝枝这孩子真是的,与未来皇后关系如此好,怎么不早些与我们这些族老说呢?” 要是说了,他们一定会谨慎一些的! 先前不是只听说,有个叫顾南栀的,与枝枝交好,但是那孩子去世了吗?怎么与顾浅浅也交好呢? 不少家里的族老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朝臣,这会儿听着容家族老告罪,都琢磨着,他们要吸取容家的教训。 回去之后便将陛下和顾浅浅,还有一些重要人士的画像,都给自家族老们看看…… 可是千万不要步了容家族老的后尘,连累了他们! 永安帝看向容太傅,问道:“太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太傅甚至有些心酸,磕头道:“臣没有了,臣任凭陛下处置,无话可说!” 他若不是不想被天下人指摘背祖忘亲、无情无义,他这会儿都想与容家的族老们当场断绝关系! 想想一开始,他叫族老们来,想的是让世人知道,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慈,而是枝枝不孝。 可现在呢? 族老的表现,恐怕只是让世人觉得,枝枝不在太傅府出嫁,与他们容家人撇清关系,是对的!是明智之举! 容家族老见容太傅这么说,急坏了:“墨青,你不能没话说啊,你可是太傅,你快给我们求求情啊,今日你是叫我们来的啊……” 容太傅:“……” 我是叫你们来了,但是我叫你们先来才开罪陛下,再来教训未来皇后吗?你们自己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 顾浅浅瞥了那些族老一眼,不屑地道:“陛下,听说先前枝枝姐姐和离,这些老东西,还逼着太傅杀了枝枝姐姐,好成全他们自家孙女、太孙女的婚事呢!” 永安帝听完气笑了,瞧着他们道:“看来你们果真都是天庭来的神仙,竟然还想过逼死朕的义母?” 第360章 朕差点以为你是玉皇大帝 容家族老听懵了,这个年轻人……自称什么? 朕?!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边上的容太傅立刻起身,跪到了永安帝的边上。 一脸惊恐地求情道:“陛下息怒!叔太爷他老人家没有见过陛下,不知陛下身份,还请陛下饶恕一二!” 为官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一次,在君王的面前,跪得如此战战兢兢、形容狼狈。 便是几位国公,都为容太傅捏了一把冷汗。 那伙“威风”的族老,瞧着容太傅的模样,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个一个面色惨白,好似齐齐掉入了面粉盆里,顺道用面粉抹了一把脸。 当即便呼啦啦地跪下了:“陛下恕罪,我等该死!” 不是!枝枝的婚礼,为什么陛下会在这儿啊?墨青怎么没派人提前与他们说? 永安帝笑了:“你们确实该死!你们方才还说什么来着?县主的婚礼,都是外人在操持?” “怎么,你们对朕这个为县主待客的外人,是有什么不满吗?” “来来来,你们排着队,将你们心中的不满,一条一条说出来,除了对座位不满,你们还对什么不满?” “不要憋着,朕是个明君,准你们畅所欲言!” 这下,容家的众族老跪都跪不稳当了,开始颤抖了起来,一个一个仿佛被狂风卷席的杂草,枯败又凄凉。 今日是陛下待客?谁能告诉他们,枝枝有什么资格,让陛下亲自来待客啊! 陛下不是应当日理万机吗?他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陛下是不是能让他们畅所欲言的明君,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敢畅所欲言吗?敢吗?! 方才发威的容家叔太爷,磕头的姿势简直快将自己的头埋进裤裆里。 语气里面都已经带了哭腔:“陛下饶命啊,陛下!是草民糊涂……” 永安帝扬眉:“哟?这么嚣张,原来只是个草民啊!朕看着你方才那得意的模样,差点以为你是玉皇大帝下凡了!” 容家叔太爷擦着眼角吓出的泪花:“没有,没有的事……” 谁能告诉他,陛下这个一国之君,为什么这么会讽刺人啊? 永安帝脸上的笑意一收,寒声道:“没有?区区一介草民,也敢大放厥词,要打醒朕亲封的县主?” “容太傅,你是朕的股肱之臣,你来告诉朕,忠与孝,应当以何为先?” 容太傅被自家这伙族老,连累得生平第一次,吓得满头冷汗。 忙是道:“启禀陛下,所谓忠孝、忠孝,忠在前,自然是应当以忠为先!” 永安帝:“既然应当以忠为先,那你告诉朕,为何你家的草民,能够凭着一个孝字,张口闭口都要打朕亲封的县主?” “他们是想表示对朕的不忠之意吗?该不会是容太傅你教唆的吧?” 容太傅的脸也白了。 这自古以来,是应当以官职为先,可有再大官职的人,在家中也是要孝顺长辈的。 陛下今日如此说,就是摆明了看容家族老不顺眼,所以只讲纲常,不讲伦常了! 他忙是道:“陛下,您误会了!臣哪里敢如此糊涂!” “族老们年纪大了,不懂律法,不知以下犯上的严重性,只想着枝枝是家里的晚辈,才会口出恶言。” “还请陛下莫要误会,我容家断无不尊重陛下之意!” 容家的族老们也是连连磕头:“是啊,是啊,陛下!墨青说得对,我等只是因为无知,不知者无罪啊陛下!” 江氏见着容家人倒霉,心里只觉得痛快极了。 便故意说了一句风凉话:“那可不是无知吗?无知到叫陛下给你们让位置了!” “亏得如今只是在枝枝的府上,若是在宫里说这话,那还不知道你们是想干什么呢!” 宫里陛下的位置,可是龙椅! 要是在宫里说这话,跟想造反有什么两样? 容太傅听得头都大了,做梦都没想到,江氏如今对他们家有这么大的敌意!他也没对江氏做什么吧?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家? 想想日前他与王氏吵架的时候,还说后悔娶的不是江氏…… 他估摸着王氏这会儿都在心里笑话自己。 他忙是道:“陛下,慕容夫人,容氏的族老当真只是因为不知陛下身份,这些话在宫中,他们是断然说不出来的,还请陛下明鉴!” 容家的族老们也是飞快地磕头:“是啊,是啊,陛下,墨青说得对,我们说不出的……” 王氏跟着跪下后,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婆子,示意对方去找容枝枝来求情。 婆子立刻悄悄离开。 容枝枝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只等着吉时到来,倒是丫鬟婆子们忙得很,进进出出的,做着各种准备。 杨大伴这会儿正笑着在顾浅浅身侧,点头哈腰地道:“顾姑娘,陛下说您若是忙完了,便请您过去伴驾!” 顾浅浅是未来的皇后,赐婚的圣旨早就下来了。 如今陛下也早已亲政,两人的婚事定在了明年的中秋佳节。 顾浅浅翻了个白眼,道:“枝枝姐姐出嫁的大日子,我可没功夫伴驾,你让陛下自己寻点乐子!” 旁的人要是说这话,杨大伴怕是要说一句大胆,但是陛下心尖上的“浅浅姐姐”说这话…… 杨大伴只敢赔笑:“顾姑娘,陛下这些时日可想您了,一直怪相爷将婚事定得太晚呢,要不您就救救咱家,过去一趟?” 相爷说为了叫陛下亲政之后,先用心政务,婚事便往后推了推。 就在这会儿,王氏身边的婆子在门口吵起来了:“大姑娘,不好了,族老们惹怒了陛下,这会儿正是在告罪呢,夫人让您赶紧过去求情……” 顾浅浅问道:“怎么回事?” 朝夕将那婆子叫进来,草草地将事情说了。 容枝枝听完了,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没想到,族老们在她的婚礼上也想捣乱。 可不是捣乱吗? 若今日坐在主位、主持婚宴的人不是陛下,他们是不是还真的想将自己叫出去,在大喜的日子把自己这个新娘子打一顿? 顾浅浅冷哼道:“枝枝姐姐,别出去,莫要管他们的死活!一群老糊涂虫,就是该叫陛下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婆子忙是道:“大姑娘,可是不能不去啊,那到底是您的长辈,您若是不管,外头的人还指不定如何说您呢……” 顾浅浅冷眉道:“我可是未来的皇后,枝枝姐姐,我命令你不准出去!谁要是说你,叫他们只管来指点我!” 这些老不死的,整日里拿着孝道欺负枝枝姐姐,枝枝姐姐受够没有她不知晓,但总归顾浅浅是听到就上火! 婆子听完脸都白了,这未来的皇后,谁也不敢惹啊。 顾浅浅说完,还握着容枝枝的手道:“若我姐姐在,是万万容不得这些人这样欺负你的,怕也是要气得与他们吵起来。” “如今我姐姐不在,我自然也得与我姐姐一般站在你这边。” “枝枝姐姐你且安心等着待嫁,烦心的事都不要问不要管。” “我去找陛下,今日就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老泼皮!” 第359章 容家祖叔公是吧,要不你坐到朕的头上来? 可陛下都说了叫枝枝选了,枝枝也选了,他们心里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堪堪忍下。 灰头土脸地往里头走。 王氏委屈得甚至想哭,这明明是她的女儿啊,为什么一点脸面都不给她,也不站在她这边? 都说母女没有隔夜仇,可她对自己的仇恨,怎么这样深? 而永安帝这会儿,还想起来什么了一般,瞧了容世泽一眼:“容家二公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吧?” 容世泽忙是道:“陛下,臣是两年前科举的传胪,还是陛下您钦点的。” 殿试第四名,为传胪。 容世泽平日里虽然瞧着糊涂,近日里行事更是越发荒唐。 但作为容太傅唯一的嫡子,王氏给他请了不少名师,还是颇有些才学的,策论也写得极好,对地方上的治理也十分有见解。 永安帝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他许久:“好似是有这么回事……” 只是帝王已经很难将两年前,在殿试上对自己和相父的问题对答如流的容世泽,同如今知法犯法,雇凶打劫自己的姐姐的容世泽联想在一起。 这实在是太割裂了! 与去昭国立功回来后,闹出许多笑话的齐子赋一样割裂! 容世泽听着陛下的话,心情忐忑,也不知对方是怎么个意思。 最后少帝叹气道:“如今看来,一个人的人品个性,与才能没有半分关系。” 难怪这世上,会有那么多奸佞之臣,那么多贪官,还有那么多发迹了就抛弃糟糠妻子的读书人了。 容世泽:“???” 这…… 陛下这到底是在说我人品个性不好,但才能不差。还是说我才能不行,但是人品个性好? 不过似乎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话! 正是疑惑之间。 永安帝竟然还诚心建议了容世泽一句:“若是没银子,可以去乞讨,打劫姐姐是怎么回事?” 容世泽:“陛下,臣……” 他都想哭了,慕容枫建议他没钱可以借钱,陛下更狠,直接建议他去讨饭! 他正想认真地解释一番,自己并不是为了钱,自己只是为了这个家好,如果不是裕成他们没用,如果不是相爷身边的流云,正好在容枝枝的府上…… 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容枝枝会乖乖搬回府上,更不会有今日在外头出嫁这种事发生…… 然而永安帝并没兴趣听容世泽多言,在他说了三个字之后,便打断道:“乞讨虽然丢人,可至少不犯法!” 容世泽:“!!!” 陛下,臣要辩解的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啊! 帝王负手进门,还摇头道:“你不必多言了。亏得是县主最后没坚持告下去,不然你这十几年的圣贤书,都是白读了!” 容世泽灰头土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狼狈地垂下了头。 府中。 容枝枝的房间内,宗政瑜笑着道:“难怪相爷说,待客的人选他有安排,合着是让陛下亲自来为你待客!” “这可是古往今来头一份的荣耀,也就只有你能有了,便是我都看得有些眼热了!” 只是话是这样说着,她却也是真心为容枝枝高兴。 外头那些宾客,心情也是复杂得很,本以为今日容枝枝不在太傅府办婚礼,叫申鹤一个吏部的小官来打点婚事,替她待客,多少是缺了些排面。 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容太傅一家,和礼部尚书一家抢着待客…… 最后礼部尚书一家,也只得到了迎客的机会。 因为名义上待客的那个人,可是陛下! 不少人甚至觉得,亏得他们来了,不然回头,陛下或许还说,他操持婚事,众人都不来,是不给帝王面子呢! 容枝枝听了宗政瑜的话,想着帝王此来,心里却是纳闷得很。 只因上一回,沈砚书的贪污案,陛下看似十分冷漠无情,今日怎就又对自己的事热情起来了?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说是永安帝操持婚事,但哪里好当真让他过问细节?他进来之后,便也就是在主位坐着喝茶,用些糕点罢了。 外头迎客的是江氏夫妇,里头安排一切的是申鹤。 却是这会儿,容家的族老们来了。 瞧见了门口的江氏夫妇,他们心里很是奇怪,纳闷地问:“墨青呢?不该是他们夫妻在门口迎客吗?”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倒是想,不过枝枝只叫我这个干娘迎客呢!诸位还是快进去吧!” 先前齐家贬妻为妾,容家的族老要吊死枝枝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听说。 一群老不死的,江氏可没个好脸色给他们! 容家族老听完这番话,便很是生气,容枝枝是怎么回事?在外头办婚礼打自己父母的脸面就算了,还让江氏一个外人替她迎客? 可江氏身份不凡,他们也不敢得罪,压着火气进了门。 申鹤一看是他们,便指着边上的桌子,打算带他们过去:“容家的族老们坐那一桌!” 虽然并不欢迎容家人,但申鹤安排一切的时候,还是将容家族老和容太傅等人,安排在十分重要的位置。 免了外人议论县主不孝。 然而容家族老一看那并不是主桌,只是次桌,且容太傅也坐在那边。 主桌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青色华袍,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他们当即就怒了! 一名族老道:“我们可是新娘子的长辈,墨青是枝枝的亲生父亲,我们怎么能坐在次桌?” “这场婚事当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了,操持婚事是一些外人,座次也是这般离谱!” “你去叫容枝枝出来,我要打醒这个不孝不悌,没脑子的混账东西!她今日若是不跪着认错,我绝不干休!” 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容太傅发迹了,才在京城立足,这些年纪大的族老,没一个有幸见过皇帝。 且今日永安帝不想喧宾夺主,抢了新人的风头,穿的衣物,龙纹都是暗纹绣在身上,瞧着并不十分明显。 刚好拿着那拂尘,穿着公公衣物的杨大伴还去请顾家姑娘了,是以容家的族老都没认出帝王来。 他发威完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容太傅也白了脸。 那族老看众人安静下来,还以为自己威风得很。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 坐在主位的那个在他眼里,十分没有规矩的年轻人,龇着大白牙,扬眉笑了笑。 冲着他开了口:“容家祖叔公是吧?还是太祖叔公?你的意思是,朕要给你腾腾位置?要不,你坐到朕的头上来?” 第358章 枝枝来选谁迎客吧 江氏听完,气得脸色发青。 而这会儿,不远处竟是传来了杨大伴的声音:“陛下驾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自古以来,天子不入臣家,以保证天子的威严,若是到访,都会被当作莫大的恩泽。 以陛下对首辅大人的看重,对方出席婚礼,委实是不意外,只是按理说,陛下不是应当去沈相家中吗? 怎么来这儿了? 众人惊惧之下,便都是出门跪迎,容枝枝知晓了,自也是要出来迎接。 帝王的龙辇到了这跟前。 众人扬声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大伴扶着永安帝从龙辇上下来,永安帝谁也不曾理会,上来便先将跪在中间的容枝枝扶了起来。 开口道:“今日新娘子最大,县主不必理会朕,回新房准备便是。” 容枝枝恭敬地道:“多谢陛下。” 容太傅见此,心情复杂地问了一句:“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若是枝枝的婚事,是在太傅府办的,陛下亲自前来,对于自己来说,对于容家来说,将是何等的荣光? 可偏偏枝枝不懂事,在这里办的,倒是令自己不尴不尬。 这不知道的,见着陛下来了,还觉得陛下支持枝枝不在太傅府出嫁呢! 他正是想着,没想到永安帝开口道:“朕听闻数月之前,太傅在大理寺逼迫南阳县主撤诉,还以不准县主给祖母上坟为挟。” “朕心想太傅为父竟是如此离谱,连女儿的孝心都能拿来利用,想来是厌恶县主至极,难以用心为县主操持婚事。” 容太傅听得此处,脸色都变了,跪下道:“陛下,臣惶恐,当时的事,是有些内情,绝非是陛下您以为的那样!” 若是叫陛下觉得,自己连孝心都能利用,对自己仕途,绝不是一件好事! 永安帝轻嗤了一声:“行了!今日朕也不是为了与太傅你说这来的。” 容太傅听着他一口一个“太傅”,更是觉得心凉。 只因陛下年轻,素来是爱憎分明,管自己待见的臣子叫爱卿,不待见的才直呼官名。 “南阳县主到底是朕亲封的县主,又是相父的妻子,朕忧心太傅会令她的婚事潦草,便亲自前来主持。” “只是没想到,方才听见容夫人大放阙词,说县主的婚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主持。”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转弯抹角地骂朕,朕眼下可是比太傅你还惶恐!” 永安帝这话说完,王氏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忙是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您误会了!臣妇决没有说您的意思!” 此刻莫说是王氏自己了,便是其他的大臣,都为王氏捏了一把冷汗。 骂人骂到陛下头上了,这不是打着灯笼去茅房——认真寻“死”吗? 不过容枝枝这荣宠当真是独一份的,能叫天子亲自操持婚礼,便是公主都少有如此殊荣,日后容枝枝……得罪不起啊。 江氏这会儿才感觉到扬眉吐气。 而跪在地上的王氏,对着容枝枝使眼色,示意容枝枝给自己求情,容枝枝全当没看见,这令王氏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心灰。 永安帝到底也要给王氏的父亲,前任王首辅一个面子,对方在任的二十多年,也是为大齐做了不少事的。 便冷嗤道:“起来吧!容夫人日后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好,毕竟朕不是每一次都能安慰自己,你并没有说朕!” 王氏白着脸起身,这会儿是半点嚣张的气焰都没了:“多谢陛下宽宥!” 永安帝扫一眼众人:“都进去吧!” 众人战战兢兢:“是!” 倒是江氏这会儿开口道:“虽婚事由陛下您亲自操持,可总不能叫陛下您在门口迎客,枝枝今日认了臣妇做干娘,便由臣妇在门口迎客吧!” 永安帝刚要应下。 王氏便不甘寂寞地道:“不行!” 永安帝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 王氏经历了方才那一出,依旧是有些惊惧,但她还是强压下来。 倔强地道:“陛下,臣妇才是枝枝的亲生母亲,迎客之事,理应由臣妇来才是!” 永安帝在她们两个人身上看了看,倒是有些犹豫。 乾王妃笑着道:“到底是县主的婚事,谁来迎客,陛下不如让县主决定!” 永安帝点点头:“也好!” 相父叫自己过来,本就是给容枝枝撑场子的,那自然便由容枝枝自己决定合适。 王氏胸有成竹地看向容枝枝:“枝枝,你一定是希望母亲为你迎客吧?” 她觉得便是枝枝如今与自己有些摩擦,可自己也总比江氏在枝枝心里的地位重要,江氏都没与枝枝说过几句话,一个外人凭什么与自己比? 江氏这会儿,也看向容枝枝。 心里颇为不安,搅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她到底只是个半路认的干娘,哪里比得过人家的亲生母亲?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便是枝枝选了王氏,那也是应当的,自己也不能怪枝枝。 却不想。 容枝枝笑着看向江氏:“母亲数月之前,大病一场,身子骨或许还没有好全。还是请干娘为我迎客吧,今日辛苦干娘了!” 王氏听完脚下踉跄着,直接往后倒。 亏得是被容世泽扶住了!她哪里看不出来,枝枝根本不是心疼她的身体,只是不想要自己插手罢了。 江氏当即便是喜笑颜开,扬声道:“不辛苦,不辛苦!干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枝枝快进屋,新娘子不宜在外头待太久。” 容枝枝颔首,转身进去了,看都没看王氏等人一眼。 容世泽听完容枝枝的话,差点没气死,江氏一个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家人? 容枝枝是不是疯了,竟然不要母亲迎客,让江氏迎客? 可想起自己的保证,他再次把想骂的话,都咽了下去,真的,他觉得自己继续这般忍下去,都要憋出内伤了! 江氏这会儿得意地瞧了容家人一眼:“容太傅,容夫人,你们也听见了!欢迎你们来参加我干女儿的婚礼啊,快请进啊!” 容太傅和王氏听完险些气死! 第357章 你看我们兄弟五个打不打你吧 慕容枫眉梢一扬:“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雇凶去自己亲姐姐府上抢钱的容二公子啊,真是失敬!” 容世泽:“!” 礼部尚书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耀夫妇阴阳怪气怼他的父亲母亲,儿子又来阴阳怪气嘲讽自己! 他还没想好怎么接这句话,慕容枫还诚心问了一句:“二公子是近日里缺银子使吗?” “看在你是我阿姐亲弟弟的份上,你日后缺银子,可以来找在下借钱。” “可莫是要再做出那种请人去阿姐府上抢钱的丢人事了,你上不得台面就算了,还连累阿姐被人说对你无情。” “我实则也一直在好奇,阿姐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要如何对雇凶来府上威胁自己身家性命的弟弟有感情,不吓得当场断绝关系就不错了吧?” 他这话说得声音还挺大的,便是叫一些先前觉得容枝枝试图告容世泽,有些过分的人,都忍不住回头想了想…… 也是啊,容世泽这事儿也是做得太离谱了,哪里又是亲弟弟作为呢? 容世泽听完气得脸都绿了:“慕容枫,我跟我姐姐之间的事情,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 慕容枫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平和地打量了他一眼:“以前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如今县主是我义姐了。” “你下回再做这等事,你就看我们兄弟五个打不打你吧!” “说来阿姐也真是可怜,怎么有你这种亲弟弟!” “回头我要好好带阿姐去寺里拜一拜,这辈子遇上你就罢了,下辈子可莫要还遇见了。” 容世泽气疯了:“你……” 就在这会儿,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枭也走了出来。 他如今是京城禁卫军副统领,乃是百年来京畿的副统领里头最年轻的一位,身上自有一股为将者的气势。 他站在门口,轻蔑地瞧了一眼容世泽:“原来是容家不入流的二公子!” 容世泽指着他道:“你说谁不入流?” 容太傅见自己的儿子被这样奚落,脸上也不好看,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教训就是了,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指指点点? 便是开口道:“慕容大公子,还请你慎言!” 慕容耀阴阳怪气地道:“可不是!儿子,你要慎言,说容家老二不入流的时候,要全面一些。” “莫要忘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绝不是平白就这么不入流的,不入流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容太傅:“慕容耀!你不要太过分!”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将自己一并骂了吗? 慕容枭看向父亲,恭敬地道:“父亲,儿子到底是晚辈,哪里有对长辈指手画脚的道理?若如此,岂不是毫无教养?” 这话如同一个无形的大嘴巴子,甩到了容世泽的脸上。 只因他方才就对着慕容耀夫妇出言不逊了。 悄悄往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瞧瞧慕容枭,又瞧瞧容世泽,看容世泽的眼神更轻蔑了。 容太傅都忍不住回头瞪了容世泽一眼! 便是慕容耀夫妇恶心人,也是轮不到他一个小辈上去大呼小叫的! 容太傅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行了,今日是枝枝大喜的日子,老夫不与你们计较!” “慕容大人和夫人,请进去入座吧,老夫与夫人在门口待客便是了!” 就是枝枝不在府上成婚,论起待客,自己与王氏,自然是比慕容耀夫妇合情合理一些。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傅还是莫要说笑了,你们待客?你们知道今日多少桌客人吗?你们知道院中是如何安排的吗?” “一会儿若是安排不得当,还反而是闹了笑话。” “今日我女儿婚礼,你们要是乐意喝这杯喜酒呢,就进去找个位置坐下,不想喝就请回!” “莫要在这门口堵着,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呢!” 王氏听到这里,忍无可忍。 对着江氏冲了过去:“江氏,你年轻的时候抢我夫君,年纪大了还要抢我女儿!”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是不是?我今日与你拼了!” 慕容枭几步过去,挡在自己母亲的面前,王氏的拳头落到了他的胸口,练武之人身体硬朗,王氏的拳头非但没有将他打疼,反而打疼了王氏的手! 疼得她嚎叫一声,后退了一步,怀疑自己一拳头打在砖头上了。 慕容枭沉着脸道:“夫人自重!今日是我义妹的婚礼,还请夫人莫要闹事。” “在慕容枭跟前,无人能伤我母亲,也无人能在我义妹的婚礼上捣乱。” “否则慕容枭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容太傅恼怒这个小儿如此狂妄,也更烦王氏一个贵妇,竟然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过去殴打江氏。 跟个市井泼妇一般,哪里有半分太傅夫人的样子? 瞧见不少同僚奚落的眼神,容太傅烦躁地瞪了王氏一眼:“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王氏委屈地咬牙。 江氏缓过神来,也是气笑了,看着王氏道:“这会儿就一口一个女儿了,从前你有把枝枝当作女儿吗?” “可怜我的枝枝这些年在你跟前,怕是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如今倒是有脸来我跟前摆母亲的谱了,也不怕害臊呢!” “我看你们今日就是来捣乱的!儿子,遣人将他们赶走!” “够了!”容太傅沉着脸,看着江氏夫妇,“不管你们夫妻有多少道理,我也是枝枝的生父。” “今日之事,就是闹到了官府,闹到了御前,也没人有资格将我们这对亲生父母赶走。” “江氏,你便再是嚣张,也不能蛮不讲理!且放任你赶走我们,世人也只会说枝枝不孝罢了!” 他说别的,江氏是不怕的,便是告到了御前,她母亲是榆阳大长公主,去陛下面前哭一哭,这点子事必是能过去。 可若是连累枝枝被骂不孝,那便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了! 王氏见着夫君强势起来,也挺直了腰板,扬声道: “夫君所言不差!枝枝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今日便该是由我来主持这个婚事。”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替我主持此事的!” 第356章 你叫谁阿姐呢?容枝枝是我一个人的阿姐! 这是她女儿的婚礼,江氏凭什么在门口接待客人?她算哪根葱?! 王氏气呼呼地过去,对着江氏道:“慕容夫人倒真是会越俎代庖,我女儿的婚礼,怎轮到你在门口待客了?” 江氏:“哟?你女儿?既然是你女儿的婚礼,怎么没在你们府上办啊?怎么你们夫妻这会儿才来啊?” “也是了,像你们这样做父母的,枝枝怎会在你们府上办婚事呢,那不是大喜的日子平添晦气吗?” “该不会枝枝也没邀请你们,是你们自己非要来吧?那你们可真不要脸!” 见着江氏怼王氏的时候,还带上了容太傅,礼部尚书慕容耀也算是彻底放心。 好好好,夫人果真只是惦记容墨青的女儿,并不惦记他本人! 便也是跟着夫人站出去,开口道:“怕不是因为有的人,枉为人父,枉为父母,叫枝枝伤透了心吧!” 如今夫人是容枝枝的干娘,自己不就是容枝枝的干爹了吗? 慕容耀觉得自己有资格以容枝枝长辈的身份说话。 容太傅听完他们夫妻的话,脸色也难看得很,他也想不明白,年轻的时候,对自己温言细语的江氏,如今与自己说话,怎么就如此难听。 他沉着脸道:“那也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与你们夫妻无关!” 江氏:“哟!那可惜了,如今可是有关得很呢,枝枝方才可是认了我做干娘,眼下我女儿的事,我当然是要插手的了。” “你们是来参加婚礼是吧,礼物放在那儿登记,进去后我儿和申大人会给你们安排座位!” 江氏如今看着容太傅,都只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肯定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人。 哪里有父亲在大理寺那样逼迫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他心里只有容世泽那个逆子,就好好看着他儿子算了,枝枝的婚礼,不需要他过来装慈父! 容家三口听完这话,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明明才是枝枝的正经亲人,怎被江氏说得像是客人一般?还轮得到江氏的儿子来给他们安排座位了? 王氏更是气得脸发绿:“你胡言乱语什么?枝枝怎么会认你做干娘,我才是枝枝的母亲,我不同意,你凭什么?” 江氏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你是枝枝的母亲呢,那你仔细想想,你这些年做过什么母亲的身份该做的事吗?” “你还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枝枝已经认亲了,还是乾王妃做的见证,你同不同意都是无用,早轮不上你发话了!” 王氏浑身发抖:“这不可能!是不是你们逼枝枝的?枝枝素来孝顺我,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枝枝是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极其厌恶江氏的! 她与江氏年轻的时候便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这些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枝枝怎么可能认江氏为干娘! 江氏白她一眼:“枝枝如今可是首辅夫人,她若是不愿意,还有谁能逼着她认亲?” “再说了,枝枝的性格,想来你们夫妻也是清楚的了,她是那种会轻易被左右的人吗?” 容家夫妇的确是很清楚,枝枝若是容易被左右的人,如今也不会与他们家闹成这样了! 王氏脸都白了,后退了好几步,失魂落魄地道:“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你骗我,枝枝不会这样对我的……” 江氏的白眼翻得更娴熟了:“你都能那样对你的女儿,她凭什么不能这样对你啊!” “你表弟李家当初办那个诗会,不就是想故意叫枝枝难堪吗,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将枝枝当作你的亲生女儿过?无数回宴会,你身边都是容姣姣,言词对枝枝也都是奚落。” “可怜我的枝枝这些年都被你这个生母磨搓,不过没关系了,日后她有我这个干娘疼,用不上你了!” 江氏一直就在想,如果自己有闺女,就要买许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好好打扮自己女儿。 如今这个梦想算是能成了。 虽然枝枝出嫁了,但她还是能买了送过去,叫枝枝穿给自己看啊,至于王氏这个疯妇,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最好日后莫要来碍她们母女的眼! 王氏听完了江氏的话,极是生气,当即便道:“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问问枝枝!” 枝枝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她可是自己十月怀胎,险些丢了性命生出来的女儿,她认自己的仇人做干娘,想没想过自己这个母亲的感受! 看出她想闹事的意图,江氏沉着脸道:“今日可是我女儿的大好日子,王氏你莫要在今日捣乱!” “不然我怕是不会让你进这个门,将你们一家三口都赶走!” 容太傅听完,脸色也沉了:“江氏,我可是太傅,轮不到你……” 这回是慕容耀打断道:“容太傅,众人如今依旧尊称你一声太傅,那是因为知道你孝期满了会官复原职。” “可如今实际上,你还是一介白身呢,若是要耍官威,不如还是等你复职了再说?” 容太傅:“你……” 他为官这么多年,可是第一回有同僚,如此不给他面子! 实则礼部尚书看他不顺眼许多年了,爱妻当年好颜色,眼里只有这个第一美男子,他哪里会不吃醋? 可偏偏对方官职在自己之上就罢了,摄政首辅从前也不知为什么,总是对容太傅多有忍让,这叫礼部尚书因此隐忍了许久。 如今他的爱妻现在是容枝枝的干娘,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忍让的?也算是跟着夫人水涨船高,扬眉吐气了! 容世泽气坏了,不快地道:“你们两个老东西要不要脸?鸠占鹊巢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容枝枝真正的亲人是我们?” “便是她认你当干娘又怎么了?她亲生的父母都还在这里呢,轮得到你们作威作福吗?” 他的话刚说完,屋内走出来一名清俊公子。 原来是礼部尚书府的五公子慕容枫,他不快地道:“是谁在这大喜日子,于我阿姐门前喧哗呢?” 容世泽听到他这一声“阿姐”,当场破防了:“你叫谁阿姐呢?容枝枝是我一个人的阿姐,你凭什么这么叫她?” 第355章 枝枝认了江氏做干娘 此刻容枝枝的宅院,热闹非凡。 容枝枝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却是觉得有些不妥,便是问了玉嬷嬷一句:“这外头是谁在替我待客?” 府上没一个主子待客,在这些朝廷要员的眼里,总是轻慢的,便是有人能理解,可其他人或许会将之当作谈资。 玉嬷嬷开口道:“眼下是申鹤申大人帮着操持着,不过申大人说了,叫姑娘您不必忧心,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因为相爷后头还有安排。” 容枝枝是极其谨慎的性子,若是从前,她定是要细细问清楚,是什么安排的。 可想想安排这一切的是沈砚书,她顿了顿,便也是笑着放了心:“好,我知晓了。是我太紧张了,他都说了安排好了,定是没问题!” 宗政瑜也是从旁笑道:“可不是,相爷是什么人?便是国家大事都能处理得这样好,难道一个婚事还安排不妥当?你啊,就是心思太细了。” 江氏是个好热闹的性子,此刻也是进来了:“我这不请自来,县主不会不欢迎吧?” 容枝枝笑着道:“自是不会了,夫人快请坐!” 遥想上一回出嫁,屋内只有祖母一人陪在她身边。 这一回虽然祖母不在,但有这许多关心她的人,她这半生,也算是不枉了。 江氏过来之后,便坐在容枝枝身边,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褪给她:“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嫁妆。” “这镯子传女不传儿,可惜我福薄,生的五个都是儿子。” “如今不如给你好了!” “我总是不忿,你这样的好姑娘,如何投生到王氏的腹中了,若是我的女儿,我定是将你千娇百宠地养大!” 江氏嫁给了礼部尚书之后,与夫君十分恩爱,再想想容太傅那个古板的性格,有时候她都会有些庆幸,当初王氏将容太傅抢走了。 可一直喜欢闺女的她,这些年瞧着容枝枝这般样样都好的姑娘,总是觉得眼热。 倒也不是没有悄悄想过,若是自己当初嫁了容太傅,这个闺女会不会便是自己生的? 只这些想法,她是不会叫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们知道的。 这便也是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为容枝枝说话。 如今见容枝枝还与王氏闹翻了,江氏更悄悄觉得,这就是宿命,这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女儿! 她当初或许本就不是想嫁给容太傅,只是命里应当有这个女儿,她才一时被容太傅的脸迷了眼睛。 容枝枝一看那镯子,可是帝王祖母绿,价值不菲。 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是一惊:“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江氏却是强行戴在她手上:“好了,你就收下吧!我这个镯子,七代高僧开光过,你前半生命途多舛,日后戴上它气运或许会好些,如此我也能安心几分。” 容枝枝听了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眼热:“夫人为何对我这样好?” 江氏没忍住说出当年的事:“我第一回在宫里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两岁,一个人在御花园玩耍,我只觉得像个年画娃娃一般。” “那时候我便很是喜欢,还抱过你,可没想到后头你祖母来寻你,我才知晓你是王氏的女儿……” 江氏没说的是,自己想生闺女没生出来,一胎生了三个儿子,郁闷得很。 见着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她趁着四下无人,拿着甜糕,哄骗容枝枝叫自己娘亲。 小姑娘还当真被骗迷糊了,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娘亲香香……” 此事叫江氏惦记了许多年。 可想想那是王氏的女儿,她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后头听说王氏对这个大女儿不好,她不由得觉得王氏有病,甚至还魔怔了一样,觉得或许那孩子本就是自己的,王氏才看容枝枝不顺眼。 这一回知晓她在办婚礼,还不要王氏参加,江氏大喜! 旁的人,许多都是沈相打招呼叫来的,江氏是一大早自己跑来的,不止她来了,她还携全家一起来了,一点不怕得罪容家。 倒是乾王妃看出了江氏对容枝枝的喜欢,在边上笑道:“老身瞧着江氏你同枝枝,眉眼还有些像呢。” “枝枝倒也不如认江氏为干娘,也算是一桩母女缘分。” 乾王妃其实是有些故意,因为她觉着,王氏知晓枝枝认了江氏做干娘,怕是会气坏。 她哪里不知道,王氏对枝枝不好?乾王妃就是想气气王氏,给枝枝出口气! 此事委实是有些突然,容枝枝愣了一下。 江氏眼巴巴地望着容枝枝,又担心她会拒绝。 于是焦躁地揉着自己的帕子,为自己挽回颜面道:“哈哈哈,枝枝的生母素来不喜欢我,枝枝总归是要照顾王氏的脸面了,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只是说着,不知怎的,心里还有点酸涩,低下了头去。 容枝枝本是觉得犹疑,可听江氏提起王氏,她开口道:“夫人若是不嫌我是容夫人所生,我是愿意的!” 因为她想起来,齐家欺负自己的时候,江氏屡次为自己说话,在御前就为了她与覃氏吵起来。 可王氏呢?作为她的生母,却从没站在她这边过,甚至叫她去死。 她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母亲。 江氏眼泪都快到眼角了,听容枝枝这么一说,当即收住了,抬眼惊喜地看着容枝枝:“果真吗?” 这激动的模样,瞧着还有些滑稽。 容枝枝笑道:“自然是真的!只是夫人回头还是与礼部尚书说,你只是瞧上了我首辅夫人的身份,才做我的干娘,免了尚书大人多想,以为夫人忘不掉父亲呢。” 见她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江氏更是觉得,这本就该是自己的心肝,若不是命中注定的女儿,哪里会为自己想如此多? 她握着容枝枝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我夫君不是小气的人!” 江氏说谎了,她夫君小气得很! 但是她夫君早就知道她只是喜欢容枝枝,如今心里只有他,没有容太傅,所以是不会介怀的。 容枝枝:“那便好,是我多虑了!” 乾王妃道:“那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枝枝不如眼下就给你干娘敬茶、磕头,将这拜干娘的礼成了!” “虽是仓促了一些,但想来江氏也是乐意的,本王妃就给你们做这个见证人!” 江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自然是乐意的,敬茶便可,磕头就不必了,今日认亲本就突然,心意到了便可!” 她哪里会嫌弃仓促?她只怕不赶紧定下来,回头容枝枝后悔了! 容枝枝笑道:“朝夕,快去备茶!” 朝夕也觉得是一桩喜上加喜的好事,日后姑娘又算是有亲人了,便忙是应了一声,立刻去了。 容枝枝便在乾王妃的见证下,给江氏敬了茶,叫了一声:“干娘!” 江氏高兴坏了,拍着她的手:“乖女儿!” 王氏不要的女儿,她要! 叫王氏那个瞎了眼的疯婆子,后悔去吧! 高兴的江氏起身,走路都是发飘的:“既然认了我做母亲,我的儿子们便都是你的兄长弟弟。” “我去叫他们帮着招呼客人,日后便是相爷想欺负你,也得掂量下。他如今可是有三个大舅子和两个小舅子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容枝枝见江氏高兴,便也没有扫她的兴,由着她去了。 于是王氏跟着容太傅一进门,便见着江氏才像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般,笑着站在门口接待客人,她一时间脸都青了! 第354章 她大婚竟没要我们这些家人参加 与容枝枝这边的热闹不同的是,太傅府那边冷冷清清。 一大早。 容太傅正在用早膳,王氏和容世泽便进来了,自先前容太傅说要纳妾之后,已是许久没有与他们一起用过饭了。 此刻王氏正在抹眼泪。 容世泽更是满脸怒气:“父亲,您可知道,容枝枝今日出嫁了!她大婚竟然都没要我们这些家人参加!” 容太傅也听懵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你说什么?” 先前过三书六礼的时候,沈砚书不曾将聘礼送来,反是与他说,聘礼送到何处,要问问枝枝的意思。 容太傅那会儿虽然是不快,可想起自己在大理寺的言行,确实是对不住枝枝,倒也忍下了。 他心想枝枝便是再生气,难道还真的叫沈砚书将聘礼送到她那里? 眼下可好,对方不止聘礼没送来,就连出嫁都不在家里出嫁了! 王氏道:“夫君,沈相与我们过礼的时候,婚书上暂且空着,给了三个成婚的时间,说是要问问枝枝才确认。” “可最后竟是说都没与我们说,便直接办起婚礼了,这……他这也太不将夫君这个岳父看在眼中了!” 容太傅却是心如明镜:“他怕也不是故意轻慢老夫,否则也不会来过礼。他不过是太宠着枝枝了,枝枝说如何便是如何了!” 只是枝枝这样不将自己这个父亲当回事,想来沈砚书日后也不会对自己太尊重。 回想他从前计划的沈容两家结盟,容太傅只觉得头疼。 王氏听到此处,抹着眼泪道:“夫君,枝枝这是当真要与我们一家人断绝关系吗?” “今日若不是世泽的好友前来说这事,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成婚!” “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儿出嫁,不从家里出嫁,而是从自己的宅子出嫁,甚至都不通告父母的?”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枝枝从前是再懂规矩不过的孩子,今次如此做,那决计不会是因为疏忽,只能是故意的。 容世泽更生气了:“听说她那边这会儿热闹极了,不少朝廷要员都去捧场。” “外头此刻肯定都在笑话我们容家,明事理的会说容枝枝不懂事。” “那些不明事理的,说不定还会说是父亲与母亲不慈,才逼得她如此!” “我真是服了她了,她如今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他就要出门。 容太傅呵斥道:“好了!你在大理寺对她保证过什么,你都已经忘记了?” 容世泽:“可是……” 容太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没有可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应当明白人无信则不立的道理!” “不论你是为了什么,对你姐姐做下的保证,你都不该失信于人。” “否则你在世上,便再无立身之本,今后在朝堂上为官,也没人会信你!”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撇嘴:“儿子知道了,父亲的话,儿子会放在心上!” “可,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在家里待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外头知晓了,怕是要笑死我们家。” “尤其是父亲您的政敌,怕都是要叫人将这事情写成折子戏来嘲笑您!” 正是因为想到,如此会让父亲的仇家都欢快至极,容世泽才尤其不能接受容枝枝的行为! 王氏也是抹泪道:“枝枝这孩子也是,便是对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有意见,也不该做到这个份上啊!” “先前她去大理寺状告世泽,便是有许多人说她冷酷无情,亏得是撤诉了,后头说闲话的才不多。” “可今日她如此,堪称是不孝不悌,难道她就不怕天下人指摘吗?” “便是不为了我们容家的脸面,她也不该如此不顾及她自己的名声啊。” 容世泽越听越气:“这会儿族老们怕也是一头雾水,蒙在鼓里呢,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儿啊……” 她这没有被迁出族谱,却胜过迁出了一般。 容太傅本就头疼,还听着他们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更是头大。 王氏道:“夫君,不如立刻发帖给亲朋好友,叫他们前来参加婚礼,你亲自去命令枝枝回家了,这婚礼还是在咱们府上办?” “虽说我们先前并无什么准备,但你我还在孝期,孙辈先出了孝期,便是在府上办婚礼,也不该太过铺张。” “既如此,婚礼就是简陋些,也是说得过去!” 容世泽也是道:“对,父亲!母亲这个主意是不差的,若是容枝枝不肯回来,您就将她绑回来!” “她一点头脑都没有,做出这些蠢事,您定是不能太放纵她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沉了脸道:“好了!你先前也说了,已经有朝廷要员过去捧场,为父过去叫她将婚礼改回府上,岂不是更显眼了?” 容世泽:“那怎么办?总不能由着她如此胡闹吧?” 容太傅心里哪里不冒火呢,这个女儿如此叛逆,都说未嫁从父,她如今心里哪里还有自己这个父亲? 他冷着脸道:“我们一并过去,参加婚礼。众人见此,必也是明白,不是我们不愿意作为家人送她出嫁,是她自己犯糊涂,要与家里生分!” “也去通知族老,能过去的便过去一趟,她想来都没为我们容家人备席面。” “到时候众人便都清楚,是她自己不孝不悌,心中没有长辈亲族,非是我们容家人无情无义!” 容世泽听了,脸上也露出笑来:“父亲这个主意好,如此便是当真笑话我们一家人,想来也是会先指责她!” 说到这里,容世泽心里才舒坦一些,凭什么她做出这种蠢事,让家里人丢人,她一个人风光大嫁? 王氏听着这些话,也是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去整理一番我的嫁妆。” “这孩子这么糊涂,我也是不便大张旗鼓地为她添妆,如此反而显得我这个母亲巴结讨好她一般。” “我就将能整理的银票都整理起来,悄悄给她吧!” 容太傅也烦躁地看了一眼管家,道:“将我先前给她准备的嫁妆,能折成银票的,立刻折成银票!” 容世泽道:“父亲和母亲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给她添妆,可她呢?她真是不识好歹!” 容太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骂了他一句:“若不是你没长脑子,做出那许多糊涂事,能闹成这样吗?” 容世泽气闷地不做声了,因为上次父亲回来就把他打了一个半死,养了数月身体才能下床,他也不想再挨打了。 王氏和管家整理好了一切,一家三口便黑着脸出了门! 第353章 枝枝出嫁啦(大婚撒花) 陈大人的脸上本还有几分笑意,心想这个未来的女婿,倒也还不差,却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这话。 当即就黑了脸,对齐子赋道:“齐子赋,我女儿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要退婚?” 齐子赋本不想得罪陈大人,可他担心自己退不了婚。 便索性道:“你女儿性格强势,自以为是,傲慢无礼,刚愎自用。还十分莫名其妙,对我颐指气使,活像是有病一般!” “如果叫我娶她,还不如叫我去死!” “每每想到我这一次立功了,便有机会退婚,我便是身体再难受,也会想拼了命与姜文纠虚以委蛇,只求能够解脱!” 陈大人:“你!” 所有人都以为,齐子赋有了这个机会,一定会求个功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求这个。 齐子赋哪里不想顺势求个功名呢? 可想想自己要是娶了陈纤纤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与枝枝再无可能了不说,他料想那个女人日后也会让他十分痛苦,没一天好日子过! 永安帝:“此事相父如何看?” 齐子赋可是容枝枝的前夫,要是退婚了,不知是否会去纠缠容枝枝,小皇帝也不敢贸然应下。 便是在这个时候,乘风从后头绕进去,在沈砚书耳边悄悄禀报了消息: “相爷,流云传信,陈纤纤因为齐子赋立功,自诩贤妇,在县主门前得意上了……” 沈砚书听完,凤眸微沉:“既然齐子赋想退,那便退了吧。” 齐子赋一愣,也没想到沈砚书竟然会同意,他还以为对方会好好为难他一番。 陈大人一辈子没觉得这样丢脸过,气得脸都紫了。 永安帝对齐子赋道:“你虽说除了退婚别无所求,但你到底对朝廷有功,是有才之人,便去内狱任七品的文职吧!” 若是当真除了取消赐婚,半点都不赏赐,世人见了,便会觉得对国家有功也是无用。 沈砚书对此未置一词,因为他知晓齐子赋是起是落,枝枝如今并不在意。 齐子赋:“谢主隆恩!” 他心里只觉得苦涩不已,因为他冷不防地想起了杨大伴当日宣旨,让自己做六品小官的时候,对自己说过…… 不必沮丧,这或许是自己仕途的巅峰。 没想到如今……七品,还真是没越过从前! 大理寺卿这会儿也站出来禀报:“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相爷是冤枉的。” “相爷之所以有那样的多的钱财,是因为相爷手下有一个能人,名为钱万千。” “此人拿着相爷的钱财,为相爷经商,赚下了许多银钱,臣每一笔都核查过了,所以的进项都合法,也上缴了税银。” 谢国舅一听这话,脚一软就倒了下去。 永安帝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国舅诬告首辅,褫夺身上的一切职务,日后不用来上朝了!” 谢国舅没想到他罚这么重,当即哭嚎道:“陛下,还请陛下宽宥啊,陛下……” 永安帝一挥手,便有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 陈纤纤没有高兴多久,齐子赋在朝堂上说的话,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退婚了。 她本还得意地在容枝枝的门前不肯走。 可众人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看她的眼神就跟看笑话没两样! “我以为齐子赋是为了她才立功,没想到……的确是为了她立功啊,是为了不娶她。” “还贤妇呢,门都进不了,笑话还差不多!” “竟还有这样反向激励郎君上进的,真叫我开了眼界了!” “听说齐子赋说她性格强势,自以为是,傲慢无礼,刚愎自用。还十分莫名其妙,对未婚夫颐指气使,活像是有病……” 这些人说话还挺大声,根本没避讳她。 陈纤纤听懵了:“你们都在说什么?你们什么意思?” 正是纳闷不安的当口,她家中的仆人过来与她道:“姑娘不好了,齐子赋退婚了,主君叫您快回去……” 陈纤纤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她脑中嗡嗡作响,方才的得意半分不存,脸一白就倒了下去。 仆人大惊:“姑娘!” 陈纤纤被陈家的人扶回去,林惜月愤恨地在原地绞手帕,母亲的计划又失败了,利用陈纤纤取代容枝枝第一贤妇的名声,没能成。 而令她更惊诧的是…… 竟然有百姓指着她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刚刚与那陈家姑娘一唱一和的,该不会两人是一路货色吧?” “极有可能!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蛇鼠一窝,正是此理……” 林惜月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胡说什么?你们信不信本姑娘拔了你们的舌头?” 却没想到一句话引起了众怒:“呦!天子脚下,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猖狂呢?” “我们这几十个人,你要都拔了?” “看来是权贵之女,不知是哪个权贵,我们还是赶紧问明白,如此也好去敲登闻鼓喊冤啊!” 林惜月还想说什么,被她的侍婢拦住了,侍婢小声道:“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事情闹大了对府上名声不好……” 林惜月咬牙,恨恨地走了。 但还是有百姓把她认出来了:“那个好似是林太师的嫡女,林十一娘……我先前在金楼买东西,瞧见过一回,旁人就是这么叫她的!” 这下可好。 陈纤纤和林惜月两个人的名声,当即便在京城变得臭不可闻,二人便是连大门都不敢轻易出去了。 …… 容枝枝得知了这一切,心中明白,齐子赋在朝堂上的话,能这么快便传开,甚至连他具体说了什么,都能叫百姓们知晓…… 想来这都是沈砚书的手笔。 朝夕眉飞色舞:“您是不知道,那陈纤纤方才在门口,就好似一只忽然被掐住脖子的鸡,可笑极了!” “那林惜月也本是猖狂无比,最后也是落荒而逃!” 容枝枝只觉她们是自作自受,懒得多言。 她一直就没理解过陈纤纤这个人,活像是有病一般,又或许是……被什么人挑拨了,大抵是林惜月吧。 …… 那位霍公子的消息,沈砚书遣人在查。 一晃数月过去,容老太君忌日后的第三天。 沈砚书带来了消息。 乘风禀报道:“县主,王五口中的霍公子,被确定是江湖中第一门派,天地盟的少盟主。” “相爷派了流风前往,问霍公子六年前是否救过一个人,他不肯承认。” “但流风察觉他神情有异,便一直想法子,暗查此事,因为到底是第一门派,想在里头获悉消息,并非易事,才耽误了许多时日。” “流风查到里头有一个姑娘,行迹神秘,被霍公子保护着,只是脸上戴着面具,也难以辨认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容枝枝霍然起身,激动地道:“一定是南栀,也必须是南栀!我要亲自去瞧瞧!” 沈砚书:“天地盟也在琥城,魏舒一家和当地官员被灭门的案子,这么久也没查出凶手,且近日得知当地有怪病蔓延。” “本相打算亲自走一趟,处理这两件事。枝枝你有医术,也想去看看是不是顾姑娘,你不如与本相同往?” 容枝枝忙是道:“好!” 沈砚书一脸为难:“可枝枝,我们到底还没有成婚,你与本相一起出京,恐引起许多流言蜚语。” “不过,我朝孙辈的孝期是一年,恰好枝枝你也满了孝期了,不如我们立刻成婚,也好名正言顺地一并出门?” 容枝枝愣了:“啊?” 她还没往这边想过,但这会儿思索了一下,觉得竟也……可以。 “只是大婚旷日费时,不是会耽误我去找南栀吗?” 沈砚书:“我们可以一切从快,明日便是个好日子,本相将一应事由都备好了。” “照我大齐民俗,若是因守孝耽误亲事,三书六礼等繁琐程序,可以几日内便过完,昨日本相便已经与太傅走完了。” “唯独只有聘礼,不知是下到枝枝这里,还是送去太傅府。” 因为知晓她与太傅府闹翻了,便不知她打不打算从太傅府出嫁。 容枝枝:“???” 不是,你这么就这么快呢? …… 第二日天没亮。 容枝枝便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而聘礼自是下到了她这边,她不打算从太傅府出嫁,也不需要她的那些所谓亲人,参加她的婚事。 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华丽婚服。 还有沈砚书早就请好的给她梳头婆婆,容枝枝甚至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这人到底是有多心急?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被赶鸭子上架一样……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 听着梳头婆婆的声音,容枝枝才慢慢有了自己要再一次嫁人为妻的实感。 奇怪的是,不同于上一次嫁给齐子赋的心情平静,这一次她竟然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紧张。 外头逐渐热闹了起来。 容枝枝问朝夕:“怎么回事?” 朝夕正要出去问。 玉嬷嬷便笑着进来了:“姑娘,来了不少客人呢!礼部尚书一家来了,乾王府的人来了,户部尚书一家也来了,还有几个国公府的人也来了……” “老奴还担心,姑娘您在这儿出嫁,会冷清,如此看来,是半分不会了!” 容枝枝想了想,乾王府和户部尚书许是为了自己来的,但那几个国公府的人,想来是沈砚书安排来给自己撑场面的了。 他倒真是面面俱到,想来在她眼里仓促的婚事,他已是准备了许多时日,有了无数备案,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将一切处理得这般好。 玉嬷嬷也看出了这一点,笑着道:“姑娘,您今日就安心嫁人吧,相爷说打点好了,便是真的打点好了!” 容枝枝的脸上也露出笑来:“好!” 正说着。 宗政瑜风风火火地进来,瞧着容枝枝笑道:“新娘子可真美,只是这婚事,有人委实是太急了一些,逼得本郡主不得不起一个大早,急吼吼地来为你添妆!” 说着,她将一个锦盒,塞给了容枝枝:“你可不要推辞,正是你的帮忙,我才与姬无偃订下婚事。” “日后你就是我宗政瑜最好的姐妹了,若是将来相爷待你不好,你尽管来王府找我,我做你的娘家!” 顾浅浅也拿着添妆的锦盒进来了,闻言笑道:“郡主,可是莫要以为,枝枝姐姐只有你一个姐妹啊!” 乾王妃也走了进来,容枝枝虽然不能做自己的孙媳妇,可她也是真心为她高兴。 便是笑着道:“枝枝是老身恩人,日后也可以将老身当做你的祖母,莫要在意那些薄情寡义的家人。” “以你的品行,你自可以有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的家人!”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他们都是知晓自己与容家闹翻了,宽慰自己。 不由得觉得心中温暖,几欲落泪。 宗政瑜忙是道:“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啊,不然有人怕是怪我们了!来来来,本郡主亲自给你涂胭脂……” 第352章 齐子赋退婚 容枝枝一惊,立刻回头:“果真吗?” 流云点点头,开口道:“是真的!王五说顾姑娘还活着,但是要您亲自去一趟府衙,他要亲口与您说。” 容枝枝立刻道:“我们现下就去!” 牢狱离此地并不远,且途中经过闹市,坐马车恐是不便,她便索性疾步而往。 路上,朝夕问道:“王五当初那么恨姑娘,而且这段时日审问,他受遍了刑罚都不肯招供,怎么会忽然转性了?不会有诈吧?” 流云道:“应当不会!因为今日吴桂芳去看了王五,王五起初是冷嘲热讽。” “但吴桂芳说是她对不起王五,她对不住这些年的母子之情,王五死了她也活不了,她愿意陪王五一起死。” “王五只当她是假惺惺,却没想到吴桂芳竟当场撞墙自尽,人还活着,只是头破血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王五急了,忙是叫狱卒救她,说只要他们能救下他母亲,他什么都愿意说!” 容枝枝听罢,心情复杂。 王五的确是个坏到了极点的人,可对吴桂芳来说,他也的确是个好儿子,或许他这一辈子心底滋生的所有的善,都给了吴桂芳与大长公主。 她问道:“吴桂芳如何了?可是救下了?” 流云道:“狱卒就近请了大夫,救下了,只是人还昏迷着,怕是得过两日才会醒。” 容枝枝闻言放了心,如此王五想必就不会反悔了。 不多时,她便已是到了狱中,隔着栏栅,见着了里头的王五。 王五这会儿瞧着情绪低落,狼狈不堪。 他抬眼盯着容枝枝,也没耽误功夫,便直接道:“顾南栀还活着,她与我先后坠崖,可我们运气不差。” “因为我们下坠的途中,一直都有藤蔓,还有长在峭壁上的树阻拦,叫我们没有直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在地上。” “但我们都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时她昏迷了过去,离我并不远,我眼看她被一些江湖侠士所救。那些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当时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些人称呼他霍公子,他也看到了我,只是一眼,便与同行的人说我不是好人。” “便没管我的死活,也没与我说半句话,放我自生自灭,只救了顾南栀一人。” “至于后头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 “但是我在地上躺了许久,才被吴桂芳捡回去,依旧能活命,她早我许多时辰获救,那霍公子还给她喂了保命的药。” “看那些人的反应,那药应当十分珍贵,所以我觉得,她肯定还活着!” 容枝枝听完这些话,激动得发颤:“你说的是真的?” 王五将细节说得如此细致,便极有可能是实情了。 王五冷笑:“自然是真的!你是沈砚书的未婚妻,他那般神通广大,如今还知道了那位公子的姓氏,想查到那人是否救过顾南栀,不是易如反掌?” 容枝枝也知道,他说得在理:“我会回去求证!王五,你坏事做绝,如果不是因为你,南栀也不会坠崖,我不会感激你。” 王五道:“我也不稀罕你的感激!只是,我叫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容枝枝沉默着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应下。 王五也不甚在意,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吴桂芳是无辜的,这件事情跟她没一点关系。” 容枝枝问道:“你希望我为她安顿晚年?” 王五点头:“对!” 容枝枝直言道:“可是先前我想帮她,她并不领情。” 王五听了这话,还有点儿高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固执得很,她肯定是因为我被抓而讨厌你,所以不肯领情。” 容枝枝没有否认,事实如此。 接着,王五脸上的笑敛下,低着头道:“你让府衙的人告诉她,我当日在山崖上是骗她的。” “就说她儿子是死在我手里,你们找到了我杀死她儿子的证据,我是因为想顶替她儿子的身份行事,才陪在她身边的。” “这样的话,她就能好好活下去,不会想着陪我一起死,也能接受你的好意了。” 容枝枝提醒道:“你想骗她?可是这样的话,她会恨你。” 王五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哽咽道:“没关系,恨我就恨我吧,她活着就好。” “这世上有无数人,过得比我幸福,过得比我好。可我谁也不羡慕,我只羡慕吴梓健。” “如果我真的是他就好了……” “容枝枝,对不起啊,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 容枝枝沉默着看他良久,无法让自己说出那句没关系。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得到一句原谅。 哪怕知道王五是真心悔过,容枝枝也无法谅解。 她转身离开,也说了一句:“我答应你!” 不是为了罪大恶极的王五,而是为了无辜的吴桂芳,还有那个始终没有办法成为真正吴梓健的……吴梓健。 …… 这个晚上,京城出了大事。 旻国七皇子姜文纠,带着一行人去死牢劫狱,想要救出玉曼华,换取昭国龙脉藏宝图的下落,可最终落网,被宇文湛抓获。 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齐子赋在里头,竟是立了大功。 他假意与姜文纠合作,得知了姜文纠所有计划之后,在关键的时刻,出卖了姜文纠。 姜文纠落网之后,简直难以置信,盯着齐子赋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齐子赋面无表情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昭国做过密探,最会的就是演戏?” 只是过于自信,令他没想到玉曼华的演技,也不逊色于他。 姜文纠:“那我们先前谈的条件和约定……” 齐子赋打断:“我不否认,我很心动。但我齐子赋再如何不堪,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 若是那样,枝枝只会更看不起他。 姜文纠愤愤入狱。 此事发生之后,京城众人都惊了,没想到在所有人眼里,已经完蛋的齐家、齐子赋,竟然还能有立功的机会。 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运气好,姜文纠竟然找到他。 不过也是了,齐子赋是唯一对昭国十分了解,且还与玉曼华有过纠葛的人。 陈纤纤得知了这一切,当即便高兴得不行,翌日一早便故意到了容枝枝的门前路过。 扬声将话说给那些门房听,想叫他们传给容枝枝:“我与齐公子订婚不久,齐公子便立下大功,足见我才是真正的旺夫之人。” 林惜月在她身侧,故意应和道:“可不是!不像有的人,说是贤妇,却害得夫家一无所有。” “且不止克夫,她还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呢……” 陈纤纤:“你说昨日大理寺的那一出笑话?我也是有所耳闻!” 倒也有不少百姓瞧见了她们,先前众人都还挺看不起陈纤纤的,可如今见齐子赋住进了她陈家准备的宅院,还真的就立功了。 便也忍不住道:“莫非这陈姑娘,才是真正的贤良之人?” “说不定齐公子就是因为她的劝谏,才没有与那些歹人狼狈为奸呢!” “能鞭策督导未婚夫,令其走向正途,这的确是贤妇……” 陈纤纤闻言,得意得不行。 还挑眉看了门房一眼,问道:“你们家姑娘怎么不出来,与我说道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她如今羞愧不羞愧!” 她不知道的是…… 这个时候,朝堂上。 齐子赋撑着自己破败的身体,艰难地跪在大殿中央。 少帝心情复杂地瞧着他,没想到此人人品虽是不好,却也有作为大齐子民该有的原则。 永安帝道:“齐子赋,你这一次有功,希望朕如何赏赐你?” 齐子赋磕头道:“陛下,臣别无所求,只求能退了与陈纤纤的婚事!” 第351章 指望本将军配合你说谎? 容世泽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都落到了萧鸣风的身上。 容枝枝亦然。 先前半点不在乎容世泽是否知道真相的她,这一刻倒也在想,或许待萧鸣风说出了实话,自己从此能够清净得更加彻底。 只是,在对上了萧鸣风的眼神时,容枝枝心头兀地跳了一下,隐约不安。 萧鸣风双手抱臂,瞧着容世泽,扬眉轻嗤了一声:“什么七年前的事?七年前有这回事吗?本将军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蹙眉。 容世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回头讥讽地看了一眼容枝枝。 若不是因为方才在大理寺承诺了日后不再对她口出恶言,他此刻定是要骂她几句,她真是不要脸! 朝夕不服气地道:“萧小将军,您不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事情太久了,您忘记了!” 朝夕当初虽然没有陪在自家姑娘身边,可她相信她家姑娘是不可能说假话的,姑娘既然说有了这回事,那就一定有! 萧鸣风俊毅的脸上,都是讥诮:“没有过的事,你便是叫本将军回忆一万遍,本将军也想不起来啊!” “本将军先前怎么没听说县主还有凭空想象的本事?该不会指望本将军配合你说谎吧?” “也是了!今日县主无情无义,状告自己亲生弟弟的事情,在京城已经传开了。” “临场编个故事,说自己救过弟弟,倒是或许能将县主的名声,挽回一二!” 朝夕气坏了,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拦住了她:“好了。” 朝夕:“姑娘?” 容枝枝:“争执无用!” 萧鸣风既然这么说,定是早有成算,朝夕与对方继续说下去,不过就是让萧鸣风找到机会,说出一些更难听的猜想罢了。 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从前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萧鸣风,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睁着眼睛说瞎话! 甚至有意抹黑自己,叫自己名声变差。 容世泽瞧着萧鸣风道:“先前萧小将军没回我的信,想来便是因为觉得我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懒得理会。” “可笑我今日竟然还多余一问!叨扰萧小将军了,告辞!” 他说完之后,便立刻往容府走,因为担心自己再多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破除自己刚刚的誓言,将自己满肚子嘲讽的话都说给容枝枝听。 他就知道,容枝枝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抛下了自己,害死了南栀姐姐! 从此以后,谁再说她救了自己,他都不会相信了!除非她有本事叫南栀姐姐活着回来,为她辩驳! 萧鸣风:“无妨,先前未曾回应,也确是本将军失礼!” 这下,是容太傅皱眉,惊疑不定地看了萧鸣风几眼,只因他从王氏的口中,已经得知了真相。 可萧鸣风眼下这话,这…… 他抬眼问道:“萧小将军,你所言是真?” 萧鸣风断然道:“自然了!” 容太傅也不是蠢人,见他如此说,便知道是问不出别的结果了。 想着得回去收拾容世泽那个混账东西,处置裕成等人,容太傅便也没有多留,若有所思地离开。 瞧着没热闹看了,百姓们神色各异地离去。 众人都走了,便只剩下萧鸣风和容枝枝留在此地。 而他也耸耸肩,轻嗤一声,毫无愧色地转身离开。 容枝枝到底还是没忍住,跟了上去,追问道:“为什么?” 萧鸣风回头看着她,挑眉道:“什么为什么?” 容枝枝沉着脸道:“这里只有我们,你又何必装傻?” 萧鸣风双手再次抱臂,脸上露出恶意的笑:“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让你好过啊!” “容枝枝,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后悔,如果七年前我没有救你,如果我让你葬身狼口,那后来,南栀是不是不会为了保护你而死!” “我一直在自责自己当日多管闲事,没有一天可以原谅自己。” “凭什么我过得如此煎熬,我的南栀尸骨不存,你还能过得顺心?这不公平,不是吗?你就该跟我一样痛苦才行!” 容枝枝听到这里,脚下一颤,险些没站稳。 原来……是这样。 是了,萧鸣风与南栀青梅竹马,小时候便定了娃娃亲。她知道失去南栀,他们一样痛苦,可她没想过,他竟然如此恨她。 见她明白过来,萧鸣风的语气更是恨毒了: “如果你这辈子就是嫁给齐子赋那个病秧子,日后守寡,或是在齐家憋屈地过一辈子,我倒也懒得再对付你。” “可你竟能和离,还能转而嫁给沈砚书,做风风光光的首辅夫人。” “容枝枝,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你害我与她生死相隔,自己却过得好不自在,还想我为你说话,让容世泽将你当作好姐姐。” “你是不是疯了?以为全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一个人的?以为我与南栀生来就是为了给你做垫脚石的?”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心知他对自己积怨已久,断然不会是自己几句话能开解的了。 见她脸色灰败,萧鸣风却是满脸愉悦:“我瞧着你心情不好,我就觉得开心,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哦,即便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朝夕忍不住为容枝枝辩驳:“可这一切,也不是我家姑娘故意的,她也不想发生这些事啊!” 萧鸣风寒声道:“那又如何?我救了她的命,她活下来,却害死了我的未婚妻,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他恨容枝枝,也恨他自己。 一切都错在他救了她,他真希望时光从来一次,他可以抹消那一段过去,如此便是容家大姑娘,早早地惨死。 而南栀,还陪在他身边! 朝夕生气地道:“萧小将军,你想过没有,顾姑娘与我家姑娘是何种交情?她为了我家姑娘,都不惜赴死。” “你却这样伤害我家姑娘,你觉得顾姑娘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做,会如何想?” 萧鸣风哪里会不知道朝夕说的这些道理? 可他只是对着朝夕冷笑道:“好啊,那你叫南栀来骂我,打我,便是要南栀为了她杀了我,我都认!可你能做到吗?你能叫南栀出现在我眼前吗?” 朝夕气结:“你……” 萧鸣风:“做不到就闭嘴!” 他说完话,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去。 容枝枝站在原地,久久无语。 见着自家姑娘泛红的眼眶,朝夕以为她是因为萧鸣风的行为,叫她委屈了。 忙是安慰道:“姑娘,莫要管萧小将军如何做了,您先前不是也说了吗,您如今不在乎二公子如何想,既然如此,随便他们好了!” 容枝枝却摇摇头,轻声道:“如果南栀知道,她最爱的两个人,为她闹成这样,她一定会难过吧。” 南栀如果知晓,萧鸣风这样正直勇毅的人,因为失去她变得如此,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朝夕心中愤愤,只觉得自家姑娘才是更在乎顾姑娘的人,会去考虑顾姑娘的感受,为顾姑娘难过。 萧小将军的对顾姑娘的爱,还没有她家姑娘无私呢。 就在这个时候。 流云匆匆过来了,脸上都是喜色:“县主,顾姑娘有消息了!” 第350章 萧鸣风,我姐真的救过我吗? 裕成听到这里,当即就白了脸! 他明白太傅是要自己给二公子顶罪了! 而太傅口中的偷盗主子的钱财、雇凶去县主的府上打劫、反过来攀诬主子,哪一项都是死罪! 裕成忙是对容世泽道:“二公子,救救奴才啊!” 他虽然是对容枝枝供出了容世泽,但那其实也是二公子的交代,二公子说若是自己此行失败,只管说出他,叫容枝枝放了自己。 可他与二公子谁都没想到,大姑娘知道了是二公子所为后,不但不放人,还把事情闹到了这里。 眼下他只希望二公子能救下自己的性命。 容世泽也有些不忍,刚要说话,却被容太傅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止住,他一顿,心知父亲或有盘算,便没开口。 接着,容太傅对裕成道:“你的父母和弟弟,若是知晓你是这种人,想来也是会因为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这一句话,叫裕成再也说不出半句辩驳之言,明白了容太傅的威胁之意。 他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父母与弟弟的死活。 他眼泪落了下来,垂头对大理寺卿道:“大人,此事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我家二公子没半点干系!” “都是小人自己生了歹心,又以为攀污二公子,便能叫县主原谅小人,这才犯下如此大错。” “小人罪该万死,请大人惩处!” 容太傅对大理寺卿道:“于大人你也听见了!此事都是这个奴才所为。” “世泽方才虽然说了一些糊涂话,疑似承认自己指使了此事,但不过是因为他们姐弟最近闹矛盾。” “世泽见枝枝只是因为一个奴才的指控,便真的来告他而生气了,说了几句气话而已,此事我儿是冤枉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满脸不敢置信。 父亲不会不知道,裕成是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才如此,若是按律,被罚得最重的,应当是容世泽这个主谋! 而鉴于歹徒并未得手,也没造成什么伤亡,容世泽应当不过是坐牢几年了事。 至于裕成等人,也会坐牢,但年份会比容世泽这个主谋少。 可是父亲如此说,便是要裕成的性命了! 她盯着容太傅,问了一句:“父亲,您还是我所熟知的父亲吗?” 父亲便是不能说是个善人,可也决计不是个坏人。 父亲也曾经在衙门当过府君,从未冤杀过一人性命。按理他不当如此狠心,叫一个不得不奉命行事的人,为此赔命才是! 容太傅看了容枝枝一眼,冷然道:“我自然还是你熟识的父亲,眼下为父想知道的是,你还是不是为父所熟悉的女儿!” “此事,此事继续闹下去,死的只会是世泽的忠仆,你确定你还要接着告吗?” 容枝枝听明白了,父亲并不是真的要裕成的命。 他是觉得她不会愿意冤杀被迫行事的裕成,才故意这样说,说到底,就是逼着自己退让罢了! 她扭头看向大理寺卿,开口道:“大人,想来你也看得出来,裕成不过是顶罪罢了,此案……” 容太傅打断道:“枝枝,为父要提醒你一件事!如果你当真一意孤行,被赶出家门后,你就不是我容家人。” “既然如此,我会吩咐下去,你再也不能靠近我容家的祖坟。” “不论是清明还是冬至,你再也没有资格给你祖母上坟,更不配为她烧一份供奉!” 容枝枝气得攥紧了椅子的扶手:“父亲,你……” 他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软肋,故意威胁自己! 容世泽也不想害死裕成,便忙是道:“容枝枝,你不是一直觉得对祖母最孝顺的人是你吗?” “你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便愿意日后再也不去给祖母上坟,再也不去给祖母尽孝了吧?” 容枝枝咬牙,与容家所有人断绝关系,都是无妨。 可是再也不去给祖母上坟,她做不到! 那是那么好的祖母,那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站在她这边,说“我的枝枝是世上最好的孩子”的祖母。 见容枝枝神色动摇。 容太傅缓了语气,开口道:“枝枝,若是你愿意就此算了,为父保证,以后容世泽再也不会去惹你不快,也不会再对你说出半句难听的话。” “为父清楚,你之所以如此坚决地要他坐牢,无非就是厌烦他的纠缠。” “这一回之后,为父一定好好约束他!” “容世泽,你应当能保证这一点吧?” 容世泽有些愤愤,叫他不去惹容枝枝不快,他勉强可以做到。 但是容枝枝如今说话,也常常极其难听,他很难保证自己不对她说出难听的话! 见他犹豫,容太傅说了一句:“还是说,你想眼睁睁地看着裕成为你而死?” 容世泽一哽。 最后咬牙道:“好,我答应!容枝枝,只要你撤诉,我保证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再故意惹你不快。” “还有……我便是再不满,也再不会对你说半句难听的话羞辱你。” 容世泽保证完之后。 容太傅又盯着容枝枝,接着道:“还有,不管你如何看我这个父亲。” “你也不能否认一件事,是为父的身份、为父的庇护,才让你活着长大。” “我对你有生养之恩!” “如今,我也不图你等我老了,如何孝敬侍奉我,只要你放过你弟弟一回,算是报答我的恩情,这不过分吧?” “从此以后,我容墨青也保证,不会再拿这份恩情要求你做任何事!” 说着这话,容太傅都心烦。 若不是因为沈砚书让她当了这个县主,他这个父亲何至于落到这个田地,叫女儿做点事,还得拿这个来谈条件?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父亲不愧是做一品大员的人,足够了解她,且事事都说到了关键处。 他知道自己是个好人,不会忍心罪不至死的人死,便故意让裕成陷入死境。 他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祖母,所以拿祖母威胁她。 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咬着容世泽不放,就是厌烦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恶心自己,所以叫容世泽保证那些。 他更知道,自己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拿出养育之恩说事。 父女一场,他对自己所有的了解,便都用来偏帮容世泽,成全了这一场父女之间没有硝烟的对战。 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 看出她对自己这个父亲的失望,容太傅也只是抿唇不语,他哪里愿意与自己的女儿闹到这个地步? 也实在是她将自己逼到极处了。 他眼下就这一个儿子,若是今日毁了,容家日后怎么办?妾室能不能生出儿子,谁能保证? 今日不保容世泽,他容墨青叱咤朝堂半生,后继何人? 容枝枝闭了眼:“我还有一个条件!” 容太傅:“你说!” 容枝枝冷声道:“我要父亲你保证,从此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不得再拿给祖母尽孝的事情威胁我!” 容太傅干脆地道:“可以。” 容枝枝:“一言为定!至此,我欠容家、欠父亲你的,都还完了!容世泽,你记住你自己今日说的话!” 容世泽对她这个态度很不满,又想说句什么。 可想想自己方才的保证,到底是把话咽下了。 容枝枝看向大理寺卿:“我撤诉,这些刺客交给容家处置,今日叨扰大人了!” 大理寺卿道:“无妨,县主请。” 他其实觉得这样也好,县主到底是个姑娘家,和家里彻底翻脸也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已毕。 容枝枝转身便走。 容太傅众人也没再留,一并出去。 容太傅心知,今日是委屈女儿了,到了门外后,开口道:“你的嫁妆,为父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定是能……” 容枝枝打断了他的话:“父亲,不必了,女儿不需父亲准备嫁妆,毕竟欠了父亲的,早晚都是要还的,我不想再欠了!” 容太傅一时间失语。 这会儿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只因容枝枝告自己的亲弟弟,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容世泽听着容枝枝的话就生气,可想着自己方才的保证,又不好骂她!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萧鸣风。 便是扬声问道:“萧小将军!萧鸣风!你在这里正好!” “我有事想问你,我姐姐说七年前她为了救我,差点被狼咬死,是你刚好救下了她。” “刚好我们都在这儿,不如你说说,我姐姐救我的事,是真是假?” 第349章 逐出容家,从族谱除名 容枝枝断然道:“我不同意!” 容太傅听完,回头看向容枝枝,脸上有了怒意:“你也想忤逆为父不成?” “你既然没出什么事,何必要将事情闹这么大?你从前也不是如此不懂事的孩子!” “不论如何,你与世泽也都是为父的子女,难道你一定要让我看到你们互相残害,你才满意?” 容枝枝盯着容太傅,认真地道:“父亲,容世泽与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您不想看见我们互相残害,那您为何不好好看着他?” “为什么放任他来残害我,却在我回敬他的时候,叫我撤诉?” “如父亲所言,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是以,您处事如此不公,我不服!” 容太傅问道:“你这般说,便是怪我了?” 容枝枝:“女儿只是在与父亲讲道理罢了,说不上怪谁不怪谁。” 她愿意与父亲讲道理,自然是因为父亲纵然有时候偏颇,但到底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容太傅沉默一会儿。 开口道:“为父与你保证,只要你放过他,今日开始,为父一定好好看着他,断然不会再叫他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容世泽闻言,不服气地道:“父亲,我什么时候伤害她了?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吗?” 容太傅恼怒地看向这个只会火上浇油的混账:“你给我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容枝枝嗤笑一声:“父亲你也看到了,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半分问题。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出门之前,玉嬷嬷与她说,若是他知错了,便叫自己再好好想想此事。 出于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为了容家,容枝枝到底还是答应了。 可容世泽是个什么模样?嚣张狂妄至极,甚至屡次说出诛心之言! “父亲,便是要给人机会,那也当是给知错能改的人。容世泽这般模样,您觉得他配拥有机会吗?” 容世泽愤怒地道:“谁稀罕你给我机会!行,你告我吧,你有本事就让我坐牢,只要你这辈子都不后悔!” 容太傅回头就是一脚,将容世泽踹翻在地:“我叫你住口,你没听到吗?” 容枝枝看了地上的容世泽一眼。 偏头看向大理寺卿:“大人你瞧见了,犯人到了大理寺,依旧不思悔改,还屡屡对受害者口出恶言……” 容太傅扬声打断,语气里都是警告:“容枝枝!” 容枝枝看他一眼:“父亲一生清正廉明,还是莫要为了容世泽,坏了您自己的名声,在这里屡次打扰大理寺办案才是。” 看出了容枝枝眼底的冷情。 容太傅皱眉道:“你当真要如此?你心里应当清楚,为父眼下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若是入狱,容家的未来就毁了!” 容枝枝听完,不发一语,是她要如此吗? 是容世泽要如此!是对方的言词,让自己就是想原谅他,都找不到借口! 容世泽在边上冷笑道:“父亲您看吧,她如今就是翅膀硬了,当了县主,能嫁给相爷了,便是连父亲都不看在眼里了。” “容家的未来对她来说算什么?她如今都要叛父忘祖了!” “您现在还觉得,我要将她的嫁妆拿走有错吗?” “她就是被祖母惯坏了!如果她身无分文,需要父亲养活,她还会在您面前如此嚣张吗?” 容枝枝越听容世泽说话,便越是觉得,自己不原谅对方是对的。 便对容太傅道:“父亲不必多说了,我心意已决!” 容太傅冷了脸:“心意已决?哪怕你为此,被赶出容家,从族谱上除名,你也在所不惜?” 容枝枝听到这里,鼻头有了一瞬酸涩。 为了保护容世泽,父亲竟要将她赶出容家。若是这些年,父亲丝毫没有为她想过,她或许也不会难受。 可到底父亲从前曾经维护过她,幼时父亲还没当上太傅,不忙的时候,也曾经亲自教她这个长女写字。 可最后,竟是这般…… 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什么,容枝枝忍下了眼底的泪意,冷声说道:“对,即便被赶出家门,我也在所不惜!” 她被容世泽找来的刺客,吓唬了一遭,父亲没问她是否害怕,没关心她是否委屈,张口便逼自己原谅。 罢了。 母亲是容姣姣的母亲,父亲是容世泽的父亲。 弟弟是容姣姣的哥哥。 族人自私自利,心里只有他们自己,甚至几次三番想要她死。 既然他们没一个将自己真正放在心上,既然他们都能为了别人的东西舍弃她,将她弃若敝履。 那…… 她也可以! 她也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道:“容枝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一个女子,被赶出家门,与容家断绝关系,你以后的名声和处境你都想过吗?” 容枝枝在心中苦笑,到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名声和处境,父亲又想过吗? 他想过了!他就是因为想过了,就是因为知道若是那样,她会万分可怜,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威胁她! 想到这里,容枝枝闭上眼,忍着心底的委屈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我容枝枝日后,就是去讨饭,就是缺胳膊断腿,就是死在街头,也与你,与容家无关!” 虽已是闭上眼,但泛红的眼眶,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容世泽见她眼眶泛红,将哭不哭,已经到了嘴边更加难听的话,一时间竟是说不出来了,心里一阵气闷。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一定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才行吗? 大理寺卿看局面如此,便开口道:“太傅,县主如此坚决,您也看明白了。既然如此,下官就按律办案了!” 容太傅生气道:“我是她父亲,难道我还不能替她撤诉吗?” 大理寺卿道:“太傅,照我大齐律,倘若县主只是您的女儿,太傅您作为父亲,自然是可以强行替她撤诉的。可是县主如今也是正二品的官身,是以您无法替她撤诉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阵窝火,只觉得沈砚书为她请封县主的作为,实在是多余。 正是因为给了她过多的底气,才叫这个女儿,变得如此不受控制。 一个女子,在父亲面前都是这番做派,像话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裕成,寒声道:“你这个狗奴才,觊觎枝枝的嫁妆,偷盗了世泽的银子雇凶不算,还反过头来攀咬世泽,诬陷自己的主子!还不快向大理寺卿认罪!” 第348章 你可以去地府与她继续做兄妹 饶是容枝枝早就不对面前的人,抱有什么期待,眼下听了这样的话,心中依旧觉得被刺了一下。 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卷席了全身,甚至气得有些发颤。 这令她毫不客气地反击道:“那你可以现下便自尽,去地府里头继续与她做兄妹!” 容世泽闻言大怒,沉着脸道:“容枝枝,你竟然咒我死?” 容枝枝冷笑:“不是你先盼着我死的吗?” 容世泽:“我那是……” 他想说自己那是被容枝枝的无情逼急了,说的气话罢了。 可是姐弟两个,对峙到了如此境地,自己这样说,不是好似输给她了一般? 他便咬着牙道:“还不是你自己无情无义,半点姐弟之情都不顾!如果是姣姣,才不会来官府告我!” 容枝枝想笑:“如果是姣姣,你会雇人去抢她的嫁妆吗?” 容世泽理直气壮:“姣姣对家人一直很好,如果是她,根本就不会搬出去容府,也不会逼得我出此下策。” 容枝枝听明白了,总归在容世泽的眼里,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他说任何难听的话,他做任何离谱的事,都是被自己逼的,他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 见她不说话,容世泽还道:“姣姣那么小的时候,就愿意为我豁出生命,可你呢?你只会害我!” “同样都是容家的血脉,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比姣姣差那么多。” “我说如果死的是你就好了,又有什么错?难道你是我,你不会这般想吗?” 他话到此处。 门外传来一声冷喝:“住口!容世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容世泽回头一看,便见着了脸色青黑的容太傅。 见着父亲,他心里发怵,因为他清楚,父亲知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定会生气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父亲,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哪个姐姐与弟弟发生了一点矛盾,会闹到大理寺?” 容太傅皱眉看他,寒声道:“便是你姐姐今日莽撞了一些,你也不该说这样的狠毒的话!” 容世泽绷着一张臭脸,一脸的不服气。 容太傅:“给你姐姐道歉!” 他真的是服了王氏,竟然能给自己养出这么蠢的儿子,枝枝把事情闹到大理寺,定然就是动了真怒。 但凡这小子有点脑子,今日过来,都应当是找长姐求情,拿从前姐弟的美好时光唤醒对方对自己的情感。 以求得枝枝的原谅,息事宁人。 他倒是好,反其道而行,还过来对枝枝大呼小叫,甚至要咒枝枝去死!他是担心大理寺差他这口饭吃吗? 容世泽委屈得红了眼,气愤地道:“父亲,明明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为什么还要我道歉?”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又有什么错?” 容太傅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冥顽不灵,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到了容世泽的脸上:“混账东西,你竟还敢忤逆生父!” 容世泽被打了脸,更生气了,咬着牙道:“父亲,就是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收回方才的话的!” “她哪里比得上姣姣?如果是姣姣知道我被她告到这里,不知道会心疼成这什么样子!” 容太傅被气得胸闷,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容枝枝见父亲如此,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声:“父亲何必如此生气?容世泽之所以这么怀念姣姣,怨恨我,不都是父亲和容夫人所期望的吗?” “他全然遂了你们的心意,不止将容姣姣当作好人,还想将我的嫁妆抢去,送去老家陪伴姣姣呢!” “想来他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好妹妹,连陪葬品都没有,所以才惦记起我的东西吧!” 容太傅听着这话哽住了,也听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怨怼。 容枝枝讥诮地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淡然评价:“这就是父亲和容夫人,费尽了心思,要容世泽怀念一条毒蛇的结局。” “最后闹得容世泽干脆将自己折腾到违法犯罪,惹上了官司。” “只希望父亲见着今日的局面,勿要后悔才是!” 容太傅到了这一刻,哪里会不后悔?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只怪自己一时间妇人之仁,叫王氏几句话说得昏了头,还真的觉得王氏瞒着世泽是对的,逼着枝枝咽下这口气。 枝枝是咽下了,与他这个父亲也生出了隔阂,可最终呢? 竟是让儿子又干出了蠢事! 容世泽听着他们的哑谜,心中十分奇怪:“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容太傅疲惫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是为父之过!当初就应当告诉你,在狼口救下你的人是枝枝。” 容世泽听了这话,只觉得十分荒诞:“父亲您在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件事情您不是根本就不知道?” 容太傅:“但是我后头从你母亲口中知道了!只是你母亲顾念最后一分母女之情,希望有一个人真心怀念姣姣,所以为父便没与你说。” 容世泽只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轻嗤道:“父亲,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无非就是想我给她道歉,所以骗我罢了。” “父亲,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低头,好叫她莫要坚持告我了,但没这个必要!” 容太傅脸色铁青地道:“我是你父亲,你连父亲的话都不相信吗?” 容世泽反讽道:“父亲,您看她如今丝毫不顾及我前程的样子,像是会从狼口救下我的人吗?” 容太傅一时间气结,也懒得继续与自己这个糊涂儿子多言。 便转身看向容枝枝道:“好了枝枝,今日闹到这里,已是给了世泽教训了。” “此事到此为止!你也回去吧,为父会好好教训他的!” 说完这话,他看向大理寺卿:“于大人,今日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我改日请大人喝茶!” 按理说,这的确是容家的家事。 且容太傅这个早晚会官复原职的人,作为父亲要替女儿撤诉,大理寺卿应当给对方一个面子。 免了日后他们一家和好了,和和美美,自己枉作小人。 但想起沈砚书的交代,大理寺卿还是看向容枝枝,问道:“县主,此案你同意撤诉吗?” 第347章 死的是你,不是姣姣就好了 见着自家公子自信的模样,裕乐难受地道:“可……可是公子,姑娘带着人直接去大理寺了!” 容世泽差点跳起来:“什么?大理寺?” 若是将那伙人,只是送去县衙,那便只是针对一般的匪徒,可是送去大理寺,那…… 难道是冲着自己这个官身来的? 裕乐:“正……正是!” 容世泽想了想,摆摆手,还是觉得不可能: “她不会不知道去大理寺告我,对我的前程会有何种影响。难道是你哥哥为了脱罪,信口胡诌,交代出了其他有功名在身的人?” 裕乐:“这……” 他也不在现场,自然也不清楚,可是他觉得公子所说的这个可能,听着就很小啊。 他战战兢兢地道:“公子,要不您还是去找主君说说此事吧,这……就是真的有点什么,主君也能应变一二啊!” 容世泽心里觉得没这个必要。 他根本不相信容枝枝会把事情做这么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与裕乐说出不必去打搅父亲。 门房便急匆匆地来了:“二公子,大理寺来人了,说是您涉嫌雇凶抢劫伤害县主,叫您立刻过去走一趟!” 容世泽瞪大眼:“怎么可能?” 门房哪里知道容世泽干了什么蠢事? 他立刻开口道:“二公子,是不是大姑娘叫人挑拨了,误会了什么,冤枉了您?” “您要不赶紧去大理寺走一趟,与大姑娘把事情说清楚!” 裕乐:“……” 那可是一点没冤枉咱们家二公子啊! 门房:“二公子,您快出去吧,不然一会儿,那些大理寺的官差,怕是要进来拿人了!” 眼下也只是给主君面子,才没进门呢。 容世泽听到这里,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容枝枝是不是真的想叫我前程尽毁,身陷牢笼!” 说着便已是出门去了。 裕乐心乱如麻,知道二公子今日若是真的出事了,主君和夫人定是不会放过自己这个贴身的奴才的。 便立刻往容太傅的院子求救去了。 …… 大理寺。 容世泽到的时候,容枝枝正坐在大堂的左侧,静静地等着。 见着容枝枝云淡风轻的模样,容世泽一时间满心戾气,瞧着她冷笑了一声。 才对着大理寺卿见礼:“见过大人!” 大理寺卿盯着容世泽,只见对方身高九尺,容貌出众,锦衣玉带,气度不凡,瞧得出来是大家氏族养出的公子。 可令他费解的是……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对方不应当是一个温润君子,好似乾王府的姬家兄弟吗? 看出大理寺卿看自己的眼神,极是复杂,容世泽心里更是窝火,若不是因为容枝枝糊涂,闹到这里来,对方对自己印象怎么会这么差? 他当即便扭头对容枝枝道:“容枝枝,一点微末小事,你闹到大理寺来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他。 找人半夜里拿着刀杀到自己的府上,将府上众人都吓坏,便是她一开始,都只是强自镇定与那些黑衣人交谈。 事情到了容世泽的口中,只是微末小事。 也是了,只有容姣姣的事情对他来说,才是大事,她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她便只是与大理寺卿道:“大人,既然人已经来了,您便按规矩办案吧!” 容世泽正要发怒。 大理寺卿的眼神,便落到了他身上:“容世泽,县主状告你命令自己的仆从,买通了镖局的人,谋夺县主的家产,可有此事?” 容世泽满脸不快地道:“那又怎么了?容枝枝的银子,难道就不是我们容家的银子吗?” “她如今与齐家人和离大归,便是我们容家的人。” “银子从她的手中到我手里,不也就是我们自家的一点家务事罢了,有什么可惊动官府的?” 大理寺卿没想到,容世泽竟然如此不明事理。 蹙眉问道:“如此说来,容二公子是对县主的指控,供认不讳了?” 容世泽一怔。 他到底也不全然是个傻子,心里自然是清楚,应下大理寺卿这句话,就等于是认罪了。 他避开这个问题不答,而是看向容枝枝。 耐着性子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有些不高兴,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我自会好好与你解释!”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是秉公执法之处,我们的一点家务事,在此地处理,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耽误大理寺办正事吗?” 容枝枝:“我与你没什么好回去说的!” 容世泽见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即勃然大怒:“容枝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想来是你一介妇孺,根本不清楚你这样做的下场,那我来告诉你!” “若是你坚持告我,我会坐牢,我的前程也毁了,此后再难在朝廷立足!” 容枝枝看着他愤怒的样子,笑了:“我当然知道啊!” 容世泽:“我就知道你不清楚才会……等等,你说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你想害死我不成?我们可是亲姐弟啊!” 他眼眶泛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好似自己是一个被无情冷酷的姐姐,深深伤害了的可怜弟弟。 容枝枝觉得他可笑得很,他或许这会儿还觉得他自己是受害者呢。 可是真正被伤害的人,分明是她! 她面无表情地道:“你忘了?上回我就想与你断绝关系了,只是你自己临场反悔。” “且你的所作所为,我一丝也没觉得你有将我当作亲姐弟!” “还请大人秉公执法,还我一个公道!” 容世泽气坏了:“容枝枝,你为了一点银子,将自己的亲弟弟告上公堂,如此无情无义,满身铜臭,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容枝枝冷嗤:“你雇凶抢我的银子,都不怕被人议论你满身铜臭,我又有什么好怕的?眼下,只要能将你绳之以法,我不惧天下人如何言说!” 容世泽满脸失望地道:“没想到你如此无情无义,心中没有半点手足之情!” “容枝枝,如果当初死的是你,不是姣姣就好了!” 第346章 他应该说爱,还是不爱? 容枝枝冷笑,家人?容世泽做这一切的时候,真的有将她当作家人吗? 至于所谓的最后一分姐弟之情,也当真是可笑至极,她对容世泽的姐弟之情,早就在对方一次一次为了容姣姣伤害自己的时候耗光了。 倒是流云这个时候,试探着说了一句:“县主,这个时辰已经很晚了,想必大理寺的大人们,也都回去休息了。” “既然如此,属下觉得,您倒也不必心急。” “您不如先好好睡一觉,等明日一早冷静下来了,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再去大理寺告状不迟!” “属下今夜看着他们,不会叫他们逃走的。” 流云其实也不知道,容枝枝如何做是对的,他也并不是觉得她不该去状告容世泽,他只是不希望容枝枝在冲动之中,做下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是以他是诚心认为,她当真是可以等睡醒了,冷静之后再说。 玉嬷嬷听到这里,也忙是点点头:“是啊,姑娘,老奴也是觉着,您明早再决断不迟。” 这回朝夕也点头。 裕成先前讨厌流云至极,若不是因为对方今日在容枝枝府上,自己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可这会儿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对方,便忙是道:“是啊县主,这位公子既然帮您抓了我们,定然也是为您好的,您就听他的建议吧!” 所有人都叫容枝枝明早再决断。 容枝枝被容世泽气狠了,身心俱疲,这会儿其实也有些倦意。 便颔首道:“好,那明早再论!” 人也的确是不该在冲动有情绪的时候,做下重大的决定。 这个晚上,那伙劫匪自然是都睡不着的,个个胆战心惊,与他们一样的是容世泽,他也睡不着。 因为裕成一直没回来复命,那或许就是出事了?可若是裕成被抓了,容枝枝应当会回来找父亲主持公道啊。 怎么也没见着人? 这令他十分难安,等了许久,直到天色快破晓,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派了裕乐过来打探消息。 一大早。 容枝枝睡醒了之后,心情出奇的平静。 朝夕小声问道:“姑娘,您这会儿……还想去状告二公子吗?” 容枝枝语气淡淡,却十分坚定:“要去。” 昨夜去,或许是带着气的,可这会儿她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也还是觉得自己应当去,那自然是得去了。 朝夕这会儿也不劝了,不为别的,只为她昨儿个一晚上,竟也是没睡好。 越想越气,觉得他们家二公子值得入狱一游! 当容枝枝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之后,玉嬷嬷叹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再阻拦,她知晓姑娘这个人,下定了决心的时候,是没人能动摇的。 便只是道:“姑娘,一会儿到了大理寺,若是二公子真的诚心悔改了,您便再考虑考虑。” 容枝枝默了默,知晓玉嬷嬷并不是维护容世泽,只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和日后的处境。 便应下了:“好。” 估算着时间,朝会大抵已经结束了,大理寺卿的几名要员应当也回到大理寺了。 容枝枝便出了府门。 只是走出门,便见沈砚书回来了,正打算来找她。 容枝枝问了他一句:“昨夜的事情,相爷已经知晓了?” 沈砚书:“嗯,枝枝打算如何做?” 容枝枝想了想,道:“我打算去告大理寺告他,但是我去了,世人恐怕会骂我无情无义,连自己的至亲手足都不肯原谅。” “若是那样的话,我的名声或许会比眼下更差。” “为了沈家的日后的名声,相爷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桩婚事。” 只是,话虽然是如此平静地说着,容枝枝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与沈砚书走到这一步之后,她其实也不想与他就这么算了。 或许是在这个人身边,总是觉得太安心了。 也或许是祖母去世之后,他给予了她关心与温暖,叫她舍不得轻放。 总归,有些不舍。 沈砚书听罢,淡声道:“枝枝,看来你的记性,实在是不太好。本相不久前才与你说的话,你全忘了。” 容枝枝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大抵他说的,是从山崖回来的路上,他在马车上与自己讲的那番话。 若她被天下指认为恶,他也不惜与自己一起当恶人。 思绪到此,她心中云开雾散。 倒也有心思故意调侃一句:“那还不是因为知晓相爷并不喜欢我,便觉得,相爷或许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叫人指指点点罢了。” 首辅大人顿住,谨慎地瞧着容枝枝的表情。 一时间也吃不准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于是也不知晓,自己这会儿是应当说爱,还是应当说不爱,才能叫这桩婚事更加稳妥。 想了好一会儿,便是鬓角都出了冷汗,也没拿定主意。 倒是此刻宫里来人了,行色匆匆:“相爷,陛下急召!” 沈砚书反而松了一口气:“本相先进宫了,大理寺卿是公正之人,本相下朝之后已经与他打过招呼了,你且放心,他不会徇私枉法。” 虽然料到了姜文纠这几日便要动作,自己怕是没空陪她去,但他已是为容枝枝打点好了。 容枝枝颔首:“国事为重,相爷快去吧!” 沈砚书离开。 而裕乐在容枝枝的宅院附近等了许久,见着流云押送着自己的兄长出来,其他刺客也都被五花大绑了一并出来。 容枝枝的马车,也径自往大理寺去,裕乐白了脸。 赶紧回府去了。 容世泽一夜没睡,眼下都是青黑,见着裕乐回来,忙是问道:“如何了?难道是裕成没用,被容枝枝抓了?” 裕乐点点头。 容世泽撇嘴,道:“那我要不还是先躲出去吧,先去庄子待几个月再回来!” “她肯定要回来找父亲告状的,我过三个月回来,父亲大抵也消气了,想来也不会罚得太重……” 裕乐忙是道:“公子,您还是别去了,不然就成了畏罪潜逃了,到时候官府的刑罚会更重的!” 容世泽嗤笑道:“什么官府的刑罚,你说到哪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与容枝枝是亲姐弟,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难道她还会狠心到去官府告我不成?” “她绝对不会的!再说了,难道她不怕毁了我的仕途,被父亲赶出家门?” 第345章 去大理寺状告容世泽 若是当真更生气了,那自己被安然放回去的可能,便更少了。 容枝枝见他不肯说,便是已经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道:“该不会打算拿我的嫁妆,送去老家给容姣姣陪葬?” 裕成没想到大姑娘竟是如此敏锐,他听罢低下头,没有反驳。 容枝枝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人在被气狠了的时候,是真的会很想像个疯子一样仰天大笑。 她终究还是强行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没有失态。 只冷声道:“他可真是容姣姣的好哥哥,那么舍不得容姣姣,他为什么不跟容姣姣一起死了算了?偏要活着祸害我?” 裕成听容枝枝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心里自也是知道,姑娘对他们家公子,当真是失望极了。 不然想必是说不出这样怨毒的话的。 他便赶忙解释道:“其实二公子倒也没想着都给三姑娘陪葬,他还打算留下一半,在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帮帮您的……” 他说这话的本意,只是想说容世泽心里也不是只有三姑娘,那笔钱,对方还想过要用在大姑娘身上。 容枝枝却是冷笑了一声:“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他,抢走了我所有的钱,分一半给我的仇人。” “把剩下的部分施舍给我,还要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对他感恩戴德?” 裕成张了张嘴,这回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因为二公子确实与他们说过,等他拿钱出来,帮助大姑娘的时候,大姑娘一定会十分感激,重新变成从前那个亲手给他炖汤的姐姐。 朝夕生气地道:“姑娘,奴婢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应当回府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主君,让主君好好收拾二公子一顿!” 对方如此荒唐,此事怎能轻拿轻放? 流云也是道:“县主,虽然说属下是相爷的人,但是属下也觉得,您还是与容太傅好好谈谈为好,叫他好好约束容二公子。” “不然这日后,他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叫人费解的荒唐事来!” 同为男人,流云其实也有个姐姐,但是他完全共情不了容世泽,根本难以理解对方的心思。 裕成听他们都这样说,难受极了,叫主君知晓了,二公子会不会受罚,这不一定,但是自己恐怕会被主君下令打死! 想着他连忙磕头道:“大姑娘,奴才真的不赞同二公子的作为,只是主子的命令难以违背,还请大姑娘您饶了奴才。” “便是真的要去找主君,也替奴才说两句好话,救奴才一命吧……” 说着,裕成眼泪都忍不住掉下来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想当二公子那种糊涂虫的心腹,出来干这种事呢? 容枝枝沉默片刻,最后开口道:“此事我不打算与父亲说了。” 父亲与王氏,因为将容姣姣火化的那点愧疚,便不将当年自己救了世泽的真相说出。 这令容枝枝已经对父亲失去了信任。 她并不觉得,今日的事情,父亲会给自己多大的公道,了不得就是骂容世泽一顿,或者打他一顿。 这种不痛不痒的教训,与自己被抢走了所有的银钱相比,算得了什么? 朝夕闻言不赞同地道:“姑娘,难道就这么算了?” 容枝枝摇头,淡声道:“我打算明日一早,便将他们送去大理寺,亲自状告容世泽,告他买通人来我府上打劫!” 她如今的身份是县主,而容世泽也是官身,只是因为守孝在家,暂时停职。 对方干出这种事,按照大齐律,县衙是没有权限管的,只能上大理寺,或者上御前。 朝夕惊了:“啊?这……”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姑娘知晓了此事是二公子所为之后,竟然还是想将这些人送官。 流云也是懵了,因为容世泽要是惹上了这样的官司,日后定然是会影响仕途的,这辈子大抵就毁了。 玉嬷嬷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二公子这一回是糊涂了一些,但老奴觉得,您还是仔细考虑考虑。” “若当真是送官,您与容家,与二公子的关系,都会变得剑拔弩张。” “且……外头对您的评价,恐怕也是不会好听!” 女子一辈子,终归还是要依附娘家一二的,倘若姑娘的父亲不是容太傅,当初想从齐家全须全尾的带着所有的嫁妆离开,都不会是容易的事。 若是跟家里闹得太僵,委实是对姑娘不利。 裕成也是吓坏了,去了县衙,那自己不是死得更惨吗? 他连忙道:“姑娘,万万不可啊!二公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主君唯一的嫡子。” “您若是都不与主君说一声,便毁了二公子的仕途,主君一定不会原谅您的。” “而且,外头也都会说姑娘您无情无义,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状告!” 此事说出去,那自然是容世泽不占理,可容枝枝当真因此与自己的亲弟弟对簿公堂,世人怕又是要反过来斥责容枝枝了。 容枝枝淡声道:“世人议论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差这一回。” “我自然也知道,如此会叫父亲憎恶我,可我总不能让容世泽总是这样没完没了地与我纠缠下去吧?” “先前他犯错,父亲也不是没有教训过他,打个半死都是有的。” “可你们瞧,对他有用吗?” “他不止没有悔改,而且还变本加厉,如今连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我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他只会更加荒唐。” 玉嬷嬷听完之后,也觉得姑娘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 她还是劝了一句:“姑娘,你们到底是亲姐弟,老奴觉得,没有必要闹到双方都身败名裂,谁也讨不到好处的地步。” “要不,您这一回便消消火,再给二公子最后一次机会?” 可不是双方都身败名裂吗?谁也讨不到好,二公子糊涂的名声坐实了,大姑娘无情无义的名声也坐实了。 便是冲动的朝夕,也直觉这件事情有些大,这会儿也是不敢贸然怂恿容枝枝。 裕成也忙是磕头道:“大姑娘您息怒,如果您这一回原谅了二公子,他是真的会改过的!您就当是全了最后一分姐弟之义吧!” “如此,主君,夫人,二公子,都会感激您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您的家人啊!” 第344章 是二公子叫我们抢走您的钱 朝夕没好气地道:“你们上门打劫不成,被我们抓了送官,怎么还对我家姑娘名声不好了?” 那黑衣人支支吾吾。 流云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说!” 黑衣人这才跪着,哭着道:“大姑娘,都是二公子叫我们做的!我们也知道这般不对,可我们这都是听命行事啊!” 容枝枝脸色一变,惊愕地起身:“二公子?你说容世泽?” 黑衣人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裕乐的哥哥,裕成。 此人虽然没有父亲身边的杨桦厉害,但也算得上是容府有几分拳脚的人。 难怪能带着人,将自己府中的小厮都打倒! 只是对方平日里话少,也很少出世泽的院子,容枝枝竟是没听出他的声音。 她的眼神扫向其他的黑衣人,裕成道:“他们……他们都是镖局的人,是二公子让我出去花钱雇的。” 那些镖局的人,这会儿也很害怕当真被送官,甚至是连累自己的亲友。 也忙是跪下道:“县主,我们不是坏人啊。” “是这位裕成先生来买通我们的时候,说只是您与贵府二公子之间有一点小误会,都是为了化解矛盾。” “裕成与我们保证,就是东窗事发,您也是不会生气,也不会与我们计较的。” “他说这不过就是你们容家的家事罢了,断然不会闹开,我们这才过来的。” “还请县主饶命,请县主网开一面!” 容枝枝听着他们的话,都有些站不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难以置信地问道:“容世泽为什么要你们抢走我的银子?” 裕成又犹豫了。 流云当即又要抬脚踹他。 他登时不敢犹豫了,避开流云的脚,赶紧开口道:“二公子说,说……您如今之所以任性,不肯回府上,就是因为,因为……” 他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激怒容枝枝。 但他看着脾气糟糕的流云,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都是因为老太太当初糊涂,平白无故给您一个姑娘家这么多银子当嫁妆。” “纵得您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与家里所有人生分了。” “若是您手里没钱了,用不上饭,买不了新衣裳,自然会乖乖回容府,与众人好好相处了!” 容枝枝听了,被气得变了脸色:“容世泽有病是不是?” 她不止一次觉得她这个弟弟长歪了,没脑子,却没想到对方有朝一日,能没脑子到这个份上! 竟是这般想法都能生得出来。 裕成小声道:“这……奴才也是劝过二公子的,可是二公子说,您之所以对家里的谁都爱搭不理,无非就是无欲则刚。” “等您得求着府上的众人,给您一口饭吃的时候,求着……主君和夫人给您嫁妆的时候,您自然就会容家人该有的模样。” “大姑娘,其实奴才也不想做这种事啊,奴才演江洋大盗哪里演得像呢?” “大姑娘您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吧。我回去之后,一定再好好劝劝二公子……” 只是裕成心里也知道,二公子那个人,认定了什么东西,便固执得很,不是自己能劝得动的。 不然他今日都不必出现在此处了! 容枝枝听完了裕成的话,被气得头昏。 原来在容世泽的眼里,自己得像一条狗一样,求着容家给自己一口饭吃,才能够令家庭和睦。 朝夕气坏了:“二公子是疯了吧?” 玉嬷嬷看了朝夕一眼,警告道:“少说两句!” 这丫头前几日才被二公子下令,打了一个半死,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只是玉嬷嬷心里其实也怀疑,容世泽是不是日前感染风寒,烧坏了脑子。 裕成不敢评价。 只是低声道:“或许……或许二公子是太在乎大姑娘您了,他想您搬回容府去住。” “但是他也知道,过来找您,您是不可能回去的,这才想出了这样的手段!” 容枝枝扶着桌案艰难地坐下,只觉得自己气得心肝肺都在疼。 沉眸道:“他有没有想过,倘若当真被你们得逞了,我若是对外说,你们真的只求了财,会有多少人相信?” 裕成听得到这里,细细想了一下,脸色也渐渐白了:“这……” 是了。 一伙江洋大盗,到京城第一美人的府上,踢翻了所有的奴才,没图色,只带了银子走…… 便是大姑娘府上如何坚称没有女子受辱,外头也是少不得有些流言蜚语,还有捕风捉影的猜想的。 朝夕气得红了眼,便是要被打死,也是忍不住要说:“二公子哪里是想逼我家姑娘回府,他分明是想逼死我家姑娘才是!” 裕成连忙道:“奴才能保证,二公子绝没这么想过。他只是马虎大意了,没往这边想。” “奴才也没能及时想到这里,是以也并未劝阻。” “姑娘,您相信奴才,若是二公子想到了这一层,是断然不会如此做的,因为他心里还是有您这个姐姐的。” “奴才看得出来,他很想与您和好。” 流云一个局外人听着都笑了:“想与一个人和好的方式,不是对这个人好,不是温言与这个人说些好听的话。” “而是抢走这个人所有的钱财,让这个人无法安身立命,只能求着对方一行人施舍自己一二?” “他心里有县主这个姐姐?我看他心里约莫只有他自己吧。” “但凡有人不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就会拿出一些手段,逼着人屈服,逼着人在他跟前卑躬屈膝。” 虽说容世泽是相爷未来的小舅子,流云是不该说这些的,但是忍不住啊,根本忍不住! 真的很难相信一个这样的蠢货,是县主的亲弟弟,是容太傅唯一的嫡子? 裕成被讥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嗫嚅道:“总归……二公子是从没想过要坏了大姑娘的名声和清白。” “这一点当真只是个误会,他只是想叫大姑娘身无分文,一贫如洗罢了……”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敛眸问道:“容世泽可说了,夺走了我的嫁妆后,打算拿去做什么?” 裕成:“这,这……” 他心知,自己说了之后,容枝枝怕是会更加生气。 第343章 把银票都找出来给他们 此刻已是晚上,倒也是刺客出来作案的好时机。 容枝枝正色,第一反应,便是姬纾派人前来,她近日里也只得罪了对方。 可很快又迟疑了,姬纾作为大长公主,且说了会尊重国法,既如此,怎么会派刺客来自己这儿? 接着。 便见府上的几个奴仆,都被黑衣人一脚踢翻,摔到了屋内。 随后便是几名黑衣人进来,将容枝枝所在的会客厅包围,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我们劫财!将银子都交出来,便不会伤你们性命!” 朝夕挡在容枝枝身前,哆嗦着道:“若是我们不肯交呢?” 黑衣人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朝夕怒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南阳县主的府邸?天子脚下,你们如此放肆,难道不要命了?” 黑衣人生气地道:“少废话!不想死便立刻去拿银子,不然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多嘴的狗奴才!” 朝夕分毫不让:“你们做梦!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将姑娘的银子交出去!” 那些银钱可都是老太太当年留给姑娘的嫁妆。 姑娘如今的日子,还能过得这样自在顺遂,有极大的原因,便是手里不缺钱。 若是叫这些人把银子都劫去了,日后可是半点傍身的东西都没了! 容枝枝却与朝夕所想不同,祖母留给自己的东西,虽然是宝贵,可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来便是祖母活着,也会支持自己将银子交出去,保住性命和身边这些重要的人。 她也有些紧张,但依旧保持着镇定,问道:“你们当真只是要钱?” 黑衣人:“自然!你要是肯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们一人性命!” 容枝枝反问:“那你们如何保证你们说的是实话?若是我交出所有的银钱,你们又反悔呢?” 在容枝枝问话的时候,流云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黑衣人。 那名黑衣人冷了语气,对容枝枝怒道:“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成?” “若是不肯交,我杀了你们所有人,将这府上翻一个底朝天,自然也能将银子找出来!” 容枝枝也清楚了,对方的确是可以这样做。 权衡之后,她看了一眼朝夕,吩咐道:“将银票都找出来给他们!” 朝夕不赞同道:“姑娘!” 容枝枝正要强行命令。 可流云这会儿忽然开了口:“县主,先等等!” 容枝枝一愣,顿住看向流云的背影。 而那黑衣人闻言,也颇为愤怒,手里的刀指着流云:“你什么意思?” 流云打量了他们几眼,问了一句:“就你们这些人?” 语气里面,好似有点儿轻蔑。 黑衣人自然感受到了这瞧不起自己一般的口吻,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流云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手里的长剑。 接着道:“意思是,如果还有别的绝世高手,这事儿还能再谈谈。可要是没有,只有你们的话,那你们今日是真的来错地方了!” 容枝枝听完也有些意外。 流云平日里很是沉稳,至少瞧着比话多的乘风稳重许多,眼下他能说出这话,难道是真的有些把握? 那伙黑衣人仿佛是被流云的话侮辱到了。 没好气地开口道:“就你一个人,你想挑我们这么多人?” 流云笑了:“挑你们这些废物,应当是够的!” 黑衣人们当即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倒是真能吹!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流云回头看了一眼容枝枝,问道:“县主,您要活口,还是要尸体?“ 容枝枝自然是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被人派来找自己麻烦的,还是当真只是见财起意。 便开口道:“要活口!但,以你安危为先。” 抓活口自然是比杀人要难上许多,她也不希望流云为了自己的命令,受伤或者出事。 流云听完“安危为先”这四个字,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县主当真是个好人,是个好主母。 他流云先认为敬! 那名为首的黑衣人瞧着流云,冷笑道:“还要活口?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吹牛吹得你自己都信了!” 流云轻嗤:“那就看看我是不是吹牛吧!” 话音一落,流云提着剑,便自己走入了这些黑衣人的包围,开始与众人缠斗在一起。 容枝枝认真地看着战局,想着若是流云不敌,自己也能尝试第一时间叫住那些黑衣人。 莫要害了对方性命! 然而…… 令她意外的是,流云与这些黑衣人,实力完全是天差地别,那些黑衣人是能将她府上的小厮打倒在地,可…… 到了流云的跟前,对方行云流水的一套剑法,便叫好几名黑衣人受伤倒地。 有一名黑衣人对着容枝枝这边冲来,打算劫持了容枝枝威胁流云。 可还没跑到容枝枝跟前,就被流云一脚踢飞,身体撞上了边上的墙壁,又滚落在地。 容枝枝:“……” 她好似明白,为何沈砚书吩咐流云配合自己查案、保护自己安全的时候,他那样放心了,原来流云竟是这样的高手。 朝夕看得瞪大眼。 先前便听说,相爷身边的四大护卫,个个武功绝世,她今日才算是见识了。 不多时。 这些黑衣人,便都被流云打倒在地,一个个求饶的求饶,嗷嗷叫的嗷嗷叫。 流云手里的长剑,指着那为首的黑衣人的鼻尖:“说!谁派你来?” 京城的治安一直很好,且容枝枝可是县主,一伙武功平平,应付小厮绰绰有余,但对上高手没半点反抗能力的刺客,竟然能潜入京城,来容枝枝府上打劫,这委实是奇怪! 容枝枝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先前只当他们是高手的时候,她自然想过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团伙。 可眼下见他们只有这本事,却敢在京城造次,也是冷了脸,等着黑衣人回话。 那黑衣人嘴硬道:“没人派我们来,我们自己为了银子来的!” 流云:“好啊,那我送你们去府衙,各种大刑给你们用一遍,将你们所有的亲友都抓起来,挨着审问……” 那些黑衣人听完,心中大惊。 恐惧地道:“县主!饶命啊,县主!我们也不想的!县主,我们若是被送去县衙,对您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容枝枝扬眉,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第342章 不需要你假惺惺 容枝枝也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沉眸道:“世间的善恶,由谁来判定?” “世事如双刃剑,有人觉得你做得好,便难免有人觉得你做得不好。” “是以,问心无愧便可。” “我容枝枝,问心无愧,便也不惧他人指责。” 是了,便如同自己当初和离回到容家,那么多人辱骂自己,男人们觉得她不受控制,女人们觉得她有失女德。 可她也未曾觉得自己做错。 如今亦然。 沈砚书听她这样说,到底放了心。 马车回到了府上,便有人来找沈砚书:“相爷,陛下传召。” 沈砚书看她一眼。 容枝枝轻声道:“相爷去就是了,我情绪已经平和,不必担心。” 她也是极少陷入这般自我怀疑的情景,幸运的是,有他陪在她身边,寥寥数语,令她知晓她并非一人独行,心中亦再无郁郁之情。 不论如何,王五落网,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 只希望县衙那边,能尽快问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看她眸光恢复清明,沈砚书也再无半分忧虑,起身进宫,下马车后,也嘱咐了朝夕一句:“伺候你家姑娘沐浴更衣。” 方才到底是淋了雨的。 朝夕心中暗自觉得,相爷说这话,简直便是瞧不起自己这个一等丫鬟,难道自己愚昧到这个都需要相爷提醒吗? 可想想如此倒也说明,相爷对自家姑娘的关心无微不至。 便也笑着应下了:“相爷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姑娘。” 容枝枝沐浴更衣之后。 已到了晚间。 玉嬷嬷道:“姑娘,相爷这会儿还没回来,他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 容枝枝其实怀疑,京城这几日,怕不是有什么大事,他才这样忙碌。 沈砚书今日能陪着自己,去处理了王五的事,她都觉得讶异。 不及说点什么,朝雾便进来禀报道:“姑娘,大长公主收回了给吴桂芳买的宅子,也撤回了伺候她的奴仆。” “公主府上的奴才,还斥骂了吴桂芳一顿。” “说是她不分好赖,活该独身一人,无儿无女,露宿街头。” 容枝枝沉默无语,姬纾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对方还是如此做了,想来王五的事情,已是叫对方失去了理智。 她说的以后要与自己为敌,也是真的了。 朝夕撇嘴道:“也不知那王五有什么好的,大长公主就跟魔怔了一般。” 可不是魔怔了吗? 都已经明知道那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从前甚至还做过采花贼,大长公主竟还是如此放不下。 玉嬷嬷叹气道:“所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便是如此之理。世上有太多女子,都是明知道那个人并不是好的选择。” “甚至明明知道与那个人在一起,自己只会受伤难过,但还是放不下。” “何况王五一直将大长公主哄得很好,今日之前,在大长公主眼里,他都是个好人,大长公主一时间想不明白也是有的。” 如她家姑娘这般,清醒地面对情爱与婚姻,觉得齐子赋不是良配了,立刻走人,在如今世间,反是极少数。 容枝枝最后吩咐道:“去给吴桂芳买个宅子,派两个人伺候。” 朝夕道:“姑娘,她那会儿还骂您呢。” 容枝枝淡声道:“不管如何,她是为了配合我查案,才落到这个下场。且帮她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不算什么。” 朝夕还想说什么。 玉嬷嬷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朝夕便闭了口。 玉嬷嬷心知,姑娘不是不知道吴桂芳莫名其妙、蛮不讲理,姑娘如此做,不过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朝雾安排人出去办此事。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一脸为难的模样。 容枝枝问道:“可是吴桂芳不领情?” 见姑娘都料到了,朝雾自也不隐瞒什么:“吴桂芳知晓是姑娘您派去的人,十分激动。” “将我们府上的奴才赶走,还说不需要姑娘您假惺惺。” “王五带着她来城中的时候,曾经租过一个破落的院子,那个院子还没满租期。” “吴桂芳自己问着路,回那个院子落脚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知道了。” 吴桂芳的眼睛已是许多年瞧不见,但从前依旧还能生活,甚至还能想法子将王五捡回去照顾。 想来如今对她来说,独自一人生活,暂且没什么问题。 对方既然不领自己的情,便随她吧。 …… 王五落网了数日,容枝枝一直耐心等着府衙审问的结果,然而一直没个下文。 沈砚书近日里太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便将流云放在她身边,协助她处理此事。 流云此刻也是一脸头疼:“大长公主说了不会干涉国法,便是真的没干涉。” “王五落网之后,她便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并未过问。” “是以,衙门审案也没半分顾忌,什么样的刑讯手段,都用上了,但是王五还是坚持不肯说出顾姑娘的事。” “没想到,他这般无耻之徒,竟还是个硬骨头。” 容枝枝想着当时王五落网时,怨恨自己的模样,眼下知道对方什么都不肯说,竟没觉得十分意外。 流云接着道:“负责审问的王大人说,王五或许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故意假装知晓,好叫县主您为了顾姑娘的下落,投鼠忌器,一直不敢杀他罢了。” 容枝枝:“是有这种可能。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找到南栀,我也不能轻放此事。” 流云也理解:“相爷知晓,您十分在意此事,所以也亲自吩咐了王大人用心一些。” “还有,顾姑娘当年出事的那几天,进出京城的约莫有一万七千多人。” “人数实在是太多,我们在一个一个排查,只是的确需要时间。” 容枝枝衷心感激:“辛苦你们了!” 流云眨眨眼:“县主不必客套,日后您与我们相爷,可是一家人。您的事儿,可不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容枝枝觉得脸上发烫,便避开这个话题,开口道:“那王五如疯狗一般,刑讯的时候,他若是说出什么对南栀名声不好的话……” 流云:“县主放心,王大人心中有数,他早就交代过了。” “眼下除了当日去捉拿王五的人之外,外头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此案与顾姑娘的事情有关。” “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关于顾姑娘的流言蜚语传出。” 他这般一说,容枝枝自也放下心来。 只是忽然,流云脸色一变。 容枝枝:“怎么了?” 流云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守在容枝枝跟前,神色凝重:“县主莫要离开属下身侧,有刺客!” 第341章 你被指认为恶,本相不会独自为善 容枝枝:“你……” 乘风看向容枝枝,道:“县主,好多犯人被抓的时候,也都这样吹牛,以为自己的骨头有多硬,能死活不招供。” “但真的落到了大理寺或内狱人手中,还没下两鞭子,便恨不得连祖父穿什么颜色的亵裤都招了。” “您不必与他生气,只管让人将他带走查问就是了!一定能问出顾姑娘的讯息!” 事已至此,容枝枝自然也明白,王五这会儿恨死自己了,断然是不可能与自己说出什么真相来的。 便丢下了自己手里的长剑。 看向沈砚书:“我已经冷静了,相爷不必担心了。” 沈砚书这才松开了她。 姬纾一直到现在,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眼看王五要被带走了,才对他说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王五对上了姬纾哀伤的眸光。 到底不敢直视,垂眸道:“对不住,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个坏人。” “还有……多谢你。是你叫我知道,如果我从前没做那么多坏事,那我也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 姬纾大了他二十岁。 他知道许多人看不起他,以为他与姬纾在一起,是因为攀附权势富贵,但其实并不是,他是真心倾慕过这个女人,甚至是崇敬过这个女人。 王元林担忧地看了姬纾一眼,担心她会想包庇王五。 姬纾看出他所想,回视他一眼:“王大人,你看轻了本宫。” 当年,为了国家,她能放弃自己心爱的驸马。 如今,为了国法,她也一样能放弃自己如今想要托付的人。 王元林拱手一礼,羞愧地道:“是下官浅见了!” 王五被带走,经过吴桂芳身边的时候,吴桂芳唇瓣颤动,还是有眼泪落了下来。 山崖上一阵冷风掠过。 姬纾看了容枝枝一眼:“南阳县主,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而且至情至性,顾南栀有你这样的好友,想必不论是生是死,都深感欣慰。” 容枝枝察觉到,姬纾嘴上虽然在赞扬自己,但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冷。 便没有贸然接话。 原本清朗的天空,此刻忽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姬纾轻声道:“当年驸马被人带走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从那日之后,本宫心里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十年。” “遇见吴梓健之后,他的温柔善良与孝顺,叫本宫心中云开雾散。” “而今日因为县主你,为好友查多年前的案件,闹成这般。或许从此,你待顾南栀的心明朗了,但本宫心里潮湿,再也干不了了。” “容枝枝,你且记住了,本宫恨你。是你害我至此,是你叫我失去好不容易盼来的救赎。” “将来不论本宫如何与你为难,也请你无怨无悔,概括承担!” 沈砚书皱眉:“大长公主……” 姬纾抬手,拦住了沈砚书的话:“相爷和县主大可以公正执法,本宫管不着,也不会阻拦。” “但本宫的恨意,你们也管不着。” “以后我们各凭本事!” 王五失去了他所期望的新生。 她又何尝不是?她是金枝玉叶,这一生却并不顺遂,她这一生爱过两个男人,命运弄人,都是这样的结果。 余生,如果连恨都没有,她也不知当如何说服自己撑下去了。 话说完,姬纾便转身而去。 而吴桂芳这会儿,也终于忍不住,嗷嚎大哭起来:“县主,你为什么要骗我,说王五杀了我的儿子……” 容枝枝:“我未曾骗你,我只是与你说,有这样的可能。” 王五以吴梓健的身份活着,最大的可能便是杀人后取代对方。 她当时也不过就是与吴桂芳说,或许她儿子是被王五杀了,叫吴桂芳如果想知道真相,便考虑与自己合作。 可谁也没想到,吴梓健的死,竟与王五无关。 吴桂芳痛哭道:“可眼下并非如此……王五他或许真的曾经是个坏人,但他是个好儿子啊。” “我糊涂啊,都怪我糊涂……是我害了他!” “县主,是你害了我,是你害得我一日之内,没了两个儿子!” “你以为你是个好人吗?你不是!你说王五坏,其实世上最坏的就是你了,你让我下半生怎么活啊?” 容枝枝一时间失神。 沈砚书带着失魂落魄的她,上了马车。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沈砚书拿着帕子,擦掉了容枝枝脸上的雨水。 容枝枝回过神看着他:“为什么她们都恨我?为什么吴桂芳说我是坏人?我做错了吗?我应当……没做错啊!” 王五恨她,理所当然。 可溧阳大长公主明明当是再明睿不过的女子,为什么说恨她? 吴桂芳明明也是与自己站在一边,要与自己一同查案的,可最后……却说她是世上最坏的人。 沈砚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枝枝,你没有错。让凶手被绳之以法没有错,让她们知道真相也没有错。” “错的是王五,是他不该做坏事,辜负所有人的是他。” 容枝枝却觉得难过:“可是她们都被此事所伤,她们似都因为我,坠入了无边地狱。” “她们是不是觉得,只要王五变了,变得善良温柔,他从前做的那些穷凶极恶的事情,便都不存在了?” “她们是不是觉得,人放下屠刀之后,便能够立地成佛?” “可他立地成佛了,我的南栀呢?我的南栀就白白坠崖,白白生死不明吗?凭什么呢?” 沈砚书知道,她是因为心地善良,不希望无辜的女子因她受伤才会如此。 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枝枝,到底该不该给做错事的人机会,给多少机会,千古以来,都是难辩的话题。” “纵然法典再完善,也终究无法令所有人满意。” “可作为受害者,作为受害者的亲友,你有资格不原谅任何加害者,也有资格叫加害者偿罪。” “不因为王五也有亲友、王五也有的人爱,你惩罚他便是错的。” “你与大长公主,与吴桂芳,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她们再恨你,也不意味着你做错。” 容枝枝茫然的心,在他怀中得以安宁。原来不知不觉,他已是能令她安心的存在。 最终,她语气坚定地道:“她们如何看我,我都不后悔。” “一世知己,永不相负。” “大长公主和吴桂芳有多少怨恨,我都愿意承担!” “哪怕当她们眼里的坏人,哪怕要承担她们怨恨下的业报,为了南栀,我也在所不惜!” 沈砚书语气清冷,却叫人安心:“枝枝,无论路途如何,你都不会一人独行。” “你若被怨念缠身,本相与你同坠无间。你若被天下指认为恶,本相也不会独自为善。” 第340章 我要亲手杀了他! 大理寺卿歪着鼻子眼睛,试探道:“那……下官再查查?再查细致一些?” 沈砚书正色道:“一国首辅的贪污案,也该当细致。” 大理寺卿真的是服了。 按理说,但凡哪个人被查贪污,那自然都是希望查案的人能够马虎一些,放自己一马,如此就能少查出点破绽,或是能够快些结案。 这还是第一回被人追着叫查慢些的。 他继续试探道:“或许不止案件应当慢慢查,整理卷宗给陛下的时候,也该反复检查,多核实几日,免了纰漏?” 沈砚书淡声道:“该当如此。” 大理寺卿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蠢货,聊到此处,总算是福至心灵了,明白了相爷怕是有些其他的盘算。 拱手道:“相爷只管放心做大事,案子适合查完的时候,遣人去大理寺与下官说一声便是。” 案件的脉络已经十分清晰,他也已经知道了相爷是冤枉的。 是以他能够做出如此许诺。 并且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相爷应当是在办一件滔天大案,自己可是万万不能拖了相爷的后腿。 沈砚书颔首:“有劳。” 大理寺卿拱手道:“下官份所当为。” …… 京畿这段时日,表面平静,内里却是暗流汹涌。 容枝枝瞧得出来,沈砚书近日里一定在忙一件要事,她便也不打搅,只隔几日便去一趟吴家,给吴桂芳针灸。 自也瞧得出来,吴梓健看她的眼神,一回比一回阴冷。 沈砚书自然也关注着此事。 这一日,容枝枝特意没有坐马车,而是与朝夕一起步行回家,眼角的余光,也扫向暗中跟着她们的吴梓健。 看样子,对方今日是打算找机会对自己动手了。 吴梓健神色冷冽。 却就在这个时候,吴家的仆人过来禀报:“公子,不好了,老夫人被人给抓了,来人用飞镖丢下了一封信就跑了!” 吴梓健:“什么?” 他打开那张纸一看,登时便白了脸,立刻吩咐道:“备马,立刻给我备马!” 仆人:“是!” 见着吴梓健匆匆转身离开,容枝枝知晓,鱼儿上钩了。 吴梓健匆匆策马到了山崖。 便见着双目失明的吴桂芳,被人用绳子挂起来,吊在山上,那人的脸上有个刀疤,手里拿着一把刀。 刀疤男子瞧着吴梓健道:“王五,你可终于肯来了!” 吴梓健冷着脸道:“我不是王五!我是吴梓健!你认错人了,你快放了我母亲!” 刀疤男子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想骗我?王五,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当年就是你与你大哥他们,灭了我们镇隆镖局,劫了我们的货。” “我兄长为了让我活命,为我断后,死在你们手中!这些年我一直在查你们山寨里的那些人。” “本以为六年前你们都死绝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给了我今日能找你报仇的机会!” 吴梓健听得脸色发白:“你真的认错人了,我……” 刀疤男子打断道:“你少糊弄我!我唯一的兄长死在你们这伙歹人手中,我宁可杀错,也绝不会放过!” 说着,刀疤男子的脸上,都是嗜血的恨意。 吴桂芳慌乱地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王五?那是我的儿子,他……” 刀疤男子打断道:“住口,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王五,我还以为你们寨子里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母亲呢!你还与她相认了?” “凭什么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还能与你母亲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共享天伦?” “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杀了她,让你也品尝至亲死在你眼前的痛苦!” 说着,他扬起刀,便要砍断绳子。 吴梓健厉声道:“你别杀她!你要找的人是我,你要杀便杀我,她是无辜的!” 刀疤男子冷笑:“无辜?她既然是你王五的母亲,她就不无辜!你杀我的家人,自然也要你家人的性命来偿!” 说着,他又要动手。 吴梓健瞠目欲裂:“你住手!她不是我的家人,她不是我的母亲!” 吴桂芳一脸愕然:“我儿?” 吴梓健看了她一眼,红着眼眶对刀疤男子道:“够了!我是你找的王五,但我不是她的儿子。” “他的儿子当年死在野兽口中,我不过是盗用了她儿子的身份。” “我与你的恩怨,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吴桂芳道:“胡说!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我儿,你莫要为了保护我的性命,说些违心之言……” 刀疤男子听完,便又要动手:“好啊,王五!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使计骗我……” 吴梓健扬声道:“我没骗你!当年镇隆镖局押送的货物,是一块绝世美玉,还有两件金丝软甲!” “我若不是王五,便不可能知道这些!” “而吴桂芳,她是京城人士,你但凡去查问一下便会知道,真正的吴梓健,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京城,当初不可能参与劫镖!” 他话音刚落。 便听见了身后容枝枝的声音:“大长公主,您听见了,他不是吴梓健,他是王五!” 吴梓健通身一怔,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便见着了溧阳大长公主,容枝枝,还有沈砚书,以及不少官兵。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是计?” 容枝枝:“不错!你们当年留下的案底中,包括劫过镇隆镖局,相爷便找了一个人来冒充报复你的幸存者。” 吴梓健难以置信:“你不是能治好我母亲的眼睛?既然如此,你等着她眼睛痊愈了,让她指认我的身份便是,为何还要演这一出戏?”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了,瞪大眼:“难道……你说能治好我母亲,是假的?” 到了这会儿,容枝枝自然也不必瞒着他什么了:“吴夫人的眼睛已经失明太久,能治好的机会,十分渺茫。” “我说三个月就能治好,只是为了让你上钩,实则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治好。” “而且,我若是不骗你,你怎么会一门心思觉得我揭破你身份的手段,便是治好她的眼睛。” “你又怎么会半点都不设防,来到这山上之后,丝毫没想过这是我的计谋,直接便相信了那刀疤男子的话?” 吴梓健听完,一脸颓然:“是我技不如人!” 乘风立刻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将吴梓健拿下了,而刀疤男子也将吴桂芳放了下来。 吴桂芳落地之后,人瞧着也是怔怔的:“原来县主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不是我的儿子!” 吴梓健,不,王五听到这里。 难以接受地看着吴桂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早就与他们串通了?” 吴桂芳哆嗦着唇瓣,没有说话。 王五登时便激动起来:“吴桂芳,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害我?” “这六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对你不够孝顺吗?” “就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活着,他做的能有我好吗?如果不是为了你能活命,也不会自爆身份!” “可你联合外人算计我,难道这六年来,我们的母子情深,都是假的吗?” 说着这些话,他眸光猩红,比起自己身份被拆穿,他更难以接受的,似乎是吴桂芳的“背叛”。 吴桂芳颤声道:“可你不是我儿子!你做得再好,你始终也不是我儿子!” 王五听完之后,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好!好啊!六年的付出,在你的眼里,到底是比不过所谓的血缘!” “亏得我方才,竟然还在心里庆幸你没事,庆幸幸好是计,你不会被我连累而死!”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六年的人,听王五如此,吴桂芳心中也有些不忍。 低声道:“是县主说,我儿或许死于你手,我才……” 这也确实是他们所有人的怀疑。 王五听完了之后,愤怒地道:“我当年坠崖,是你自己认错了我,将我捡回去!” “我为了活命,骗你将我治好,便没有说明一切。” “我痊愈之后,便出去替你找你儿子了,但是我只找到了一具人骨,还有他的衣物,他被野兽分食了!” “我没杀他!我甚至都没在他活着的时候见过他!” 吴桂芳听闻儿子惨死,“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哭着道:“既然我儿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与我说实话,而是骗了我这么多年?” 王五听着这话,眼泪也掉了下来:“因为我犯贱啊!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就被大哥收养,与他一起为非作歹,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是这样的,我注定就是个坏人,是个江洋大盗,是个采花贼!” “可我偏偏遇到了你,你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我第一回知道,被母亲爱护是这样的感觉,我第一回也想和正常人一样,有母亲,有家人。” “我为了做好你的儿子,这六年来没有再做一件坏事,我一心一意将你当作我的亲生母亲侍奉。” “我还遇见了大长公主,她虽然年长我许多,可也是心善柔软的人,对我事事用心。” “我明明已经改过了,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揭穿这一切,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毁了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新生?”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先前吴梓健为何对自己说,该过去的事,还是早点让它过去,不要破坏所有人的生活。 原来是因为,他找到了所谓的新生。 容枝枝冷笑:“新生?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新生?” “你做王五的时候,杀了多少人你还记得吗?” “那些被你所杀的人都回不来了,凭什么你一句你要改过了,你就能拥有新生?” “那谁给那些亡者公道?又要如何为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人平冤?” 王五听完,便对容枝枝怒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咬着我不放?” “当年我是想害你,可你不是没事吗?你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为什么我如何吓唬你,你都不为所动?非要查我不可?” 从诗会上与容枝枝重逢,知道对方怀疑自己,他便故意用阴冷的眼神,吓唬过对方,便是想叫她知难而退。 可这个女人,竟然步步紧逼! 容枝枝盯着他,眼底都是恨意:“我为什么要咬着你不放?我的至交好友因你坠崖,你说我为什么咬着你不放?” “你莫说只是吓唬我了,便是刀剑加身、至毒灌喉,我也会给我的南栀讨一个公道!” 王五愤恨地道:“原来你是为了顾南栀!原来你是为了她才这样针对我,那我告诉你啊,她死了!” “她就摔死在我旁边!但是没想到死状竟也半分不影响她的美丽,所以我对她的尸体做了我想做的事!” “你满意了吗?我只恨当时不知你会为了她找上我,不然我一定多玩几次泄愤!” 容枝枝听完,瞠目欲裂,拔刀便要杀了他:“你说什么?” 沈砚书立刻抱住了她:“枝枝,冷静。” 容枝枝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亲手杀人,违背了律法,可现在她只想将这个畜生千刀万剐。 便要挣开他:“我如何冷静?你松手,我要亲手杀了他……” 沈砚书:“他在骗你,你莫要因为气愤失了理智。” 容枝枝闻言一愣,挣扎的动作便迟疑了。 王五犹在激怒容枝枝:“我没骗你!我就是这么做的,那个顾南栀,不愧是能与你一较高下的美人。” “虽然那会儿年纪小,还没长开,但也堪称是肤如凝脂……” 流云一脚便将他踹得说不出话:“够了,闭嘴!你这几年也读了些圣贤书,这样说一个姑娘,你还有人性吗?” 王五苦笑:“人性?我还有什么人性?我不需要人性了……我就不该贪恋人世间的亲情,我真傻!” 沈砚书憎恶地看了他一眼,才对容枝枝道:“他当时坠崖,被吴桂芳捡回去,伤成那般,如何对顾姑娘行不轨之事?” 容枝枝听完,这才冷静几分。 而吴桂芳这会儿,也颤声道:“他的声音与我儿相似,我才会认错。”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分虚弱,只能痛苦地哀嚎。” “应当确是做不了别的……” 王五听到这里,却是看了吴桂芳一眼,冷笑道:“你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呢?” 吴桂芳颤了颤,没有说话。 王五挑衅地看向容枝枝:“你想知道顾南栀到底如何了是吧?我确实知道!可惜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毁了我的新生,毁了我这辈子追寻的美好,毁了我对世间的希冀,我要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你的好友是生是死,是好是坏!” 第339章 相爷真有冷到这个份上吗? 只可惜姣姣死了,容枝枝这副模样,却是自己唯一剩下的手足至亲,容世泽只觉得上天对自己真是残忍。 …… 夜幕落下。 容枝枝刚用完了晚饭,朝雾便回来禀报消息:“姑娘,那陈纤纤竟然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给齐子赋买了一处宅子。” “今日更是叫齐子赋一家人,从覃家搬到那个宅子里头去了。” 容枝枝听了这些,倒也不觉得奇怪,陈纤纤到底是陈家的嫡女,将来与齐子赋完婚的时候,总不可能嫁到覃家,在齐子赋的妾室家里落脚。 这个宅子便是她不准备,陈家人也会准备的,他们陈家丢不起那么大的人。 朝雾:“说起来,齐子赋还不乐意住过去,听说他与陈纤纤大吵一架,说他是不可能迎娶陈纤纤的,也不想住到她安排的地方。” “却不想,那陈纤纤竟是直接叫陈家的仆人,强行将齐子赋一家的东西都收拾好,连人带物一起弄过去了。” 朝夕咋舌道:“原来这陈纤纤做贤妇的方式,就是当母老虎啊,齐子赋不肯配合,她就直接用陈家的权势来硬的。” 她这话一出,在院子里头的仆婢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着那陈纤纤口口声声说要如何超过他们家姑娘,没想到竟是如此超法。 朝雾也觉得可笑:“可不是!齐子赋一路上,都在反抗,说陈家人没有王法了!” “覃娉婷还闹去了府衙,说陈家欺压齐子赋,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行弄去陈家的院子。” “可惜府衙的王元林大人不管,他说赐婚是陛下的意思,齐子赋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全家都要杀头的。” “也不知覃娉婷是不是将话带回去了,总之后头齐子赋老实了,不说自己不娶了,覃娉婷也不敢闹了。” 容枝枝想了想,淡淡道:“这桩婚事里最惨的人,怕是覃娉婷。” 娘家收容了齐家人,结果最后自己还是个妾室,且当日佛会,陈纤纤与覃娉婷还结了梁子。 想来陈纤纤嫁给齐子赋之后,少不得要收拾覃娉婷了。 朝夕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覃娉婷从前与姑娘您作对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哼,她的报应,就是陈纤纤!” 朝雾又想起来什么:“不过,齐家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齐允和齐子贤都兴高采烈,齐语嫣虽是说不出话了,但却是一路上对齐子赋比手画脚的,看样子是想说陈纤纤挺好的,陈家嫡女是配得上他的。” 这自然也不难理解。 齐家从前可是侯府,一朝落魄至此,定是个个都想回到从前的好日子,若是攀上了陈家,吃上了陈纤纤的软饭,定是比在覃家的日子滋润许多。 更别说,陈大人也极有可能,为自己的女婿谋划运作一番,给齐子赋提供一些立功的机会。 朝夕想到这里,蹙眉担忧地道:“姑娘,您说这齐家,该不会真的借着陈家的东风,东山再起吧?” 齐家人辜负了他们家姑娘,瞧着他们先前过的那样差,朝夕心里是极痛快的。 可若是一转头,齐家又过上好日子,这叫朝夕如何接受? 容枝枝对此,倒是无所谓:“齐家人如何,早已与我没半点干系了,他们若是真能起复,那便说明他们家运道还没有尽。” “若不能,那也是他们家咎由自取。我不关心,也不干涉。” “天色已晚,相爷还未回吗?” 玉嬷嬷道:“还没有。” 容枝枝:“今夜风大,恐相爷受凉,嬷嬷你遣人去宫门口等着,送一件披风给相爷。” 玉嬷嬷听完这话,便是揶揄道:“姑娘如今,倒是知道心疼郎君了!” 容枝枝脸一热:“嬷嬷!” 玉嬷嬷也不再取笑她,反而是道:“这可是好事呢,老奴先前还担心,因着齐家那一遭,您对人间的情情爱爱,再也没兴趣了。” 容枝枝口是心非道:“无关情爱,只是吴梓健和南栀的事,我还要相爷帮忙罢了,自然也是要看顾着他的身体的。” 只是说着这话,她脸上的嫣红,是半分也没下去。 玉嬷嬷挤眉弄眼道:“好好好,姑娘您心里只有正事,半点没有相爷,都是老奴多心了!” 容枝枝:“……” …… 沈砚书处理完政务出了宫门,颇有些疲惫,如玉的长指揉着眉心。 容枝枝派来的小厮,拿着披风到了他跟前,一时间有些迟疑了:“这,相爷……” 沈砚书在容枝枝的宅院,是见过这名小厮的。 便出言问道:“枝枝叫你来的?” 小厮:“县主怕天晚了,您受了凉,便让奴才给您送了披风过来,只是……” 只是相爷的身上,披着披风啊,自己这岂不是白跑一趟? 乘风看了一眼自家相爷身上的披风,这是陛下担心相爷的身体,遣人给相爷准备的。 沈砚书听完小厮的话,凤眸中便有了笑。 当即便接过了披风,淡声道:“替本相多谢枝枝,亏得她如此有心,不然本相怕是要染上风寒。” 仆人:“啊?” 接着便见沈砚书将他自己身上那个华贵的紫色披风取下,交给了乘风,再把自己送来的这个对比起来,十分普通的黑色披风披上。 语气清冷地道:“宫里的披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有些漏风,还是枝枝送来的暖和些。” 仆人心里充满了怀疑。 相爷解下的那个披风,瞧着可半点都不像漏风的样子啊,而且看着不止暖和,还特别值钱。 可这也不是他能过问的,便是笑道:“那奴才先回去了。” 沈砚书:“嗯。” 乘风抖了抖自己手里的披风,见着那仆人走远了。 诚心对沈砚书说了一句:“相爷,等陛下知晓了宫门口发生的事,漏风的怕不是披风,而是陛下的龙心。” 事情发生在宫门口,怕是已经有眼线传到陛下耳中了。 想着少帝知晓了自己如此厚此薄彼,明日怕是要与自己闹起来,满地打滚都说不定,首辅大人深感头疼。 便索性将乘风手里的披风也取过来,一起披上了。 乘风:“……” 一碗水是端平了,但是披着两个披风吧,瞧着真是……保暖但有病。 恰在此时。 大理寺卿带着自己最新探查的消息,打算进宫禀报消息,见着了披着两件披风的沈砚书,心里直犯嘀咕。 晚上风是有些大吧,但相爷真的有冷到这个份上吗? 难道这是时下年轻人的新穿搭方式,自己年纪大了,欣赏不来? 压下满心的疑虑,过去见了礼,又顺口道:“相爷,您的贪污案,脉络已是查得差不多了,您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快整理好,还您一个清白。” 沈砚书听到这里,眉心一跳:“此案复杂,本相不着急,大人可以慢慢查。” 姜文纠还没落网,他的软饭也还没吃够。 大理寺卿心里咯噔一下,他怀疑首辅大人在说反话,这案子有啥可复杂的? 莫不是相爷嫌弃自己查得太慢了,故意这么说的? 他慌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忙是道:“相爷,下官当真没有懈怠,也绝不敢耽误进度!” 沈砚书定定地看着他:“大人误会了,你可以懈怠,也可以耽误。” 大理寺卿:“?” 第338章 他是为了你才生病的 王氏勃然大怒:“容枝枝,你故意挤兑我是不是?” 容枝枝淡然扫向她:“我不过就是将夫人方才与我说的话,还给夫人罢了。” “夫人为何动怒?难道是夫人也发现,这些话其实挺没道理,听着只平白叫人生气?” “那若是如此,我倒是想问一问夫人了,己所不欲,夫人为何一定要施加给他人呢?” 王氏一时间语塞,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烂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容枝枝:“夫人既是说不出话了,便带着这些人离开吧,日后还请夫人少关心,不,最好是莫要关心我,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王氏还想说什么。 但容枝枝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开口道:“玉嬷嬷,代我送客。” 王氏烦躁地道:“行了,不用你赶,我自然会走!” “这几个人我暂且带回去,你自己再好好想想,若是后悔了,随时遣人来找我。” “她们也都不是外人,都是我娘家的表侄女们。” “有些虽然是远亲,但到底都是自家亲眷,是不会害你的。” 王氏虽然是独生女,但是表兄和表弟,还是有不少的。 这几个姑娘,大多是他们家中的庶女。她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服族人们将她们送来,先从通房丫鬟做起。 不然以她们正经官家女儿的出身,便是庶女,无论如何也是要做个姨娘的。 却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费心筹谋,容枝枝是半点都不领情。 容枝枝听完,不咸不淡地道:“说起来,这些年来欺我最甚的,除了齐家人,便是我自家的亲眷了。” “夫人这句她们不会害我,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王氏听完这话,脸色又有些难堪,她哪里会不知道,容枝枝眼下说的,便是从前容姣姣总是与对方为敌,而自己也总是虐打她的事? 自知理亏,王氏便也不再说这个。 只转了话题道:“世泽发烧了好几日,你若是得空了,还是回去看看他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容枝枝听着想笑,容世泽是因为她生病的?他分明是因为他自己行事荒诞生病的。 不管他丢掉自己的愿望纸条,还是在下游捞明知道已经被水融了的纸,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 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天的,到底是在表演给谁看。 王氏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还在为容世泽说话:“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一直是有你这个姐姐的,你也莫要太绝情了。” 眼看容枝枝接话的心思都没有。 王氏自己也觉得没趣,便一脸不快地带着自己的几个表侄女走了。 她离开之后。 容枝枝看了一眼玉嬷嬷,吩咐道:“日后王氏再来,莫要再让她进来,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了!” 看着王氏那副发自内心地觉得当真是为了她好的模样,容枝枝只觉得心累。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少打交道。 玉嬷嬷却是为难地道:“姑娘,我朝以孝道治理天下,王氏到底是您的生母,她亲自来找您,若是奴才们将她拦在外头,闹将起来,总归是对您的名声不好的。” 容枝枝:“……” 生平第一次,她竟然有些羡慕孤儿。 玉嬷嬷也觉得王氏令人难以评价:“老奴见着夫人亲自过来,还以为是相府被查封,她过来与您商量对策的。” 放在寻常父母那儿,见着未来姑爷落难,那便必然是会为女儿心焦的了。 谁知道夫人过来之后,对那件事情只字不提,倒是变着花样想着如何给姑娘添堵了。 朝夕翻了个白眼:“真正该关心的,夫人是一点不关心,不该操心的,倒是做了不少,看样子还将她自己感动坏了。” 容枝枝只觉得王氏如今这样,还不如像是从前那般讨厌自己呢,至少不会过来给自己出这些“好主意”,还自以为是为了她好。 …… 王氏带着人,心情糟糕地回到了府上,容世泽便已经在她院子里头等着了。 见着王氏灰败的脸色。 容世泽了然道:“母亲,她不领情对吧?我早就劝您不要去,您不肯听我的。” “她如今刚愎自用,目光短浅,哪里能领会您对她的好意?” “说不定还以为,您就是看不得她好,要破坏她和相爷的恩爱关系呢。” 王氏叹了一口气:“我实则也料到了,她或许会不相信我的话,可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就是她不信任我,我也该尝试一番。” “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婚姻失败吧?” 容世泽翻着白眼道:“她哪里知道母亲您的良苦用心?” “也不想想,相爷是什么身份,她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她一个二嫁之身,如今相爷对她还在兴头上,自然事事以她为先。” “可过不了多久,就会色衰爱弛。到时候她打算怎么办?” “母亲您的远见,她是半分都没遗传到。” 王氏叹气:“算了,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从前对她不好,她不肯相信我,对我有戒心,也是人之常情!” 容世泽道:“母亲您就是太宽容了,我就不明白她了,家里所有人都对她这样宽谅,她为什么就如此睚眦必较。” “将多年前的事情,都放在心上,不肯原谅这个,对那个也是满腹怨言。” “她哪里有半分将我们当作亲人的样子!” “我为了她病了好几天,父亲叫她回来看看我,她竟然都不肯!” 王氏想起自己没说出那件事的真相,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便也没跟着容世泽怪容枝枝不原谅她。 只是道:“你身体还没好全,还是先回去好好歇息。” 容世泽起身道:“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便去叫她搬回来住,到时候母亲您也好就近说服她,收下那几个表妹。” 说着,他都来气:“表妹们不惜牺牲自己,做个通房丫鬟,也要去相府帮她。” “她呢?一点都不感念众人的付出,如果是姣姣,哪里会如她这般蛮不讲理?” 第337章 这是给相爷的通房丫鬟 竟是多日不见的王氏。 对方此刻正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端着茶杯品茶,见着容枝枝回来了,脸上浮现出喜色,随之又是一丝不确定与担忧。 好似是不知容枝枝会如何对待自己。 尴尬地笑道:“枝枝,你回来了?” 容枝枝落座,语气十分冷淡:“按理说,夫人守孝期,不该出门来寻我才是。” 大齐对子媳的守孝要求,比对孙辈要严格许多。 王氏如果没有要事,是不能出门的,否则容易招人闲话。 王氏局促地笑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若是有重要的事,出门一回,也算不得什么。” 容枝枝抬眼问道:“所以夫人眼下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看出了容枝枝拒人千里的态度,王氏也不继续与她套近乎,只因她也瞧得出来,自己继续套近乎下去,枝枝只怕是越发不待见自己。 她便是拍拍手,接着,有几名美貌的侍婢,从门外走了进来。 个个容颜出众,身段婀娜,低眉顺耳地站在了容枝枝跟前。 容枝枝扬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氏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枝枝,母亲知道,你如今对我颇有成见,也不想瞧见我。” “但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要多为你盘算一番。” “我也不奢求你因此便原谅母亲,只是希望你能够看见母亲想获取你谅解的诚意……” 听着她半晌说不到重点。 容枝枝有些不耐:“容夫人单刀直入便是,何须如此浪费双方的时间?” 见容枝枝好似多与自己说一句话都不情愿,王氏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受伤。 这才开口道:“这几名女子,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将来你可以一并带着,嫁去相府。” “相爷早晚是要纳妾的,与其让他在外头挑一些女子回来对付你,倒是不如一开始便将这些女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有孕的时候、不便伺候相爷的时候,便能让她们做个通房丫头,替你伺候相爷,如此还能为你固宠。” 容枝枝听完她的话,简直气笑了:“容夫人,我还没嫁过去,你便先给我的未婚夫送几个女人,如此便是你绞尽脑汁,为我做出的盘算?” 盘算得很好,只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盘算了! 王氏一听容枝枝这不快的语气,便忙是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会曲解母亲的意思。” “这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便是你父亲如今都已经有了纳妾的心思,难道相爷还能免俗了?” “母亲如今教你早做准备,是为了你好,总比真的到了那等时候,你应变不及来得好!”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压着火道:“多谢容夫人美意,只是你这番心思,怕是用不上了,夫人若没旁的事了,还是请回吧。” 王氏见容枝枝这样不识好人心,一时间也是急了:“枝枝,这可不是你赌气的时候。” “你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婢,毛燥的毛燥,沉闷的沉闷,想来相爷都是不会喜欢的。” “这些解语花,放在相爷的身边,才正是合适。” “男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就没有不惦记野花的,你早早地将她们都收在身边,带进相府,还能给自己求得一个好名声。” “相爷见你如此识大体,定也是会对你刮目相看!” 容枝枝冷笑道:“容夫人是与相爷很熟么?你怎么便知晓相爷是如何想的?” “我与夫人早就断绝了母女关系,夫人今日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我皆不需要。” “还请夫人自重,立刻离开!” 王氏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容枝枝清楚得很,如果今日要嫁给沈砚书的人,是容姣姣,王氏只会教容姣姣怎么笼住沈砚书的心,而绝不会是安排几个其他的女人。 见着容枝枝几次三番对自己这个生母下逐客令。 王氏一时间也来了火气,声音也大了一些:“枝枝,你为何总是如此倔强?” “若不是你的性子太过强硬,总是不得郎君欢心,我何至于要为你操持这些?” “当初你失了齐子赋的心,要被贬妻为妾的事,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已经忘了?你就不怕重蹈覆辙?” “母亲就是知道你没有叫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本事,才不得不为你筹谋这许多,你竟然还不领情!” “你对我这个母亲有心结,我不怪你,只是如今当真不是你与我赌气的时候,你眼下不肯听我的,将来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容枝枝冷然道:“容夫人,夫君对我如何,更多的取决于他自己的人品。” “在我眼里,相爷与齐子赋,绝不是一类人,夫人与其操心我与相爷的事,还不如操心操心父亲要纳妾的事。” “照我看,这几名女子外形出挑,夫人放在父亲的房中才是最好,但也省了父亲费时间去选人。” 王氏听到这里,气得脸都变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哪里有你做女儿的,想往你父亲的房里塞人的?” 容枝枝将王氏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容夫人,我实则也是为了你好。” “左右父亲都是要纳妾的,你这个做主母的,替父亲收了这些通房丫鬟,不是正好彰显了你的贤良大度?” “与其让父亲在外头选一些女子回来对付你,你还不如就用这些握在你手里的人。” “说不定父亲看你如此识大体,会对你刮目相看也不一定!” 王氏被气得整张脸都青了,指着容枝枝半晌说不出话,夫君是要纳妾,可此事她阻拦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帮着选人? 容枝枝还学着王氏方才说自己的,接着道:“夫人没将弟妹教养好,父亲已是对你十分不喜。” “我也知道,夫人素来浅薄,是没有法子笼住父亲的心的。” “我也是为了帮夫人你,才诚心为你筹谋,给你这许多建议,夫人还是不要太倔强了,要听得进好话才是!” 第336章 你这叫野狗护食 陈纤纤却是不以为然,只因为她父亲在大理寺任职。 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多的是死刑犯,为了逃脱罪责,在监狱里头发毒誓?” “如果发誓有用,这世上所有的案子都不必查了,众人依次发个誓就行了。” “那些被辜负的姑娘们,也不用难过了,老天自会将那些曾经发誓只爱她们一人的薄情郎劈死了!” 容枝枝揉着眉心:“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纤纤冷着脸道:“我要你日后,见着了齐公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尽量不要与齐公子说话。” “如此才能证明,你是真心对他没有眷念了!” 朝夕听完便十分生气:“凭什么?这京城是你家的吗?我们家姑娘可是县主,你有什么资格……” 容枝枝抬手,打断了朝夕的话:“好了,朝夕。” 朝夕愤愤地住了口。 容枝枝对陈纤纤道:“我答应。若是可以,我必定避开。不是因为陈姑娘你今日震慑到了我,只是因为,我本也不想看见他,更不想与他说话。” 陈纤纤本以为容枝枝是不可能答应的,没想到对方应得如此干脆。 这叫她也愣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容枝枝还接着道:“陈姑娘,当初是我要与齐子赋和离,此事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凡我还对他有丝毫想法,当初不和离就是了,何必如此迂回行事?” “你的要求我应下了,也请陈姑娘你日后管好你的未婚夫,若是他自己非要来找我,非要来我跟前,非要与我说话,这你可怪不得我了。” “且,我还会因此质疑陈姑娘你相夫教子的能力,怎么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做第一贤妇,到头来却连自己的未婚夫都管不住,总是叫他来骚扰我!” 陈纤纤听完,下巴一扬:“你放心便是,我不会让他再去找你!” 容枝枝:“既然如此,就多谢陈姑娘了,告辞。” 说完之后,容枝枝便干脆地转身回马车,整个过程中都没看齐子赋一眼,好似齐子赋根本不存在。 这般不在意齐子赋的模样,令陈纤纤发愣,难道自己真的小人之心了? 边上有百姓忍不住道:“这陈家姑娘是不是有病,县主的脸上分明都是对齐子赋的嫌恶,她为什么偏要攀扯县主?” “县主说得对啊,她要是喜欢齐子赋,她和离干什么?平白还叫京城众人笑话了她多日,这也不合理啊。” “陈家姑娘还说县主不知羞耻,与外男纠缠呢,分明是她自己不知羞耻吧,都还没过门,就拿着未婚妻的身份耀武扬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嫁入什么高门了,可这齐家,啧啧……” 众人奚落的声音,越来越大。 听得陈纤纤的脸色青白交加。 更令她难受的是,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个人开了口:“你们没见识了吧,有的野狗见着了一滩屎,便以为不止自己爱吃,别人也都爱吃。” “所以立刻张开獠牙,警惕四顾,见着路过的人都要咬一口,陈姑娘这个行为,在犬类当中,叫做野狗护食!” 陈纤纤听完,气得脸都青了。 扭头就怒骂:“你说谁野狗护食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可一偏头。 就看见了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吊儿郎当摇着的王瑾睿,他身边还有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那两个纨绔,方才的话显然是王瑾睿说的。 王瑾睿眉毛一扬,问道:“说你野狗,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得得得,算是小爷说错话,你是家犬好了吧?” 陈纤纤一时气结:“你……” 野狗和家犬,是有很大的区别吗?不都是一样骂她是狗? 张家三郎撞了一下王瑾睿的肩膀,道:“兄弟,她方才还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瑾睿伸了伸脖子,走到了陈纤纤跟前:“来来来,小爷是有点不想活,你是敢成全吗?” “照着这儿,来一刀!你要是敢动手,小爷算你是个巾帼英雄!” 陈纤纤气得脸都胀紫了,可便是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对王家公子动手啊! 见她半晌没动。 王瑾睿道:“呦?没胆子啊!以后没胆子就不要到处汪汪叫,整日里跟只到处撒尿占地盘的公狗似的,还自称贤妇呢!” “张三郎,你日后对兄弟我好一点,不然要是遭了天谴,老天就会让你娶到陈纤纤这样的女人做夫人!” 张三郎听完很生气:“放屁,这是你夫人!” 王瑾睿一脸恶心:“不不不,是你夫人!” 最后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对李家五郎道:“是你夫人!” 李五郎气得跳脚:“滚,是你们的夫人!” 三个人便仿佛陈纤纤是什么晦气东西一样,踢了一整圈,最后反应过来什么了。 一并看着齐子赋,幸灾乐祸齐刷刷地道:“哎呀,是你的未婚妻!你自求多福啊!” 说完之后,一起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纤纤被这三个泼皮,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自视甚高,觉得能配得上自己的,只有相爷和姬无蘅那般人物。 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三个纨绔如此羞辱。 齐子赋更是面如土色。 他本就不喜欢陈纤纤,今日对方还逼着枝枝以后离自己远一点,他更是讨厌对方了。 现在还被他们三个这样一整活…… 叫他觉得,自己若是娶了陈纤纤,自己就是男人中的笑话! 他沉着脸看着陈纤纤道:“陈姑娘,你父亲在朝堂上,想必还是说得上话的,不如让你父亲去求求陛下,取消这桩婚事。在下与你,并不相配!” 陈纤纤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想嫁给你不成?我父亲若是求陛下有用,我犯得着过来逮你?” 她本是听说,齐子赋去见玉曼华了,很是不高兴,打算过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对方为了齐家,以后离玉曼华远一点。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先见着了容枝枝。 最后将自己闹成了一个笑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罢了,事已至此,也是天意,我也不嫌弃你,你也不用太自卑……” “不是!”齐子赋打断她,“我自卑什么?我根本看不上你!你如此莫名其妙,莫说是与枝枝相比了,连曼华都比不上,不,甚至连我表妹都比不上。” 陈纤纤:“?” …… 容枝枝深感晦气地回到了家中。 刚进门,便看见已经有人,坐在府中的主位上等着她了。 看见来人,容枝枝皱了皱眉。 第335章 你就是故意叫他对你放不下 容枝枝听着熟悉的声音,本是不欲理会。 但车夫却为难地道:“县主,陈家姑娘拦在路中间不让。” 对方出自陈家这样的大家族,总不好从她身上直接踩过去。 容枝枝只好耐着性子,让朝夕打开了车门。 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陈纤纤道:“不知陈姑娘想做什么?” 陈纤纤盯着容枝枝,脸上都是不快:“我想问问县主,已经有婚约在身的人,还与外男不清不楚,是不是不知羞耻?” 容枝枝道:“自然。” 陈纤纤诘问:“既然县主你也这样看,那已经有婚约在身的你,为何还要与齐子赋纠缠不清?” 容枝枝都气笑了:“陈姑娘是哪只眼睛,见着我与齐公子纠缠不清了?我不过是路过遇见他,他非要叫我。” “我打开车窗告诉他,他的事情与我无关,若这都算纠缠不清,不知什么才叫清清白白?” 齐子赋听到这里,自己推着轮椅过来。 对陈纤纤道:“县主说的是事实,陈姑娘你莫要无事生非!再说了,就算县主真的与我纠缠不清,又同你有什么干系?” 陈纤纤见齐子赋维护容枝枝,心里更恼火。 她眼下虽然并不喜欢齐子赋,可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他站在容枝枝那边,自己岂不是颜面尽失? 想到这里,她生气地看向齐子赋:“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没人告诉你,陛下已经将我指婚给你,叫我们早日完婚?” 齐子赋懵了:“什么?” 这事儿,容枝枝都还不知道,听到之后还有几分意外,没想到陛下还真的促成这桩婚事。 陈纤纤也反应过来什么:“是了,你齐家如今在朝堂上也没人,陛下也没特意叫人颁发圣旨,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齐子赋,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夫,以后你就当离其他女子远一点。” “不管是死牢里面的玉曼华也好,还是南阳县主也罢,这些女子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了。” 齐子赋听闻如此噩耗,本就生气,还听陈纤纤这么说。 当即便不客气地道:“你有病吧?就是陛下叫我娶你,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陈纤纤:“你……” 容枝枝实在是没有兴趣听他们两个人,在自己跟前耍嘴皮子,便开口道:“二位的事情,二位自己慢慢处理。” “本县主还有事,先行一步。” 却不想。 陈纤纤扭头看向容枝枝:“县主,被我发现了你的心机,没脸面对了,便想离开吗?” 容枝枝觉得这人实在是病得不轻。 她诚心反问了一句:“不知陈姑娘觉得,本县主有什么心机?” 陈纤纤冷笑道:“你嘴上说是无意中遇见齐公子,实则这都是你精心设计的,不然无缘无故的,你岂会从这里经过?” “太傅府和你如今居住的地方,离此地可都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朝夕气坏了,开口怒道:“我们家县主,是听说溧阳大长公主未来驸马的母亲眼睛不好,去吴家帮吴夫人看病,正好经过此地罢了。” “谁能知道齐公子今日闲着没事,正好去了死牢?” 陈纤纤却是不以为然:“那怎么早不去吴家,晚不去吴家,偏偏今日去?” 容枝枝先前只知道这陈纤纤读女德读傻了,眼下还不幸地知道,对方的脑子,问题一点都不比齐家那些人少。 她淡声道:“我想什么时候去吴家就什么时候去,与陈姑娘你有什么干系?” “你怎么不问你的未婚夫,为什么早不去死牢,晚不去死牢。” “偏生的要今日我路过的时候,跑去死牢?” “还非要与你一起,先后叫住我的马车,与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今日出门,当真是没看黄历。 活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滩屎。 臭不可闻,还洗不干净了一般。 陈纤纤不屑地道:“齐公子明明白白是来见玉曼华的,那当然便不是为了遇见你,所以此事只能是你谋划的。” 容枝枝看着陈纤纤,诚心发问:“我如今有相爷这样的未婚夫,陈姑娘是当我脑子不好使,才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特意回头看一眼恶心人前夫?”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里浮现出受伤来:“枝……县主,我如今在你眼里,当真有如此不堪吗?” 容枝枝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实话实说道:“你在我眼里,比我眼下说的,还要更不堪一些。” 事实上,容枝枝觉得,世上所有难听的词汇,加起来都不够形容齐家人的恶心。 齐子赋脸一白,连眼眶都红了。 陈纤纤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南阳县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相爷近日里因为涉嫌贪污案被查了!” “你是怕相爷那边出了问题,担心自己没有退路,这才过来接近齐公子吧?” 容枝枝都快听笑了,她再没有退路,也是太傅的嫡长女,且是县主。 便是不与沈砚书在一起,又真的恨嫁,父亲给自己寻个四五品官员的婆家,也是易如反掌。 她需要齐子赋这一介白身,来当什么退路? 而陈纤纤还自以为了解容枝枝一样,接着道:“我心里明白得很,你嘴上说不稀罕齐公子,其实不过就是你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 “你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路过,让他惦念你。再以一副不屑的姿态,激起齐公子的胜负欲,叫他对你更加放不下。” “这种后宅妇人的阴私手段,我了如指掌。” “可县主,我告诉你,只要我陈纤纤活着一天,便断然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前反是一亮。 忙是问了容枝枝一句:“枝枝,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是故意的?” 容枝枝头都大了,只觉得与他们二人,在这里争论这些,分明就是将自己的身段放低。 无端侮辱自身。 她懒得理会齐子赋,只不耐地对陈纤纤道:“陈姑娘,相爷再如何落难,也远远胜过你的未婚夫。” “你这样爱重齐公子,你好好看着他就是了。” “你喜欢秽物,你自己好好珍惜,不是谁都与你有一样的爱好。” “我容枝枝敢发誓,但凡我对齐子赋有半点想法,我不得好死,也不得好活。” “陈姑娘你敢赌咒发誓,若我对他真无想法,你不得善终吗?” 齐子赋听完愣住了。 只因他们大齐的人,是十分重视誓言的,众人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容枝枝竟然敢发这样的誓,她是真的对自己半分留恋也没了? 第334章 相父吃软饭吃出优越感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一丝异样。 只因先前她一直觉得,陛下其实是个明君,且上一回自己在宫里被太后为难,陛下也是很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 也一转眼,对方就变成了一个坏人,委实是有些奇怪。 只是相府被查封了也是事实。 她便也敛眉道:“陛下这样冤枉相爷,早晚是会后悔的!” 沈砚书:“但愿吧。” …… 接下来几日,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谢国舅一党,兴高采烈,恨不能弹冠相庆。 首辅一党有些胆小的朝臣,却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前程。 而只有小皇帝知道,自己那作为风暴中心的相父,这几日心情好得不得了,自己叫他一声,想与他说两句国事。 却不想相父竟是先问道:“陛下是不是很羡慕臣,如今有未婚妻养着?” “是了,枝枝这几日对臣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臣未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能吃上软饭。” 小皇帝:“……” 不,朕根本没想与你说这些! 我朝的男子,便是用了妻子的嫁妆,都会深以为耻,像是您这样,吃个软饭还吃出优越感,到处炫耀的,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例。 乘风见着陛下的神情,在心里偷偷嘀咕:陛下您这就觉得无言以对了?要是叫您知道,我们相爷是通过诋毁您吃上的软饭,怕是要气哭。 永安帝抽搐了一下面皮,开口道:“那真是恭喜相父了,常言道患难见真情。” “相父你如今落难,容家大姑娘却不曾抛下你,足见她对相父你,是一片真心啊。” 沈砚书听了这话,薄唇上扬。 竟是淡声道:“陛下近日里,处理政务辛苦了,臣今日可代陛下批阅半日奏折。” 永安帝狂喜:“多谢相父!” 相父,您爱听这个您早说啊! 帝王喜滋滋地偷得浮生半日闲。 到了晚间,有人来禀报:“陛下,齐子赋今日去了死牢探监。” 永安帝扬眉:“去见玉曼华?” 侍卫道:“正是。” 永安帝和沈砚书立刻对视了一眼。 …… 下午。 吴梓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却见着自家门口,有一辆马车,还有不少仆从。 他心中一惊。 大步走进了屋内,便见着自己的母亲吴桂芳,正与容枝枝谈笑风生。 他眉头一皱,如狼般阴鸷的眼神,盯着容枝枝道:“你来做什么?” 吴桂芳听着儿子的口吻,很是不快:“梓健,县主是听说我的眼睛不好,特意上门来给我看眼睛的,你怎么如此无礼?” 容枝枝听到这里,立刻去看吴梓健的表情。 果真在听到说治疗眼睛的时候,吴梓健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自在。 但他嘴上只是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多谢县主了。不知县主觉得我母亲的眼睛,是否有痊愈的可能?” 容枝枝瞧着吴梓健,挑衅地笑道:“我今日仔细瞧过了,只需要在三个月中,每七日针灸一次,吴夫人的眼睛便能好。” 吴桂芳也是高兴地道:“我这眼睛瞎了这么多年看不见,当真是叫我难受得很,也因此拖累了我儿,总要事事照看我。” “眼下县主能将我治好,真正是祖宗赐福,上天保佑。” “也是亏得县主心善,愿意管我这个糟老婆子的闲事。” 吴梓健不快地道:“母亲的眼睛,便是公主请了御医,都束手无策,县主你当真有这个本事吗?” 容枝枝笑道:“吴公子不妨去打听打听,当初相爷的命都是我救下的,乾王妃也曾为我所救,令堂不过只是一双眼睛罢了,还难不倒我。” “倒是吴公子你听说,我能治好令堂的眼睛,面上半分喜色也无,难不成,你是不希望令堂痊愈不成?” 吴桂芳听到这里,嘴角也垂落下来:“我儿,你不希望我痊愈吗?” 吴梓健忙是道:“母亲说得哪里话,儿子哪里有不希望您痊愈的道理!” 吴桂芳:“那既然是这般,便劳烦县主,常常来为老身针灸了。” 容枝枝:“举手之劳罢了,老夫人不必挂怀。天色不早了,既然吴公子已经归家,那我便先回府了。” 吴桂芳笑道:“好,梓健,你替我好好送县主出门。” 吴梓健:“……是。” 将容枝枝送到了大门口,吴梓健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盯着容枝枝道:“县主,你当真非要如此不可吗?” 容枝枝偏头道:“吴公子,你的话本县主听不懂,本县主非要如何了?” “先前本县主说你是王五,你说你不是,本县主也信了。” “听说你母亲眼睛不好,本县主想着先前既然误会了你,帮你母亲治好了眼睛,也算是给你赔罪了。” “可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难道你真的是王五,担心你母亲眼睛被治好了,指认了你的真实身份?” 吴梓健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主多心了!我只是以为,县主还在怀疑我,既然县主只是一片好意,那我就替母亲谢过县主了。” 容枝枝:“吴公子客气了,改日再会。” 吴梓健:“县主请。” 容枝枝上了马车后。 朝夕胆战心惊地道:“姑娘,那吴梓健方才看您的眼神,好似要将您生吞活剥了一般,想来定是恨死您了。” 容枝枝:“若他真是王五,吴桂芳的眼睛好了,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自然是会恨我。” 朝夕皱眉道:“姑娘,他会不会因为担心身份暴露,杀了吴桂芳灭口?” 容枝枝:“应当不会。” 吴梓健对吴桂芳的在意程度,不似作假。 且沈砚书把乘云借给了自己,乘云隐匿身形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对方正潜伏在吴家,暗中保护吴桂芳,若吴梓健真的下毒手,也来得及救。 “吴梓健若真的出手,便也坐实了他就是王五了!” 主仆正是说着。 马车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县主,是你吗?” 容枝枝掀开车窗看了一眼,见着了齐子赋,还有他身后的死牢。 死牢里面的确住着一个同齐子赋有关的人,她便也明白对方大抵是来看了玉曼华的。 也不知这齐子赋是真傻还是假傻。 玉曼华贼心不死,他想明哲保身,更应当与玉曼华保持距离才对,他竟然还特意去死牢探监,是觉得齐家还不够凉吗? 看容枝枝的眼神,从死牢掠过,便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齐子赋忙是解释道:“我来见玉曼华,不是因为放不下她,我是因为……” 说到这里,齐子赋顿住了。 只因没法说出自己的动机来。 容枝枝淡淡地道:“齐公子想探望谁,是你自由,曼华公主不管怎么说,也曾是你孩子的母亲,你过来探望她,也无可厚非,不必同我解释。” 话音落下,便关上了车窗。 齐子赋一脸挫败。 却不想,马车又走了几步,被另外一人拦了下来:“南阳县主请下车,我有话想请教你!” 第333章 枝枝,本相只有你了 萧鸣风扫了公孙琼英一眼,接着看向流云:“这位姑娘说了她不想走,既如此,本将军以为,你不应当强迫她!” 流云脸色难看地道:“萧小将军,这是我们相府的家事。表姑娘是来投靠沈家的,沈家自然有权送她走,还请您莫要多管闲事!” 公孙氏这会儿却是道:“老身是沈家的老夫人,老身也觉得琼英应当留下!” “倒是这流云,假传砚书的命令,才应当被重惩才是!” 流云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公孙氏,没想到对方竟然帮着萧鸣风为难自己。 公孙氏避开他的眼神,接着道:“琼英留在我身边,不过就是为了照顾我这个姑母罢了,且住的也是砚明的府上,也不是砚书的府上。” “砚明都没有赶人,怎么就轮到砚书过问这件事了?照我说,就是这些相府的狗奴才自作主张,会错了砚书的意思!” 萧鸣风看着公孙琼英道:“这位姑娘,既然你说你没有疯,不如我带你去相爷和县主跟前,你们自己面对面再谈一谈?” 公孙琼英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若是去谈,还有一点机会,如果不谈,就半点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咬牙道:“好!”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流风过来了。 对流云道:“你的事情怎么还没办妥?对了,老夫人,二爷,相爷涉嫌贪污,相府已经被查封了!” “你们近日里少出门,行事低调一些,免得被相爷的政敌抓住把柄,又做文章。” 公孙氏懵了:“什么?相府被查封?” 那自己的好日子还有吗? 沈砚明也瞪大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流云道:“人在朝堂,本就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表姑娘这是怎么了?一脸的眼泪,是舍不得走吗?”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忙是道:“姑母,我离开家这么久了,许多时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我实则也挺想他们的。” “既然表兄叫我走,我便先回去看看他们,回头再来京城寻您。” 萧鸣风扬眉道:“你不想去见相爷和县主了?” 公孙琼英连忙摆手:“不见了,不见了!表兄此刻想必正是焦头烂额,也没空理会我,我还是不给他添乱了!” 说完,公孙琼英生怕谁要把她留下一般,立刻爬上了马车。 还催促车夫道:“快走吧,再不走天要黑了!” 她想做表兄的女人,那是因为贪慕权势富贵,眼下表兄出事了,不连累自己就不错了,还有什么能给自己图的? 她越早离开京城,越是安全。 眼见公孙琼英一听说阿兄出事,走得一气呵成,沈砚明都看呆了。 等马车跑出去一段路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表姐她不是说舍不得我们吗?她怎么……” 冷不防地,陈氏方才的话,便闯入了沈砚明的脑海:如果大伯哥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还会如此舍不得走吗? 难道,夫人是对的,错的是自己? 表姐对他们一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亲人情谊? 流风讥诮一笑,他其实是故意来的,他就知道表姑娘不会甘心走,说不定要多生事端,所以特意将此消息带了出来。 公孙氏这会儿也是一脸愣怔:“琼英她……” 流云瞧着他们二人,叹了一口气:“老夫人,二爷,表姑娘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想来你们如今是都明白了!” “萧将军,您还有别的事吗?” 萧鸣风见公孙琼英走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分讥诮,也不再多言,带着自己的人打马入城。 只是离开此地之后。 他的副将忍不住小声道:“将军,您方才为何想插手相府表姑娘的事儿?难道您是瞧上那如花似玉的表姑娘了不成?” 公孙琼英瞧着,虽然是比他们家将军大了几岁。 可的确是花容月貌。 却不想,萧鸣风扭头看他一眼:“那女子矫揉造作,虚荣无脑。瞧上她?你当本将军瞎?” 副将面皮一抽,更加纳闷:“那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利用那表姑娘,破坏相爷和容家大姑娘的婚事不成?” 他其实就是瞎猜的,猜完之后他也觉得离谱:“瞧我这脑子,您与相爷和容家姑娘无冤无仇的,破坏他们的婚事做什么,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啊!” “不对!将军,您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末将还猜中了?” 萧鸣风眼神有些冷:“可惜公孙琼英是个蠢货!” 但凡她聪明半分,都会知道,沈砚书没这么容易就倒台,利用这样的蠢货,或许目的不成不说,还会弄巧成拙。 既如此,还是罢了。 副将人都懵了:“末将能知道,您为什么想搞破坏吗?” 这一回,萧鸣风没回答,眸光却万分寒凉。 …… 到了黄昏时分,容枝枝遣人去对面,叫了沈砚书过来一起用晚饭。 她其实是担心沈砚书遭逢如此打击,一人独处会想不开,便是想将他叫过来,安慰他一番。 果然。 沈砚书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失神,走到门口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才堪堪扶住了门槛。 将一个官场失意的男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乘风要不是怕被打烂了腚,这会儿甚至想给自家相爷丢点铜板:演得好,赏! 容枝枝担忧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过去牵住他的手。 将他带到桌边,柔声道:“相爷,人之一生,本就有起有落。我知晓您心情低落,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忧思过度,对您的病情十分不利。” “人好好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您这般失魂落魄,熬坏了自己,岂不是叫陷害您的人,越发得意?” 沈砚书的凤眸,盯着她握着自己长指的柔荑。 眼底的喜悦根本压不住。 早知道自己落难了,枝枝能对自己这么好,他早就给自己安排上监狱五件套,进去住两天,好让她对自己更加怜惜了。 落座后,他轻叹一声:“枝枝说得是,是本相钻入牛角尖了。” 容枝枝还给他夹了菜:“既是心情不佳,便准相爷今日用一口鲫鱼吧,晚些时候,我再给相爷熬些调理身子的药。” 心满意足地吃下自己最爱的美食后。 首辅大人淡声道:“辛苦枝枝了。枝枝可有什么爱吃的菜?明日晚饭,本相亲自做给你吃。” 容枝枝一愣:“相爷还会做饭?” 沈砚书一脸落寞地道:“自然了,小时候母亲偏心砚明。不再接受祖母接济之后,家中所有的活儿,都是我一人做的。” “上山摘药材、种田、砍柴、洗衣、煮饭,都是本相一人承担,母亲懒得动。” “而砚明,只需拿着本相挣来的银钱,出去买玩具、零嘴便可。” 容枝枝听得这里,心中更是酸涩。 原来他与自己一样,家里也有一个偏心的母亲,这叫她觉得自己的心,与他又靠拢了许多,像是同病相怜,又像是在别人的身上照见自己。 乘风既然已经明白,自家相爷在玩什么套路,便也帮着道:“所以咱们相爷和老夫人的关系,一直就不怎么好。” “您是不知道,当年我们相爷准备参加科举的银子,竟然都被老夫人偷偷拿去,给二爷买了补品补身体。” “老夫人还说,科举有什么好考的,二爷健康、身体壮实才是最要紧的。” “就差那么一点儿,我们相爷就因为没钱,错过了科举。” “当初县主您还险些为了老夫人,要退了咱们相爷的婚,您知道相爷多冤吗?” 容枝枝带入了一下,想想若是沈砚书因为王氏的几句话,便要退亲,自己心里大抵也是觉得万分冤屈的。 一时间有些自责地道:“当初是我思虑不周。” 沈砚书看向她,淡声道:“无妨,枝枝你也不知那些内情,此事怎能怪你?” “大抵是本相命贱,所以注定没人在意吧。” 容枝枝听他这样说,都忍不住有点儿难过了,握着他的手道:“相爷,你不要这样说,不管如何,你还有我。” 沈砚书抬眼看向她。 容枝枝在他漂亮的凤眸里,瞧见了希冀与脆弱。 接着听得他用一种万分小心的语气,轻声探问:“枝枝,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嫌弃本相?” 容枝枝断然道:“为什么要嫌弃你?其实祖母去世之后,我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我与相爷是一样的。” “或许,你我之间的确是有些缘分的,才叫我们两个处境如此相似的人相遇。” “既如此,我们心怀彼此,互相温暖对方。携手走过这一生,倒也是极好的。” 乘风本是陪着自家相爷演戏,冷不防地听见容枝枝如此说,他的心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是了,两个处境如此相似的人,心系彼此,又何尝不是对彼此人生的救赎呢? 沈砚书听到这里,心头一暖。 定定地瞧着容枝枝,淡声问道:“枝枝你说,携手走过这一生,这话的意思是……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与本相分开?” 不知道为什么,容枝枝听到这里,忽然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好似自己掉进了一个什么圈套里面。 但是对上面前的男人破碎而又期待的眼神,她愣是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 只好忍着心内的异样,郑重地许诺:“若相爷一如既往,待我始终如一,容枝枝也决不辜负。” 接着,容枝枝便瞧见了他凤眸中的笑。 像是万年的冰雪,自他眼底一点一点化开,照见了山河万里,照见锦绣人间,最后只照见她一人。 这样的一双眼,好看得惊心动魄。 叫容枝枝第一回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也会沉溺于男子的皮相。 接着,便听得那人轻叹,难过地颤声道:“那便说好了。枝枝,本相只有你了,也幸好还有你。不然陛下如此无情,本相都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乘风:“……” 陛下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黑锅! 第332章 会不会罚他跪搓衣板? 乘风听到这里,算是明白自家相爷到底是在盘算什么了。 合着是想吃软饭了! 啊呸,不是,是想找机会,与未来媳妇多相处了!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愣了一下,剑眉蹙起:“这……如此会不会太麻烦枝枝了?” 容枝枝正色道:“既然相爷与我已是未婚夫妻,自是没有麻烦我之说。” 首辅大人努力地压着自己的唇角,不让它自己翘起来。 男人垂眸之间,眼底似还有水光:“枝枝,本相其实不想连累你。若此刻你要弃本相而去,本相也能……谅解,不会怪你的。” 他这话就叫容枝枝听着不高兴了。 她皱眉道:“相爷多次相助我于危难之时,我岂会在相爷落难的时候,与您分道扬镳?” “相爷只管放心,容枝枝或许不能与您同甘,但一定能与您共苦。” 若沈砚书更上一层楼,容枝枝因着什么缘故,不想同他过了,兴许还真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可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的。 首辅大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说,自己日后的仕途,岂不是还不能太顺利?毕竟枝枝可是只许诺了共苦。 接着容枝枝吩咐了玉嬷嬷:“嬷嬷,你遣人去对面收拾吧!” 玉嬷嬷:“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乘风在心里暗自嘀咕,想来若不是担心未婚夫妻,住在同一个府邸,招人闲话,他们家相爷哪里想做什么邻居,他怕是更想做一家人。 就赖在这个宅子不走了! 玉嬷嬷带着人过去后,容枝枝又道:“不如我一会儿,回一趟容家。” “父亲虽然丁忧在家,但朝堂上还有不少人,说不定能为相爷您说说情,走动一番。” “如此,或许能帮相爷早日脱罪。” 她断然是不相信,沈砚书这样光风霁月的人会贪污,那必然就是有人陷害了,如今陛下不相信他,她自也要帮着想法子。 朝夕听到这里,却是道:“可是姑娘,方才主君遣人来请您回去,您拒绝了,眼下再为了相爷的事情回去,主君怕也是没个好脸给您的。”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却也只能蹙眉道:“便是被父亲奚落,我也非得走这一趟不可,总不能叫相爷含冤受屈。” 哪怕他们并非是未婚夫妻,单单因着对方先前对自己的帮助,容枝枝也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说着,容枝枝便要出门。 却被沈砚书抓住了手腕。 男人声线温雅:“枝枝,不必劳烦岳父大人,本相尚有不少门生,这段时日都会为本相运作。” 见着她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回容家挨骂,首辅大人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可他总不能真的累得她为了自己挨骂不是? 容枝枝抬眼看他:“他们果真能处理好吗?” 沈砚书淡声道:“相信本相便是,若他们处理不好,岳父大人也是没法子处理的。” 容枝枝:“这……那好吧。” 朝堂上的事情,沈砚书总会比自己更了解一些。 “可若是有我能帮得上的,相爷只管开口,刀山火海,绝不推辞,相爷万不必与我客套。” 沈砚书眼底都是笑:“好。” 却是乘风在边上忧心忡忡,相爷为了住在媳妇这儿,玩这些小阴谋,想没想过要是哪天,县主知晓了真相,会不会罚他跪搓衣板? …… 公孙琼英早上闹了那一出之后,流云为免夜长梦多,都没等到晚上,下午便已是押送着公孙琼英出了京城, 城门口,公孙氏呼天抢地地哭着:“砚书当真是糊涂了,琼英一片好心,送那样可爱的鸟给县主,县主自己心思阴暗不领情,怎还怪到了琼英身上?不行,我要去找砚书理论!” 流云冷漠地道:“老夫人,为了二爷,您还是别闹了。” 公孙氏哪里会听不出来流云的威胁? 沈砚明和陈氏,此番也一并出来送行,陈氏的心情复杂至极,她本以为,有公孙琼英在,自己与容枝枝在婆家的处境,恐怕相差不了多远。 可这一次大伯哥的处事法子,落到了陈氏眼中,两厢对比之下,她难免对自己的夫君失望至极! 公孙琼英哭着道:“姑母,我不想走,我舍不得姑母,也舍不得你们。表弟,要不你去给表兄说说情吧……” 沈砚明听到这里,不快地道:“阿兄的确是糊涂了,表姐与我们才是一家人,那县主便是千好万好,也还没过门呢!” “怎么就为了她,欺负起我们沈家自己的亲戚来了?” “母亲不好去找阿兄说,我去就是了!我就不相信了,阿兄还当真能为了县主处理表姐不说,还把我这个亲弟弟也一并处理了!” 说着他就要走,却被陈氏拉住了:“夫君,县主是我们未来的嫂嫂,你此番过去找大伯哥,叫县主知晓了,会如何看待你这个未来的小叔子?” “照我说,表姐这些年在京城,也实在是耽误了青春,回去说一桩好亲事,也没什么不妥的。” “表姐,你且安心回去吧,日后在老家好好过日子,想来是不会比如今差的!”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便哭了起来:“弟妹,你从前就不容我,如今表兄要送我走,你想来是高兴坏了吧?好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如此才算是遂了你的意了……” 陈氏:“什么叫遂了我的意?分明是你自己不老实,要去招惹未来嫂嫂……” 沈砚明打断陈氏的话:“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表姐这样不善?给表姐道歉!” 先前他叫陈氏道歉,陈氏就没听,夫妻两个已是僵持了一些时日了。 此刻他又如此说。 陈氏看沈砚明的眼神,更为失望:“她算是哪门子的表姐,如果大伯哥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还会如此舍不得走吗?” 沈砚明反唇相讥道:“表姐是为了亲人之间的情谊,才舍不得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里只看得到权势富贵?” 陈氏:“你说什么?沈砚明,你有没有良心?我当初跟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权势富贵?我若是那样的人,我会嫁入你沈家?” 沈砚明也自知理亏,但他还是道:“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这样奚落表姐,你快些给表姐道个歉,我们夫妻一起去找阿兄和县主求情!” “先前你不是还去县主府上,拜访了未来嫂嫂?她对你定是有些好感的,你来开口,她一定会给你几分面子!” 陈氏都快气笑了,县主对自己有好感,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份好意留给自己,而是要用在公孙琼英这个贱人身上? 她怒道:“你莫要做梦了!我是不会站在你们这边,为难未来嫂嫂的!要道歉你自己道歉,要求情你自己求情!我不去!” 话说完,陈氏转身就走。 沈砚明生气地道:“你如此张狂,信不信我休了你?” 陈氏听得怒火直冲天灵盖:“我朝律法除了七出之条可以休妻,还有三不去!” “前贫贱后富贵,不去。我嫁给你时你家贫穷,如今你家富贵了,不能休弃妻子,此乃背弃恩德!” “休妻你是不要想了,但是我要与你和离!” “日后你就好好维护你的好表姐吧,就当我陈姗姗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东西!” 沈砚明慌了:“你……你说什么?和离?你与我和离了,你上哪里去?你在京城无亲无故的……” 陈氏苦笑一声,满眼受伤:“原来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无亲无故,你还总是这样对我!沈砚明,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写和离书,你不写就是狗!” 话说完,陈氏决然地回去了。 沈砚明一时间懵了,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公孙氏看着儿子的模样,皱眉道:“你不用担心,她就是吓唬你的!” “你从前没有功名,她都愿意跟你。” “如今你还有个差事在身,吃皇家饭,她还舍得你不成了?” 沈砚明听了,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公孙琼英看着眼前这一切,只在心里暗骂陈氏,弄不清楚她自己的位置,还敢闹腾起来了。 却不知流云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嫌恶极了,分明就是个搅家精,二爷从前与二夫人那样恩爱,都被搞成这般了。 相爷要把她送走果然是应当的。 便是冷着脸道:“表姑娘,还请上马车吧!时辰不早了,属下还要回去复命。” 公孙琼英:“不,我不走……” 她拉着马车,就是不肯上去。 流云一挥手,那些武婢便动手,强行送她上去。 恰在这个时候,公孙琼英见着一队人马,骑着高头大马经过,身上还穿着盔甲,好似是个将军。 便忙是对着那边大喊:“官爷,救命啊,这里有人拐卖人口!” 流云:“?” 这动静叫那边的人马立刻勒住了缰绳。 策马往这边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流云等人,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流云是认得此人的,便拱手道:“萧将军,这是我们相府的表姑娘,脑子有些问题,相爷叫属下将她送回乡下,利于养病!” 萧鸣风扬眉,意味不明地道:“脑子有问题?我看她脑子清楚得很啊!” 公孙琼英立刻道:“将军,我脑子没坏,是这个狗奴才污蔑我!其实就是南阳县主瞧我不顺眼,表兄为了讨好佳人,要送我走罢了!” 萧鸣风:“南阳县主?容枝枝?” 公孙琼英:“对!就是她!世人都说她温柔善良,是菩萨心肠,其实众人都被骗了,她跋扈善妒,根本就不容人!” “这位将军,您一定要救救小女子,莫要让他们当真将小女子当作疯子送走了!” 第331章 枝枝,本相无家可归了 沈砚书淡声道:“盘算两件事。” 帝王正襟危坐,认真地瞧着沈砚书,能叫相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连相府都查封掉,那必然得是大事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旻国七皇子已经潜入京城。旻国多年来,一直担心我大齐会对他们动手。” “而其七皇子姜文纠,素来是主战派,主张先下手为强。他此番前来,想来是别有用心。” 永安帝听明白了:“所以相父你是故意制造你因为贪污被查,自顾不暇的假象,好叫姜文纠行事更大胆一些,如此您便能更快获悉他的谋划?” 沈砚书听完,语气清冷:“不错。” 今日谢国舅来这一出,他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臣的相府都已经被查封,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天大的一件事,是臣即将失去圣心的证明。” “更甚之,或许已经有人在猜测,陛下亲政在即,而臣不肯放权,这一次的贪污案,实则是陛下对臣的打压与警告。” 永安帝摸着下巴道:“若是叫姜文纠当真如此想,那怕是要高兴坏了,指不定不止露出马脚,怕是猪蹄和驴蹄都忍不住一并露出来!” “说不定,他还会给相父您抛出橄榄枝,说朕飞鸟尽良弓藏,是个过河拆桥的狗皇帝,怂恿相父为他们效命,许给相父富贵荣华。” 沈砚书淡声道:“不无可能。” 小皇帝听到这里,立刻抱着沈砚书的胳膊:“相父,你可不要被外头那些妖精迷了眼,朕才是你的原配啊!” 沈砚书无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语气淡漠:“陛下您不是,臣的原配是枝枝。” 小皇帝:“……” 呸!朕说的是这种原配吗? 一会儿出宫还有事儿,沈砚书也没心思继续与永安帝闹下去。 便收了玩笑的心思,淡声道:“陛下在必要的时候,尽管假装对臣有猜忌之心,也好叫他们尽快落网。” 永安帝:“这……这挺难的,朕尽量!” 对于少帝来说,就是怀疑他自己,都不会怀疑相父,要假装猜忌相父,这真是太难了。 沈砚书道:“臣的人已经盯着他了,但凡他联络过的朝臣,臣都会将名单送到陛下案前。” 若是从前这样的事情,相父都是处理好了,再与自己说,这一次在途中便将名单给自己。 小皇帝心里也清楚,对方这是真的想叫自己一步一步自立起来了。 他也没有再耍赖逃脱责任:“朕明白了,相父放心便是,这一回,咱们君臣联手,将他们瓮中捉鳖。” 沈砚书:“陛下能这样想最好,那臣便先出宫了。” 永安帝却又想起什么了,追问道:“等等,相父,您还只说了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呢?” 沈砚书这回只是笑了笑:“那就与陛下无关了。” 永安帝气呼呼的,有什么是朕这个尊贵的皇帝不能知道的? …… 陈家。 陈纤纤灰头土脸地跪着:“父亲,女儿当时想的是,陛下是不可能答应赐婚的,这才……” 陈大人都快气死了:“陛下为什么不可能答应?你可知道,当年的开国功臣,除了我陈家,还有朱家,杨家,吕家。” “这几家几百年来,一直坐大,陛下早就看我们这些世家不顺眼了,正愁没有机会打压我们。” “你倒是好,自己往上撞!” 陈纤纤惊了:“什么?可……我们家不是有开国之功吗?陛下为什么还看我们不顺眼?” 陈大人疲惫地道:“一个功劳吃了几百年了,还要如何?君王处理朝政,讲的权术与平衡,你以为讲的是几百年前的感情吗?” 陛下那个人,要说他真的对谁有感情,那恐怕便只有沈相一个。 对他们陈家,有的只是看不顺眼,又不好处理罢了。 陈纤纤的脸色登时灰败起来。 陈大人难受地道:“你若是在出事了之后,先与为父说一声,为父带着你上门去找相爷和县主道歉,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们陈家日后夹着尾巴做人,便能躲过这一劫。” “可你偏偏瞒着为父,让沈相直接将事情捅到了御前,为父也是半点帮不得你了!” 最令他苦恼的是,各大世家瞧见了陛下今日对陈家的态度……日后怕也是不会与他们陈家走得太近了,陈家怕是要败了。 陈大人越想越生气,本来好好苟着,什么事都没有,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蠢女儿为什么要强出头! 而他的蠢女儿听到这里,竟还也有些动了气:“父亲,女儿觉得无妨!不就是嫁给齐子赋吗?” “世人都瞧见容枝枝那个所谓的第一贤妇嫁过去,是个什么下场了。” “等女儿嫁过去了,将齐子赋从泥地里面扶起来,众人自然会对女儿,对我们陈家刮目相看!” “便是再烂的开头,女儿也有自信打开局面!” 陈大人见她这个时候,脑子里头还是什么贤妇不贤妇的,便是说都懒得说她了,想法不在一个层次,多说也是无用。 且家族的未来,她一个小姑娘也帮不上什么忙。 便绝望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大步走了出去。 而陈纤纤眼神坚定,她一定会将齐子赋培养成三公之一,她一定会做风风光光的一品诰命夫人,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并不只是嘴上厉害,自己本身就胜过容枝枝万千! …… 正午时分。 午膳刚上桌,容府便来人了,对容枝枝道:“姑娘,主君说,昨夜二公子为了捞您的纸条,将自己冻病了,叫您回去瞧瞧他。”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我没空,相信府上的大夫能将他照顾好。” 仆人:“这……姑娘,您不回去,主君怕是会不高兴。” 容枝枝淡淡道:“那就只好请父亲息怒了。” 她不回去,父亲会不高兴,但是她回去了,见着了容世泽,她自己会不高兴。 所以,还是让父亲不高兴着吧,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两全的,希望父亲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见说不动容枝枝,仆人也不多留,说了一声告退,转身便走了。 岂知他前脚刚走,朝夕便慌慌张张地进来:“姑娘,不好了,相府被官差给查封了。” 容枝枝一愣:“出什么事了?” 朝夕道:“说是国舅爷弹劾相爷贪污,这会儿好多人去相府门前瞧热闹了……” 容枝枝:“这……你快去打听一下,相爷此刻在何处。” 朝夕:“是。” 知道沈砚书出事,容枝枝瞬间便没了胃口,一桌子菜她都没动两筷子,坐立难安地等着,也是到了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对自己已经这般重要了。 这份焦灼,持续到了下午。 沈砚书登门了。 容枝枝听说他来,忙是起身,大步往外走,见着他长身玉立,容色如旧,瞧着身上也没个外伤,才勉强放心了几分。 她开口问道:“相爷,此次的事,严重吗?” 沈砚书闻言一脸失落,长长的羽睫轻颤:“严重!本相未曾想到,为陛下付出多年,陛下只因为谢国舅的几句话,便查封了相府。” 乘风:“?” 皇宫里的小皇帝,毫无预兆地打了几个喷嚏,狐疑的眼神四处看,是谁?谁在编排朕? 见着他一脸伤怀,容枝枝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轻声安慰道:“陛下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想来很快就会想清楚的,而且我相信大理寺也一定能还相爷清白。” 沈砚书轻叹一声,语气孤寂:“未曾想,我沈砚书为官多年,到头来却孑然一身。枝枝,本相已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了。” 容枝枝心疼地道:“相爷不要如此想,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先住在我这儿。” “对面的宅子,祖母当初也一并买下来给我了,不如我叫人收拾出来,我们做个对门邻居,如此外头也说不得什么闲话。” “至于吃穿用度,相爷都不必担心,我会给相爷安排好!” 第330章 相父就是贪污一点又怎么了? 谢国舅听到相府都能查封掉,登时便高兴坏了,忙是乘胜追击:“陛下,既然相爷自己都这样说,您不如成全了他。” “如此,查出来的结果,才能叫众人心服口服啊!” 永安帝又看了一眼沈砚书,确认道:“相父,您确定吗?” 见着少帝如此模样,谢国舅心中暗恨。 陛下如此信任依赖沈砚书,自己想取代对方,得到什么时候?该不会陛下就是查出沈相贪污了,也不愿意惩治吧?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陛下,臣知道您对首辅有父子之情、君臣之义,可这个天下,是天下黎民的天下,您可不能为一人偏私,坏了国法!” 永安帝对谢国舅弹劾自己的相父,本就十分不满,眼下还见对方说这些。 当即便不快地盯着他道:“国舅说得好,天下是黎民的天下,朕确实不会为了一人便乱了国法。” “是以,等大理寺还了相父清白,国舅你这个诬告首辅的人,尽管是朕的亲舅父,朕也不会法外开恩!” 谢国舅:“?” 沈砚书这一派的人,见着谢国舅被陛下这样怒怼,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国舅当真是半点自知之明也无啊。 帝王说完不算,还道:“趁着朕还没有下令查封相府,国舅你现在收回对相父的诬告还来得及!” 见永安帝这样信任沈砚书,开口闭口便说自己是诬告。 谢国舅的心里也十分不满:“陛下,事实摆在眼前!臣不认为自己是在诬告首辅。” “您下令严查便是,一切后果,臣都愿意承担!” 瞧着自己的舅父冥顽不灵的样子。 永安帝沉眸道:“那便查吧!大理寺卿,此案你亲自来查,事无巨细,直接与朕回报。” 大理寺卿虽然一直支持沈砚书,但为人刚正不阿,眼睛里一直容不得沙子,这些年因此在朝堂上得罪不少人。 若不是帝王和沈相信任,他早就当不成这个大理寺卿了。 此刻他来查案,众人也并不反对。 因为谢国舅也知道,大理寺卿就是一头倔驴,如果沈砚书真的贪污了,就是在大理寺卿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对方也会说出真相! 大理寺卿:“臣领旨,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谢国舅还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将沈相立刻关起来,直到案件查清楚再说!” 这下,沈砚书这边的人,便都站不住了。 纷纷出来表示反对:“陛下,首辅大人身负摄政之职,案件真相尚且不明,怎能如此草率地将相爷关起来?” “不错,朝廷还有不少事情,需要相爷处理,只因为谢国舅怀疑相爷,连相爷贪污的人证和物证都没有,便要关押,这不是儿戏吗?” 沈砚书也淡声问了一句:“谢国舅,倘若本相说,本相怀疑你通敌叛国,但本相并无证据。” “本相是否可以主张叫陛下先将你关押起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谢国舅:“这……” 他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占理了。 也是了,旁的人就罢了,可沈砚书到底是先帝钦点的摄政人选。 自己人证、物证都没有,只靠着推论,能将相府查封,便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成功了,想把沈砚书关起来,这的确有些难。 沈砚书道:“不过……” 众人都看向他。 沈砚书接着道:“若是国舅觉得,本相有嫌疑在身,在大理寺卿查清楚案件之前,要本相不过问国事,本相愿意配合。” 这下,第一个反对的是永安帝:“万万不可,朕不同意!” 开玩笑,相父这段时间不过问国事,是想累死自己是不是? 少帝不快地看了沈砚书一眼后,冷声对众人道:“除了查封相府之外,相父的职责、权柄,一切如旧!” 沈砚书看着小皇帝不快的模样,心里明白,若是自己再坚持躲懒,永安帝怕是贪污案直接不查了,相府也不查封了。 他便索性没有出声。 谢国舅:“可是陛下……” 永安帝盯着他:“朕意已决,国舅想抗旨?” 谢国舅拿自己这个外甥,也是没有一点办法:“……臣不敢。” 帝王起身,拂袖而去:“退朝!相父,朕有事请教,你跟朕来。” 沈砚书:“是。” 谢国舅满意地离宫,沈砚书近日里事事与自己作对,还害得自己的女儿做不成皇后,今日自己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 内宫。 小皇帝问道:“相父,你那些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沈砚书觑了他一眼,淡声道:“等大理寺卿查清楚了,陛下不就知道了?” 小皇帝见他到这个时候了,还卖关子,一时间气结。 最后蹙眉道:“无妨,到时候若当真有什么银钱对不上,你就说是朕私下赏赐的。” 乘风都没忍住道:“陛下,您这话要是被谢国舅听到了,他怕是要气得直接一蹬腿,人没了!” 小皇帝不快地道:“他本就是在没事找事!相父根本就不会是贪污的人!再说了,以相父的功绩,就是贪污一点又怎么了?就是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人无完人,谁还不能有点小缺点了?” 永安帝作为帝王,比任何人都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看一个人是否能用,从不是看此人是不是完美无缺,而是该看优点是否大过缺点,看是否瑕不掩瑜便可。 且大齐如此富庶,相父贪污了也动摇不了国本。 沈砚书哪里会不明白,永安帝的态度,便是相信他,以及,即便他真的贪了,也会保他。 他眸中有笑,拍拍少帝的头,语气清冷:“陛下放心,臣并未贪污,不会令陛下难做。” 永安帝这才松了一口气:“朕就知道,相父是完美无缺的!那相父能不能与朕说说,您今日到底是在盘算什么?” 第329章 查封相府 少帝听了陈大人的话,却扬眉道:“是么?朕怎么觉得,是一段佳缘?” 皇帝陛下认为,就是应当快点给齐子赋安排婚事,好叫齐子赋再也没有余力去寻容枝枝,如此相父的婚事就稳当了。 相父高兴了,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 对,一定得快些把齐子赋嫁出去!啊呸,是把陈纤纤嫁给齐子赋! 陈大人听完这话,便已经开始眼晕。 而沈砚书还淡声道:“是陈姑娘说自愿嫁给齐子赋,想扶持姑爷,好证明她的贤德远远胜过南阳县主。” “陈大人既是陈姑娘的亲生父亲,便当支持女儿的志向,怎还质疑起本相的用心了?” 陈大人愣了:“什么?” 他女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蠢话?他现在不止不想支持女儿的志向,还想回去“支持”女儿几个巴掌! 永安帝也听懵了:“相父,此事当真?” 世上竟会有贵女,糊涂到这个份上?虽说这世上不乏沽名钓誉之辈,许多人为了好名声,将自己一生都过得极是难捱。 但这种主动跳火坑的,帝王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是读女德读傻了吧? 沈砚书:“千真万确,当时还有不少百姓瞧见了,陈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回去问问令嫒。” “本相也只是一片好心,想成全陈姑娘而已。” 见沈砚书说得这样笃定,陈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是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君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儿真的脑子犯病了! 永安帝:“陈爱卿,既然令嫒当真如此有魄力,那你也不必反对,朕倒也想看看,令嫒是不是当真能做好这个齐夫人,成为我朝女子的表率。” 陈大人忙是磕头道:“陛下,小女就是一时糊涂!她的话是当不得真的啊,陛下……还请陛下您念在陈家先辈功绩的份上,原谅小女少不知事吧!” 永安帝扬眉:“陈家先辈的功绩,太祖爷没有赏赐过吗?” 陈大人一噎:“这……赏赐了。” 永安帝:“既然已经赏赐了,陈家也一直靠着这份庇荫,几百年来都活得如此自在,你又找朕谈什么先辈功绩?” “朕反而想问问,陈爱卿你这么多年来,食君之禄,为朕做出了多少功绩,可曾对得起你陈家如今的富贵?” 陈大人听完脸都白了:“是臣无能,是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确实是他糊涂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在陛下的面前,挟恩图报。对皇室有功,可以等君上赏赐,却断然不能自己提。 少帝冷漠地道:“知你失言就好,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了,你两家尽快完婚。” “左右齐子赋也是寡义鲜耻、罔顾礼法之辈,想来他也没心思给他母亲守孝,提前完婚也并无不妥。” 朝臣们听着这话,还有谁不明白陛下对齐子赋的厌恶? 永安帝瞧着陈大人,接着道:“你若是因为陈家祖辈的功绩,对朕不满意,觉得朕忘恩负义,就叫你陈家先祖与太祖爷聊聊,叫太祖爷上来给朕托梦!” 这话硬生生地将陈大人吓得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 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婚事不婚事? 便忙是磕头道:“陛下,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臣不敢不满,更不会有陛下忘恩负义的荒唐念头。” “相爷说的是,既然是小女自己求的,想来也是她的造化,说不定当真是一段佳缘,臣领旨谢恩!” 永安帝:“起来吧。” 陈大人乖顺地起身,站到了边上,整个人也已经冷静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就像是被人浇了冰水。 而这个时候,谢国舅站了出来:“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少帝觑着自己的舅父,问道:“国舅想弹劾谁?” 谢国舅道:“陛下,臣弹劾首辅大人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还请陛下严查、严惩!” 他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户部尚书立刻站出来,开口道:“谢国舅,你如此指控当朝首辅,可知若是诬告,便是你也是重罪!” 谢国舅:“我自然清楚,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本国舅也不会亲自站出来了!” 永安帝盯着谢国舅:“那国舅如此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谢国舅拱手道:“启禀陛下,臣日前得知首辅大人要迎娶容家嫡长女,竟提出能出八百抬聘礼!” “便是世代富贵的国公府,侯府,也很难说自己一定能拿得出这许多聘礼来。” “沈相为官才多少年?单单聘礼就能拿出这个数,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臣想请陛下下令严查,若相爷真是中饱私囊,也好给陛下,给满朝文武,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不少朝臣们也听懵了。 他们也是没想到,沈相会如此高调,提出八百抬嫁妆来,谢国舅的这番怀疑,实在不是没有道理。 谢国舅还对户部尚书道:“顾大人,您是户部尚书,掌财政大权,您的数术天下没几个人能比。” “想必您自己估算一下,这些年陛下给沈相的赏赐,也能勉强算得出来,绝对没有如此天数。” 户部尚书也沉默了:“这……”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相信沈相的,相信沈砚书的人品,决计不可能中饱私囊,且相爷从前甚至成婚都不曾,大多数时间就在宫里教养陛下。 贪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 可现在谢国舅提出的问题,也确是叫人生疑。 申鹤想站出去说什么,却被沈砚书眼神一扫,顿在了原地,他心中有些不解,相爷是在盘算什么? 谢国舅见没人出声,得意地看向沈砚书:“相爷,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百口莫辩了?” “照本国舅看,相爷你不如当场认罪。” “陛下瞧着您有这么多年功绩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轻蔑。 并不理会谢国舅。 只转而对永安帝道:“陛下,清者自清!臣的每一笔银钱,都是合理合法而来,该给朝廷缴纳的税款,臣也一分不少。” “为了证明臣的清白,臣请陛下查封相府和臣名下所有的宅院,让大理寺尽快理清事由,还臣一个清白。” 少帝蹙眉,不赞同地道:“相父,叫大理寺去查就是了,何须还查封相府呢?” 朝臣们自然都听得明白,陛下这话,是依旧相信沈相的意思。 沈砚书:“自是为了公平公正,叫谢国舅无话可说。” 少帝:“?” 是吗?帝王心如明镜,他这个相父看似谪仙人,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能这么轻易就被国舅几句话,打到将相府都查封了? 第328章 相爷的真心,很拿得出手 容枝枝哪里会瞧不出来,公孙琼英是因着什么缘故晕过去的? 她还故意上去道:“哎呀,表姑娘这是怎么了?我略通一些医术,我这就将她救醒……” 说着,容枝枝便掐住了公孙琼英的人中。 不多时,公孙琼英就幽幽转醒了。 可惜醒来了之后,只听见百姓们夸赞容枝枝夸奖得更起劲了:“还是县主心善啊,竟然还将表姑娘救醒了!” “我方才还怀疑了,这其中是不是会有内情呢,如此看来,表姑娘当真是疯了,县主也当真是好人。” “你们瞧,表姑娘看县主的表情,很是狰狞,恨不得将县主给生吞活剥了!想来她委实是疯得太狠,已经分不出好坏了。” “无妨,御医不是说了,表姑娘去了乡下,说不定会不药而愈吗?等她身体好了,她就会知道县主是真心为她好,也会知道自己眼下对县主的敌意,是当真错得离谱!” 公孙琼英气死了:“什么为我好,唔……” 又被捂住了嘴, 容枝枝坏心眼地叹了一口气:“好了,表姑娘,你如今身体不好,说了一些荒谬的话,我也不怪你,更不会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亲戚,你安心回去养病吧,我日后会遣人去乡下看你的。” 她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表现得越善良,公孙琼英就会越生气呢? 既然对方没对自己存着好心,那容枝枝自也不会客气,尽情地惹对方发怒。 流云见已经演得差不多了,便拱手道:“那县主,属下就先不打搅您了,属下带表姑娘回去了!” 容枝枝点点头:“路上好生照看着表姑娘,她也是病了才这般糊涂,也不是诚心发疯的,你们多担待些!” 公孙琼英:“!!!” 容枝枝这个伪善的贱人!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没疯,她是诚心想气死自己是不是? 流云:“县主放心!属下会的!相爷见您这样关心表姑娘,也一定会十分感动。” 接着。 流云带着脸嘴都气歪了,却说不出话的公孙琼英离开了。 百姓们又是好一通赞扬了容枝枝的菩萨心肠,这才各自离去。 容枝枝本打算转身进屋。 却被人叫住了:“大堂姐!” 她脚步一顿,回头便见着了许久不见的容怡,自对方被内狱的人带走,容枝枝便没瞧见过她了。 此刻她看向容怡的眼神,也算不得和善。 毕竟不日之前,容钊过来闹事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容怡到了容枝枝跟前,低着头道:“大堂姐,我今日不是来找事的!” 容枝枝也不出声,就等着对方的下文。 这会儿门口就剩下她们姐妹,还有容府的仆人,百姓们都已经散去了。 容怡一脸失落地道:“我近日里一直在想,我是如何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 “一直到今日,看见了公孙琼英,我才想明白了,我最大的错,是没看明白相爷对你的心意。” 容枝枝挑了挑眉。 而容怡接着道:“我以为对于相爷来说,身边多一个如花美眷,对他而言也不算坏事,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才厚着脸皮,去找公孙氏自荐,偷偷打探他的行踪。” “却没想到,我在相爷的眼里,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不想叫我恶心你,便索性将我送去了内狱,让我丢尽了脸面。” “或许他也是觉得,我这般背刺你,是对不起你,所以想给你出气吧!” 容枝枝问了她一句:“所以呢?你恨相爷吗?” 容怡面色苍白地道:“本来是恨的,但是今日我不恨了。相爷为了你,连他自己的亲表妹,都能这样对待,我在他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他又怎么可能对我手下留情?” 今日说公孙琼英疯了的,虽然是流云,但是容怡明白,如果不是相爷默许,流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好好一个姑娘得了失心疯,对这个姑娘的名声是极不好的。 原来沈砚书并不是针对自己一个,他是针对所有会叫容枝枝不快的人,察觉有人与自己差不多惨,甚至更惨,容怡心里的那股恨意,竟是散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时间也不知当如何评价为好。 而容怡接着道:“大堂姐,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有这样一个男子,满心满眼都是你,甚至他还会帮你对付情敌。” “你这样聪明,想必你也明白,男人总是享受自己被一众女子争抢的虚荣,哪里会主动去帮女人处理这些?” “相爷的真心,很拿得出手。这一回我是诚心希望你日后过得好,以前的事,就当是我不懂事吧,对不住!” 她这段时日一直在思考,若是自己不犯糊涂,一开始就听祖父的话,哄一哄自己的这个堂姐,容枝枝说不定真的会为她筹谋婚事和前程。 可她一步错,满盘皆输。 容枝枝也瞧得出来,容怡是真的在内狱吃了不少苦,也是真心悔悟了。 便也问了她一句:“你日后打算如何?” 容怡道:“我打算劝祖父带我们回家,这京城本就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且虽然我在京城丢了人,但回老家了,山高路远,兴许没人知道!” 说着,她还俏皮地眨眨眼:“堂姐,我再也不想给谁做妾,也不想攀什么高枝了,我现在就想找一个能像相爷对你这样对我的男子。” “找一个心里和眼里都只有我,不管其他女子是什么身份、是美是丑,都始终站在我这边的郎君!” 世家女子,从小受到的培养,就是不要耽于情情爱爱,要以家族利益为先,以一辈子过得风光为先。 可如今,见识了相爷对堂姐的好,容怡的心里也忽然生出了一丝妄念。 容枝枝听完,诚心劝了一句:“世上男子,其实比女子更为现实,一份纯粹的真心,十分罕见。” “在大多数男子的眼里,权力、金钱、亲情,甚至是兄弟之情都比爱情重要。个中真假,你要仔细辨认。” 容怡苦笑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会真心劝告我一句,大堂姐,我与你,当真是云泥之差!” “你才是真正知道,家族中人,应当同气连枝的。” “我虽不如你,但我不会自暴自弃,自怜自艾,你且放心,今后你再听到我的消息,定是大变样了!” 容枝枝目送着容怡离开,心思也极为复杂,细细回想着容怡方才的话。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容怡竟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瞧见了沈砚书对自己的用心,她先前竟然都没往这儿深想。 朝夕问了一句:“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容枝枝:“在想,日后对某人,还得更好一些才行。” …… 陈纤纤在得知公孙琼英一大早,便去容枝枝那里闹事,最后却被带走,不屑地骂了一句:“废物!” 一点用都没有! 还以为公孙琼英能叫容枝枝跋扈善妒的名声满天飞,这般自己才能更快地成为第一贤妇不是?没想到世人还夸起容枝枝了。 林惜月安慰了她一句:“好了纤纤,莫要生气了,容枝枝得意不了多久的。” 陈纤纤:“她一个弃妇,满心都是她自己的私利,当初嫁给齐子赋也管教不好夫君,她又有什么资格得意?” “她这等妇德,还被当作京城的表率多年,当真是侮辱我等。如果当年嫁给齐子赋的是我,绝对不会闹出那许多笑话来!” 林惜月:“说的是,她哪里比得上你呢,论起妇德、妇容,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 陈纤纤心中很认可林惜月这话,嘴上却道:“你过誉了!” 林惜月面上恭维,眼底都是算计。 母亲叫自己利用陈纤纤,夺走容枝枝贤妇的美名,让天下人都觉得,容枝枝小肚鸡肠,担不起贤德二字,只希望陈纤纤别叫自己失望才好。 而陈纤纤全然不知朝堂之上,她的父亲陈大人正跪着。 为她据理力争:“陛下,齐子赋那是什么人?怎么能将臣的女儿许配给他?沈相如此提议,实在是狠毒!请陛下您明鉴,为臣做主啊!” 陈大人头都快想破了,也没想起来自己近日里是如何得罪了沈砚书,竟叫对方过问起女儿的婚事了! 第327章 我们表姑娘得了失心疯 玉嬷嬷一脸嫌恶地道:“这公孙琼英当真是恶心人,在咱们门口这样一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姑娘您欺负她呢!” 正是说着。 门房进来道:“姑娘,相爷身边的流云求见。” 容枝枝颔首:“请他进来。” 流云进来的时候,额角都是冷汗,单膝跪下道:“县主,是属下办事不力!” “相爷叫属下通知表姑娘今日便收拾好东西,连夜送她出城。” “属下想着到底是些姑娘家的私物,收拾的时候属下也不便在边上看着,便在交代完表姑娘之后,去做了些其他的差事。” “哪里知道还没回来,便得知表姑娘闹到您府上了。” 要是让相爷知晓,自己办这点事儿都办出了纰漏,他与乘风怕是要组成腚痛二人组了。 容枝枝明白了原委,宽慰道:“无妨,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在外头这样闹着……” 流云道:“县主您放心,属下是有法子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同属下一起出去瞧瞧。” 容枝枝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有些好奇流云说的法子是什么。 公孙琼英这样闹,要将对方送走,还不影响自己的声誉,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于是温声道:“行,那我与你一起出去瞧瞧。” 一并出门,若是流云真的处理不好,她也是能临场应变一番,省得局面变得更差。 容枝枝走出了大门,便见着公孙琼英过来,抱着她的腿哭得凄惨:“表嫂,您别生气,先前是我送错了礼物,是我没过脑子,请你千万息怒!” “你帮我给表兄求求情吧,我一点都不想回乡下。” “我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若是被送回去,我爹一定随便找个人家就把我嫁了。” “表嫂,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您就给我一条生路吧……” 容枝枝知道公孙琼英说的是真的,对方比沈砚书小不了多少,这个年纪没出嫁的,都是老姑娘,若还被沈砚书送回去,那在公孙家的眼里,怕是真的失去了价值。 对方的父亲,的确是可能随便找个人家将她塞过去。 容枝枝轻声问了一句:“那你留下是想做什么呢?” 同为女子,她也不希望整日与其他女子对着干,若是公孙琼英能洗心革面,放弃沈砚书,不再找陈氏的麻烦,也不再与自己作对,只求沈砚书能给她安排一桩好婚事…… 容枝枝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公孙琼英到底还是叫她失望了:“我只求在表兄身边,做个姨娘就好,我一定对县主您万分恭顺,断然不会再有半点不敬的心思。” 公孙琼英哪里想做个听话的妾?可眼下局面至此,她只想着服软就服软,先骗骗容枝枝,说自己会老实,留下再说。 只有自己留下,才能有机会赢过容枝枝。 容枝枝:“哦,那还真是可惜。” 公孙琼英没能抓住自己想给的机会,对方心里在盘算什么,容枝枝也一目了然。 她偏头看了一眼流云,示意对方想做什么,可以直接做了。 流云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这周遭的众人,开口道:“诸位,你们也看见了,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子,一边叫着县主表嫂,一边说要给表兄当妾的?” “我们家表姑娘,实则是这里有点不正常。”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大家公孙琼英是个疯子。 接着叹气道:“她在京城住了许久,总是时而不时地发病,一会儿以为自己是我们相爷的妾室,一会儿以为自己是我们相爷的长辈。” “一会儿对县主恭恭敬敬,一会儿又冲着县主破口大骂。” “她这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近日里御医对我们相爷说,或许是京城过于繁华,不接地气,才叫表姑娘的病迟迟不能好。” “便提议相爷将她送去乡下养病,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不药而愈了。” “谁知道表姑娘听说要送自己回乡下,又平白想出了是县主不准她留在京城的戏码,这才哭哭啼啼的闹过来了。” 便是容枝枝听完,都惊呆了,没想到沈砚书身边,这么多“妙人”。 说公孙琼英失心疯,他都想得出来。 公孙琼英听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冲着流云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失心疯了?” 流云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唉,好了,表姑娘您别闹了!御医说了,像是您这样的病情,越是说自己没疯,便越是疯得厉害。” “你也莫要继续在县主的门前闹了,平白叫人误会了县主,可怎么是好?” 公孙琼英愤怒地道:“我好好一个人,说话条理也十分清晰,你凭什么空口白话说我疯了?” 这也是叫百姓们心中存疑,因为公孙琼英说话的时候,口齿清晰,神情看着也并不疯癫,平白说她疯掉了,委实是有些奇怪。 流云却道:“表姑娘,您也是我们相爷舅父的女儿,公孙氏的嫡女,若您不是疯了,怎么会一大早的,在县主的门口,抱着县主的大腿,如此不顾体面的哭哭啼啼?正常的贵女能干出这种事吗?” 他这话一出,百姓们恍然惊觉:“是啊!相爷那样的人物,他的舅父想必也是非同一般,其女怎会如此上不得台面,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呢?” 公孙琼英脸都白了:“不是!我是……” 然而流云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一摆手,两个武婢上来,便捂住了公孙琼英的嘴。 他说了一句:“表姑娘,实在是得罪了!属下先带您回二爷府上,继续给您收拾东西。” 接着流云又对容枝枝道:“县主,让您见笑了!属下也没想到表姑娘会忽然疯得这样狠,希望您不要见怪才是。”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气得眼睛都红了。 流云都已经将局铺设到这个地步了。 容枝枝自然也顺着对方的好意,叹了一口气道:“表姑娘如此国色天香,得了这样的病,也是真的可惜。” “我心中同情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见怪?” “流云公子你且将她带走吧,在乡下好好养病,我相信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转的。” 公孙琼英险些气炸了,什么叫同情自己都来不及?谁要容枝枝同情她了? 她生气的想说话,但是嘴被捂住,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些:“嗷,呜呜,嗷嗷……” 让她更生气的是,百姓们这会儿,竟然还开始夸奖容枝枝了:“县主真是宽宏大量啊!” “可不是!如此菩萨心肠!表姑娘来她门口这样闹事,她还盼着表姑娘能早日痊愈。” “难怪相爷丝毫不在乎县主是二嫁之身了,这女子啊,还是以德行为美,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正是此理呢!” 公孙琼英见着自己过来闹事,不止没能留下,也没能坏容枝枝的名声,甚至还让全天下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反成全了容枝枝的美名…… 她越想越气,最后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326章 把公孙琼英送回乡下 裕乐:“……” 别说他不向着自家公子,真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家公子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容世泽求仁得仁,落水之后,还出去吹了半夜的凉风。 是真的染上了风寒。 天快亮的时候,竟然还因为发烧晕过去了。 人被抬回容府的时候,嘴里还在嘀咕着:“能找到,我一定能找到那些纸沫……” 最后将王氏心疼得不行。 容太傅得知了一切,脸色也极不好看。 …… 夜间。 一条小道上,吴梓健手里提着灯笼,一人独行,他刚送参加完佛会的姬纾回府,这才回自己家中。 路过巷口的时候。 容枝枝忽然出了声:“吴公子!” 吴梓健脚步一顿,看向容枝枝,见着她身边带着不少仆从,他笑着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开口道:“见过县主!县主这个时辰在这里,难不成是在等在下吗?” 容枝枝微微一笑:“既然吴公子都知道我在等你,想必你也知道,我寻你的原因了吧?” 吴梓健摇摇头,一脸疑惑:“那在下还真的不知道,不知县主可否明示?” 容枝枝上前一步,冷了语气:“王五,你真当我认不出你的脸?这几年来,你这张脸时刻出现在我梦中,叫我恨不能将之划烂!” 吴梓健听完,一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县主,您到底在说什么?上一次林家的诗会,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莫不是你说的那个王五,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小人名叫吴梓健,我母亲叫吴桂芳,相信这些县主不难打听到!” 容枝枝:“那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何与当初落下山崖的王五,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你们正好出自同一座山?” 吴梓健耸耸肩:“这一点我如何会清楚?县主你不如自己去找证据,若您当真有证据,我自然是认罪的!” “可您若是没证据……我好歹将来也是大长公主的驸马,可是由不得县主您胡乱冤枉!” 容枝枝:“你便这样笃定,我没有证据吗?” 吴梓健一脸讥诮:“若县主你有证据,眼下站在这里等我的,便不是县主了,而是府衙的人不是吗?” 容枝枝笑笑,转而试探道:“其实本县主一直想知道,真正的吴梓健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若是吴桂芳知道,侍奉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吴梓健一听这话,脸色便冷了下来。 攥着灯笼的手也收紧了,盯着容枝枝道:“县主,我就是吴梓健!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挑拨我与母亲的关系!” “此刻我还能当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可若当真影响到我母亲,在下不会坐以待毙!” 话到这里。 他还警告道:“县主,该过去的事情,还是早点让它过去,没必要纠缠不放,还攀诬他人,试图将人逼上极端,破坏所有人的好日子!” “我言尽于此,县主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吴梓健提着灯笼,转身离开。 容枝枝目送着他离开后,回了自己府上,吴梓健看似什么都没承认,但是对方已经暴露了软肋,吴桂芳! 且不知道王五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吴梓健的亲娘,但只要对方有了软肋,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情已经有了计较,可夜间,容枝枝没怎么睡着。 不知道为何闭上眼,脑海中就是那会儿在河边,自己忽然抱着沈砚书的画面。 这令她脸颊发烫,索性忍不住坐起来,将自己的脸搓了搓。 这样的动静,自是把外间小塌上的朝夕也惊醒了。 忙是问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要喝茶?” 容枝枝哪里好意思说自己都嫁过一次人了,今日却是被自己这样一个小动作,就搞得面红心跳,浑身不自在? 于是立刻躺下,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顶:“没什么……我很好,你快休息吧!” 朝夕觉得自家姑娘有点儿不对劲,跟平常很不一样。 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一般。 她悄悄地问了一句:“姑娘,您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上相爷了?” 容枝枝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否认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喜欢他?我与他之间的婚姻不过就是合作。” “你莫要看我今日抱着他,那只因我那会儿情绪上来了,与情情爱爱的,断然是没有半点关系!” 朝夕:“那……” 容枝枝没给朝夕说话的机会,又忙是道:“你可别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不是?” 朝夕抽搐着面皮道:“姑娘,奴婢也没说不信啊,您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活像是被奴婢说中了心事一般!” 容枝枝:“……” 朝夕接着道:“其实奴婢也觉得,相爷这个人挺好的,若不是相爷满心都是帮您实现心愿,二公子就真的将您给坑了。” “其实您就算是喜欢上相爷,奴婢觉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喜欢相爷那样的男人,只能说明您有眼光,这是光荣,又不是耻辱。” 朝夕觉得,便是哪一日,她家姑娘与相爷和离了,与相爷的这一段婚姻,那也是姑娘的成功史,这个前夫是拿得出手的。 哪里像那个齐子赋,说出去就是姑娘人生的污点。 平素里十分稳重的容枝枝,叫朝夕说得脸颊更红:“好了,好了,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朝夕看着自家姑娘又躺回去,心里只觉得好笑,她跟了姑娘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姑娘为了哪个男子这样过。 还当真是被玉嬷嬷说中了,有时候事情不够好,便说明更好的还在路上。 相爷才是她家姑娘的正缘? …… 翌日一早。 容枝枝刚起,玉嬷嬷便来禀报:“姑娘,那公孙琼英,已是在我们门前,哭了好一会儿了,您……见不见她?” 容枝枝奇怪地道:“她来我们门前哭什么?” 玉嬷嬷:“好似是说,相爷把她送您的银喉长尾山雀还给她了,并叫她今日便收拾好东西,遣人送她回乡下老家!” 容枝枝:“……” 沈砚书这处理事情的手段,着实是令她……始料未及。 这会儿,公孙琼英的痛哭声,还隔着院墙传了进来:“表嫂,我知道错了表嫂!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想回乡下,求求你了,你让我留在京城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碍你的眼!我看到你就躲起来!” 第325章 大庭广众,抱住相爷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冷声吩咐道:“送容二公子回府。” 乘风:“是。” 容世泽急了:“什么意思?” 乘风过来便拎起了他的后领,开口道:“二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你看你这身上湿漉漉的,夜间风大,若是受凉病了,可如何是好?” 容世泽挣扎道:“受凉了也是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乘风:“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相爷未来的小舅子,相爷怎么能不操心你的身体?” “不过,你要是愿意跟县主断绝关系,那我们相爷就不管你了。你断不断嘛?” 容世泽沉默了,他自然是不想断的。 他想与乘风过两招,可就像是三岁孩童在对战一个大人,最后被乘风拎着像风筝一样,一路“放”回容府去了。 他嘴里还不服气也不甘心,冲着容枝枝道:“你看明白了吧,相爷就是不想你与娘家走得近,还要把我送走,他就是在挑拨……” 容枝枝烦躁之间,沈砚书干脆抬手,捂住了容枝枝的耳朵。 容世泽便只剩下口型在叭叭叭,说了什么,容枝枝是半句没听清。 等容世泽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沈砚书才收回手。 容枝枝诚心说了一句:“相爷帮了大忙!” 她当真是觉得,多看容世泽一眼,多听他说半句话,都是对自己莫大的折磨。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三击掌都击了一半了,竟然还会反悔。 这令容枝枝心内只感可惜。 沈砚书看出她心情不佳,倒开了一句玩笑:“只要枝枝莫要当真相信他的鬼话,误以为本相在你们之间挑拨便是。” 容枝枝捂住眼睛:“相爷,别说了!” 真的,容世泽这个弟弟,如今当真是令她觉得很拿不出手,丢人得很,容枝枝有时候甚至荒唐到想将他塞回王氏的肚子。 就在此刻。 九禅台上的钟声响了。 有小和尚扬声提醒:“施主们,子时将近,要放河灯的还请及时,再晚就来不及了。” 容枝枝看着自己手里的河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愿望被容世泽丢进了河里,她今日算是白忙。 见她神情低落,沈砚书将自己袖中的纸条,递给了她,语气清冷:“不如用本相的愿望吧。” 容枝枝一愣:“啊?”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希望自己拿他们的心愿去许愿。 容世泽犯傻很正常,但沈砚书不该是如此离谱的人。 想着她问了一句:“相爷许了几个愿望?” 难道是对方带了两个愿望出门,他自己的河灯不够装,左右自己的愿望也被扔了,不如帮他放了? 如果是这样,事已至此,容枝枝也是乐意帮忙的。 没想到,沈砚书却道:“就这一个愿望,在你手里了,你打开瞧瞧,心情或许能好些。” 这话倒是引起了容枝枝的好奇心。 便立刻展开了纸条,只见上头写了一行俊雅的字:愿枝枝所求,皆能如愿。——沈砚书 容枝枝愣住,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 原来,他带来的愿望,只是希望她心愿成真。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偏过了头,有些不敢看她,只淡声道:“将它放进你的灯里,相信许愿的效用是同样的。” 只是本该是他们一个一盏灯,两个人为容老太君祈福,如今被容世泽闹得只剩下一盏了。 容枝枝听见自己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便忙是将纸条放进了河灯,目送它随着河流飘远。 原来,在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带着自己看见柳暗花明,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啊。 原来,生活中出现了意外,自己没有办法及时解决的时候,有人给自己兜底,是如此的安心。 见着她眉梢的愁绪舒展,首辅大人的唇角,也有了笑。 又是几声钟响。 有人将孔明灯,放上了夜空,天上的星子在映照下,忽明忽暗,恍惚之间,容枝枝似在虚空中看见了祖母。 容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沈砚书。 好似放心了,微微一笑,消失在夜空。 容枝枝眼一热,不觉往前走了一步:“祖母……” 沈砚书怕她掉进河中,忙是扶了她一把。 回过神的容枝枝泪中有笑,她好似真的瞧见祖母了,是因为她与沈砚书共同的心愿,叫祖母听见了吗? 沈砚书有些担心她:“你……” 却不想,只说了一个字。 容枝枝竟是回身抱住了他,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些日子里,她为了祖母落泪无数次,而唯独这一次,她是开心的,是快乐的,甚至觉得多亏有他,所以她今日是幸运的。 容世泽终归是没害到她,一切都没有太糟。 祖母听到了她的祈愿。 朝夕一下子都看懵了。 因为她家姑娘这些年,一直都是很讲规矩的,从未行差踏错一步,如今怎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相爷了? 沈砚书一愣之后,也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那双清冷的凤眸,此刻也有了不忍。 他的小姑娘,这些年是吃了多少苦啊,才会只是这样小的一件事,便叫她开心感动成这般。 天地失序,万物失声。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眼里,唯有彼此。 而这一切,却落到了不远处,阁楼高台上齐子赋的眼里,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的嫉恨,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边上的人轻笑了一声:“齐公子,这可是夺妻之恨,你当真是这都能忍?” 齐子赋沉了脸,道:“够了,我愿意与你合作。” “我就知道,齐公子是个明白人!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沈砚书什么都有,有权有势有地位有钱,还能占了你的夫人?” “齐公子放心,只要你助我成事,沈砚书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齐子赋愤恨地道:“到时候,我要沈砚书活着,亲眼瞧着我与枝枝是如何伉俪情深!” “如你所愿!” …… 容世泽被丢回了容家之后,越想越气,只不过是往河里丢了容枝枝的纸条罢了,有这么严重吗,就要与自己断绝关系? 他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了自己。 便带着一群仆从,浩浩荡荡地出发,往那条河的下游去了。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 裕乐擦着汗,难受地道:“公子,您丢进河里的纸条,早就被水给化了,现在也捞不起来了啊!” 这不是瞎忙活吗? 容世泽愤愤地道:“捞不起来也得捞,哪怕是捞起来一些纸沫也行,我拿去还给容枝枝!” 多了不起的一件事啊,她就要如此上纲上线! 说着,容世泽还打了几个喷嚏。 裕乐着急地道:“公子,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可别感染了风寒!” 容世泽:“我就是要染上风寒,叫容枝枝自责!” 第324章 被父亲打死也不与他做姐弟 容枝枝心知以容世泽如今的偏执和顽固,她便是将道理与他说破了,也是说不通的。 便索性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觉得我蠢笨,那你就让我蠢着。你最好还离我远一点,免得我的蠢传染给了你。” 容世泽看她如此冥顽不灵,一时间气结:“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明不明白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的重要性?”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他方才出的那几个虚恭,到底有什么可重要的。 便是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明白,日后你尽量说给那些能明白你的人听,说给那些能感受到你言词重要的人听。” 容世泽脸都变了,气闷地道:“你现在如此不以为然,我料定你将来在相府吃亏了,一定会后悔的!” 容枝枝:“你不必管我后悔不后悔,那都是我的事。你且放心,我就算是真的吃亏了,也不会去找你帮忙,更不会给你增添一点麻烦!” 容世泽看着她顽固不化的样子,一时间火气又上来了,放了狠话:“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日后莫要回来找我哭!” 容枝枝好似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 回去找他哭? 眼泪这种东西,从来都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有效,如容世泽这样的人,看到自己哭,不幸灾乐祸,或者顺口奚落自己几句,便已是了不得了。 还与他哭呢! 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讥讽,容世泽没好气地道:“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不想再与他打嘴官司。 今日遇见这个人,算她倒霉。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意思!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日后不会与你抱怨任何事。” “不管我过得好还是不好,都与你无干。” “我还是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就把断亲书写了,也免了你成日里担心我会来找你。” 容世泽十分心烦,他什么时候担心容枝枝来找自己了? 他只是好心好意,想帮容枝枝防患于未然而已啊,他甚至是在担心她将来没人出头啊。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能理解他的好意?还一直曲解自己的心意! 他烦躁地道:“众人都来了佛会,而且已经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什么卖笔墨纸砚的铺子没关门?断亲书今日写不了!” 容枝枝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抬起手来:“那我们击掌三下断亲,让乡亲们为我们做见证也是好的。” 她其实很清楚,今日若是真的在这里与容世泽断亲了,父亲一定会教训她,上门来打自己一顿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 比起继续与容世泽这样的人做姐弟,比起自己动不动被对方这样恶心,她更愿意被父亲打,就算被父亲打死,也比与他继续做姐弟好。 且挨打之后,一定从此清净了。 容世泽盯着她的手:“容枝枝,你认真的?你可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日后你就是求着要认回我这个弟弟,我也是不会回头的!” 容枝枝故意激他:“我们还是快些击掌,你莫要继续拖拖拉拉,叫我怀疑你是不是舍不得!” 容世泽:“笑话,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说着他便怒气冲冲地抬掌。 容枝枝也扬手,两个人的手掌“啪”的一声,便合上了。 容世泽心头一振。 有些退却了。 而容枝枝又是一掌,拍了上来。 与容世泽相反的是,容枝枝这会儿满心轻松,只想快快地斩断这段让她不得开怀、不得自由的孽缘。 见她的第二掌这么快,容世泽的眼底,甚至有些受伤。 瞧着她道:“容枝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容枝枝淡声道:“既然你我相看两相厌,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及待的,不是吗?最后一掌了!快些吧!” 说着,她又是一掌击过去。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手掌快碰到容世泽的时候,容世泽忽然把手缩回去了,叫容枝枝击了一个空。 容枝枝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容世泽将手背在身后。 开口道:“你今日是冲动了,才说要与我断绝关系,但是我做弟弟的,不与你计较!” “且我是男人,总是比你冷静一些,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此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改日再与我说吧!” 容世泽见着容枝枝这样积极地要与自己断亲,其实也是很生气的,恨不能真的赶紧击三下算了。 省得自己总是费心费力,但她半点不领情,平白叫自己恼火。 可是方才他冷不防地想起了释空大师的话。 大师说:不必急躁,迟了,也比错了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日后或许会后悔,那就还……再想想吧。 容枝枝盯着容世泽,慢声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容世泽,我不是你,从来不会冲动行事。” 她这几年里,走的每一步,都是盘算后的结果,从未头脑一热,就冲动地做什么。 报复齐家时是如此,答应沈砚书的求婚是如此,如今查吴梓健,她也依旧十分沉得住气。 所以,她其实是真的很早就想这样做了。 容世泽轻嗤了一声:“你还说你不冲动!你是冲动而不自知!罢了,不就是因为我换了你的愿望,你心里不高兴吗?” “你将你自己的愿望重新装进去不就是了?我不强迫你放我的愿望了,这总行了吧?” 容枝枝听笑了:“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的愿望纸条,不是被你丢进河里了?” 一张纸,自落入河水那会儿,便已经被水流打湿了。 捞起来,也什么都不是了。 信众放入河灯的愿望纸条,听佛会的时候便必须带在身上,一并随着听大师讲经沐浴了佛光,再放入河灯流走,才会实现愿望。 若是轻轻松松能够重新写一个纸条放进去,容枝枝何至于会如此生气? 容世泽一时间哑然,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可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他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理亏。 便开口道:“那今年就先这样好了,明年我赔你一个愿望,到时候让你许两个!这总行了吧?” 容枝枝讥诮一笑,明年?她对祖母的祝福,他要自己等明年?怎么不干脆等下辈子再赔给她? 自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退让的容世泽。 还接着道:“什么击掌断亲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你二十岁了,不是两岁,我不是每次都能原谅你的莽撞和冲动!” 第323章 得罪了娘家,婆家也不要你 从前的容枝枝,与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羁绊。 她一直觉得血缘是无法斩断的,是不应分割的。 可王氏也好,容世泽也罢,都是仿佛非得将她逼到与他们一刀两断,他们二人才会感到高兴。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强求不得! 容世泽听完几乎是暴怒了:“容枝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在与谁说老死不相往来?”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与谁?与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与一个自大自负的人,与一个不懂得什么叫尊重的人!” “容世泽,同你这样的人来往,真的太累了,应付你一个,我时常感到比应付十个人都要辛苦。” “既是如此,我愿意与你互相放过彼此,还给对方一片宁静的天空。” “此后你不必看见我便一肚子意见,我也不必总是被你闹得万分心烦。” 容枝枝说的当真是心里话,应付容世泽是真的累! 她收拾齐家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手软,甚至都不需要多少情绪。 可容世泽呢?偏偏还是她的亲弟弟。 她需要顾及血缘,需要顾及姐弟两个小时候的情分,需要顾及家族的荣辱与共,还需要顾及父亲那边。 处处掣肘。 她真的太累了,也烦透了! 容世泽瞧着容枝枝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口是心非,但见着的都是疲累。 他避开了眸光,开口道:“容枝枝,我劝你说话之前,还是想清楚!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你与我闹掰了,与不要娘家有什么区别?” “女子出嫁之后,没有娘家撑腰,可都是由着夫家拿捏的。” 首辅大人闻言,轻嗤了一声,语气里都是讥诮。 觑着容世泽道:“容二公子,本相以为,县主有你这样的娘家兄弟,还不如没有。” 容世泽:“相爷,您确实身份尊贵,可也不该这般讽刺于我。我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是为了姐姐好,相爷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沈砚书:“?” 首辅大人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高估了自己洞悉世情和人性的能力,不然他怎么半点都瞧不出来,容世泽为容枝枝好的意图? 容枝枝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像容世泽这样,打着为她好的幌子,疯狂地烦她。 好似自己有一瞬间的顺心,都是对容世泽的莫大折磨,所以他才这样乐此不疲,一次一次地过来给她添堵! 而容世泽说完不算,还接着道:“相爷,您就该与我一起劝劝姐姐才对!哪里有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急着跟娘家人撇清关系的?” 容枝枝忍着怒火:“我同你的事情,你又将相爷攀扯进来做什么?” 容世泽嗤笑:“大姐姐,你莫不是疯了?你仔细想想,如果你不是容家的嫡长女,相爷会娶你吗?” “你们的婚事,便是沈家与容家的联合,所谓门当户对你明白吗?” “你要与我断绝关系之前,你不如先问问相爷,他是不是支持你再说!可莫要着急忙慌地得罪了娘家,婆家也不要你了!”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面容,已是有些阴鸷。 宣告着他的耐心告罄。 不等容枝枝开口,他便盯着容世泽道:“本相从未想过与容家联合,婚事是婚事,与政务无关。” “不论县主是否是容家的女儿,一样是本相的未婚妻,还请容二公子你慎言!” 容世泽反问了一句:“难道相爷是想说,即便我姐姐被容家赶出家门,与我父亲都断绝了关系,你也还是要娶她?” 沈砚书:“是。” 他一个字掷地有声,便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 叫容世泽眉心都蹙了蹙。 乘风也是有些受够了容世泽,翻着白眼说了一句:“我们相爷并不需要与谁联合好么?从前相爷没定亲的时候,相爷第一权臣的地位,又有谁动摇到了?” 本以为容世泽听完之后,能明白几分道理。 岂知容世泽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先前就怀疑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见着他眼神里头都是清澈的愚蠢,容枝枝觉得他口中的“果然如此”,一定又是总结出了更加荒谬的结论。 果然,容世泽一脸了然地道:“我就说我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 “我懂了!相爷你就是故意给大姐姐底气,好叫大姐姐有胆子与娘家翻脸。” “如此,等你们成婚之后,她就任由你拿捏了。” “将来无论你怎么对她,怎么欺负她,也没有娘家站在她身后,日后便都是你说了算!” 容枝枝:“……” 她真的很想去刑部,提议在法典上加上一条:被人蠢到了,可以要求对方赔偿损失、给予补偿。 容世泽总结完了之后,还对容枝枝道:“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眼下口口声声要与我断绝关系,其实是在害你自己!” “相爷站在你身边,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你好,他只是想你身边只有他一个,想你孤立无援,日后好随意地像齐家那样对你罢了!” 乘风怒了:“放肆!你敢这般污蔑我们相爷?” 说着,他手里的长剑,已是架在了容世泽的脖子上! 一阵凉意逼近自己的脖子,容世泽心里有些发怵,但面上丝毫不慌。 反而看向沈砚书道:“相爷,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所以你的狗便要动手了?” “呵呵,可惜了,就算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也还是要说!” “容枝枝再怎么不好,也是我亲姐姐,我是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的,容枝枝你还不明白吗?” “这个世上为你好的,只有我!若是这样你都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那你也太蠢了!” 第322章 我们二人断绝姐弟关系 容世泽丝毫没注意到容枝枝越发难看的脸色,还在滔滔不绝: “我还写了如果我们下辈子,还是姐弟,你一定会做一个好姐姐,再也不会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失望。” “还有,我还为你许愿,希望母亲能容许你在她跟前尽孝。这些都是你从前想要的吧?” “你看,我都为你考虑得这样周全了,想来你也会十分感动才是!莫要再与家里闹脾气了!” “至于祖母,都已经超度那么多回了,我觉得这一次不写也没什么,主要是纸条只有这么大,委实是写不下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忍无可忍,厉声道:“谁要实现你口中的这些破愿望了?” “容世泽,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如今有多叫人厌恶?” 容世泽瞧着她疾言厉色的模样,也是有些心惊:“你……你怎么了?” 不就是叫她换个愿望而已吗?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他又不是为了自己,他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啊,也是为了她能有更多福报! 容枝枝从容世泽的手里,把自己的河灯抢回来,接着取出里头容世泽放的愿望纸条,宛如敝履一般,对着容世泽扔了过去! 她寒着脸道:“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我的愿望,你少给我自以为是!滚!” 容世泽一时间气结,愤愤地将地上的纸条捡起来:“你在生什么气?难道我给你写的愿望不好吗?我好心把纸条让给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现在你的纸条,已经被我扔了,你不要我这张纸条,你打算做什么?” “难道你宁可不许愿,也不想实现我写的这些心愿不成?” 容枝枝断然道:“对!我宁可不许愿,也不想实现你写的这些恶心人的愿望!” 容世泽满脸的不可思议:“容枝枝,什么叫恶心人?这哪里恶心人了?你是不是疯了?” 容枝枝:“我看你才是疯了!我都已经搬出容家了,我早就说过不想与你来往,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为什么总是要隔三岔五地来恶心我?你为什么要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一样缠着我?” “你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吗?还是你脑子实则有问题?” 平日里她是极少如此失控的,只是想着自己今日,用心祈福了这许久,就差这个河灯放进去,便能对祖母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日子安心几分。 却被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毁了! 她如何会不生气? 容世泽气笑了:“我脑子有问题?容枝枝,你不妨去问问,我们两个现在谁更像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个人!” “我们可是亲姐弟,不过就是一个河灯,一个愿望罢了,你当众下我的面子,给我说这么多难听的话。” “你一点都没觉得你自己不可理喻吗?你如今到底怎么了?你越来越奇怪了你知不知道?” 容枝枝算是明白了,容世泽一直到现在都还并不清楚,不可理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砚书对容世泽的忍耐,也早就到了极限,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会意,悄悄捡起一块石头,便对着容世泽砸了过去。 容世泽冷不防地被人偷袭,都还没瞧见是谁出手,便“噗通”一声,掉进河水中去了。 容世泽一时间大怒:“是谁?是谁干的?” 抬眼看向岸边之后,他便对上了沈砚书冷沉的眼神,如今纵然已经七月了,不似冬日天寒,可这大晚上的泡在冷水里,也着实是提神醒脑。 他黑着脸问道:“相爷,是你的手笔?” 他觉得沈砚书是不是有病,就算沈砚书日后是他们容家的女婿,可是那又如何? 这不是还没正式成婚吗? 且容枝枝跟家里关系更好一些,难道对沈砚书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难道他是在想…… 沈砚书没正面回答容世泽的问题。 只是冷淡地道:“容二公子身上已经湿透,不如还是先回去吧。叫容太傅知晓了,怕是会动怒。” 河水并不深,容世泽也会泅水,很快便上来了。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父亲就是要动怒,那也不会是与我生气!而是生气大姐姐分不清好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这个亲弟弟如此刻薄,平白叫人笑话!” 容枝枝狠狠地闭了一下眼。 再次睁开,冷冰冰地看着容世泽道:“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日后才能离我远一点?” 容世泽:“你……” 他见着容枝枝这会儿眼里明显的厌恶,还有从前都未曾有过的漠然,一时间有些心慌。 眼神闪躲了一下,这才道:“容枝枝,你莫要说气话!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离远一点?” “今日我怎么落水的,我也不想与你们计较了。” “我的愿望纸条,我刚刚落水都小心地攥在手心里,就是担心它被打湿了,你快将它放回你的河灯里面吧,不然一会儿来不及许愿了!” 容枝枝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坚持非要自己拿他的纸条许愿。 明明容世泽也参与了佛会,他本可以自己拿一个河灯,把他自己的愿望放进河里! 难道就只是因为,自己是他血缘上的姐姐,他便非要来指点自己,左右自己的心愿,才能彰显他的重要? 容枝枝只觉得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累。 便是淡淡地问了容世泽一句:“断绝关系可以吗?” 容世泽愣了:“什么?什么断绝关系?你什么意思?” 容枝枝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们二人,今日便断绝姐弟关系!” “我们即刻写下断亲书,请京城的乡邻们做个见证,日后你再见到我,便当作不识。” “从此,我要放什么河灯,许什么愿,对人生有什么期盼,都与你半点无干,不用你来插手。” “同样,你的事情,也与我无关。我容枝枝保证,绝不多话,亦绝不干涉!” “若你没有异议,我们现在就签。今后半生,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第321章 让姣姣下辈子再来与我们相遇 齐子赋眯起眸子,问道:“你家公子是何人?” 那人道:“齐公子,你跟我去瞧瞧不就清楚了?左右你如今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处境也很难更差了不是吗?” 齐子赋听到这里,又是一声苦笑。 是了,处境很难比眼下更差了,既如此,与其这般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倒也不如去瞧瞧,看看能不能为自己博一份前程。 他慢声道:“你带路吧!” …… 而另外一边。 陈纤纤也是被今日的事情,弄得败了兴致,已是不想再去参加佛会放河灯了。 沉着一张脸,带着自己的侍婢回府。 侍婢在路上极是慌张:“姑娘,回头相爷若是真的找陛下赐婚,您可怎么办啊,难道当真嫁给齐子赋那个废人吗?” “您是陈家的嫡女,如今齐家落魄至此,齐子赋的身子骨也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你在这个当口嫁给他,这不是跳火坑吗?” 陈纤纤冷笑道:“嫁给他?你当我是真的傻?你放心,这桩婚事成不了!” “我陈家有功于社稷,圣上虽然年轻,但慧眼如炬,岂会不知齐子赋并非良配?” “便是念在我陈家的功绩,圣上也是不会赐婚害我的。” “我方才不过是假意答应下来,成全自己的名声罢了。” 侍婢:“这……” 可是,咱们府上的功绩,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过去快两百年了,还能用得上吗? “姑娘,那咱们回府之后,要不要先与老爷通个气?” 陈纤纤皱眉道:“告诉父亲做什么?既然陛下不会答应,又何必节外生枝?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侍婢:“……是。” …… 申鹤是个十分有眼色的人,他实则也是瞧得出来,恩相并不想与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佛会。 于是便在一个做糖人的铺子口。 开口道:“恩相,学生要给家姐和未婚妻做几个糖人,不如您与县主先行?” 沈砚书淡声应下:“好。” 申鹤心里美滋滋,因为他瞧见了此刻恩相眼底对自己的赞赏。 偏生的王元林这人,在关键时刻又犯了糊涂:“那我也与恩相一起先行吧,这些甜滋滋的糖人,我不爱吃!” 申鹤一把将他拉住。 拿起摊子上的一个糖人样品,塞入了王元林的口中:“不,你爱吃!” 王元林眨眨眼。 终于会意了!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哈哈一笑:“哎呀,原来吃甜食,能叫学生的心情如此愉快啊!恩相,您先行吧,下官与申大人同行便是。” 沈砚书冷睇了他一眼,便与容枝枝先行了。 目送着恩相走远后,王元林抱着申鹤就开始嗷嚎大哭:“我完了,兄弟我完了……” 我那会儿的话都给县主听去了,恩相刚刚看我的眼神还很冷。 申鹤:“?” 一口糖人吃坏了脑子?这不能吧? …… 佛会有条不紊地举行,释空大师高坐在莲台上讲经。 一座巨大的佛像,耸立在他身后的九禅台上,威严无比,慈悲普照世人。 容枝枝与沈砚书被小和尚领着,坐在一个十分靠前的地方,安静地听经,她也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祖母已能摆脱一切苦难。 而坐在不远处的容世泽,眼神一直往容枝枝的身上瞧。 想看出她对自己是否有几分歉意。 却不想,他眼巴巴望眼欲穿了半晌,容枝枝好似根本没发现他,这令容世泽一时气结。 他到了这佛会场,第一眼就瞧见她了。 可是她呢?她呢?!她眼里半分没有自己! 她还有半分做姐姐的样子吗? 在他满身戾气的当口,释空大师终于讲完了经,却也瞧了容世泽一眼,微微笑道:“施主,心不在此,来也无用。” 一句话便点出了容世泽占了一个好位置,但却并不认真听大师讲经,反而满身的戾气,根本不像心中有佛之人。 这下,不少虔诚的信众,不快的眼神,便落到了容世泽的身上。 容枝枝自然也看了一眼,发现被点名的居然是容世泽,也愣了一下。 容世泽终于被容枝枝注意到了,可是这种方式被注意到,他当真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便是绷着一张脸,起身,双手合十道:“是我心乱了,还请大师勿怪。” 见他态度还算是好,那些信众不善的眼神,也都收了回去。 释空大师也只轻笑,好意劝了一句:“施主,人之一生,到了阖眼那一刻,都是一场空。” “施主不妨先明心见性,想好了自己更重视什么再出发,实在不必太过急躁。” 容世泽皱眉:“可不急躁……若是迟了呢?” 难道他想急躁吗?他是觉得,容枝枝离自己真的越来越远了,自己若是再不抓住她,她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焦躁不安,佛经都听不进去。 释空大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起了身,临走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便是迟了,也比方向错了好。” 不少人都觉得容世泽的运气实在是不错。 竟然能得到释空大师亲自提点两句,有的人瞧着他,都羡慕得有些热了眼。 容枝枝却是与沈砚书一并去领河灯,仿佛并不认识容世泽。 小小的一个莲花灯落在自己掌心。 容枝枝将自己早先准备好的小纸条,放了进去。 十几年来,佛会的心愿都是提前写好,信众自己带着出门的,此地并未单独备上笔墨纸砚,她自也如是。 容世泽却在这个时候冷不防地过来,劈手便将容枝枝的河灯抢了过来,试图打开里头的纸条:“你写了什么?” 容枝枝冷了脸,呵斥道:“住手,还给我!” 她语气极差,把容世泽都吓了一跳:“不过就是一个写心愿的纸条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看看都不行?” 容枝枝断然道:“不行!” 容世泽见她冷漠,也是生气了,将容枝枝写好的纸条,直接往河里一扔。 开口道:“罢了,我做弟弟的,不与你计较!你最近糊涂得很,想来许愿也只会是为了祖母,但你忘了,生者其实也很重要。” 说着,他将他自己袖中的纸条拿出来,放进了容枝枝的河灯中: “这张纸条里本来是我的愿望,我将它送给你,让你拿去许愿好了,如此你的生活才会更美满!” “我在里头写了好多内容,写了我们容家要家和万事兴,写了让姣姣在天之灵要快乐,下辈子再来与我们相遇。我还写了……” 第320章 帮你把容枝枝夺回来 她的侍婢听到这里,白眼一翻,堪堪没站稳,险些直接晕过去。 完了! 她家姑娘怕是疯了! 便是这几年在府衙里头,自诩还算是见识过世间百态的王元林都听懵了。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坏了脑子的贵女,为了证明自己的贤德,将自己的下半生都毁了? 方才议论陈纤纤的百姓们,也一并没了声音。 陈纤纤假装要吃屎,众人自然是看她不起,可现在人家是真的要吃屎了,这何不令人“肃然起敬”? 陈纤纤只因为众人是被自己的品性折服。 她心里十分满意,一脸高傲地道:“虽然齐家如今落魄了,可我陈家难道还扶持不起一个女婿吗?” 陈家先祖,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 这也是为什么,陈纤纤十分硬气。 便是陈家早已不同从前的辉煌,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的势力,在朝在野,都盘踞了不少。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齐子赋竟然开了口:“谁要娶你了?我没想过要做你陈家的女婿!” 陈纤纤气结:“你……” 齐子赋如今已经是这个鬼样子,自己今日若不是被逼到这个程度,自己会说出愿意嫁给他吗? 这人竟然还挑拣起自己来了,他是不是疯了? 朝夕开始说风凉话:“这可怎么是好?陈姑娘你这个第一贤妇,连齐家的门都进不去,你这还怎么证明自己呢!”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淡声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一般的姑娘来说,或许是个麻烦。” “但对于陈姑娘,想来是算不得什么。” “她自是有本事叫齐子赋点头的,毕竟在陈姑娘的眼里,世上没有不好的男人,只有不会相夫的女子。” “她这样有见解,又这样能干,试问怎么会嫁不进齐家呢!” 朝夕点点头:“姑娘说的也是!虽然众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奴婢也相信,以陈姑娘的本事,自是能让自己过得甜甜蜜蜜。” 见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陈纤纤一时间气结。 但面上还是尽力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齐子赋已经有些着急了,看向沈砚书道:“相爷,在下并不想迎娶陈姑娘,还请相爷莫要与陛下提及!” 沈砚书语气淡淡:“你想不想,很重要么?” 齐子赋:“……” 他听懂了,他在沈砚书的跟前,没有半分话语权。 他只好转而看向容枝枝:“枝……县主,你与相爷说说吧,我不想娶陈姑娘,而且我相信我另娶他人,应当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容枝枝却是道:“齐公子你娶谁不娶谁,同我没有半点干系,更没有你所谓的我不想看到之说。” “实则,我觉得齐公子你与陈姑娘,都是想法十分独特的人,说不定反而比一般的夫妻相处得更好一些。” 可不是两个人都想法独特吗? 一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但是要自己做妾。 一个张口闭口说被男人辜负,是因为女人不会调教男人。 那就应当让这两个人,做一辈子夫妻,互相适应才是。旁的人,想来是难以适应他们了。 齐子赋听得脸都白了,看着容枝枝:“这真的都是你的心里话?” 容枝枝面无表情:“自然,真得不能再真了。” 齐子赋苦笑了一声:“好,好……” 朝夕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心烦,翻了个白眼,以众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嘀咕道:“也不知道作这一死出干什么,属戏子的吗?这么爱演!” 申鹤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这么一说吧,他苦笑的样子,确实挺像昨日梨园戏场里头,被杀头的小生!” 齐子赋气得脸都青了,他们竟然拿自己跟下三流的戏子相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覃娉婷便是先忍不住了:“我表兄已经说了,不想娶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没见过你们这样逼着人成婚的!” 陈纤纤扭头看了她一眼,寒着脸问道:“你说谁是不要脸的贱女人?” 对上了陈纤纤阴冷的眼神,覃娉婷有一瞬间的慌张,知道陈家不是自己能斗得过的。 只是想想自己如今几乎一无所有,还要养着齐子赋一家,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再娶一房妻子,那她未免也太惨淡,太可笑了! 想到此处,她便硬气起来:“我说的就是你,夫君与县主先前是什么样,同你有什么干系?” “你想做第一贤妇,你喜欢调教男人,那你去找个乞丐,找个赌鬼嫁了,再好好调教不就是了!” “你凭什么强迫我夫君娶你?你是恨嫁了是不是?” 陈纤纤怒斥一声:“放肆!” 说话之间,过去就给了覃娉婷一个耳光,怒道:“你区区一个姨娘,一个妾室,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看来齐家从前果然是没规矩,县主在齐家做正妻的时候,也没能好好压住你猖狂的性子!” 容枝枝挑了一下眉梢,哪里会听不出来,陈纤纤这又是在变着花样骂自己,做不好齐家的主母,管不好后宅? 她也不动怒,因为陈纤纤说的也是事实,覃娉婷过门的时候,她都已经与齐子赋拿了和离书了。 她自也是没那个兴致去管教齐子赋的妾。 覃娉婷在大庭广众之下,冷不防挨了打,这可是将她给气坏了。 她今日心情本就不佳,抬手就一巴掌打了回去:“我就算是妾,又不是你家的妾,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陈纤纤也瞪大眼:“你真是好大胆,竟然还敢还手!” 覃娉婷嘲讽道:“怎么?你还要与我在大街上厮打吗?我左右是不要名声了,你陈家的名声,你自己也不要了?” 陈纤纤压了一下心里的火,开口道:“我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早晚好好收拾你,叫你知道尊卑有别!” 覃娉婷清楚陈纤纤这是在警告自己,对方若是真的进了齐家的门,当真做了齐子赋的正妻,自己怕是没半点好日子过了! 容枝枝看了一会儿热闹,淡声道:“就不打搅陈姑娘给妾室立规矩了,我们先走了!” 话毕,他们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纤纤手里攥着帕子,先是狠狠看了一眼容枝枝离开的方向,又回头轻蔑地看了一眼齐子赋,这才一脸晦气地大步离开了! 覃娉婷也是十分窝火:“我早就说我不舒服,我们今日先回去算了,可你非要与我拉扯,要去看什么佛会,不然怎么会有这一出?” “你要去看佛会,你就去看吧,你自己一个人看个够!” 说完她便气呼呼地自己走了,把齐子赋独自留在了此处。 齐子赋只觉得,自己今日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三个女人斗法的工具,他不由得想问,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却在这个时候。 一名陌生的男子,走到了齐子赋的跟前,低声开口道:“齐公子,我家公子想见你!” “只要你愿意,你失去的,我家公子都能帮你夺回来。不论是前程,还是容枝枝!” 第319章 我嫁给齐子赋就是了 容枝枝听到如此荒谬之言,倒是正眼瞧了瞧陈纤纤:“陈姑娘的意思是,你觉得齐子赋此人,还挺好的?” 陈纤纤道:“自然了!女子活这一辈子,就是应当相夫教子。小女子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坏男人,只有不会引导夫君,做不成贤内助的女人!” 容枝枝怀疑这个女人,莫不是将女德和女戒,彻底洗进自己的脑子了。莫非四书五经,陈纤纤是一点没读? 话里话外的,竟是再负心的男人都没有错,错的永远是女人。 容枝枝淡声道:“所以你认为,若当初嫁去齐家的人是你,你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了?” 陈纤纤挺直了背脊,微微扬起了下巴:“那是自然!县主,咱们做女人的,本就应当多包容男子。” “齐公子当初虽然是一时糊涂,提出了要贬妻为妾,可后头做妾的人,既然是玉曼华,县主你就该隐忍了才是。”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呢?何况齐公子那会儿,还是堂堂的侯府世子。”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犯错。你连夫君偶尔的任性,都不能谅解,也未曾在外头为他挽回名誉,我实在是为你不耻。” 容枝枝听笑了:“陈姑娘说得好!既然你这样欣赏齐子赋,而且觉得你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左右如今齐子赋还没有正妻,不如你嫁给他算了。” “我等着看你这个贤内助,将来将他引导好,届时我一定备上厚礼,恭贺你们二人。” “我也会对天下人承认,我确实不如你。”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枝枝,你当真要我另娶他人?” 容枝枝瞧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其实齐子赋娶谁不娶谁的,同她都没半点干系,这不是与陈纤纤聊到这儿了? 陈纤纤看了齐子赋一眼,见他一脸虚弱,面露嫌恶。 接着道:“县主说笑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好自行谈论自己的婚事?” 容枝枝会意道:“哦?所以陈姑娘的意思是,说说可以,但是真的叫你给齐子赋做妻子,你是想都不会想的。” “果然,站着说话的人总是不会腰疼,伤害没落到陈姑娘你的身上,你便善于让其他女子原谅隐忍。” 陈纤纤被她这番话,说得面上极是无光。 蹙眉道:“县主,齐家如今声名狼藉,你要我嫁给他,这不是叫我跳火坑吗?” 容枝枝:“但我看陈姑娘你方才信誓旦旦,我便觉得,以你的本事,一定能扶起齐子赋的青云之志,让齐家重新焕发生机。” “还是说,陈姑娘你对你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信心,方才也不过就是想随口踩我一脚,衬托衬托你自己罢了?” 陈纤纤觉得这容枝枝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自己只是叫她好好做个女人,好好做个贤良的夫人,对方却偏得聊得如偷梁换柱一般,要自己嫁给齐子赋。 齐子赋如此的鬼模样,哪里配得上自己? 眼看自己出来谴责容枝枝不成,却是反闹得申鹤等人奚落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 陈纤纤当即心思一动,拿出了借口:“我自然是有本事,扶起齐公子的青云之志的,只是我家里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女子要遵循三从四德,出嫁之前,要事事以父亲的话为先,我不敢擅专。” 却是这个时候,沈砚书开了口。 他眸光冰冷,语气淡薄:“本相倒是觉得,此事陈姑娘你不必操心。本相为你请一道赐婚的圣旨,你便可如愿嫁给齐子赋了。” 陈纤纤听完瞪大眼,吓得花容失色:“相爷?臣女没说过自己想嫁给齐子赋啊!” 乘风翻着白眼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担心家里反对才不肯应吗?若是陛下赐婚,你家里还有谁敢反对?” 陈纤纤这回才是真的慌了:“不,这样不行……” 江琴嘲讽一笑:“我还以为陈姑娘真的多有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就是满嘴纸上谈兵之辈。” 边上静静地看了半晌热闹的百姓们,此刻也忍不住开始小声嘀咕起来:“还以为这陈姑娘有多贤良呢!” “还不是说起旁人,一套一套。轮到她自己,便是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了!” “世上总是有这么多沽名钓誉,自诩清高之辈,说起来还叫人怪恶心的。” “说实在的,我觉得真小人,都比她这种伪君子,叫人看得顺眼一些!” 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得陈纤纤难堪极了,几乎就想找个地洞自己钻进去。 而偏生的,这会儿齐子赋还一脸嫌恶地道:“陈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还请你以后离我远一些,我与枝枝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 他又不傻,自然是看得出来,陈纤纤为自己说话是假,利用自己扬她的贤德之名才是真。 陈纤纤不愿意嫁给自己,难道自己就愿意娶她这种女人不成了? 陈纤纤被他这样一说,蹙眉道:“齐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是一片好心……” 齐子赋反讽道:“那你还是将你好心留给自己吧,我可消受不起!你说若是当初嫁给我的人是你,你会比枝枝做得好?” “我看,如果真是你,我如今怕是早被你伪善的模样恶心坏了!” 说着这话,齐子赋还去看容枝枝的脸色,他想证明给容枝枝看,他也是可以站在枝枝这边的,也是可以为她说话的。 却不想,容枝枝这会儿一脸的事不关己。 好似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百姓们奚落陈纤纤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这令陈纤纤明白,今日这事情处理不好,自己的名声就全毁了! 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自己伪善,满口大话,沽名钓誉了…… 想想自己日后若是变成那样的处境…… 她竟是索性心一横:“不就是嫁给齐公子,证明我能比县主做得好吗?我嫁就是了!” 陈纤纤的侍婢听完这句话,差点吓晕了。 忙是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姑娘,你别冲动,话可是不能在外头乱说啊……” 这若是叫老爷知道了,自己这个陪在姑娘身边,也没能劝阻姑娘的人,怕就不能活了! 陈纤纤将自己袖子扯出来。 看着沈砚书和容枝枝,掷地有声地道:“我嫁就是了!相爷只管去请陛下赐婚,臣女会证明给所有人看,谁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贤妇!” 第318章 我让你试试我的耳光大力否 覃娉婷倒也不是真的多想指责容枝枝不帮齐子赋说话。 她不过就是刻意提醒齐子赋罢了:你瞧,你这般心心念念的人,看着你受辱,毫无感觉,她对你,能有我对你真心吗? 你还记挂着她做什么,你该多念着我啊。 齐子赋听完了覃娉婷的话,果真看了容枝枝一眼。 眼底都是失望和伤怀。 看得容枝枝一时间都没明白,这个人是在矫情个什么劲儿,他们可是早就没半分干系了。 倒是申鹤听得直接跳了起来:“听听,你在说些什么?齐子赋这样的人,还叫深情?他知道什么叫情吗?” 齐子赋觉得自己的真心受到了质疑,感情也受到了侮辱。 便是开口怒道:“我怎会不知道?我这段时日,只要一闭上眼,心里便都是枝枝的模样,都是我们从前的点点滴滴……” 说着这些话,他期盼的眼神去看容枝枝,希望能够在她的身上,看到一丝对自己,对那段夫妻之情的眷念。 哪怕只有一丝都好。 却不想,容枝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沈砚书道:“相爷,佛会快开始了,还是莫要在此地浪费时间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惨白了下来。 原来在容枝枝的眼里,不过只是与自己说几句话,都已经是浪费时间了吗? 他痛苦地的颤声道:“枝枝,你到底有没有心?” 容枝枝看了他一眼,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一个前妻,需要对曾经无数次撕破了脸皮的前夫哥有什么心。 于是索性面无表情地道:“你问心啊?那我对你,确实是没有。” 齐子赋苦笑了一声:“我懂了!我明白了,你如今已经攀上了高枝,哪里还瞧得上落魄的我?” 容枝枝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没依据。 自己从前没有攀上“高枝”的时候,不也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齐家,与齐子赋和离吗?怎叫他说得自己是因为沈砚书,才不待见他了似的? 覃娉婷也是道:“表兄,你如今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了吧?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这个世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毅然决然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覃娉婷一人!” 容枝枝听覃娉婷这么说,一时间竟是与他们辩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讥讽地嗤笑了一声,发自真心地道:“那你们可一定要一辈子都在一起,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莫要再出去祸害其他人了。” 覃娉婷:“你!” 朝夕瞪大眼:“你什么你?我们家县主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再叫唤两声看看,我让你试试我的耳光大力否!” 虽是已经承诺了姑娘,以后要稳重一些。 但作为县主身边的大丫头,怎么能由着覃娉婷这个小贱人,对自家主子不敬?如此还哪里有规矩? 容枝枝也果然未曾怪她,反是道:“我家朝夕近日里,心情并不是很好,覃姨娘说话注意一些,若是真的被她打了,本县主也是不会赔礼的。” 齐子赋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枝枝,你怎这般……这般……” 容枝枝打断道:“我怎这般与你表妹说话,怎这般刻薄泼辣是吗?我实则忍你表妹多年了。” “你若是觉得陌生,那便只能证明,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你从来没有真正试图了解过我。” “你与覃娉婷口中的,对我的所谓的深情,也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你只是舍不得从前那个为你付出忍让的人罢了!” “说到底,你还是自私。” 齐子赋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他是真心喜欢枝枝的,便是日后叫自己事事顺着她,一直为她忍让和付出也是行的。 可是容枝枝根本没有听他说的心思。 冷淡地说完了想说的话,便看向沈砚书:“相爷,我们该走了!” 与这样的人,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沈砚书:“好。” 只是这一回,他索性反手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就是握给齐子赋看的。 小手落入他温热的掌心。 容枝枝心跳兀地快了一拍,诧异地偏头看了他一眼,脸不觉地有些热了。 沈砚书却像是没事发生一般,好似自己经常这样牵容枝枝的手,当着齐子赋的面转身走了。 齐子赋看着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 盯着容枝枝的背影,难过地道:“枝枝,你是故意气我的,你就是想让我嫉妒,想让我后悔对吗?如果是的话,你真的做到了!” 事到如今,容枝枝都佩服他心里竟然还是有一份这样的自信。 陈纤纤这个时候,倒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先是一礼,接着瞧着容枝枝道:“县主,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如此对待齐公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且你也不该仗着自己对相爷有救命之恩,便利用相爷来激起齐公子的胜负欲啊!” 容枝枝觉得,这陈纤纤大抵是有些眼瞎。 方才分明是沈砚书牵自己的手的,怎么就成了自己利用沈砚书了? 齐子赋自己当局者迷,没看出来,可这陈纤纤没理由看不出啊!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 陈纤纤是故意挑拨离间。 陈纤纤还看着容枝枝,接着挑衅道:“县主如此作为,哪里还配得上京城第一贤妇的美名?” “便是齐公子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该否定他这个人的全部啊!” “他身上必然是有值得称道的点,你为何不能好好看看他的优点,却绝情至此,作如此漠然冷酷之态?” 第317章 失去了县主,你连人样都活不出来了? 可是容枝枝为了朝夕那个贱婢,打了自己的事,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她的。 所以容枝枝今日便是来了,也是白来。 与此同时。 另外一条巷子里头,覃娉婷也推着齐子赋往这边来了: “表兄,我们齐家近日里这样倒霉,就像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你心情也实在是算不得好,妾身便想着,带你出来放放风。” “听一听佛经,说不定能去去晦气,你说是不是?” 齐子赋恍恍惚惚的,竟然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因为出了巷子,他就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沈砚书身边的容枝枝。 她的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但却是看得出来的闲适。 而这会儿她的手,还正攥着沈砚书的袖子。 这一切刺得齐子赋红了眼。 明明站在她身边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明明应当是自己来陪着她来佛会。 沈砚书就是个乘虚而入的小人! 覃娉婷说了半晌,也没得到半分回应,诧异地道:“表兄?” 随着齐子赋的眼神看过去,她也瞧见了容枝枝。 她的脸色当即便黑了,为什么这么倒霉,一出门就遇见这个贱人! 还有,齐子赋也是有病的。 事到如今了,他居然还惦记着容枝枝的一举一动。 齐子赋被她一声叫得回过神,开口道:“表妹,你推着我走快些,莫要误了佛会!” 覃娉婷都险些气笑了。 这个人到底是怕误了佛会,还是怕自己走慢了,容枝枝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 覃娉婷不快地道:“表兄,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齐子赋不快地道:“今日的佛会极为难得,回去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给母亲超度的最好机会?” “且出门本也是你提议的!” 覃娉婷:“……呵呵。齐子赋,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给姑母超度?” “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几日想起过姑母吗?” “我黄昏时分要带你出来,你还不乐意,我说了许多好话,你才勉强同意下来。” “现在你明明是见着了容枝枝,生出了妄念,你还想糊弄我推着你快些走?” 齐子赋被她戳破了心思。 恼羞成怒地道:“你不想推我去,我自己转轮椅去就是了。” “你想回府你便先走,我参加完了佛会,自然会回去!” 覃娉婷:“不行,你是跟着我出来的,自然也要与我一起回去!” 想让自己给他机会与容枝枝见面,做梦! 说着她便要推着齐子赋回去。 可齐子赋这会儿与她杠上了,双手拉着自己的轮椅滚子,偏要往前推。 他如今身体越发地差了,实则没多少力气,有时候甚至平白无故的,都喘不上气。 而覃娉婷也只是个女子,近日里在牢房住了那么多时日,身体也虚得很。 两个人竟然还就这样,有来有往地拉扯了一会儿。 最后覃娉婷一个用力,竟是将轮椅给拉翻了,二人双双倒在地上,模样一个比一个狼狈。 还不小心撞倒了路人。 路人哪里会惯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便指着他们二人道:“你们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 “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们在这里拉扯什么?都有没有教养?” 齐子赋摔在地上本就难受,还被骂了一顿。 登时便气结了:“你……” 路人没给他机会说太多,横了他一眼:“你什么你?你不服气?那你起来,老子几拳头把你揍服气!” 齐子赋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堂堂从前的侯府世子,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到被一个平民百姓,如此欺辱。 这边动静闹得还挺大。 沈砚书一行人,也回头看了一眼,见着齐子赋摔倒在地上。 申鹤吹了一声口哨,就开始嘲讽了:“唉呀,这不是我们艳福不浅的信阳侯府的世子吗?” “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失去了县主之后,你已是连个人样都活不出来了?” 他是半点都没有嘴下留情。 王元林为了给自己赎罪,也是赶忙跟着说了一句:“还赖在地上做什么?” “莫不是手里的确是没银子了,想看看哪个倒霉的路人,踩到了你,你好讹诈一笔?” “本府可是这个京城的父母官,齐子赋你要是真的有这种龌蹉的心思,本府还是劝你尽快打消了。” “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因为构陷他人入狱了!” 齐子赋听得脸色青白交加。 黑着脸道:“我只是摔了一跤罢了,我齐子赋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表妹,扶我起来!” 覃娉婷正在与他生气,听着他这颐指气使的口吻,也十分不快。 只是她心里也明白,如果这会儿自己不管齐子赋,叫对方真的丢尽了脸面,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走进他的心了。 便只得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怒火,慢慢将他扶了起来,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齐子赋怒气冲冲道:“王大人,你看到了,我不是不想起来,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方才是真的起不来!” “你身为京城的父母官,日后说话还是多想想,莫要张口就来,冤枉了他人!” 王元林:“哦?我险些忘了齐公子你狼心狗肺,辜负县主,最后遭了天谴,身子不便的事了!” “是本官疏忽了,太疏忽了!” “对了,刚刚齐大公子你还说什么来着?说你行得正、坐得端?” “你觉得这六个字与你真的相配吗?你这等品性的人,怎还好意思往自己的脸上贴这许多金片?” 申鹤摇摇头:“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他的未婚妻江琴也是道:“连县主这样的好姑娘也辜负,他还有什么不要脸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今日倒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一趟出门,佛会之前还先看了猴,倒也着实是意趣!” 容枝枝从前盛名在外,江琴实则是有些崇拜她的,她就是喜欢出众的姑娘和美丽的事物。 而容枝枝是两头都占了。 如今可算是有机会夫唱妇随地同申鹤一起,奚落齐子赋几句,给容枝枝出口气,何乐而不为? 沈砚书语气轻蔑:“丧家之犬罢了,莫要为他浪费时间。” 齐子赋:“!!!” 被情敌这样侮辱,可悲哀的竟是他都找不到一句话反驳,因为他如今的确是丧家之犬。 容枝枝见着他们个个都偏帮自己。 心情极为复杂。 她还记得祖母去世后,她找齐子赋要和离书的那天…… 齐家所有人恨不能一人说几句难听的话,羞辱自己和祖母,若不是有朝夕在身边,她几乎是孤军奋战。 那便是她嫁给齐子赋的下场! 而如今,她站在了沈砚书身边,她眼下还没与齐子赋发生什么冲动,申鹤等人便都开始维护自己,个个替自己说话! 原来,只要给自己换个好男人,日子就能顺心这样多啊! 却不想,覃娉婷这会儿竟是看向容枝枝:“姐姐,他们这般欺辱夫君,你便就在一边冷眼旁观吗?” “你真是枉费夫君这些时日,对你念念不忘,更是半分也配不上夫君的深情!” 第316章 都怪我太虚荣了 眼看容枝枝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沈砚书反应极快,一脸淡薄地开始演戏:“本相倒是第一回知晓,王元林是如此虚荣浮夸之人。” “他为了在外头显摆自己,竟是连这样的谎言也编。” “想来也是乘风多嘴,叫王元林知道了,本相是如何求婚的。” “王元林过于爱面子,便强行将功劳说成他自己的,才有了这许多胡言乱语。” 容枝枝仔细地去看他的表情。 首辅大人挺直了腰背,脸上的表情冷淡得像是天上的谪仙,仿佛凡尘俗世都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既然与世俗都如此无关,那他又有什么可能,去做王元林说的那些事呢? 前头那两个人,还在聊。 另外那名文官也是道:“先前我倒是没想到,恩相是一个如此痴情之人。” “那谁能想到呢?就是申鹤一直陪伴在恩相左右,还不也是最近才知道?” 容枝枝再次看向沈砚书。 沈砚书觉得自己的眉心,都已经忍不住开始痛了,生怕枝枝听信了他们的话,知道了自己的感情,不敢嫁给自己。 便立刻对容枝枝道:“他们对本相有误解,申鹤也是想太多了。” “那些年轻人的心里,都是情情爱爱,理解不了本相与县主纯粹的交情。” 容枝枝:“……” 申鹤虽然还没娶亲,但是她没记错的话,对方今年也有二十三了。 没比沈砚书小多少啊。 王元林:“还有啊,我给你说……” 容枝枝刚是竖起耳朵。 便听得自己身边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咳嗽了起来。 身为恩相的门生,前头那两个家伙,自然是听得出来沈砚书的声音的。 正在长篇大论的王元林,立刻顿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就看见了一脸疑惑的容枝枝,还有明显脸色暗沉的沈砚书。 电光火石之间,王元林就已经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叫容枝枝听到了。 他难受得在心中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完了! 他是不是给相爷惹祸了? 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王元林与身边同行的人,慢慢地走到了沈砚书跟前:“见过恩相,见过县主!” 乘风这会儿也正是害怕呢。 因为王元林这个害人精,方才还说了,相爷用的那一条计策成事儿,是自己告诉他的。 乘风觉得,相爷这会儿怕是撕了自己嘴的心都有了。 便忙是开口道:“王大人,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啊,你这么要面子,非要把恩相的婚事,记一功在你身上,难道你不会心虚吗?” 说着,他就是一阵挤眉弄眼,暗示王元林识相点,立刻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王元林心思一转,明白了什么。 当即便一脸羞愧地对容枝枝道:“县主,是我太好面子了,这才胡说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追妻策论,这也是我瞎编的。” 沈砚书脸色更是难看了。 因为他方才已经说了,策论是有的,只不过是为陛下准备的! 王元林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相爷可是个实在人,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决计没有使用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计策。” 沈砚书听得额角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这人几句话说下来,自己的嫌疑更大了不说,还特意说出计策是上不了台面的。 容枝枝也不说自己信不信,只是语气意味深长:“这样啊……” 短短三个字,叫首辅大人并他的门生和下属们,都十分紧张。 生怕容枝枝说出那她不嫁了的话。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申鹤也在不远处瞧见了他们。 过来打了一个岔:“恩相,县主,王兄,成贤弟,你们都在啊!” 容枝枝的眼神瞧过去,便见着了跟在申鹤身侧的两名女子,一人是老熟人了,申雅。 另外一人,好似是吏部左侍郎的千金,也就是申鹤的未婚妻江琴。 两个姑娘也见了礼。 申鹤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恩相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不高兴了?让学生来替您分忧!” 恩相整日里日理万机的,不是每个小喽啰,都有资格让恩相亲自去处理的。 只是说完话,他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容枝枝。 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给自己找补:“如果让恩相您不高兴的人是县主,您就当学生什么也没说。” “学生不是那等会插手恩相家务事的不长眼之辈。” 好险! 幸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若当真是容枝枝惹的,自己是要如何才能收场? 沈砚书:“与枝枝无关。” 倒是申雅笑着打了一个圆场:“想来只要县主未有不快,便不会是什么大事。” “今日佛会是个好日子。” “既然都是出来听经放花灯的,若真是有人惹了相爷不快,您不如先放一放。” 沈砚书偏头看了容枝枝一眼。 想知道她此刻的意思。 容枝枝本也没当多大回事:“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只是没想到,王大人竟是这样有趣的一个人罢了。” 沈砚书见她没提退婚,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王元林也悄悄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 乘风更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在那些爱装的兄弟面前多话了! 可不是爱装吗?相爷用了王元林的计策,自己告诉了他,他心里有数,悄悄高兴一下就行了嘛。 竟然还要说出去,还正好说的县主听到了,这么好大喜功的兄弟,令乘风感到腚痛! 也不知道自己回府之后,会不会因为话太多又挨打。 他们一行人聊着,便往佛会那边走。 却不想,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高台上,容世泽已是瞧见了他们。 容世泽在心里冷笑一声,容枝枝还一天一天,装得好像很不在乎自己、也不屑于跟萧鸣风勾结了欺骗自己的样子。 可今日还不是来了? 想来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自己和萧鸣风,今日都会来参加这场佛会吧! 第315章 相爷,我明明是在为你说话 “可对象若是本相的未婚妻,那算什么打骂?那不过是培养感情。”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能维护自己到这等程度。 林惜月又自讨了个没趣,正是恼怒。 乘风这会儿还开了口:“也不知道林家姑娘,到底有多爱管闲事。” “我们相爷,和我们相府未来的主母的事,怎么就轮到你插嘴了?” 还敢说自己没脑子,当着自己的面在相爷跟前给自己上眼药,自己能看得惯她? 林惜月被乘风骂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按理说,沈砚书即便只是为了礼貌,也应当立刻斥责乘风一句才是。 却不想,沈砚书就淡看了林惜月一眼。 语气冰冷:“林姑娘,多嘴多舌、好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林惜月觉得委屈坏了:“相爷,我明明是在为你说话。“ “怕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或者一些不长眼的人,当真冒犯您,对您不敬。” “您怎么还说起我的不是了?” 沈砚书淡淡问了她一句:“那林姑娘不妨想想,今日不长眼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对林惜月的不喜,是半点遮掩也无。 叫林惜月想假装听不懂都是不行。 与闺中密友一起出门,最后却受了奚落的她,恼恨地一跺脚,转身走了。 她的两个密友,忙是叫住她:“惜月,佛会的方向在那边,你是不是跑错了?” “还是你忘了什么东西在家没带?我们可以等等你。” 林惜月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这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受不住羞辱了吗? 她头也不回地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我今日不想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那两人还在纳闷:“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方才说指责乘风没脑子的时候,也是中气十足。” “算了,她不想去我们也不勉强,我们先去吧!” 林惜月听到这里,好险没气得吐出一口血来。故意的吧?她们两个是故意的吧? 朝夕:“……” 这真是物以类聚,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缺心眼了,眼下才知道,林惜月的朋友们更缺。 容枝枝本就懒得与她们这伙人打交道。 便是自顾地上了沈砚书的马车:“相爷,走吧!” 沈砚书:“嗯。” 上了马车之后。 沈砚书说了一句:“溧阳大长公主素来信佛,这场佛会,她说不定会带着吴梓健一起去。” 容枝枝颔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马车到了九禅台附近,前头便已经是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小贩看到了商机,在边上摆摊子。 时辰还早。 容枝枝便提议:“相爷,我们不如下车去逛逛?” 沈砚书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率先下了车,扶着容枝枝也跟着下来。 一些不认识他们的百姓,见着如此俊美的男子,和如此美丽的女子,都忍不住惊叹。 “我今日是何德何能,能瞧见神仙眷侣?” “该不会当真是天上的神明,来凡间玩耍,瞧一瞧我们人间的佛会吧?” “你这么一说吧,我觉得也像……” “像个大头鬼!这两人你们都不认识?他们一个是相爷,一个是容太傅的嫡长女。” “啊?就是陛下赐婚了的那一对?我宣布我同意这桩婚事,确实是相配,甚至还有夫妻相。”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同意不同意的?” 这些无拘无束的百姓,在那里自以为小声的议论,却不知道这些话,都传入了容枝枝和沈砚书的耳中。 两个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夫妻相,只是对上了彼此的眸光之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沈砚书对着容枝枝抬起了袖子。 开口道:“人多,为免一会儿走散了,你抓着本相。” 容枝枝顿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抓住了他宽大的袖袍,也瞧见了沈砚书眼底一闪而过的笑。 两人往前头没走多远,容枝枝便见到了熟人。 正是当日帮自己把齐家人关到牢房的王元林,而对方的身侧还有一人,容枝枝并不认识,但看穿着和气度,应当也是个文官。 那两人这会儿,正是在他们前头聊着。 王元林:“过段时日恩相生辰,你想好送什么礼物了没有?” 另一人道:“没!我跟着恩相这些年,对恩相喜欢什么东西,竟也是半点不知!” 容枝枝听了,才算是被提醒了,看来她也要给沈砚书准备礼物了。 而那两人还在聊着。 王元林:“恩相喜欢什么,你还不明白?他最喜欢的,不就是容家大姑娘?” 容枝枝:“……” 不是,怎么就聊到她身上来了? 王元林是想着,反正陛下都已经赐婚了,这事儿也没啥需要藏着掖着的。 另外一人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恩相若不是喜欢容家大姑娘,当初也不会让我们帮他准备追妻三百策论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 首辅大人这会儿,真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出声,叫他们知道自己在后头,从而莫要多言。 沈砚书心思一转,低声狡辩道:“是陛下,那些东西都是为了陛下要的。” “陛下倾慕顾浅浅若久,只是怕对方嫌弃他年纪尚小,是以有些忧虑,才来找本相求助。” 在宫里一边批阅近日里越来越多的奏折,一边打喷嚏的小皇帝四下看了看: 谁在背后往朕的身上砸锅呢?莫名背脊有点儿重是怎么回事? 容枝枝听完是信了的,因为她并不觉得,沈砚书这样聪明的人,追求女子还需要自己的幕僚献策。 然而…… 王元林这会儿还说来劲儿了:“我找乘风打听过了,相爷就是用了我的计策,才令容家大姑娘点头的!” “我那五十多条,条条出挑,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叫相爷假装不喜欢容家大姑娘,与她谈交易,先把人骗回来再说!” “嘿嘿,想不到吧,一骗一个准……” 容枝枝:“?” 首辅大人:“……”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想把一个好人的舌头拔了! 第314章 相爷怎能任人打骂? 侍婢见着她勃然大怒,当即便是一惊,忙是去看容枝枝到底是送来了什么,竟是会叫她家姑娘这般不快。 接着便见着两张脸谱,从礼盒里头滚了出来。 落到了地上。 侍婢捡起来一看:“这,这不是……唱戏的人,变脸的时候用的脸谱吗?” “南阳县主给姑娘您送这东西,这……” 公孙琼英气得发抖,磨牙切齿地道:“这个贱人,真是好大胆!” “竟然敢反讽我!她是觉着,我整不死她是不是?” 容枝枝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她公孙琼英有两张面孔,擅长变脸吗?还是说自己不要脸,所以送自己两张,让自己戴着出门? 更甚至是两种意思都有? 不论是哪一种解读,公孙琼英都是半分忍不得的,她简直是气坏了。 侍婢道:“姑娘,我们去找老夫人告状吧,就说县主故意送礼物侮辱您!” 门房却是道:“这……可是南阳县主府上的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说这是京城近日里时兴的玩意儿,买了些送来给表姑娘您把玩。” “若是您去找老夫人告状,县主会不会说您……是想多了?” 公孙琼英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这是终日里恶心人,半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人恶心回来。 且自己竟也进了和容枝枝一般的局面,想发作都是不能。 她沉着脸道:“行了,都退下吧!将这两个面具拿去扔了。” 好一个容枝枝! 这个梁子今日是结大了,只要她公孙琼英活着一天,便断然不会叫容枝枝好过! …… 一转眼便到了佛会这一日。 刚到黄昏,离晚间的佛会还有一个多时辰,沈砚书的马车,便停在了容枝枝的府邸门前。 容枝枝闻讯走到门口,瞧着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习惯了一个人的相爷,今日是不会来了!” 沈砚书:“……” 他先前倒也是真的没想到,枝枝的心眼儿,能“坏”到这个份上。 便是抿紧了薄唇道:“枝枝不欢迎么?” 容枝枝:“那倒也没有,多一个人热闹嘛!” 她也没有继续捉弄他下去,也是怕接着捉弄,这个脸皮薄的人,又受不住跑了。 沈砚书颔首,故作淡薄:“本相也想体会一番,热闹是什么样子。” 乘风又开始翻白眼:不,您不是想体会热闹是什么样子,您只是想体会与媳妇出去玩是什么样子。 容枝枝道:“左右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出发,我倒正好有件东西,想拿给相爷瞧瞧。” 沈砚书看向她,等着下文。 伤已经好了许多,容枝枝打算带着她出去放放风的朝夕,拿来了日前公孙琼英遣人送来的鸟笼。 容枝枝淡声道:“相爷看看,这可是您的表妹,送来给我的鸟儿。” 她并未多说什么,没说自己对这只鸟的解读。 只让沈砚书自己去领悟,沈砚书也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收下这只鸟,便是为了等此刻。 沈砚书盯着那只鸟,眸子登时就沉了下来。 扫了一眼乘风:“将此鸟拿去放生。” 容枝枝明白,他既然有这话,便是懂了自己的意思。 而拿去放生,便意味着他并不认可公孙琼英的心机。 接着他看向容枝枝,眼底藏着对公孙琼英的怒火,淡声道:“你放心,此事本相会处理。” 朝夕难免想起来,上一回公孙氏上门羞辱他们家姑娘,相爷也是说了,会将事情处理好。 会给姑娘一个交待,而后头也确实是处理得很好。 便也为自家姑娘感到安心几分。 而容枝枝也没瞒着沈砚书:“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叫人送了两张脸谱,送给表姑娘。” 说着这话的时候,容枝枝始终瞧着沈砚书的表情,想知道对方的反应。 当初齐子赋离开齐国去做密探之前,她便在府上与覃娉婷有过不快。 她也曾经试探过齐子赋的反应,而彼时躺在床上修养身体的齐子赋,只是劝慰她:“莫要与表妹一般见识,她年纪还小。” 而这一回。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倒是轻笑了一声。 笑声清冷悦耳:“枝枝,做得好。” 容枝枝一愣,她想过沈砚书会做出许多反应,可能怪她,也可能不怪她。 但唯独没想过对方竟然会夸她。 沈砚书哪里会看不出来,容枝枝眼下对自己,也有试探之意,可他并不觉得不快,只觉得心疼。 若不是因为她在齐家过得太不好,想来也是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明明只是做了对的事情,只是为她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还得这般小心。 在容枝枝愣怔间,他接着道:“日后这样的事,若是觉得麻烦,都丢给本相便是。” “不必为此烦心,你要相信,本相既然决定娶你,定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容枝枝心下一松,又觉得有些暖流滑过。 便也终于展露了笑颜:“我明白了!” 沈砚书又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一遍:“表妹的事,本相会处理。” 即便容枝枝自己已经处理过一次了,他还是会再处理。 容枝枝有些奇怪:“相爷为何反复强调这一点?” 沈砚书没说话。 倒是乘风没管住嘴:“这还不简单吗?县主,咱们相爷这是怕您不高兴,忽然又想退婚!” “说真的,您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快的,便是打骂我们相爷,都是使得的,可是莫要再退婚了。” 却不想。 林惜月这会儿,也正是与自己的好友,自此地经过去往佛会。 一行人也没坐马车,冷不防地就听见了乘风的话。 她听得脸都绿了,大步过来,生气地道:“相爷,您身边的下属,怎么这般没脑子?” “您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由着南阳县主打骂?这实在是荒谬!” 沈砚书扫她一眼:“你说的不错,本相的确是不能任人打骂。” 林惜月一喜,刚要得意…… 没想到,沈砚书的下一句话,便叫她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第313章 给相爷生一个庶长子 门房道:“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 容枝枝听笑了,银喉长尾山雀,长得圆润可爱,大齐还有人给这种鸟,取了一个别称。 叫小肥啾。 这公孙琼英送礼物给自己是假,给自己示威才是真的,这是在讽刺自己鸠占鹊巢呢。 玉嬷嬷皱眉道:“姑娘,这个小贱人心思倒是多得很,怕也是想到送一只鸠,姑娘您能够发作。” “但是送银喉长尾山雀,您便是说她想喻指什么,她也能说是您想多了。” 容枝枝冷笑:“岂止!或许不止说我想多了,还会说我是因为自己心思阴暗,才故意往坏处想她。” 而从陈氏的话意来看,公孙氏一定是会相信公孙琼英,想来还会站在她那边,恶心自己。 玉嬷嬷平日里是不爱说嘴的,但如今也委实是不快: “她区区一个表小姐,相爷若是喜欢她,早就娶她了。” “如何就轮到她说什么鸠占鹊巢了?到底谁是鸠谁是雀,她心里半分没计较吗?” “这女子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了?” 容枝枝轻笑:“她若是要脸,上回就不会在我跟前编造相爷小时候说娶她的事了。” 玉嬷嬷脸也是一黑:“姑娘您说的也是。” 若是寻常的姑娘,便是小时候真的与外男说过那样的话,担心影响自己的名节,当是生怕被人提起才是。 公孙琼英呢?还特意去编造些莫须有的话。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不要脸,怎不叫人轻视? “那……姑娘,咱们如何处理?这礼物,我们是收还是不收?” 若是收吧,这不是平白叫人恶心?可若是不收,那公孙琼英说不定又要去公孙氏的跟前哭闹。 说姑娘瞧不起她,又挑唆了公孙氏与姑娘的关系。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道:“收,怎么不收呢!” 她不止要收,这东西还能派上用场呢。 接着她吩咐了玉嬷嬷一句:“你也替我准备一份回礼给公孙琼英,就说……” 交代完了玉嬷嬷,玉嬷嬷沉着脸点了点头。 容枝枝:“我早已不是从前那等隐忍的性子,她既然叫我不痛快,那她也别想痛快了。” 从前在齐家的时候,覃娉婷恶心她,她为了家宅安宁,为了覃氏不对自己有太多成见,一直隐忍。 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覃娉婷的变本加厉,得到了齐家所有人的辜负。 傻子做过一次便够了,要她做第二次,不能够! …… 公孙琼英将东西送到了容枝枝处之后,极是得意。 与自己的侍婢道:“容枝枝收到了我的大礼,想必是气得脸都歪了。” 侍婢赞叹道:“姑娘如此聪慧,便是她是南阳县主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生生吞忍了这口恶气?” “若是她敢将您送去的东西退回来,您便可以去与老夫人告状了!” 公孙琼英给自己涂上丹蔻,轻轻吹了吹。 满面春风地道:“自然了,银喉长尾山雀,便是我都觉得可爱得紧。” “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只,自己都没留,送给她了。” “她若是不喜欢,或是曲解我的‘好意’,姑母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太傅的嫡长女如何?县主又怎么样?只要不得婆母喜欢,下半生依旧是难过。” 侍婢道:“那南阳县主若是聪明,便当好好讨好您,主动将您迎为贵妾,让您为相爷生一个庶长子,您自然不会再多为难她。” 只要她家姑娘生下庶长子,相信以老夫人对姑娘的偏袒,想要这孩子继承沈家是不难的。 公孙琼英:“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了,世人眼里聪慧的容枝枝,却未必有这样聪明的头脑。” “既是如此,我便只好先费些心思,叫她知道在沈家的生存之道。” 侍婢:“她早晚会明白的!对了,今日二夫人出府,去见过南阳县主了,不知道是过去说了什么。” 公孙琼英脸色微微一变,眸光冷了几分:“陈氏该不会是去找容枝枝做盟友,一起对付我吧?” 侍婢:“这……倒是有可能!” 二夫人与她家姑娘,素来是不对付的,否则昨日也不会发生那许多冲突了。 公孙琼英怒道:“陈氏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昨日的事,她一直没来与我道歉,我还没与她算账,她倒是先来寻我的不痛快了。” “你去与表弟说,昨日陈氏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想来弟媳是不欢迎我才会如此。” “既然是这样,我这几日便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免了在这里受人白眼!” 侍婢笑了一下,假惺惺地道:“姑娘,奴婢都开始心疼二夫人了!” 姑娘若是这般说了,二爷定然是会逼着二夫人过来低头的。 公孙琼英冷笑道:“那个贱人自找的!嫁来沈家这么多年,连该巴结讨好谁都不知道,还为了容枝枝挤兑我,也是该教教她规矩!” 主仆二人的话刚说完。 便有门房进来了:“表姑娘,南阳县主那边遣人来了。” 这门房是公孙琼英自己的人,平日里得过她不少赏赐。 此刻公孙琼英的脸上,都是得色:“如何?登门的奴才,是不是气坏了,脸色都是青的?” “莫不是已经在府门口,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了吧?” “若当真是如此,你可是要立刻告诉姑母,一句刺耳的话,也不要遗漏!” 门房道:“这……表姑娘,县主府上的人过来,倒是客客气气的,还给您送回来一份礼物呢。” 公孙琼英一脸愕然:“怎么可能?” 难道容枝枝没明白自己送那只银喉长尾山雀的意思? 没理由吧?这些世家养出来的贵女,不是大多心思深得很?容枝枝这种在齐家管过三年中馈的,应当尤其精明才是。 怎会这都瞧不出来? 狐疑之下,她问道:“容枝枝给我送了什么礼物,拿给我瞧瞧!” 门房道:“县主说要您亲自拆开。” 公孙琼英飞速地拆开了盒子,看清楚的里头的东西,脸色登时就绿了。 当场就将礼盒掀翻在地! 第312章 公孙琼英的礼物 容枝枝活了这许多年,第一次有如此哑口无言的时候。 这王瑾睿……他知道他都在说些什么吗? 王瑾睿说完,见容枝枝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还故作潇洒地拨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对着容枝枝抛了一个媚眼:“县主,你仔细看看我,不俊美吗?其实我也没比相爷差多少吧?” 容枝枝有些想说,虽然王瑾睿确实也是很俊美,但是与相爷相比,多少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只是王瑾睿其人,性子还挺好,又几次三番地帮自己说话,容枝枝也并不想说什么话伤害对方。 于是一时间竟是没好开口。 却不想,这会儿张家和李家的两个纨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篮。 跟两个犯了羊癫疯的人一般,在容枝枝的大门前来回撒花瓣。 嘴里还在说:“嫁给他!” “嫁给他!!” 容枝枝:“……” 眼看这两个人,继续在门口鬼叫一会儿,怕是要把百姓们都引来围观了。 她当机立断,后退了三步,进了自己的府中。 对边上的仆人说了一句:“关门!” 仆人虽然也高兴自家姑娘有更多的人喜欢,可王小郎君的这种喜欢人的方式,便是他们这些仆人瞧着,都觉得有些丢人。 是以他们万分理解姑娘的心情,“砰”的一声,便将门给关上了。 王瑾睿连忙跟上去:“哎!县主,你别走啊……” 然而大门还是无情地关上了。 甚至险些夹到了王瑾睿的鼻子! 撒了半晌花瓣的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见着门关上,也都顿住了。 张三郎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了这样不行吧,这太浮夸了,县主这么稳重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表白的方式呢!” 李五郎:“你什么时候说了这样不行了?你一开始听说这个主意的时候,不是连连感叹真是妙计吗?” 张三郎飞快地摆手:“你记错了,我什么也没说过!” 李五郎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记性不好”的人多说。 只拍了拍王瑾睿的肩膀,叹气道:“兄弟,你也不必太难受了,县主这等样样都好的姑娘,不喜欢我们这种纨绔才是正常的!” 张三郎也点点头,耿直地对王瑾睿道:“对啊,你本来也没有什么配得上县主的!” “她琴棋书画都是一绝,你啥也不行。” “她没沾上齐家那滩屎之前,名声极好,但是你的名声一直犹如臭狗屎。” “你们真的不匹配,兄弟,你也要接受现实,真的没什么好难过的……” 王瑾睿实在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张老三!” 张三郎:“啥?” 王瑾睿:“你若是实在不会安慰人,可以闭嘴,你少说几句话,也并不会有人因此怀疑你的舌头健在与否。” 张三郎:“……得,是我多嘴。” 李五郎倒是摸着下巴,对王瑾睿道:“你说,会不会是你方才那番话没说好?” “比如你说,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但是县主二十了。” “那你不是摆明了说,她比你喜欢的小姑娘,大了两岁吗?” 张三郎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对啊,我先前怎么没往这里想?” “瑾睿兄,你方才那个说法,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王瑾睿抹了一把脸,一脸懊恼地道:“还真是!先前只是想突出我的年龄优势,怎么就没注意到我话里还有这么大一个破绽?” 李五郎道:“没事,我们回去再合计合计,再接再励!” 张三郎有些惆怅:“我们闹这么大的动静,被家里知道了,怕是一个的腿都保不住,不知道还有机会重新合计不!” 方才已是有不少百姓,注意到了他们了。 他们载歌载舞地跳了一段,父母想着他们竟然敢如此胡闹,挖相爷的墙角,怕是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李五郎也沉默了。 为了兄弟义气,他们两个是豁出去了的,就是不知道豁出去之后,他们还能不能把自己挽回来。 …… 他们在外头商量了些什么,容枝枝自然是不知晓的。 只是略有些头大地回自己的院子,只希望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不要太多,她不想与那三个人一起成为京城的笑话。 玉嬷嬷好笑地道:“这王家公子,倒是颇有几分意思。” “他都知道县主您被陛下赐婚给相爷了,竟然还敢来闹这一出,想来是十分喜欢姑娘了。” 容枝枝却是摇摇头,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并非是妄自菲薄的人,可瞧着王瑾睿的模样……要说他对自己有好感,容枝枝是相信的。 可要说已经喜欢自己到了不惜和沈砚书为敌,和圣旨对抗的地步,她觉得不太可能。 “王家公子能当朋友看,不可当作我的爱慕者来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还得慢慢瞧。” 因为王瑾睿看自己的眸光,坦荡了些,没有瞧心上人的羞怯。 玉嬷嬷听她这样一说,便也知道容枝枝既然如此说,自是有她的道理,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只禀报道:“对了姑娘,赵婆子的卖身契,老奴已经还给她了。” “她还一直等着去主君跟前说出真相呢,却没想到您已经处理好了。” “她离开的时候,千恩万谢的,也不知道她弟弟本就是被您设计的。” 容枝枝淡声道:“也不必让她知道了。” 虽然没将对方看在眼里,却也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玉嬷嬷:“老奴明白。” 门房这会儿也进来禀报:“姑娘,王家、李家和张家的都来人了,将他们家的公子都抓回去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面皮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倒也确是服了他们几个,胡闹起来的确是有些真本事,也难怪纨绔之名,响彻京城了。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是还没清净多久,门房便又来禀报:“姑娘,相府的表姑娘,给您送礼物来了!” 容枝枝扬眉:“礼物?” 她可不相信公孙琼英会存有好心。 门房:“她说上回记忆出了错,在县主您跟前说错了话,险些造成误会,便是特意遣人送礼来给您道歉。”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哦?所以她送了什么?” 第311章 请县主放弃相爷那个肾虚的老东西 昨日公孙琼英才来,今日沈二夫人又来拜访,玉嬷嬷都难免觉得,姑娘未来婆家的人,颇为麻烦。 容枝枝闻言,却是道:“请她进来,务必以礼相待。” 先前她便已经知晓,容怡拿簪子去讨好公孙氏,沈二夫人将银两退回。 足见对方是个明白事理的。 且对方若是来找自己的麻烦,昨日便该与公孙琼英一起来,而不是今日单独前来。 玉嬷嬷愣了一下,应了下来。 不多时。 陈氏便进来对容枝枝见了礼:“见过县主,今日冒昧来访,希望没有叨扰县主。” 容枝枝:“沈二夫人太客气了,坐吧。” 陈氏一脸苍白,眼下还有青黑,想来昨夜怕是没怎么睡觉。 容枝枝瞧着她,问了一句:“沈二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氏一听,便觉得十分意外。 便是自己的夫君,张口闭口也就只知道指责自己,她倒是从第一回见面的容枝枝这里,得了几分关心。 她叹了一口气,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与容枝枝说了说。 不止说了昨日的事,她还将公孙琼英从前在府上的种种作为,都与容枝枝说了说。 说着说着,她眼泪也掉了下来。 拿着帕子擦掉之后,陈氏道:“我今日来与县主你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叫你替我出气,只是想提醒县主一番。” “那公孙琼英当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就知道哭,一哭所有人都心软,个个向着她。” “她一直喜欢大伯哥,先头我们本来都是住在相府的,就是因为一日大伯哥回到府上之前,婆母便将公孙琼英藏在了大伯哥房中。” “还是大伯哥养的那只叫锦狸的猫,刚好进去挠了她一爪子,她惨叫了一声。” “大伯哥听见了动静,便没有回卧房,只叫了几个婆子将她抓出来。” “后头大伯哥动怒,婆母和夫君反而说是大伯哥不识好歹,最后大伯哥一怒之下,才与我们分家了。” 容枝枝听了,也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所以自己昨日问公孙琼英为什么不继续住相府了,倒还是问对了。 正好戳了对方的心窝子。 陈氏道:“府上的婆子告诉我,她们姑侄二人,正是谋划着日后如何搬回相府去住,如何让公孙琼英做妾。” “而且这个女人,极其擅长装可怜和挑拨离间,搅和完了之后,又开始假装善良,劝这个劝那个,叫人说不出的恶心。” “婆母被她耍得团团转,将来想来也是少不得为她为难你的。” “我也不瞒县主,我来这一趟,是有私心的,我实在是不想看见公孙琼英得偿所愿。” “但也是为了提醒县主,小心她们二人,这世上已经有一个我,被逼到此处了,我不希望县主也落得跟我一样的结局。” 容枝枝比她幸运的是,大伯哥的性子和夫君不同,大伯哥素来十分有主见,婆母的话他不一定会听。 但比她不幸的是,公孙琼英盯着的人,正是大伯哥,所以想来,那个贱人会用更多更密的手段。 容枝枝听到这里,颔首道:“沈二夫人的来意,我已经明了。”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只是夫人你日后,打算如何办?” 陈氏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了,沈砚明若是真的要休了我,便让他休了吧。” “总归这一回,我是绝不会再与那个贱人低头了。” “我每一回都低头,那个贱人只会越发得意,她也只会越来越看不起我,我的日子只会比现在还难过。” “只怪我当初不肯听母亲的劝告,非要嫁给他,如今到了京城,离娘家那么远,父兄也无法为我撑腰。” 陈氏说着,眼泪又是直掉。 她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她从小也是父母娇生惯养,被兄长呵护着长大的。 却不想嫁了人,仿佛就成了人鞋底的饭粒,遭人嫌不说,还被人又踩又碾。 同为女子,容枝枝瞧着她,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便开口道:“沈二夫人若是不嫌弃,日后无路可走了,在我府上暂住也是行的。” 这宅院里头,只有她一个主子,不少院子也空着,倒也收容得了陈氏。 陈氏听完一愣,感动地道:“多谢县主!” 想不到自己到了这京城,第一回感受到温暖,竟然是在自己这个未来的嫂嫂身上。 只是她却不打算给容枝枝惹麻烦,自己作为沈二爷的媳妇,与婆家闹翻了,住在容枝枝府上,算怎么回事? 会给容枝枝招闲话的。 容枝枝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我是和离之人,京中本就有我不少闲话,倒也不怕什么,你不必担心给多惹麻烦。” 陈氏见她竟然还看出了自己的顾忌,又说出这番话。 她真心实意地道:“难怪大伯哥对县主你一往情深,我若是个男子,怕也是忍不住对县主这样的姑娘心动。” 容枝枝一愣,一时间叫她说得有些赧然。 陈氏说明了来意之后,也不多留,便起身离开了,容枝枝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目送着陈氏上了马车。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姑娘您有先见之明,叫老奴好好请她进来,陈氏是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 “沈家那表姑娘若是这般麻烦的一个人,想来公孙氏以后,也是少不得让姑娘烦心了。” 姑娘可以不给公孙琼英面子,但不能完全不给公孙氏面子,好在如今看相爷的模样,应当是会站在姑娘这边的。 就是不知道相爷婚前如此,婚后又是如何,能够做到始终如一的男子,也极是少见。 容枝枝轻嗤:“公孙氏的难缠,我早就有预料了。” 当初她想退婚,便是因为知道,公孙氏能上门了羞辱自己,婚后也一定会找自己的事儿。 只是没想到,沈砚书竟然还有个这样烦人的表妹。 正说着话。 陈氏的马车也走远了,容枝枝正要回屋,一匹马到了这跟前。 上头的人翻身下马。 手中拿着一捧花,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还在容枝枝面前前走几步,后退几步,仿佛跳舞一样地表演了一番。 最后一个转圈,加上一个浮夸的单膝跪地:“县主,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难忘,三见魂牵梦萦。” “相爷比你大了八岁,可我不一样,我还比你小两岁。” “我们男人不管多大的年纪,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难道县主你不喜欢十八岁的俊美小郎君吗?” “我今年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可谓是风华正茂,身体正好,更重要的是,我肝肾不虚!” “相信县主你作为大夫,也明白相爷那样常年喝药养身体的人,肝肾胃都是不好的。” “还请县主你明智地放弃相爷那个肾虚的老东西,嫁给小生!” 第310章 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挑衅地悄悄看了一眼陈氏之后,也确认对方瞧见了自己的眼神。 公孙琼英才假惺惺地哭着道:“姑母,您这是做什么啊!” “您怎么能为了我打弟媳呢!你有什么不高兴,打骂我都是使得的,何须要对弟媳这般啊!” “弟媳,你莫要听姑母的,你不必与我道歉了。” “我们是一家人,你说了什么难听的,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公孙氏听完之后,看陈氏的眼神更加失望:“你瞧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表姐还在为你说话!” “可是你呢?你便是如此的不懂事,没有半分待客之道,逼得你表姐要自尽!” “你非要把好好一个家,搅和得鸡犬不宁你才满意是不是?” “还是你打算将老身也逼得与你表姐一起自尽,你才算是高兴了?” 陈氏捂着自己的脸,红着眼眶看着公孙氏。 把这个家搅和得鸡犬不宁的人,到底是谁?不就是婆母放在心上,捧在掌中的公孙琼英吗? 是因为公孙琼英会哭,所以受委屈的就总是自己? 哦,也不是! 是因为沈家如今发达了,觉得嫁来他们家的自己,配不上沈砚明了! 公孙琼英忙是擦掉了自己的眼泪,过去抚着公孙氏的胸口:“姑母,您消消气!” “弟媳不过就是一时糊涂罢了,她断然不是故意的。” “您莫要说得这般严重,气坏了您的身体不值当的……” 公孙氏欣慰地道:“也就只有你会心疼我的身体,哪里像陈氏这个不孝的东西,整日里就会惹我生气!” 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陈氏:“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想顶撞我这个婆母不成?” 陈氏没出声,捂着脸转身出去了。 公孙氏见此,气得跳脚。 瞧着她的背影怒道:“你跑什么?我叫你道歉你听见没有?” “琼英好说话不用你道歉,我却不是好说话的性子!” “我话就放在这里,你若是不赔礼,晚间砚明回来了,我定是会叫他休了你的!” 陈氏受不了这份屈辱,没有理会公孙氏,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万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嫁入这个家里来。 她十五岁就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当初一无所有的沈砚明。 彼时母亲与她说,沈砚明除了好看的皮囊,没有多少优点,耳根子软什么都听他母亲的,而他母亲公孙氏又是个拎不清的。 只恨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脑,不肯听母亲的话! 本以为沈砚明如今借着大伯哥的风,可算是起来了,日子也过好了,没想到她这婆母竟然早就瞧不起她了! 见陈氏今日真如此硬气,不肯听自己的道歉,将公孙氏气坏了。 她怒道:“你一会儿可是不要后悔!” 沈砚明回来之后不久,便青着一张脸来找陈氏:“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把母亲惹得那样不快?” 陈氏平日里能忍都是忍了,今日实在是太委屈了。 抬眼便道:“你怎么不问问婆母为什么要对我动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脸疼不疼?” 见着她的脸还肿着。 沈砚明的语气软了几分,开口道:“今日的事我也知晓了,你也是!” “表姐与容枝枝的事情,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平白惹得母亲这样不快,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氏没好气地道:“你表姐在这个府上,惹我的次数还少吗?” “她就是个搅家精,我哪回与婆母发生冲突,不是因为她?” 沈砚明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表姐,是我的亲人……” 陈氏生气地道:“什么亲人?你沈家发迹之前,他们家认你们这门亲戚吗?” “瞧着大伯哥有本事了,就巴巴地跟着到京城来。” “做不成妻子,如今还想做妾。上赶着与县主说是一家人,还怪县主不肯认下。” “本就是她不要脸不要皮,我还没将话说这么难听呢,就受不住了要自尽!” “在这府上自尽多少回了?倒是死啊!哦,不止人没死成,头都没磕破过!” “整日里在府上演戏,也就只有婆母和你吃她那一套!” 陈氏实则是忍了很久了,便一骨碌地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她还接着道:“整日里动不动就在府上哭,跟那哭丧似的,好好的福气都被她哭散了!” “难怪大伯哥不喜欢她,只有你们把她当个宝似的!” 沈砚明听到这里,盯着陈氏,颇为不可思议地道:“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陈氏险些气炸了:“我尖酸刻薄?是我尖酸刻薄,还是你们母子从来没向着我?” “沈砚明你明不明白,我才是你夫人,是你孩子的母亲,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最亲近的人。” “你为着一个惺惺作态的表姐,如此说我,你还有良心没有?” 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对方生儿育女,她只为自己感到不值。 沈砚明一脸失望地道:“母亲说你从来没有将我的亲人当作你的亲人,果然是如此!” “如果表姐是你自己的亲表姐,你还会这样说话吗?” 陈氏都听懵了,没想到沈砚明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砚明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无话可说,羞愧了。 不快地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一会儿赶紧去给表姐道个歉!” “表姐到底是客人,你这像什么样子?” “还有母亲也是被你气坏了,你一会儿给母亲端一盆洗脚水过去,好好伺候伺候她老人家。” “母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看见了你的孝心,是会原谅你的!” 话说完,沈砚明就拂袖转身离开了。 陈氏呆呆地坐着发愣。 这样的日子,她当真还要继续过下去吗? …… 翌日一大早。 容枝枝便听玉嬷嬷来禀报:“姑娘,沈二夫人来拜会您了,咱们见不见?” 第309章 你立刻给琼英赔礼! 公孙琼英听着这番话,满心都是喜悦,只是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瞧着公孙氏,抽噎着道:“可是姑母,咱们不是都已经与表兄分家了吗?” “日后您莫说是与她算账了,便是我想出现在表兄跟前都难。” 说着,公孙琼英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从前总是觉得只要能见着表兄的面,便一切都有希望,却不想那一回姑母的计谋之后,她们便被表兄赶出了门。 公孙氏道:“无妨,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自有办法带着你住回去。” 公孙琼英心里一喜。 嘴上却还是凄婉的抽噎道:“姑母,琼英不过是一条烂命罢了,哪里比得上金尊玉贵的太傅嫡女?” “即便她只是个二嫁妇,可身份也比我高贵了不知道多少。” “她怎么可能瞧得起我家那小门小户,您也当真是没有必要为我与她为难。”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都青了:“我倒那容枝枝为何对我的婆母余氏和对我,全然是两种态度。” “原来竟是因为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们落魄的公孙一族?” 是了,余氏也是出身高门! 先前公孙氏还只觉得,容枝枝只给老太太面子,不给自己面子,是因为觉得自己辈分还不够!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公孙琼英一愣,啜泣道:“姑母,您会不会是误会了?她或许只是看不起我,并没有看不起您!” “她也单单只是觉得,与老祖宗余氏出身相仿,更加聊得来罢了……” 公孙氏冷笑:“我与你都出身公孙氏,她看不起你与看不起我,有什么区别?” “是啊,你说的是!她只与余氏聊得来,与我这乡野村妇,有什么可说的呢!” 公孙琼英挑拨得差不多了,嘴上还在道:“这……或许是我误会了。” “我只是一时间太伤心了,才胡乱分析,说的话都没过脑子,县主应当不是这种人。” “姑母,您相信我,县主真的从来没有欺负我,她对我还……挺客气的。” 说着,她又开始掉眼泪。 公孙氏看她又哭,只笃定了对方是受了万般委屈,便是开口道:“好了,莫要伤心了。” “你都已经被她欺负到这个份上,还在为她说话,世上像你这般善心的孩子哪里找?” “砚书也是糊涂,放着你这样的好孩子不喜欢,竟是喜欢她那样跋扈气性还大的!” 说着这话,公孙氏的脸上,也满是不快。 她的侄女明明样样都好,模样和身段都这般出挑,砚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竟是如此没有眼光。 公孙琼英一脸委屈地道:“好了姑母,您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是我自己不够好,不是表兄的问题……” 她这样一说,公孙氏更是长长地叹气。 瞧着她道:“你对砚书一往情深,便是我说砚书半句不是,你都觉着不高兴。” “唉……你放心,砚书早晚是会知道你的好的。” 公孙琼英只是抹泪,不说话。 陈氏这会儿进来,瞧见公孙琼英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便是十分不喜。 开口道:“这又是怎么了?” 夫君的这个表姐,是真的烦人,谁与她相处谁知道的那种烦。 总是动不动就哭,活像是在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明明自己总是什么都没做,就被对方哭得被婆母和夫君谴责。 所以眼下见着公孙琼英一哭,她心都凉了一半,生怕又是与自己有关系。 公孙氏不快地道:“还不是你们那个未来的嫂嫂,我纵然是砚书的母亲,我也想不明白他。” “怎生的就喜欢那个别人用过的矫情精?先前一点不快,还闹着要退亲。” “如今琼英上门去拜访,还被她活活欺负了一顿回来,我当真是越想越生气。” 陈氏一听说这个表姐被欺负,就好险没当面翻一个大白眼。 便是上去握着公孙琼英的手,问道:“不知道县主是如何欺辱表姐的?” “该不会是动手了?还是辱骂了表姐?你可是快与我们说一说。” “莫要不明不白地哭啊,这不是平白叫婆母为你担忧吗?” 陈氏虽然是没有与容枝枝打过交道,但是她私以为,不管是哪个姑娘,都比公孙琼英好。 便是那容怡,瞧着都比公孙琼英顺眼一些,至少那容怡是明明白白的不要脸。 不像是有的人,话也不说清楚,动不动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对她做什么了呢! 公孙琼英面皮一僵,容枝枝自然是没有打骂自己的,她这哪里说得上来? 见着她不出声。 陈氏道:“哎呦,该不会是没有打骂吧?那表姐你哭那么伤心是做什么?闹得跟陷害县主似的……” 陈氏完全是看不惯公孙琼英才开口的。 公孙琼英哪里敢让公孙氏觉得自己是陷害? 便忙是道:“虽是没有打骂我,但是我说我们是一家人,县主当即便否认了,她果然是瞧不起我……” 陈氏道:“这……表姐啊,不是我说。我倒是还能勉强与县主算作未来的一家人。” “你与县主将来,也只能说是亲戚啊,哪里能说得上是一家人呢,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却不想,公孙氏却是冲着陈氏呵斥道:“你表姐早晚是你表兄的女人,如何就不是一家人了?” 陈氏:“婆母,大伯哥不是还没答应这事吗?” 公孙琼英一听这话,便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知道,表弟媳你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是我厚脸皮缠着表兄……” 陈氏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怎么好说出来呢? 公孙琼英说着,还扬声道:“罢了,我索性撞死算了,也省得叫弟媳你笑话……” 说着,她就假模假样地要自尽。 如先前的许多次一样,公孙琼英的丫鬟拉住了她:“姑娘,您莫要冲动啊,我苦命的姑娘……” 公孙琼英的眼泪就活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公孙氏生气极了,走到了陈氏跟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到了她脸上! 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你表姐道歉!” “你当着我的面,都这样对你表姐,私下里还不知道如何嚣张呢!” 陈氏活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回被人打脸。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孙氏,从前最多不过被说几句,今日还动手了。 公孙氏怒道:“你看什么看?难道你还不服气吗?” “小门小户的,是我儿良心好,发达之后才没有抛弃你!” “你立刻给琼英赔礼,不然我就叫砚明休了你!” 公孙琼英得意的眼神,往陈氏的身上看,如今陈氏的处境是如此,将来容枝枝的处境,也一样是如此。 有姑母的庇护,她们谁也别想在自己跟前讨着好! 第308章 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容枝枝听完他这番话,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起来。 她眼下觉得,沈砚书说话的调调,与方才的那公孙琼英,竟然是一个路数。 这二人还真不愧是表兄妹! 若不是担心伤感情,容枝枝险险便要与他说一句:你若是想与我一起去,直说便是,实在是没必要说这许多离谱的言辞。 乘风也叹气:“唉,我们相爷早年丧父,母亲不爱,弟弟不亲。相爷啊,我可怜的相爷……” 他这凄婉的语调,若是那不知道情形的,冷不防地听见了,还会误以为他是打算哭丧。 感觉自己颇有些受不了他们主仆的容枝枝。 忍着想笑又不好笑的心情,故意道:“唉,我本来还想邀请相爷一道的。” “可相爷偏说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待着了。” “这若是强行叫相爷陪我一起去,未免也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沈砚书:“?” 乘风听到这里,当即闭上嘴不嚎叫了,也觑了他家相爷一眼,这下好了,演戏演过头了。 首辅大人轻咳了一声:“话又说回来……” 容枝枝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这人每次给他自己圆场的时候,都会来一句:话又说回来。 “若是枝枝想要本相陪,本相也不是不愿意。” “乘风说的也不错,在府上到底是无趣了些。” 容枝枝故意斜着眼睛瞧他:“哦?那不会太勉强相爷了吗?” 沈砚书实在是有些不解。 因为枝枝不该是这么迟钝的人,怎么会完全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难道…… 他这一抬眼,就对上了她满是笑意的眸子,首辅大人这才明白,自己怕是又在她跟前闹了笑话。 这令他躁得面颊发烫,颇有些待不住的他,兀地站起来。 语气淡淡地道:“本相还有事,先回去了。” 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容枝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笑,她倒也是今日才知道,他脸皮竟然这么薄。 禁不住取笑的时候,就落荒而逃了。 叫她都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逗他逗得太狠了? 就是玉嬷嬷都摇摇头,瞧着容枝枝笑道:“姑娘,您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成个促狭鬼了!” 好在看相爷那模样,倒是并没生气。 容枝枝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促狭鬼啊?可为何她竟然觉得,这才更像是自己真实的样子? 当促狭鬼比当贤妇,可真是轻松快乐多了。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恼羞地离开了,三日之后的佛会,他还去不去了,啧…… …… 公孙琼英回到了沈砚明的沈府。 便是一副郁闷模样。 公孙氏见着她脸色不好,便立刻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容枝枝还敢给你气受不成?” 侄女去找容枝枝之前,自然是与自己请示过的。 她也是觉得,可以叫琼英先与容枝枝打好关系,日后抬她进府做贵妾,才更好开口,便是同意了。 她也是提点过公孙琼英,多尊重容枝枝几分,到底以后对方才是正妻。 可怎么还是脸色这样难看地回来了? 公孙琼英听完便开始掉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嘴上却是道:“没,没有……县主对我很好。” 公孙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若是真的对你很好,你哭什么?” “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便是,你放心,姑母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你是我的侄女,她不给你脸面,那就是不给我这个老太婆脸面。” 先前自己惹得容枝枝不高兴,是自己理亏,可自己的侄女好好地去拜访容枝枝,被欺负成这样! 到了余氏的跟前,自己也是敢硬气地辩的。 公孙琼英哭得都快背过气去,哽咽道:“姑母,真的没什么……” “您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您想想,上一回您不过是说了两句叫她不快的话,表兄也未曾向着您。” “还逼着您一个未来的婆母,几次三番地上门道歉。” “您若是为了我又与她闹起来,回头您与表兄的母子之情,只会更生分的。” 公孙氏听到这里便冒火。 先前上门给容枝枝道歉那么多次,对方一直拿乔不肯见自己,余氏上门一回,她就变了一副嘴脸,肯出来与她们好好说话了。 说到底,分明就是没把自己这个未来的婆婆放在眼里! 公孙琼英还在啜泣:“就是侄女真的受了委屈,也没什么的,决不能连累姑母……” 公孙氏听到这里,感动不已,握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的心思姑母都知道。” “你这些年尽心侍奉姑母,姑母都看在眼里。” “你放心,你今日受的委屈,姑母早晚会给你讨回来。” “那容枝枝先前能拿捏我,无非是因为她与你表兄还没成婚罢了,待他们成婚了,我就是她的婆母!” “婆母叫她跪,她都不能站着!届时我一定好好收拾她,给你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第307章 首辅大人茶里茶气 这个问题,倒也是问住容枝枝了。 若说吴梓健要搬出山中,是为了他自己,并不是他担心吴桂芳的身体,可他照着吴桂芳的心思读书,又是什么缘故呢? 半晌后,她蹙眉道:“莫不是怕露馅?也许从前的吴梓健是个孝顺的人,他担心吴桂芳起了疑心,是以拿出这般姿态?” 因为她实在是难以相信,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劫匪落的山,也是同一座,最后却只是巧合? 这回,是沈砚书开了口:“吴梓健虽然搭上了溧阳大长公主,可每日还是回自家府上住,说是要照顾母亲。” “溧阳大长公主怕吴桂芳受苦,给他们母子买了一座华宅,还买了不少奴仆伺候着。” “可流云潜伏在吴家附近,观察了他们母子几日,发现便是仆役满屋,吴梓健每日还是要亲自给他母亲洗脚。” 容枝枝:“这……” 亲生的母子,能做到如此的,都少之又少,便是父亲那等自诩大孝子的人,也未曾日日给祖母洗脚。 沈砚书:“吴梓健的孝顺,实在是不像是装的。” 容枝枝凝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是当初那个劫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吴桂芳这么好,但这与他是不是劫匪王五,没有绝对的关系。 这一点沈砚书自也是赞同的:“只是,想要验证他的身份,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乘风也道:“县主,当初营救您的那些官差,也没有一个人看见王五长什么样子,他坠崖的时候是蒙面的。” 这一点容枝枝清楚,王五也就在密林里头,将面巾扯下了一会儿,后面就戴上了。 “且当时王五的那些落网的同党,手里都有命案,几年前就都被处决了,现在没人识得王五。” “当年王五坠崖,没人想到他还能活着,自然也没有想到叫他的同党留下画像。” 所以,知道王五长相的,只有容枝枝一个人,第二个能佐证的人证都没有。 容枝枝听完并不觉得丧气,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能查出这许多眉目,已是十分不易了。 吴梓健疑点重重,她或许能够诈一诈他! 她盯着沈砚书,开口道:“相爷,我想找你借一个人。” 沈砚书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蹙眉,道:“如此太过危险。” 容枝枝沉着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人若是害死顾南栀的凶手,本相知道,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放过他,强要拦你,是拦不住的。” 容枝枝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了解,便也道:“相爷,既然您也知道我的性子和想法,便莫要拦我。” 沈砚书凤眸微沉:“本相可以不拦你,但这个计划要从长计议,你等本相安排至万无一失再动手。” 容枝枝还想说什么。 沈砚书道:“莫要忘了,先前你在齐家,便是聪明到可以颠覆了整个齐家,可最终也险些折在玉曼华手里。” 容枝枝闻言,想起来当初若不是沈砚书帮自己挡下玉曼华那一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当真是两说。 当初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仿佛还在她眼前,这叫容枝枝这会儿想说几句话反对他,都硬气不起来。 便只好道:“那好吧。” 知道她急于将害死顾南栀的人,绳之以法。 沈砚书道:“你放心,本相会尽快。” 他既然说了会尽快,容枝枝也没有怀疑的道理:“嗯!南栀的下落,可有消息?” 那座山太大,当年下山去搜寻的人,找了许多天都没找到南栀和那名劫匪。 所以南栀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那么高的一座山,从崖顶上摔下去,几家人在山下找了半年也没找到,又有谁敢抱着她还活着的期待? 沈砚书:“暂无线索。” 吴梓健母子身边,先前并没有别的姑娘,如今他们身侧也没出现过顾南栀。 容枝枝有些失望:“这样吗?” 沈砚书淡声道:“也不必急着绝望,本相已叫人在整个京城,地毯式搜索。” “只要她还在京城,一定是有机会找到的。” 乘风还连忙帮自家相爷邀功:“可不止是京城,相爷还派人调阅了顾姑娘落崖那段时间,京城进出人口的记录。” 在大齐,并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换一个城市,常常是需要官府给的文牒或路引的。 是以当年外地人进出的记录,也都是收录在册的。 “我们的人若是查到疑点,便会与相爷禀报。” “只要顾姑娘还活着,无论人在京城还是外地,一定能找到的。” 寻常人找人,或许宛如大海捞针。 但是他们家相爷找人,定是会有所获的,只要人还活在世上,便不可能找不到。 所谓权倾朝野,不止是说说而已。 但前提是,人真的还活着! 容枝枝听到这里,感激地看向沈砚书,她未曾想到,他对她的事情能够如此用心。 就是她这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想到查当年的路引那里去:“那便拜托相爷了!” 沈砚书颔首,示意她安心等消息便是。 乘风邀功完毕,便顺势道:“县主,三日后乃是十五,释空大师要在九禅台传扬佛法。” “我们大齐的年轻男女,也一直都有佛会后,在九禅台放许愿灯的习惯。” “小的倒是觉得,您可以去一去,为容太老君许个愿超度一番。” 容枝枝听着,倒也有些心动。 若不是这段时日事情都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早就想去寺庙求菩萨庇佑祖母,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过得极好了。 玉嬷嬷也道:“是啊,姑娘,您也该出去瞧瞧了!” 姑娘的孝期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时日里,事情层出不穷,麻烦多到都令人觉得晦气。 佛会倒当真是可以去一去,说不定就转运了呢? 容枝枝:“也好,我去为祖母放一盏河灯。” 告诉祖母,她的日子已经慢慢过好了。 告诉祖母,可以放心了。 莫要再记挂。 乘风接着道:“我们家相爷整日里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县主您行行好,也带我们相爷出去转转?” “他这一不出去喝酒,二不出去交友的,属下都担心会不会在府上憋出什么事儿来。”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语气冷淡:“胡言乱语什么?” 乘风歪嘴斜眼表示不满。 他哪里就胡言乱语了,他分明就是在为了自家相爷的幸福,努力奋斗! 而有的首辅大人,假模假样地斥责完了自己的侍从。 便又看向容枝枝,语气淡薄地道:“枝枝,你不必理他,本相一个人在府上也可以的。” 说着,他好似还颇有些低落。 容枝枝:“?” 沈砚书接着道:“小时候,母亲总是带着弟弟去放河灯,从来不会带上我。” “本相纵然也想去,可……罢了,这些年一个人也习惯了。” 第306章 容枝枝还来劲了是吧? 公孙琼英一僵,偏身瞧了一眼,便见着沈砚书缓步而入,到了这跟前。 只是瞧着她的眼神,着实不算是和善。 她立刻起身,强笑道:“表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沈砚书没回她的话。 只又问了一句:“我在问你,你方才说的,是何时的事,本相为何没半分印象?” 当年他父亲早亡,母亲的娘家人,生怕被他一家连累,多年来少有联系。 是他高中之后,他外祖父一家,才与他们家频繁走动起来,而他母亲也半分不记仇一般,热切来往。 如此,他们儿时,又如何可能发生公孙琼英说的那些事情? 公孙琼英尴尬地道:“这,表兄……就是我们小时候的事啊,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沈砚书定定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公孙琼英又是一声干笑:“表兄,未来的表嫂还瞧着呢,要不你好好想想?” 她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沈砚书看在有容枝枝在的份上,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然而,正是因为容枝枝在,沈砚书便是坏了头脑,也不会愚蠢到在此刻给她这种面子。 便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在对方充满压迫的注视下。 公孙琼英到底是受不住了,只好声如蚊蝇地道:“表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兴许是我记错了,是与其他表兄玩的游戏也说不定。” 她只希望自己声音小些,容枝枝没听到,能够给自己保留几分面子。 可沈砚书语气冰冷:“我没听清。” 公孙琼英闻言,只得涨红了脸,大声重复道:“我许是记错了,大抵是与其他表兄说的玩笑话。” 沈砚书淡声道:“下次弄清楚了再说话。” 公孙琼英难堪地道:“知道了!”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会叫容枝枝不快,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罢了。 表兄至于要让自己没脸到这个份上吗? 容枝枝如此聪明的人,自然是能看明白眼前的局面的。 这令她看公孙琼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揶揄和打量。 公孙琼英本就十分难堪,对上这样的眼神,便已是觉得有些待不住了。 便是开口道:“既然表兄过来了,想来是有不少话,要与未来表嫂说,我便先回去了。” 罢了,来日方长。 下回表哥不在的时候再说,她今日也是倒霉,没想到正说着,表哥就来了。 沈砚书语气淡漠:“嗯。” 单单只是听他这语气,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他跟公孙琼英就是两个陌生人。 容枝枝轻声道:“玉嬷嬷,劳烦你送表妹出去。” 她当然是故意叫表妹的。 果然,公孙琼英听见了之后,面色当即又沉了几分,谁是她表妹了!这容枝枝还来劲了是吧?她难道还以为,自己是真心实意叫的表嫂不成? 气闷之下,她不快地离开了。 只是容枝枝没注意到,沈砚书在听见她这声表妹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待公孙琼英离开。 沈砚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道:“本相与她之间并没什么……” 本以为还要仔细与容枝枝言说一番。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道:“我清楚,相爷不必多言。” 若是有点什么,方才也不会是那样的情形了。 沈砚书抿紧了薄唇,倒没说话。 一时间竟是没想透,她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自己。 所以自己与表妹有什么瓜葛,她都无所谓。 容枝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意外地问了一句:“相爷似有不快?” 沈砚书:“没有。” 容枝枝见他不承认,自也不好多追问些什么。 乘风这会儿,也说起了他们的来意:“县主,您让我们相爷查的事情,已是查出眉目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一到,正好还瞧见表姑娘来了。 来了就来了,还编造一些根本没有的事。 若不是相爷也到了,还不知道能被对方说成什么模样。 容枝枝立刻正色:“那吴梓健可是有问题?” 乘风道:“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疑点是真的有。” “吴梓健的确是京城人士,三十年前他母亲吴桂芳未婚而有孕,还不肯供出奸夫,险些被乡邻和其父母沉塘。” “只是后头绑着她到了塘边,装着她的笼子竟然破了。” “那些乡邻认为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她腹中的孩儿,才会发生如此巧合。” “最后便留下吴桂芳一条命,只是也将她赶出了村子,让她独自一人去附近的荒山生活。” “且不准许她再回村丢村中人的脸面,后头他们村的人,就再也没见过吴桂芳。” “对吴桂芳是否平安生产,是死是活,都一无所知。” 容枝枝道:“这么说的话,除了吴梓健的母亲吴桂芳,没人知道吴梓健长什么样子?” 乘风:“不错!但是很不巧,我们探查到十五年前,吴桂芳因为一场意外,眼睛瞎了。” 容枝枝愣了。 见她一脸意外,乘风道:“那名劫匪落下山崖,是六年前的事。” “所以即便此人就是劫匪,吴桂芳的眼睛,与他应当也没什么关系。” 但容枝枝听出了其中的关窍:“可是,因为从前没有其他的人见过吴梓健,所以的确是有李代桃僵的可能?” 乘风:“对!更巧合的是:吴桂芳母子独自生活了二十七年的那座荒山,刚好就是那名劫匪和顾家姑娘当初落崖的地方!” 容枝枝眸光一凛。 若如此,虽是没有什么切切实实的证据,可吴梓健的身份,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容枝枝问道:“你方才说,他们母子在山里只生活了二十七年,那就是说,三年前他们就搬出荒山了?” 乘风:“对!因为吴桂芳虽然才四十六岁,可因为独自在山中扶养了孩子多年,遇见过不少危险,身体不怎么好了。” “可住在山里,求医很是不方便,吴梓健担心老母亲,便带着她搬出来了。” “只是吴桂芳从前的村子,自然是不欢迎他们的,他们换了一处地方。” “靠着吴梓健砍柴打猎的银两,租了一处又破又小的宅子,母子两个一起住在那里,吴梓健偶然一次出门,与公主相遇了。” 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可先前吴梓健在林家,说他整日里忙着读书……” 乘风:“是,吴桂芳希望吴梓健多读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而非是整日里与那些柴火、皮毛为伍。” “他存下一些银两后,倒也认真地念了几年书。” “所以属下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真的吴梓健,他对吴桂芳这样孝顺做什么?” “便就是要借吴梓健的身份行事、脱身,那应付一些吴桂芳便是了,何须如此上心?” 第305章 相爷说过等我长大了娶我 容世泽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萧小将军!” 萧鸣风回头看他一眼。 容世泽对上了对方的眸光,忽然有些后悔叫住他了,容枝枝都那样对自己了,自己还有什么可问的。 而萧鸣风好似也并不想搭理他,在看清楚他之后,转头便策马走了,甚至懒得打声招呼应和一声。 容世泽心里有了迟疑与不快,便也没有上去追问。 哼,罢了。 …… 沈砚书帮容枝枝探查的这段时日,她便也在府上照看朝夕的伤势。 朝夕作为一个奴婢,却被自家主子日日诊脉开药,只觉得羞惭极了。 只想着等自己能下地了,一定要更用心更仔细地服侍姑娘。 只是还没等到她下地。 府上就来了人。 门房进来禀报:“姑娘,外头来了客人,说是相府的表姑娘,公孙琼英。” 容枝枝眉心一皱。 大抵是因为覃娉婷的原因,容枝枝现在对“表姑娘”这个词,听着就觉得不大舒服。 可人都来了,照面都没打过,总不能叫人家回去。 万一对方对自己没敌意呢? 她便淡声道:“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 门房:“是。” 不多时,便见着一名白衣女子,带着一名侍婢,柳腰款摆而来,瞧着容貌身段,都是极佳。 只是玉嬷嬷见此,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只因她见多识广,自然是清楚,没几个大家闺秀,是公孙琼英这样走路的。 便是后宅的妾室,会这般走路的,都是那些极不安分的小蹄子。 相爷有个这等作派的表妹,若说没旁的心思,真是叫人不敢信。 公孙琼英到跟前后,便对着容枝枝盈盈一礼:“见过未来的表嫂。” 容枝枝并未因为她这个称呼,便贸然对她有好感。 只礼貌一笑:“公孙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按理说,自己还没过沈家的门,公孙琼英眼下便过来拜访,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公孙琼英捂嘴一笑,开口道:“没事便不能过来,与未来的表嫂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么?” “毕竟我们早晚会是一家人的,表嫂你说是不是?”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淡声道:“公孙姑娘,虽然你是相爷的表妹,可你到底姓公孙呢。” 言下之意:这一家人,委实是谈不上。 此刻若是应了对方这个一家人的说词,对方是个老实人还好,若是个不老实的,指不定日后拿这句话如何做文章。 公孙琼英碰了个钉子,也并不生气。 抿嘴笑道:“是我失言了,表嫂,我素来是个不大会说话的。” “若是说错了什么,你只管这般提点就是,可千万莫要放在心里闷着,叫我们生分了。” 照理说一般人听了这话,应当是会宽慰她几句,说不定还会反省方才不该反驳一家人的说词。 却没想到。 容枝枝竟是故作耿直地道:“公孙姑娘放心,我一定提点,我不是那等藏得住话的人。” “但凡你让我有半分不快,我都不会口下留情。” 公孙琼英:“……” 不是说,容枝枝此人,很是温良贤德吗?怎么还直来直往起来了? 按理说,自己是沈砚书的表妹,她就是不喜欢自己,也该给自己几分面子才是啊。 她哪里知道,容枝枝这是想着,沈砚书先前与她说,若是嫁给他,日后是可以做泼妇的。 她先试着演练一番瞧瞧。 眼下看公孙琼英精彩的脸色,容枝枝在心中咋舌,这做泼妇,真真是别有一番意趣呢。 公孙琼英木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过来,笑着道:“说起来,这些年,我与表兄青梅竹马。” “我初来京城的时候,也是住在相府里头,与表兄身在一个屋檐下。” “那会儿我便在想,将来给我做表嫂的,会是何等佳人,没想到竟是容姑娘这等绝色。” 容枝枝当然知道,对方想说的,并不是最后一句。 对方是想与自己强调,她同沈砚书青梅竹马,情分非同一般! 她也不生气,只故作惊讶地问道:“公孙姑娘说是先前住在相爷府上,不知后头怎么不住了?是不喜欢吗?还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容枝枝虽然并不知道,公孙琼英当初是为什么搬出来的,但对方今日过来炫耀这些,那定然是对沈砚书有些想法的。 既然有想法,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搬走呢? 料想要么是搬走的原因不体面,要么便是沈砚书后头不欢迎了。 果然。 她说完之后,公孙琼英的脸色就僵了僵。 糊弄道:“还不是二表弟想分家,恰逢表弟妹有了孩子,姑母想过去照顾,我便跟着一起住过去了!” 容枝枝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哦,这样啊!” 公孙琼英瞧着这笑,心里便有些窝火,因为她觉得容枝枝好似看出自己在逞强了。 容枝枝又接着道:“虽然公孙姑娘年纪比我稍长一些,但我既然已是相爷的未婚妻,你也叫我一声未来表嫂,我便也称呼你一声表妹吧?” 好似谁不会假作亲和、实则恶心人的说话一般,她容枝枝也是能一学就会的。 公孙琼英被这样一恶心,更是窝火。 心思一转,便是开口道:“表嫂愿意叫我一声表妹,自然是我的福气。” “不过说起来,小时候相爷说过,等我长大了之后要娶我呢。” “哎呀,这些玩笑话,不知表兄他还记不记得!”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变了。 见着容枝枝总算是变了脸色,公孙琼英一阵得意,总算是赢了一局。 接着道:“那会儿我还与表兄过家家酒,他扮演丈夫,我扮演妻子,表弟扮演我们的孩子,说不出的逗趣。这一转眼啊,我们都长大了!” 却不想。 她话刚到这里,门外兀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本相怎不记得,有表妹说的这些事?” 第304章 我早就该打你了 他正是想着,却没想到容枝枝上来,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下手极重。 容世泽的脸瞬间麻了不说,甚至还伴有一阵耳鸣。 这叫他脸色发青,偏头看向容枝枝:“你打我?” 容枝枝冷着脸道:“打的就是你!我早就该打你了!” 从对方一次一次,不尊重自己这个姐姐的时候。 从对方一次一次用尖刻的言辞,讥讽自己的时候。 从他先前因为容姣姣的陷害,直接对自己动手的时候。 她早就该打了,她都不该忍这么久! 容世泽指着容枝枝,气笑了:“好,好好!我明知道你想骗我,还特意过来要与你一起去见萧鸣风。” “你却反手打我一个耳光!容枝枝,你真是好得很!” 容枝枝听笑了:“我想骗你?朝夕都知道叫你去查证,我见过萧鸣风没有,你却不去。” “什么没脑子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我当真是怀疑,你这偌大一个头里面,是不是根本就没长过脑子,只有一个夜壶装在里头!” 容世泽听得脸都青了:“你,你,你竟然说我头里头是,是,是……” 是了半晌,他都说不出来。 容枝枝从前自然也不会说这样粗鄙的话,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 朝夕虽说是只挨了二十板子,可打那么重,生生比寻常的四十板子都狠得多! 若是再挨两下,朝夕的腿都废了,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她冷着脸道:“容世泽,我不在乎你如何看我,也从没想过要与你去找萧鸣风。” “朝夕去找你,那是因为朝夕对你还有期待,但我没有。” “朝夕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不在容夫人手里。” “你是你,我是我,我的奴婢轮不到你来教训!” “若是你再对我的人动手,便是父亲要打死我,我也会把你告上衙门。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事实上,朝夕是容枝枝手下,唯一一个没有卖身契的丫头,只是先前为了在容府过明路,就说卖身契在她手里。 容世泽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怒气腾腾地道:“原来你是为了朝夕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连一个奴才都不如了不成?” 容枝枝真的每一次都会被容世泽的自信惊到。 她实在是不清楚,容世泽凭什么会觉得,他在她心里比得上朝夕。 朝夕虽然莽撞冲动了一些,可她总是事事以自己为先,想来为了容枝枝舍命都是愿意的。 便是今日,被容世泽下令打成那样,醒来都不是喊冤叫屈,而是内疚给她添了麻烦。 她也懒得与这个说不通的人多说,便只道:“你知道你比不过就好!” 容世泽听得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冷笑了一声:“好,容枝枝,你不要后悔!” 话说完,他愤愤地离开。 瞧着眼眶都已经红了,好似被容枝枝伤透了心一般。 容枝枝见他如此,心里不止没有半点动容,而且觉得他有病,虚伪又能演戏。 处理完了他之后。 容枝枝回了府中,见着她脸上还有几分余怒。 朝夕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为了奴婢,与二公子发生冲突了?” 容枝枝没否认,只是道:“这些事你不必管,好好养伤就是了。” 朝夕低下头,自责地道:“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奴婢今日不出去与二公子发生冲突,您与他的关系,也不会更差。” 她去找二公子的时候,就是期待瞧见二公子后悔、失望,过来求他们家姑娘原谅。 只要二公子转性了,好好补偿姑娘,姑娘也不亏不是? 她自以为自己聪明,没想到最后搞成这般了。 容枝枝不甚在意:“无论有没有此事,我与他的关系也不会好。” “只是朝夕,你一定要记住今日的教训,仔细祸从口出,仔细你的态度。” “若是容世泽今日发了疯,将你打死了,便是我不与他甘休,你也活不过来了!” 这个京城,有权有势的人那么多,容枝枝已经护了朝夕几年,她没自信能护一辈子。 想到这里,容枝枝还道:“其实义父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想过,你的性子,或许更适合在江湖中生活……” 朝夕听到这里,便是慌忙道:“姑娘,您不要赶奴婢走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在江湖中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活得下去?” 容枝枝:“你可以去找义父……” 朝夕摇摇头:“奴婢不去!当初如果不是他,救了那名杀手,我父亲就不会死!” 容枝枝轻叹:“当时义父也不知道,那是个杀手,只是见他躺在路边,起了恻隐之心罢了。” 朝夕红着眼低下头:“奴婢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奴婢还是恨他!” 虽然她知道神医不是故意救那个杀人凶手的。 而且神医后头还杀了那名杀手,救下了自己,后头更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活路。 但是,在神医赶到之前,她爹是死了啊,就死在她面前! “如果神医当初不与奴婢忏悔,不与奴婢说那杀手之前是他无意救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能活得开心一些。” 若是那样,她没了亲人,却是多了一名恩人,上天对她也算是不薄,可…… “总之,奴婢不想去江湖中,也不想去跟着他,姑娘,奴婢日后会改的!” “奴婢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不会再给您惹麻烦,奴婢……” 朝夕越说越激动。 担心她碰到伤口,容枝枝只得道:“好了,我知晓了!你日后稳重一些,这些话我便不再提了。” 朝夕这才算是放了心。 容枝枝思绪飘远,她隐约记得,当初义父将这丫头带回来的时候,神情十分凝重。 与祖母密谈了好一会儿,祖母才决定留下她。 足见朝夕的身份是不简单的。 只是如今祖母已经去世了,义父对此也不愿意提,朝夕自己也不知道她父亲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一家一直在被各路杀手追杀。 如此,容枝枝也无从得知。 …… 容世泽愤愤地从容枝枝府上离开,大步回容府,心里越想越气。 他与朋友们谈论完了事情,第一时间就来找容枝枝,是有心修复关系的。 可她只是为了一个朝夕,就这样对自己!他真的为自己感到不值。 却在这个时候,正巧见着出宫来的萧鸣风,坐在马背上,从他跟前经过! 第303章 我们一起去萧家对质 朝夕听完容世泽这番话,堪称是惊呆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算是有些明白,姑娘为何表示,根本不在意容世泽如何想了。 二公子这脑子,到底是为何长成了这般模样? 莫说是她家姑娘了,朝夕觉得,自己都不怎么想与他打交道! 容世泽:“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他哪里知道,朝夕这是在嫌弃他,已是嫌弃到一时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便自顾地道:“罢了,她实在是拉不下脸,直接住回来也是行的,就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好了。” 左右他也是一直希望容枝枝能够回来的,既然如此,让一步也不是不行。 “你叫她尽快搬,父亲那边不用顾忌什么……” 无语至极的朝夕,这会儿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二公子,您实在是误会了,我们家姑娘没打算搬回来。” 容世泽一愣:“什么?” 朝夕:“姑娘都不知道奴婢回府上找您了,怎会是想回来?” 容世泽明显不相信,他上下打量了朝夕几眼:“既然不是她想搬回来,那你回来做什么?” 朝夕道:“奴婢是听说萧小将军回来了,特来与您说一声。” “你先前不是想问萧小将军一些事吗?如今去问,正是合宜。” 容世泽讥诮地看了朝夕一眼:“该不会是你们已经见过了萧鸣风,与他串通好了,叫他骗我吧?” 朝夕听完气得脸都红了,自家二公子的脑子里头,是有几个大鱼泡不成? 她没好气地开口道:“二公子,您不妨去打听打听,萧小将军回京之后,与我们家姑娘见面没有。” 容世泽又是一声冷笑:“我去打听这些做什么?” “容枝枝不是不在乎我这个弟弟了吗?她不是还很嫌弃我?” “既然如此,我如何看待她,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你也是,竟然还假装是你自己要来的,你当我傻不成?” 朝夕觉得她们家二公子是真的挺傻的! 不止是纯粹的傻,而且还纯粹地听不进去他人的话。 实在说不通,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屈膝道:“奴婢先回去了。” “萧小将军您乐意问就去问,不乐意奴婢也不勉强了,奴婢告退。” 罢了,或许姑娘的决断才是对的,自己就不该来。 容世泽见着她一个奴婢,气性还这么大,都不等自己应允,就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一时间也来了些火气:“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朝夕停住步伐,压着火问道:“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朝夕满脸的不服气,容世泽越想越是冒火: “不过就是我们容家的一个贱婢,在我面前竟把自己当主子一般!” “是谁教你总是以如此语气和态度与我说话的?” “难怪大姐姐近日里做事,越发没个章法。” “从前她那般在乎母亲和我,如今也是半分不看在眼里了,想来就是因为她身边,有你这样不知死活的贱婢挑唆!” 朝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二公子,不是的……” 姑娘不将他们母子看在眼里,难道不是因为对他们太失望了吗? 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容世泽:“不是?我说话你还敢顶嘴?我今日替大姐姐教一教你规矩,就知道是不是了!” “来人,把这个贱婢抓起来,重打二十大板!” “再将她送去容枝枝那边,说她身边的贱婢,她自己狠不下心管,我替她管教过了!” 朝夕脸都白了:“二公子?您要打我?” 容世泽:“不然呢?” 容府的仆人们,立刻上来拿人,朝夕便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也不过就是个丫鬟,奴才就是奴才。 二公子下令要打,他们自然不敢不从。 朝夕挣扎道:“二公子,打狗也要看主人,您打我,是打我们家姑娘的脸面!” 容世泽:“我与大姐姐是一家人,她的奴婢就是我的奴婢,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拖下去!” 奴仆们:“是!” 朝夕被人拖走,按在长凳上打得皮开肉绽,咬着牙一直没有服软,也没有给自己求情。 她自觉自己若是求情,折的是她家姑娘的面子。 容世泽看着她这幅犟种模样,更是生气,仿佛看见了容枝枝近日里对自己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样子。 便是恼怒地道:“狠狠地打!” 仆人们:“是!” 这下他们下了死手。 想着自己与朋友们还有约,容世泽也没有继续在府上观刑,转身出门去了。 …… 容枝枝浅眠了半个多时辰。 便听得外头的动静,玉嬷嬷急匆匆地进来:“姑娘,不好了,朝夕出事了……” 容枝枝少见玉嬷嬷如此慌忙的模样,心里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忙是问道:“她怎么了?” 玉嬷嬷跺脚道:“唉,这丫头是不是傻啊,竟然跑回容府去找二公子,说萧小将军回京了的事情。” “最后不知是如何惹怒了二公子,竟是下令将她毒打了一顿。” “这会儿被容府的奴才们抬着回来了,人已经是昏死过去了!” 容枝枝的面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忙是起身出门。 命人将朝夕抬到了屋里,亲自处理着朝夕的伤势,她的脸色也一直很沉。 看得府上其他的仆人,都不敢随意说话。 只有玉嬷嬷叹了一口气:“唉,今日是老奴糊涂了。” “明知道这丫头冲动,她说要出门,老奴竟也是没多想,就放她出去了!” 她话刚说着。 朝夕慢慢醒了,迷迷糊糊地也听到了玉嬷嬷的话,小声道:“嬷嬷,不怪您,都是我自己太冲动了……” 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 朝夕更是心虚:“姑娘,对不住!是奴婢糊涂,没有听您的话,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她自己眼里也都是泪花,她也就是生气自家姑娘被冤枉,又被二公子反复曲解,那会儿才会气呼呼的。 谁知道,竟是受了这么重的刑法,最后还累得姑娘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势。 容枝枝瞧着那些伤,就知道容家的仆人们都是下了重手。 她问道:“你与容世泽说什么了?” 朝夕将方才在容府门前发生的事,都一一与容枝枝讲了,没有半点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莽撞。 容枝枝问了她一句:“朝夕,你总是如此冲动,万一哪一日,你当真折在了谁手里,我如何与义父交代?” 朝夕虽然是七八岁就跟着容枝枝,但是并不是家生子。 而是义父当年从外头带回来的孤儿,只是这丫头厌恶义父,非要跟着容枝枝做奴婢,不想与他生活在一处。 最后只能依了她。 否则朝夕这样火爆又莽撞的性子,当初是不会被选为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的。 朝夕愤愤地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姑娘您提他做什么?” “我便是死了,您也不必与他交代什么,就说是我自找的便罢!” 容枝枝蹙眉,也不知说句什么好。 而这会儿。 门口的仆人来禀报:“姑娘,二公子来找您了,正在门口等着!” 容枝枝冷了脸,大步走了出去。 容世泽见着她出来,便撇嘴道:“既然你偏要说是你救我,得,正好我这会儿有空,我们一起去萧家对质!” “你可动作快点,走慢了我是不耐烦等的!” 其实容世泽还是怀疑,萧鸣风已经被容枝枝收买了,但是他想想,既然她这么想冒认这份功劳…… 那自己不如装傻算了,如果能令这个家里清净一些,也是勉强值得的! 第302章 萧鸣风回京 沈砚书见她如此伤心,到底是没忍住,大着胆子将她拥入了怀中,低声安慰道:“枝枝,不是你的错。” 容枝枝也知道他们如此亲密,有些不妥。 但此刻她已然是哭到抽噎,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沈砚书道:“你们都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对方活。至少六年前,顾姑娘完成了她的夙愿。” “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没有遗憾,且她一定真心觉得欣慰,自己保住了自己毕生的知己。” 容枝枝当然知道,沈砚书说的都是对的,因为如果是她,她在坠崖的那一刻,也一定是欣慰的。 可正是因为明白,才更难过啊。 这意味着,自己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真心的朋友,失去她最重视也重视她的知己。 这份痛苦会伴随她一生一世,不得解脱。 甚至,就连她过得不好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南栀。 南栀为自己牺牲了,她一个人肩负着两个人的性命与未来,却没有能力过得很好,她时刻都会觉得辜负了好友。 容枝枝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心情。 沈砚书倒也问了一句:“容世泽似乎一直觉得,是你自私自利,害死了顾南栀。” “可地上既然有顾南栀给你留的字,他想来应当是知晓真相才是,那为何还……” 容枝枝道:“那字是我醒来的时候瞧见的,县衙的人抓到了其他的劫匪之后,便下了一场大雨,将那些泥地上的字迹都冲刷掉了。” 容枝枝没有细说,当那场雨将好友留给自己最后的几个字,都冲刷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崩溃,又是如何不愿意离开那片密林。 那是南栀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痕迹了,可老天也不肯留给她。 最后还是父亲到了,将她强行绑回去的。 接着她又自嘲一笑:“即便容世泽看见了那些字又如何?他既然不相信我,自然看什么都觉得虚假。” “我不相信衙门的人,当初没与众人提过那些字的事,可他依旧固执己见。” “他大抵觉得,那些字根本就不是南栀留给我的,是我自己写在地上,就是为了给自己脱身的。” “且当初我的身上还有被南栀砸晕的伤,若是容世泽愿意信任我,那个伤就足够他相信我了。” “但他没信,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是我为了取信于人,自己把自己弄伤的。” 人性就是如此,当觉得一个人、一件事情不可信的时候,无论怎样去看,都处处皆为破绽。 沈砚书听到这里,也委实是有些被容世泽蠢到了。 容枝枝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便立刻坐直了,拿帕子擦了泪珠,多少有点儿尴尬。 沈砚书当然也知道她不自在。 他便没事人一般,说起那吴梓健的事:“所以当年,吴梓健就是那名追你们的劫匪?” 容枝枝:“我怀疑是!因为……因为他好似是个采花贼,他追我们的时候,一直说一些淫词浪语。” “为了证明他生得好看,还故意扯下了面巾,约莫有一刻间的功夫才戴上,说让我们瞧一瞧他,说……说我们从了他也是不亏的。” “我们躲在林中的时候,见着那个淫贼到处寻我们,自是看清楚了他的面貌。”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栀一定是想着离他越远越好,许是因此激怒了他,他才在崖边动了刀。” 沈砚书听到这里,眸中亦满是杀意。 容枝枝接着道:“只是我有一点,实在是不明白。” “据说那个劫匪在南栀坠崖之后,看到官兵追上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便也索性跳崖了。” “后头落网的其他劫匪交代,那人叫王武,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他们大当家收养,大字不识得一个。” “可现在他名字变了,还说自己家里是有亲人的,也是京城人士,甚至还常常在家中读书,这一点实在是奇怪。” 沈砚书颔首:“本相明白了,此事我会去探查。如你所言,既然他坠崖还活着,顾南栀说不定也会有奇遇,本相也会找人去探探线索。” 容枝枝:“多谢相爷。” 沈砚书见着她眼角,还有一滴泪,长指伸出替她擦去:“若是真心谢本相,日后便莫要再哭了。” 见着她伤心,他也是说不出的难过,只恨自己六年前没帮上任何忙。 他如此举动过后,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都有些不自在,各自偏过了眼神,不去看对方。 沈砚书在心里担忧,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孟浪了,他方才也是一时冲动了,未曾多想。 容枝枝却在想,她遇见沈砚书这般人,若叫南栀知晓了,想必也会为她高兴吧? 马车到了容枝枝的宅院门前。 刚下车,流云过来禀报消息:“相爷,萧小将军回京述职,说有军情要与陛下禀报,陛下召您进宫!” 朝夕忙是问道:“萧小将军?哪个萧小将军?” 这大齐萧家将才辈出,萧老将军与王擎元帅二人,乃是他们大齐的两大战神,而萧家有几名小将军,都颇有本事。 其中最有本事和声望的,就是萧鸣风了。 流云道:“正是正四品的虎威将军,萧鸣风。” 朝夕听完便是一喜。 容枝枝道:“相爷宫中有事,便先去忙吧。” 沈砚书:“嗯,你委托的事,本相今日便叫人处理,不会拖延,你且放心。” 容枝枝听完,自是明白,他这话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不叫自己胡思乱想才说的。 他如此事事有回应,如此仔细周全,她自然感动,颔首道:“我等相爷的消息。” 她自己也会找机会,去大长公主的府上,探听一下虚实。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 朝夕一脸兴奋地道:“姑娘,萧小将军回来了,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不知他当初为何不回二公子的信件!” “但人都已经到了京城了,奴婢觉得可以叫二公子亲自去萧家问问,这样三姑娘当初的谎言,就都被戳破了!” 容枝枝看了她一眼:“你怎还在意这些事?我已经不将容世泽当作我的弟弟了,他如何看我,与我没关系。” 说完她便回了屋。 朝夕却是觉得不行,姑娘不在乎容世泽怎么想,她却不想自家姑娘受冤枉! 她伺候着容枝枝小憩之后,便与玉嬷嬷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去了容府! 她要立刻把萧鸣风回来的事情,告诉二公子,叫二公子赶紧去问! 到了容府。 容世泽也刚好要出门,打算与自己朋友一起再商量商量,如何能得到云雪潇的原谅,却不想正好撞见了朝夕。 朝夕上去道:“二公子,奴婢来找您的!” 容世泽一撇嘴,理所当然地道:“可是你家姑娘在外头住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不如容府好,又不好意思自己跑回来,就叫你回来探探口风?” 他还当容枝枝多硬气呢,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她就在外头撑不住了。 想着不等朝夕回话,他接着道:“我早就说了,叫她不要搬出去!现在好了吧,还要求着才能住回来。” “你与她说,只要她诚心给姣姣准备一份供品,让我送回乡下祭奠姣姣,我便找父亲说情让她回来住!” 第301章 一世知己,永不相负 顾南栀的事情,先前沈砚书倒是也听容世泽提过一嘴,只是容世泽说的那些屁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此番他便也问道:“能否详说,当初是何等情景?” 容枝枝点点头:“自然可以。” 既然要沈砚书给自己帮忙,她当然也要将当初的事情,诸多的细节,都告知他,否则案子如何能查? 而此刻马车徐徐往容枝枝的宅院而去。 外头齐子贤眼睁睁地瞧着马车走远,却被捂着嘴,半句话都说不出,眼看马车都消失在他的视线了。 乘风才松开了他的嘴,并且将他狠狠揍了一顿:“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嫂嫂?我们未来的首辅夫人,与你们齐家,可是半点干系都没有!” “我劝你管住你自己嘴,还有,少往县主跟前凑!自己在县主眼里算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怎么?上次去找县主最后坐了牢,你还没坐够?竟然还敢来?你们一家是吃牢饭有瘾还是怎么着?” 齐子贤被打得抱头缩在一起。 嘴上却是半分不让:“先前嫂嫂不过是因为日子短,还在气头上罢了,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就该消气了!” “再说了,她在我们齐家生活了三年,与我们齐家是有感情的,我来找她又怎么了?” “你不准我与她说话,说到底还不是担心嫂嫂看到我就心软了?” 乘风听完,又是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还对你们齐家有感情?” “你当县主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上赶着对一家白眼狼有感情?我还怕她对你们心软?” “老子是怕你这脑子萎缩过的模样,出现在县主的面前,会冲撞了县主,惹得县主心情不好,你可是听明白了?” “你们一家人,最好日后是离县主远一点,不然老子见着你一次打一次!” 齐子贤大叫道:“救命啊,救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瑾睿一脚踩在他的嘴上:“吵死了!住口!” 那容枝枝就算不是自己的夫人,也不可能再是齐子贤的嫂嫂了啊! 有眼尖的人,也一下子看见了在巷子口挨打的齐子赋:“哟?那不是从前的信阳侯世子吗?” “怎么在被一个女子厮打?那女子还毁容了,这是谁?” “嗐!你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这个是齐子赋的表妹呢,如今是他的妾室,听说他们出狱了之后,一直就住在这妾室的娘家。” “堂堂信阳侯府的世子,如今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兄弟两个还一起当街挨打,这也太惨了!” 这些话叫原本就已经觉得十分难堪的齐子赋,更是难堪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对覃娉婷几乎哀求地道:“表妹,我们回去吧……娉婷,求你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还过一次手。 覃娉婷的火气,也因此渐渐地消了下来,见着那么多人在看他们的热闹,她也不是全然不要面子的,便咬着牙推着齐子赋离开。 齐子贤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之后,狼狈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唏嘘不已。 有人小声道:“这就是狼心狗肺的报应吧……” 陈家的嫡女陈纤纤小声嘀咕:“话说回来,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齐家的错吗?南阳县主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回头看她一眼,接着自觉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陈纤纤:“……我也没说错什么啊,两个人之间处不来,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那定然是两个人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可是没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最后是王瑾睿白了她一眼:“好好好,陈姑娘你记住了,日后你若是嫁得不好,那你自己肯定有问题!咱们谁也别同情她!” 陈纤纤听完,很是生气,但是又得罪不起王瑾睿,只好隐忍了。 她咬牙攥着帕子,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的,本来就是容枝枝做得不够好,这个第一贤妇,早就该让自己来当! 想着,她心里已是有了许多计较。 …… 而另一边的马车上,容枝枝也将当年的事情,对沈砚书娓娓道来:“当初我与南栀二人,去京郊游玩,却遇见了一伙劫匪。” “我与她心里都知道,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只要落到劫匪的手里,不管是否发生了什么,名节都会尽毁,家里少不得为了其他姑娘的名声要缢死我们。” “忠仆们为了保护我们,替我们引开了劫匪,我与南栀逃了另外一个方向。” “但还是有几名多疑的劫匪,追了我们这个方向,他们还在小路口分头追寻,最后有一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往我们这个方向追来。” “我路过一处山坡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从上头摔了下来。” “接着我的腿便受伤了,行动极是不便,我叫南栀不要管我自己跑,但是她不肯,扶着我踉踉跄跄地逃。” “最后逃到一处密林,我们二人躲在树后,我们都知道躲不了多久。” “南栀与我说:枝枝,看样子,我们今日必要死一个了,也或许是两个都活不了。” “我与南栀说,我受伤了,本来就不可能跑多远,一会儿我往东面跑,替她将那劫匪引开,叫南栀跑西面,不要回头,这样她就能脱身。” “南栀点头说好,我便打算出发引开人,可我才起身迈出脚,便被南栀从背后被石头砸昏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被县衙的人找到,他们告诉我,他们往东面追赶,但到底是晚了一步,亲眼看见了南栀为了躲避劫匪的刀子坠崖。” “而我晕倒的树下泥地上,是南栀仓促间给我留下的字: 枝枝,你我之间,注定活下来的那个最痛苦,请你坚强。一世知己,永不相负,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说到此处,容枝枝已是泣不成声。 “我太笨了!我枉为她的知己,竟然真的相信了她会同意我往东面跑替她引开劫匪,最后才会……” “如果我反应快一些,如果死的人是我,她就不会有事了!” 第300章 下半生,会被沈相宠上天 察觉容枝枝的情绪不太对,沈砚书立刻问道:“枝枝?怎么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马车,此刻人多嘴杂,且事关大长公主,便示意沈砚书上去聊。 他立刻过去,还亲自去扶容枝枝上马车。 如此情状,看得不少刚才林家出来的人,心思复杂,要知道在大齐,“夫为妻纲”四个字,困锁了女子的后半生,按理他们便是未婚夫妻,要上马车…… 那也应当是相爷先上去,容枝枝后上去。 哪里有沈砚书亲自扶着容枝枝上马车的道理? 众人心里一时间都说不清楚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只觉得……若相爷能一直如此,容枝枝的后半生,会被他宠上天。 巧的是,齐家人坐了几个月牢,如今也出狱了。 他们厚着脸皮,去覃家住下了,刘氏上一回与覃娉婷生出了不少龃龉,可当时受了那狂徒太大的打击,孩子流掉了。 覃娉婷如今是她唯一的女儿,便是互相有怨,也只能互相容忍。 齐子赋安顿好了没两日,齐子贤推着自己,出来找容枝枝,打听到许多人都在林家参加诗会,他们便也过来了。 兄弟二人此刻正在不远处的小巷口,看到了容枝枝,可还没来得及上去。 就远远地瞧见了这样一幕。 只见沈砚书与容枝枝二人,郎才女貌,说不出的登对,而四面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惊羡万分。 齐子赋不禁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样子,这一个瞬间…… 一种名为自卑和难堪的情绪,狠狠地涌动了上来。 他本想去跟枝枝说,沈砚书其实是个很恶毒的人,但沈砚书和枝枝看起来郎才女貌,且他对枝枝比自己从前用心得多。 既是如此,枝枝岂会听得进去自己半句话? 齐子贤忙是催促道:“哥,你不是来找嫂嫂的吗?你快上去啊!” 齐子赋:“不了,我们回去吧。”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半点脸面,出现在容枝枝的面前的。 齐子贤有点儿冒火,他始终觉得,他们齐家若是还想过回从前的好日子,那最好是能把容枝枝给哄回来。 但到了这跟前,哥哥忽然不出去了,他真是闹心,那他们今日辛苦跑出来,是为了什么? 他恼火地开口道:“罢了,你不去我去!” 话说完,便自顾地往那边跑,齐子赋忙是拉住他,结果齐子贤跑得太急,带得齐子赋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齐子贤一惊,难以理解地回头扶人:“哥,你拉我做什么?” 兄弟二人正说着,覃娉婷也找来了,脸色极其不好地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齐子贤:“这……” 他难免有些心虚,他们如今吃覃家的,住覃家的,覃娉婷本是十分讨厌三姐姐齐语嫣,不准她住到覃家。 可是齐子赋说情,覃娉婷才勉强同意下来。 现在他们兄弟两个背着覃娉婷来找容枝枝,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啊。 齐子赋倒是没多想什么,竟是实话实说道:“表妹,子贤带我来找枝枝,先前沈相对语嫣下那么重的手,如此心狠手辣,一定要让枝枝知道才是!” “不然枝枝嫁给他,岂不是嫁入了虎狼窝?以后沈相有个不痛快的,还指不定怎么对枝枝呢!” 只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说出说这些,枝枝恐怕也不会相信的! 覃娉婷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道:“齐子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我被你一家连累成这样,我还收容你们一家,可你这么对我?” “你心里念着的,嘴里说着的,全是容枝枝!我覃娉婷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算个笑话吗?” 齐子赋意外地道:“你不是我的表妹吗?你是我的亲人啊!” 覃娉婷气坏了,上去便与齐子赋厮打在一起:“我不是你的表妹!我是你的妾!你到底明不明白!” 齐子赋懵了。 一时间就像是被卡了脖子的鸡,到了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一身份的转变,更是明白过来,覃娉婷对自己是有其他期待的。 他自觉理亏,也没有还手,由着覃娉婷一直打。 覃娉婷是真心觉得委屈,自己这一生都被他们家害了不说,竟然还连半分重视都得不到,放在谁的身上不觉得冤枉? 她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当初不该去招惹容枝枝那个煞星了。 齐子贤看他们打在一起,而那边的马车都快走了,也顾不上他们了,忙是跑过去,对着那边大喊:“嫂嫂,嫂……” 才喊出了三个字。 就被眼明手快的乘风上来,捂住了嘴。 容枝枝恍惚地上了马车之后,才意识到,竟然是沈砚书扶着自己上来的,她心里自然知晓不合规矩。 就在这会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她诧异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听着像她前小叔子的声音。 沈砚书打开车窗看了一眼,也故意遮挡住了容枝枝的眼神,接着便瞧见了不远处,正被覃娉婷厮打的齐子赋。 还有在跟前,被乘风擒拿住、捂着嘴,呜呜哇哇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的齐子贤。 长指关上了窗户。 首辅大人语气清冷淡漠:“没什么,几个纨绔子弟,不小心踩在一起摔了罢了。” 容枝枝:“哦,这样啊。” 她心里觉得可能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她好似真的听到齐子贤的声音了,不过既然沈砚书这么说,那她也不打算深究什么。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齐家人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喜欢与他们打交道。 沈砚书不打算继续说齐家人的事。 瞧见都觉得晦气得很。 便问起在意之事:“大长公主身边的男子,你先前认识吗?” 容枝枝道:“说起此人,倒是想请相爷帮我查一查。” 纵然容枝枝的手下,也是有一些人的,但是若想查多年前的秘事,那想来还是沈砚书的人,能够查得更为精准详细一些。 沈砚书:“他可是有什么疑点?” 容枝枝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咬着唇瓣道:“我怀疑,他是当年害死我的好友顾南栀的人!” “我在想,如果他活着,那南栀……会不会也活着?” 第299章 她死之前,还要把她丢给乞丐 容枝枝觑了魏舒和林家人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到底是魏姑娘自己的盘算,还是郡主和林姑娘的计划,各执一词,难以分辨。” “即使如此,众人心里各有定见便是了,各位自己好自为之。” “可是莫要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这一句话出来,林家人和魏舒的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乘风还跟着阴阳道:“太师,虽然林十一娘书房的画像,是你府上她看不顺眼,进她书房都难的庶女藏的。” “虽然相爷和属下听着是嫡幺女,但你偏说是林十娘。” “虽然林十一娘今日对县主,字字句句都是针对,但她称这都是魏姑娘一人的计划,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林太师越听眸光越差沉:“你说这些虽然,是什么意思?” 他家相爷这会儿都没出声,乘风区区一个侍从,竟也敢这指点他家的事情来了。 然而不等他发作。 沈砚书清冷的声,也响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虽然今日的事,林姑娘和郡主满身疑点,通身破绽。” “但既然太师和郡主的言词如此坚决,众人也只好假装信了,好叫太师不至于羞愤自尽。” 林太师气得脸都红了:“你……” 你了半晌,可到底也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姬纾这会儿也是烦躁地起身:“行了,笑话闹够了就都散了吧!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得叫我省心。” “我本是抱着一番好意来,如今也是闹得里外不是人,朝阳你日后也莫要再往我府上递帖子了!” 朝阳郡主还想着,日后再寻机会哄一哄姑母,可对方一下便恨不能将话说绝了,她心里也忍不住恼火起来:“那就如姑母的愿吧!” 从前父王还活着的时候,姑母对自己也是千好万好,可没想到父王才走了几年?姑母一点不如意,便这样对自己。 她眼下对姬纾,也是失望了。 见朝阳郡主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好似反而还怪上自己了,姬纾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这才大步离开。 姬纾走了,众人便也散去。 沈砚书瞧了林家母女一眼,淡声道:“先帝忌日在即,便请朝阳郡主和林姑娘,在一个月之内,抄写一万遍往生咒,送入宫中。” 林惜月瞪大眼:“一万遍?” 那是要断了自己的手,也抄不完吧? 沈砚书:“若找人代笔,或是没抄写完,照不尊先帝之罪论处。” 林家母女:“……” 这沈砚书是真的狠毒,知道她们干的事儿,算不得触犯法律,明面上奈何不得她们,便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朝阳郡主求救的眼神,立刻看向了林太师。 林太师开口道:“沈相,三五千遍,倒也还有机会抄写完,可一万遍,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砚书语气清冷:“太师还没叫尊夫人和令嫒一起试过,便觉得强人所难?” “怎么?为先帝的忌日做点事,对你们林家而言,就如此为难?” 林太师:“这……下官也不是这个意思。” 先帝的名头是真的好用!沈砚书想收拾谁,都能把先帝搬出来! 沈砚书:“不是这个意思最好。”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开。 容枝枝自也一并往外走。 魏舒看着他们的背影,扬声道:“相爷,县主,你们别走啊!你们救救我啊,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林家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容枝枝闻言,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半分怜悯也无,人总归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她也没有追究对方欺世盗名,过来针对自己的罪过,便已是宽容的极限。 至于帮魏舒脱身?她真没这么好心。 见着他们没救自己的意思,魏舒有些生气:“我都交代了真正指使我的人,你们竟然还是不肯帮我?” 沈砚书冷嗤一声,没作理会。 倒是乘风回头说了一句:“你这个蠢东西,如果你没交代,你觉得相爷凭什么放过你这条性命?” 魏舒听到这里,才算是醒过神来。 王瑾睿从魏舒身边路过,倒是给了一个忠告:“你这一回,要是能从我姨母手里活下来,还是赶紧回你的琥城去吧!” “这京城遍地都是算计,处处都是大官,哪里是你得罪得起,算计得过的?” “且你真当林家能给你安排多好的亲事?那些世家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着联姻不要,娶一个孤女?” 张三郎也是忍不住摇摇头:“不知道她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以为诗词歌赋十分厉害,就能得到众人的青睐。” “便是今日所有人真被她糊弄过去了,以为她当真是才华横溢,可哪个大家族的嫡子,会让她当正头娘子?” “想来做个贵妾,当个玩意儿养着,附庸风雅一番就是极限了。” 世家公子们会取平民女子吗?那自然也是有的。 可若是能叫他们冲破世俗和家族的束缚,为了一人与全家为敌、有的为此还必须与家族切割,被赶出家门。 那必然得是真爱。 决计不会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女子会吟诗作赋这么简单。 魏舒听着这些话,脸色越发的白,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原来她与林家人,是互相骗了! 王瑾睿一行人,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 林惜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跳脚:“母亲,你不是说,今日的计划,一定能叫容枝枝成为一个笑话吗?” “为什么现在变成笑话的,成了我们家?” “容枝枝反而又因为医术,叫众人高看了一眼!” 只要略微地回忆一下,今日有多少人嘲笑她,又有多少人临走的时候,用一种鄙夷又唾弃的眼神看自己,林惜月就想发疯,想摔东西! 朝阳郡主本就窝火,怒道:“你当眼下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事情是如何演变的,你也不是没瞧见!” “是我的计划不好吗?不是!只是我们被魏舒这个贱人骗了!” 若是魏舒的才华是真的,她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还有你,惜月!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到底说错过多少回话?我便是拿着一个绣花针跟着你,想来都是缝不上你的嘴!” 林惜月本就窝火,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朝阳郡主对自己的责怪? 她先是冲着自己的几个庶姐,说了一句:“都给我滚!” 把她们赶走了之后。 才愤愤地道:“明明是母亲你自己没用,说要给我示范收拾容枝枝,但是你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今日容枝枝没丢人,我的脸面倒是丢完了。” “您开口闭口,就说一切都是因为魏舒是骗子,可魏舒难道不是您找来的吗?” “您找来了人,为什么不好好确认一番?” “沈相和容枝枝没几句就看出来她是个骗子了,可您为什么看不出来?” “现在好了吧,所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已经明白,一切都是我们母女的计划了!” “他们甚至还知道了,我想给相爷做妾,相爷都不要!” 一贯将女儿将蠢货训斥的朝阳郡主,这会儿被林惜月说得哑口无言。 她确实是太过大意了,先前听夫君的门生说有个才女,把人弄来之后,对方也的确是写出不少好诗,她也没有多起疑心。 林太师听到这里,却是沉了脸:“混账东西,是谁准你如此跟你母亲说话的?” “便就是你母亲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也不该有此不孝的言行!” 林惜月听到这里,面皮微微抽了抽,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后悔自己不孝,而是因为知晓母亲的脾气。 对方若是生气了,恐怕会动手打自己! 她只好压着火气,认错道:“母亲,是女儿糊涂了,女儿一时间冲动了!” 朝阳郡主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罢了,你说的也没错,今日的事,我的确是有几分责任。” 林惜月难得得到了母亲的道歉,心里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肚子火很想找地方发泄,转头便踹了魏舒一脚:“都怪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假装什么才女,我们母女怎么会被你害得这么惨?” “母亲,不如将她杀了算了!我想将她千刀万剐,不……这还是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还要把她丢给乞丐。” “她叫我成为这个京城的笑柄,我便要她不得好活,也不得好死!” 她恶毒得叫魏舒心惊:“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如此对我,是违法的!” “我是欺骗了公主和相爷,但是他们都没有处置我,你们凭什么下这样重的手?” “且你们就是下手,我也当罪不至死,更不至于要被人凌辱才是!” 林惜月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知道怕了?违法?你在这个京城,与我们这样的权贵之家谈法?你怕不是脑子坏了!” 说着,她还拍拍魏舒的脸:“那会儿出卖我的时候,你不是很伶牙俐齿吗?这会儿怎么还开始发抖了?” 魏舒吓坏了,开始拼命地磕头:“太师,郡主,求求你们,饶了我一命吧!” “我一定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跟前。” “对了,我从前有一个未婚夫,他武功十分高强,我可以去求他,求他帮你们杀了容枝枝!” 林惜月听到这里,考虑了一番:“你这倒还有几分诚意!” 朝阳郡主看了一眼林惜月,道:“好了,魏舒的事情你不必过问了,我来安排。” “不止如此,母亲手里还有容世泽这个蠢货做棋子。” “你且放心,母亲不会再叫你失望。母亲答应你的事情,都是会做到的。” 林太师听到这里,不快地道:“够了!我先前便已经说了,沈相既然不愿意娶惜月,你们就不要再纠缠此事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 “我太师府多年的清名,被你们闹成这样,脸面也丢尽了,难道你们还嫌不够吗?” 他方才斥责林惜月,也不过就是看不惯对方不孝罢了,并不意味着他赞同她们闹事! 朝阳郡主冷着脸看向他:“林成福,你少给我大呼小叫!你莫要忘了,你今日的太师之位,都是谁给你挣来的!” “你以为你是容墨青,虽然娶了王氏,但只凭着自己的功绩,没要老丈人几分提携,也能走到太傅之位?” “你一个庸才,若不是本郡主当初看上你,若不是我父王的帮扶,你能有今天?” “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又是找通房又是纳妾,我看在你没将那些庶出的杂种放在眼里的份上,都吞忍了。” “可你今日还敢教我做事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林太师:“你……” 他被朝阳郡主说得面上无光,气得一甩袖,大步离开。 见着父亲如此,林惜月还有些紧张:“母亲,父亲这……” 朝阳郡主替她理了一下头发,淡声道:“不必管他,我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 出了林家。 姬纾看向容枝枝,神情颇为内疚:“今日是我老糊涂了……” 容枝枝笑道:“公主莫要如此说,您不过也是被蒙蔽了,我并没有怪您。” 姬纾并不是真心想与自己为敌,容枝枝也不想得罪对方,且作为女子,对方这些年已经够苦了。 姬纾笑了笑:“你是个好孩子,那本宫便在府上,等着你拜会!” 其实对方先前提出,要与林九娘上自己家里做客的时候,姬纾就知道容枝枝不怪自己了。 可对方不怪,不意味着自己不必致歉。 容枝枝:“我会的,公主请。” 姬纾转身离去,但容枝枝的眼神,一直盯着扶着她的吴梓健的背影,吴梓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回头看了容枝枝一眼,那一眼又邪又恶,看得容枝枝手足冰凉,心里生出了一股恨火! 是他!一定是他! 第298章 本相拒绝的是你家嫡幺女 虽然兄弟好似不咋靠谱,来了之后便说与他们不熟,只与南阳县主熟,呸! 朝阳郡主听着这些话,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胡言乱语什么?你们在林家这样大放厥词,真当本郡主是好欺负的不成?” 李家纨绔李五郎小声嘀咕:“事情做了就要允许人评价啊,那您不好欺负,是打算将我们怎么样呢?” 张家纨绔张三郎:“是啊,该不会也要把我们关在你家,像对林家几个庶女一样,养到快三十岁,也不让我们出嫁吧?” “哎呀,我好害怕啊!” “我也怕!兄弟,抱抱我!” 两个纨绔子弟,当着朝阳郡主的面,抱在一起假模假样地瑟瑟发抖,把一贯觉得自己聪明、很沉得住气的朝阳郡主,鼻子都险些气歪了。 她今日算是明白了,只要对手够贱,你多沉着冷静都是无用! 王瑾睿这会儿,还说了一句风凉话:“姨母,你做事情说话,还是得略微掂量一点为好啊。” “树敌太多,总是不利的,您说是不是嘛?” 别看他这两个兄弟也不成器,但李家和张家,是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子,一个是侯府的嫡子,而且不像是从前的齐家那样外强中干,这两家是如日中天。 家里都有个有本事的老爹,还有一个出息的嫡长兄。 这也是他们三个能够臭味相投,玩到一起的原因。 朝阳郡主权衡了一下,只怪自己的亲王父亲去世得太早,陛下又与自己不亲厚,不然她需要忌惮谁? 终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不再与他们为敌,只冷着脸道:“沈相怕是误会了,我家惜月是我的掌上明珠,定是不可能做妾的。” “想来是相爷您听岔了,或是夫君说错了,夫君本想许给相爷你做妾的,是府上其他的姑娘。” 王瑾睿:“姨母你府上的其他姑娘真倒霉,就像是一块砖,表妹在哪里丢人现眼了,就把她们往哪里搬!” “噗……”这下,就是容枝枝都忍俊不禁了。 其他的公子姑娘们,更是险些笑作一团,有的得罪不起林家的,心里甚至有点怨怪王瑾睿,没事儿说话那么逗趣做什么? 知道他们忍笑多痛苦吗?知道他们没忍住笑多担忧吗? 王瑾睿这样一拆台,朝阳便是面上的功夫都不想与他装了,没好气地指着自己府上的大门道:“你回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这还是王瑾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下逐客令。 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厚着脸皮抱着姬纾的胳膊道:“我要在这里陪外姑祖母,难道姨母你要把我和外姑祖母一起赶走?” 笑话,这事儿没了结之前,他才不会离开! 姬纾也不快地看向朝阳郡主:“怎么?你当真要赶走本宫不成?” 朝阳郡主只得赔了个笑脸:“姑母说笑了,我哪里敢!” 姬纾是皇室的功臣,当年她为了皇族设计先驸马的功绩,三代帝王都十分放在心上,皇室宗亲也对她多有敬重,朝阳郡主还真惹不得。 何况对方还是长辈,惹了更是会招人闲话。 就在这家里闹翻天的当口,林太师总算是听到了风声回来了。 进来后,与众人互相见了礼,便沉着脸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朝阳郡主三两句便将事情与林太师说了说,可她自然是没有当众说出魏舒是她们叫来的,只说是魏舒自己虚荣,还攀咬她们。 总归就是不承认。 林太师听完了所有的事,看着自己的妻女,还有晕倒在地上没有醒过来的林九娘,心里说不出来的疲惫! 他不是都与女儿说了,叫她死心了吗?为什么还会闹这样一出? 朝阳郡主忙是问他:“夫君,先前你与相爷说的,应当是叫府上的庶女给相爷做妾吧?怎么会是惜月呢?” 林太师也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是叫自己牺牲一名庶女,挽救惜月的名声? 左右他也没将庶出的女儿当过一回事,便开口道:“确是个误会!相爷,老夫当日说的,是十娘,许是老夫说岔了,也许是您听岔了。” 林十娘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如纸,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父亲的弃子。 本以为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这事儿应当就算揭过了,可叫他没想到的是,沈砚书听完了之后,竟是道:“哦?是么?” “怎么本相记得,自己拒绝的时候,太师说的明明是你的嫡幺女?” “嫡幺女这三个字,本相记得可是十分清楚。” “也罢,太师非要说是十姑娘,那便是十姑娘吧,毕竟本相当初也不是在衙门与太师谈的,也没留下个人证物证。” 林太师的脸绿了,朝阳郡主和林惜月的脸色也不好看。 众人看笑话的眼神,都往他们一家三口身上扫,众人都是人精,到了这会儿,自是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林十娘的眸光亮了一下,感激的眼神看向了沈砚书。 若不是相爷帮自己说了这句话,她眼下也是恨不能跟自己的九姐一样,一头撞死算了,坏了名节,日后怎么活? 她可不是那等厚脸皮的姑娘! 这会儿容枝枝也蹲下身,取下了林九娘身上的银针。 林九娘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我……我死了吗?” 见着她醒过来,林惜月和府医都瞪大眼,十分不相信。 府医忍不住上去,给林九娘号了脉。 容枝枝问道:“如何?” 府医羞愧不已,拱手道:“是小的才疏学浅!” 这下,林惜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先前那些一起质疑容枝枝医术的人,这会儿也都说不出什么话了。 而林九娘还是一脸迷糊,甚至有些失望:“我没死?” 容枝枝轻声道:“你没死,九姑娘,还是好好活着吧。你死了,不在乎你的人也并不会内疚。” 就像是她,从前不管被王氏如何对待,也从没想过要寻死觅活,叫对方后悔。 不在乎她的人,根本就不会因为她死了还是活了后悔。 以为伤害自己的人会幡然醒悟,实则不过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洗脑和欺骗罢了,他们只在一种情况下会醒悟…… 那就是没能把你怎么样,还踢到了铁板,你过得更好了,他们自己的日子却过得不好,他们才会后悔! 林九娘听完容枝枝的话,先是一怔,接着捂着脸大哭起来。 是了,她这条贱命,没人在乎,便是她小娘,心里也只有她的庶兄罢了,待此间事了,嫡母一定不会放过她,会狠狠地惩罚她自尽的行为。 容枝枝瞧着,心里有些怜悯,便故意道:“林太师,该不会我们走了之后,你们打算杀了林九娘吧?” 林太师一愣,沉着脸道:“县主慎言,九娘是老夫的女儿,本也是受了冤屈,老夫杀了她做什么?” 容枝枝:“哦?本县主听说,有的主母磨搓庶女,都有的是法子,弄死了之后还能说是她自己想不开……” 林太师怒道:“荒谬,老夫府上决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是从前发生过,日后,至少是最近,也是断然不能再发生了,否则他们家眼下本来就已经很差的名声,日后岂不是更差了? 容枝枝:“如此就好,日后本县主或许会常常请九姑娘,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上做客,相信林太师也是不会反对吧?” 林太师只想尽可能地挽回家里的名声,自是无有不应:“县主能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老夫自是不会阻拦,就是不知大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姬纾立刻道:“本宫自是欢迎之至!” 林九娘听到这里,哭都忘了哭,如此自己不止不会被惩罚,嫡母日后想来也是不会肆意磨搓自己了,多少会担心自己与长公主和容枝枝告状。 这使得她看容枝枝的眼神,几乎都能发光。 沈砚书:“……” 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拿灼灼发亮的眼神,眼巴巴地看他的未婚妻?王瑾睿如此就罢了,林九娘也这般? 第297章 林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惜月听完,立刻得意地道:“县主,我就说了,叫你不要多事了,你看吧,我好好的九姐,反而是被你害了!” 朝夕听到这里,都想上去撕烂了林惜月的嘴。 林九娘撞成这般模样,这女人竟然还能说是好好一个人,被她家姑娘害成这样的? 要不是担心给自家姑娘惹事,她必是要破口大骂。 容枝枝听了林惜月和府医的话,也不动气,只是淡淡看着府医道:“那你觉得,这针应当如何扎?” 那府医自信地抽出容枝枝下的一根针,道:“这一下,应当下在……” 却没想到,他刚将针抽出来,林九娘的嘴角就开始往外飞快地流血。 府医懵了:“这……” 容枝枝:“你不想她死,我劝你还是立刻将针扎回去!还是说,你家夫人已经暗中命令你,不留九姑娘的性命?” 朝阳郡主听完这话,勃然大怒:“南阳县主,说话可是要有证据!” 容枝枝反问:“若不是郡主想要九姑娘的命,那为何要让这府医,将针抽出来?” 府医忙是道:“不是的,县主,我抽出来只是因为你确实是扎错了!” 容枝枝:“是吗?可明眼人都瞧见了,先前我已是为九姑娘止住血,因为你,现下又开始流了!” 府医还想解释些什么。 朝阳郡主愤怒的对府医道:“你就将那针扎回去,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南阳县主到底有什么本事救人!” “她若是当真能将九娘救活了,日后还能得个京城第一女神医的虚名!” 这话里头都是对容枝枝的讥讽。 林惜月更是瞧着容枝枝道:“县主,我知晓你素来好面子,但这可是一条性命,不是你沽名钓誉的时候!” 实则不少人也想说这种话。 不管是待见容枝枝的,还是不待见的,都觉得太过冒险。 但是碍于沈砚书在这儿,方才有一名贵女才说了一句不中听的,就被相爷的冷眼扫了,他们哪里还敢胡说八道? 他们当中是有些人,敢得罪林家的,可敢得罪沈砚书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府医这会儿长叹了一口气,一副绝不赞同容枝枝,但是自己也没办法的模样,重新将针扎进去了。 容枝枝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的一条人命,她并不希望对方折在自己跟前。 可林九娘到底是林家的人,朝阳郡主要如何给对方治病,都是自己没资格过问的,所以她方才不过就是故意用激将法罢了。 逼的朝阳郡主命令府医将针扎回去。 府医道:“不知县主觉得,这针要扎多久才行?” “容小的提醒一句,这种错误的扎法,若是时间保持的时间太长,说不定还会损伤了九姑娘的脑子!” “若当真是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林惜月再次讥讽道:“想来若是我九姐变成了一个傻子,南阳县主也是打算为我九姐负责一辈子吧!” 沈砚书道:“诸位是不是忘了,县主四年前,救过本相的命。” 他这话一出,原本对容枝枝的医术,皆十分怀疑的人,静了一瞬,对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事儿? 林惜月跺脚:“相爷,当初县主能够救下您,说不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一时间的运气而已。” 沈砚书:“等林九姑娘醒了,诸位就知道,是不是运气。” 见沈砚书这样笃定,众人哪里还敢说什么? 却是容枝枝瞧了沈砚书一眼,对方如此信任她,自然是叫她觉得暖心的,两人这样的一眼对视,又叫林惜月嫉妒地红了眼。 容枝枝:“三柱香便好,劳烦诸位等候了。” 大家听完,便也只能等着。 而到了这会儿,姬纾蹙眉,不快地道:“好好一个诗会,弄成这样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笑话!” 王瑾睿笑嘻嘻地道:“外姑祖母,您以后离姨母他们一家远一点,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不就找不到您了吗?” 朝阳郡主听完,再一次恨不能将自己这个侄子一刀结果了。 姬纾没说王瑾睿说的对还是不对,只是对着对方招招手。 开口道:“本宫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到我身边来坐坐,你母亲丹阳郡主近日里可好?” 王瑾睿:“好嘞,母亲近日里好得很呢,她力大无比,打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没劲儿……” 他几句话,把姬纾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众人看明白了,溧阳大长公主日后怕是不会再与林家母女亲近了。 朝阳郡主手里的帕子,都已经攥紧了! 她看了自己另外的两个没出嫁的庶女一眼:“你们二人说吧,那些画像到底是你们谁放进书房的!” 眼下她也顾不得外人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嫡母了,先在明面上,把惜月的名声保住才是最要紧的。 那两名庶女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想承认,可是又担心自己不承认,在府上会活不下去。 容枝枝见此,打算不再追究此事了,已经有一个林九娘出事,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过就是让朝阳郡主再推出其他无辜的姑娘顶罪罢了。 且就算是坐实了林家母女,想让自己失去第一才女的名声,无非也只能指责她们心眼不好,也无法给她们定罪。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是沈砚书先开了口:“当真是府上其他姑娘的画作吗?可本相怎么记得,日前林太师寻本相,说要将林家十一娘许给本相做妾?” 他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这与将林太师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朝阳郡主的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汁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沈砚书会直接说出此事,因为私下拒婚,自家虽然不快,但也不是不吞忍。 可沈砚书这样做,那便是要明着为敌了! 眼见众人看笑话的眼神,都落到了林惜月的脸上,林惜月甚至有些想哭。 “哎呦,做妾呢?林太师莫不是疯了不成?自己的嫡女做妾,传出去了,得多不好听啊!” “林太师哪里是这样不要面子的人?想来是被女儿闹得没法子了吧!” “也是,我先前就听说,林太师十分宠爱这个女儿,是老来女呢!唉,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是些龌蹉心思……” 王瑾睿带来的纨绔好友,小嘴也飞快地叭叭: “忽然想起来,林九娘比十一娘大了十岁,都已经是老姑娘了,怎么还没嫁出去?” “林十娘不是也大了林十一娘九岁?先前郡主说她们是想多侍奉她们的小娘几年,如今看来,也就是郡主刻薄庶女呢!” “林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母亲,难怪林惜月也如此了……” 虽然他们俩也不知道,王瑾睿为什么要掺和这事儿,但是管他呢,跟着兄弟走就对了,为兄弟两肋插刀,就是他们纨绔子弟的天命! 第296章 撞死证明我的清白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忙是道:“你与县主无冤无仇,难道我们家惜月,与县主就有什么怨仇吗?” “她们从前甚至都没如何见过面,我们母女有什么理由,折腾这么大一出,来与县主为敌?” 她自觉夫君与沈相说的事情,是私下说的,断然是不可能闹得天下皆知的。 没有动机,自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却不想魏舒开口道:“你们以为你们一直不曾告诉我你们这样做的理由,我就当真是半点都不知道吗?” “你女儿在书房里头,藏了许多相爷的画像,虽然她的画技实在是一般,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来是谁。” 这话叫王瑾睿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魏舒接着道:“我先前也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什么身份,可今日瞧见了相爷,我才明白过来。” 魏舒如此一说,林家母女的脸色已是开始浮白。 朝阳郡主更是狠狠地瞪了自己的蠢女儿一眼,既然将魏舒这样的外人,带到自己的书房,那为什么不将里头不该被人瞧见的东西,都先收拾出来? 魏舒:“我刚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了相爷和县主的婚事,林家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必我说得更明白吧?” 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言谈之间不乏嘲讽和讥笑。 想做这个首辅夫人的,整个京城不知凡几,所谓权力是最好的药,哪怕沈砚书没有如此出众的气度与外貌,单单对方的身份也会叫贵女们心动。 便是那些想除掉了容枝枝,给自己的女儿铺路的世家,都不是没有。 可是如林家这样,被放在台面上笑话的,到底还是少数。 姬纾看向朝阳郡主:“朝阳,你们今日摆这一出鸿门宴,果真就是如此目的吗?” 朝阳郡主连忙道:“姑母,旁人不相信我,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惜月虽然没那么出众,但从小就十分守规矩。” “她如何可能,做出魏舒说的那些事情?那些所谓的画像,说不定也是……” 魏舒打断道:“你想说,说不定也是我未雨绸缪,事先放在你女儿书房的是吗?” “可惜了,这一回你糊弄不了众人了,今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相爷生做什么模样。” “我可是没有凭空想象的本事!” 朝阳郡主立刻道:“我也没说就是你!惜月的书房,也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在用,她还有几个庶姐也会出入其中。” “你们也知道,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想来就是那些不成器的,做出了这等下作事,连累了惜月罢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也微微变了,知晓朝阳郡主这是想牺牲几个她原本就很讨厌的庶女,好让她女儿脱身。 而人群中,出来参与诗会的几名林家庶女,都白了脸。 纷纷跪下道:“母亲,没有的事,我从来未曾做过如此不知羞耻的事!” “母亲,我也没有!我小娘身子总是不好,我平日里也没出过门,我也不知道相爷长什么样子啊。” “母亲明鉴,十一妹素来不喜欢我,不准我进出她的院子,我怎会去她的书房?” 朝阳郡主黑着脸瞧着她们:“你们都反了天不成?到了这等时候,竟然还敢狡辩!” “莫非以为我这个当家主母,是奈何不得你们了?” 她这样一说,那些庶女们的脸色更白了。 林九娘实在是受不住这般压力,竟是起身道:“母亲,我这就撞死,证明我的清白!” 话说完,她便对着那柱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出,竟是拦阻不及,林九娘磕了一头血,就这样晕死过去。 众人大惊,不少贵女尖叫出声!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难堪到了极点,不必想她都知道,今日之后,外头都会传她如何刻薄庶女了! 这令她看林九娘的眼神,恶毒极了,恨不能剥了对方的皮! 一条人命就在跟前,容枝枝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立刻起身,拿出自己袖中的药粉,给林九娘的额头止血。 接着又连忙施针。 林惜月在边上瞧着,冷嗤道:“县主,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就敢随便上手,一会儿我九姐要是死了,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道:“是啊,县主,人命可不是儿戏!这可不是您逞能的时候啊。” “县主还是立刻让到边上去,等府医过来吧。” 林惜月嘲笑道:“县主该不会是想扎死我九姐,好叫众人都以为,是我们林家人逼死了她吧?” 容枝枝什么也没说,冰冷的眸光,便往她身上扫了扫。 对上如此眼神,吓得林惜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退完了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如此十分丢人,像是自己怕容枝枝似的。 她便又挺直了背脊,重新站直了:“县主,我这也是关心我九姐罢了!不过,一出事她就寻死觅活的,该不是心虚吧?”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瞧不出来,这林九娘是受了冤屈? 林惜月竟还说这等话! 众人心里对她是个什么人,已是有了定见。 朝阳郡主都快烦透了,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当真是蠢得没边,她今日少说几句话,是会死吗? 容枝枝稍微处理了一下,便听见有人喊:“府医来了!” 她起身退到了一边去。 林惜月道:“府医你快瞧瞧,方才可是有人自作聪明,给九姐扎针呢,这会不会害了九姐?” 也不乏看热闹的贵女道:“是啊,府医你可是看清楚了,该不会是有的人,对林家不满意,想除掉林家的人吧?” 只是话刚到这里,沈砚书冰冷的眼神,就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那名贵女吓得脸一白,立刻噤声,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不敢多嘴了。 府医看完之后,蹙眉开口道:“这是谁处理的!这几针怎么能这样扎?这不是瞎胡闹吗?人没事都要扎出事来!” 第295章 供出林家母女 林惜月听她如此说话,脸都吓白了。 朝阳郡主立刻出言打断:“魏姑娘,你今日的下场,都是因为你自己虚荣心过剩。” “眼下你莫不是为了活命,想攀咬他人不成?” “本郡主是惜月相信你,才将你引为上宾,可你连我们都骗了,眼下你还想说什么瞒天过海的话?” “你还不如早些承认了你自己的恶行,诚心求情,说不定相爷还能网开一面!” 魏舒听完脸一白,朝阳郡主如此先声夺人,那自己接下来岂不是不管说什么,都成了为了活命,攀咬对方了? 倒是容枝枝这会儿瞧了魏舒一眼,温声道:“魏姑娘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事情到底如何,你言明了,是真是假,众人自有分辨。” 不少公子和姑娘们,其实还挺想听一听魏舒如何说的。 不管这女子的话是真是假,好歹也是个乐子嘛,茶余饭后聊一聊,多少是个消遣,是以他们一个比一个期待,耳朵也都禁不住纷纷竖了起来。 朝阳郡主看着大家好似手里已经握上的无形的瓜子,打算看热闹的模样,颇为不快! 她沉着脸道:“魏舒这样的人,不孝不悌,虚荣可恶,能说出什么值得信任的话来?” “县主偏要问她,岂不是又给她胡言乱语,糊弄众人的机会?” 容枝枝笑着看她一眼:“郡主,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临死之前,也有交代罪行和同谋的机会。” “魏舒的罪过还没他们那么大,你为何不肯让她好好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没由得显得您十分心虚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有什么把柄,在魏舒手中呢!” 她这般一说,众人看朝阳郡主的眼神,也更是狐疑了。 从朝阳郡主一开始打断魏舒的话,众人便觉得她反应有些奇怪,此番被容枝枝这样一说,自也更是怀疑。 朝阳郡主冷笑:“本郡主能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县主还是莫要说些惹人发笑的话!本郡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节外生枝罢了。” “好了,不要争执了!”这会儿是姬纾忍不住了。 她开口道:“南阳县主说的也有道理,魏舒即便再是罪大恶极,也应当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朝阳你不该阻拦!” 朝阳郡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姑母?” 她不相信姑母这样的年纪,会瞧不出来,那魏舒一会儿八成说出的是对自己不利的话。 姬纾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着魏舒道:“你说吧,尽管将你方才想说的话都说完便是!” 她何尝不清楚,自己此举会与朝阳生分?可对方今日的种种算计,也并没有将自己当作亲人看待。 既如此,在掺假的亲情和沈相之前,姬纾自然也知道如何选。 大长公主都发了话,朝阳郡主作为晚辈,再是不满,也只能将满心的怨气咽下,眸光恶狠狠地盯着魏舒。 眼底都是警告:“魏姑娘,仔细祸从口出!” 魏舒眼下都已经面对处死的境遇了,哪里还担心朝阳郡主的威胁?能先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她开口道:“启禀大长公主殿下,一开始朝阳郡主将小女子找到京城来,便是说叫小女子写出几首诗,让林姑娘背下来,好让林姑娘在诗会上出风头,比过了南阳县主!” 林惜月没想到魏舒一点都不害怕母亲的威胁,且第一句话就将自己供出来了! 她生气地道:“你胡说!在诗会上出风头的明明是你!” 魏舒:“那还不是因为林姑娘你果真离谱,十几日的功夫,都背不下几首诗,你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才索性叫我来诗会算了!” “噗……”又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且这一回,笑的还不止一个。 众人都是晓得林惜月算不得才女的,可是对方几首诗都背不下来,实在是叫人发笑,这不是小孩子都能做好的事情吗? 看出了众人对自己的嘲讽和鄙夷。 林惜月气坏了,指着魏舒的鼻子道:“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胡言乱语污蔑本姑娘的名声的?你信不信本姑娘打死你!” 魏舒梗着脖子道:“我没有胡言!你的书房还有我给你默的诗呢,众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她的书房瞧瞧。” “对比一下我与她的笔迹,便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惜月气得跳脚:“你这个贱人……” 朝阳郡主猛地咳嗽了一声,看林惜月的眼神,极其不快,就是再生气,也是不应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骂脏话,世家嫡女哪里能是这样的做派? 跟那齐语嫣、容姣姣一般上不得台面,这不是更叫人笑话? 林惜月兀地被提醒,没继续骂下去。 朝阳郡主制止了女儿犯蠢,这才看向魏舒:“便是惜月的书房,当真有你默的诗,又能说明什么?” “说不定你是为了陷害惜月,率先放进去的!便是为了眼下说出此事,好叫你脱身!” 魏舒立刻道:“郡主,可我事先并没料到局面会变成这般,既如此,我怎么可能事先准备什么?” 朝阳郡主:“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心机太过深沉,防患于未然?” 魏舒:“你……” 她觉得百口莫辩,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 恼恨的道:“我说不过你!但是公主,相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林惜月说了,只要我能在诗会上叫南阳县主名声扫地,令世人知道,她根本就配不上第一才女的盛名,她便会帮我在京城安排一桩好亲事。” 姬纾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受她们的指使,只是为了求一桩好亲事?” 魏舒咬牙:“对!” 这世道,女子能做什么?行走江湖?她武功不济。想为官论道?那是大逆不道。出去做生意,也会因为抛头露面,被人指摘说不检点。 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找一个如意郎君。 她一家全灭,父亲和家族再也不能庇护她了,也无法给她安排亲事,她也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好前程,叫自己下半生安稳罢了! 想着,她接着道:“我想着她堂堂太师嫡女,林夫人又是郡主,此事想来对她们也是不难。” “所以不管她们是叫我默写诗词,还是叫我来出这个风头,我都听了!” “相爷,坏县主的名誉,当真不是我的本意,我与县主无冤无仇的,先前都没见过,我何必如此?我当真是被人指使的!” 第294章 还是处死吧 有的人甚至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这魏舒连这个都不懂,还敢说自己博览群书? 什么才女?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容枝枝这个问题,实则也就是撞运气问问看罢了,因为她从前读书的时候,实则也觉得有些句子,不大容易理解。 想着魏舒这样的江湖儿女,从小学的更多的,约莫是武功和剑术,而非是琴棋书画,便随口试探,没想到对方竟是又露馅了。 王瑾睿捂着自己笑疼的肚子,开口道:“小爷若是这样与夫子解释,怕我母亲早就将小爷打死了……” 可别瞧不起他们纨绔子弟,纨绔子弟也是通六艺的,虽然不精,但都懂一些。若完全不懂,那不叫纨绔,叫泼皮无赖。 可现在这魏舒知道的比他还少,却要什么第一才女的名头,这不是平白叫人笑掉大牙? 魏舒见着众人这样的反应,还有他们落在自己的身上,轻视又嫌恶的眸光,心内渐渐凉了下去。 知晓自己今日怕是完了! 姬纾彻底青了脸:“魏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当你还真的是个才女,才高看你一眼,却不想你竟是如此下作的小人!” 到底是什么才女,才会连《大司命》都译不出来? 魏舒:“公主,小女子,小女子……” 她很想说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很想说自己虽然不懂容枝枝说的那些,但是自己就是会作诗。 可是再想想,先前说自己作诗有灵感,除了做梦,就是因为博览群书的,也是自己! 现在又说自己根本看不懂书,这不是前后矛盾? 到了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难怪容枝枝方才,一直不怎么说话,这个女人就是在等自己自乱阵脚。 等自己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又难以挽回的话,一条一条地抓住自己所有的破绽,再一击杀之! 王瑾睿:“还想狡辩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魏大才女?你可别是偏要装什么才女,把自己装死了啊!” 他的“魏大才女”四个字,念出来的时候,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刺得魏舒觉得自己面上都有些痛。 可事已至此,她也明白,自己装不动了,一会儿容枝枝若是再说出什么辞赋要自己解释,自己又解释不出来怎么办? 认命的她,艰难地道:“是小女子的过错,是小女子捡了一本诗集,说有许多诗词,都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小女子一时糊涂,想着既然这世上,没有其他人知晓那些诗词,那小女子就说是自己的,想来也是无人知晓。” “都怪小女子一时间虚荣,做了错事……” 容枝枝听到这里,淡声问了一句:“诗集?那如此说来的,你先前那两首诗,确实不是同一个人所作了?” 魏舒哭丧着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与她一开始的得意自满不同,此刻她的模样,狼狈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容枝枝不紧不慢:“若是与这诗集中的文豪相比,容枝枝的确远远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二十年之后,有了更多的阅历,是否能与那些人比肩,可只是眼下,必是比不上的。 沈砚书:“莫说县主不及,普天之下,便是那些大德、大儒中,也没几个人能可比拟。” 众人点点头,都十分认同,若不是如此,他们一开始听魏舒念出来的时候,便不会那般惊叹了。 只是沈砚书又沉眸,问了魏舒一句:“你说这些诗词,来自另一个时空?” 作为摄政首辅,他对这种东西的敏锐度自然是更高,不清楚所谓的另外一个时空,是否会对大齐造成威胁。 魏舒点点头:“对,那书上就是那般写的……但并没说那个时空在哪儿,也没说两者之间如何连接。” 众人实则都觉得,这个说法颇有些离谱,可是想想,那样出众的诗词,先前也没听说其他人作出来过,魏舒也承认了不是她自己的。 那若不是另外一个时空来的,好似也没有别的解释。 沈砚书问道:“那本诗集在何处?” 魏舒灰头土脸地道:“小女子将之反复背诵之后,烧掉了。因为担心留下证据,这般小女子出去展示自己的才华,被人拿到此诗集给戳破了。” 她是真的烧掉了。 林惜月听到这里,瞪大眼,看着魏舒道:“所以你的意思,你……你实则没才华?” 魏舒先前刚到林家,在自己面前写下不少诗词,林惜月一个并不精通诗词的人,瞧见了都觉得厉害得很,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被派去琥城查案的秦大人的副手,是林太师的门生,她也就是听对方说,此案的受害人魏舒,诗才惊人,这才想利用对方。 她沉着脸道:“你便是这般,愚弄惜月,愚弄本郡主?” 魏舒也不是个傻子,听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林家母女,其实就是想牺牲掉自己一个,将此事同她们完全撇清罢了!自己是骗了她们,假装诗都是自己的,可她们二人就无辜吗? 姬纾不快地道:“如此人品低劣之辈,还敢愚弄这许多人,照本宫看,应当乱棍打死才对!” 朝阳郡主忙是求情道:“这……姑母,倒也不必如此吧,照我说,不如打一顿,赶出去就是了!” 她这是担心,当真要处死魏舒,会激得魏舒索性将自己和女儿都供出来! “说来,这魏舒虽然十分可恨,可到底如今家破人亡,全家只剩下她一个,本郡主以为,倒是不妨饶她一命,也算是慈悲。” 她这般一说,姬纾倒也有些犹豫了。 全家都只留下这一个活口,听着也委实是可怜,她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问道:“相爷的意思呢?” 沈砚书扫了朝阳郡主一眼,对方实则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可此刻却给魏舒求情,还能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怕魏舒供出她们罢了。 她们母女设这么大一个局,来为难他的未婚妻,首辅大人自然是不会让她们全身而退! 思此极,他故意道:“魏舒今日之举,分明并非单纯虚荣,而是想坏县主的名声。如此心思歹毒之辈,活着日后也只会继续害人,还是处死吧。” 魏舒听到这里,脸都吓青了:“不不不,不是,要坏县主名声的不是我!是……” 第293章 将帝王带入了九个大坑 众人总不能打开自己的脑子,看看自己看过什么书,又做过什么梦。 作为今日话题主角之一的容枝枝,这会儿终于是开了口:“实则本县主一直有一件事不明。” 见着容枝枝终于加入了话题,林家的母女都看向她。 相爷来了之后,容枝枝就跟局外人一样,叫她们都开始觉得,是不是对方不用开口,这事儿就被相爷解围了。 这会儿她终于入局,倒至少是令她们母女觉得,今日种种都没有白安排。 魏舒忙是问道:“县主您有什么疑问?” 她哪怕是被容枝枝拉过去,重新怀疑自己是不是剽窃,她也不想继续听王瑾睿怀疑她是不是通敌叛国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想问你,的卢是什么意思?” 她这个问题一出,便对上了沈砚书带着笑意的眸光,显然他也是瞧出来了。 魏舒还愣了一下:“什么的卢?” 一名公子没忍住提醒道:“魏姑娘,不是你方才作诗,说马作的卢飞快吗?” “你自己作的诗,你自己就忘了?” 问完之后,那些个公子姑娘们,心里也开始纳闷了,他们方才的确没太注意这个小细节,因为其他句子都令人十分惊艳。 便只当魏舒说什么“的卢”,只是为了押韵罢了。 可随便找来一个词押韵,是不是也很奇怪? 魏舒这才回过神:“啊?这,哦,是的,是的!小女子只是方才听那位公子误会我刺探军情,心中一时间紧张了,才没反应过来!” 容枝枝淡声道:“既是想起来了,便请魏姑娘为我们解释吧。大齐之前,有史书记载的朝代,约莫一千年,大齐也建国几百年。” “据我所知,这一千几百年来,从未有过将马比作的卢的说法,也并未听说过,有一匹名为的卢的良驹。” 魏舒听到这里,脸色发白,她兀地想起来,自己拿到的这些诗词,据说都是另外一个时空的。 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和文献,与这个时空有重合,但并不完全一样。 那的卢马,怕不是在其他时空的名驹,可在她们这个时代,是真的没有。 见魏舒不出声。 容枝枝轻嗤道:“魏姑娘,你不是博览群书?或许你看的书,比本县主多。还请魏姑娘你赐教,你是在哪一本书上,瞧见过的卢马?” 魏舒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也后悔自己太大意了。 竟是没有注意到如此细节。 姬纾看她这副模样,脸色也沉了下来:“魏姑娘怎么不出声?难道你果真是剽窃了他人的作品,在本宫和相爷面前,行欺世盗名之事不成?” 若说今日最觉得自己冤的是谁,那自然就是非姬纾莫属了! 她自以为自己是好心让林家和沈家交好,便受了自己素来信任的侄女和侄孙女的忽悠。 接着,又被魏舒的好诗糊弄了,没有第一时间在容枝枝被奚落的时候,出言维护,若说她今日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吗? 那必然也是有的!可她觉得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将自己当作了冤种! 她是老了,但是还没有老糊涂到由人这样愚弄吧? 魏舒摇摇头:“没……没有,公主您误会了?”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姬纾语气中的怒意?若是让对方知晓,自己果真是骗了她,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十分凄惨。 姬纾:“既然你说是本宫误会了,那你便立刻解释!” 魏舒开始胡诌道:“这的卢马,实则并不是什么历史上有名的名驹,只是从前我魏家马厩的一匹马!” “此马能日行千里,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一匹良驹,只是那谋害我族人的凶徒,太过丧心病狂,连那匹马也没放过!” 说完之后,她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自己的聪明,竟是能临场应变,想到这样的说词。 众人对视了几眼,心里多少都觉得,魏舒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儿牵强? 可好似要仔细说有什么问题,倒也说不出来。 沈砚书听到这里,却是开口道:“既然是你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良驹,想来你魏家的亲友,也是知晓这匹马的。” “本相会修书一封,叫琥城的秦大人,去你魏家友人的家中都问问,是否当真有这样一匹的卢马。” “若是没有,那魏姑娘你剽窃的罪名,便是逃不掉了。” 魏舒:“这……” 先前也没人与她说,沈相是这样较真的一个人啊,特意去查问一匹马,需要多少时间和功夫? 当真是有必要如此吗? 她连忙道:“父亲一直十分低调,不愿意到处吹嘘自己的爱马,所以友人之家,或许也都不清楚。” 这话,便是叫众人对她的疑心,又多了几分。 容枝枝索性又问了一句:“既如此,那不如魏姑娘解释一番‘吾与君兮斋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①,是为何意?” 魏舒懵了:“什……什么?” 这下,就是王瑾睿都不敢置信,问了一句:“怎么?你听不懂?堂堂才女,这都不懂?” 他这个纨绔子弟,小时候也是被逼着学过呢。 魏舒忙是道:“不不不,我不是不懂,我就是……方才县主说得太快了,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可否劳烦县主再说一遍?” 容枝枝果真依言再说了一遍。 接着淡声道:“想来魏姑娘如此才华,不会连这都解释不明白的,此辞赋在我大齐,与四书五经一道,是所有读书人必须要学的。” “若魏姑娘连这个都不懂,我实则是很难相信,你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人。” 魏舒的额角开始沁出冷汗来,她明白自己若是不回应,便等于承认自己一直在撒谎! 在所有的人眸光注视下,她艰难地解读道:“这,这意思是:我,我……我与你快速地用斋饭,将帝王带入了九个坑……” 话刚到这里,满场爆出了轰然的笑声! 第292章 罪名从剽窃变成通敌叛国 沈砚书倒是偏头,问了林惜月一句:“林姑娘你都不羞愧,县主羞愧什么?” 林惜月哽住! 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强笑道:“相爷,小女子不羞愧,那是因为吟诗作赋,本就不是我的专长。” 沈砚书淡声道:“那你的专长是什么?琴棋书画?不知你哪一项专精?既是诗会,不如你展示一番,也好叫众人开眼。” 林惜月作为父亲的老来女,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不愿意学的东西,家里从来都不会勉强,但世家贵女需要懂的,也必须懂一些。 这就令她什么都学了一点,也都是勉强应付众人足够,要说专精便真是算不上,展示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出彩的。 最后是朝阳郡主解围:“相爷,小女想说的,约莫是她觉得,县主并无足够的才华,却得了第一才女的名声,该当羞愧罢了。” 这会儿是王瑾睿忍不住了:“姨母,你们这话是真有些离谱。” “第一才女的名声,从来不是县主自己封的。” “这位你们眼里更有才华的魏姑娘,从前自己没出来吟诗作赋,那能怪人家之前没把第一才女的位置给她吗?” “你们就是想找县主的茬儿,也不能如此不讲理吧?” 别说他是不是对容枝枝有好感了,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啊! 若是说从前诗会上,魏舒也来了,大家明明觉得她更有才华,可偏偏容枝枝恬不知耻,非说自己是第一才女。 那她们说容枝枝应当羞愧,好似也没什么毛病。 那魏舒自己躲在家里内秀,那能怪容枝枝去当这个第一吗? 众人一贯是觉得,王瑾睿这个人很不着调的,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竟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朝阳郡主黑着脸道:“侄儿,姨母府上的糕点,味道十分不错,你小时候便爱吃,不如多吃几块。” 这是委婉地叫他闭嘴。 王瑾睿纨绔多年,哪里受得了别人叫自己闭嘴的委屈? 当即便道:“小时候爱吃的东西,现在还能算数吗?小时候我还觉得姨母通情达理,可长大了,您还不是成了我无法理解的样子?” “小时候我觉得惜月表妹玉雪可爱,长大了瞧着……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算了,你们继续说!” “噗……”又有公子和贵女,忍不住笑了。 容枝枝也是觉得,这王瑾睿是有几分本事的,对方这样插科打诨地闹一闹,恐怕就是那魏舒的才华真的在自己之上…… 有王瑾睿这搅和的本事,众人也慢慢忘记林家母女想叫自己名声扫地的主要目的了。 林惜月气坏了:“王家表兄,你不如把话说清楚!我是如何不提也罢了?” 王瑾睿眨眨眼:“表妹,算了吧,这么多人呢。” 林惜月还要发作,被朝阳郡主拉住了,惜月是真的蠢笨,继续逼着王瑾睿说些不好听的话,传出去了,也无非是让惜月自己的名声变差罢了。 朝阳郡主沉着脸瞧着王瑾睿:“一会儿这些事,我会遣人去与你母亲好好说一说。” 王瑾睿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我皮厚,挨打习惯了。” 林家母女:“……” 遇见这种无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沈砚书的眼神,往王瑾睿的身上落了落,对方这般积极地帮枝枝出头,是什么意图? 首辅大人心中警铃大作,瞧着王瑾睿的眼神,警惕不少。 魏舒作了一首好诗之后,半晌没有人夸赞自己,更没及时得到相爷的正面评价,倒是听他们东拉西扯,说起别的事去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一时间没忍住,便开口将话题转回来。 一脸期待地道:“不知相爷觉得,小女子的诗如何?” “想来相爷您是听得出来,小女子心怀家国,先前您觉得小女子不孝不悌,实在是误会魏舒了。” 说着,还是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倒是我见犹怜。 沈砚书语气清冷,凤眸盯着对方的脸:“诗的确是极好,只是……当真是魏姑娘你作的吗?” 魏舒听完,脸色一白,面上都是慌乱。 如此神情,沈砚书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想来自己是说中了。 魏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道:“不知相爷何出此言?这诗自然都是小女子作的。” “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也可是知道羞耻的,怎么会将他人的作品剽窃而来呢?” “还是说,相爷您从前在其他地方,听闻过这些诗词?” 姬纾这会儿,也看向沈砚书:“相爷,本宫也知晓,你瞧不上这魏姑娘的品性,可剽窃到底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您忽然这样问,莫非是有什么证据?” 沈砚书:“切实的证据么,本相没有。只是魏姑娘作的两首诗,但凡会吟诗作赋的,都会知晓,二者的风格天差地别。” “诚然,会有一些文豪,十年二十年之后,人生有了不同的境遇,风格大变。” “然而本相却并不知道,魏姑娘一个江湖女子,年纪轻轻,是何时能够理解战场的豪迈不说,还能同时理解人失去爱侣的悲伤。” 沈砚书这样一说,倒是点醒了不少人。 是啊,若是这魏舒是将门虎女,那也就罢了,作出相关的诗词,都并不奇怪,可是对方都没去过战场呢! 那些东西,都凭空想象不成? 姬纾盯着魏舒道:“魏姑娘,不如你自己说说,那个什么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些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魏舒正是紧张的当口。 王瑾睿还神来之笔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偷偷溜到军营,刺探过军情吧?说!你是谁派来的?是旻国人还是哪国的余孽收买了你?” 他一句话下来,魏舒的罪名,从剽窃甚至变成了通敌叛国! 她忙是摆手,慌乱地道:“没有!我没有去军营刺探过军情,我也没有与他国的人有任何来往,王公子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我能作出这样的诗词,都是靠读书和做梦!对,正是如此。我博览群书,且从小就开始做一些怪力乱神的梦,常常在梦中得到灵感!” 第291章 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作的诗 “据本相所知,魏姑娘乃是琥城灭门惨案唯一的幸存者。你家中不日之前,死了几百口人。” “你对本相派去查案的秦大人自诉,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让你出逃,被乱刀砍死。” “而杀死你祖父母、亲生父母、兄弟姐妹的凶手,至今还没有落网。” “此刻秦大人还在琥城找线索,而魏姑娘你便已经有了心情,离开案发地点,特意来京城显摆自己的才华。” “更是在众人跟前笑成这般,如此不孝不悌、没心没肺,实在是叫本相惊讶。” 这话与当面骂魏舒是个冷血的畜生,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容枝枝也骤然想起来,容怡被当作奸细抓走的那日,申鹤与自己说过琥城灭门惨案的事,说是牵涉江湖仇杀。 难怪她方才听说魏舒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众人这会儿也开始议论起来: “什么?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 “她居然没在老家配合秦大人办案,跑来京城参加诗会了?” “看她方才笑嘻嘻的,这种事儿都不难过,太吓人了!” “她母亲还是为了她死的,可见她内心如何薄凉……” 这下他们倒也意识到,同样在孝期的容枝枝,这段时日脸上少有笑容,便是客气地笑笑,身上也总是带着难以忽视的愁绪和淡淡的哀伤。 谁也不会觉得,她那是真的高兴展颜。 还有人听说,这一场诗会,容枝枝本来是不愿意来的,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才不得不来。 如此比较一下,高下立判。 魏舒这等人品,便当真是有惊天的才华,也是叫人景仰不起来了。 魏舒忙是白着脸解释道:“启禀相爷,小女子是……是因为想着,家人既然已经不在了,自己便当带着他们对小女子的寄望好好活下去。” “家里的案子,所有的线索,能与秦大人说的,小女子都已经说明白了,实在是没有更多了。” “且一直留在老家,总是伤心,更是难捱,小女子便想出来走走,实则也是为了逃避现实。” “小女子只是觉得,若是自己能够过得开心一些,快乐一些,想来家人也会欣慰,对小女子更加放心,这才一直强颜欢笑呢。” 乘风没忍住道:“你管你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谄媚讨好、兴高采烈的模样,叫强颜欢笑?” “大抵是我没读几天书,所以不识得强颜欢笑这个词的意思。” 大部分人本来就不傻,没那么好糊弄。 还被乘风这么一拆台,魏舒的狡辩,更显得半分说服力也没有。 林惜月倒是挺高兴,她的目的本来也只是叫容枝枝没脸,失去第一才女的名头罢了,她又不想把魏舒举托得多高。 便是开口道:“虽然魏姑娘人品不佳,但才华是有目共睹的!” 魏舒听完拳头都紧了,若不是自己的性命在林惜月的手中,她都想与林惜月拼了! 旁人说自己人品不好,自己还能辩驳两句,可对方一个把自己介绍给众人的人,也说自己人品差,自己还如何辩? 沈砚书淡声道:“既是有才华,那便如县主所言,再作诗几首,叫众人一并品鉴吧。” “只是品性低劣之人,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便是有什么好的诗词,出自于她,倒也不必四处传唱了,这等人不配扬名。” 这句话下来,便是摆明了,就算魏舒的才华,当真在容枝枝之上,众人也不得到处说。 因为他们大齐,并不需要一个人品不好的第一才女。 众人立刻应下:“谨遵相爷之命。” 大齐作为礼仪之邦,一直将人品放在才华与能力之前,数百年来,人品不佳空有才华的人,在大齐都难以出头,这一点自然是不会因为区区一个魏舒改变。 纵然他们这些人的人品,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了,可只好藏好了自己的恶,那就是不存在。 魏舒自己藏不住,怪谁? 魏舒听完,已是跪都跪不稳了,被人羞辱批判至此,她还得忍着难受,继续作诗,这种煎熬叫她心如火焚。 乘风催促道:“怎么?相爷叫你作诗,你没听到?是想违抗命令吗?还是说,你也就只会那一首词,不会别的了?” 林惜月听到这里,连忙道:“怎么可能呢!魏姑娘厉害得很,魏姑娘你快作!” “本姑娘就是知晓你才华好,才带你来的,你可是莫要叫本姑娘跟你一起成为笑柄!” 就算魏舒的诗句不能被传出去,可是来过这场诗会的人,也都会知道对方的才华远远胜过容枝枝了,林惜月觉得,这样还更好了。 魏舒哪里会听不出来,林惜月话中的威胁? 她如今一介孤女,哪里斗得过太师之女?更是不敢公然违抗沈砚书的意思。 便只好忍着自己的尴尬与难堪,开口道:“这几百年来,天下纷乱,我大齐也常有征战。” “既如此,小女子便作诗一首,赞颂我大齐的将士们吧。” 自己选这种题材,说不定还能鼓吹自己实则是爱国的,有着爱国的情怀,或许便会弱化众人眼里,自己的不孝不悌。 这般才有让相爷重新评判自己,给自己找回名誉的机会。 沈砚书端起茶杯忙,不咸不淡:“作吧。” 魏舒:“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① 这一首诗出来,众人的眼底又是惊叹。 可沈砚书蹙眉,看了容枝枝一眼,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同样的意思!魏舒方才那一首和眼下这一首…… 风格堪称是天壤之别,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作的! 首辅大人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来的时候,便听见枝枝说,叫魏舒再多作几首,想来枝枝也是有疑心! 林惜月却还为魏舒的才华得意着,忙是道:“相爷您听,这也算得是一首绝世好诗吧?想来县主都快羞愧死了!” 第290章 本相就没瞧见过你 说实话,容枝枝自觉单单从方才那首诗看来,自己恐怕是真的比不过这位魏姑娘。 若的确是不及,将第一才女的位置让给她,在容枝枝看来倒也是应当的。 只是她心中实在是疑惑,这魏舒瞧着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如何能作出这样的东西来? 词句中,作词者对于亡故的另一半的真情流露,不该是魏舒这般小姑娘能体会,且能可表达出来的。 心中既然存疑,便是叫人奚落,容枝枝也不会急着认输。 便淡声道:“既然魏姑娘,如此轻易便能作出这样的诗词,想来的确是内有乾坤,学富五车了。” 魏舒一礼道:“县主实在是谬赞了,魏舒愧不敢当。” 只是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眼底却尽是得意,只因她看得出来,在自己作诗之后,许多世家公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 这份虚荣,叫她内心极是满足。 容枝枝轻声道:“不如魏姑娘再作几首,叫众人一并听一听如何?” 她这话一出,一道清冷的声,也传了过来:“正好叫本相也听一听。” 此言一出,众人的眸光都看过去。 竟是见着沈砚书大步进来,俊美的面容,还有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叫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冒犯。 众人立刻起身,纷纷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语气淡淡:“免礼。” 姬纾见着沈砚书之后,顷刻之间清醒了过来,便也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一首诗词,便当真站在魏舒那边了。 为了一首词,去得罪沈砚书,她当真是有些老糊涂了! 便是立刻笑道:“相爷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沈砚书回了姬纾的话:“刚忙完政务。” 姬纾听着他不甚热络的语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日叫容枝枝过来赴会,怕是真的得罪他了。 回头沈砚书打听一二,也会知道自己方才也没维护容枝枝。 林惜月在沈砚书出现后,脸上都是娇羞,眼巴巴地往沈砚书的身上看,只是冷不防地想起来,父亲说自己为妾,沈砚书都不答应。 那一份娇羞又僵在她脸上,只余下对容枝枝的嫉恨,还有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怨怼! 思绪到此,便瞧着沈砚书开口道:“相爷来得正好,这位魏姑娘,便说是天纵奇才,也是不为过的。” “我们正是在想,南阳县主是不是能更胜一筹呢!” “不过县主到眼下,还未能做出什么碾压魏姑娘的诗,倒是还虚心地请魏姑娘再作一首。” “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向魏姑娘偷师一二!” 她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想告诉沈砚书,容枝枝的文采,远远不如魏舒,希望沈砚书能够看清楚,他选中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便落到了她脸上:“偷师?本相的未婚妻在想什么,本相都不清楚,你为何如此明白?” 林惜月一噎。 沈砚书又道:“若县主这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女子都要偷师,林姑娘你是不是该从三字经学起?” 这下,林惜月的脸色,已然是青白交加,内心也是难受至极。 就连眼眶都已经热了:“相爷,您便这般看不起我吗?在您眼里,我便如此不学无术?” 什么叫从三字经学习?那是三五岁的孩童读的东西。 林惜月便是没什么才华可言,但也不至于废物到三字经都要重新学啊。 沈砚书对上她热泪盈眶的眸子。 面无表情地道:“林姑娘误会了,本相并非看不起你。” 林惜月刚觉得心里安慰几分。 没想到沈砚书接着道:“本相就没瞧见过你,你是否不学无术,本相实则一无所知。” “只是见你眼下言谈,实在不像有内涵的世家贵女。” 林惜月气得差点尖叫起来! 没将自己看在眼里过,这还不如瞧不起自己呢!自己眼下的言谈怎么了?怎么了?! 朝阳郡主见着女儿被这样奚落,面子十分挂不住。 便蹙眉道:“惜月年纪小,便是说错了什么,相爷也该包容几分才对。且她面皮薄,相爷您说话,何须如此不留情面?” 沈砚书再是如何厉害,可惜月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是皇亲国戚,更是太师嫡女,人活在世上,总归也是要争一口气的。 是以她便是得罪不起沈砚书,也不能叫自家女儿,被对方如此轻贱。 沈砚书看她一眼,语气清冷:“郡主,是林姑娘主动与本相说话,本相不过是回她两句罢了。” “若非她过于主动,本相都不会理她。” “是以郡主说林姑娘脸皮薄,本相是半分没瞧出来。” “至于包容,本相与她非亲非故,更不是林家长辈,本相为何要包容她?” 沈砚书极少这般奚落姑娘家,可林惜月摆明了要与枝枝作对,那他自然也不会留情。 这下,几名不怕得罪林家的贵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朝阳郡主听得眼都沉了,母女二人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烧,她倒也是瞧出来了,沈相对自己的女儿,当真是半分心思也无。 其实容枝枝这会儿,也是颇有些意外的。 先前倒是真不知晓,在自己跟前总是找个聊天话题都十分费劲的沈砚书,在他人跟前,竟是如此毒舌。 接着,沈砚书的眼神扫向魏舒:“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口中的魏姑娘了?” 魏舒见着这般大人物主动问自己,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脸喜悦地道:“回相爷的话,正是小女子!” 姬纾也笑着开口道:“这个魏姑娘,的确是十分有才华,想来便是相爷你听了她作的词,也会万分惊叹。” 说着,她便叫魏舒将那首词,也念给了沈砚书听。 姬纾此举,其实也就是为了侧面对沈砚书解释,自己为何会被魏舒打动,而并非是有意要与相府为敌。 魏舒念完了之后,扬起笑脸,一副等着赞扬的模样。 看得林惜月忍不住攥紧了手帕,她开始有些难受了,只怪自己记性不好,那些诗词死活记不住。 加上她没想到相爷今日会来,才给了魏舒在相爷跟前露脸的机会。 眼下想来,这魏舒有如此容貌和才华…… 若是相爷不喜欢容枝枝了,转而喜欢魏舒,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砚书听完词作后,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似乎心情愉悦?” 魏舒讨好地道:“民女能够借着自己浅薄的才华,见着这样多的贵人们,还得了相爷您亲自垂询,怎能不高兴?” 却不知。 沈砚书下一句话,就叫魏舒白了脸! 第289章 她没想一起丢人啊 这便是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计划。 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容枝枝第一才女的名声剥离,叫众人知晓,她并没有世人先前以为的那样好,那样出众! 若不是林惜月这几日背诗,总是磕磕跘跘,担心自己在关键的时候紧张了忘词,她才不会让这姓魏的来出风头,到时候第一才女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眼底还闪过一丝不甘。 她们二人这般咄咄逼人,在场的人哪里还会看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林家准备的一场针对容枝枝的鸿门宴? 其他嫉妒容枝枝的女子,也是没忍住跟着道:“怎么可能呢,县主一定是在酝酿更好的辞赋了!” “我也是这般想呢,若是县主连这从前名不见经传的魏姑娘都比不过,那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啊,县主,您可是莫要叫我们久等了,还是您反应没有魏姑娘快,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若是如此,那我们也是等得的。” “对对对,常言道,好饭不怕晚!县主定是不会叫我们失望。” 她们碍于容枝枝的身份,不敢明着讥讽什么,便只是个个出言阴阳她。 但凡读了几年书的人,谁能不知道,魏姑娘这首诗,注定是要流传千古的? 莫说是容枝枝了,纵古观今,能有这等造诣的诗句,都是数得出来的。 容枝枝哪有那么容易比得过? 沉默了许久的容枝枝,终于开了口:“不知魏姑娘,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她这般一问,明显瞧见那名魏姑娘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启禀县主,小女子名为魏舒。” “只是因为名讳与大长公主同音,怕冲撞了大长公主,林姑娘介绍小女的时候,便没有说出全名。” “至于师承,小女子实则是无师自通。” “自己小时候爱看书,便喜欢随便作一些诗词,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县主勿要见笑。” 姬纾道:“不过是名字同音罢了,本宫还觉得十分有缘,你不必担心!” 姬纾到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自己一开始是被自己这个侄孙女骗了,惜月并不是真心想与容枝枝交什么朋友。 她内心本是有些窝火的,自己这活像是被她们母女当枪使了。 只是这魏舒作的诗词,实在是作到她的心坎里头了,她与第一任驸马,是有过不少好时光的,如今纵然是瞧上了吴梓健,但那份情依旧未曾放下。 魏舒一礼道:“多谢大长公主宽宥!” 接着便看了一眼林惜月,两个人对视,林惜月的脸上都是得意,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外姑祖母吗? 她就是故意叫魏舒作一首这样的词,来博得外姑祖母的好感。 林惜月:“县主,您觉不觉得,魏姑娘实在是有些过分谦虚了?若是她今日的这首词,都叫难登大雅之堂。” “那县主您从前做的诗词,又算什么?难道算笑话吗?” 容枝枝听到这儿,总算是瞧了她一眼:“林十一娘实则也是太师的嫡女,不知你又是否有作过什么不算笑话的好诗?” “今日这诗会,实则也是你举办的,想来你应当也不吝于作诗一首,叫众人敬仰一番才是。” 林惜月面皮一抽,她若是有这个本事,她还找魏舒做什么? 见她不出声,王瑾睿道:“哟?该不会是自己作不出来,还要讥讽别人吧?” 林惜月恼火地一跺脚:“表兄,你怎么还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他们两家都是皇亲国戚,双方的母亲是堂姐妹,按理说王瑾睿不该站在自己这边? 王瑾睿喝了一口茶,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看你奚落县主,奚落得十分起劲,表兄觉得你也有好诗好词,不好意思作,所以表兄好心帮帮你!” “诸位,还是别着急叫县主作了,不如还是先叫我这表妹作诗一首,叫我们见识一番。” “想来表妹与魏姑娘交好,那一定是伯牙子期,二人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林惜月的脸色全青了,她的母亲朝阳郡主的脸色,也极是难看,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惯于插科打诨的侄儿过来,一准是没什么好事! 她给女儿圆场道:“瑾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表妹从小就不喜欢辞赋……” 王瑾睿扬眉:“哟?不喜欢?既然不喜欢,怎么还要办诗会?表妹啊表妹,你这样强行附庸风雅,也是会招人耻笑的!” 林惜月拳头都紧了,只恨自己的堂姨母丹阳郡主,为何没把这人打死! 她今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容枝枝一个丢人而已,根本没打算自己一起丢人啊! 朝阳郡主沉着脸道:“惜月只是因着觉得魏姑娘这样的才女,或许南阳县主会想认识一番,这才办了这样一个诗会,为她们引荐一番罢了!” 王瑾睿一脸敷衍:“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我相信表妹你不是自己没才华,还好意思讽刺他人的人了。” “我也相信表妹你不是故意找来这个魏姑娘,假惺惺地说是为了让她和县主认识,实则就是为了针对县主,奚落县主了。” “你和姨母说的这些,小爷都相信!相信在场的诸位,也都是信了的!” 朝阳郡主母女:“……” 她们的呼吸都已经开始剧烈的起伏,有的时候,想杀一个人的心思,她们甚至都不想隐藏! 眼看不少没出声的公子和姑娘,讥讽的眼神,都落到了林惜月的身上,林惜月简直想发疯。 她决定干脆不与自己这个亲疏不分,脑子显然有毛病的表兄纠缠。 便索性当他的话自己都没听到,只瞧着容枝枝道:“县主,你方才还问过魏姑娘的师承了。” “想来你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她这样的天才,便是没有师承,也能有如此文采吧?” “照我说,你倒是不如直接将自己第一才女的名头让给她,还是莫要继续占着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徒然惹人笑柄!” 第288章 你的才华,根本比不过魏姑娘 她心里也不禁恼恨,若不是外祖父去世得早,她哪里需要这个外姑祖母帮忙叫容枝枝来,平白叫自己被下了面子! 她隐忍着不满,摇着姬纾的胳膊,撒娇道:“姑祖母,惜月还小嘛,皮一些不也是该然?” 姬纾笑笑,看她一眼:“也不小了,该议婚了吧?户部尚书的嫡次子顾淮,本宫看就很是不错,与你很是相配!” “你若是不反对,姑祖母倒是很乐意为你牵线。” 顾淮的亲妹妹顾浅浅,很快就要做皇后了,做未来皇后的二嫂,实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姬纾也是真心为林惜月好。 林惜月听完脸色便是一僵,谁想嫁给其他男人了?她只想嫁给相爷一人! 可这话怎么能说? 她便是故作羞涩地一跺脚:“姑祖母,您说什么呢!我还不想出嫁,想多陪我母亲几年呢!” 姬纾笑了笑,揶揄道:“你想陪你母亲,你母亲还不一定要你陪呢。朝阳啊,可不能叫这丫头太任性,仔细留着留着,就留成老姑娘了!” 朝阳郡主林夫人笑笑:“姑母您能为这丫头的事情这样上心,倒也是我们惜月的福气。” “不过这丫头素来有想法得很,又极有孝心,便还是叫她先陪一陪我吧!” 姬纾见她们母女都不应,也觉得没多大意思,被驳了面子,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本宫也就是说笑罢了!” “若当真是想说媒,也当私下与你们说才是,哪里会在这里提?” 林惜月娇嗔道:“姑母就知道拿月儿打趣!” 只是这会儿,姬纾和容枝枝的心里,都有了同一个疑惑: 顾淮是京城排得上号的才子,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人品出众,容貌也是不俗,将来还是国舅爷。 林惜月连顾淮都瞧不上,她到底想嫁给谁? 正是纳闷之间。 又有些受邀的公子们结伴而来,走在最前头的,倒还是容枝枝的熟人:“呦呵,县主,您也正好在啊!” 白祁:“……” 公子,您能更虚伪一点吗?您不就是因为打听到了,南阳县主会来参与诗会,才忍着自己浑身的伤,硬是拉着小的翻墙跑来的吗? 想想回去之后,大抵又要跟公子一起挨打,白祁甚至想给自己赎身,离开元帅府。 容枝枝客气的笑笑:“好巧!” 林夫人愣了一下:“王小公子来了?你母亲没到?” 这样的诗会,王家人其实是很少参加的,王擎不在京城,王夫人疏懒,不爱出门交际,而王瑾睿不学无术,寻常也不会前来。 但林夫人还是为了表示礼貌,送了请柬,毕竟王家身份不凡,王夫人丹阳郡主也是自己的堂妹。 王瑾睿道:“母亲忙,便让我一个人来了!怎么?姨母难不成是不欢迎我?” 林夫人笑笑:“怎么会?小子言重了,快请坐!” 倒也不是不欢迎,只是忽然多了个惯于插科打诨的家伙,难免叫人担心一会儿出了什么变数罢了。 王瑾睿:“这里的人小爷都不熟。” “不过日前,小爷在县主门口,与容钊那个老不休,发生了点冲突,算也与县主有了两分交情。” “既然如此,小爷就坐在县主旁边吧!” 因着大齐的诗会,年轻人男女并不分席面,且每两个桌位之间,都有一个摆茶的高案几,是以熟识的男女挨着坐,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只是容枝枝的两边,都已经有人坐着了。 他过来盯着坐在容枝枝左侧的一个姑娘,眼神直勾勾地瞧了好一会儿,那姑娘面皮一抽,起身换了个座位。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用眼神逼着自己一个姑娘家给他让位置,呸! 只是王瑾睿这一出,就叫与他在路上相遇,一起过来凑热闹的张家和李家的两个纨绔看不懂了。 不是…… 这小子说啥来着?与在场其他人都不熟,只与南阳县主熟?所以他们这两个与他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人算什么? 算他们友情错付吗? 被两个好兄弟的眼神直勾勾地瞧着,王瑾睿冲着他们使眼色,暗示他俩别多话,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那二人:“……” 罢罢罢!等诗会结束了,再问这小子在打什么哑谜。 容枝枝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她其实也觉得王瑾睿的举动有点儿怪。 但她也并未多想什么,只以为这位王家小公子,是从自己身上嗅到什么热闹的气息了,想看戏。 见着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林惜月也终于开了口:“今日举办诗会,实则是因为我近日里,认识了一个十分有才华的姑娘,想将她介绍给诸位认识一番。” 她的话说完,一名白衣女子,便施施然走了出来。 容貌出众,瞧着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叫不少人的心里顿生了好奇与好感。 那女子一礼道:“小女子姓魏,见过诸位贵人!” 姬纾的眼神看过去,好奇地道:“惜月这丫头眼高于顶,竟这样推崇你,不如你即兴作诗或作词一首,叫本宫品鉴一番?” 那魏姑娘一脸自信地道:“谨遵大长公主之命!” 接着,她嗓音清朗地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① 她作完之后,整个场中安静下来,众人的眼底都是惊叹与欣赏,便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 那女子也十分自信,在场不可能有人比得过她! 姬纾听完之后,更是眼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亡夫。 就在这会儿。 林惜月看向容枝枝,挑眉道:“南阳县主,都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既是如此,想来你作出一首诗超过魏姑娘,当是手到擒来吧!” 那姑娘也是对着容枝枝一礼,捧杀道:“小女子自然是比不过县主的,若是县主不嫌弃,不如也请作一首,好叫小女子顶礼膜拜!” 到这会儿,容枝枝算是看明白林家人想做什么了。 林惜月的眼神里头,有了几分快意:“县主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见着了真正的才女,自惭形秽了?” “可是自觉你这个第一才女,不过是虚有其名?实则你的才华,也不过尔尔,根本比不过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