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减脂铺》 第49章 京兆尹亲书 任满上马怒气冲冲离开,关心则谢过江山赋。 江山赋轻描淡写地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见人群散了,关心则上前一步,小声道:”大人,奴家有要事相告。” 江山赋见她神色警慎,预知事情非同小可,带她回到了府衙后院。 正巧柳墨外出回来,江山赋并让他屋外把守。 屋中,江山赋坐在桌前,关心则站立一旁。 ”关掌柜的,有何重要事?” 他关注神情开口问,并见关心则背转过身,双手似在解衣裳。 这一举止,让一向冷静沉稳的江山赋颇为愕然。 虽是一身正气男儿,但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之人。 风华正茂的年纪,儿女情长的事,自是人之常情。 江山赋平生头一回侧脸避嫌,言语里一丝责问,”关掌柜的,这是做什么?” 关心则从胸处取出了手帕信,一转身,发现江山赋脸面上一抹淡红。 这帅哥,红了脸,更帅了。 一时之间,她呆了会,反应过来,明白了的吃吃的笑,”大人想到哪去了?” 江山赋发现误会了,一丝尴尬,又转过脸来,”关掌柜手中是何物?” 关心则收敛笑色,郑重其事道:”大人,奴家去了冷宫,见到了曾经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家将此信转交大人。” 江山赋听此言,脸面蓦然严肃。不曾谋面的冷宫娘娘让人捎信,必是有不为人知的秘事。 关心则将信递到他手中,静静地站在了一旁,双手将衣袖拧成了麻花。 不知该离开,还是等在这里。 江山赋见她手足无措,不由笑道:”既然皇后娘娘信任关掌柜的,那并留在这里等本官看完,看是否需要关掌柜的捎话给皇后娘娘。” 关心则愿为其所用的炽热,“大人有何吩咐,奴家定是全力以赴。” 这丫头不但明事理,还挺有胆量,江山赋不觉多看了她一眼。 江山赋拆开缝合的手帕,将里面包裹的信笺展开来,认真仔细地阅信。 看信期间,他的眉头紧锁,面部表情有始以来的凝重。 沉默震耳欲聋,空间里一丝沉闷…… 关心则见此,似感事态严重,一颗心跟随揪了起来。 ”大人……” 沉闷气氛之下,她试探性唤他。 江山赋被她一声唤,思绪唤了回来,沙哑之声道:”先不告知关掌柜的何事,但有一封信请转交给拟信人。” 关心则默默的点头,见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来。 江山赋伏案,手中的笔似有千金重,笔握手中停顿,始终未落在宣纸上。 那道背影看着,令人一丝心疼。 关心则站在他身后,定定地看着那道背影,心里一丝疼痛。 他的一言一行,牵动着这颗少女的心。 漫长时候,江山赋终是拟好了信,交到了关心则手上。 ”烦劳关掌柜的将此信定要送到冷宫人手中。” 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她感到无比开心。 关心则不想猜测信中内容,只想赶紧把信交送进冷宫。 她同样将信揣在了胸处,专门去了一趟宫里。 紧张之中稳住表情,看似一切很顺利,未碰上不想碰上的人,也无任何人起疑心。 怀中是江山赋的亲笔信,贴着她的身体带了她的温度,不知为何,一丝幸福。 为他做事,她心甘情愿… 顺利到了冷宫,只见阿澜在此,冰荷正在吃阿澜偷来的残羹剩饭。 见了关心则,冰荷扔下手中的食物,欣喜望外,”关姑娘,可是有好消息?” 阿澜见此,自觉地到门外守着。 关心则将怀中信递给冰荷,冰荷迫不及待展开了信,双手抖个不停。 她看着信中内容,泪水如决堤的江河,止也止不住…… 看完信后,冰荷泪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欣慰。 好久好久,冰荷收拾心情,对关心则道:”多谢关姑娘了…此地不宜久留,姑娘快些离开。” 话音未落,阿澜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低压声道:”坏了!那太后和庄麽麽来了… 怎么办? 一时之间,人都傻了。 冰荷脸上现出惊恐,随后对关心则道:”姑娘,快,快躲起来。” 关心则快速扫了一眼院内,深井处一人长的长草茂盛,可藏人。 虽是减肥瘦下来许多,但藏身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上回来,她瞟了一眼这口井,是一口枯井。 来不及多想,关心则跑到井处,快速爬进了井里。 冰荷和阿澜见她如此机灵,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阿澜未躲也未逃,她在宫里人眼中就一疯子,谁也懒得理她。 冰荷忽然看到了手中信,她也顾不上许多,将信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嚼了咽下去。 咽时噎着了,翻了翻白眼,用手拍了拍胸口。 与此同时,时冉由丫头搀扶着进来院中,庄麽麽跟在身后。 庄麽麽一见阿澜,上去就给了一巴掌,”疯丫头,来看你家主子了?太后来了也不快滚!” 阿澜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捂着脸嚷嚷着,”疼,好疼,不跟你这坏蛋玩…” 她叫喊着疼,疯疯癫癫跑了出去。 里面扒在窗前的冰荷看着这一幕,牙都咬碎了。 自身都难保,无力感漫延…… 门被打开来,时冉几人进来。 这狠人脸上满是张狂,阴阳怪气笑问冰荷,”怎么,丫头被打了,心疼坏了吧?” 庄麽麽笑对时冉道:”那疯丫头该打,哪不好去,偏来冷宫,看着就来气。” 时冉拿手帕扇了扇空气,嫌弃捂住鼻口,满意夸一句,”庄麽麽做的好!” 冰荷压着怒气,沉下心,偏头不看这俩。 ”今日来,不是送吃的,是来…看你。” 时冉屋中来回扭几步,对冰荷假惺惺道:”本后来看你,宫中都看着,可见本后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 ”善良?” 冰荷冷笑,痛骂,”毒妇!” ”你,反了你了!”庄麽麽瘪嘴上前,伸手扇了冰荷一记耳光。 冰荷毫无还手之力,即算还了手,还有更狠的等着她。 她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吞下了屈辱。 阅过了江山赋的来信,她心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心想,定要等到太阳出来的那一日…… 第50章 忆前尘往事 时冉闲来无事,带下人来冷宫将冰荷羞辱了一番,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阿澜不知在哪躲着,此时跑了回来。 藏在枯井里的关心则,站在两米深的井底,爬上来还有点费劲。 ”呵呵呵…”阿澜趴在井边,望着井底的关心则,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笑?快拉一把。”关心则不知她笑什么,瞪了她一眼。 阿澜止住笑,连忙伸手帮忙,关心则在她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重见天日。 关心则小脸脏兮兮,发髻松散,发上还沾了一株长绿草,看着挺滑稽。 阿澜笑的正是她可笑模样,不过是善意的笑。 她帮关心则摘下发上的长草扔在地上,又拿自己的衣袖帮忙擦了擦脏脸,”收拾一下,以免让人生疑。” 关心则整理好后,伸手摸阿澜被打红了的脸,轻声问,”是不是好疼?” 阿澜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关心则想起里面的冰荷,走到窗前望里道:”皇后娘娘,奴家定是常来看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冰荷感动万分,”关姑娘恩德,本宫莫齿不忘。” 再说江山赋看过来信,在屋中待了半日,堆积如山的公事也暂搁在一边。 他独自处理好情绪,之后将信中内容告知了柳墨。 柳墨听后,大惊,”未想到,皇后娘娘蒙冤十六载,也未想到,师弟身份如此不一般。” 江山赋眼中一丝恨色,其字句带着锋芒,”太后心狠手辣,害她老人家冷宫多年。 这笔账,江山赋记下了!” 柳墨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不禁热血沸腾冲动道:”不如反了朝野,救出苦命皇后娘娘!” 反朝野,这一言,倒是与南雾不谋而合。 只是,国泰民安之下,这么做,有悖保家卫国的理念。 内反,势必引起骚乱,百姓遭殃,更易引起蛮夏趁虚而入,不利宁汉。 江山赋稳重人,劝阻道:”师哥休要意气用事。” 柳墨问道:”师弟打算如何应对?” 江山赋眼神坚定,言词斩钉截铁,”夺回皇权!” 江府。 江山赋打马回来,不见父亲江风人影,问过仆从,才知父亲去了府外的荷花池。 江风独立塘边,呆望着满池红红绿绿,苦涩喃喃,”阿荷,你,受苦了…怪只怪江某无权无势,无法救你水火之中… 赋儿现已长大成人…你,大可放心了…” ”父亲!” 江山赋身后一声,让江风打了一个哆嗦,差点跌倒。 太过沉迷往事,未料背后有人。 江山赋伸手及时扶住了他,江风收拾好心情,问道:”你怎知爹在这里?” ”父亲除了来这里赏荷花,还能做什么? 这一生,不都是爱荷如命么。” 江山赋话中弦外之音,不禁让江风惊觉,”你,都知道了?” ”方才知道。”江山赋点头,神色里掺着无尽悲愤。 江府书房内,父子俩对坐屋中,沉寂了很久很久。 江风手握那块染血的手帕,捏握得很紧很紧。 冰荷简单书写了时冉陷害她入冷宫事,也告知了宁汉皇位继承人为江山赋实情……字字珠玑,句句浸泪。 冰荷两字,是她咬破手指一笔一划落笔。 可见其字里行间,她内心充满了无尽愤怒,亦有对唯一儿的无尽牵挂。 那年选秀时节,皇宫因一个女人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宫六院的皇宫不缺美人,独独缺了一位倾国倾城美人。 时冉一入宫,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宫粉黛无颜色。 本受宠的皇后娘娘冰荷,也成了不被喜欢不尊重的弃后。 然而讽刺的是,时冉是草包肚子,不像冰荷争气怀上了。 冰荷深知宫里水深,钩心斗角你争我夺,不是你死并是我活。 为了保全唯一的血脉,她穿稍宽松的衣服掩盖。 幸而她长得过分瘦,瘦到怀了也无人知。 对外,她只说怀不上。 皇上不亲近她,只在时冉寝宫流连忘返,她是求之不得。 “你出生那年,正是荷开时。冰荷和江某早商量好,由纸片人似的简麽麽将你裹在衣服里偷带出宫。 时冉许是觉着可疑派人出宫追她,简麽麽将你交到江某手中,为了引开追兵,跳进了深不可测的河水里。” 江风摇头叹息,”可怜了简麽麽!” 江山赋听至此,不觉湿了眼眶。 一个下人为了他,不惜付出生命,是多么值得敬佩。 “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为怀不上的时冉四处求医,那一年,时冉怀上了,生之时,诬陷冰荷害了她亲骨肉,皇上一怒之下,将冰荷打入了冷宫…这一入冷宫,整整十六年。” ”十六年了,冷宫十六年…江某无用啊!” 前尘往事记忆犹新,这位终身未娶的老男人,此时此刻,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江风是冰荷青梅竹马的恋人,因冰荷选秀入宫,这段青涩的恋情戛然而止。 然而,江风一直忘不了初恋情人。 为了心上人,他收养了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江山赋,守密二十一年。 江山赋现今懂了,为何江风独爱荷花。 那是他对皇娘纯粹无尽的爱啊…… 直到今日,苦命人才得知,生父非江风,而是闲养的太上皇。 皇上江庸是时冉后来所生,顺理成章登上了帝王的宝座。 也就是说,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帝王,本该是他江山赋。 江风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手帕上。 ”你娘遭受着非人折磨,她苦苦支撑,只为了见到你…” 良久,江山赋对江风只道一言,”儿誓要救出皇娘!” 若想见冰荷,无任何理由。 试想,一个京兆尹去冷宫见曾经的皇后娘娘,难免不让人生疑。 既算很是想念,也只可暂留心底。 目前来说,他该做的是———拿回皇权。 要想拿回皇权,第一步当然是认父。认了父,才好取而代之。 那江庸坐在皇位上也只是一个傀儡。 不如取代他,为国为民,做出实事来。 可是,如何见到太上皇,是件棘手的事。 太上皇自退位后,在养生殿修身养性,练练书法下下盘棋,不待见任何人。 他要论国事,只可找皇上。论私事,勉谈。 为了见太上皇,他想了千万个理由…一时之间,陷入了困境。 第51章 拜访棋圣 这日的早朝,如往常一般,像是走进了嘈杂的菜市集。 各官员身着朝服官帽正戴,却为了是否扩充军备吵得不可开交。 这老调重弹的事情,硬是成了世纪难题。 一方忠臣一致提议扩充军备以御外敌,一方奸臣一致反对,认为是庸人自扰。 皇座上的江庸看着底下乱哄哄,挪了挪肥胖的屁股,坐不住了。 山珍海味吃多了,整个人胖如球,加之小眼睛塌鼻梁,平庸的不像一位帝王。 ”众爱卿,今日早朝到此为止。”江庸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迫不及待想退朝。 江山赋站了出来,奏禀:”禀皇上,蛮夏已收四国,再收一国,恐怕要轮到宁汉。 望皇上听微臣一言,扩充军备增加国力。” 江庸还未回话,这任丘糟老头子并是站了出来,斜一眼江山赋,向江庸作揖道:”皇上,江大人年少,且鼠目寸光,建议不可取。” 任丘这是公报私仇,他儿任满跟江山赋小有过节,自是处处作对。 江山赋严肃反驳道:”任大人此言差矣!下官虽是年少,但也绝非目光短浅。眼下形势复杂,必要有远忧才是。” 任丘恼火得很,”江山赋,你一个京兆尹敢对兵部尚书不敬?” 两人这一来一回,朝堂里的两派人各帮一方。 奸臣方:”兵部尚书比京兆尹官职大,京兆尹是过分了!” ”刚上任不多久,敢跟大红人对抗,胆肥了。”… 忠臣方:”兵部尚书了不起了?还有皇上呢。” ”可不是,任老头,你能大过皇上?”… 江庸见此,气得一甩袖,”吵什么吵? 退朝!” 各官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吵吵闹闹出了朝殿。 一位官员对江山赋气愤道:”皇上就是一昏君,不明事理!” 另一官员接话道:”太上皇若不是身体抱羡,这朝事也不可能放任。” ”听闻太上皇满宫寻人下棋,无一人能赢,还很不高兴,正朝野里寻奇才,看有无跟太上皇棋盘对垒的。” ”太上皇纯是在寻对手,想要有棋逢对手的快感。” ”各位可知,太上皇请教了一位隐藏高手,江湖上人称棋圣。这棋艺日渐增长,谁下得过太上皇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消息落入了江山赋耳里,思路瞬间打开,困境迎刃而解。 要见太上皇,跟他下棋就对了! 只是自己从小爱习武,精湛的是武艺,并非六博棋。 江山赋回了府衙,对柳墨道:”你满京城打听打听,有无六博棋高人。” 柳墨出门不久,很快带回了消息,”东向郊外有一隐林居,这隐林居里住了一位算命先生,老先生年已七十,深谛六博棋。” 江山赋一听,精神抖擞道:”那并去拜访他老人家。只是,这先生可有何爱好?” ”老先生爱喝酒,带一坛酒,应是高兴。” 柳墨不愧是江山赋身边的人,连老先生喜好也打听得一清二楚。 江山赋和柳墨带了一坛酒,一改马车出行,而是策马前往。 坐马车显得高人一等,只怕老先生见了反感,故而骑行最为妥当。 两人策马出了长安街,越过一片树林越过一段坑坑洼洼的土路,马儿又奔驰了一会儿,独门独户的隐林居近在眼前。 茅草屋用篱笆墙绕了一圈,里里外外满是葱翠树木,绿意盎然的宁静致远。 江山赋和柳墨翻身下马,将马栓在了大树上。 到了门前,柳墨敲了敲门,问道:”老先生可在家?” ”吱呀”一声木门拉开,一个十三四岁的门童探出头。 ”请问,您二位是…?” ”这位是京兆尹江山赋,在下是江大人手下柳墨,特来登门拜访。”柳墨说明身份来意。 ”稍等片刻,待我问过先生。” 门童一溜烟似地跑进去,过了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 ”二位大人,有请。” 江山赋和柳墨跟随门童进了门,走过一段高低不平的上坡土路,只见坡上一间茅草屋的门敞开着。 “老先生,客人带到。” 门童进去后,向屋中盘坐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报一声,并是站在了一旁。 老先生一身朴素长卦,长得精瘦,却是容光焕发,精神得很。 一双睿智双眸扫过柳墨,细细打量一番江山赋,遂微笑一抬手,”江大人请坐。” ”给江大人上茶。” 吩咐了门童,老人笑着对江山赋道:”不用多说,大人远道而来,必是有求老夫。” 看得出来,这位隐居人士,有着不同常人的见解眼光。 “正是有求老先生。” 江山赋撩起长袍,如老先生一般盘坐在蒲席上。 老先生挼了挼胡须,依是带笑,一语惊人道:”老夫只这一观,可看出江大人生来帝王相。 一日必是揽收江山,坐拥宁汉!” 此言一出,江山赋笑了,”但愿如老先生所说。” 老先生又道:”江大人来求老夫,绝非为了看相算卦,而是为了学六盘棋而来。” 一语道中,江山赋佩服,”老先生果然非同一般!” ”江某不才,除了会一点武功,一点学识,对六博棋一窍不通,还望老先生多指点。” 老先生道:”江大人谦虚了!以江大人的聪明才智,要学会六博棋,轻易而举之事。” ”话不多说,小童,上棋盘。” 门童进里屋端了一棋盘出来,摆放在地铺矮几上。 棋盘是一块木质棋盘,正方形薄木一块,上面刀刻交错线路,棋子两种颜色,一方为蓝,一方为白,附带一个刻有数字的骰子。 江山赋平生见此物,同时也注意到矮几下面有一个木托盘,木托盘上放了酒盅。 ”柳书吏,把给老先生带的好酒拿来。” 柳墨听他吩咐,出门去取酒坛,很快怀抱着酒坛回来,放在了托盘一边。 老先生见酒,开怀一笑,”哈哈哈…老夫好酒,京城皆知!” 江山赋笑道:”江某一份心意。小小薄礼,不成尽意。” ”江大人客气了!” 老先生言归正传,倾囊相授,”大人应是懂兵种。兵种有大有小,一级管一级,最厉害的莫过枭,但枭也有弱点,招法相互牵制。 六博棋的棋制是由棋,局,箸三部分组成。 局是棋盘,方形并有曲道,棋盘以隐形太极八卦图而来,太极生两仪,每方各六枚棋,一枭五散,故称六博。” 这一开口侃侃而谈,并是把六博棋讲解得透彻。 江山赋虑心求学,耳听得如痴如醉。 怪不得太上皇喜爱六博棋,原来这里面蕴藏了无穷道道。 第52章 棋高一着 老先生欣赏江山赋,毕生棋艺毫无保留倾授。 江山赋才智过人,一点即通,很快上了道。 两人对垒了三局,虽是徒弟不敌师傅,但作为初学者来说,赢了一局实是不易。 老先生颇为欣喜,”老夫一生只教了太皇一人,江大人是第二人。未想,江大人和太皇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夫今日高兴,大人可否赏脸赔饮一杯?” ”江某深感荣幸之至!”江山赋欣然接受。 门童取茶盏,各斟上了一盏酒,江山赋端盏相谢,”多谢老先生,江某感激不尽!” 二人杯中酒一饮而尽,推杯换盏畅聊一番后,江山赋和柳墨离开了隐林居。 懂了棋艺,接下来并是去见太上皇,最好是能赢了他,才可顺理成章提当年事。 当年事一日不向太上皇道出,皇娘并是冷宫里一日受苦。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时冉这恶女人老狐狸必是要阻止这一切,自已也有可能处在危机四伏之中。 但为了皇娘,江山赋放下顾虑,已然不管不顾。 养身殿。 江山独坐在棋桌前,端着酒盏,感叹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宁汉皇朝,六博棋艺,无一人可胜本太皇,了无生趣!” 宫公公负手立在一侧,默默的陪伴,不敢吱声。 这公公不敢吱声,但这江山偏要对话这胆小人,”朝野已无高端棋手,不如城门张榜发告,看看有无应战人。宫公公觉得可否?” 连日来打败皇宫无敌手,实在是无聊透顶,万般无奈想出了张榜的招。 宫公公察观老头脸色,唯恐说错了话的回,”太上皇若是决定了,奴才并去执行,一切听太上皇的。” 他心想,哪个草民敢来皇宫跟太上皇下棋,这怕不是脑子有病?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宫门外来了一位艺高人胆大人。 江山赋衣冠楚楚,怀揣冰荷的手帕,步伐稳健进了宫。 听闻有人来挑战,江山立马生龙活虎了。 ”京兆尹胆真大,敢挑本太上皇。宣。” 江山赋进来后伏地参拜,尊道一声,”参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生!” 江山一声爱卿,十万八千里的疏离感。 眼前人是自己的生父,近在咫尺却不相识。 何种的悲哀? 江山赋平静面色下,内心里一丝的波动。 这波动的心情,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蒙冤十六年的母亲,鸣不平。 父皇为了一个狐狸精似的女人,将善良本分的皇娘无情打入冷宫。 据说这十六载,未去看过一回。 江山赋对生父内心只有怨意,不会轻易抹平他带给母子的伤。 江山看江山赋,这京兆尹殿堂中一立,面相姿态似有帝王气,超凡脱俗的气度散漫开来。 整个殿堂蓬勃生辉! 江庸与之全无可比性,两者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谓爱屋及乌,江庸乃时冉所生,爱时冉必是连江庸一并爱了。 自己唯一的皇子,再怎么比别人差,也是最好的。 江山赋看江山,这老人真的是老态龙钟了。 头发胡须花白,背也驼了腰也弯了,面相苍白身材干瘦,怎么看怎么让人怜。 可他怜不起来,只有恨。 双方打量过后,江山问江山赋道:”江爱卿学棋多久?” 江山心想,棋垒上敢跟本太上皇叫板,想必学了多年。 江山赋丝毫不慌,从容淡定回道:”微臣学棋一须臾的功夫。” 此话一出,江山惊鄂。 江山找老先生可是学了一整日,回来后要人反复陪练,反复练了之后又上门请教了几回,才算是学了约有半桶水。 学了一须臾的功夫,敢来对垒棋艺,这江山赋若不是自命不凡,那便是不知天高地厚。 江山被他挑起了斗志,对宫公公道:”给江大人赐坐。” 太上皇皇宫中最大,座次自是在权威的上方位,连皇上都不敢造次,臣子更是断不敢瞎坐。 棋桌上方是太上皇,江山赋坐在了下方位。 双方下棋,也是不同。 太上皇是用脑的统率,宫公公是类似操盘棋手,怎么操控怎么做。 江山定下了规矩:一局定胜负。他倒要看看,谁才是王。 蓝白两棋,江山持白棋,江山赋持蓝棋,一人六枚棋。 宫公公先代太上皇投掷骰子,运气欠佳,投出了一个枭。 因太上皇营中有一个枭,那么这投出的枭并作废。 不但一步没走,还浪费了一个机会。太上皇一拍桌子,”废物!” 吓得宫公公一旁腿都软了,两腿抖了抖,总算站稳了。 江山赋投掷骰子,投出了两步,他将手中枭棋往前走了两步。 轮到宫公公投骰子了,胆战心惊之下投出了骰子,这回运气不错,投了六步,正好吃了对方的枭。 江山赋通过博茕和八卦,将其它散棋判定为了枭。 ”有意思有意思…江大人有招数。” 对垒十分刺激精彩,太上皇一边用脑思考,一边判断对方下棋思路。 反观江山赋,气定神闲,好似没那般紧张。 太上皇枭棋进行时,博茕掷到了酒面,枭棋变散棋,而阵营中无枭,太上皇惜败。 一番激烈的博弈结束,宫公公不仅手心出了汗,身上也汗湿了。 眼见太上皇脸面呈失望,宫公公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自掌了一个耳光,”奴才无用!” 这哪是下棋,这是快要了宫公公半条命。 江山手下败将,输得心服口服,”长江后浪推前浪,江爱卿果然是奇才!” ”太上皇承让了!” 江山赋站起来,退后几步,撩袍屈膝,”微臣今日来,一是为给太上皇助兴,二是为要事而来。” 此言一出,江山一丝讶色,遂对在场人道:”都退下!” ”是。” 丫鬟侍从连同宫公公一并退下了。殿堂里只剩下了两人。 江山对江山赋道:”江爱卿起身,有何要事,尽管道来。” 江山赋并未起身,仍是跪在那里,抬头目光如炬看向江山,”太上皇可还记得皇后冰荷?” 冰荷这名字一出,在江山淡忘了的记忆里慢慢的浮现出来。 ”冰荷。” 他重复一遍她的名字,面肌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第53章 揭当年事 当年冰荷进宫,长得标致,深受江山宠爱。 只不过,时冉妖精一进宫,替代了冰荷在他心中的位置。 身为皇后的冰荷始终无身孕,后时冉有了身孕,亲骨肉被冰荷所害,他一怒之下,将冰荷打入了冷宫。 这一晃,十六年了… 若不是今日江山赋提起,怕是在他后半辈子的记忆里也模糊了她。 但他想不通,这京兆尹怎提起了冰荷? 一丝愧疚的江山,顾左右而言他,”江爱卿不提朝中事,反是提不相干的人,是何道理?” ”太上皇,请看这封信。” 江山赋不想多言,呈上了冰荷亲拟的血泪帕。 江山缓步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疑问,随手拿过了手帕。 帕上字迹清晰可辨,确是冰荷手笔。 这一看不打紧,江山拿信的手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不住的顺脸面往下淌。 面色苍白看完信后,手中帕无力飘落在地上。 江山仰头而道:”这可是真的?” 他难以置信,眼前的江山赋是他亲儿,冰荷亦是被时冉设计陷害。 ”不,不可能…” 江山不愿相信,也承载不起,”时冉善良温柔,不可能陷害冰荷…” 到此时,这蠢男人还在自欺欺人,江山赋内心徒留悲哀。 ”太上皇宁可信阴险的时冉,也不信对您深爱多年善良的皇娘,这是多么可悲!” 江山赋替皇娘不值,这一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若是她作平民,哪会受这非人折磨? ”江山赋,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罪?”江山怒不可遏。 江山自认为,仅凭冰荷手笔并认了此事,那是草率了。 更何况,当年冰荷自己宣称无身孕,这事不止他江山知,皇宫上下皆知。 何时冒出来了一个皇子?莫不是冰荷偷养的野种? 疑问在脑中缠绕,江山控制不住地发怒。 见这老头昏头昏脑,江山赋自有高招。 ”太上皇若不信,可当场滴血认亲!” 殿门外,宫公公偷听了一点半点,慌忙跑向了仁寿宫。 时冉听了宫公公偷听来的,大概理出了这是怎么回事。 冰荷派江山赋向太上皇揭当年事,江山赋乃冰荷太上皇亲儿,也就是如假包换的皇子。 庄麽麽双眼打着转,想不通的神情道:”冷宫人是如何联系了京兆尹?这事倒是怪了。” 时冉想的可不是这事,她在想当年冰荷无身孕,怎还有了皇子? 那年简麽麽出宫,行为举止可疑,她派人追出了宫。 未想到,那简麽麽一头扎进了河里,自行了结。 追的人回宫禀报,道是简麽麽溜出宫玩,一不小心栽进了河里。 如今想来,若不是有秘密,简麽麽怎宁死也不苟活。 冰荷贱人骗了宫中上下,自己一时大意,上了她的当。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时冉恨自己当年少了一根筋。 留下了后患无穷… 庄麽麽见时冉来回踱步,脸色红白交迭,也跟着犯了急,”太后,这,这事……怎么是好?” 宫公公提醒一句,”太后,此时那江大人正要太上皇滴血认亲,可得赶紧阻止。” 时冉冷静下来,吩咐宫公公道:”你马上去养身殿禀太上皇,本后随后就到!” 宫公公疯了似的跑向养身殿,跑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扶着门柱弯下腰不停的喘气,进殿门后忙不迭的上禀,”太,太上皇…太后,马上就到。” 江山正在思考要不要滴血认亲,听闻时冉要来,这事也暂不考虑了。 江山赋费了一番口舌,好不容易让江山动摇,却因时冉的到来,扰乱了全盘。 ”江大人不理公事,跑来养身殿做什么?” 妖艳太后花枝招展,由两个丫头搀扶着进来,身后还跟了庄麽麽,排面整得十足。 ”臣妾给太上皇请安。”时冉向江山娇声福礼。 五十岁的人了,还有少女的嗓音,还有姣好的美颜,江山又怎能不爱? 江山见了她,如同见了奇珍异宝,两眼放光,”梓童怎来了?” 时冉一步三摇到了江山身旁,目光冰冷看向江山赋道:”臣妾想太上皇,并是来了。” 门外听了一点音,好像是说您又有了一位皇子?” 江山见瞒不住,并是把棋桌上冰荷的血泪帕给她看。 ”这事闹得,本太上皇到此时头还大。” 时冉展开手帕看完,轻挑了挑黛眉,言语带刺,”江大人想当皇上是想疯了?连这种事都帮着贼人做,可有知罪?” 江山赋淡定反问,”请问太后,下官何罪之有?” ”代冷宫人送信,冒充皇子,罪大恶极!”时冉怒摔手中的血泪帕。 在场的下人同打了一个寒战,一个个面如土色。 江山赋不怒不恼,拾起地上的手帕放入袖内。 ”下官敢来,并是有底气。太后若是不信,当场滴血认亲。若是有假,下官甘愿受死。” 来之前,江山赋便是抱了誓死如归的最坏打算。 时冉被逼急了,转向江山娇滴滴的道:”太上皇可不能听江大人的,哪有臣子要求太上皇的理?” 江山被美色蒙敝双眼,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对江山赋不悦之色,”江爱卿提无理要求在此无理取闹,本该受罚。念在京城百姓对你赞誉的份上,本太上皇姑且饶你一回。 速速退下!” 江山赋眼见江山不分青红皂白,深知为皇娘申冤是一大笑话。 他当下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殿堂里,时冉委屈巴巴,声泪俱下,”当年冰荷害了臣妾骨肉,将她打入冷宫已是善举。今时倒好,这贱人竟是怂恿京兆尹来闹事,还冤枉臣妾陷害她入了冷宫…只是想一想,臣妾心里并是难受。” 见美人落泪,江山为她心疼拭泪,”本太上皇信的是你,谅她也翻不起水花。” 时冉倚偎在江山怀中,阴冷的笑了。 冰荷怎么也未想到,一封信掀起了千尺浪。 时冉怀恨在心,怒气冲冲来到了冷宫,亲自上手捏冰荷瘦削的下颌,用力捏紧了道:”贱人,说,你是怎联系上了京兆尹江山赋,还妄想太上皇来救你,你何时有了一个野种? 说!” 冰荷疼得眼泪冒了出来,依是顽抗,”时,时,冉,你这恶妇,天打雷劈!” 时冉松开手,银牙一咬,对庄麽麽道:”掌她的嘴!” 雨点般的耳光落在冰荷脸上,那张脸刹那间红肿了起来。 第54章 互送信物 冰荷嘴角淌血,疼得在地上抽搐,冷血时冉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窗口前,阿澜抓着窗栏望着受伤的冰荷,挠心挠肝地痛哭流涕。 ”皇后娘娘…呜呜呜呜…” 冰荷慢慢地爬到窗那里,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来,抓紧了窗栏对阿澜道:”别哭…” 阿澜鼻涕眼泪一把刷,止不住…拿皱巴巴的手帕给冰荷擦嘴角的血。 ”阿澜,有机会见了关姑娘,告诉她,别来了。” 冰荷不想关心则受牵连,也希望亲儿江山赋不要有闪失。 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福…… 江山赋的出现,对江庸是一大威胁,时冉自是要想方设法阻碍江山赋一日翻身。 听闻任丘独子任满回京,有心谋一官半职。 时冉打算好了,京兆尹的职位暂由任满替任。 江山赋则保留职位,遣派边关当镇守将军。 之所以时冉未下狠手,是因江山赋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太高,以免引起了众怒。 这一令下,朝野一片哗然…… 事发突然,一时之间,忠臣们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 江山赋虽官职仍是京兆尹,但遣派战乱纷扰的边关,面向虎视眈眈的蛮夏,责任重大危机隐存。 有忠臣勇敢地站出来,向皇上提出反对声,”皇上,江大人京城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十分爱戴,为何定要遣往边关?留在京城岂不是更好?” 江庸从时冉口中已知,江山赋是可争皇权的皇子,他自是不愿江山拱手让人。 ”江爱卿能力强大,派往更需要的地方,岂不是好?” 江庸敷衍一句,退了朝。 江山赋早朝也未上,在江府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前往边关。 江风看着他整装待发,不由难过,”只以为太上皇念旧情念父子情,肯放冰荷出冷宫,你一家团圆…却不料,狠毒太后搅了一池水。 哎!” 江山赋看破了的淡然,”揭当年事,儿思考再三,只此选择…有这结果,儿也想到了…” 江风不禁神色黯然,问道:”赋儿可有何打算?” 江山赋眼眸深邃望着某处,道:”走一步看一步…希望皇娘能盼到儿救她那日!” 回到府衙,与任满交接权事,任满小人得志的嘴脸笑道:”江大人,一路好走。” 江山赋不予理睬,交出了权杖,望了一眼熟悉的地,和柳墨步出了府衙。 不曾想,门外一众百姓痛哭伏地,跪倒一片。 ”恭送江大人!” 江山赋望眼前一地黑压压的人,不禁红了眼眶。 他不舍京城,不舍京城的百姓,而百姓也不舍他。 官民鱼水情,天地为之动容…… ”各位父老乡亲,江某无论何时何地,依是为国为民!” 江山赋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当他坐上马车,柳墨骑行,马车后面,一众百姓跟了十里长街… 直到百姓停下脚步,江山赋撩着马车帘未放下,一直望外。 他似有什么割舍不下…… ”大人,可是在等一个人?”柳墨懂他的心思。 江山赋未回答,只望着长街方向,目光里含期待。 很久很久,他终是放下了马车帘。 马车里,江山赋低头看着一袭墨蓝衣,心里千丝万缕。 这是初见关心则时穿的衣装,他把对她的想念放在了这衣上。 出了长街不远,耳听踢哒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了熟悉不过的声音。 ”大人,等一等……” 马车停下来,柳墨对里面的江山赋道:”大人,关掌柜的来了!” 江山赋欣喜望外,撩开马车帘,下了马车。 只见一位水蓝裙裳飘飘的女子,秀色可餐的俏佳人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策马奔来。 那曾经的胖丫头已不再是胖丫头,而是一位水灵灵的苗条俏佳人。 关心则听闻江山赋赴边关,打扮一新,十万火急策马追来。 说什么,她也要见他一面。 追来的路上,她想起了初见时的他,那一眼,一眼万年。 两人由最初的冤家对头,逐渐心生了一丝情絮。 京城长安街的一幕一幕,让关心则难以忘记。 此番他远去,不知何日再相见,她一时流下了眼泪… 柳墨和马夫识趣走远了些,留下了独处空间。 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江山赋百般滋味看着她,从她泪眼里读懂了情真意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从她向他示好起,不知不觉有了感觉,只是留在心里。 ”大人……” 关心则未语先哽咽,想说的话藏在心里,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江山赋看着她,轻唤一声,”关掌柜的…” 彼此只唤一声,并是沉默不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大人,这一别,不知何日相见…这乃奴家亲手缝制,望大人带在身边,直到再见时。” 关心则双手送上荷包,这是她用荷花制的香囊,有着彼此熟悉的荷香。 江山赋接过荷包。他心知,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她的心意,他心里一丝幸福感。 ”关掌柜的,这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这玉腰牌乃江某随身物,望关掌柜的留在身边…直到再见时。” 两人互送了信物,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大人保重!” ”关掌柜的保重!”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依依不舍的两人,总要分别。 江山赋一步三回头,终是钻进了马车里。 他撩开马车帘,那双让人一眼沉沦的眼眸,情难自禁地望着她,似望了天长地久。 良久,江山赋放下马车帘,沙哑之声道:“启程。” 关心则追随着行驶的马车,像是丢失了心爱的东西,不肯就此离去。 柳墨骑在马背上见此,劝一句,”关掌柜的,回吧。” 马车渐行渐远,关心则遥望马车的方向,暗暗在心里呼唤。 ”江山赋,则儿等你…” 回到铺子里,关心则茶饭不思,掉了魂似地发呆。 阿满问关心则,”阿妹,追到江大人了么?” 关心则点了点头,不说话。 周氏从里屋出来,一只手搭在关心则肩上,理解她的笑道:”傻丫头,江大人是百姓的好官,相信一日定回长安,不用难过。” 阿叶陪在她身边,小声问,”二姐,江大人啥时候再回长安?” 关心则揉了揉红肿如桃的眼,盼望着得答,”二姐希望,来年夏荷开时,江大人能回长安。” 她遇见他,正是夏荷开时。 而此时渐入秋,有了一丝凉意,心也跟着凉了。 好在有了他的玉腰牌,睹物思人,也是一种慰藉。 第55章 阵营中训话 江山赋才刚离开长安,肖野也背起了行囊。 这位有情有义的汉子,没有阿圆的日子很难熬,他决定了去蛮夏找她。 ”野哥此去蛮夏,见了阿姐,代阿妹问一声好。” 闲野酒家门前,关心则送别肖野。 肖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野哥定向阿圆提及小妹的牵挂。” 关心则犹犹豫豫地,将手心里攥着浸了汗的信笺拿出来,递给肖野,”江大人在边关,烦劳野哥把这封信给江大人。” ”小妹放心,这封信定是送到江大人手中。” 江山赋为朝廷效劳,肖野不屑一见,但为了关心则,勉强应了下来。 宁汉边关。 这里与蛮夏接壤,黄尘漫天,阴霾天空一片灰蒙蒙。 放眼望去,依稀可见战火纷飞… 江山赋舟车劳顿到了后,已是渐入夜。 边关气候条件恶劣,生活环境也不尽人意,哪怕出了一身的汗,因水资源紧缺,只拿水桶里少量的水冲洗了一下。 洗去了一身疲劳,江山赋未作歇息,反是立即夜中集合。 之所以要紧急集合,是因来了后,发现官兵们懒懒散散的。 有的人在四处游荡,有的人围坐地上打牌,有的人喝酒划拳,乱得没眼看。 要知道,以这样涣散的军备,外敌若是夜袭,必是全军覆没。 蛮夏现今虽在打邻国,但谁知哪一日打到了宁汉本土上?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保证。 江山赋有忧患意识,自是不许自己带的队伍一盘散沙。 柳墨执行江山赋之令,召集全军整装在空旷地。 江山赋身着威武盔甲,披风随风飞扬,只是站在那里,并是散发出了将军特有的威风凛凛。 ”各位官兵,江山赋新任边关统率,从任时起,全军听令,不得违抗! 现今宁汉虽是国泰民安,但作为守家卫国的士兵,需要随时保持一颗警惕心,以防外界来犯。 军营并非闲散地,不允许自由散漫! 今夜起,轮流值守,不可掉以轻心!” 一番训话威震八方,众将士听训后,异口同声响应,”是!” 营棚内,江山赋向守关几年的军师问详情。 ”我军兵力多少,装备多少,粮食多少? 蛮夏现今战况如何?”… 一连串地问,把军师问得哑口无言。半晌羞愧道:”这……末将不知。” 这军师来了几年,除了吃吃喝喝混日子,哪有关心这些事。 新上任的统率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军师明白了,从今夜起,得认真干事了。 他连忙跑去统计兵力装备粮食,又打探了一下蛮夏目前战事。 这才又向江山赋祥细汇报:”兵力两万,各装备人手一份,粮食可用半载…蛮夏现今已收复几国,内乱平息,正跟一国交战,战况以蛮夏赢面大为主,过不了多久,并是除了宁汉,邻国全被蛮夏收入囊中。” 江山赋坐在那里认真听完,深感形势严峻。 蛮夏近在咫尺,兵力才安两万。宁汉十万大军,拿九成来驻扎都成问题。 但凡有心人,皆知蛮夏公开的兵力约有二十万。 这还是公开透明的,隐藏兵力不得而知。 想这蛮夏虽是生性野蛮,大老粗一个,心思可一点不粗。 不用说了,宁汉不止兵力溃乏,连装备粮食也不够用。 江山赋一合计,连夜派人打马上京。 无论兵力装备粮食,必需向朝廷申报求援,方可保证抵御外敌。 操心完这些事,已是夜深,江山赋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一是心装国事,二是心系关心则。 他将荷包放在鼻处,清淡的荷花香扑鼻而来。 脑中闪现出了她的身影… 次日,江山赋巡视一番军营,发现水资源严重欠缺,将士们脸面干燥嘴唇干裂。 ”将军,将士们水喝得少,有时干渴得难受嗓子眼冒烟,一月洗两回澡,身上一股子难闻的味,望将军想想办法。”一位老士兵壮了胆向江山赋提意见。 确实来了后,发现每人说话发声难,都是干出来的,身上确有一股难闻的味,条件之艰苦,不用说了。 江山赋问道:”用的水都是从哪来的?” 老士兵回道:”回将军,用的水是从近处快枯竭了的河道而来。” 江山赋由老士兵带领,去看了近处的河水。 弯弯曲曲的一条河道,河中水少量,已呈浑浊不清。 ”大人,这一点水,看样子只够几月了。”柳墨眉头皱得什么似的,也是犯愁。 江山赋观察四周后,另辟新径道:”打水道开新井,先试试看。” 他亲自带领官兵砸水道,周边打了一圈,一圈挖地三尺,硬是打不出水来。 只因皆是干涸的黄沙,费尽力气也是出不来水。 江山赋放弃了打水道,了解起哪方有水资源。 了解过后才知,约几里地有山有水,只是来回一趟费神。 几里地有水不去打,偏是用近处的浊水,这帮人说穿了就是懒。 江山赋立刻派出了一帮兵,专门上几里地有水源的地方运回了够用半月的水。 水用完之前可再去打水,反正那里的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他一来,水源问题解决了,装备粮食也在路上。 唯一的难题:兵力溃乏。 朝中奸臣从中作梗,导致皇上听信馋言,不肯调兵遣将到边关。 江山赋打算先待几日,之后亲自出马上京。 来军营的第一顿早饭,一个馒头,一个鸡蛋,一碗米粥。 午饭时有了荤菜,一盘羊排,一碟青菜,一碗蛋汤。 从早中饭来看,食物方面还算过得去。 吃过午饭,江山赋正在思考调遣兵力之事。 柳墨掀门帘进来禀报,”大人,一持剑斗笠者求见。以此人着装及声音判断,和那日长安街出现过的人神似。 依在下看来,营外百米来者,正是南雾弟子。” 南雾弟子亲自找上门,定是有何要紧事。 江山赋起身随柳墨走出营外,两人行了百米远见到了此人。 黄沙飞舞之间,一人头戴斗笠怀抱一把剑立在那里,侠气风范尽显。 ”江大人,有人托在下带了一封信,说是定要送到大人手中。”来者话完,信卷抛过来。 江山赋一伸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一抬眼,并见来者没入了黄沙尽头。 来者去往的方向:蛮夏国。 第56章 长公主 肖野帮关心则送了信,并是往心心念念人的家乡而去。 蛮夏城门戒备森严,特别对宁汉人来说,想要进入十分困难。 肖野站在雄伟壮观的城门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串手串。 手串多色编织,极富异域风情,当中一颗绿珠,晶莹剔透。 那日凤凰木庄二人相见,阿圆将随身之物赠予了他。 她告知他,这手串名珠饰,难能可贵。 若是想要见她,此物是通行证,可引领他找到她。 肖野未问其因,把手串当宝贝一般日日夜夜揣在怀里。 蛮夏侍卫不同宁汉侍卫,其长相黝黑举止粗野,见肖野站在城门前,一侍卫手拿长铁锏拦下。 铁锏直指他胸膛,只毫厘之差,侍卫凶相毕露斥声,”宁汉狗,站在这里干什么!” 另一侍卫上前,欲要掀他头上的斗笠,”宁汉狗,露出真面来!” 一口一个宁汉狗,确实是欺人太甚。 换作往日,肖野必是不忍一时之气,出手将其制服得服服贴贴。 但今日,他只为见心上人,犯不着和虾兵蟹将生气。 肖野后退一步,扬一扬手串道:”你等可认得此物?” 阿圆说过,只要一亮此物,蛮夏无论是谁人,皆要敬他三分。 ”宁汉客人,请。” 蛮夏侍卫见了他手中物,果然对他很是客气,一改嘴脸收起兵器放行。 肖野将手串揣入怀里,昂首阔步进入了蛮夏。 一进城门才发现,蛮夏国内状况非来时所想,并无硝烟弥漫场景,反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他走进一家酒楼吃饭喝酒,从酒客口中得知蛮夏内乱已止,现如今只有一处边界战乱。 一位蛮夏酒客不解问肖野,”蛮夏只需再拿下一国,接下来要攻打宁汉了…蛮夏仇视宁汉,为何你能进蛮夏?” 肖野从一只脚踏进蛮夏领土,自始至终未见到一个宁汉人。 可见蛮夏对宁汉有多仇视,又管制得多严格。 肖野现出阿圆手串,骄傲道:”这手串的主人赐我畅通无阻!” 手中物这么一亮,酒楼里的人皆惊。 ”侠士,你可知这是何人之物?”一位酒客问肖野。 肖野见大伙反应强烈,突然意识到了,阿圆必不同常人。 ”在下不知,谁能告知?” 那问他的酒客回道:”此乃蛮夏长公主之物。” 长公主? 肖野呆看着手串,怔住。 从见她第一眼起,他并觉着她不像宁汉人,有着让人怦然心动别样的美。 万万没想到,阿圆竟是蛮夏尊贵的公主。 他肖野只是宁汉的平民,凭什么去见蛮夏高贵的公主? 喝得酩酊大醉出了酒楼,肖野找一处人稀的地靠墙而坐。 他内心很乱,不知该去见她,还是回宁汉…… ”喂,侠士,是否有烦心事?” 一位蛮夏青年肩挑箩筐路过,就得歇下来。 青年人同他一样,靠墙坐在地上,学他双手抱膝。 肖野醉眼朦胧望着远方,问这青年人,”若是你爱上了一位公主,是否向她表达爱意?” 他自己不知怎么办才好,想从旁观者的口中寻找答案。 青年人认真想了想,煞有其事地回他,”爱上了,自是要让她知道。能不能在一起,看缘分吧。” 这话,倒也真实。 肖野仰起头,笑出了眼泪,”在下,太卑微了!” 青年人见他打退堂鼓,鼓励他道:”去见她吧…说不定,她在等你。”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高高在上霸气的百兽座椅上,一位约五旬男子身着油光裘皮衣,单手搁在座椅扶手上。 只观这目中无人的架势,便知此人地位非同小可。 ”阿妹从小到大不听话。阿哥要你不要去宁汉,你偏不听。看看,被那边遣返回来了吧?”男子责怪坐在下侧位的女子,早就料到结果的语气。 女子一袭马面百花衣裳,头戴珠帘似的发饰,一开口发饰随之摇了摇,”阿妹也是惦记着侄女。十六年了,阿哥不想她么?” ”唉!” 男子叹了口气,万般无奈道:”想倒是很想…只是蛮夏一直不宁,还不到寻她的时候。” 女子听此言,有了怨气,”阿妹劝过阿哥,不要总是欺邻国,不欺人家,蛮夏自是安宁。” 男子生了气道:”你一女子懂什么?宁汉地大物博,相比之下,蛮夏国土紧缺。 若不强大自身,并是受人欺负。与其任人欺负,不如先下手为强。” 此男子雄心壮志,野心勃勃,颇有强者为尊的风范。 卓汗生来帝王家,继承家业几十年,凭一已之力将蛮夏打理得有条不紊。 眼见宁汉比蛮夏强大,心里有了落差,产生了不平衡之感。。 他打算收复了周边几国,最后攻下宁汉。 卓汗野心,天下皆知。 这与之对话的是他亲妹阿珠,蛮夏国的长公主。 他只一位妹妹,虽是宠她,但有时也训几句。 再怎么斗嘴,兄妹关系血浓于水,牢不可破的亲密。 阿珠心知再怎么劝卓汗,这霸王依旧是我行我素,无人能悍动他的野心。 ”阿哥挑起了战事,白发添了好多…阿妹也是心疼。” 卓汉用手摸了一把头发,苦笑,”操心事太多,怎能不生白发?” 又交代阿珠道:”阿妹老实待在蛮夏,莫去宁汉惹是生非,阿哥也好放心。” 阿珠回到自己的闺房,坐在梳妆镜前,动手打开了一个饰盒。 饰盒中是一个旧酒囊袋,看得出用了很多年。 拿起酒囊袋放在鼻处,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入鼻,让人一阵怅然。 那日凤凰木庄分别后,她被遣返的当日,不见肖野身影,马车上哭了一路。 素不知,这位汉子躲在一处望着她上马车,红了眼眶。 阿珠放下手中酒囊袋,怅然若失自语,”肖大哥,你说来见,何时才来?” 此时毡房不远,肖野徘徊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 骑兵见了他,将其团团围住,一将领圆睁双眸厉声,”何人好大胆子,敢闯蛮夏宫殿!” 肖野举起手串,高声道:”肖某求见长公主!” 一见手串,将领吃了一惊,遂道:”待本将问过长公主!” 将领打马而去,顷刻间折返,翻身下马对肖野道:”长公主有请!” 第57章 一步大棋 肖野整理一下衣装,大步流星跟随此将领,到了一间彩色草帘的毡房门前。 ”肖公子请进。”将领指引后离开。 肖野强压着激动的心情,伸手掀开了门帘。 宽敞明亮的屋里,地面铺就华丽地毯,低台彩色床榻一张,床榻旁放置梳妆台,里间物品一应俱全。 屋中只一人,熟悉的身影背向而立,装扮已不同宁汉时,一身装扮透出了高贵气质。 ”肖大哥,好久不见。” 阿珠一开口,音色带颤,饱含了惊喜。 肖野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往前一步,随之又后退了一步,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公主殿下,肖某有礼了!” 肖野一抱拳,尊称一声公主殿下,阿珠回眸,眼含热泪。 ”肖大哥……” 她回眸转身,笑迎上前道:“你,终是来了。” 肖野看着眼前华美的公主,卑微的笑,”肖某不知阿圆贵为公主,今日才知…实是不该。” ”不怪肖大哥,怪阿圆没告诉肖大哥。”阿珠笑得明媚,开心肉眼可见。 身份相差悬殊,肖野手足无措,全无往日的放荡不羁。 阿珠见此,宛尔一笑,”肖大哥不必拘束。来了蛮夏,多待几日。” 她把他当座上贵宾对待,想要多留他待一些时日。 却不料,肖野婉拒,”肖某说过来见你。来,只为兑现承诺…也带来了阿妹一家对你的牵挂。” 阿珠心跌至谷底,”肖大哥见一面并要离开?” 肖野看清时事的坦然,“蛮夏一日战宁汉,你我…便是宿敌。” 阿珠一听,跌撞一步,脸色变了道:”肖大哥…要与阿圆为敌?” 肖野见此心痛,苍白一笑,”虽是一日为敌,但肖某绝不动你一根指头。” 阿珠明白了似的流泪,这是他划清界限的绝决。 ”肖大哥为国家抛阿圆,阿圆不强求。 你走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肖野凄苦一笑,戴上斗笠,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眼望着肖野离开,阿珠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肖野出了毡房,斗笠下那张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是有情有义的男儿。 希望阿圆有更好的归宿,他迫不得已选择了离开。 这将是他终生放不开的心结…… ”肖大哥…” 走了一程,耳听身后马蹄声声,阿珠策马奔腾而来。 那风一样的女子,声音里带了哭腔,直击他的心灵。 肖野站在那里,面对马背上的人,连面也未露。 ”肖大哥…你,真要走?”阿珠泣不成声。 肖野任泪流,默不作声点头,而后转身。 秋风萧瑟,一如他此时的心境,洋洋洒洒在了蛮夏土地上。 宁汉皇宫。 关心则如往常看过锦娘,又去了冷宫。 虽然她不知江山赋和冷宫人有何牵扯,但是她只想关心这受苦受难的苦命人。 阿澜陪在冰荷身边,一见关心则,不由担惊受怕道:”妹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 关心则不知虎穴凶险,天不怕地不怕地道:”奴家一平民,只来这里看看,太后能怎样?” 冰荷听言,不住地摇头,”傻丫头,冰荷冷宫罪人,只怕拖累了你。” 关心则笑道:”奴家偷偷摸摸的来,总可以吧?” 阿澜道:”那坏太后随时来,只怕碰上了。” “不会的,奴家运气一向好。”关心则有板有眼道:”奴家字福运。福,是指有福气;运,是指有运气…所以说,不用担心。” 仁寿宫里,此时一丝不平静,暗中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 时冉冷若冰霜坐在桌前,对站立一旁的庄麽麽下令道:”冰荷贱人联系了江山赋,想必是那疯丫头干的好事…你去把那疯丫头也关起来,最好关在她主子旁边那屋。” 江山赋差点毁了时冉,时冉实是气难下咽。 时冉不但将江山赋送去了艰苦的边关,还想着把冰荷身边的疯丫头也关起来。 如此一来,冰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来,她便是高枕无忧了… 庄麽麽带了两个侍从气势汹汹去了冷宫。 真如关心则自己所说,她自带了福运,在庄麽麽来时离开了。 冰荷见此情形,便知要出事了。 ”把这疯丫头抓住!”庄麽麽一指阿澜,两个侍从抓住了阿澜。 ”干什么,干什么,我,我在玩,抓我干什么…” 阿澜被人擒住往外走,她拼命扭动身体看向窗口。 冰荷看着这一幕,心里刺痛难受,她疯狂摇着窗栏,”抓疯丫头干什么?放开她,放开她…” ”皇后娘娘……” 阿澜被拖了出去,留下了哭声萦绕。 庄麽麽回到仁寿宫,时冉正悠闲自得地吃丫头剥好的紫提。 ”太后,事办好了。”庄麽麽一脸奸笑,”主仆分开,伤心欲绝,大快人心!” 时冉阴阴地笑,将桌上一串紫提递过去,”赏!” 庄麽麽得了赏物,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深了一层,”太后还有何吩咐?” 时冉眉间一抹烦事,沉吟过后道:”宣冷卫进宫!” ”是!”庄麽麽退了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位面具人进了仁寿宫。 ”属下见过太后!” 时冉挥一挥手,屋中只剩下了她跟冷卫。 ”太后可是为了江山赋的事,召见属下?” 这冷卫跟随时冉多年,主子心里想什么,不用猜也一清二白。 ”知太后者,冷大人也!” 时冉确信自己未看错人,冷卫不但功高,智商亦是天下数一数二。 冷卫谦虚道:”太后过奖了!” ”冰荷派人给江山赋送信,江山赋敢当众滴血认亲,说明江山赋是皇子无疑。 依本太后看来,此人一日不除,后患无穷!” 时冉分析透彻精准,猜测江山赋身份水落石出,必是要夺回本属他的皇权。 之所以夜召冷卫,便是要痛下狠手。 ”太后英明!” 冷卫心知这是太后一步大棋,自是支持主子。 时冉琢磨着不放心道:”听闻江山赋身手了得,身边还有一个柳墨,不知你一人可敌四手?” ”属下未知。” 江山赋身手如何,两人未交过手,冷卫也无把握。 ”不如让齐鲁助你一臂之力。” 时冉想到了锦衣卫之人上人,只逊色冷卫一人,相信有他出手相助,冷卫应是不可能失手。 冷卫和齐鲁同为太后效力,等同太后左右臂膀,实力自是不在话下。 ”是,太后!”冷卫得令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