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皇座之上,万年又万年》 决断命运篇【其五】六族文明 决断命运篇【其五】 新宇宙纪元第三十一万年 历经了数十万年,死亡军团通过大量虚空裂缝跃迁到各个文明,进行征伐。 死亡君主日夜不歇地在生命轮回之河吞噬着将要轮回的魂魄,这时,一名魂魄将军前来禀报:“报君主,我们的军队在一颗位于宇宙中心的星系的恒星附近,发现了异常的存在。” “噢?什么意思?”祂的声音缓慢而平静。 “这颗恒星附近存在的文明出现了您的气息,我们不敢擅作主张进攻。” “是吗?嗯,你先退下吧。” “是!” 死亡君主起身,祂此时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文明会出现祂的气息。 死亡君主抬起枯骨嶙峋的手掌,指尖残留着三个正在消融的魂核。祂凝视着掌心尚未褪去的魂火荧光,猩红披风下传来细碎声响——那是镶嵌在玄铁铠甲上的十万枚哀嚎面庞正在互相撕咬。当祂迈步时,骸骨战靴碾碎了脚下凝结成冰的血晶,整条轮回之河都因祂的移动泛起黑色涟漪。 跨越虚空裂缝的瞬间,死亡君主便瞬间来到了这颗赤红恒星附近的行星之上,从外表上看,竟是一颗类地行星。 七颗卫星的引力同时扭曲,赤红恒星将光芒泼洒在祂的长袍上,映出表面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颗类地行星表面分布着六块颜色迥异的大陆,每块大陆边缘都竖立着贯穿云层的图腾柱,如同六把锁链缠绕的巨剑刺入地壳。 “这里的空气果然熟悉。“死亡君主面甲下的幽火忽然暴涨,祂嗅到了某种混合着生命芬芳的腐败气息,这正是祂的气息。 “想不到如今还能找到类地行星,我还以为此前的几百颗类地文明已经是剩下的所有类地文明了,我已经全部吞噬,啧啧啧,今天还能遇见,哼,等确定出现我气息的原因之后,那就即刻吞噬了吧。” “慢着,”泰坦之神的残影从裂缝中渗出,半透明的灵体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木子文,我想请你帮个忙。” “噢,什么忙?”死亡君主收拢五指,湮灭光球化作青烟从指缝飘散。祂注意到对方灵体内嵌着六枚黯淡的星辰,正与行星表面的图腾柱产生共鸣。 “这颗行星上,大体存在六个种族,人族、精灵族、龙族、不死族、地下族、凤凰族,看到那些发光的大陆了吗?“泰坦之神伸手虚划,六块大陆上空浮现出不同的虚影——缠绕荆棘的黄金王座、沉在岩浆中的龙骨、飘着灰烬的墓碑林,“每个种族都继承了我们部分神性。人族承载我的智慧,龙族继承龙神的暴烈,凤凰族...“ “这样说来,这个文明倒是有些像所谓异世界。” “是的,我以前将她们称作六族文明。” “你了解这个文明?” “那是当然,”泰坦之神下定了决心,“这文明是我与我那几位神明同伴共同建立的,要被你霍霍了,实在不甘心。” 死亡君主突然发出金属刮擦般的笑声,震得大气层泛起紫色电弧:“原来如此!你们这群旧神破碎的神格散落在这里?你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我以老朋友身份,向你提出一个请求,你亲自让这个文明臣服于你,毕竟这个文明算是我的孩子,希望你给个面子,如何?” “可以,反正都是我的盘中餐,没差了。” 说话间,祂便降临到一处原野之上,碰到了一辆停在长满杂草的路边,不知是押送奴隶还是囚犯的马车,在那个被关押的人身上,祂感知到了自己气息的存在。 于是祂挥手,让马的魂魄被汲取,押送的人看到马倒地不起,惊愕无比的站起身。 死亡君主站在原野的碎石路上,潮湿的雾气正从远处的芦苇荡漫过来。生锈的铁笼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关在里边的少女抱膝蜷缩着,发髻散乱地垂在沾满泥浆的粗麻衣上。押车人正蹲在歪脖子柳树下啃干粮,突然发现拉车的两匹驽马无声无息瘫倒在地。 死亡君主踱步到他面前:“这关押是什么的人?” 押送的人能看出眼前之人是他惹不起的,于是慌忙起身,连忙鞠手致意,对襟短褂的铜扣崩开两颗。他望着眼前黑袍翻涌的身影,喉结上下滚动:“回老爷,是...是在城西奴隶市场买的侍婢,我家主人特命我运送到府上。“ 笼中少女突然抬头,额角结痂的伤口渗出血珠。 “这丫头我要了。“黑袍下的手指轻叩车辕,朽木应声绽开蛛网裂纹,死亡君主还不打算对这个文明动手,因此祂还算讲礼貌,“奴隶?多少钱买的?” “回您,听说这奴隶身份不简单,加上容貌也好,主人家花了很大价钱才拍卖了下来。” 死亡君主走上前,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生,笼门开启的瞬间,少女本能地往后缩,裸露的脚踝上烙着官奴印记,死亡君主解下披风裹住她时,摸到嶙峋的肩胛骨——这具身体至少饿了三天以上。 “一个小女生也能被当奴隶买卖?这年头有些不对劲呐。” “哎呀,您说的是,现在外面呐那是一个惨,好多地方发生了饥荒,听说还发生了挺多暴乱,好些人被拉到菜市场口斩首示众了,您呐也得注意注意安全。” “好,那这个女孩,我买了。” “哎呦喂,这可不行,这是主人家买的,我这个当仆人的可做不了主。” “既然现在世道这么乱,”死亡君主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个文明的历史阶段,“你也要为自己后路考虑考虑不是?万一哪天你家主人出了点什么问题,你也要有退路不是?这样,我给你黄金,我用千两黄金来交换她,如何?” “这······” “来,拿着,”死亡君主刚刚已经派魂魄去一个钱庄“借”了一张金票,“这金票可兑换千两黄金,你自己拿去城市的一个钱庄偷偷换了,记住了,一定要找一个大城市的钱庄,不然被歹人盯上了我可不管。” “我······谢您嘞,但是我······” “来,拿着,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去收拾好家当,把你的家人带上,兑了金子后,找个偏远地方住好,记住了,财不外露,懂?” “诶呀,我懂,我懂,谢您嘞。”那人感激地接过金票,给祂磕了一头。 “赶紧走。” “好,好,我这就走,这人就归您了。”他兴奋的离开了马车。 待他走远后,死亡君主走近马车,把木笼子打开:“出来吧。” 那女孩没反应,而是蜷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见她不动,死亡君主也懒得多说些什么,直接用念力将她拉出来,女孩则震惊的看着他。 看到她不停颤抖地身体,死亡君主问道:“你吃饭没?” “没······”她弱弱的说。 死亡君主挥手,数十个傀儡士兵陡然跨过虚空裂缝出现在祂身旁:“你就待在他们旁边,不要到处走动,我去去就回。” 说罢,祂便跨入虚空裂缝。 找当地商家买食物的同时,死亡君主也顺便到各地观察一番,经过祂观察确认,人族势力已处于封建制度末期,结合刚刚那仆人所说,大革命一触即发。 “你叫什么名字?”死亡君主拿着几个肉夹馍出现在女孩身旁。 “我······我叫上官巧云······” “这么说,你是贵族出身?” “是······” 她望着祂手中的肉夹馍,可谓是望眼欲穿,死亡君主便将肉夹馍递给她,她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吃相把祂都吓了一跳,饿死鬼投胎了属于是。 “我看你应当是娇生惯养的,你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你成为奴隶的?” 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在被祂安慰关心的一瞬间,虚弱的坚强瞬间崩塌,她扑进祂怀中啜泣着,泪水打湿了祂的黑袍,可她不管不顾的哭诉着发生的一切—— “我的舅舅铸歌·俍·上官……是琴金帝国的宰相······他被奸人所污蔑,目前生死未卜,我也在半夜逃亡的时候,被人抓到奴隶市场上贩卖,我······我······“ “好了,好了,别哭了,”在她扑过来的一瞬间,死亡君主便确信她体内的确有一丝丝熟悉的魂魄,此时祂心中有一个计划渐渐成型,“快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别噎着了。” “嗯!”她重重的点头,随后又狼吞虎咽了起来。 溪边升起的篝火将雾气染成橘红。上官巧云捧着第八个肉夹馍小口吞咽,油星沾在唇边也顾不上擦。她突然呛住,死亡君主伸手拍背。 “恩公在看什么?“少女慌忙拢紧披风,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 “慢慢吃,别噎着了。” 吃饱后,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难为情的看着祂:“您吃了吗?我好像把您的那份也吃了……” “无妨,你身上那么脏,需要洗洗吗?” “嗯······” 于是死亡君主带着她来到一处小溪,祂凭空拿出一个大盆子和浴巾,随后一指,念力便将溪水引流进盆中,祂使用念力在分子结构成面加速分子运动,溪水很快便冒出了热气。 “洗吧,我还有别的事情,顺便帮你买件新衣服,你自己洗干净点,话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新裙子?“ “哎?“ “总不能穿着囚衣进皇宫。“死亡君主望向帝都方向。 少女的眼泪砸在溪石上,惊起蛰伏的夜萤。 说罢,祂便消失在虚空裂缝中,留下目瞪口呆的上官巧云。 死亡君主来到附近城市的商店,看得出来如今这个文明发展到差不多和地球文明20世纪初一样,祂走近店里,开始帮她挑选衣物。 玻璃橱窗映出蒸汽机车喷出的煤烟,死亡君主的触须拂过成排的衣架。扎染粗布与蕾丝衬裙间突然窜出只灰老鼠,撞翻了柜台上的珐琅彩脂粉盒。店员蜷在黄铜收银机后发抖,看着黑袍下伸出十二条半透明腕足——每条末端都睁着猩红的瞳孔。 “嘿,我说,”泰坦之神的魂魄在他身后来回踱步,“你是怎么看这女孩的?” “还能怎么看?”死亡君主已将其视作被自己亲手摧毁的与亚轩儿dna人工培育出的女儿,“她身上有一丝亚轩儿和我的气息,所以我感觉她就是我与亚轩儿基因合成孕育的女儿的转世。” “哟,这不刚好弥补你的遗憾。” “遗憾?呵呵,”死亡君主坦然的笑了笑,“算是吧,” “你看,既然连她的转世都能遇见,那你······” “停,别扯其他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泰坦之神撞散磷火凝成的身躯,从积灰的穿衣镜里探出头:“给女儿选衣服需要同时试穿三十件?“他碰掉的圆顶礼帽滚过地面,惊起更多老鼠钻进墙缝。 “这件领口太紧。“第三条腕足扯开束腰马甲的系带。 “裙撑钢圈会划伤皮肤。“第五条腕足捏碎鲸骨衬架。 当第十七条碎花裙被否决时,试衣间帘布突然无风自动,死亡君主转头恍惚看见亚轩儿赤脚站在旋转楼梯口,发间别着从后院摘的野蔷薇——当年山洞后唯一没被异化的花朵。 “子文,你觉得...“少女扯着褪色窗帘改成的披肩,“我穿粉白色好看吗?“ “就这件吧。”死亡君主挑选一件粉白色的连衣裙,随手丢给店员一块金币。 “她灵魂里混着你的暴戾与软弱。“泰坦之神碰落的水晶吊灯在两人之间摇晃 “所以呢?“死亡君主嗤之以鼻,“当年没吃掉的甜点,现在补上也不晚。“ 祂回到小溪旁,把衣服递给她:“穿上吧,将就一下,小姑娘。” 溪水在月光下碎成银鳞,死亡君主用念力抚平连衣裙腰间的褶皱,上官巧云赤足踩在鹅卵石上,湿发贴着后颈蜿蜒,粉白衣袂掠过芦苇丛时惊起几只蓝翅萤虫。 “这么久了,还没有问恩人您的名讳,小女子实在是抱歉。”上官巧云穿上连衣裙后,向祂鞠躬致意。 “无妨,你叫我死亡君主,或者君主就行了。” “您袖口在渗血。“她突然指着黑袍翻卷的暗纹。 死亡君主低头看着湮灭在布料中的星尘——方才跨越虚空裂缝时沾到的劣等神灵残渣。少女却已掏出手帕,踮脚擦拭根本不存在的伤口。 泰坦之神的声音裹着磷火飘来:“你当年肢解星河监察使的时候,血可是溅了三光年。“ “闭嘴。“死亡君主弹飞肩头的鬼火。 “您就是死亡君主?” “是我,你认识我?” “此前有坊间传言,说将有天罚来惩戒帝国统治者的恶毒,便是名为死亡君主的至高存在来实施惩罚。” “宫廷画师也曾绘过您的神像。“上官巧云绞着衣带后退半步,“他们说死亡君主的眼泪会化作黑珍珠,发丝能绞断龙骨。“ “想不到我这么出名······” “是啊,也就只有你大大方方把自己名号报出来说要吃掉宇宙的全部生命体,越往后你吞噬的难度就会越大。”泰坦之神戏谑道。 “您为死亡君主,即为君主,那您有后宫吗?”她突然红着脸问道。 “后宫?我又不缺吃的,要后宫干嘛?” “后宫不是拿来吃的,是……” “对于我来讲,你们都是我的食物,没有所谓后宫,我不搞那套。” “那······您会吃了我吗?” “我······现在吃了你没意义,等我真要吃你们的时候估计都几百年后了。” “太好了!”上官巧云开心的扑进祂怀中,“那您能带我回帝都吗?” 看着她水灵的大眼睛,亚轩儿的气息也在与灵魂宝珠发生呼应,祂只好无奈笑笑:“好,我带你去。” “谢谢您,死亡君主!” 突然,林间骤然卷起阴风,死亡君主感知到周围温度骤降,上官巧云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死亡君主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开始躁动。这姑娘无意识释放的安抚波长,竟与三十万年前那个雨夜的频率完全重合:“君主,这是······我听说只有不死族出现在附近时才会有这么大的温度变化······” 死亡君主弹指熄灭篝火,远处荒丘传来磷火飘摇,十二具裹着前朝铠甲的骷髅破土而出,一个化形的幽灵浮现在两人面前,随后祂们身边出现了数千个千奇百怪的亡灵。 死亡君主二话不说,万千触手伸出,正当祂准备把这些送上门来的食物吃掉之时,为首的亡灵向祂俯首称臣:“您便是死亡君主,我们不死族愿意主动向您臣服,我们将听从您的一切命令。” 领头的将军骨掌按在锈剑上单膝跪地:“北境七万阴兵愿听调遣。“ 上官巧云突然抓紧黑袍下摆。死亡君主低头看她发白的指节,想起当年和亚轩儿被军队包围时,也是这样攥着他的作战服。 死亡君主收回触手:“你们不死族,是什么来头?” “禀君主,我们不死族,都来自于其他各族的濒死生命体,在神灵的赐福下,成为了这种永生的状态。” “永生?” “是的,可是我们无时不刻都处于煎熬之中,人间于我们宛若地狱,这便是永生的代价。” “你是怎么成为不死族的?” “我本是人族骑士,很久以前,在统一前的帝国,一个王国的国王企图掠夺走我心爱的女孩,我于是劫走了她,与她成了婚,但好景不长,国王的军队以谋反的罪名围剿了我的领地,我身负重伤,危难关头,成为了不死族,虽然保护住了她,但她在几十年后就去世了,而我依然处于这种苟活的状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您的力量来自世界之神,对于不死族而言,这力量是极其神圣的,因此我请求您,帮助我解脱,我想进入轮回,再与她在未来的某天重聚。” 死亡君主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上官巧云:“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就帮你一把。” “谢谢您,死亡君主。” 祂大手一挥,骑士魂魄便被祂解放束缚,进入生命轮回之河。 在他的记忆中,死亡君主看到了这样一幕——寂寂荒郊,茫茫旷野。时则晨星隐隐,晓雾沉沉。几处烟云,一湾流水。凉风吹帽,细雨沾衣。茹茵碧草,回旋路左。一似狼野犬,狂吠道旁。遥望一带丛林,尽是苍苍古柏,间有桃杏数株,亦已谓零殆尽。四围丘墓,杳无人烟。当此时际,远远有一男子,踯躅长堤,一青衣女子及龙钟苍头,负一巨麓随其后。其行趑趄不前,眉宇间一似重有忧者。平原十里,一望无垠。行行重行行,烟雨迷茫,不知去路…… “其他的不死族,你们先散去,我有需要会喊你们的,等我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会帮你们不死族全部解脱。” “谢君主仁慈!”不死族齐声高呼,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死亡君主发现这颗星球的普通人无法适应跃迁距离过长的虚空裂缝 只要稍微靠近裂缝,祂便能感知到上官巧云身体的不适。 “小黑,过来!” 一只黑色大鹏鸟展翅高飞,祂带着她坐在上面 “君主,我们这是去哪?”上官巧云问。 “当然是去皇宫。”祂回答道。 决断命运篇【其六】 琴金帝国 决断命运篇【其六】 琴金帝国的帝都是一座极其繁荣的大城市,来往的马车和最新式的内燃机小汽车都显示着这里和别的地方的巨大差距。 两人抵达郊区便下了大鹏鸟,死亡君主命大鹏鸟在空中巡航警戒,自己则打算带上官巧云潜入皇宫内去找她的舅舅。 青砖城墙投下的阴影里,死亡君主看着蒸汽机车碾过石板路的裂缝,祂的黑袍下摆扫过墙根新漆的告示,通缉令上革命党的画像被雨淋得发胀。两个醉汉撞开酒馆门扉,玻璃瓶摔碎声惊醒了蜷在货箱后的野猫。 “这霉味像泡了三年的尸油。“泰坦之神的声音混在煤烟里。死亡君主扯开虚空裂缝时,注意到少女后颈浮起的鸡皮疙瘩——二十小时前烙铁留下的伤疤正在结痂。 刚走到帝都外城墙墙根下,死亡君主便看到城门下有大量士兵盘查进出城的路人,祂于是让她穿上自己的黑色长袍,寻了一处没人地方,撕开虚空裂缝:“巧云,进来。” 穿过裂缝,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小胡同里,胡同不远处便是巍峨壮观的帝国皇宫,经典的琉璃瓦屋顶造型只让祂觉得十分眼熟。 幸运的是,由于死亡君主直接带她穿过了内城墙,内部区域基本都是皇族成员,所以根本没有多少巡逻队伍,于是祂随便吞掉一个路过的皇室男性成员,把他的衣服给自己穿上,便能大摇大摆地走近皇宫内,连皇宫宫门下的侍卫看到祂腰上别的龙形玉都是恭恭敬敬的,更别说祂带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没人敢去过问。 宫墙内的白玉砖沾着可疑的油渍,死亡君主踢开滚到脚边的鎏金酒壶,随意吞掉的皇室成员记忆里浮出御膳房秘档:上月有十二名宫女被做成“人烛“,脂肪熬成的灯油正在皇帝寝殿长明。 “你舅舅一般在哪里办公?”潜入皇宫后,死亡君主问上官巧云。 “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办公室,好像叫什么御书厅。” 于是祂随便找了个皇宫内的太监:“喂,对,就是你,带我去御书厅,那里有人找我。” 说完,祂顺手给太监塞了包银子。 太监心领神会,尖声尖气的说:“奴才这便引你们去。” 随后他如同哈巴狗一般领着两人来到御书厅,御书厅所在的位置是位于一座濒临皇宫城墙的高塔之上。 太监走后,死亡君主走进厅内,奇怪的是厅里根本没有人,反倒显得杂乱无章,就好像被人抄过家一样。 御书厅的雕花门轴卡着半截断指,上官巧云弯腰拾起染血的玉扳指,死亡君主已经读取到三天前的画面:三百名金甲武士撞开檀木屏风,侍神卫的弯刀砍在青铜镇纸上迸出火星。 看到上官巧云那黯然失色的眼神,祂于是说:“既然这里找不到,那我们去监狱找找。” “不必了,”她伸手拦住祂,“舅舅,很有可能,已经······” “别担心,我刚刚派出的魂魄士兵搜查了整个帝国的监狱,都没找到他,说明他肯定已经逃脱了,既然你舅舅有本事当上帝国宰相,想必其他本领也不弱,你不用太过担心。” 说话间,一个看起来像刚宿醉酒醒的官员晃晃悠悠的爬上厅堂, 吞掉办公室内刚到的那名官员,死亡君主犹豫了一下:“这里没找到他,我们去别的地方接着找。” 死亡君主接着带她来到了皇宫的御花园,整座宫殿便是典型的坐北朝南,祂看到一个装饰极为豪横的小殿,出于好奇心理,祂便进去看了一眼,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便使得上官巧云忍不住直接呕吐起来。 原来殿内摆放着无数木板,散发着香料的味道,木板上则固定了大大小小的枯萎手臂,从形态来看便是女孩的截肢手臂。 “此物名为——双生鱼。”泰坦之神说道。 “双生鱼,什么意思?” “这是前朝昏君发明的''双璧刑''——将两名少女的手臂分别弯成半月形,固定在雕花木架上。架中藏有机括,能使受刑者持续处于极度痛苦与欢愉交织的状态。待肢体因血脉不通而坏死时,昏君便命人将手臂齐肩斩下,经特殊处理后制成所谓''月轮璧'',陈列在珍玩阁中。“ “这么残暴?”死亡君主愕然不已,太逆天了,原本还想和当今皇帝接触接触,现在看来便算了吧。 “是啊,我觉得很残暴。”泰坦之神撇了祂一眼。 暗红绸缎突然从梁上垂落,裹着具风干的少女躯体晃过他们头顶,泰坦之神吹散缠在尸骸脚踝的纸笺,泛黄的“双生鱼使用记录“飘落在死亡君主掌心: 【永和九年三月初七,取昭容、淑仪二女试新器。未时三刻,昭容右臂现青斑,割二十七刀始断气。淑仪承欢六昼夜,断臂时犹在媚笑,特赐鸩酒留全尸。】 “难道这就是你们孕育的所谓优秀文明?”死亡君主突然按住少女颤抖的肩膀,御花园飘来的腐香里混着龙涎香,七十二盏琉璃宫灯将枯手陈列架照得通明,上官巧云扶着汉白玉栏杆呕吐时, “好多年没人看管,想不到发展至如今地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泰坦之神语气沉重。 死亡君主摇摇头,接着便拉走上官巧云,两人在皇宫内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上官巧云的舅舅铸歌·俍·上官,天色已晚,无奈之下死亡君主只好带着她离开了皇宫。 两人来到外城的一家小客栈准备休息休息,这时,一名不死族来禀报消息:“六族会议即将开始,君主,您看要不要前往参与。” “六族会议?那是什么东西?” “六族会议是包括人族在内的族群代表,每月都会召开的例行会议,目的是为了加强各族的沟通,减小族群之间发生摩擦的可能。”不死族说。 “好,”死亡君主接着对上官巧云讲,“小女孩,你先留在客栈里面,不要外出,带我过去” 死亡君主命令几个魂魄士兵藏在客栈暗处,在上官巧云休息的地方保护她,自己则跟着不死族前往六族公议殿堂。 客栈阁楼的霉斑在月光下如同地图,当不死族使者化作磷火消散,死亡君主在窗棂抹了把焦灰——三十万光年外的卡戎星也有用火山灰占卜的习俗。 六族公议殿堂位于雪山之上,是一座在一片皑皑白雪中矗立着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当祂抵达宫殿高耸入云的城墙之下时,无数精灵族士兵将祂包围,那些精灵族各各长相都极其秀美,仿佛油画中走下来一般。 精灵长老的法杖在地面划出焦痕:“我们族群的预言石板记载,吞噬星辰之主要踏着血月降临。“他身后龙族代表突然抽搐着吐出带鳞片的血块,十二根骨刺正从脊椎破体而出。 “您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擅闯精灵族重地?”一个年长的精灵缓缓踱步而出,他身后跟着各族的代表。 “祂便是尊敬的死亡君主阁下,”不死族代表上前,“你们不得礼。” “死亡君主?这······”各族代表面面相觑。 “何以证明?”年长的精灵沉住气问道。 死亡君主旁若无人的走到他面前,微笑道:“若真要我证明,恐怕再场的诸位都要给我打一辈子白工了,想试试吗?” 所有人都被祂的威严给震慑住了,寥寥数词便让所有人不敢再多言,为其让出进入宫殿的道路。 走入宫殿内,便是会议大堂,无数各族代表都在里面等待着会议开始,死亡君主径直走入环形大堂内中央区域,祂的声音在每个人耳旁响起:“我是死亡君主,我要求你们立刻臣服于我,否则杀无赦。” “如此猖狂!”龙族代表怒吼。 “啧啧啧,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祂不再多言,随手一挥,刚刚怒吼的龙族代表便被祂的死灵触手吞噬了魂魄与血肉,其他的代表皆怒不敢言,祂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死亡气息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多喘一口气。 死亡君主踩着还在痉挛的龙尾走向主座,噬魂兽在影子里分裂成无数尖叫的头颅。当祂坐上镶嵌着初代精灵王头骨的王座时,所有反对者的喉咙都爬满了会说话的血管。 “您来此,目的究竟是何为?”那名年迈的精灵代表走上前,不卑不亢的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要让你们臣服于我,绝对的服从我的命令,当然大部分时候我都不会搭理你们,你们享有自治权,如果我需要什么资源,你们就必须提供,就这么简单。” “既然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不肯攻伐我们?” “因为我决定找个稍微平和点的办法让你们臣服于我,既然你们在这里开会,那么你们可以投票决定,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但是无论投票结果如何,你们要么被我吞噬,要么臣服于我,你们的文明还可以多延续那么几万年,开始吧。” 出乎祂意料之外,除去不死族,其余的代表竟然全部反对臣服于祂,死亡君主笑了笑:“真是有趣,那你们的结局我已经帮你们决定好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话毕,祂便离开了宫殿。 下了雪山,一队穿着整齐制服的人族军队路过,死亡君主观察了一下,祂便笃定这便是人族内部的革命军,祂便打算开始与革命军接触。 于是祂随便拦下了一个看上去像指挥官的人,那人的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一小节鎏金稻穗:“你们是革命军?有官方称呼吗?” “您就是传说中的死亡君主?”那人惊喜的问道。 “你知道我?”祂挑挑眉。 “是的,您的传说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我叫林晓,“我是义军的总参谋长,可否请您移步营地详谈?“ “可以。“死亡君主微微颔首,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疑问——按理说,义军应当秉持理性精神,为何会承认我这样的存在?“ 参谋长正色道:“我们坚持客观认知。您作为特殊存在的事实,已被诸多古籍和实证所记载。正因如此,我们恳请您协助推翻旧秩序,建立真正造福苍生的新世道。“ 他展开一卷泛黄的星图,指向其中某个黯淡的星位:“就像我们不会否认星辰的运行规律——您同样是这个世界客观法则的一部分。“ “可以,但我并不会直接参与,可以给你们提点建议,同时战争结束后,你们需要臣服于我,原因你们可知晓?” “如若传说是真的,您······” “等真的到了那天,放心,一切都会在瞬息之间结束,没有痛苦,而且距离那天还很遥远,你们这代人肯定是看不见的,说不定等我开始吞噬的时候,你们的文明早就灭亡了。” “可是······” “你还是不必杞人忧天了,等我完成夙愿,会是在百万,千万年以后,甚至更久,到时,你们的文明早就不知换了多少轮了,只要臣服于我,一个文明的兴盛与衰落我是不会管的。” “明白了,您既然帮助我们,那我们也自愿臣服于您。” “你们拥有绝对的自治权,我不会插手你们的政务,明白?” “明白。” “你们的营地在哪里?我也想顺便参观一下。” “请您随我来。” 跟着这支革命军队伍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营地位于山野河谷之中,只见革命军营地派出千名军人,浩浩荡荡地前来迎接死亡君主,祂也没想到革命军这么重视祂的到来。 “我死亡君主的名号,只是方便我统帅罢了,你们革命军不必在意。” “革命军全体将士,恭迎死亡君主!”迎接的军人齐声呼道。 “你们对我这么热情,看来你们的的确确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林晓说,“我们如今的革命形势不容乐观,虽然帝国的统治极其残暴,但我们革命军的势力还是太弱小,战斗力不算太强,面对帝国军队以及外族的军事干涉,我们还是太过羸弱。” “别担心,先跟我讲讲你们如今的社会环境怎样?” “很多百姓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贱卖自己的儿女,我曾经在组织的要求下,前往贫困地区建立根据地,在那里我看到有的姑娘家里,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她们父母为了让她们能吃上一口饱饭,就嫁了出去,我也看到有的穷苦人家甚至连菜叶都吃不起,饥荒的时候连野草树根都被争夺着吃,那时候,已是民不聊生,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白骨载道,可谓是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被风吹老。” “那地方上的官员情况呢?” “各地的帝国官吏都腐败不堪,光是一个小小的县官,每年都能私刑虐杀数百近千的农民,更不要说经济上严重的通货膨胀,八岁的小姑娘五百万帝国币,而一斤的猪肉六百万帝国币一斤,人肉之价,贱于犬豕!地主商人们囤积粮食,种不了地又买不起粮导致饥饿无比的农民们不得不落草为寇抢粮,被抓的农民就会被那些官吏放进锅里煮或火烤或肢解,各个城门都挂满了人头,那些农民的家属要么被贩卖成为奴隶要么被卖去当妓女,繁杂的税收让农民与普通市民不得不变卖家产与田地,大部分最终都变成了农奴,来种植原本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饥荒、饥荒,那些大地主没受任何影响,反倒赚得盆满钵满,然而官吏和皇室却依旧毫无作为,他们日夜笙歌,沉醉在酒池肉林,视劳苦大众为他们的玩物与奴隶,他们这般穷奢极欲的生活是建立在人族的血泪与尸骨上的,如此腐朽愚昧的统治,我们革命军必须推翻它们!” “那你们对待那些贵族,又是如何呢?是团结还是咔嚓掉了呢?” “绝大部分都被我们公开审理后判处了死刑,因此就有许多知识分子批评我们革命军太过残忍,杀的贵族太多了,要我说还是杀的太少了,那些贵族有个非常残忍的娱乐活动,有个规定,便是平民不得背对贵族,否则贵族有权处罚平民,于是那些贵族青年三四个走一块,把一个平民围住,当平民背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就用刀或者剑划破平民的皮肤,如此循环,平民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可那些贵族青年却以此为乐。” “我同意你的观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这次行动,就是要彻底斩断那些门阀世家的命脉。“死亡君主的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裂痕,“这不是吟诗作对,容不得半点温良恭俭让。不过——“他话锋突然一转,“你们对战后秩序的重建,可有具体规划?“ 见参谋长欲要回答,祂抬手制止:“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实干派,还是空谈家?“ 参谋长一怔:“此话怎讲?“ “砍几个脑袋容易,难的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祂的魂火在眼眶中明灭,“你们的根据地,现在能做到让民众吃饱穿暖、孩童有书读、劳动者能休憩吗?“ “后方根据地已实现这些,但前线仍在苦战。“参谋长不解地皱眉,“您为何突然问这个?“ “这就是症结所在,“祂冷笑一声,“历史上多少起义者就栽在这个坎上。我观察你们有些人,开口闭口都是''大义'',可一旦涉及具体政务,不是推诿就是叫苦。“祂猛地拍案,沙盘上的城池模型齐齐震颤,“能在大后方实现民生,才证明你们不是空想家。告诉我——战后能否将这套推行全国?“ 参谋长挺直腰板:“这正是我们起义的初心。让每个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我们必当全力以赴。“他的声音在说到“全力以赴“时微微发颤,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很好,现在带我去参观你们根据地大后方吧,算了,我一个人去,你们各自忙你们的工作,不要告知任何人我的存在,明白?” “明白。” “同时,最后给你个提示,对于你们起义军内部现在或者以后会出现的那些蛀虫,应当快而除之,这就像人身上的疮疖一样。有的人狠得下心来,用刀割去了,看着是鲜血淋漓,但是敷上药修养一段时间,也是能恢复的。有的人看着刀子锋利,担心哪一天割到自己脑袋上,狠不下心来,只能摸着这疮疖,想着甚么止一下痛,熬得一天是一天,熬到最后病入骨髓,药石无灵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下谨遵教诲。” 林晓军装肘部的补丁用金线绣着麦穗。死亡君主注意到炊事班抬着的木桶里,米粥表面飘着熟悉的淡蓝色孢子——这是祂在第七星系投放过的饥荒改良菌种,说起来,之前有一个文明主动向祂臣服,但那个文明土地贫乏,普通农作物根本无法生存,这菌种还是死亡君主亲自找来以解决那文明的饥荒问题。 “你不用着急,等些日子我会亲自帮你们起义军建立起有效的战斗能力,林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是我以前的母星一句流传千古的名句,希望你们能坚持你们的起义,到达成功的彼岸。” “是,起义军保证完成任务!”林晓庄重地行军礼。 “你们炊事班长左手缺了三根手指。“死亡君主突然开口。 “去年试爆新式炸药伤的。“林晓下意识并拢脚跟。 死亡君主路过一个营地帐篷,听到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 “这些知识分子,怎么说的话,提的建议我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了?” “这些知识分子说,咱们战士中枪吃的花生米造成的痛苦,远远比不上钕的痛苦,因此要提高一下待遇。” “嘿呀,瞧这话说的,这些知识分子这说的就很过分了,咱们起义军战士流血流汗的,不就是为了解放人族吗?怎么还要分个高低贵贱出来,大家都有各自的责任和义务,都是爹生娘养的,要是非要比个高低出来,这不纯sb吗?把这几个知识分子的提议赶紧给丢了去,别让咱们暴脾气的总参谋长看到,总参谋长可把咱们战士看得很重很重,不然非得手撕了那几个家伙不可。” 死亡君主参观根据地大后方,和祂看到的帝国管辖区的确有很大不同,虽然苦了些,但都积极地劳动着,看来这支革命军值得祂亲自培养。 直到半夜死亡君主才回到客栈,上官巧云已经熟睡了过去。 她熟睡之时,做了噩梦,说了许多梦话,从中惊醒。 “舅舅,要走我们一起走”她惊呼道。 看到死亡君主平静的看着她时,上官巧云脸红道:“对不起,君主,小女子做了噩梦,请您见谅。” 祂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很多事情祂内心早已经清楚,但这种噩耗还暂时不能告知她。 “说说你的经历吧,”死亡君主坐到椅子上,“你把你的身世详细给我讲讲看,如果我感兴趣了,兴许我可以帮你帮到底。” 接着,上官巧云便开始讲述自己那悲惨的身世:“我的父母很久以前就失踪了,是我的舅舅和舅妈抚养我长大,我的舅舅是帝国宰相,他清洁廉明,不收一分一毫,正因如此,小女子也不知他惹到了何方大人物,一晚他被人追杀至高塔之上,小女子的舅舅让我逃离帝都但终究被帝国的奴隶主抓住,然后直到君主您救了小女子······” 烛泪在青铜盏里堆成小山,上官巧云说到了自己小时候“舅妈喂我吃槐花糕“时,死亡君主正用魂丝修补她袖口脱线的牡丹绣纹,窗外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 死亡君主从革命军那里了解到,帝国宰相——铸歌.俍·上官是人族帝国千年难遇的贤相,出身高贵,却清廉正直,只娶一妻,无小妾。 他极力协调贵族、商人与平民恶化的阶级矛盾,加强了与其余五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压制宗教对帝国权力机构的影响力,取消了对所有僧人的优待与福利,削减帝国对宗教的资金预算,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只可惜这样大力度的改革必然会引起众多旧贵族的反对与不满,尤其是严重影响了宗教领袖耶.阿布达的利益,前不久在帝都发生了兵变,目前宰相铸歌.俍·上官处于失踪状态,革命军在朝廷的内应都没有他的消息。 同时,这个帝国有个传统的宗教——侍神教,不仅是人族,甚至对其余五族都影响深远,信仰人数众多,有自己独立的军队与金融体系,但宗教机构极其臃肿腐败,其专门针对异教徒的清洗机构—侍神卫可谓是臭名昭著,他们便是当时兵变的主角,被耶.阿布达派出支援拱卫帝都的皇家军团,期间发生了大量抢劫烧杀事件,却无人敢拦,帝国政府军也不敢阻挠。 生命的最后一刻,铸歌.椋.上官的目光平静而深远,点燃了一根自己这一生第一次抽的香烟,狠狠吸入一口,吐出了个并不完美的烟圈,随后他看向渐渐包围上来的侍神卫,他无可奈何的感叹道:“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最后,在一抹残阳下,他从宫殿的阳台跳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其实这一切早在死亡君主来到这颗行星前,便被死亡君主派出的探查当地民俗风情的魂魄观测得一清二楚,但祂一直没有告诉她。 决断命运篇【其七】星星之火 决断命运篇【其七】 接下来的数日,死亡君主都在对革命军高层进行战略上的规划与指导, 烛火在作战地图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死亡君主的触须拂过沙盘上的山脉模型。林晓注意到那些半透明的腕足在触碰革命军旗帜时会泛起微光,仿佛在读取布料的记忆。 “你们的炮兵阵地选在这里,“死亡君主的指尖点在河谷拐弯处,“会触发地下暗河的共振。“祂说着,沙盘上的泥土突然塌陷,露出下面流淌的水银。 上官巧云坐在角落的藤椅上,膝头摊着本《帝国地理志》。死亡君主讲解战术时,会不时朝她投去一瞥——少女翻书的频率与祂当年观察亚轩儿翻书的频率完全吻合。 “侍神卫的装甲骑兵会在满月时狂化。“死亡君主展开一张羊皮纸,上面用魂丝绣着复杂的阵法,“在阵地前埋下这些符咒,月光会让他们自相残杀。“ 参谋们传阅着图纸,没人注意到纸角沾着的暗红痕迹——那是从三百名狂化实验体脑中提取的记忆结晶。泰坦之神在烛台里发出嗤笑:“你倒是把第七星系的生化战经验用上了。“ 校场上,死亡君主看着新兵练习拼刺。当一名士兵的刺刀偏离靶心时,祂突然抬手,那人的动作立刻变得精准无比。 “您对他做了什么?“林晓惊讶地问。 “只是激活了他祖先的战斗记忆。“死亡君主说着,注意到上官巧云正在擦拭一杆老式火铳——那是她舅舅书房里的藏品。 当第一缕晨光漫入指挥所时,死亡君主正在沙盘前推演战局。上官巧云捧着新采的野花推门而入,露珠在花瓣上折射着微光。远处传来起义军的号角声,层层叠叠,让他想起三十万年前曾见过的万千军民的胜利呼喊声。 在祂的运筹帷幄下,变革的浪潮已势不可挡。祂指尖划过沙盘上山川城池的标记,手套与木质模型碰撞出清脆声响。上官将野花插入案头的铜壶,晨光恰好照亮了沙盘上那座关键的城池模型。 闲暇时分,祂便会与上官巧云谈天说地,让她沉重的心情恢复了不少——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里,将青石板染成暖金色。死亡君主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看着上官巧云蹲在花圃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野蔷薇浇水。她的动作让他想起亚轩儿在高中那会儿照料实验植物的样子——连手指弯曲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这花开得真好。“上官巧云轻声说,“以前舅妈也种过这样的蔷薇。“ 死亡君主注意到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疤,那是被奴隶主用铁链勒出的痕迹。祂抬手轻点,一朵蔷薇便自动折下,别在她的鬓边。 “您会变戏法吗?“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不是戏法。“死亡君主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的魂玉,“这是第七星系的记忆结晶,能让人看到过去。“ 上官巧云接过魂玉,突然惊呼一声。她的瞳孔中倒映出璀璨的星河——那是死亡君主记忆中的地球夜景。无数发光的浮游生物在夜空中游弋,如同流动的极光。 “真美啊......“她喃喃道,“比帝都的烟火还要美。“ 死亡君主正要说什么,突然闻到一阵焦糊味。上官巧云跳起来:“糟了,我煮的粥!“ 厨房里,一锅米粥正在咕嘟冒泡。少女手忙脚乱地搅动着,死亡君主却注意到灶台边摆着本翻开的食谱。 “您尝尝看。“上官巧云盛了一碗粥,紧张地看着祂。 死亡君主舀起一勺,熟悉的滋味在舌尖绽开。 “很好吃。“祂轻声说,看着少女雀跃的样子,突然明白为什么亚轩儿总说“美食能治愈一切“。 傍晚,死亡君主带着上官巧云登上城楼。少女指着远处的炊烟:“那里是我的母校,帝国女子书院。“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去年冬天,侍神卫把整个书院改造成了战地医院。“ 死亡君主默不作声地展开黑袍,遮住她颤抖的肩膀,月光下,城砖的裂缝里渗出淡蓝色的光——不知名的菌类肆意的疯长着。 夜幕降临后,上官巧云坐在廊下绣花,死亡君主注意到她针脚间流淌着淡淡的荧光。 “您说,舅舅会不会也在看这片星空?“她突然问。 死亡君主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点亮了庭院里的魂灯,微光中,少女的侧脸与亚轩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祂恍惚间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你家里很穷吗?是农民出身?”死亡君主傍晚散步时,恰好看到林晓正在抽烟散心。 营地的篝火将林晓的影子拉得很长,烟灰落在军靴上积了厚厚一层。死亡君主注意到他食指的茧子——那是握笔杆磨出来的,不是握枪磨的。 “非也,”林晓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恰好相反,我家里非常富裕,我父亲是一个大商人,我的母亲是一位大学教授,只是从小他们为了培养我,便让我生活在农村,后面我长大了留学到外,才发现自己家庭其实是非常富裕的,“那时我才明白,我的困顿不过是假象,而千万劳苦大众的艰辛才是真实。自那以后,我便与家族断了联系——他们容不得我投身革新事业。我深知,即便散尽家财,于这世道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唯有破除这压在苍生头上的旧制桎梏,才能真正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林晓碾灭烟蒂,领口微敞处露出一道陈年烙痕。“商会顶楼养着只孔雀,“他嘴角扯出冷笑,“每次去讨要工友的救济粮,都能听见那畜生开屏的声响。“烙印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红,那是被逐出家门时留下的印记。 “这条路不好走。“死亡君主系紧衣领,“但你们要记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世家大族,应当痛而除之,在我的故乡,有位长者穷尽毕生心力为民请命。如今你要面对的,或许是同样的漫长征途。改天换地从来不是易事——三分靠武力,七分靠谋略。你们还需要建立自己的育才之道,培养治世之才。“ “这……在革命军内部的确有研讨过,但是还没有成熟的理论。” “那你们得抓紧了,有我帮助,那些帝国军队不过纸糊的一般,你们是打算建立军政府还是什么?” “我们打算先成立军政府,确保保皇势力和外族势力被清理和镇压,然后建立临时政府,慢慢转变为正式的政府体系。” “这个思路可以,就按你说的来,但是在建立军政府前,整个人族还需要一个过渡时期,你们不光需要建立人族的民主政府,更需要将其他五族纳入体系,这样也能让你们的文明长远发展,所以还需要有足够威望的人当皇帝,来保证一统的思想能够在六族之间流传,这样能够保证不会再有分裂势力的诞生。” “您的意思是您来当这个皇帝。” “不,我另有人选,这是后话,你们先按原定计划执行。” “明白。” “你们帝国当今的皇帝是个怎样的人?” “如今的皇帝艾西觉洛.姜,已经七十几了,这老家伙最爱军事,我们革命军有前来投诚的帝国将军,他说那老东西总喜欢在军队事物上说三道四,可谓是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总是要直接干预军队指挥。” “喜欢微操?哼,这样看来,你们推翻帝国的难度,已经很小了,加快执行计划的进度吧。” “是。” 上官巧云正在教炊事班包饺子,面粉沾在睫毛上像落了一层霜,死亡君主看着她笨拙地捏褶子,想起亚轩儿在那山洞简陋的厨房里做饭的背影。突然有传令兵跑来,在祂耳边低语几句。 “艾西觉洛.姜又下圣旨了。“死亡君主展开电报,“命令前线部队在雨天发起进攻,理由是''雨水能冲刷敌军士气''。“祂把电报递给林晓,“你们安插在军部的内应说,这已经是本月第七道荒唐的作战指令了。“ 林晓苦笑着摇头:“上个月他还命令炮兵用实心弹打游击战,说***太浪费。“他指着地图上帝都的位置,“现在城防司令是他宠妃的弟弟,连步枪和机枪都分不清。“ 营帐外突然传来喧哗。死亡君主掀开帘子,看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民跪在地上,为首的老汉正用布满冻疮的手捧着个陶罐:“军爷,这是俺们村凑的粮食,给打鬼佬的好汉们添把力。“ 林晓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扶起老汉时,死亡君主注意到老人脚上的草鞋——鞋底用麻绳绑着块铁皮,那是从地下族军援给帝国的坦克上扒下来的。 “你们村不是刚遭了蝗灾?“林晓的声音有些发抖。 “再苦也不能苦了打鬼佬的队伍。“老汉抹了把脸,“俺们村三十七户,就剩这些了。“他掀开衣襟,露出肋下的刀疤,“鬼捞说俺们村暗通革命党,把能动的都杀了。“ 夜深人静时,死亡君主站在沙盘前。林晓端来两碗面汤:“您说的人选,是不是上官小姐?“ “她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死亡君主搅动着面汤,“但更重要的是,她懂得什么是苦难。“祂指着沙盘上帝都的位置,“等打下这里,需要一个人来安抚民心。“ 林晓沉默片刻:“可她是女儿身......“ “所以需要你们革命军支持。“死亡君主放下碗,“新时代要有新气象,谁说女子不能当皇帝?“ 这些日子死亡君主一直在调研整个人族领地,根据祂判断,人族科技处于一战前期的水平,为了防止过度干扰文明的发展进度,铸铁熔炉的火星在幽暗的地下工坊中飞溅,死亡君主的手指抚过新铸成的机枪部件。上官巧云站在角落,捧着一本战术手册,静静注视着祂用特殊技法在枪管内刻出螺旋纹路。 “双翼机的骨架要用白蜡木。”死亡君主敲了敲刚组装好的机翼框架,“北方森林的千年古木最为坚韧。”正在给机翼蒙皮的工匠惊讶地发现,帆布上竟自行浮现出精密的气流演算符文。 靶场上,死亡君主向林晓演示新式曲射炮的用法:“弹着点必须避开神官军的护盾范围。”炮弹炸开的烟尘中,隐约浮现出敌方阵地的灵能屏障分布图,宛如一张透明的蛛网。 战术手册第三十七页的插图忽然微微发光,纸上的墨线小人活了过来,在书页间演练着三人协同战术——前锋突进、侧翼掩护、后卫策应,动作流畅如真实的战场配合。 短短半年,革新军的战斗力迅速蜕变。统帅重新整编了部队,划分为三大主力军团、十五支预备兵团和一支精锐机动部队,总计七十余万人。他并未直接介入战争,而是通过技术支援和战术指导,让这支军队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真正的锋芒。 上官巧云合上手册,望向工坊里忙碌的身影。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炊事班长老周不识字,却看见插图中的土豆炖牛肉飘出真实香气——这是死亡君主封印在油墨里的味觉记忆。 校场上空悬着巨大的沙盘投影,死亡君主用魂魄碎片模拟出整个战区。 校场上空,一片幽蓝的光幕缓缓展开,如同夜幕降临。死亡君主的指尖轻点,无数魂魄碎片便从祂袖中涌出,在光幕中凝聚成山川河流的轮廓。上官巧云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细小的光点逐渐勾勒出整个帝国的版图。 “这是北境雪山。“死亡君主说着,一片银白色的光点凝聚成连绵的山脉。山脉间隐约可见冰川流动的痕迹,甚至能听到风声呼啸。林晓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侍神卫的主力在这里。“祂指向一片红色光点聚集的区域。那些光点不断跳动,形成一座座堡垒的轮廓。突然,堡垒中射出数道金光,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祈祷结界。 上官巧云惊呼一声,看见结界中浮现出无数信徒的虚影,他们跪地祈祷的画面栩栩如生。死亡君主挥袖,画面拉近,可以清晰看见每个信徒手腕上的烙印——那是侍神教的献祭标记。 “注意看这里。“祂的手指划过一片平原,光点凝聚成革命军的阵地。当祂轻点其中一处,画面突然放大,显示出地下暗河的走向,水流中漂浮着发光的孢子,正是祂之前投放的饥荒改良菌种。 泰坦之神的声音从光幕中传来:“你连地下水文都模拟出来了?“ “不止。“死亡君主弹指,画面切换到一处密林。树木间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那是祂布下的侦察魂丝。突然,一只飞鸟掠过树梢,惊动了潜伏的侍神卫斥候。 林晓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到光幕中,化作一支革命军部队的标记。当他移动时,那支部队也随之改变阵型。死亡君主若有所思:“看来你适合指挥左翼。“ 光幕最后消散时,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落在每个革命军战士的肩章上。林晓惊讶地发现,那些光点竟在肩章上形成了微型沙盘,实时显示着周围地形。 “医疗队要配发这种止血粉。“上官巧云分发着装有蓝色晶体的玻璃瓶,没发现瓶底刻着卡戎星文字。伤员敷上药粉后,伤口愈合处竟浮现出微小的星际坐标。 月夜下的阅兵场上,七十五万双军靴踏碎薄霜。死亡君主站在观测塔顶端,看着新组建的航空中队掠过云层——那些双翼机尾翼的徽记,正是祂亲自设计的凤凰图腾。 在处理好这些军队事务后,死亡君主带着上官巧云来到位于帝都东部的降神主寺庙。 寺庙之外便陈列着六神的雕像,泰坦之神调侃道:“这雕像把我年轻时的摸样画得太丑了,我那时候可谓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这有什么,在我老家,那些神仙的雕像都是这种怒目圆睁的,跟我便秘的时候一摸一样。”死亡君主耸耸肩。 耶.阿布达的雕像位于寺庙中央,从雕像那种高高在上的塑形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十分的自以为是。 时间已至深夜,庙宇内的篝火在明暗之间闪烁,将四周也映照得明暗不定,就如同生与死之间一样,死亡君主闲了半天,决定出门逛逛庙宇,来到寺庙的深处,看到几个僧人围着一团篝火在烤肉。 “这些逼僧人还吃肉?”死亡君主惊讶道。 “又不是传统的苦行僧,他们信仰的神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泰坦之神耸肩。 “哼,我看他们吃得还挺香的,要不我把他们也烤了吃掉?” 上官巧云惊恐的尖叫声让死亡君主瞬间出现在她休息的房间,看见了几个秃驴正想对她行不轨之事,原来有几个僧人想趁夜色强暴上官巧云。 祂勃然大怒,手一挥,几个僧人便被强大的冲击波撞到了墙上,接着整个墙面也碎了,几个僧人惊恐万状的盯着祂。 “你们竟敢碰我庇护的女孩,说,谁派你们来的?”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莫非也是受到神灵庇佑之人?”一个僧人不顾全身的疼痛,愕然不已道。 “神?嗤!”死亡君主嗤笑一声,“幽默。” “这些僧人这么逆天?信仰你们的人就这种品行?”祂对泰坦之神讥讽道。 “这个嘛······没办法,好多年没在这里了······天高皇帝远嘛······”泰坦之神尴尬无比。 “每一个借宿的行人都要给予寺庙捐赠,你们没钱,那就得拿同行女孩的身体来支付。”另一个被打的僧人毫不面红,理气直壮的说。 “我们可是帝国耶.阿布达庇佑下的主寺僧人,你敢对我们动手,就等着帝国对你们凌迟吧!” “帝国?妈的!”死亡君主咬牙切齿,祂已经很久没这般强烈的情感波动了,“老子干的就是帝国!” 接着祂深吸口气,冷笑道:“你们这些僧人鱼肉百姓太久了,啧啧啧,正好我有点饿了······” 几乎是一瞬间,祂背后深处的万千触手包裹吃掉了整个寺庙的光头秃驴的魂魄,僧侣的血肉被祂瞬间吸食,骷髅则被捏得粉碎。 待这一切悄无声息的结束后,祂走到缩在角落的上官巧云面前,蹲下,轻声安慰她:别害怕,以后你就待我旁边,保你绝对安全,有我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你。” “谢谢您,君主。”她拥进祂的怀中。 死亡君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起来自己那个未能出世的女儿,一定也会和转世后的她一样吧,祂理解了那些父亲为什么对自己女儿总是捧在手心却又怕她们如同巧克力一样融化,祂的情绪波动得明显,泰坦之神看出了端倪:“真想不到这百万年过去了,你依然放不下你那女儿。” “我还是我,你别搁那胡言乱语。”祂白了他一眼。 泰坦之神耸耸肩,没再讲话。 决断命运篇【其八】埠达宫——魔王城 决断命运篇【其八】 翌日,死亡君主对上官巧云讲:“是时候去看看那个什么埠达宫了。” “可是,君主,那个地方在世界最高的雪山之上。” 埠达宫位于人族帝国的西部地区,海拔平均三千米以上,要想进入埠达宫,必须跨过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雪山。 “没苦别硬吃,跟我来,”死亡君主手一划,一道虚空裂缝陡然出现,“这次穿梭的距离不太远,你的身体应当能适应。” 埠达宫,被人们称作魔王城,里面传出的念经声仿佛恶魔的吟颂,它是由无数人的血肉,眼泪,尸骨堆砌而成,这埠达宫的主人,便仿佛魔王,它杀人无数,残害农奴,它和那些僧人一同,将被选中的农奴制成人皮人骨唐卡,被大侍僧选中进去的人,没有再出来过,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它的外观庄观肃穆,洁白无瑕,看似高耸入云,气势恢宏,仿佛与天地相连,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神性,然而,这座宫殿的内部却与它的外表形成了极端的反差,内里阴暗狭窄,楼梯陡峭,里面有着数不尽的黄金与珍宝,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气味,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的黄金与宝石,但这些奢华装饰的背后,却是无数农奴的血汗与生命,因为宫殿底下其实全是用来关押农奴的监牢和刑室,还有那些所谓“法器”的制作间。 宫殿的中心是一座由无数精细雕刻的银或金子包裹着的人头骨和人肋骨筑成的圣塔。 圣塔高约十丈,表面包裹着雕刻精细的银质骷髅头,眼眶中镶嵌着鸽血红宝石。 塔基处堆积着数百具蜷曲的干尸,皆是被活取肋骨筑塔的农奴,他们的手指深深抠入地面,指甲缝里塞满泥土与碎骨。 由一个革命军的内应引导,死亡君主和上官巧云从埠达宫的后门进入内部,刚踏入宫门,血腥的奢靡扑面而来,死亡君主看着这所谓圣塔不禁啧啧感叹:“看来这圣塔比我的万骨皇椅还要奢华。” “奢华?”上官巧云对死亡君主的感叹感到不解。 “君主,”革命军内应恭敬的说道,“埠达宫每一寸地板下死的人都不计其数。” “不过就这种程度也算不上残忍,和我比就是相形见绌了,”死亡君主不屑一顾的说,“我倒要看看它们这些僧人信仰的神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正好我也想尝尝神的滋味。” “请两位跟我来。”内应比了个请的手势。 宫殿内富丽堂皇,没有一丝一毫作为传统宗教场所应有的肃穆,死亡君主觉得自己的黄金宫和这里的奢华比起,也不过尔尔。 “所谓宗教圣地—埠达宫,不过是恶魔的宫殿,都是民脂民膏铸成的,敲骨吸髓,无恶不作,我看神话中的恶魔都不如这神宫邪恶,”内应望着奢华的金雕塑,不禁感慨,“在这里任何一座华美的建筑的阴影里都是不可言说的罪恶,一堆愚昧的所谓苦修者和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僧人在这里生活着,却不想就在埠达宫不远处,便是饿殍千里,我还在部队的时候记得一位女战士回忆,她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印象就是送自己去做童养媳的路上,给了她一把断了齿的梳子,那是母亲唯一能留给她的东西。后来革命军经过,她跑去看热闹,文工团帮她起了名字,于是她就跟着咱们革命军走了······帝国,这片大地,苦难才是常态。” 死亡君主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入地下室的入口,内应继续说道:“埠达宫是帝国实际的掌权者,这里便是帝国的政治和宗教中心,在封建农奴制度下,帝国由官员、贵族和上层僧侣这“三大领主”控制,他们几乎掌握了帝国的全部财富和土地,而占人口50%的农奴则被残酷剥削和奴役,这些农奴没有任何权利,被视为“会说话的牲口”,他们的生活极其悲惨,这里的地下室便是埠达宫正下方一座名为“雪监狱”的建筑,那里是用来关押和折磨犯人的地方,雪监狱内设有各种残酷的刑具,如手铐、脚镣、石帽、竹签、剁手脚的刀子、挖眼的铁勺等,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蝎子洞”,犯人被投入洞中,会被成群的蝎子活活蜇死,这些刑具和刑罚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 不出所料,刚步入地下室,便传来一股浓烈的尸体、粪便的恶臭与血腥的味道。 地下室的石阶浸着滑腻的脓血。死亡君主踏入牢区时,墙壁突然睁开无数双眼睛——那些被砌入墙体的农奴仍活着,眼皮被割去,眼眶撑满盐粒,成为监视囚犯的“活体法眼”,仿佛尖叫的立体经文。 地下室的恶臭让上官巧云几欲呕吐。通道两侧的牢笼里堆叠着不成人形的躯体:有人被石帽压碎了颅骨,脑浆干涸在锁链上;有人四肢被竹签钉成“大”字形,腐烂的腹腔中钻出蛆虫。最深处是一口三丈宽的“蝎子洞”,洞底传来窸窣的爬行声与断续的惨叫——几具新鲜尸体正被拳头大小的黑蝎啃噬,它们的尾针闪烁着侍神教秘制的剧毒幽光。 死亡君主一脚踢翻洞边的铜鼎,鼎中滚出几十颗干瘪的球体。“眼珠,”他碾碎一颗,黏液中露出半融化的金箔,“挖眼前先灌金汁,让农奴‘见证神迹’?倒是比剥皮池有趣。”他的冷笑中终于透出一丝杀意。 “有传言称埠达宫能够净化灵魂,这是真的吗?”上官巧云望着这血腥之地,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不不,实际上这里充满了罪恶和痛苦,埠达宫内收藏了大量的黄金和珍贵文物,这些财富大部分来自于对农奴的剥削,农奴主用掠夺来的财富在宫内修建了无数金灿灿的神像和金殿,整个宫殿几乎到处都是黄金,然而这种极尽奢华的建筑与农奴的悲惨生活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一些人将埠达宫比喻为“地狱”,因为它不仅是一个宗教圣地,也是一个曾经隐藏着无数悲惨故事的地方。” “侍神教中的地狱概念——在侍神教中,地狱被称为“地狱界”,是一个由恶鬼统治的地方,充满各种折磨和痛苦。虽然埠达宫本身并不是地狱,但在革命军看来,其历史上的残酷统治和雪监狱的刑罚手段与侍神教中的地狱概念有相似之处。” 最深处的蝎子洞旁,一名僧人正将尖叫的少女推入虫群。死亡君主抬手虚握,僧人的头颅瞬间爆裂,脑浆溅在洞边铭刻经文的铜碑上。“《慈悲渡厄经》?”祂念着碑文冷笑,黑雾漫过铜碑,经文竟扭曲成挣扎的人形浮雕。当雾气散去,整面碑文已变成《告死者书》的诅咒,洞中毒蝎纷纷爆体而亡,将僧人尚未凉透的尸体融成血泥。 离开地下室,大殿穹顶垂下数百盏黄金吊灯,灯托却是倒悬的骷髅头。烛火从颅骨七窍溢出,将人皮唐卡上的“菩萨低眉”映得忽明忽暗。那些唐卡的接缝处用少女发丝缝合,发梢仍缀着干涸的血珠。 人皮唐卡——即用人的皮肤做的唐卡,唐卡指用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人皮唐卡是农奴制人族帝国中最为残忍和邪恶的一种艺术形式。 地面并非石板,而是一整片暗红玛瑙雕成的“业火红莲”,莲瓣缝隙中渗出浓稠黑血。行走其上,靴底会黏起丝丝缕缕的碎肉——玛瑙层下埋着活祭的农奴,他们的脊椎被铁钩穿透,与莲脉共生,成为维持宫殿“圣洁”的血肉养料,被世人称呼为玛瑙血池。 廊柱间悬挂的幔帐薄如蝉翼,实为抽自少年腿筋的丝线编织而成。每当僧人走过,帷幔便无风自动,筋丝摩擦发出近似诵经的嗡鸣,而每根丝线上都栓着一枚指骨,随晃动敲击出空洞的节拍,这便是人筋帷幔。 在一处镶满钻石与黄金的走廊中,两侧陈列着无数珍奇异宝。然而这些华美藏品间,却混杂着诸多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物件。死亡君主随手拿起一件暗黄色的圆形器物,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 “黄金不足为奇,“内应低声道,“但那些唐卡、法器...据说都是用特殊材质制成,需以纯净之躯为原料。“ 上官巧云闻言面色骤变,而死亡君主仍在端详手中器物,指腹摩挲过表面细微的纹路。 “你可知何为''五蕴法器''?那些看似精美的宗教圣物,实则是...“内应的话戛然而止。 “以人身制作的器物?“上官巧云声音发颤,“为何要如此残忍?“ “并非为了果腹,“内应指向那暗黄色鼓面,其上隐约可见细微的脉络纹路,“要挑选特定时辰出生的少人,在特定仪式中取其背皮...她们最后的呼吸,会被封存在这鼓声中。“ “那些修行者豢养少子,剥夺其五感,美其名曰保持''纯净'',待其长成便...“内应喉结滚动,“连不死族都遵循着起码的死亡礼仪。“ 这被称为“天音鼓“的法器,据传需在特定天象下,由修行者以特殊仪式制成。侍神教相信,唯有如此才能沟通天地。 死亡君主突然按住其中一面鼓。鼓面诡异地隆起,发出沉闷呜咽。他指尖刺破鼓面,取出一团缠绕着丝状物的暗红色物质。黑雾流转间,那物质化作一颗暗珠,被他抛给上官巧云:“服下它,能听见千年怨灵的低语。“ 当他触碰到一件镶翠的法器时,碗沿突然渗出晶莹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朦胧人形,下半身却化为飘散的烟絮。“求...解脱...“缥缈的声音在廊间回荡。死亡君主轻吹一口气,那人形便化作冰晶,嵌入他衣袍的银线之中:“比起这些粗劣的囚灵之术,我的收藏可要精美得多。“ 在幽暗的殿堂中,一件镶翠的容器静静陈列。死亡君主拾起它,指尖擦过边缘暗褐色的沉积物,冷笑道:“修行者享用这些时,是否还要念诵文?“ 四壁悬挂的“唐卡“在烛光中泛着奇异光泽,细腻的纹理间隐约可见暗色脉络。这些画作并非绘制在寻常织物上,而是以特殊材质为底,颜料中掺入了金属粉末,在火光下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走到一处深坑前,窸窣声从黑暗中传来。内应低声道:“这里豢养着毒物,用于...特殊刑罚。“ 死亡君主不以为然地轻笑:“倒是别出心裁,不过未免流于表象。“ 殿堂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的塔状建筑,由无数骨状构件堆砌而成。死亡君主凝视着这座建筑,声音冰冷:“这所谓的圣塔,究竟是信仰的象征,还是罪孽的见证?“ “教义宣称它能连通两界,“内应答道,“但每一块构件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指尖划过塔身黏腻的涂层,拉出细长的银丝。“伪装成圣洁的品,“死亡君主敲击塔身,一块装饰应声脱落,露出内部蜂窝状的结构,“内里却是最肮脏的把戏。“ 上官巧云突然踉跄后退。她发现塔基堆积的干尸并非随意丢弃:每具尸体都被摆成胎儿蜷缩的姿势,腐烂的掌心捧着自己的心脏,心尖上插着一根黄金长钉。 “钉魂术,老早以前的玩意儿,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见,”死亡君主碾碎一枚心脏,黑血渗出指尖,“让农奴连轮回都成奢望……有趣。” 祂嘴角勾起,瞳孔深处却泛起猩红。 突然祂嗤笑一声,随手掰下一块包裹塔身的银雕骷髅,露出内部发黑的人骨:“用牛奶泡骨头?这帮秃驴倒会享受,倒是可以称得上甜腻的尸骸盛宴。” 身后的上官巧云盯着骷髅空洞的眼窝,脸色惨白——她看见那颅骨内侧刻满细小的咒文,分明是活人颅骨被生生撬开时篆刻的痕迹。 “君主,或许在您的世界难以想象,但在这里,我们仍被困在古老的枷锁之中。“内应压低声音道,“这片土地上,人被分为三六九等,从出生起就烙上了不可逾越的印记。“ 他指向窗外荒芜的田野:“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农人,世代被束缚在同一块土地上。他们创造的财富,九成都要上缴给领主。就连婚丧嫁娶,都要获得领主的首肯。“ 内应的手指在桌上划出深深的刻痕:“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枷锁。神庙里的祭司们用轮回之说麻痹百姓,让他们甘心忍受现世的苦难。而女子...“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她们从懂事起就被教导要顺从,许多人尚未成年就被送进贵族的庭院。“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悲剧。“内应攥紧拳头,“一个女孩只因被领主多看了一眼,当晚就被送进领主府邸。她的父母还要跪地谢恩,感谢领主''垂青''。“ 死亡君主静静听着,黑袍无风自动。内应继续道:“在这里,人的价值还不如一头牲口。至少牲口病了,主人还会请兽医看看。“ 在侍神教的隐秘教义中,存在着某些鲜为人知的修行仪轨。 1.灵修伴侣与秘传仪轨 该教派中存在被称为“灵修者“的特殊角色,她们参与某些秘传修行。这些女子往往自幼被选入寺庙,表面被尊称为“圣女“,实则沦为修行工具。当她们失去利用价值后,往往会在某次“神圣仪式“中神秘消失。 2.圣器与遗骸处理 这些女子的最终归宿令人不寒而栗。她们的遗骸会被制成所谓的“圣器“——头骨制成的法器,皮肤制作的鼓面。更残忍的是,这些制作过程往往是在受术者尚有意识时进行的。 3.阴阳法器 最令人发指的是某种特殊法器,需要同时使用男女童的遗骸制作。制作时要求受术者必须保持清醒,以确保“灵气不散“。 殿堂内,黄金莲纹穹顶在烛光下闪烁,细看会发现那些精美纹路实则是骨缝的排列。地面玛瑙石间的暗红色痕迹,无声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某件特殊法器被浸泡在琥珀色液体中保存。上官巧云只看了一眼就面色惨白地别过头,而死亡君主却若有所思地评价道:“制作手法太粗糙了,若是采用更...精致的方式处理,效果会好得多。“ “这埠达宫的主人,便是人族的宗教领袖——耶.阿布达,此人不死不灭,有神灵的庇佑,已经活了上千余年。” “这算什么,哪个神敢庇佑他这种烂货?芸芸众生,蜉蝣于天地之间,不过多活了千余载,转瞬而过,也敢自称神明转世?泰坦之神,我猜这家伙应该是你的力量继承人吧?” “极小的部分力量而已,如果是一般人,甚至连这丁点力量都无法承受住。”泰坦之神说道。 出了宫殿,已是深夜,埠达宫的外墙如同被冰雪淬炼的玉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蓝。 尖顶刺破云层,雕满《轮回经》的金箔经文缠绕在石柱上,远望似神佛垂落的璎珞。然而靠近时,那些经文竟在蠕动——每片金箔下都压着一枚农奴的眼球,瞳孔被秘药凝固成琥珀色,倒映着永世囚禁的绝望。 夜风掠过宫墙,经文发出窸窣的呜咽,仿佛千万具被剜目的尸体在齐诵伪经,果真是尖叫的立体经文。 “踏碎凌霄,叱断天河,独啸万峰。 借苍霞淬骨,眸燃霹雳;玄霜砺棒,影裂虚空。 劫火焚经,妖骸筑塔,一棍横斜星斗穷。 须臾醒,叹袈裟覆雪,咒锁眉弓。 平生几叩鸿蒙?笑金箍原非造化功。 纵灵山雾散,佛光如狱;莲台血冷,魔性成虹。 六耳凋尘,三生嚼月,五指峰前悟始终。 冷月里,看残经坠地,枫烫秋穹。” 死亡君主站在埠达宫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充满罪恶与奢华的宫殿,吟诵着律诗,祂冷冷地说道:“这座宫殿的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农奴的血泪,每一寸土地都埋藏着无数的冤魂。这种封建愚昧的统治,该被终结了!” 决断命运篇【其九】凡人幻想 潮湿的煤油灯在客栈梁柱间投下摇晃的光晕,死亡君主倚在褪色的雕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茶盏,茶汤表面浮着的茉莉花瓣打着旋,倒映出祂左眼瞳孔里流转的星云——每当情绪波动时,这具完美躯壳就会泄露神性的破绽。 自从与革命军完成军火交割后,这座被包场的二层客栈便只剩下祂们二人,这是祂的意思,早就让掌柜的清场了,跑堂的粗布门帘在穿堂风里起落,发出细碎的啪嗒声。 墙角的老式留声机正在播放《翠湖春晓》,胶木唱片边缘有道裂痕,使得琵琶声每隔七秒就颤抖一次,博古架上摆着不死族进贡的沙漏,蓝砂流淌形成的漩涡中,隐约可见三千年前被祂吞噬的某个海底文明最后的祈祷场景。 上官巧云攥着死亡君主送给她白色长裙的裙裾出现在楼梯转角时,新沐的水汽还未散尽。少女单薄的肩颈在素色立领里若隐若现,她赤着脚踩过吱呀作响的地板,仿佛初生羊羔走向猛虎的巢穴,其脚踝铃铛发出细响——那是祂用十七个侍神卫的脊椎骨炼化的预警法器,“君主的再造之恩······“她垂眼盯着对方黑色长袍下摆的银线云纹,“巧云身无长物,唯有······“ “停。“茶盏磕在八仙桌上的脆响截断话音,死亡君主支着下颌打量她,“革命时期都到了,新时代的火车都通到前门火车站了,你这脑袋还裹在贞节牌坊里?怎么还活在话本折子里?小女孩你这少女的幻想还真多呢,“他忽然伸手捏住少女尖俏的下巴,“眼泪憋回去,没人要你演以身相许的戏码。“ 上官巧云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后退半步,耳尖烧得通红:“我、我只是...“她慌乱中瞥见对方袖口沾染的硝烟痕迹,那是白日里碰到新式手枪集装箱时留下的,“总觉得在您身边特别安心,像小时候舅舅带我放纸鸢那天...“ “废话。“死亡君主松开手,饶有趣味的欣赏客栈新装的表面镶嵌的精灵族珐琅彩绘正描绘着海边的落日“我若成日打骂你,你早躲到八丈外了。“火柴磷光在他冷峻的眉骨间跳跃,惊起几只躲在房梁的夜雀。 暗处忽然响起金属震颤般的低笑:“明明就是轮回的成功印证,偏要嘴硬,你那两个姑娘蜷缩在灵魂宝珠里,你觉得她们很舒服?“虚空中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通身流转着青铜器般的幽光。 死亡君主弹了弹烟灰:“老泰你少装神弄鬼,上回说能验转世dna的破机器,到现在连个零件都没见着。“ 这番对话落在上官巧云耳中,只剩些意义不明的音节,她局促地绞着衣带,直到对方突然开口:“你舅舅的下落查到了。“少女倏然抬头,撞进一片晦暗难明的眸光里。 “半月前他在帝都高塔之上殉国。“死亡君主从怀中抽出张泛黄的电文,“六个侍神教主教带着三千宗教军队围困三天三夜,最后时刻...“他顿了顿,“他宁死不屈,从塔顶跃下。“ 上官巧云踉跄着扶住条案,案上汝窑花瓶里的玉兰簌簌跌落。她想起去年除夕,那位总穿着洋装马褂的儒雅男子,在琉璃厂书肆教她辨认星球仪上的经纬线。“所以禁城那些御林军...“她声音发颤,“就这么看着堂堂帝国宰相被...“ “早该坍塌的朽木,多踹几脚又何妨?“死亡君主碾灭烟头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残瓣,祂伸出手,“别伤心了,来,小女孩我带你复仇,我会让你亲眼见证——这帝国的灭亡。“ “那······那······” “瞧你这股拧巴劲,说吧,什么事。” “那之后呢?“少女突然抓住他袖摆,“等您吞尽天下生灵那天...“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能不能...把我留在最后?我想小女子或许会有些失言,还请您宽恕,但小女子不愿意离开您,您能找到让小女子永远陪伴在您身边的办法么?小女子愿……” “我找不到,生死之道我可管不着。” “小女子……明白了……” 上官巧云沉默了几秒:“那您能保证,在小女子去世以前,您能一直陪在身边吗?小女子不想让您离开。” “可以。” 死亡君主忽然捏住她后颈,像拎起迷途的猫崽:“真当我是收破烂的?“他轻轻笑了笑,“等你在太和殿盖上玉玺那天,自然会明白...“话音被少女骤然贴上来的泪水打断,温热的湿意渗进他长袍肩章的织锦纹路里。 “拉钩。“上官巧云固执地翘起小指,腕上绞丝银镯滑落至肘间,露出内侧錾刻的小字——那是舅舅在她及笄时亲手刻的“天下为公“。“小时候每次拉钩,舅舅都会用朱砂笔在我们手心画押...“ 死亡君主垂眼望着缠上来的纤细手指,忽然想起千年前在一个空中花园文明,那个攥着他长袍下摆求签奴隶血契的公主,祂鬼使神差地勾紧手指,少女指腹的薄茧摩擦过他掌心的火器老茧,远处隐约传来帝国铁路的汽笛声,惊飞了屋檐下避寒的灰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上官巧云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死亡君主垂眼望着茶盏里漂浮的碧螺春,青瓷杯壁映出他永恒年轻的面容——与身后斑驳的紫檀木屏风形成荒诞对照。 “焦虑得连神格都压不住情绪波动了?自从离开地球,这百万年来还是头次见你有这般强烈的情绪,“泰坦之神从烛影里显形,指节敲打着八仙桌上的《帝国官报》,头版照片里帝国新军正在演练马克沁机枪,“老朋友,要我说,直接把反对派军阀的灵魂碾碎,我发现你搞这些革命还是太麻烦了,我们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了······” “然后让上官巧云坐拥满地行尸走肉?“死亡君主突然捏碎茶盏,碎瓷在掌心化为齑粉,他眼睛看着的精灵族打造的奇异钟表泛着冷光,与屋内酸枝木家具格格不入,“答应过你用现代政治手段解决,就不会动用神权。“ 泰坦之神饶有兴致地翻动报纸,铅字标题“与精灵族的第一座铁路正式通车“在他指尖沙沙作响:“当神还讲究契约精神?当年你吞噬那个啥文明时...“ “我何时有违约,“死亡君主突然打断,取下金丝眼镜擦拭,“当我还是凡人时...“他望着玻璃镜片上转瞬即逝的雾气,“其实,我曾幻想过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一生,四岁攥着棒棒糖,以为甜味就是全世界。七岁眼巴巴望着同桌的奖状,觉得荣誉最重要。十一岁躺在老槐树下,蝉鸣声里的暑假漫长得像永远。“ 煤油灯突然爆出灯花,惊醒了博古架上的自鸣钟,在讲述凡人幻想时,死亡君主袖口的金钮扣突然脱落,祂看着滚过地板的纽扣化作金色甲虫,想起某个蒸汽文明用机械生命体当货币的往事。 “十五岁接到省城中学录取通知,觉得人生就此不同,十七岁...“死亡君主无意识转动空荡荡的茶壶位置,“前排女生的马尾辫扫过我的课桌,带着茉莉发油的香气。十八岁熬夜备考,以为大学录取书能改写命运。“ 窗外传来黄包车的铜铃声,混着卖报童吆喝“帝国兵工厂扩建,帝国镇压有史以来最大暴动“的号外。泰坦之神注意到他太阳穴微微抽动——这是凡人才会有的神经反应。 “二十二岁穿着廉价西装面试,二十五岁在酒店宴会厅交换婚戒。“死亡君主突然轻笑,“新娘无名指尺寸大了半号,我们在洗手间用肥皂勉强套进去,啧,你说我的新娘会是谁呢?欣怡?亚轩儿?还是雪儿呢?或者说违背点社会伦理,她们都愿与我一起,“他指腹摩挲着桌沿裂缝,“二十七岁在产房外签了七份免责书,三十三岁凌晨三点核对房贷计算表。“ 远处侍神教教堂钟声惊起夜鸦,泰坦之神看见他后颈浮现细汗——这具永生躯壳本不该产生新陈代谢。 “三十八岁父亲第一次问我投资建议,他拿烟的手在抖,四十六岁儿子把房门锁换成密码锁,我在门外听他打越洋电话说''老古董''。“死亡君主突然扯开领结,露出锁骨下方的记忆冲刷的痕迹,“五十二岁婚礼现场,我悄悄往他西装内袋塞了避孕套——当年父亲也这么干过。“祂的声音突然沙哑,因为上官巧云正无意识做着与昔年亚轩儿一模一样的托腮动作。 自鸣钟敲响九下,惊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泰坦之神发现他瞳孔正在缓慢扩散,这是刻意模拟的生理反应。 “五十五岁追着学步车跑,喘得像个破风箱。六十岁在墓园摔碎眼镜,才发现母亲墓碑早就裂了缝。“死亡君主突然抓起铜镇纸,又轻轻放下,“七十四岁把妻子骨灰撒在黄浦江——她生前最爱外滩的霓虹灯。七十八岁...“ 他忽然停顿,望着墙上月份牌印着的“宣统五十六年“,“病床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化学实验室。“死亡君主从长袍夹层抽出那张泛黄照片,上面是穿白色长裙的模糊侧影,“咽气前听见监护仪的长鸣,像极了当年下课铃。“ 泰坦之神突然按住他震颤的手腕:“现在你有无尽时间重新体验...“ “可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考砸时撕作业本,不会有人往我保温杯里偷偷泡枸杞。“死亡君主甩开手,轻手轻脚的将照片放回,“永生最残忍的馈赠,就是让你永远记得失去每样''最重要''时的温度。“ 暗夜中传来蒸汽火车进站的嘶鸣,他起身整理长袍褶皱,袖口金钮扣映着窗外初升的月牙:“这便是我要让我的爱人回到我身边的原因,有她们的陪伴,我不会再失去温暖。” 当楼板再次响起上官巧云的脚步声时,那些凡人时期的微表情已尽数敛去,唯剩神祇永恒的淡漠。 死亡君主弹指熄灭煤油灯,却在黑暗中任由少女的发丝缠绕指尖——像极了黄金宫里那些永不枯萎的异星藤蔓。 决断命运篇【其十】战火燎原 决断命运篇【其十】 正当革命筹备得如火如荼之际,革命军内部却突发剧变。 死亡君主在翌日凌晨得知消息,革命军内部出了叛徒,林晓的日程安排被帝国军队知晓,他在出席革命军与组织秘密会议的途中被帝国军抓捕——秋雨将皇城泡得发胀,青砖缝里渗出陈年的血锈味,林晓扶了扶金丝眼镜,黑绸长衫下摆扫过湿漉漉的台阶,怀表在暗袋里有规律地跳动——距离与革命党约定的时辰,还剩一刻钟。 转角茶馆挂着褪色的“茶“字幡,二楼临窗的位置空着,三只青瓷杯摆成三角。林晓指尖刚触到温热的杯壁,楼梯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二十几个短打扮的汉子堵住楼道,领头的摘下斗笠,露出帝国贵族特有的鼠尾辫,看来几名负责自己安全的警卫员已经被杀害了。 “林先生好雅兴。”那人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叩着刀鞘,腰牌黄穗在昏暗中格外刺眼,“您那位穿灰马褂的同僚,可是把您卖了个好价钱。” 窗外的雨突然急了。林晓瞥见巷口闪过半张熟悉的脸——王世安攥着油纸伞缩在墙角,长衫下摆沾着新泥。三天前正是这位留学同窗,亲手接过他誊写的联络名单。 “要活的!“翡翠扳指在喊叫声中裂成两半。林晓掀翻茶桌,青瓷碎片嵌进追兵眼眶。他从二楼跃下时,镜片在雨帘里划出银弧,怀表链子勾住飞檐,铜壳坠地迸出火星。 窄巷成了困兽的牢笼。绣春刀劈开雨幕,林晓反手夺过的腰刀已卷刃,血顺着虎口渗进《天演论》的手抄本。当火枪队的燧石在雨中第三次哑火时,他踢翻煤油灯,爆燃的火龙暂时隔开追兵。 王世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这个曾与他彻夜辩论卢梭著作的书生,此刻像被抽了脊梁似的佝偻着:“他们抓了我娘......“话音未落,铁蒺藜已经穿透他的咽喉。 林晓退到死胡同时,官靴踏水声从四面围拢。他摸出最后那枚黄铜怀表,表盖内侧泛黄的照片上,穿着雪白长裙的女人抱着三岁孩童微笑。碎裂的镜片扎进掌心,他想起樱花树下,宫崎寅藏说的那句“革命总要流血“。 铁链缠上脖颈的瞬间,暴雨冲刷着墙头“推翻帝国残暴统治“的朱砂字。林晓忽然笑起来,染血的牙齿在闪电里白得瘆人。当马蹄声碾过满地碎镜时,某户阁楼传出婴儿啼哭,像极了那年自己留学的地方港口的汽笛。 林晓不知自己被严刑拷打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虽有遗憾,但他清楚的知道,革命的浪潮,帝国是无法阻挡的。 “林晓,你身为我帝国皇家商人之后,也是一表人才,何故勾结乱党?”审问他的官员林晓甚至见过几面,自己父亲身为皇室商人,与这些高官自然是要打不少交道的。 “国家积弱,在今天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室宗亲,贵族官吏,因循守旧,粉饰虚张,沉溺于声色犬马,残暴不仁,而老百姓呢?个个都是蒙昧无知,苟且偷生,堂堂人族,却被轻于异族,汝等帝国,必将灭亡。” “你难道不怕死吗?” “我的同志们会替我迎接新时代的到来,革命军,从不畏惧死亡。” “你如此笃定帝国会亡,究竟何来的底气?” “很快你们便会知道了,帝国的愚昧统治,必将被我们革命军推翻。” “本官有意对你法外施恩,出于······” “不必了,我与牺牲的同志们一同举事,自当一同赴死,你们可以杀我了。” “可你就这样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们要我的命,我——诛帝国的心!” 此行出发前,他曾经对自己未婚妻承诺过:稻子一熟我就回来了,待枪栓拉响时,林晓忽然闻到了稻花香,恍惚间传来了阿芸的歌声:身边的那片田野,手边的枣花香,稻子熟来金满天,阿芸我送你去远方 他跪在帝国刑场的泥地里,十指深深抠进新翻的湿土,晨雾里有血锈味,也有稻谷将熟的甜腥——这是阿芸教他辨认的,那年她蹲在田埂上,裙摆沾着露水说:“稻子熟透前会淌蜜,蜂子都醉得飞不动哩。” 背后的枪管抖了一下。林晓忽然想笑,这些帝国军队到底用不惯新式拉栓枪。 “砰!” 第一枪擦着耳廓飞过,炸开的火药味里浮起阿芸的脸。是丁未年谷雨夜,青瓦檐下雨脚如麻,她捧着半截鎏金稻穗闯进秘密集会点,发梢还挂着米铺的糠屑:“你说稻熟就回,可没说哪一年的稻!”“砰!” 第二枪打在左膝,剧痛让记忆愈发清晰。他看见茶馆暗阁的雕花窗,老顾捧着紫砂壶说“今夜必到”,壶嘴却朝着巡警房方向。断裂的鎏金稻穗从袖口滑落,那本是留给阿芸的聘礼,此刻豁口处正映着监斩官胸前的怀表——异国货,不是卖儿卖女的人家戴得起的。“要留到秋收啊......” 阿芸的声音混在第三声枪响里。林晓仰面倒下时,望见帝国灰蒙蒙的天裂开道金缝,数不清的稻穗从云层里垂下来。他想起断头台边那株野稻,该有人记得把打烂的稻种埋进土里。 三十里外乱葬岗,半截鎏金稻穗突然在褡裢里发烫,阿芸背着给革命军送的金疮药,一脚踩碎枯骨间的青穗。秋阳泼在她睫毛上,像给未亡人点的长明灯。 林晓因叛徒出卖牺牲后,死亡君主知道不能再拖了,祂沉默的看着林晓的未婚妻阿芸来给他收尸,莫名的,祂又回忆起了欣怡,情绪波动得十分强烈。 革命军得到死亡君主的最高指示后,迅速做出部署,三大主力部队全面出击,配合穿插敌后的精锐野战部队以及早早潜入城内的秘密部队,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下了帝国为防备革命军在各个大城市周边郊区建设的堡垒防线,帝国的灭亡已成倒计时! 死亡君主的密令在子夜抵达时,所有篝火同时爆出三尺高的火星。骑兵中队长王铁山把电报按在豁口的瓷碗底传阅,黢黑的指印叠着指印,最后落款处猩红的玺章竟被磨成了朝阳的颜色。 “上刺刀!“整片丘陵响起金属与血槽的摩擦声,惊飞了帝国斥候最后放出的信鸽。三大主力军的迫击炮阵列同时扬起炮管,月光顺着锃亮的膛线滚进炮膛,像给这座腐朽都城灌入滚烫的银汞。 “同志们,帝国的残酷统治已经摇摇欲坠!是时候给它们最后一击了!跟着我,杀!” 冲锋号吹响,革命军将士们在炮火的掩护下对着帝都城墙发动猛烈的攻势! 东线·朝阳门 晨光刺破硝烟的那一刻,护城河的冰面正在龟裂。头夜冻住的薄冰裹着人血,像撒了糖霜的暗红酥皮。突击连踩着草鞋从芦苇荡里钻出来时,城头龙旗的金鳞正在反光——旗面绣的明明是青龙,可那些晃动的金线倒像条盘踞的蜈蚣。 第一发红夷大炮的炮弹炸在冰窟窿里,冲击波掀翻了三个背竹梯的兵。二狗子的棉袄被气浪撕成芦花,他扑腾着抓住浮冰,却见冰下泡着半张人脸——是昨夜偷渡时被火油烧化的侦察兵,焦黑的眼皮还凝着冰珠。 “筏子!踩稳筏子!“连长吼声带着血沫。谁也没想到兵部偷运的松木早被虫蛀空了,十六架竹梯有七架刚下水就散成篾条。河中央突然浮起一串气泡,昨夜潜入的死士们绑在腰间的羊皮囊正在腐烂,胀成青紫色的尸体托着竹梯,倒成了现成的浮桥。 小六子是在攀墙时中弹的。铅弹穿透军旗的刹那,旗面金线突然迸出火星——后来军需官才查出,绣娘们把火药捻子缝进了龙纹当暗器。少年旗手踉跄着把旗杆往箭垛卡,城墙缝里渗出的血竟顺着旗杆倒流,把“闯“字染成了“閂“字。 “插稳了!“他嘶吼着用下巴压住旗杆,城下射来的第二发铅弹打碎了他的肩胛骨。箭垛凹槽里积着前朝守军的牙粉罐,此刻混着他的骨渣凝成粉色泥浆。直到敢死队冲上城头,才看见他缠满裹腿布的右腿卡在垛口,染血的家书从布缝里露出一角—— 那是用城墙告示背面写的信,官府通缉流寇的画像上,歪歪扭扭盖着个胭脂唇印:“四月廿八,囡囡会喊爹了。“ 西线·德胜门 老杨头的铁锅缺了个口,锅底糊着层黑黢黢的油垢——那是二十年炊事生涯积攒的烟火气,此刻却成了最趁手的破门锤。他身后的伙夫们猫着腰,竹筐里的萝卜干在硝烟里飘出腌菜香,盖住了底下火药引线的硫磺味。 排污渠的淤泥漫过膝盖,死老鼠和破甲胄在污水里浮沉。老杨头用锅铲拨开挡路的铁栅栏时,铲柄上刻的“丙戌年腊月“几个字已经磨得发亮——那是他第一次掌勺的年头。渠壁渗出的污水滴在竹筐上,浸湿了盖在上层的干粮袋,露出底下用油纸包着的火药筒。 “二十年了,总算用这锅煮了顿硬菜。“他啐了口唾沫,右手菜刀剁在铁闸锁链上,左手还攥着半截萝卜——那是他特意留的“开胃菜“,就着硝烟啃得嘎嘣响。排污渠里的沼气把炊事班熏得睁不开眼,可老杨头愣是凭着炒菜练出的嗅觉,在漆黑的下水道里摸到了城防最薄弱的闸口。 “这帮老爷兵,“老杨头啐了口唾沫,看着城墙上巡逻的新兵影子,“连排污渠的暗门都不晓得锁。“他摸出别在后腰的菜刀,刀刃上还沾着今早切咸菜的盐粒。二十年没磨的钝刀,砍在城门栓上却迸出火星——那栓子是前朝留下的老榆木,早被虫蛀空了芯。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城楼上的新兵还在打盹,帝国的新兵们没料到这些满脸烟灰的汉子能从排污渠钻出来。 老杨头背上的竹筐炸开个豁口,萝卜干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一地。他抡起铁锅护住头脸,锅底的油垢被火星点着,腾起呛人的黑烟。 新兵蛋子们举着火铳冲来时,正撞见这群浑身恶臭的伙夫从阴沟里爬出来,竹筐里的萝卜干撒了一地,可没人顾得上捡——筐底埋着的火药包正滋滋冒着青烟。老杨头一脚踹翻竹筐,二十斤黑火药顺着斜坡滚到城门下。 “第二锅!“他吼着把火药筒塞进城门缝,身后的伙夫们默契地排成传菜队形。当第三筒火药炸响时,镶铁皮的城门像锅巴似的翘起边角,露出里面发霉的木板芯。 城外,克虏伯炮的轰鸣像支交响乐。第一乐章是炮弹出膛的尖啸,第二乐章是弹幕覆盖的轰鸣,而老杨头的铁锅敲击城门栓的叮当声,恰好卡在乐章切换的节拍上。 “上菜咯!“老杨头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城门,手里的菜刀在硝烟里闪着油光,他抡起菜刀冲向缺口,锅巴碎屑在硝烟里飞舞,像极了炊事班开饭时撒的葱花。 城外的炮火映亮了他满是烟灰的脸,那神情不像在攻城,倒像是在后厨喊“开饭了“。 中线·正阳门 王铁山的战马踏碎晨雾时,马蹄铁与青石板的刮擦声宛如打铁。火星子溅到路边粮车残骸上,点燃了昨夜未烧尽的焦糊高粱——三个月前他的运输队就是在这里被双鹰铳轰成血雾,此刻空气里还飘着熟悉的腥甜。 城楼上的双鹰铳泛着冷光,铳管雕刻的食肉鹰隼正张开利喙。王铁山突然勒紧缰绳,战马前蹄扬起,马鬃里藏着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他从贴胸口袋掏出祖传的青铜唢呐,吹出的三长两短竟带着血腥味——昨夜咬破的舌尖血正顺着哨片渗进音孔。 三百米外瓦砾堆突然蠕动。四十具“尸体“抖落身上的蛆虫和碎瓦,有个胸口插着断枪的汉子甚至把枪杆拧成了支架。他们撕开浸透血水的绑腿布,油纸包裹的迫击炮部件叮叮当当散落一地。最年轻的死士从嘴里吐出准星镜片,镜片上还粘着半颗被打掉的槽牙。 “装弹!“王铁山吼声未落,双鹰铳的炮口已喷出橙红火舌。他眼睁睁看着两个正在组装的死士被轰成碎肉,却见那些飞溅的金属零件在空中诡异地组合——半截炮管套着断手继续旋紧,沾着脑浆的瞄准器自动卡进凹槽。 第一发****炸响时,正阳门匾额上的鎏金龙纹突然睁眼。那些用夜明珠镶嵌的龙目转了三转,竟淅淅沥沥流下朱砂泪。王铁山策马冲过火网,马鞍旁挂着的粮袋突然崩裂,三个月前本该送往前线的高粱粒,此刻和守军的碎牙一起在硝烟里迸溅如雨。 护城河终于被尸体填平时,帝国钟楼的晨钟刚敲到第六响。王铁山踏着冒热气的齿轮残骸冲进皇宫,靴底粘着的稻种正和血水一起往下滴。他想起林晓牺牲后那把染血稻穗,突然明白死亡君主为何非要选在霜降这天总攻——地底的热血,终究要催熟整个人族的春天。 皇宫窗外传来爆炸声,江面帝国舰队正在炮击革命军的秘密军备码头,但很快便被革命军的新式战列舰轰成了碎片。 鎏金藻井突然炸裂,木屑混着香灰簌簌而下。 老皇帝蜷缩在盘龙柱后,瞥见窗外长江上升起十二道血色漩涡——帝国最后的铁甲舰正在漩涡中肢解,水兵们的魂魄化作青烟,汇向太和殿方向。 “你究竟是何人?敢入朕的寝宫!“老皇帝的声音被无形之力掐成细线。他看见来人蟒袍下摆无风自动,那根本不是绸缎,而是万千挣扎的魂灵织就的冥袍。 死亡君主指尖悬着半枚旋转的玉玺,印纽上的蟠龙正被黑焰吞噬:“你就是人人厌恶的野猪皮?”祂的每个字都在梁柱间荡起回音,震得满殿祖宗牌位咔咔作响。 “护...护驾!“老皇帝喉头刚滚出气音,最忠心的巴图鲁已挥刀扑上。死亡君主瞳中幽火一闪,侍卫连人带甲悬在半空,绣春刀寸寸崩裂。随着祂食指轻划,侍卫周身爆出三百六十个血洞,每一处要害都精准绽开红梅。 老皇帝瘫在丹陛上,看着侍卫的魂魄凝成一团黑雾,被死亡君主吸入嘴中。祂手中抓着一鎏金稻穗,这分明是被帝国军队处决的林晓贴身之物,此刻每粒金谷仿佛都在发出饥渴的嗡鸣。 “您...您就是死亡君主!“老皇帝突然嗅到故太子奶娘身上的檀香味——四十年前被他赐死的妇人,此刻正在死亡君主身体周围的魂丝里哀嚎。 “看来香火神道倒比活人明事理。“死亡君主抚摸着太庙方向飘来的愿力丝线,那些维系皇权的信仰之力,正被祂掌心的黑洞疯狂吞噬。 老皇帝突然抓住断裂的朝珠:“成为帝国的皇帝,并非我的本意,我最爱诗词,擅长读写兵书,或许我作为学者,应当是最出色的,可天不如愿,成为了皇储,出于政治考虑,我不得已服从家族的安排,娶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作为皇后,抛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我本想在潭柘寺了却残生......“ “潭柘寺后山的万人坑还在渗血呢。“死亡君主抬手招来十二盏长明灯,灯油里浮着童子惊恐的面容,“用九百童男炼灯油求长生时,可曾想过他们也有青梅竹马?你们苦,百姓更苦,王侯将相,才子佳人,风花雪月,我见得多了去了,不必苦哈哈的跟我倒苦水,没用,还是那句话,你们皇室这条血脉,留不得。“ 鎏金稻穗突然发出尖啸,殿外传来山崩般的欢呼。 死亡君主隔空抓出老皇帝的心脏,祂尝了尝,轻蔑一笑:“皇帝的心脏也不过如此嘛,和寻常人没区别。” 很快,那团跳动的血肉在祂掌中迅速干瘪,最后只剩几缕明黄龙气被穗尖吸收。 “不过是个窃国大盗的心头精血。“祂碾碎残渣,金穗上又多了粒饱满的谷实。 当三大主力军的军旗插上神武门时,王铁山正望着宫墙上飘荡的魂火。 那些被死亡君主收割的皇族魂魄,正在琉璃瓦上烧出“还政于民“的火痕。 护城河里漂满顶戴花翎,有个新兵要去捞贵族逃难时丢弃的东珠冠,被王铁山用马鞭抽红了手背:“仔细看看!“新兵这才惊觉,每颗东珠里都映着张菜色民脸——正是帝国三百年吸食的民脂民膏所化。 子夜时分,死亡君主的身影在太和殿屋脊淡去,那些被囚禁的灵魂化作满天星斗。 最后一缕龙气消散时,江河两岸所有稻穗同时低垂,千百万个被吞噬的魂魄化作夜露,渗入这片终获新生的土地,这是死亡君主送予林晓的礼物。 不久,死亡君主亲手将鎏金稻穗交还于阿芸,让她当个念想。 【其十一】站起来,你是自己的主人! 决断命运篇【其十一】 帝都被攻下后,死亡君主穿梭到埠达宫内部,目的是杀死耶.阿布达, 这个所谓耶.阿布达,半人半神,拥有不死不灭的躯体,力量来源于泰坦之神,对世人自称是神的转世,是来自天对人族的救赎。 伴随着包围网的合拢,埠达宫周围密集的火力已被消灭殆尽,舰长将珍藏的香烟和伏特加都拿出来分给众人,烟雾将不停闪烁的红色警报灯衬托的那样奇幻,收音机传来了位于北方的军团登陆沿海的帝国首都后击毙皇帝,全面解放帝都的信息,新式空艇部队的舰长深吸一口从大副那里传回来早已经燃尽的烟屁股说道:“给埠达宫降下我们的怒吼吧!” 宗教军队面对这些如天神下凡的将士,以为他们是天降下的神罚,纷纷跪在地下祈求神灵的保佑,但猛烈地炮火无情的将他们剿灭。 在宫殿最隐秘的禁室中,埠达宫主人端坐在一座造型诡异的骨座上。他的面容如同凝固的蜡像,双眼蒙着一层乳白色的翳——那是追求永生的代价。身后矗立着一尊多臂神像,每只手臂都缠绕着扭曲的丝状物,构成奇特的轮形图腾。 空气中飘荡着甜腻的香气。几具悬浮的躯体被金线固定成莲台状,翡翠容器中盛着琥珀色的液体。端坐者正要开口,一道黑影已掠至身后,利爪抵住了他的头颅。 “这就是你的永恒?“黑影低语,暗雾如活物般缠绕上神像。骨座上的身影发出沙哑的笑声:“狂妄之徒,竟敢......“ 话音未落,黑影已掐住他的咽喉,指尖没入苍白的皮肤:“靠着掠夺他人生命苟延残喘?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永恒。“暗雾爆发,那完美的表皮开始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异物——每一只都带着扭曲的人面。 “你竟敢......“ “闭嘴吧,冒牌货。“黑影冷笑,“让我看看你偷来的力量。“ 暗雾顺着血管注入,那具躯体开始溶解,显露出核心处蜷缩的畸形物——由无数细小肢体拼凑而成,口中含着发光的结晶。结晶在空气中爆裂,化作猩红的雨滴。 “用这种肮脏的方式延续生命?“黑影碾碎核心,任由红雨浸透全身,“这样的永恒,不如毁灭。“他张开双臂,整座宫殿开始震颤,金属装饰熔成暗流,裹挟着无数碎片冲上夜空,凝结成巨大的逆旋图腾。 死亡君主斩下了耶.阿布达的首级,他被死亡君主挖出了心脏吃掉,魂魄被撕碎,力量也被吸收。 当血雨停歇,废墟中只剩那枚冰晶。晶体内传出细弱的呢喃:“谢谢……”她抬头望向死亡君主消失的方向,却见天际逆卍字轰然崩散,化作一场覆盖千里的灰雪。 雪落之处,冻土裂开无数细缝,新生出的却不是草木,而是一簇簇苍白的人手,向着天空无声抓挠。 忽然间,埠达宫活了过来,如同苏醒的巨人缓缓起身。 邪神降临! 整座宫殿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镶嵌着人牙的梁柱如同苏醒的巨蟒扭动,鎏金瓦片暴雨般坠落。死亡君主踩着满地滚动的头盖骨前行,靴底碾碎的绿松石粉末腾起荧绿尘雾。 在幽暗的殿堂中,数百具悬挂的枯骨突然颤动起来,裹着褪色经幡的骸骨拼接成庞大的阴影。破碎的布帛间闪烁着幽蓝的磷火,如同无数飘荡的鬼魅。死亡君主信手拈住一片飘落的画布残片,上面绘制的神祇面容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 整个埠达宫的怨气凝结成可怖的形态,咆哮着扑来。死亡君主却只是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他轻轻抬手,那庞大的阴影便如烟云般消散。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周身缠绕着不祥的雾气:“看来你就是寄生在这座宫殿里的邪祟。“ “聒噪。“他指尖轻弹,那片残画上的暗红色颜料突然剧烈翻涌。阴影中顿时响起无数凄厉的哀嚎——那些曾被禁锢的灵魂开始反噬它们的囚禁者。鎏金神像的眼眶中渗出黑色的浊流,转瞬间就将阴影吞噬殆尽。 穹顶轰然炸裂,月光混着雪崩的轰鸣倾泻而下。黑雾凝聚的邪神足踏崩落的转经筒,腐烂的天灵盖里探出七条脊椎骨拧成的长鞭。它每走一步,镶嵌在墙壁上的金箔便剥落一片,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婴儿手印。 这个巨大的魂魄已经脱离了人的正常形态,它高达千丈有余顶天立地。 死亡君主背后的阴影突然暴涨,无数触须纠缠成锯齿状巨刃。刃口划过之处,空气撕裂的尖啸震碎了最后几盏酥油灯。祂随手一斩,便将邪神拦腰斩断。 邪神半截身躯砸在堆满法器的供桌上,鎏金嘎巴拉碗里浸泡的眼球四散飞溅。 “猎食者?“死亡君主踩住仍在抽搐的脊椎长鞭,靴底腾起的黑烟腐蚀着刻满真言的青砖,“你不过是吃腐肉的秃鹫。“触须绞住邪神残躯的瞬间,整座宫殿的地基开始塌陷。彩绘立柱上未完工的坛城壁画开始流血,八吉祥纹样在脓血中扭曲成痛苦的人脸。 “你也喜欢吞噬灵魂,呵,那么——欢迎来到食物链顶端。” “万千触须!” 万千触须骤然收紧,邪神残躯在绞杀中迸出黑血。这些污血溅在鎏金宝顶的裂缝处,竟腐蚀得三十吨重的黄金穹顶轰然坠落。死亡君主拾起半截金刚杵挥开坠落的承尘,飞溅的木屑在触及黑袍前便化作齑粉。门外暴风雪卷着经幡残片扑进来,瞬间掩埋了抽搐的邪神残骸。 随着邪神的惨叫,埠达宫开始崩塌。黄金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人皮唐卡在火焰中蜷曲成灰,圣塔的牛奶颜料沸腾着喷涌而出,将满地骸骨腐蚀成腥臭的脓水。死亡君主踏出宫门时,身后只剩一片扭曲的废墟。 “比地狱更肮脏的,永远是人心。”他瞥了一眼跪地呕吐的上官巧云,转身走入漫天血雨中。 上官巧云望着祂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被世人称为“死神“的存在,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生命的珍贵。就像此刻,祂宁愿背负骂名,也要 焚城革命之夜 当晚,死亡君主下令革命军在宫殿里堆满了柴与汽油,宫殿的琉璃瓦在火光中碎裂,像无数片坠落的星屑。死亡君主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看着革命军将成捆的松木与浸透汽油的经幡堆叠成山。那些木柴间还夹杂着,官的金丝袈裟与僧人的念珠,檀香与焦糊味在夜风中纠缠。 上官巧云踮着脚尖,将最后一捧干草放在柴堆顶端。她的辫梢沾了煤灰,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死亡君主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布料上还残留着亡魂的寒意,却在火光中渐渐温暖。 “冷吗?“祂的声音比平时轻柔,指尖拂过她发间的草屑。上官巧云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串糖葫芦——那是她趁乱从街市上顺来的,糖衣已经有些融化。 “给你留的。“她踮起脚,将糖葫芦举到祂唇边。死亡君主愣了一下,这种凡间的甜食对祂而言早已失去意义,却还是低头咬下一颗。山楂的酸涩在口中化开,竟让祂想起三十万年前与爱人共度的元宵夜。 接着祂一把火烧掉了神官与僧人堆积的尸体。 焦黑的梁木在烈焰中崩裂,迸溅的火星如红蝶般栖落在上官巧云的裙裾,身后的火光照耀在死亡君主的脸上,她望着死亡君主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发现祂睫毛上沾着的骨灰正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那是侍神卫主教们被焚毁的灵魂残渣。 火势渐起时,上官巧云忽然扯了扯祂的衣袖:“那些经文...烧掉可惜了。“她指着柴堆中露出的《金刚经》残页,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死亡君主轻笑,抬手从火焰中摄出一页完好的经文。纸页在祂掌心悬浮,墨迹在高温下泛出金光:“想要?“ 上官巧云点头如捣蒜,却在接过经文的瞬间惊呼——那些梵文正在纸面上流动,化作一幅幅会动的图画:有祂在战场上救下孤儿的场景,有祂为饥民降下甘霖的片段,还有祂独自在月下吹笛的剪影。 “这是...“ “我的记忆,“死亡君主望向冲天的火光,橘红色的焰芒在祂眸中跳动,“看看就好,也就允许你看看。“ 上官巧云将经文贴在胸口,感受着纸页传来的温度。她忽然明白,眼前这个被世人畏惧的君主,内心也藏着柔软的一面。就像这焚城的烈火,既能毁灭一切,也能照亮黑暗。 死亡君主微微而笑,露出白色的牙齿,祂漆黑的双眸看着她,平时显得冷漠的眼神,在橘红色的冲天火焰覆盖下,流露出一种温情:“你看,小女孩,我向来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宴会厅原先是皇室冬祭殿,十二根蟠龙金柱上还挂着褪色的黄缎幔帐,炊事班把马克沁机枪架在供桌上切火腿,枪管残留的余温让油脂发出滋啦声响。戴着缴获怀表的士兵们正用刺刀撬开皇家地窖的陈酿,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绣着《往生咒》的地毯上。 大理石廊柱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裂痕滑落,走廊尽头的黄铜大门被两名独臂士兵推开时,死亡君主听见齿轮转动的吱呀声与刀鞘碰撞的脆响。宴会厅里漂浮着烤马铃薯的焦香与烈酒辛辣的气息,十二盏煤油吊灯将金箔穹顶照得如同白昼,那些悬垂的铜链仍在微微震颤——方才的礼炮轰鸣犹在耳畔。 上官巧云踮脚拂去死亡君主肩头的灰烬,指尖触到冰凉的金穗肩章,死亡君主换了身军礼服,祂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宴会厅角落的星象仪旁。这个沾着血渍的青铜仪器正在自主运转,投射出的却不是星辰,而是三十万年前地球的夜空。 “第三兵团送来的苹果酒!“满脸煤灰的勤务兵推着橡木桶踉跄而过,铸铁轮毂在拼花地板上碾出暗红痕迹。长桌上铺着褪色的教堂祭坛布,银烛台间堆满还带着弹孔的搪瓷餐盘:盐水煮甜菜根渗出玫红色汁液,黑麦面包碎屑洒落在手抄传单上,整只烤鹅的腹腔里插着半截折断的刺刀。 当厨师举着马铃薯过来时,发现死亡君主正用魂丝修补少女耳垂的冻疮,这个曾把整支舰队化为齑粉的至高存在,此刻操控着比蛛丝还细的能量流,在人类脆弱的皮肤上绣出冰花纹样。 “庆功宴该跳支舞。“泰坦之神的声音从星象仪传来,十二名骸骨乐师突然在角落奏响管风琴。死亡君主揽住上官巧云的腰肢,带着她旋进人群空缺处,少女军靴每次踩到祂的脚,地砖便绽开一朵冰雕玫瑰。 庆功宴的喧嚣从大理石走廊渗透进来,那位戴着玳瑁眼镜的领袖穿过人群时,染血的军大衣下摆扫过满地松枝,他手中陶杯里的桑葚酒正泛起细碎涟漪,倒映着墙上三十七面血色旗帜——最中央那面用修道院缴获的金线绣着镰刀与齿轮,边角处还嵌着半颗未取出的子弹,当他的皮靴踏过被踩碎的月桂枝,正在分食马铃薯的士兵们突然僵住,刀叉磕碰瓷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个年轻人喉结滚动着将刀叉藏到背后。 宴会厅穹顶垂下的煤油吊灯将斑驳光影投在墙面的血色旗帜上,那些用金线绣着镰刀与齿轮的织物还带着攻城时的硝烟味。“您改变了三万万农奴的命运。“他的声音让水晶吊灯的水钻坠子开始摇晃,上官巧云看见他食指关节处新鲜的墨迹,那是整夜签署赦免令留下的印记,角落里有个独眼老兵正用豁口的汤匙刮擦搪瓷杯底,金属摩擦声像极了攻城时工兵铲凿墙的节奏。 领袖的声音在觥筹交错中格外清晰,“是您烧尽这腐朽的旧世界,为众生开辟新的黎明,您是我们人族的大恩人,对于人族的恩情,感激不尽!” 领袖祝酒词瞬间被士兵们的欢呼声淹没。 穿灰袍的随军文官突然打翻蜂蜜罐,金色粘液顺着桌布上的弹孔滴落,与地板缝里的血渍融为一体。领袖举起酒杯时,我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镣铐勒痕,那些深紫色印记在新浆洗的衬衫上格外刺目。穹顶某盏吊灯突然爆出火星,刹那间所有阴影都在绣着麦穗的旗帜上跳动,仿佛那些战死在麦田里的魂灵正随着光斑起舞。 瓷盘停止震颤的瞬间,窗外传来遥远的钟声,守夜人正在敲响从贵族庄园缴获的青铜座钟,十二下轰鸣震得墙面的子弹凹痕簌簌落灰,领袖的酒杯与死亡君主的轻轻相碰,桑葚酒在陶土杯沿晕开紫红涟漪,倒映出我们身后无数双举杯的手——那些布满冻疮与火药灼痕的手掌,此刻正托着破碎的黎明。 死亡君主低头看见怀中的上官巧云正攥着祂的领巾,就像三十万年前亚轩儿攥着实验报告单那样——连小指蜷曲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月光穿透破碎的彩窗,在青金石地砖上织出斑驳的囚笼。死亡君主的指尖悬停在窗棂的镀金纹章上方——那是侍神教十二主神环绕太阳的浮雕,此刻太阳的位置只剩个焦黑的窟窿,某位革命军士兵的刺刀还插在神像的眼窝里。 “君主,三层祭坛的经卷清理完毕。“副官捧着烧焦的羊皮卷上前,却见君主正用刺刀尖挑起一片彩玻璃。那玻璃上原本绘着圣女受洗图,此刻残片里只剩半截金色浴池,池中漂浮的玫瑰花瓣是用人血调的颜料。 上官巧云蹲在鎏金浴池边,手指抚过池底密密麻麻的划痕:“这些是...“ “祭品挣扎时留下的。“死亡君主的声音让池水残余的神血泛起涟漪。他军装袖口的铜扣突然脱落,滚进池底缝隙——那铜扣内侧刻着“慈母张氏“四个小字,是上周被解救的战俘营老妇人所赠。 当祂踏上螺旋阶梯时,烧焦的丝绸幔帐簌簌飘落。二层祭坛中央立着座三丈高的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还卡着半截孩童臂骨。祂突然转身,军靴后跟碾碎了一地彩色玻璃渣:“闻到硫磺味了吗?这是他们所谓''净化仪式''用的熏香。“ 上官巧云凑近鼎炉的通风口,瞳孔猛地收缩——炉壁上粘着上百片指甲盖,排列成侍神教的莲花图腾。她突然剧烈干呕,却见君主从副官手中接过火把,将羊皮经卷抛入鼎中。 “我将根除宗教,因为它是人类的祸害,以迷信、无知和恐惧将人性扭曲,但俗话说革命得太彻底,受益者反而会质疑革命的必要性,因此这座宫殿我要求你们保留下来,战后作为博物馆展览。”死亡君主倚着残破的彩窗,指尖划过窗棂上剥落的侍神教镀金纹章。 “当后人们看见这个,“火焰腾起时,鼎内传出诡异的呜咽声,仿佛那些被献祭的魂魄仍在哭嚎,“就会明白我们为何要烧毁所有神庙。“祂的披风扫过墙壁的人殉壁画,那些正在被剥皮的奴隶画像突然开始蠕动,露出底下覆盖的浮雕。 在通往顶层观星台的甬道里,死亡君主忽然驻足。月光透过铁栅栏,照见祂领口磨损的针脚——金线修补处形成奇怪的图案,细看竟是稻穗环绕齿轮的图腾——那是某个获救农妇连夜缝补的痕迹。 祂的皮靴尖挑起半块残碑,碑文记载着某次大旱时献祭三百童男求雨的故事。 “明日叫人把这块碑立在博物馆入口。“祂的影子在火光中暴涨,将整条甬道染成血红,“旁边要配上当年大旱实为知府私吞赈灾银的卷宗。“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腥味时,上官巧云看见君主站在观星台边缘。祂手中把玩着从彩窗拆下的太阳纹章,背后是正在焚烧最后一批经卷的革命军。 那轮破碎的金光在祂掌心流转,最终化作麦穗状的金饰,别在了上官巧云的衣襟上。 “保留这座宫殿不是为了纪念,“皮靴碾过满地彩色琉璃,“当母亲指着鎏金浴池告诉孩子这里曾发生的故事,当教师带着学生辨认墙上的殉葬壁画,革命就获得了最深刻的意义。“ 随着革命军解放埠达宫,数以万计的农奴获得了新生。曾经属于权贵的土地与宅院,如今正被重新分配。 黎明时分的攻城景象仍历历在目。当青铜宫门被劈开时,门环上悬挂的十二具小小身躯尚有余温,祭司的银铃仍在晨风中叮咚。此刻那些铃铛正被熔铸成农具,与地牢清出的镣铐一起堆在广场中央。一位老者颤抖着接过地契时,粗布衣袖下露出终生未消的镣铐印记。 分田现场,死亡君主单膝跪地,为赤脚孩童系紧新编的草鞋。孩子脚背上的烙印刚刚结痂,身旁佝偻了半生的母亲突然发出压抑多年的呜咽——这是她四十年来第一次挺直腰背行走。新垦的田垄间升起袅袅炊烟,铁匠铺连夜赶制的农具堆积如山,老账房正在油灯下教年轻人书写自己的姓名。 这份新生的喜悦难以言表。试想一个世代为奴的人,突然听见:“站起来吧,你属于你自己。“ 侍神主教的银圣杯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杯中的葡萄酒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王朝的覆灭之夜,圣坛上铺满了绣着金线的绸缎,老主教正用镶满宝石的匕首切割着羔羊肉,刀锋划过鲜嫩的肉块,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外面的战火与喧嚣与他无关。 突然,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硝烟的味道涌入圣殿。 死亡君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他的黑色长袍在身后翻卷,像一片不祥的乌云。 老主教的匕首从手中滑落,坠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惊动了栖息在穹顶的白鸽,它们扑棱着翅膀,从彩绘玻璃上圣徒悲悯的眼睛前掠过,消失在夜色中。 死亡君主踩着满地散落的经文,缓缓走向圣坛。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用金线绣制的祷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银圣杯,杯中的葡萄酒在烛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极了鲜血。 “您该尝尝这酒,“他举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液在鎏金杯壁上拉出细密的血丝,“毕竟是用南境三十万农奴的血汗酿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老主教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他的手指颤抖着抓住圣坛的边缘,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死亡君主摘下黑皮手套,露出布满灼痕的右手。那些疤痕像蜿蜒的蛇,盘踞在他的手掌和手背上,显得狰狞而可怖。 老主教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死亡君主将银圣杯放在圣坛上,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动,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你们的时代结束了,“他转身走向殿门,披风在身后翻卷,“从今夜起,这片土地将不再有贵族与农奴之分。“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烛光在风中摇曳,最终熄灭。 圣殿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银圣杯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像一颗冰冷的泪珠。 决断命运篇【其十二】人族曙光 决断命运篇【其十二】 星球其他各族,因革命军推翻了人族帝国统治,破坏各族在人族境内的各种利益,因此组建了五族联军,包括宗教势力与帝国势力的残余力量,集结除不死族以外的五族之力,妄图对抗革命军。 翡翠河的水面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七国联军的龙骑兵正跨过石桥,铁蹄踏在桥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支不可战胜的军队。然而,河对岸的景象却与这支威武之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农奴们聚集在河畔的田野间,手中握着火把,将一叠叠羊皮纸投入熊熊燃烧的火堆中。那些羊皮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是教会颁发的赎罪券,象征着他们祖祖辈辈的罪孽与枷锁。火焰吞噬着纸张,发出噼啪的声响,焦香混着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上官巧云站在谷仓的阴影中,手中攥着断成两截的木簪。那是舅舅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木簪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她的目光穿过谷仓的缝隙,望向远处燃烧的橡树林,火光映照在她的眼眸中,像两颗跳动的星辰。 谷仓的门被推开,死亡君主走了进来。他的黑色披风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手中提着一件染血的貂皮大氅。他将大氅扔给巧云,领口别着一枚镶着宝石的家徽胸针,显然是某位大公的遗物。 “该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目光扫过谷仓外的景象。三百名农妇正扛着镰刀和锄头,围在几门土炮旁装填火药。她们的衣衫褴褛,脸上却写满了坚毅,仿佛一群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巧云披上大氅,手指轻轻抚过胸针上的宝石,冰凉触感让她微微颤抖。她走到墙边,用烧焦的木炭在粗糙的墙面上勾画布防图。炭笔在墙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仿佛在刻下她心中的决心。 “他们来了,“死亡君主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远处的龙骑兵身上,“七族联军倾巢而出,想要夺回这片土地。“ 巧云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燃烧的橡树林上。那棵老树曾经是舅舅被吊死的地方,树冠上缀满青涩的橡果,如今却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木簪,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谷仓外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声,农奴们开始集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希望。巧云深吸一口气,将木簪小心地收入怀中,转身走向谷仓门口。 “我们走,“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死亡君主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十九岁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蜷缩在囚车旁的女孩,她的肩膀虽然依旧单薄,却已经扛起了整个人族的希望。 蒸汽机车喷出浓烟,车轮碾过焦黑的土地,朝着战场驶去。巧云站在车顶,风吹起她的长发,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的目光越过燃烧的橡树林,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是新的黎明正在升起的地方。 天有不测风云,七族联军并不愿放弃在人族领地上的丰厚利益,正面战场上他们节节败退,但他们违背了当年对五神发下誓约,将神力继承者相继投入战场对普通人发动攻击,龙骑士团、精灵贵族武装、凤凰皇家护卫团、地底机甲集团军也随之倾巢出动。 在五族倾尽全部力量的决战战场上,各族神力继承者显露法相天地。 这场战争惊天地泣鬼神,死亡君主的饕餮法相手撕了龙神法相,脚踏凤凰,吃掉了玄武的脑袋,挖出了猛虎之神的心脏,将祂们的魂魄和力量通通吸收掉了。 浓稠的血云在天际翻滚,十二道龙卷风连接着天地,将战场切割成破碎的棋盘。死亡君主站在环形山坑边缘,黑色披风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指尖残留着精灵大祭司最后一丝灵魂的冰凉触感。 “违背誓约者,终将被誓约吞噬。“死亡君主对着虚空低语,远处传来凤凰法相清越的鸣叫。焦黑的土地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地底机甲军团猩红的独眼从裂缝中升起,机械关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 天空突然裂开七道金光,五族长老的投影在云端显现。龙族大祭司的权杖指向人间:“死亡君主,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 龙骑士团长的黄金战矛刺破云层,雷霆缠绕的龙神法相遮蔽了半边天空。“死亡君主!你的饕餮法相还能吞噬多少神力?“他的声音裹挟着雷鸣,战矛所指之处,空间开始坍缩。 死亡君主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祂背后的虚空开始扭曲,暗紫色能量漩涡中探出覆盖骨刺的巨爪。 饕餮法相完全显现的刹那,整片战场的地面突然下陷三米——那具由深渊物质凝聚的躯体,正在吞噬方圆百里的重力场。 祂忽的抬起左手,掌心浮现旋转的黑色旋涡。机甲军团射出的湮灭光束突然扭曲,像被无形巨口撕扯的丝绸,连同三千台战争机械一起没入虚空。“从你们把神力继承者投入战场那天起...“饕餮法相在祂身后显形,布满倒刺的长舌舔过苍穹,“...就该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就是你们信奉的法则?“他抬脚碾碎猛虎法相的獠牙,远处机甲军团的残骸正在渗入焦土,“用誓约禁锢弱者,用神威践踏蝼蚁。“ 凤凰法相俯冲而下,尾羽拖曳的火焰长河将大地熔成玻璃,祂闻到自己发梢焦糊的气味,右眼突然爆开血花——精灵贵族的月光箭穿透了时间屏障。饕餮法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利爪抓住凤凰的脖颈,暗金色神血如暴雨倾盆。 “让我教你们什么是真正的法则。“他抬手握住凤凰长老的投影,法相巨口张开到违反物理规律的程度。人们看到星空在饕餮喉咙深处闪烁,凤凰族的涅槃之火被撕成能量流吸入黑洞。 “法相天地?“祂踩着凤凰折断的翅膀跃上高空,玄武法相掀起的海啸在身后冻结成冰雕,“不过是偷来的玩具!“ 饕餮张开深渊般的巨口,龙神法相的雷霆左翼被生生扯下,化作漫天电蛇消散。地面上的机甲军团突然调转炮口,朝着自己的精灵盟友开火——十五分钟前吞噬的机械核心正在生效。 猛虎法相的金色心脏在祂掌心跳动,神血顺着腕甲滴落,每一滴都在焦土上燃起苍白的火苗。 幸存的龙骑士在云端解体,他们的坐骑发出垂死的哀鸣,龙鳞混合着血肉如陨石坠落。我踩住玄武被撕开的头颅,看着它翡翠般的眼睛逐渐暗淡,“去地狱告诉五神...“饕餮法相将最后一丝神力吸入腹中,“...新纪元要开始了。“ 精灵王庭的翡翠结界在接触法相瞬间崩解,参天古树化作枯枝暴雨。地底族的星核机甲试图启动空间跃迁,却被饕餮利爪洞穿次元壁。最惨烈的是龙族,安东尼奥扯住黄金龙尾时,整片大陆架都在发出哀鸣。 血色黎明刺破战场阴云时,死亡君主踩碎了最后一块神力结晶,祂黑色铠甲上凝结着五色神血,脚下是龙神破碎的黄金竖瞳,凤凰尾羽在身后熔岩池里燃烧。 血色暴雨下了七天七夜,当最后一名精灵贵族化作翡翠雕像破碎,死亡君主站在堆积成山的神器残骸上,望着东方升起的苍白太阳。饕餮法相在他身后缓缓消散,那些被吞噬的神力正在重塑祂的骨骼——每根肋骨都刻满了破碎的神纹。 当最后一道神力洪流归于寂静,东方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破碎的战场上,幸存的凡人战士终于明白——诸神黄昏不是终结,而是锁链断裂的声响。 十二支人族起义军从硝烟中走来,年轻的首领们铠甲上还带着亲人凝固的血迹。他们震惊地发现,传说中残暴的死亡君主,正在用凤凰尾羽焚烧五族战旗。 “把这些神骸碾成粉末,“死亡君主弹指点燃最后面龙旗,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动,“撒进新修的灌溉渠——让稻谷在神灵血肉上生长。“ 远方传来新生儿的啼哭,废墟间升起缕缕炊烟。某个瞬间,死亡君主仿佛听到体内传来五神的尖啸,那些被吞噬的神力在抗拒成为肥料的命运。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凤凰灰烬,突然低笑出声。 这场持续三百年的黑夜,终于要在人族点燃的火把中褪去了。 战争彻底结束,尽管原帝国的领地百废待兴,但人族的前途已是豁然开朗,他们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篇章。 血色残阳将皇城琉璃瓦染成暗红,上官巧云踩着断裂的龙角登上白玉阶。她玄色披风下摆还沾着精灵长老的银血,腰间玉珏随着步伐轻响——那是三日前攻破龙宫时,死亡君主亲手系在她腰间的战利品。 “您看,他们跪拜的模样像不像受惊的鹌鹑?“她回眸轻笑,指尖划过悬浮在半空的万骨皇座。死亡君主苍白的面具微微低垂,鎏金纹路在暮色中泛起涟漪:“小女孩,作为一个领袖,你该学会用慈悲包裹锋芒。“ “是,君主,小女子明白。” 当夜她独自来到皇陵密室,青铜灯树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舅舅蜷缩在冰棺旁,半透明蝶翼沾满霜花。这个曾教她执笔作画的文弱书生,此刻正用磷火在棺盖上刻着第二百三十七个“婉“字。 昨夜的梦中,当年逃离的画面反复播放。 “巧云啊,舅舅对不起你,“他终究只是只脆弱的蝴蝶,无法飞过沧海,“你快逃,走下面那个通道,有多远逃多远,远离帝都,你的舅妈也没了,舅舅不能离她太远,不然就找不到她了。“冰棺中的女子面容如生,发间别着早已枯萎的凤凰花。 上官巧云将龙族圣剑插进青砖,剑柄镶嵌的七颗魂石同时亮起:“您教我《治国策》那夜,凤凰族骑兵正在焚毁临安书院。“她解开猩红披风覆盖冰棺,“现在轮到他们偿还了。“ 次日黎明,死亡君主的魂魄巨龙群盘踞在祭天殿二十八根盘龙柱上。那只大鹏随伴在上官巧云身旁,上官巧云抚摸着袖中舅妈遗留的翡翠手镯,任由礼官将九旒冕戴在她发间。 十二道诏书从殿内飞向六族领地,每一卷都浸透着幽冥契约的紫焰。 “舅舅,我做到了,您的仇上官已经报了,现在,上官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下去。“她望向死亡君主,只见祂轻轻笑了笑,示意她前往宫殿登基。王座后方,半幅未完成的《万里江山图》正在自行续写,墨迹中游动着被降服的各族精魄。 在死亡君主的威慑与协调下,革命军与其达成了协议。 议政殿内,人族将领与各族残余贵族在幽冥结界中正襟危坐。大理石穹顶下的议事厅里漂浮着血雾凝结的契约文字。革命军代表们望着悬浮在半空的羊皮卷轴,喉结不自主地滚动——那是用龙血写就的《帝都宪章》,每个标点符号都泛着暗金光芒。 死亡君主的分身同时出现在十二张檀木椅上,手持从精灵圣树取来的计时沙漏。 “未来十年,各族幼童需在人族学堂修习《万民论》。“沙漏翻转,紫金沙粒开始坠落,“每漏尽一次沙,便增设三省六部中的一部。“祂的指尖点在龙族代表额间,强行烙下契约印记,“过渡期内,女皇掌握兵权与祭祀,议会负责赋税与律令。“ 白发苍苍的幕僚长还想争辩,怀中的谏书突然自燃成灰。死亡君主本体从上官巧云的影子里缓缓升起:“诸君不妨看看窗外。“众人转头望去,但见九幽冥凤正在啄食凤凰族最后的涅槃火种。 死亡君主慢慢道:“为保证战后的政权稳定,你们切勿操之过急,我认为从君主立宪过渡到民主才是最稳妥的行为,否则六族内部,皇权思想没有时间进行逐步的消除,直接民主反倒会适得其反。“ “过渡期太长!“狼人首领的爪子将橡木桌面抓出裂痕,“兽族战士的獠牙已经抵在议会门口,现在就该让贱民们直选执政官!“ 死亡君主黑袍下的指尖轻叩桌面,整个宫殿的地面突然蔓生出黑色藤蔓。狼人首领的咆哮戛然而止,那些缠绕在他脚踝的植物正在吸食鲜血。“急躁的民主比暴政更致命。“黑袍里传出钟磬相击般的金属颤音,“精灵王庭覆灭前夜还在弹劾首相,龙族长老院覆灭时半数议员在互投罢免票。“ 上官巧云抚摸着契约边缘的凤凰尾羽纹路,感受到舅妈临终前留在上面的守护咒语仍在发烫。她起身时银白铠甲与猩红披风摩擦出细碎火星:“明日黎明前,各族需交出三分之二魔晶储备。人族将组建跨种族教育团,用五年时间在所有领地开设公民学堂。“ “凭什么相信你们不会成为新暴君?“矮人代表敲打着重盾,胡须上还沾着地下城的硫磺粉尘。宫殿穹顶突然降下六道暗红光柱,将代表们笼罩在血色牢笼中。死亡君主的斗篷无风自动,露出森白下颌:“就凭我能让诸位的灵魂被我吞噬——现在,签契约,或者成为我的食物。“ 最终,在死亡君主的帮助下,上官巧云获得了人族政权,其余五族臣服,精灵、龙族、地下族、凤凰族几近灭亡,人族占据主导地位,人族的时代终究是到来了。 决断命运篇【其十三】你的插曲,她的一生。 决断命运篇【其十三】 议会大厦的穹顶镀着一层夕阳的余晖,青铜门环上缠绕的常春藤已经枯黄。 议会大厦的玫瑰窗将夕阳切割成血玉碎片,投在上官巧云的貂皮披肩上。她解开钻石冠冕的暗扣时,一粒碎钻滚落到波斯地毯的经线里——二十五年前加冕礼上,正是这顶重达三斤七两的冠冕,在她额头压出第一道浅痕,如今那道痕已深如刀刻。 上官巧云站在落地镜前,指尖抚过钻石冠冕的棱角,冰凉的触感让她恍惚想起二十五年前——加冕那日,这顶王冠曾压得她脖颈生疼。如今四十五岁的女皇摘下冠冕时,竟发现鬓角藏着第一根白发,银丝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青铜门环上的常春藤挂着霜,枯叶脉络里嵌着去秋革命军攻城时的铅弹片。女皇褪下织金手套,露出指节处淡褐色的冻疮疤——那是十九岁冬夜逃亡时落下的,而今套过玉玺的食指关节正微微发胀。 “陛下,退位诏书用金箔纸还是羊皮纸?“ “要能浮水的。“ 退位诏书被她折成纸船,沿着护城河漂向贫民窟。正撞上贫民窟倒出的潲水,河水裹挟着油污和碎花瓣,将那只单薄的纸船推向远方。发馊的菜叶粘在船头,倒让这载着王权的纸船有了几分宴席画舫的模样。 上官巧云赤脚踩进护城河石阶,蹲在石阶上,看着水面倒影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冰水漫过脚背的刹那,三十八年前篝火晚会的温度突然在骨髓里复苏——那时刚被解救的奴隶们用豁口陶碗向她敬酒,酒液里沉着铁匠铺的火星,映着奴隶们沾满尘土的脸。 “真要住修道院?“ 死亡君主的声音从青铜门框后传来。祂斜倚在雕花立柱旁啃着苹果,啃的是青苹果,果皮上还沾着东郊农场的露水,果肉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祂披风下摆的银线刺绣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血迹——三日前镇压保皇党叛军时,某个老贵族喷溅的脑浆。 这个永远裹着黑披风的男人,此刻竟像市井青年般随意吐着果核——那颗果核划出抛物线,精准落进三米外的垃圾桶。 果核划破空气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了走廊里蒙尘的帝国疆域图,图上山河裂开细缝。 巧云转过身,从天鹅绒袖口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纸页展开时簌簌作响,露出炭笔勾勒的速写: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蜷缩在囚车旁,脚踝上生锈的镣铐比手腕还粗。死亡君主咀嚼的动作突然停顿,苹果的甜香混着记忆里的血腥气在舌尖蔓延。 “您当年画得真丑。“她笑着指向画中少女歪斜的鼻梁,指甲上褪色的蔻丹像凋零的玫瑰花瓣。修道院的钟声穿过暮色传来,惊起钟楼顶的灰鸽。那些扑棱的翅膀让她想起加冕典礼上放飞的千只白鸽,其中一只曾在她肩头留下温热的羽毛。 死亡君主走近两步,皮靴碾碎了地砖缝隙里钻出的野花。他伸手要取那幅画,巧云却突然将羊皮纸按在胸口:“除非用新画来换。“这语气像极了二十岁时的赌气,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走廊尽头的穿衣镜映出两人身影:黑袍男人僵在半空的手,和裹在绸缎里的妇人发间那缕刺眼的白。 羊皮纸上的炭笔速写开始褪色,囚车栏杆的阴影却愈发狰狞。画中少女脚踝的镣铐锁眼处,依稀可见“永昌三年制“的官印——正是上官巧云家族鼎盛时期的年号。死亡君主的指尖抚过画纸裂痕,在触到少女脸颊时突然收手,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往事。 “修道院的彩窗该换了。“上官巧云指着穹顶剥落的圣徒像,“上个月暴雨后,玛利亚的眼睛在流泪。“她鬓角的银丝随抬头动作闪烁,恍若当年戴过的珍珠面帘。 夜幕降临时,他们穿过堆满文件的议事厅。巧云的裙摆扫过蒙尘的地图,那些用朱砂标记的战线早已成为历史课本的注脚。在存放皇室藏品的阁楼里,死亡君主突然掀开议事厅帷幕,积灰的皇室藏画轰然倾泻,他在画堆里翻找的动作像掘墓人,直到拽出半截炭笔——笔杆上刻着模糊的“巧“字,是加冕那年他藏在贺礼匣夹层里的,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里,四十五岁的女皇靠着橡木柜慢慢坐下,任由月光将她的白发染成旧时光里的鸦青。 当笔尖划过新羊皮纸时,四十年前的麻花辫少女在月光里重生。只不过这次她脚踝没有镣铐,取而代之的是缠绕的常春藤,藤蔓上开出的白花正是上官巧云鬓角银丝的颜色。阁楼的老座钟突然敲响,惊起梁间筑巢的雨燕,那些穿梭的身影将新旧两幅画作笼罩在翅膀的阴影里,恍若时光在扑棱中重合。 星沉录·终章 上官巧云于21岁登基成为六族女皇,45岁主动退位,支持民选政府与六族共和议会的建立,同时六族文明向死亡君主臣服,之后上官巧云开始隐居,与死亡君主共度余生,终生未婚未孕,享年103岁。 去世那天,她在祂怀中溘然长逝。 死亡君主将她埋葬,亲自将她的魂魄送入生命轮回之河——修道院的钟声在暮色中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塔楼上的白鸽。上官巧云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床头柜上的象牙梳还缠着几根乌黑的发丝,那是她年轻时留下的最后痕迹。 彩窗在暮色中流转着最后的霞光,圣女像的琉璃眼珠映出病床上交织的光影。上官巧云枕着的亚麻枕头里,藏着晒干的苹果花——那是四十年前移栽果树时,死亡君主随手摘给她的。如今花瓣碎成齑粉,随她微弱的呼吸在光柱中浮沉。 她的黑发已尽数变为白发,整日只能躺在床上,望向死亡君主的目光中满是不舍,死亡君主则抱住她年迈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哄睡年幼的婴儿。 月光游移至墙角的檀木箱,箱盖缝隙露出半截褪色的麻花辫——那是她剪去长发戴上皇冠那日,亲手封存的少女信物。死亡君主记得那晚巧云对着铜镜落泪,珍珠泪砸在梳妆台上,凝成如今箱角发霉的斑点。 握着她枯枝般的手,祂的掌心冰凉,却让巧云感到一丝暖意。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苹果树上,那是他们战后种下的,如今枝头已经挂满青涩的果实。 “星星...“巧云突然睁大浑浊的双眼,枯枝般的手指攥紧被单。死亡君主挥袖拂开穹顶,修道院的屋顶如莲花般层层绽放,露出浩瀚星河,流星正划过天际,某颗坠落的火球恰似他们初见那夜,焚烧囚车的烈火。 “那年您说...要带我看真正的星星...“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在寂静的房间里飘荡。 修道院的嬷嬷轻轻推开门,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死亡君主摇摇头,示意她放下。嬷嬷看着床上形销骨立的老人,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戴着钻石冠冕的女皇,不禁红了眼眶。 嬷嬷端来的药汤在青瓷碗里渐凉,苦香中混着当归与忘忧草的气味。死亡君主凝视着药汤表面的涟漪,忽然想起七十年前围炉夜话时,巧云总要把汤药兑上蜂蜜才肯喝。那时她鬓间藏着朵白山茶,发丝扫过药碗边缘的模样,与此刻枯槁的手指形成残酷的镜像。 “您闻到了吗?“巧云忽然翕动鼻翼,松弛的眼睑撑开条细缝,“是苹果花的味道...“ 死亡君主望向窗外,那株老树的枝桠正轻叩窗棂。暮春时节的夜风裹来淡淡花香,混着泥土里未化的雪水气息。祂的披风无风自动,卷起床头柜上泛黄的《六族共和宪章》草案——扉页还留着巧云批注的朱砂印,像片片凋零的桃花。 钟声再次响起时,巧云的呼吸变得微弱。她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死亡君主从怀中掏出一枚生锈的镣铐钥匙,轻轻放在她掌心。这是他们在囚车初遇时,他亲手为她解开的枷锁。 当巧云的手指触到镣铐钥匙时,青铜锈屑簌簌落在鹅绒被上。钥匙齿间卡着粒干涸的血珠,是当年破锁时她掌心擦破留下的。死亡君主用指腹摩挲着钥匙柄的凹痕,那里原本嵌着颗红宝石,早在战火纷飞之年就被典当成了军粮。 “君主...“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我好像...看见舅舅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轻声呼唤祂:“君主,您在么?” “我在。” “以后没有小女子的陪伴,您一定要珍重。” “没事,好好休息。”祂轻抚她满是皱纹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死亡君主俯下身,听见她最后的呢喃:“谢谢您...让我看见了...真正的星星...“ 嬷嬷在门外窥见女皇最后的微笑。那个曾以铁腕整顿六族税制的君主,此刻蜷缩在黑袍怀抱中的模样,竟与当年蜷在囚车角落的少女重叠。她手中念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在月光里跳动着,像散落的黑色星辰。 子夜钟声第七响时,上官巧云的眼睫停止了颤动。死亡君主将额头贴在她尚有余温的眉心,三十万年前亚轩儿的骨笛声突然在识海响起——原来生死轮回间,所有的离别都是重逢的序章,祂的泪水滴在巧云发间,竟催生出朵冰晶凝结的马蹄莲,与记忆中那朵隔世相望。 月光渐渐暗淡,修道院的钟声停了。死亡君主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穿过长长的回廊。墙上的油画里,戴着珍珠项链的贵族少女正在褪色成扎头巾的农妇。晨雾漫过墓园时,新上任的议长在纪念碑前放下白玫瑰。青石板上刻着八万多个名字,最末一行是烫金的小字:上官巧云,生于火种,归于尘埃。 晨雾漫过墓园时,新栽的苹果树突然开出满枝白花。死亡君主站在虬结的树根上,看着青石板渐渐被露水洇湿。 议长献上的白玫瑰突然凋谢,花瓣在碑文“归于尘埃“四字上聚成漩涡,某个瞬间仿佛巧云提着裙摆从花雨中走来,鬓角的山茶花上停着只蓝翅蝶。 死亡君主站在梧桐树荫里,看着露水从叶尖坠落。某个瞬间,他错觉那是巧云笑着把橡果砸在他肩头。远处的苹果树在晨风中摇曳,青涩的果实泛着微光,像是夜空中未落的星辰。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死亡君主的身影已消散在风中。唯有墓碑前的新鲜泥土上,留着一枚生锈的钥匙,与三十五颗沾着晨露的苹果籽,静静等待着破土而生的轮回。 死亡君主站在生命轮回之河的悬崖边,指尖缠绕的幽冥黑雾正托着那缕微弱的魂魄。翡翠色漩涡在脚下翻涌,河面漂浮着无数星光般的记忆碎片,每一粒都在诉说着前世未尽的执念。 “你的插曲,她的一生。“雷鸣般的嗓音震得河岸边的水晶树木簌簌作响。泰坦之神从紫色极光中显形,缠绕着荆棘的权杖重重顿地,地面瞬间绽开蛛网状的荧光裂纹,“木子文,你真是无情。“ 死亡君主凝视着掌中蜷缩成光茧的魂魄,那些细碎的金色光粒正透过黑雾渗入指缝。 这个叫上官巧云的凡人女子,本该顺着轮回之河漂向来世,此刻却在用残存的意志往死亡君主心脏位置钻。“生死之道才是无情。“黑雾缓慢的裹住光茧“我又管不了......“ 话音戛然而止。光茧突然炸开成万千萤火,裹挟着暮春槐花的香气冲进死亡君主胸膛。左侧第三根肋骨下的空洞里,两百年不曾跳动的部位突然涌起灼痛。 那些光点在死亡君主的骸骨间游走,竟在胸椎处凝成淡金色的蝴蝶纹路。 上官巧云的魂魄原本祂想将其放入了生命轮回之河,但魂魄主动进入了祂的体内。 “果然和亚轩儿性格一样呐。“死亡君主按住心口轻笑,黑色长袍被金色纹路烧得滋滋作响。记忆突然闪回百万年前,少女决绝地挡在祂身前保护祂,“真是个笨女孩。” 河面突然掀起翡翠色巨浪,无数亡灵手臂从漩涡中伸出。死亡君主抬手将黑雾凝成骷髅屏障,却发现那些亡灵都在朝死亡君主胸前的金光跪拜。 上官巧云的记忆顺着蝴蝶纹路流入脑海。 “你看清楚,“死亡君主扯开胸甲露出心脏部位,那团金光正与黑雾交融成星云状的漩涡,“是她的魂魄不愿往生。“ 指尖拂过锁骨下方新生的纹路,那里传来不属于亡者的温度,“就像当年亚轩儿最后的选择。“ 轮回之河突然发出鲸歌般的轰鸣,死亡君主脚下的悬崖开始崩塌。死亡君主放任身体向后倾倒,黑雾在坠落中织成裹尸布般的披风。翡翠色河水吞没视线的刹那,祂仿佛看到亚轩儿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一把正在结晶化的月光。 死亡君主本体再度回归生命轮回之河。 决断命运篇【其十四】修仙世界 决断命运篇【其十四】 新宇宙纪元第121万年 沉寂许久的通讯连接突然泛起幽蓝波纹,死亡军团副指挥的虚影在半空中单膝跪地:“主人,先锋部队在第三星链发现新生文明,能量读数...接近神域级,需要您亲自出面解决。“ 死亡君主斜倚在万骨皇位上的身躯微微前倾,缠绕着冥火的指尖捏碎了正在把玩的星核:“哦?“ “以地球文明为参照,该文明自称''修仙界''。“ 黑曜石雕琢般的面容浮起兴味,祂侧头望向虚空:“泰坦,你和你的神灵朋友创立的文明里还有会玩文字游戏的?“ “以前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所谓修仙文明,想必他们的力量来源也是神格碎片与神之力,不过换了个称呼。” 死亡君主轻笑一声,皇座下万千骸骨应声化作灰烬:“没听说过?既然你泰坦之神都不知晓的文明存在,那我可得亲自去看看了。” 因为好奇这个修仙文明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所以死亡君主将一缕神魂注入新塑的肉身,进入修仙文明打探打探,没想到祂将会在修仙文明碰见一位自己日思夜想之故人。 死亡君主步入城池,路过一青花阁,里面竟是些漂亮女子跳着不知名的舞蹈,优美如花,祂饶有趣味的观赏。 “都百万年了,你还是喜欢这些庸俗的事情。”泰坦之神吐槽。 “我都百万岁了,这么大年纪,喜欢些香的艳的不是很正常?” 说话间,数名仙人从祂头顶飞过,死亡君主开口询问一旁看热闹的路人:“请问这些仙人来自何处?” “您呐有所不知,这些仙人都来自中州大陆的太虚仙门,这太虚仙门全世界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宗派,”路人热情的解释道,“您莫非是来自南端大陆?不知晓这些也是极为正常的。” “对,在下正是来自南端,”死亡君主笑笑,虽然祂并不知道这个南端大陆是个啥玩意儿,没准正是指那种鸟不拉屎之地,“我对这些仙人心生艳羡,对求仙问道之事极其感兴趣,请问我该在哪里寻到这仙门,既然是仙门,想必所在之处必定极难进入。” “您呐就说错咯,”路人哈哈大笑,“仙门虽强,但仙人们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他们欢迎世界所有有修行意愿之人加入他们,不过加入前需要考核,考核嘛,就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修仙的资质,别浪费自己的时间,对大家都好。” “那考核的地方是在何处?” “距离此地不过百里,”路人指了指远处的山脉,“名为青冥山。” 青冥山脉七十二峰隐于云霭之中,紫气东来三千里,山脉绵延三万里,云雾间七十二座悬空浮岛若隐若现。 晨钟破晓时分,死亡君主踏着石阶上凝结的寒露,玄色长袍扫过刻满上古符文的问心崖。站在问心崖前,望着脚下万丈深渊,罡风掠过千仞绝壁,悬挂在铁索上的三百六十对紫金铃铛齐声清鸣,声波竟在云海中激出龙形涟漪。 这里满是山野微光中的古筑石道,傍山倚壁的佛窟壁画,好一个修仙门,山峦起伏,如诗如画,宛如大地之脊梁,撑起了苍穹的高远。其轮廓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似仙姿绰约的佳人,蒙着神秘的面纱。每一座山峰,都是岁月的镌刻,每一道山棱,都是自然的笔触。山风拂过,松涛阵阵,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千古绝响。 眼前之山,乃是天地之雄浑杰作!峰峦叠嶂,直入云霄,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其刚毅之姿,恰似壮士之脊梁,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岁月的沧桑。山岩峥嵘,彰显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心生敬畏,慨叹造物主的无尽力量。 正所谓: 山峦叠翠映斜阳,牛羊结群觅食忙 群峰耸立入云霄,羊群悠闲吃草苗 水墨丹青描远山,绿叶千里天地宽 峰巅雄伟连天涯,雄鹰展翅入云霄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观 决断命运篇【其十五】太虚仙门 决断命运篇【其十五】 “这名道友,您可是来参加太虚仙门的开山入门试炼?”一个熟悉的清泉漱玉般的声音在耳畔漾开, 祂猛的回头看去,转身时玄色袍角掀起细碎光尘。 见到她的瞬间,死亡君主愣神了许久,少女红衣胜火,腰间缀着九转琉璃佩,祂瞥见少女红衣上的金线云纹在朝阳下流转成凤凰图案,眉间一点朱砂在晨光中流转着赤金光芒,发间银丝流苏轻晃,额间血玉映得眉间朱砂愈发灼目,死亡君主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张面容与记忆深处重叠,连左眼尾的泪痣都分毫不差。,尽管过去了百万年,但她的模样,祂可是一直铭记在心,无法忘怀 直到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才把祂从万千思绪中拉出。 “道友,您这是怎么了?” 祂细细欣赏她的容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颇有一种素净之美,真乃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一点朱砂眉间明志,凤冠辉煌,穿着红白搭配的衣裳,望之如月中聚雪。 “你是什么人,竟敢和嫣儿师姐搭话。” 祂撇了那聒噪的家伙,但并不想搭理他,继续对周嫣儿说:“请问你也是在这仙门追求大道的吗?” “追求大道算不上,只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偶然修得些许功法,运气好。”她笑了笑,接着她对旁边插话的男人呵斥道,“不得无礼,你可是忘记师父的训诫?对每个求道之人应谦虚礼待。” 她的外貌声音与欣怡一模一样,眉眼带笑,嘴角还没翘,眼睛已经醉人了,莫非真是她的转世,难道我真的错了么? “在下周嫣儿,负责今日的试炼监考。“少女广袖轻扬,身后云海骤然翻涌,露出蜿蜒而上的青玉台阶,“第一关问心梯,需在午时三刻前登顶,方有资格面见传功长老。“ 话音未落,已有数十道身影掠过他们冲向台阶。死亡君主却驻足原地,目光掠过少女发间垂落的银色流苏。百万年前,周欣怡的碎月簪也曾缀着这样的流苏,在血色苍穹下划出银河般的光痕。 “道友在看什么?“周嫣儿忽然侧首,流苏碰撞发出泠泠清音。 “看故人。“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凤凰花,花瓣在掌心化作赤色星芒,“姑娘可曾听过''生死轮转,因果不灭''?“ 话音未落,又有数十道流光已冲上台阶,却见冲在最前的锦衣少年突然踉跄跪地,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后方众人这才惊觉,每级台阶都暗含千钧威压,越是运功抵抗,反噬之力便愈盛。 死亡君主信步拾阶,玄黑长袍下摆无风自动。 当他踏过第三百级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银铃般的轻笑。周嫣儿竟与他并肩而行,足尖点在虚空绽开朵朵金莲:“道友步履从容,倒是让我想起祖师手札中记载的''缩地成寸''之术。“ “不过是些微末道行。“他屈指弹开袭向少女的罡风,指尖黑芒闪过,竟将无形的风刃凝成实质,“倒是姑娘眉心血玉颇为玄妙,可是师门所赐?“ 周嫣儿正要开口,天际突然传来龙吟。九条冰晶蛟龙拉着玉辇破云而出,辇上青年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刻着“天机“二字。“太虚仙门好大的排场。“青年居高临下地甩出玉简,“这是家师要的《太乙神数》残卷。“ 死亡君主望着女童额间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指尖轻轻颤动。这是轮回往生印,唯有历经九世情劫之人才能凝聚。 “天机门的小崽子也敢聒噪!“稚嫩童声自云层炸响,扎着双丫髻的女童踩着青铜罗盘跃出。她不过豆蔻年华,手中青玉算筹却已结成周天星辰大阵。九条冰蛟尚未嘶吼便化作齑粉,锦衣青年狼狈坠地时,女童已蹦到周嫣儿身旁:“师姐快看,这登徒子腰间还挂着合欢宗的相思扣呢!“ “不要胡闹。”周欣怡轻轻一笑,“掌门说今日试炼要加一道星罗棋阵。” 死亡君主目光扫过青年腰间红绳,嘴角勾起冷笑,那相思扣上分明附着合欢宗秘传的噬魂蛊,寻常修士沾之即会沦为炉鼎。 祂袍袖轻挥,离开山脉的青年突然惨叫倒地,七窍中钻出无数血色蛊虫,转眼被罡风绞成血雾。 “第二关天火台。“周嫣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需要引动三昧真火点燃青铜古灯。“她广袖轻挥,七十二盏青铜灯悬浮半空,灯芯竟是燃烧了万年的凤凰尾羽。 最先登顶的少年掐动法诀,青焰刚触及灯盏就骤然熄灭。后面几人更是被反噬的火焰灼伤,其余通过问心梯的修士各显神通,却见青袍老者掐动离火诀,真火刚触及灯盏便轰然炸裂;白衣剑客以剑引雷,反被雷霆劈得焦黑如炭。 死亡君主信步上前,指尖轻点灯芯,那火苗初时不过豆大,触及灯芯瞬间,幽蓝火焰突然化作朱雀虚影冲天而起,整个青冥山脉的灵气疯狂汇聚,在云层中形成巨大的灵气漩涡,整片云海也被染成赤金色。 “这...这是涅槃圣火!“围观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周嫣儿腰间的琉璃佩突然发出嗡鸣,她按住佩玉时,发现死亡君主正凝视着自己眉心血玉——那里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涅槃圣火!“围观人群中传出惊呼。周嫣儿腰间九转琉璃佩突然震颤,她按住佩玉时,发现死亡君主正凝视自己眉心血玉——那滴殷红此刻竟浮现出细密金纹,宛如展翅凤凰。 最后一关星罗棋阵设在悬空岛上。当死亡君主踏上棋盘时,周嫣儿突然按住心口。无数记忆碎片在识海炸开:血色战场、破碎的神格、还有那双永远凝望星空的漆黑眼眸... “阁下究竟是何人?“她在棋局变幻中传音入密。死亡君主落下一子,整个棋阵星辰倒转,露出隐藏在虚空中的青铜古殿,殿门上的饕餮纹章让周嫣儿浑身颤抖——这分明是太虚仙门禁地中供奉的仙祖圣物! “无妨,平平无奇的求道之人“死亡君主的声音穿透万年光阴。当最后一颗星辰归位时,青铜殿门轰然开启,露出里面悬浮的碎月簪,周嫣儿发间的流苏无风自动,与簪子共鸣出清越的凤鸣,“在下木子文,很高兴认识你,嫣儿姑娘。” 决断命运篇【其十六】周嫣儿 决断命运篇【其十六】 残阳将云海染成血色,周嫣儿足尖轻点琉璃瓦,腰间缀着的十二连环玉珏叮咚作响。她望着试炼场上唯一站立的玄色身影,惊觉七十二盏引魂灯竟同时向那人方向倾斜,灯芯爆出的青焰在暮色中勾勒出冥河倒流的诡谲纹路。 “您是今日唯一通过试炼之人。“周嫣儿压下心头异样,广袖翻卷间洒落点点星砂,那些本该悬浮的星砂却诡异地坠向男子袍角,眉眼弯弯,红衣在暮色中如火焰跳动,“可愿加入我们太虚仙门?“ 死亡君主拂去袖口凝结的霜花,玄袍下摆的冥纹正贪婪吞噬着坠落的星砂。祂仰头望向悬浮岛群,某座倒悬的青铜古殿檐角挂着半截断裂的捆仙锁,随后祂负手而立,玄色长袍上暗绣的冥纹在夕阳下若隐若现:“那是自然,不然我参加这试炼有何意义?“ “不知您来自何方?“周嫣儿发间银丝流苏轻晃,额间血玉流转着赤金光芒。 “南端大陆。“祂目光掠过远处悬空岛上的青铜古殿,祂抬手接住飘落的青铜古殿尘埃,那些本该灰白的碎末在祂掌心泛起诡异幽蓝,“自幼对修仙问道颇感兴趣,所幸天赋尚可。“ 周嫣儿闻言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九转琉璃佩,这件能感应大乘期威压的法宝正在发烫。南端大陆...那不是几万年前被夷为平地的荒芜之地吗?那里分明是灵气枯竭的死地,连最顽强的噬灵草都无法存活,但很快,她便将这疑虑抛诸脑后:“我所在的太虚仙门,乃是修仙文明的最强力量。“ 暮色中,七十二座悬空岛亮起星辉,每道光痕都精准避开男子周身三尺,周嫣儿广袖轻扬,虚空中浮现出太虚仙门的全貌:“我们的师祖便是修仙文明的缔造者——仙祖。其他门派再怎样折腾,也比不过我们太虚仙门。“ 她指尖轻点,虚空中浮现出各大宗门的影像,可浮现在虚空中的宗门影像突然扭曲,青云宗的万剑冢里传出悲鸣,合欢宗的幻情池沸腾如血。当影像掠过天机门时,周嫣儿分明看见命盘上的青铜卦签正在自燃:“除去我们仙门,其他都只能称宗门。青云宗剑修凌厉,合欢宗魅术无双,藏剑谷以铸剑闻名,剑宗则是剑修圣地。御兽宗豢养灵兽,魂殿专修神魂,药王谷炼丹术独步天下...还有烈阳宗,极寒宗,木灵宗,土地宗等等。“ 死亡君主目光扫过那些影像,在“天机门“三字上略作停留。那正是先前在问心梯上挑衅的青年所属宗门。 “初入仙门,需从基础功法修起。“周嫣儿转身时,发间流苏扫过案上玉简,“有《长生诀》,讲究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天罡培元功》可固本培元;《阴阳五行诀》则暗合天地至理...“ 祂随手翻开《长生诀》,泛黄的书页上突然浮现出熟悉的字迹。那是周欣怡批注的朱砂小楷,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书脊处细微的裂痕里,还卡着她不知哪年偷吃桂花糕掉落的芝麻。 “仙祖常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周嫣儿的声音将祂拉回现实,“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我们太虚仙门的道。“ 死亡君主合上《长生诀》,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摩挲:“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清...这便是仙祖的信条?“ “正是。“周嫣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仙祖对天下修士皆怀仁爱之心,从不以强凌弱。“ 暮色渐深,悬空岛上的青铜古殿突然发出清鸣。周嫣儿腰间的琉璃佩应声震颤,她按住佩玉时,发现死亡君主正凝视着自己眉心血玉——那里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天色已晚,我带您去住处歇息。“她转身引路时,发间流苏扫过案上玉简。死亡君主的目光追随着那抹银光,恍惚间又回到百万年前——周欣怡正在用蓝紫色的复写纸誊抄被学校老师罚抄的《现代文技》,发间流苏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 当周嫣儿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死亡君主才从袖中取出那张泛黄的相片。 那是祂从一个粘满灰尘的箱子里面翻出它来,久久地凝视着,双眸早已失神,思绪不由得回到那年……许久后,祂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弧度,手紧紧拽着那张照片,指尖抚过照片中人的眉眼,抚过相片中少女飞扬的马尾辫,黑曜石般的眼眸泛起血色涟漪,声音语无伦次:“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真的一模一样!终于再见到你了,我的欣怡。” 窗外,七十二座悬空岛亮起星辉。死亡君主站在窗前,任由夜风掀起玄色长袍,为了不出现意外,祂决定低调行事,先成为这太虚仙门的弟子,慢慢与嫣儿发展关系。 祂并不知道,这场跨越百万年的重逢,注定要在这修仙世界掀起滔天巨浪。 此刻远在万里外的天机门禁地,青铜命盘突然迸发血光。闭目打坐的白须老者猛然喷出精血,颤巍巍地在虚空写下血字:“太虚现,神君临,九重劫至...死亡降临,轮回重启,仙门将倾...“ 没多久,青铜命盘已爬满血纹,白须老者颤抖着蘸取心头血写下的预言正在褪色,供桌上的千年龟甲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隐约可见死亡君主搂着周嫣儿踏过仙门废墟的画面,七十二座悬空岛正如陨星般坠向沸腾的幽冥海。 决断命运篇【其十七】仙祖 决断命运篇【其十七】 晨光初透时,紫竹院外的灵雾泛起淡金色涟漪。周嫣儿踏着青玉阶款款而来,她今日穿着月白云纹留仙裙,裙裾扫过石缝间新绽的星露花,那些含苞的灵植竟随着她的脚步次第绽放。她发间的碎月簪垂落银丝流苏,在朝阳下漾起细碎光晕,恍若将银河裁下一段系在鬓边。 “师弟可醒了?“她轻叩竹扉,腕间缀着的九转玲珑佩发出风铃般的清音。推门而出的死亡君主抬眼便见廊下悬着的琉璃灯盏——昨夜还空无一物的檐角,此刻竟攀着几株新生的月见藤,淡紫花瓣间流转着《清心咒》的篆文。 死亡君主抬头刹那,正见少女指尖凝着朝露,将廊下枯死的九转还魂草染成翡翠色。 周嫣儿指尖轻点,石桌上凭空浮现青玉食盒。揭开时,三枚蕴着朝霞的灵果正缓缓旋转,果香引得窗外灵雀纷纷栖在竹枝上。“这是玉虚峰顶的千年朱颜果,“她将果盘推近,“最宜清晨固本培元。“ “今天就让嫣儿带您去见师父,这是我给您准备的见面礼,可不要客气哦。” “嫣儿师姐费心了。“木子文屈指轻叩案几,幽冥之力顺着紫檀木纹渗入地脉,窗外竹林突然疯长,将试图窥探的几只传音纸鹤绞成碎片。 “子文师弟昨夜可曾安眠?“她转身时,裙裾扫过新生的灵草,那些嫩芽竟瞬间绽放出七色花苞,“这是用玉虚宫晨露浇灌的安神茶。“ 鎏金茶盏被推至跟前,水面倒映的却不是木子文此刻面容——死亡君主本体的虚影在茶雾中一闪而逝,周嫣儿恍若未觉。 前往太虚殿的山径铺满灵光凝成的花瓣,两侧古松垂落的松针间悬着点点流萤。 周嫣儿广袖招摇,沿途三十六座悬空岛纷纷降下虹桥,经过第七座悬空岛时,虹桥下的云海突然翻涌成莲池幻象,锦鲤跃出水面化作《道德经》金字,又散作星芒落入周嫣儿的广袖。 “当年仙祖在此垂钓三千载,“她驻足轻抚桥栏上斑驳的剑痕,青玉表面竟浮现出仙人执竿的虚影,“钓的不是鱼,是天地间第一缕浩然气。“ “当年仙祖也在此悟道,曾引动九重雷劫。”嫣儿接着讲道。 木子文望向剑痕斑驳的崖壁:“剑气纵横三万里,当真令人神往。“ 太虚殿内十二根盘龙柱吞吐着如烟霞一般的混沌灵气,龙首含着的明珠将晨光滤成暖金色。掌门玉虚子端坐云纹蒲团,手中拂尘银丝如月华流淌,在看清木子文时忽然轻笑:“小友灵台清明,倒像是...“ 话未说完,殿顶垂落的七十二盏长生灯突然无风自动。周嫣儿适时捧出个雕着太极图的沉香木匣,匣开刹那,殿内灵气化作白鹤虚影盘旋:“师父且看,子文师弟在后山禁地寻回了仙祖的混元一气瓶。“ 死亡君主倒是困惑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何时寻来这瓶子。 玉瓶现世的瞬间,窗棂外飞来万千灵蝶。这些翅翼透明的生灵绕着木子文翩跹,尾翼洒落的磷粉在阳光下凝成《逍遥游》的残章。 玉虚子抚掌大笑时,案上沉寂百年的墨砚突然泛起涟漪,竟自主书写起拜师帖。 “这位便是我的师弟,也是门下新收的外门弟子——木子文。” “好!好!好!“老道连道三声,收下宝瓶,袖中飞出枚翡翠令牌,“此子果然资质不凡,你可愿成为内门弟子?” “成为内门弟子,可有什么好处?” “诶,子文你别乱……” “好处自然多多,甚至有不少机会,见到我修仙文明的缔造者仙祖,老夫也曾有缘见过仙祖几面,些许谈吐之间,便对修仙之道受益匪浅。” “晚辈愿入内门,“木子文突然躬身作揖,袖中滑落的往生莲种子落地生根,瞬间吸尽殿内杀机,“只为瞻仰仙祖手书的《寰宇经》真迹。“ “今日起,你便是太虚仙门第三百代真传。“令牌触及木子文掌心时,整座大殿的地面浮现出星河阵图,隐约可见仙祖执笔绘就《寰宇经》的虚影在星空间若隐若现。 殿外惊雷骤起,雨帘中隐约传来仙祖祭坛的钟鸣,仿佛某个沉睡万古的存在正在苏醒。 青玉擂台悬浮在云海之上,七十二道剑气组成的屏障将武道会场笼罩其中。死亡君主倚着青铜栏杆,看擂台中央的剑修被火龙吞噬又重塑肉身——这是烈阳宗最新研发的淬体秘术。 问道峰顶的云海翻涌如沸,七十二座浮空擂台以周天星斗方位悬浮。泰坦之神虚影倚在北斗第七星的玉衡台上,望着下方穿梭如织的剑光感叹:“这仙门武道会,有多少青年才俊,天下英雄男儿正如过江之卿,纵是奥林匹斯山众神宴饮,也不及此间盛会气魄。“ 木子文斜倚在鎏金观礼席上,玄色长袍暗绣的饕餮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他指尖轻叩案几,震散飘至身前的灵茶雾气:“元婴修士体内嵌着米粒大小的神格碎片,合体期高手不过将三五种灵力拙劣缝合...“目光扫过东南巽位擂台,正见青衣剑客引动九霄雷霆,剑锋缠绕的却是一缕残缺的暴风神性。 “且看离位擂台。“他屈指轻弹茶盏,溅出的水珠在半空凝成观天镜。镜中赤膊大汉周身腾起焚天烈焰,背后却浮现出火神赫菲斯托斯虚影,“所谓大乘期,不过是把偷来的神性塞进丹田的贼。“ “练气养脉,筑基固元,结丹窃神,元婴盗天,所谓修行——“他踏着虚空走向中央擂台,足下绽开的黑莲将沿途阵法尽数腐蚀,“不过是在诸神坟场捡拾残羹的蝼蚁。“ “至于永恒境?“他捏碎从万里外万千触须抓取的神格,任由残渣化作星雨洒落,“不过是把偷来的烛火,伪造成太阳的赝品。“ “总体来说这里的人不过是将神之力或者神格碎片的能量融入体内,正所谓吸纳天地之气,和传统意义上的修仙也差不到哪里去,倒是分出了个等级,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渡劫、永恒,我在这里算永恒?还是说永恒之上还有至高的存在?想必他们所说的仙祖便是超越永恒的存在吧,倒是得让我忌惮三分。” “子文师弟。“周嫣儿的声音裹着清心咒的灵力,将他从思考中唤醒,“该你上场了。“ 他拂过腰间新配的玄铁令牌,这是今晨刚换的内门弟子信物。 走过观礼席时,合欢宗女修们的窃窃私语突然凝固——她们豢养的欲蛊在黑袍掠过时尽数僵死。 “太虚仙门木子文,对阵天机门莫怀远!“ 裁判长老话音未落,整座擂台突然爬满龟裂纹路,死亡君主看着对面青年额间渗血的八卦印,想起半月前问心梯上那句“南端死地怎会有活人“的质问。 “请。“莫怀远甩出八十一枚青铜卦签,天空顿时浮现河洛星图。这是能推演对手三世因果的禁术,看台上响起一片抽气声。 死亡君主轻笑一声,任由星光缠上手腕。当星图映出幽冥血海时,七十二悬空岛突然同时震颤,仙祖悟道崖传来钟鸣,莫怀远七窍流血倒地,手中本命卦盘碎成齑粉。 “胜者,木子文!“ 周嫣儿迎上来时,发间流苏缠着几缕未散尽的星辉:“师弟方才用了什么秘法?连天机推演都能反噬...“ “不过是些保命的小把戏。“祂望着被抬走的莫怀远,那青年袖中落出的血色玉简正闪着不祥红光,“师姐可知诗艺比试在何处?“ --- 翡翠笔山在宣纸上投下嶙峋暗影,死亡君主摩挲着狼毫笔杆。这是用“小黑”化作的噬魂兽的尾毛制成的灵器,此刻正在他掌心不安地扭动。 “请以''道''为题,一炷香为限。“监考长老点燃的凝神香突然窜起幽蓝火焰。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吟诵声。合欢宗女修写尽风月,剑宗弟子笔落惊雷,药王谷传人的诗篇竟能催发灵草。死亡君主蘸了蘸朱砂墨,笔锋触及宣纸的刹那,整张星纹纸突然自燃。 “师弟?“周嫣儿惊呼。 死亡君主简单整理了一下来自遥远的地球记忆,准备了一首来自地球的古诗: 祂挥袖拂开灰烬,虚空书写起苏轼的词句,每写一字,青铜灯盏就熄灭一盏,当写到“樯橹灰飞烟灭“时,七十二座悬空岛的灵泉同时沸腾。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最后一道笔画落下,太虚仙门藏书阁所有典籍无风自动飘荡,周嫣儿怔怔望着虚空中的赤色文字,额间血玉与词句产生共鸣,映出她前世在教室中誊抄诗卷的画面。 “这...这是何等境界?“裁判长老的本命飞剑正在鞘中哀鸣。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全场震撼,参与比拼的其他修仙者也是一脸震惊与艳羡,周嫣儿也念得痴了,祂的形象,在此刻,于她心中无限拔高,带着风光霏月,带着云雾飘渺。 如此潇洒的诗,似乎唯有历经无尽岁月与沧桑的英雄豪杰方能写出,在诗艺比拼中毫无悬念的夺得榜首后,她无比崇拜的望着祂:“子文师弟,嫣儿对您的文采无比崇敬,今后能否多与嫣儿交流。” 死亡君主弹指散去词句,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周嫣儿的流苏佩:“不过是一位故人之作,我并没有那样好的文采,嫣儿,你误会了。“ 他腰间令牌突然浮现裂痕——方才泄露的气息正在腐蚀仙门禁制。 周嫣儿的眼眸中闪着意蕴非凡的亮光:“在嫣儿面前,您不用谦虚。” 祂豪迈一笑:“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天知晓!” 这数百万年的沧桑,时间的伟力,改变了祂,又似乎没有改变,祂一直是死亡君主——木子文。 晨光熹微,太虚仙门七十二悬空岛笼罩在薄雾中。周嫣儿踏着晨露而来,腰间九转琉璃佩在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她发间银丝流苏随着轻快的步伐摇曳,额间血玉泛着淡淡的红光。 “子文师弟!“她叩响雕花木门,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告诉你个好消息!“ 门扉无声开启,死亡君主一袭玄色道袍立于晨光中,袖口暗绣的冥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他目光掠过周嫣儿发间沾着的星屑草——那是只有太虚仙门核心弟子才能接触的灵植。 “何事让师姐如此欢喜?“他侧身让开,屋内案几上摊开的《长生诀》正泛着诡异幽光。 周嫣儿轻快地迈进屋内,带起一阵清冽的莲香:“师父说,要带我们去圣地修炼!“她转身时,流苏扫过案上玉简,“那可是仙祖悟道之地,寻常弟子百年都未必能进去一次呢。“ 死亡君主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泛黄的相片。圣地...那里残留的时空波动,或许能让他找到更多关于周欣怡的线索。 “对了,“周嫣儿突然压低声音,“师父让我转告你,虽然你资质出众,但身上煞气太重,需在圣池洗净身心方可进入圣地。“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瓶,“这是师父特意让我带给你的净心丹,可助你化解煞气。“ 死亡君主接过玉瓶,瓶身还残留着周嫣儿的体温。他抬眸看向窗外,青袍道人正立于云海之上,分神期的威压若有若无地笼罩着这座悬空岛。那看似年轻的面容下,是历经五百载岁月的沧桑。 “以周嫣儿为首的这一批学生,是近千年来仅有的诞生的新生命,自然要好好培养。“青袍道人的声音透过云层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嫣儿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师父总爱说这句话。不过他说得对,自从数十万年前那场大劫后,修真界新生代凋零,我们这一批确实是近十万年来仅有的新生命。“ 死亡君主把玩着青玉瓶,瓶中药香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周欣怡总爱在誊抄文章时,在案头放一株马蹄莲。 “尽管现在修炼资源愈发的稀缺,但是仙门底蕴深厚,对于尔等拥有极佳天赋的弟子,还是不会吝啬的。“青袍道人继续说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死亡君主所在的房间。 周嫣儿拉了拉死亡君主的衣袖:“师父虽然严厉,但对我们极好。我是近千年来少有的新诞生的孩子,自然被师门看重。你是她亲自引荐的,自然也会被看重。“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待会去圣地,我带你去看仙祖留下的悟道碑,据说上面刻着...“ 她话音未落,只见那青袍道人走来:“周嫣儿本是在我修仙文明几乎断绝新生命后,少有的新诞生的孩子,自然被师门看重,你是她亲自引荐的,自然也会被看重。” 死亡君主与周嫣儿一齐鞠礼,以示尊重。 决断命运篇【其十八】延年益寿 决断命运篇【其十八】 云霞浸染的悬空岛上,九重玉阶尽头坐落着翡翠雕琢的圣殿。周嫣儿引着木子文穿过鎏金门扉时,檐角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响,荡开的音波惊起殿外栖息的青鸾,神鸟尾羽扫落的荧光将整片莲池映成碧色。 “此处便是漱玉圣池。“青阳真人广袖轻扬,池中银白色灵液泛起涟漪,水面倒映的却不是三人身影,而是仙祖当年在此悟道时留下的三千大道虚影。池畔十二根蟠龙柱吞吐着混沌灵气,柱身缠绕的藤蔓竟是由《黄庭经》文字幻化而成,“这圣地,乃昔年仙祖的悟道之地,仙祖特意将此地留给我等后辈修炼之用。” “这里果真是别有洞天。” “你满身煞气,为师不知你的过往如何,你虽资质傲人,但进入此圣地前,需在圣池洗净身心,方可进入。” “这便是圣池?“死亡君主撩起一捧银白色液体,银白液体触及指尖的刹那,忽然沸腾成墨色雾霭,雾气中浮现出亿万冤魂哀嚎之景,惊得池中沉睡的净世白莲瞬间合拢花苞。 “好重的业障!“青阳真人倒退半步,腰间悬挂的诛邪镜应声碎裂,“小友究竟从何处...“ “你这煞气为何久久不散去,难道说你……” “师傅,莫要多想。” “师父!“周嫣儿突然挽住道人臂弯,袖中滑落的安神香在掌心燃起青烟,“子文师弟在凡间历劫时,曾为护佑苍生独战十万魔军,这才沾染了煞气。“她说话时,发间碎月簪垂落的流苏轻轻摇曳,在池面投下镇压邪祟的阵法暗纹。 青袍道人将信将疑地掐动法诀,圣池深处忽然升起青铜莲台。莲心镶嵌的混元珠迸发清光,将黑雾压制在死亡君主周身三尺之内:“纵有隐情,这煞气若不化解,恐难承受圣地灵力灌注。“ 池畔忽然飘起细雪,却是周嫣儿召来的冰魄寒气,少女指尖凝结出剔透的霜花,轻轻按祂文眉心:“师弟不妨先在此调息,我与师父去取些净心丹。“转身时,她裙裾扫过池边石台,暗藏在褶皱里的往生符悄然落入池底。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玉阶尽头,死亡君主掌中突然浮现幽冥之火,黑焰顺着池水蔓延,竟将整座圣池染成墨玉之色,池底沉睡的仙祖残念被惊醒,化作白发虚影浮出水面:“死亡的气息...小友究竟...“ “不过一散修过客来访而已。“祂屈指轻弹,虚影在虚空划出裂痕,“借你这池子洗去些表面煞气,免得那小丫头为难。“ 池畔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死亡君主瞬间收起幽冥之力,佯装虚弱地倚在白玉栏边。 周嫣儿捧着丹匣匆匆赶来,发间簪子不知何时换成了镇压心魔的菩提枝:“快服下这枚九转清心丹,师父已去请动镇派至宝...“ 话音未落,天穹突然降下七彩霞光,青阳真人踏着《道德经》文字铺就的金桥归来,怀中抱着的正是仙祖本命法器——此刻正在剧烈震颤的混元一气瓶。 “仙祖显灵了!“老道激动得长须乱颤,“法器自鸣示警,定是要亲自为小友涤荡煞气!“他未看见身后弟子眼中闪过的讥诮,更不知瓶中器灵正在恐惧哀鸣。 死亡君主低头掩去唇角冷笑,任由周嫣儿将灵丹喂入自己口中。少女指尖残留的月见藤香气萦绕鼻尖。 “子文,为师自身修为无法帮你化解身上煞气,三日后子时,“青阳真人郑重其事地展开金色法旨,“仙祖将在问道峰亲自为你...“ 忽然刮起的清风卷走了后半句话。周嫣儿转头望去,只见池畔那株枯萎了千年的七宝妙树,竟在幽冥之气浸润下,生出了漆黑如墨的新芽。 问道峰初见仙祖,因仙气缭绕,死亡君主没有看清他的面容。不过隐约看出他的仙风道骨,应该便是仙祖没错了。 “小友,你的那首诗写得很好,才情诗意不得了,但似乎与吾曾见过的一位来自百万年前的古人所作的诗极为相似,可是问题就在此,百万年前的文化传承早已断绝,莫非这轮回也······” “遥远的时代,这里也曾有三国分天下?”死亡君主警惕了起来,莫非这里不会是有所谓至高的存在给祂制造的幻境,自己在宇宙征战百万余年,实则一直在围着地球打转? “是的,小时候这些古诗还是必备课文呢。” “是这样啊,不过是我近日梦中所得诗句,仙祖莫疑。” “虽听青阳道人讲你才刚刚筑基,却是天赋凌然,不过你的修为可不止筑基,吾看不透你,小友,你究竟是谁?”光轮中传出带着天道威压的质问。 死亡君主轻笑一声,脚下突然蔓延出幽冥血海的虚影,无数冤魂的哀嚎声中,祂对着光轮慢慢道:“仙祖,你无需知道,我只是来这里玩玩,暂时没有恶意,同时,我劝你少问,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这位道友,您,究竟是谁?哎,罢了,既然你现在没有恶意,那请你回去吧,你身上的煞气太重,吾也无能为力。” 死亡君主耸耸肩:“那我先告辞了。” 仙祖悟道崖的钟声化作凄厉悲鸣,而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阴影里,死亡君主的令牌上“太虚“二字正缓缓扭曲成“死亡“的冥文。 仙祖点头。 尽管男子并未显露出任何杀意,但仙祖能感知其周深蕴藏着的无限死亡气息,看来自己呵护成长的修仙文明恐怕要遇上祸端咯,仙祖可不想让自己的这些后辈们再无意义的牺牲,看来,又要多一个解决的麻烦了,他喃喃自语。 时光荏苒,悬空岛上的星屑草已历经七十二次枯荣。死亡君主站在太虚仙门的藏书阁前,望着檐角垂落的青铜风铃,不知不觉间,死亡君主已在这修仙世界待了数十余年,与祂所想象的弱肉强食的修仙完全不同,祂发现这些宗门之间都是互通有无,相互派遣老师教授学生,数年前,在嫣儿的盛情邀请下,死亡君主才勉为其难的去仙门各个学术房里与其他修士一起学习 “子文师弟!“周嫣儿的声音从回廊传来,她发间银丝流苏随着轻快的步伐摇曳,额间血玉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今日是丹道课,你可不能再逃了。“ 死亡君主收回望向虚空的目光,玄色道袍上的冥纹悄然隐去。这数十年来,他早已将太虚仙门的典籍翻遍,却始终找不到逆转生死的关键。倒是周嫣儿,总爱拉着他去听那些基础课程。 “师姐,我这等粗人...“他话未说完,就被周嫣儿拽着袖角往丹房走去。少女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与记忆中周欣怡的温度重叠。 丹房内,药王谷长老正在讲解基础培元丹的炼制要诀,死亡君主倚在角落的玄晶柱上,看着周嫣儿认真记笔记的侧脸。她发间别着他用星砂炼制的发簪,簪尾垂落的流苏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 紫金丹炉腾起青烟时,死亡君主第十三次炸炉。飞溅的丹砂在玄色道袍上烫出星点孔洞,隔壁炼丹房传来合欢宗女修的嗤笑:“木师兄这般天资,竟栽在基础培元丹上?“ 周嫣儿捏着鼻子从浓烟中钻出,发间银丝流苏沾满丹灰:“师弟你这哪是炼丹...“她挥袖驱散烟雾,望着炉底焦黑的残渣忍俊不禁,“分明是在炼器嘛。“ 在炼丹一事之上死亡君主的确一窍不通,不过祂发现有丹药可以延年益寿,若是学些,等以后与其他爱人重逢,说不定还有用处。 死亡君主抹去额间药渣,鎏金火钳在掌心转了个剑花。炉膛深处未熄的幽冥鬼火,正将他方才投入的九幽玄铁熔成剑胚——方才那些“失败“的丹砂,此刻正在剑身上凝成逆生死符。 “师姐教训的是。“他故作懊恼地收起剑胚,余光瞥见周嫣儿腰间新佩的冰魄玉——这是三日前他在拍卖会上,用半缕幽冥之气换来的护心法器。 那场拍卖会的琉璃穹顶下,当赤松道人捧出鎏金玉简时,整座珍珑阁的防御阵法都在颤动。“寿元至尊丹方,起拍价三千上品灵石!“随着这声吆喝,七十二盏鲛人灯同时爆燃。 死亡君主摩挲着,在竞价飙升至十万灵石时轻叩案几。霎时间,所有竞拍者识海都浮现幽冥血海幻象,等众人从梦魇中惊醒,寿元至尊丹方已落入他手中。 “您身上有许多秘密。“前往药王谷的云舟上,周嫣儿望着他整理丹方的手指,“但修仙之人皆有秘密。“她发间流苏扫过羊皮卷,“嫣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隐约觉得...“少女指尖无意识描摹着丹方纹路,“您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死亡君主碾碎龙血藤的动作微滞。 “师姐可知这味''往生花''要去何处寻?“祂指着丹方上扭曲的符文。周嫣儿凑近时,发丝间星屑草的清香与记忆重叠——那是战争前周欣怡最爱用的熏香。 此刻在炼丹房,周嫣儿正踮脚查看焦黑的丹炉:“要说延年益寿,何须丹药?“她转身时流苏扫过陈列架,装着千年灵芝的玉盒突然龟裂,“等你修为突破分神,自然...“ 这至尊丹方,需各类珍稀药草上千种,炼制手段也需数百种专门的, 死亡君主突然握住她手腕,一缕黑气从裂开的玉盒中窜出。那是他故意留在灵芝中的幽冥印记,“师姐教训的是。“他松开手轻笑,“所以这至尊丹,非炼不可。“ 深夜的悬空岛上,死亡君主对着星穹摊开丹方,神识中响起亘古的低语:“你活了百万年,还真是第一次炼丹?“ “闭嘴。“他弹指熄灭摇曳的烛火,幽冥鬼火在虚空勾勒出丹炉虚影,“他奶奶的,我活了百万年,还真是第一次炼丹炼药。” “若能借丹药突破寿元限制...“鬼火突然爆燃,映出周欣怡曾经的笑靥,“这修仙文明倒也不错,我的嫣儿若是能超越永恒的修为境界,那就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若是以后雪儿和亚轩儿回到我的身边,我也能以同样的方法,让她们不再有寿命之忧,不会再有生死别离了,也不用有什么狗屁的寿命论之忧,啧,针不戳。” “那你还要重启宇宙吗?” “所以除去重启宇宙,别的办法真没有了?“丹炉虚影中浮现宇宙初生的星云,“既然有这修仙世界,必有天道存在,取而代之,生死岂非尽在掌握?“ 泰坦之神发出讥笑:“天道?在这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说不定重启宇宙后你就能掌握生死了呢?其实很多事物,我这个泰坦之神也不能知晓的。“ 虚空中突然浮现仙祖悟道时的画面,那身影正在修补破碎的星图,说起来这个所谓仙祖做的事情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将神之力彻底的为人所用,而不是让其作为单纯飘荡在宇宙角落的神格碎片,将神格碎片化作能为世间众生所用的修炼体系,倒是聪明,但凡你真的全知全能,事情都不会发展到如今地步,罢了,先处理眼前的要务吧。 死亡君主猛然攥碎虚空幻象。窗外传来晨钟声响,七十二座悬空岛开始轮转。他凝视着指尖跳动的幽冥鬼火,炉中渐渐凝成丹形的,赫然是枚缠绕着轮回之力的混沌丹,看书中药效,此丹能大大提升寿元。 丹室内,紫金丹炉的余温尚未散尽,炉壁上盘踞的九条金龙正吞吐着未散的丹气。死亡君主掌心中,一枚通体流转着星辉的丹药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丹药表面隐约可见细密的道纹,每一道都蕴含着玄奥的天地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