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惑婚骨》 138 江薇薇发难 我做为一个妈妈的不合格和无力感,让我讨厌自己,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越是在这种时候,这种情绪越难以控制。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一切都做错了,或者说如果当初我死在那场车祸里,一切结束了,我现在就不用这么纠结了,不用让沈末为难,也不用让自己为难,更不用顶着程紫的这张脸演戏。 “程紫,你不要这样。”沈末在我耳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感受。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足够强大,这件事早就摆平了。” 沈末的声音很焦急,他看着我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你的错,错在我。”我对沈末说。 就在此时,休息室外面传来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我和沈末俱是一惊,然后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说:“走,出去看看。” 他推开了门,我跟着望出去。 休息室出去以后,需要转过一道极短的小走廊才能看到宴会大厅,这样安排休息就是为了让补妆的人在遇到突发情况时,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现在这个作用十分明显,刚从休息室出来,我和沈末都有点惊魂不定。当我们走到走廊尽头,转过一道弯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时,两人都冷静下来,并且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这种明显的变化。 宴会厅里,音乐停着,摔碎的杯子在地上,服务人员正在清理,站在人群中间的是江薇薇和程思言。 江薇薇面对着我,程思言背对着我。 江薇薇看到我出来,扬起嘴角冷冷一笑道:“程先生,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没根据的,你想一下,一个女儿如果遇到了十几年未见的父母,第一时间一定不是生气,而是激动,我看过很多心理学的书,先激动再痛哭,等到关系确定以后,再做出一些叛逆的举动才是正常的。而据我所知,贵小姐程紫并不是这样的,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不想认你们。” “江小姐,那是我的家事,刚才在我女儿回去休息时,家事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关于紫金台的交接时间,您是不想让这件事情顺利进行了,对吗?”程思言问。 在我的印象里,程思言一直都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男人,说话不急不缓,皮肤白白净净,看起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瘦弱,满身的书卷气。但是,刚才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种压迫人的气势一下全都打开了,我距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江薇薇笑着摇头:“不,我只是提个醒。生意上的事,我败了我认,毕竟是我自己手段不足,但是如果真的认了一个假的女儿回家,以后可不一定能发生什么事呢?” 她说完,重新让服务生给她倒了两杯香槟,她自己拿了一杯,强行塞到程思言手里一杯,然后对程思言说:“转让合同已经签了,祝你们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说完,江薇薇放下空杯,转身离开。 程思言显然也是听到我出来了,回头看我时脸上已是温和的笑,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说:“阿紫,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在我程思言的眼里,你就是我女儿,从今天起再有人说三道四,我绝对不会就这样善了。” 他说完这席话,目光在人群里巡视了一圈,所有的人都自觉的闭上了轻声议论的嘴。 我除了感激,还有一丝担心。 刚才江薇薇在外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就我最后听到的那段话来判断,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程思言即使相信了我,程墨呢?程墨这个人的感觉比狗还敏锐,如果他对我有所怀疑,肯定会有什么动作。 我正在想着,关云珠也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轻声说:“阿紫放心,刚才那个女人的话不可信,她就是故意给咱们添堵来的。” 程家夫妇把话说到了这一步,来宾们自然是随声符合的,我听到了有几个人在说,肯定是亲生的啊,长得这么像。 但是还有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说,现在整形技术这么高,我看姓江的说的也有点道理。 这场宴会,勉强算是圆满结束。 随后的第三天,程墨再一次来到公司找我,很直接的说让我搬回家去住,理由很充分,你现在和沈末还没结婚呢,天天住一起,不像话。 我说我和沈末是分开睡的,程墨冷笑着捏了一下我的脸说:“即使我相信,别人相信吗?” 回去以后,我正准备说程墨来找过我的事,沈末就直接开口说:“程紫,你现在都改口叫爸妈了,是时候搬回去住了。” 他也这样说,我心里更加难受,但是我也知道,必须回去不可了。 沈末决定在周末整理好我的私人物品,送我回去,并且说在我临走的头天晚上,要好好和我吃一顿,然后认真聊聊天。 我既期待那天的到来,又害怕那天的到位。 但是时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很快就到了周末。我处理好公司的事,一分钟都没多待,直接回家。在路过胡同口的花店里,我忽然看到了一束金色的向日葵就像一张一张可爱的笑脸,并且都在向我摇头笑,心一动就停了下来,买了一束带回去。 我进屋的时候,沈末正在忙,身上系着围裙在厨房。我进去看到,长长的流理台上摆满了食材,很多都是我没见过的。 “这都是什么?”我问。 “现在不能说,说了你不吃了。”沈末故弄玄虚,洗了一下手把我从厨房推了出来说,“在外面好好呆着,如果无聊就看会电视。” 他的提议让我心里暖暖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少看电视,如今我就要走了,他却给了我一个最家常的建议,这个建议让我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在过寻常的夫妻生活,一个人在做饭,一个人在看电视打发时间。等一下饭熟了,会有人从厨房探头叫我过去端菜。 这个场面,想一想就暖心。 沈末平常做饭速度很快,今天却做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我中间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他推了出来,说让我帮忙是越帮越忙。 最后,我真的无聊到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电视里正在播的是一个古装的宫斗剧,里面的女人为了得到同一个男人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沈末把菜往外面餐桌上摆的时候看了一眼对我说:“呵,看这个呢?好好看看吧,人真的不像你想的那么纯良,这个电视演得挺真实的。” 我走到餐桌前,看到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真的是满满一桌子,所有我爱吃的都做了,长方弄的桌子上满满的摆了三大排,都是头顶头儿的摆满了,在一旁的小推车上还摆着一砂锅汤,里面的汤头都炖成了奶白色,闻起来十分诱人。 “吃饭吃饭。”沈末笑着对我说。 他表情很轻松,引得我也完全放松下来,一顿饭吃得暖乎乎的。他一个晚上基本上没怎么吃,不停的给我夹菜盛饭盛汤,我已经几次说自己都吃不下去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的在劝:“多吃点儿,以后想吃我做的饭就回来找我。” 莫名的,这句话给我的感觉有点酸溜溜的。但是,这种时候这样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因为谁也不知道说出来以后后果是什么。 我终于吃完了,强行放下了筷子,沈末看着我不再吃,有些失望。我忙说:“要是天天这么吃,我肯定会吃成胖子的。” “就算是胖子,也是漂亮的胖子。”沈末说。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他眼睛红红的,一下被他这种不舍的情绪感染,然后觉得自己鼻子酸得要命。 “程紫,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其实我什么都没帮上你,只放倒了一个方建国,他还不是最主要的人。”沈末开口了。 “已经帮我很多了。”我说完觉得不对,停了下来。 今天的沈末怪怪的,说话做事都很怪,和往常理智有章法的那个沈末判若两人。而我这样的回答太见外,就像是在回应领导的关心一样。 “你可以借助一下程家的力量查到江薇薇在香江害你的过程。”沈末说,“程家在香江虽没什么势力,但程墨在这一行算是厉害的,只要他想办,没有办不到的事。” 我哦了一声,说不下去。 沈末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强不够优秀,这些让我觉得难受又压抑。 “好啦,你早点睡,明天一早我送你。”沈末不想说下去,他果断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到外面的庭院里去。 我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着他在灯光下的背影,跟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我才发现沈末居然在掉眼泪。这个发现太出乎我意料了,在我印象里,他是那种不会哭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是只会笑。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马上低头抹了一下眼角,假装自己很正常的说:“怎么不去睡。” 我没说话,缓缓走上前,从他身后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他本来还想推开我的,但推了一下我没动,他就没勇气推第二下了。 在沈末遇到我以后,变化很大,说实话,这种变化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沈末,洒脱率性,办事漫不经心当中透出一种胜券在握,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不急不缓,让人觉得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的赢家一定是他。 而现在呢? 我不忍心想下去,沈末的变化,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139 请柬 沈末转身回抱住我,然后唇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用他低醇的声音说:“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他说了这句话,我心里忽然觉得很委屈,我这么主动不是为了让他叫我回去休息的。但是,沈末就跟真的不懂我的暗示一样,推开了我,对我说:“回去吧。” 我几乎是负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回去以后稍微一想又觉得后悔,刚才如果我再坚持一会儿,沈末的反应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最后推开了我。也许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也许是因为别的,我躺在床上居然无声的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程墨来接我了。 他站在阳光下,笑意吟吟的对沈末说:“你可以跟着一起过去,坐我的车,等一下我再送你回来。” 沈末站在台阶上看着我,想了一下说:“我不去了,她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放在这里了。” 说完,沈末居然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主人丢出家门的小狗,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 程墨把袖子一挽说:“走,哥给你搬东西。” 我不想在程墨面前表现出什么,于是强压委屈问他:“这种事那需要你来干,你家不是有管家么?” “管家又不是干苦力的。”程墨笑了笑,拎了放在一旁的两个箱子。 他个高高的,胳膊也长,我勉强两只手才拎得起来的箱子他一手一个。我看了看沈末的房门,自己拎了一只箱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总觉得他会打开门看我一眼,但是没有,直到最后也没有。 我才走到大门口,程墨回身看到了我在拿东西,一手就抢了去说:“这不是女孩该干的活儿,上车等着。” 刚才沈末的样子他也看到了,大概不愿意我站在院子里尴尬。 我和沈末在一起这么久,所有的东西整理起来,也不过是四个箱子。当我把这些东西都放上车以后,忽然觉得这个院子和我没关系了。 而沈末,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来。 程墨看着我还一个劲儿的往外看,泼了一盆凉水给我说:“行了,别看了,人家压根没了门儿。” 说着他就要发动车子。 就在此时,我心里有一种挡不住的情绪涌了下来,鼻子也是酸的,不顾一切的推开了车门,拨腿往院子里跑过去,一口气到了沈末的门口,我喘了一下气拍着他的说门:“沈末,出来送我。”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然后我再拍,还是没反应。 我的热情和勇气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拍门当中消耗殆尽了,最后无力的垂下了手,转头慢吞吞的走回了车子。 程墨没问我发生了什么,看到我坐好以后,马上发动车子往胡同外面驶去。 我一路都低着头在想事,说是在想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乱成一了团麻。 “到了。” 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程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抬头一看顿时就呆了。这不是我原来去过的程墨的家里。 看到我的表情,他笑了笑说:“下车,这里才是真正的家。” 我们的车子才停好,余悠然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程墨笑道:“程哥回来了。” “嗯,把东西搬到我妹妹的房间。”程墨说。 说完,程墨拍了拍我的肩说:“走,进去吧,爸妈在等着呢。” 余悠然专心的拿箱子,然后目不斜视的走上楼,我目瞪口呆的被程墨拉进了客厅。 沈末是土豪,我一直以为他住的条件足够好了。但,没想到,程家的房子已经不是别墅了,差不多能用城堡来形容了,当然是小城堡。 刚才车子驶进来的那个黑色大铁栅栏门是院子的最外围,进门以后开车差不多三分钟,才到了房子跟前,目测房子到院门有至少两千米。 房子是纯白色的欧式建筑,一共有五层,从外面看着占地面积挺大的。 进一楼要先上七八个高高的白色台阶,进去以后就是巨大的挑高客厅,中间悬挂着水晶灯,水晶灯下是真皮沙发,巨幅油画好像是临摹的大浴女,靠窗和落地阳台的地方都放着跟小树一样的绿值。 除此以外,屋子里再也没有别的装饰。 但是,就这样看着简单又华贵,和我原来去过的那些土豪家完全不一样。在帝都,很少见这种占地面积超过五千平米的别墅,一般都是开发商开发的,一家一个小院子,加上房子五六百平都算是大的。 何连成一家五口住的也不过是一个总面积六百来平的三层别墅。 和程家的房子比起来,我原来去过的那些别墅,简直小得可怜。 “阿紫,等你半天了。”程思言对我说。 关云珠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果茶说:“先喝口茶喘口气,等一下我带你参观一下家。” 我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有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从餐厅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果盘放在茶几上,轻声说:“程太太,水果好了,您看还需要做些什么?” 关云珠笑了笑说:“先这样吧,等一下有什么需要再叫你。” 那个中年妇人无声的退了下去。 我喝着茶,打量着这个房子。我的眼神落到了关云珠的眼里,她笑着说:“走,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我跟着她走了二楼。 这是我自出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间,步入式衣柜,大而全的浴室,床,地毯,单独的小露台。 关云珠一边走一边简单和我介绍说:“这房子原来是一个法国人的,后来我们过来就买了过来。”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完全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那为什么我原来去过的家,是那一个?”我问。 关云珠依然柔柔的笑道:“那只是个临时住处,只不过为了进城方便,现在这里也收拾好了,一家人住在这儿更好。” 她说完,我才意识到我问多了。 之所以从前不带我来这里,那是因为人家还没把我当成一家人来看。 我在程家住了下来,当天晚上抱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末的电话,放松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 或许,沈末是真的厌烦了我? 在程家的这两天,我过得跟公主一样,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我不开心,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一样。 周一上班,程墨居然还送我,说不放心我一个人走。 我觉得他有点护妹狂魔了,和他扯了一路才说通,以后晚上太晚他接送,其它时间我自己上下班。 程墨到我的公司看了一眼,很不屑的说:“你做这个行业我查过了,一年收益最好净利不过三百来万,真不如在家歇着。” 我白了他一眼,他才住口。 我可以认亲,也可以搬过去住,但是我不能放弃自己挣钱的能力。 我在等,沈末的电话。 但是,连续一周,他都没和我联系。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或者是怎么样了,到了周末再也忍不住了,主动给他打了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接听了。 “习惯吗?”他问。 “不习惯。”我答。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又问。 他那边沉默了一下说:“让你好好适应新环境。” 我刚刚放下来的自尊一下被他堵得又抬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句话,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程紫,要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沈末说。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他就啪一下扣了电话,我心塞到想去撞墙。 沈末到底怎么了?不就是因为我认了个亲,搬了个家吗?他完全可以和从前一样对我的。可是,他一下就变了。就像那天晚上给我做的饭是送行饭一样。 送行饭! 忽然想到,沈末当天也是这样说的。 我慢慢放下电话,才一抬头就看到了华远烟的那张俏脸。 她笑嘻嘻的拿着一张红色的请柬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说:“看看。” 我勉强笑了笑,接过请柬打开一看,赫然是她和彭佳德的,心里一跳,不由真的绽开了一个真心的笑问:“这么急,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我逼的。”华远烟笑了笑说,“彭佳德说还要再等等,我就直接说,再等本姑娘不嫁了,谈了也快一年了,为什么不求婚?” 华远烟神采飞扬说着这些,让我好生羡慕。 “恭喜你!”我由衷的祝福她。 “彭佳德本来还不愿意,说要再等等,什么要把房子弄好了,要让我父母完全接受他,要准备一个轰动全帝都的婚礼什么的。”华远烟在我的桌子上坐下来,小脸红红的,满是幸福的模样,“我就直接说,再不结婚本姑娘不嫁了,彭佳德一着急,当天就去买了钻戒。”她说着,竖起手指给我看了一眼问,“漂亮吧?” “漂亮。”我看着她的笑,被她的幸福感染。 140 我求婚 “你给沈末送了吗?”我问。 华远烟又从包里拿出一份请柬,递给我说:“沈末的,你帮忙去送一下。”说到这里,她有点纠结了,想了想说,“我哥说应该给你爸妈和亲哥也要送一份,但是我觉得这才认识,不太合适吧?你觉得要不要送?” 我想了一下说:“送,只要他们去就得给你礼金,有这样的钱为什么不赚。” 华远烟被我逗得咯咯笑了起来,说:“程紫姐,你真可爱。” 我可爱么?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桌子上的小镜子。镜子里的程紫不再是刚从国外回来时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嘴角眉梢都含着说不出来的怨气和忧伤,就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怎么了?”华远烟伸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 “没事,把我爸妈的我哥的,还有沈末的都给我,我等一下下班了帮你送请柬去。你是我在帝都的好朋友,肯定要去的。”我对华远烟说。 她高兴的笑了,然后给了找出了请柬。 我打开一看,上面都写好了,就知道她一直都是准备请的,只不过不敢确定,所以问了我而已。 下班时,我和程墨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要去送请柬。他简单问了两句,同意了。 我先去无名居堵的沈末。 他还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到我出现有点吃惊。我走到他近前,从包里拿出请柬放在桌子上,对他说:“华远烟的结婚请柬,我希望你能去,最近事事不顺,我们也该借借喜气。” 他拿起来看了看,准备说些什么。我不等他开口,就迅速拦住他的话说:“别别,别推辞,必须去。” 他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然后我又问:“沈末,你有我刚弄好这张脸的照片吗?” 我的问题让他一怔,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看看。”我说。 他想了想才说:“我有你十八岁的照片,要不要看?” “要。”我认真的点头。 沈末扔下手里的事,带我直接回了我们住的那个小院。他从自己的书房里翻了一通,拿了两本厚厚的相册。 我坐在沙发上,拿起相册就翻了起来。 里面的照片是从程紫七八岁就开始的,我看着她在相册里一点一点长大,差不多每翻几页都能看到她与原来不太一样了。等过了十二岁,整个人都长开了,个子高了,五官也精致了,而且隐隐有了美女的气质。 我继续翻下去,到了相册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牛仔裤白T恤的青春美少女,长发披肩,眼睛大大的,里面干净清澈,睫毛长而深密的,真正的天然美女五官,再加上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鼻子,红润而饱满的嘴,真的美得不成样子。 “你能我和讲讲这些照片的故事吗?”我问沈末。 他虽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但是看得出来我对这些很有兴致,就翻开了最早的那本相册一张一张讲了下去。最开始,他是不带感情色彩的,讲得又慢又干巴,讲到一半儿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加入了感情色彩,整个人都灵动起来,特别是他的眼睛,里面的光彩我很久不见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似乎确认了一件事。 等到他把所有的照片都讲完以后,我跑到我的房间里抱出了自己从前用的那面镜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把程紫最大的那张成年以后的照片也放在茶几上,让沈末既能看到镜子里的我,也能看到照片里的程紫。 “沈末,你当时让我整形的时候,是按照程紫最美的样子整的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似乎猜到我要干什么了。 “好,那你现在看看,我这才回来一年多一点,和照片里的人有了多大的区别,现在的我和程紫简直是判若两人。”我指着照片对沈末说。 “我看还好,变化不大。”他摇了摇头说。 “再看。”我说。 他又认真打量对比了几分钟,最后才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是对的,他很艰难的点了点头说:“人总是会成长的,何况成熟也不是什么坏人,也就是你们女人才把衰老看得那么严重。” 我一下就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打断他说:“你都用了衰老这个词了,看样子我真的变得很老了。这是事实,你别否认。” 沈末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过了一小会儿,他才问:“是有变化,但是你想说什么。” 我把镜子扣到茶几上,对他说:“我想最后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好多书上都说过,这个问题不能经常问,问多了就不灵了。我想,我应该问得不多,这应该只是第二次问吧。 “是。”沈末没犹豫。 “好,那你觉得表达爱的最好方式是什么?”我又问。 “对你好。”沈末这一次答得还很快。 可以看出来,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要怎么对我好才叫爱?你也可以对别人很好,比如说你对林乐怡就很好,关系的亲密度完全超过了朋友,但是你对她绝对不是对我的这种爱。”我对沈末说。 他本欲辩驳,但是听到我说完整了以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才说:“那就是想一辈子对你好。” 我对沈末的回答简直无语了,平常看着他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这个样子?还是说所有的人都一样,当局者迷? 他看着我,明显从我脸上看出我对这个答案的不满意,问:“那你觉得呢,表达爱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那你听好了,坐好了,别被我吓得掉地上了。”我把他身子扳正,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觉得对一个女人最好的爱,就是光明正大的娶了她,然后对她好一辈子。这就是爱人与朋友的区别。你对林乐怡好,却永远不会娶她,你对我好,爱我,那就娶了我。” 我的话把沈末吓得不轻,他目光在我脸上流连了几秒钟,然后迅速的转到了其它地方,似乎不敢看我。 “沈末,我和你说的是正经的,你如果能确定是真的爱我,就娶了。”我说。 他才把目光转到我身上,说:“我是爱你,也确实想娶你,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没给他再次退缩的机会,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说:“如果等到一切条件齐备的时候,或许我们真的就没机会在一起了,爱就是当下,而不是许给一个女人未到的未来。” 沈末似乎被我的话震惊了,他良久的看着我。 这一次我没再催他,静静等着他的反应。这是我最直接的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如果他现在不会娶我,以后也永远不用娶我了。一个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何况又在方建国那个渣男身上浪费了不少。 这一次,我只等他一个答案,我不想把自己活过怨妇。即使没有沈末,我也要活得漂漂亮亮。 “程紫,你有想过你爸妈那边的反应吗?”他问。 “没有,我也不想想,只想问一句,要不要娶我。”我说。 他最后终于点了点头:“愿意,我愿意娶你。” 当他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我整个都变得轻盈了,脑袋就像喝了酒一样,全身都飘了起来,觉得全身懒洋洋的,有点像晒多了太阳。 “好,那明天中午,去我家求婚。”我对他说,“今天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戴上我给你准备的戒指,然后明天去我家,其实只是走一个过程,但是为了表现得对我爸妈尊重,要郑重的求亲。”我想了想说,“你应该知道程思言老家是什么地方人,他做事有点旧派文人的气派,礼数要全。” 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有点犹豫的问:“今天晚上一晚上的时间,你准备得齐上门的礼物吗?” 沈末此时才轻松下来,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说:“放心,这个不用你担心,你是准备今天晚上回去通知他们吗?” “嗯。”我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戒指,拉过他好看的手指头直接套了上去。 戒圈是我事先量好的,现在戴上去大小正合适。沈末的手好看,戴上一个白金的素圈以后,更加好看。 看着那个戒指,我心一下就安了,感觉用这个小圈圈把沈末彻底圈了起来。 我拿着他的手左右端详着,笑着拉到嘴边亲了一口说:“真漂亮!” 他笑着,眼睛里都是甜甜的东西看着我。我也这样看着他,此时一切都像静止一样。 不知过了几分钟,沈末这个反应慢的才缓缓的凑了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看到他就这样蜻蜓点水一下就准备走,马上抱住他的头,仰起了脸,示意他亲我的嘴唇。 我真不知道沈末是怎么了,每次都绅士得跟贵族一样,真的特别想告诉他,我们之间男女朋友关系,不是普通朋友,真的不用把距离感拿捏得这么好的。 他这才犹豫着在我唇上点了一下,然后慌乱的就撤了回去。 其实,他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对于这个他不能和我亲热的问题,我换位思考过,面对我的脸,沈末真的有点下不去嘴。就在刚才,我听着他讲程紫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理解了他对程紫的感觉。他把程紫当成了亲妹妹,一点一点拉扯长大,现在他的爱人长着和程紫一样的脸,他真的亲不下去。 但是,这一关,我帮他过。 141 江薇薇的出现 我都这样主动了,沈末再不亲下来就真的不是男人了。我以为闭上眼睛就能等到他的吻,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证明了自己不是男人,居然松开了扶着我双肩的手,转身离开了。 我一下就气急了,几步追上他,一把扳住他的肩问:“沈末,你到底什么意思?” “给我适应的时间。”他说,“真的,再给我一点时间,静言。” 他最后叫我的名字时,声音温柔,眼神甜蜜,让我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他拉住我的手,按住我的肩,认真的说:“我接受你的求婚,但是再进一步,给我点时间。原来,我以为自己不在意你的这张脸,现在,特别是程家来认亲了以后,我觉得自己过不去心理上的这一道坎儿,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真的爆出来我要和你结婚的消息以后,别人会怎么评价我?监守自盗么?”沈末说完了,苦笑。 我看着他无奈的表情,一下就懂了。 沈末是一个传统的人,而且他很要面子。他的担心他的无奈,我理解了。 但是,他手上戴着我的戒指,这总是不会再变的事实了。 因这件事,我回到程家以后整个人都是开心的,甚至洗澡的时候自己还哼起了歌儿。等到我洗完澡出来,看到程墨正倚着楼梯的栏杆看着我,挖了一下耳朵说:“你再不出来,我真的受不了了,听过这么多人唱歌,你是唱得最难听的一个。” “难听你不也得听着,谁让你巴巴的把我接了回来。”我说。 他笑着没接我的话,扬了扬刚才一进门我塞给他的请柬问:“华远烟结婚,你去凑什么热闹?和华家很有交情?” “不是,我只是和华远烟关系不错。”我说。 程墨想了一下说:“哦,就是那个看着跟笨蛋一样的姑娘啊。” 我想到了他和华远烟的那一次斗嘴,没替华远烟争辩什么,只是笑了笑说:“你爱去不去,反正人家请的是我和爸妈。”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我对于爸妈两个字已经能很熟悉的喊出口了。而且,他们给我的温暖让我觉得这样称呼,一点也不别扭。 华远烟的婚礼来得很快,我精心准备了礼物,然后和爸妈一起出席了。华远树没想到我们会全家来,很惊讶,然后特意走过来招呼我们。 看着他和程思言夫妇说话,我闲得有点无聊,眼睛在人群当中找来找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悦悦和小如。 他们两个都长高了,瘦了一点,白了一些,眼睛里有一些东西,不再那样懵懂了。 我甩开了众人,悄悄走了过去。 这是观礼台的最前一排,但却是最靠边的位置。我从包里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在他俩面前晃了一下说:“阿姨给你们买的,喜欢吗?” 这是小如最喜欢的小猪佩奇的毛绒玩偶,她看到时眼睛一亮,伸手就想过来接,但是被悦悦伸手挡了一下,他一本正经的和我说:“阿姨,我爸爸说过不让我们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谢谢你!” “我不算陌生人,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我说着指了指华远树的方向说,“瞧见没有,他正在和我爸妈说话呢。” 悦悦有些搞不清楚情况,而小如眼巴巴的样子又让悦悦犹豫了,他想了一下说:“收了你的礼物,我们也不会跟你走的。” “不需要跟我走,就在这里说会儿话就行,再说谁叫你们也别随意走。”我认真的说。 两个小家伙儿听了以后,好像就把对的戒备心放下了,小如接过了我的玩具。我给悦悦准备的是一个遥控小汽车,他虽然也接到手里,但明显不是十分喜欢的样子。 看着小如脸上浅浅的笑漩,我忽然变戏法一样从包里又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小如看到这个,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是她喜欢吃的,而且是在南市时少有吃到过的。而华家那么有钱,大概也不会买这么廉价的零食和玩具,所以我买的东西才会让她眼前一亮。 “小如,你喜欢这个啊?”悦悦看着小如一脸满足的笑把东西抱在怀里,不由多问了一句。 “是啊,原来妈妈每次来看我都会给我买这个吃的。”小如的眼睛里全是回忆。 看到这样子的小如,我眼睛一酸,差一点哭出来。 小孩子的愿望很简单的,爸妈在身边,并且爱着她就行,至于钱之类的,他们不计较那么多。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回到从前,然后把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一点一点陪着她长大。 “妈妈?”悦悦情绪有点低沉,他低下头问:“是咱们妈妈吗?” “嗯。”小如应了一声。 我看着两个孩子这样说话,心如刀绞。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我们这边,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新娘子和新郎官身上。我看到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架搭在树上的秋千,对小如说:“想不想荡秋千,就在那边,距离这儿很近的。” 我说着指了指那个秋千。 两个小家伙一起望了过去,看到秋千的时候眼睛全都被点亮了。看着他们渴望的眼神,我马上说:“走,我带你们去玩。” 悦悦到底还是谨慎的,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秋千,问:“就只去秋千那里?” 我用力的点头说:“是。” 他这样的性格,我既高兴又难过。 但最终,孩子到底是孩子,扛不住玩具对他们的吸引力,跟着我走到了秋千处。 这里距离婚礼现场大约有五百米远,站在这里视线很好,能看到婚礼现场的一切,却又能恰到好处的把婚礼的声音躲开来。 悦悦很大哥哥的样子,让小如先玩,自己站在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这小家伙儿太厉害了。 小如玩得很开心尽兴,不过也没一直赖在秋千上,玩了十来分钟就跳了下来,让悦悦上去玩。 我用尽全身的解数去哄他们开心,听到他们的笑声终于没了防备,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的孩子,我却要用这种方式来接近,真的有点苦逼。 就在此时,婚礼开始了。 我看了看那边,对小如悦悦说:“走吧,要回去观礼了。” 到了此刻,他们两个才完全相信了我,看着秋千有些流连,走一步一回头的。看着他们这样子,我不由多问了一句:“在家里玩过这些吗?” 悦悦摇了摇头说:“没有,奶奶说这个太危险了。” 我心里一疼,但是也不能说什么,老人带孩子总是这样,何况悦悦和小如又是华远树唯一的一对儿女。 就在我带着一对孩子往婚礼现场走过去的时候,突然一辆车子停在了我们面前,那是一辆黑色的汽车。 这是帝都最大的一个公园,里面一共有两个室外婚礼场地,一般的车子根本不让开进来,何况今天又有婚礼进行,车辆进出管理的更严。但是这个车子却开到了距离婚礼现场最近的地方。 我警惕的看着这车子,然后门打开了,从上面下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裙的江薇薇。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真没想到,你还是有点潜质做个小后妈的,对小孩子还挺有耐心。” 悦悦看到江薇薇,神情有点放松,叫了一声:“妈妈。” 小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甚至在看到江薇薇以后,脸都紧紧绷了起来。 江薇薇弯下腰看了看小如怀里的东西,鄙夷的一笑说:“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这些东西也值得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你一天的零花钱都能买一卡车这个了。” 说着她还用手拍了一下,把小如怀里的东西都拍到了地上,说:“要这些做什么?家里什么吃的没有?” 小如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悦悦弯腰的帮小如捡起了东西,同时对江薇薇说:“妈妈,你不要这样对妹妹。” 江薇薇厌恶的看了小如一眼:“长得跟你那个贱娘一模一样的。” “妈妈。”悦悦又叫。 “我不是你妈妈。”江薇薇说。 发生的这一些只是几十秒之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小如和悦悦拉到我身边,迎着江薇薇说:“你想干什么?来参加婚礼?好像远烟没请你吧?” “没请我就不能来了么?”江薇薇一挑眉,很是不屑的说,“你就这么急着进华家当小后妈!”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怎么说我没关系,但是孩子你不能说,他们这么小,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我问。 “碍着我大事了,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兔崽子,我的孩子也有三岁了。”江薇薇说完,横了我一眼说,“随你嫁,嫁过去你就知道了,华远树对林静言那个贱人根本忘不了,所以他绝对不会让你生孩子的。你就算有那么厉害的娘家也没有用。” 江薇薇说完这些话,转身往婚礼现场而去。 我来不及去想她要干什么,弯下腰马上安慰被江薇薇骂了的小如和悦悦。但是,我一蹲下身子才发现,他们两个看着我的时候,满眼都是警惕,刚才的放松和信任不见了。 “小如。”我叫了一声。 “你想要讨好我,然后讨好我爸爸吗!”悦悦声音很大。 小如对此好像不太在意,她看我的眼神恢复了冷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们,对你们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们而已,而且我绝对没有嫁给你爸爸的意思。”我对两个孩子认真的解释,看到他们还是不肯相信,我又加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会嫁给那个人,等一下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大概是我说得比较直接真诚,小如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就在此时,婚礼现场传来了杂乱的声音,我不由望过去,看到华远烟提着礼服裙子从台子上跑了下来,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有些人还站了起来。 142 华远烟的城府 我手里拉着悦悦和小如,距离又远,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江薇薇过去以后才发生的变故,这就说明一切都与江薇薇有关。 悦悦与他小姑华远烟的关系不错,看到小姑跑出来以后,满眼的焦急说:“阿姨,我们快点回去看看。” 我也不敢在这边再耽搁下去,拉着两个娃直接赶了过去,此时华远烟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她前面就是一条公园的景观河。帝都的公园都比较大气,就算是这种公园里的河,河边也立着水深超过三米,注意安全禁止游泳的字眼。 彭佳德紧紧追在华远烟后面,终于在华远烟跑到河边以前,彭佳德追上了她,并且一打横把她抱在了怀里。 在场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华远烟,脸都吓白了。 此时他反应了过来,扬手给了江薇薇一个耳光,吼道:“江薇薇,你和我已经没关系了,能不能不要再回来捣乱了?” 我看着扬脸承受了这一记耳光的江薇薇,半分同情也没有。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一记耳光都必须打下去。 刚才她对小如和悦悦的态度让人觉得难受,而且她就是故意的在两个孩子面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自从她说完那番话以后,小如根本不正眼看我一下,就连我送她的礼物,她也没了兴趣,只是那样蔫蔫的拿在手里,脸上没了最初的喜悦。 “刚才去哪儿了?”沈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低声说,“我一过来就在找你,才看到你。” “带两个孩子去那边玩了一会儿。”我指了指远处,“然后不小心遇到了这个女人。” 沈末听了我的话一副了然的样子,没再继续说什么。这时,程墨走了过来,看着我手里拉着两个孩子,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起来,拍了悦悦的肩一下说:“哎,小东西,去找你爸爸去,哥哥和姐姐有话要说。” 我看了他一眼,这货脸皮怎么这么厚,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自称哥哥! 悦悦拉了一下小如,礼貌的对我说了再见,然后走回到华远树身边。华远树发现是我带的孩子,向我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此时彭佳德已经把华远烟抱回到一旁的那个别墅里安慰,我才打听出事实来。江薇薇在婚礼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华远烟是不是未婚先孕了,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嫁彭佳德了,并且说出了华远烟在初恋时曾为别的男人怀孕的事实。 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都是接受不了的,她在彭佳德面前精心维持的形象在她自认为最美的时候崩溃了,心理上大概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时居然想到逃避。 婚礼最终还是进行下去,我看着彭佳德脸上别扭的笑,还有华远烟一脸的死灰,然后开始担心起他们的将来。 一提到结婚纪念日,别人的回忆里都是美好,而他们两个呢? 婚礼结束以后,我跟沈末告别,同时悄悄警告了他一句,让他尽快去上门和我老爸说清楚,要求婚的事,他虽点了头我却觉得不踏实,再次叮嘱了几句才跟着程墨离开了现场。 这一次江薇薇不仅彻底得罪了华家,还把彭佳德也得罪了。 华远烟休息了几天才来上班,脸上没有了以前的神采飞扬,让我看着都觉得心理难受。甚至在想,既然如此了,这个婚还有必要结吗? 又过了没几天,一次华远烟和我一起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突然犯恶心,然后一个没忍住跑去卫生间吐了一回。 我看着她吐的样子,忽然想到了自己怀孕的情形,心里顿时明了了。原来,江薇薇才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个人。 彭佳德和华远烟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管吃了多少苍蝇也要把这个婚结下去。 她从卫生间回来,脸色发白,看着我嘴角动了动,低头说:“程紫,你都猜出来了么?” “不怕,就算是真的,这也是喜事。”我说。 她欲言又止,眼神空洞的盯着某处很长时间,最后才咬牙切齿冷冰冰的说:“江薇薇,我这一次和你势不两立。” 说完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的盯着我问:“程紫,我想和沈末聊聊,有一件事想告诉他,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个时间?” “你找他?”我有些好奇的反问。 “嗯,是的。”华远烟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说,“不过你放心,我说的事,想必他也很感兴趣。” 看着她认真异常的小脸庞,我忽然觉得这件事似乎很重要。我吃过午饭就给沈末打了电话,他听了以后略一沉吟满口应了一下,约了个见面的时间。 华远烟看到我挂了电话,也说准了时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沈末和华远烟约的时间是三天后,这三天华远烟因为孕吐严重,就没来上班,等到第三天早上,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等一下去无名居找沈末,希望我能做陪。 我满口应了下来,今天是个周六,我恰巧想去看看沈末,有了华远烟这个借口求之不得。 沈末是个细心的人,给华远烟准备的吃食都是清淡的,而且体贴的把茶换成了白水,几样时令小鲜果摆在白瓷果盘里,样子很新鲜诱人。 华远烟坐了下来,看了沈末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说:“接下来我说的事可能你们不太相信,但是都是真的。还有就是,我想问一下,这件事如果和程紫没有任何关系,你会感兴趣吗?” “和我有关系吗?”沈末问。 “我说不上来,以前是和你有关系的,现在没有了。”华远烟想了想,“程紫如果不感兴趣,可以不听,毕竟这种事知道了心里未必会舒服。” “没事,你说吧,程紫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你想的好。而且我和她之间没有秘密可言。”沈末说。 华远烟喝了半杯白水,沉默了几分钟,好像攒足了勇气,抬头对沈末说:“我不知道林静言这个人你还记不记得了?” 她突然提起我以前的名字,惹得我心扑通乱跳,生怕她说出更让人吃惊的话。 “记得。”沈末定定的看着她说,“那个女人和你们家的渊源比较深。” “嗯。”华远烟应了一声,看向我说,“你可能不知道,林静言这个名字在我们家是禁区,谁也不能提的。” 我只能配合她,装出感兴趣的样子。 “你见过我哥哥家的小孩子吧,一个叫小如,一个悦悦。”华远烟看着我说,“他们不是江薇薇生的。” “这个我知道。”我说。 华远烟没理会我的话,又说:“他们的亲生妈妈是林静言,当年她为了钱,给我哥生了两个孩子。”华远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其实说起来是我们家趁人之危了,但是当时我哥哥的情况真的不好说,我妈想的很简单,不管怎么样给华家留下一个后。然后就有了悦悦和小如。”华远烟说。 事到今日,我和沈末都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价的权利,只是沉默的听她继续说着。 “本来生完孩子,我们把钱付了,这一次的交易就到此结束了。但是,谁也没想到,悦悦在两年前诊断出了白血病,全家人都去做了配型,无法匹配。无奈之下,我们家人想到了悦悦的亲生妈妈。”华远烟叹了一口气又说,“再后来,我们找到了这个妈妈。本来,依我哥的意思,就是直接说明真相,然后给从静言付一笔钱请她做一回配型,但是我老妈说他不是女人,完全不了解女人的心思。这样直接说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做出另外一个局。再后来,我妈妈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准备把林静言逼入死地,让她不得不就范一回。” 华远烟说起这件事,语气是平淡的。但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气愤不已。就因为我弱小,就因为我没后台没家世,我的一步一步就任由别人算计么? 我的手在桌子下面发抖,沈末看出来了,趁着华远烟不注间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安静下来。 “我妈当时计划的挺好的,想到最后达成协议以后,再多给林静言一些补偿,比如说给够她这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然后让她在国内消失,去国外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重新开始。”华远烟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的,江薇薇插手了这件事,在我妈和我哥不知道的情况下。” 对于我以前的那段经历,我一直以来都是推测,从来没搞清楚过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华远烟这一次是来解惑的。 我明明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华远烟与这件事没多大的关系,但是看着她这么平淡的叙述,我还是止不住的愤怒,真的差一点就忍不下去了。 “江薇薇怎么参与了?”沈末问。 他的突然开口,让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端起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心情终于平静了一点。 “她联系到了林静言的老公方建国,然后借着乔依和方建国出轨的事把林静言净身出户,什么都没留给她,甚至连一条活路都没有。”华远烟说。“其实,这一段事,是后来我听我老妈讲的,真正的过程不太清楚。” 我清楚,我简直太清楚了。 那一段的经历,对于我来说就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她当时还是华家的少奶奶,就算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为了华家的脸面,我们也要瞒下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方建国居然说他老婆私底下还养着一个女儿,才三岁半。我们一算岁数和悦悦同岁,老妈一口咬定这个也是哥哥的孩子。再后来,老妈说出实情,林静言当时怀的是龙凤双胞胎,生下来以后,那个女孩没了呼吸,体重又轻,大家以为那个孩子夭折了。没想到,居然被林静言悄悄的养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老妈对林静言所有的好感都消失了,一个劲儿的说林静言拐了我们华家的孩子。我觉得她说得有理,又好像没理。接下来,我们家和江薇薇一起,把林静言的孩子抢到了手里。“ 华远烟说到这里时,松了一口气,自己又喝了一杯水,然后抬头看了看沈末问:“我说这些,你大概也知道一点儿吧。” 沈末点头说:“是的,当时我和林静言关系不错。” 我和沈末的事,我最清楚,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林静言的死和我们家是没关系的,因为那天送她的车子是哥哥安排的,哥哥不可能派了人去,又把人害死。”华远烟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这一切,都是江薇薇干的。因为,哥哥为了要回孩子,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最娶了林静言。为了娶林静言的事,他在家里和老妈吵过几次,所以我知道是真的。而且我哥哥对孩子是真心的爱,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两个孩子玩,你们也应该看得出来,孩子们极粘他。” 我和沈末都没说话。 我胸口被巨石压住,口鼻被人用手捂住,听她复述这段事,整个的都呼吸困难起来。 “制造这场车祸的人是江薇薇。”华远烟抬起头,声音清亮的说。 这一点我和沈末都猜到了,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何况在香江江家的势力也在那里放着,不是我们两个大陆人能摆得平的。 “我知道这些,也知道那天撞你们的车子是谁开的。”华远烟说到这里,眼睛里有了狠意。 我心头一动,华远烟看似心无城府,其实城府很深。她知道这一切却又忍了下来,然后把情况告诉了我和沈末,让我们两个当枪。 “可是,现在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末反问。 华远烟没料到这样,一下就急了,睁着无辜的眼睛问:“你刚才不是说和林静言是好朋友吗?” “是,我们是好朋友,但是她已经去世了。”沈末说。 “那不应该替她报仇吗?”华远烟反问,“这些证据我都可以给你,你提供给警方,不用多久就能查清楚了。” 143 小游戏 华远烟说的这一切我和沈末都猜测过,甚至锁定的怀疑对象就是江薇薇,但是一直以来连一点证据也没查到,所以对江薇薇束手无策,所以我才会在最初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想靠近华远树,用尽一切办法让他对我动心,但是我这样做,结果并不好。再后来,我发现自己对沈末的感情以后,对华远树就再也做不出原来和那种死死追着的姿态,心里有不甘,但更多的不得已。 华远烟看似一个不理家事的小姑娘,在我们面前却轻描淡定的说她手里有江薇薇杀人的证据,确实也让我吃惊。 在听她说这一些时,我的心扑通乱跳,看到沈末的表现我才知道自己不够淡定了。 “我为什么要替她报仇,她现在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我替她报了仇有什么意义吗?”沈末反问,“报仇没意义,反而惹上了这么一个难搞的主儿,你以为我斗得过江薇薇?” 华远烟不说话了,她看似无奈的放弃了,但是最后又补了一句:“林静言有朋友,就是那个替她抚养孩子的刘月,如果你不出头,或许她更感兴趣。” 沈末还是没说话,我心里却有按捺不住的悲伤。我的一生说来真的可笑又悲凉,死后居然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我们林家这一门,居然在我这里死绝了? 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不甘心,眼睛甚至都有点红了。 “我听说你爱过那个女人,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管你怎么想的,这些该给你的东西,我给你。”华远烟最后放弃了游说,直接把一张写着几行清秀小字的纸放到了我和沈末面前,用好看的手指点了几下,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起身去送她出门,一路之上她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自己脚下的路,到了无名居门口,她才轻声说了一句:“程紫,我那天看到我家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很喜欢你呢。” 我只是一笑,笑得很勉强。 等我回去以后,沈末正在看桌子上那张纸,他拿了起来听到我的脚步声又放了下去,眼神也不再往那张脸上看了。 “这个是真的吗?我们要不要试一下?”我问。 他抬头看我一眼:“不用试,是真的,现在想一下怎么利用。还有,华远烟为什么要这么做?” “报复江薇薇,江薇薇毁了她的婚礼。”我说。 沈末笑了笑说:“她确实想报复江薇薇,但是却不想自己动手。你想一下以华家的势力,报复江薇薇应该是很容易的事,为什么她想借我的手来做这一切,江薇薇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她所顾忌的?” 沈末的话让我忽然觉得华远烟今天所做的一切有点奇怪了。 “先不理会这件事,甚至不能打这个电话,再看一段时间。”沈末说。 我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尊重他的决定,因为他说的有道理。 从沈末的无名居才出来,程墨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用懒洋洋的语气问:“小紫啊,你还在沈末那里呢?” “没有,出来了。”我说。 他咦了一声觉得很惊讶的样子问:“怎么?我觉得你借这个机会要和他单独约会一下呢。” “想约会就约会,还用借机会!”我呛了他一句问,“你找我有事?” “嗯,有事。”他肯定的回答。 “有事就直接别,别拐弯抹角的。”我有些不耐烦。 今天和华远烟一起过来时,我确实想着送走华远烟以后,和沈末来个小约会,两人过一天的幸福甜蜜小时光,谁知道刚才我只是负气说自己要走了,沈末一个挽留的字也没说,直接就站起来送了我。 我就算是再怎么想念沈末,也不可能在他做出送客姿态时,厚着脸皮再留下去。 现在程墨给我打的这个电话触着了我的霉头,我有点借题发挥了。 “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然后告诉你一个很惊爆的消息。”程墨说。 我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地方可去,就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咖啡馆,然后走进去等程墨。 他呵呵一笑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捧起了服务生端上来的咖啡,忽然间才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才搬出了一周多,我居然就觉得和沈末拉开了距离,甚至想到无名居时会加上一个前缀——沈末的无名居。 愣了一下,我才明白自己对沈末的态度里夹杂了什么——生分。 特别是在刚才送走华远烟,我听到他说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时,整个人都像紧绷起来的弓,对他产生了明显的疏离感。 程墨很快就到了,把我拉上车子,笑着看我问:“和沈末生气了?” “没有。” “那脸色怎么这么黑,跟撞到了煤车似的。”他又问。 “心情不好,我快来大姨妈了。”我说。 程墨又被我噎了回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我来帝都以后,除了打听你的消息,就是玩命挣钱,既然你今天不约会,尽一下妹妹的义务,带我逛逛公园吧,或者去逛故宫也行。” “随便你定,我奉陪。”我简短说,不愿意和他过多交流。 他听了我的话,把车子停在路边,笑呵呵的趴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着我说:“你陪我一次,我答应你一个条件,现在想想你有什么想干的。” 他的话让我眼睛一亮,莫名的就想到了江薇薇。 我想,任何一个知道害死自己的人是谁时,也不会淡定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我骨子里是自私的,所以我也一样,我现在根本不能想到江薇薇,一想到就觉得自己太阳穴一个劲儿的往外跳,就像里面有一只小青蛙一样。 “你说话算数?”我问程墨。 他居然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递到我面前,晃了晃说:“不相信,咱们可以拉勾的。” 说完他还眨了一下眼睛。 莫名的我就相信了他的话,自己也孩子气的伸出小拇指与他勾在一起,盯着他的眼睛说:“不管多难办的事,你都会答应吗?” 他用力点头:“会。” 我把手指勾住他的手指,用力摇了摇说:“好,一言为定。” 然后我松开了手问:“说吧,你今天想去哪儿,我全心全意陪你。” 程墨脸上都是浅浅的笑,像是撒了一脸细碎的金少,让觉得看一眼暖到了骨子里。 “故宫。”他调皮的说。 接下来他把车子开到了距离最近的停车场,然后我们两个吭哧吭哧的走到了售票处,买票进门。等看到朱红色的城墙时,我才觉得自己在发疯。程墨真有意思的,这么大一个人还喜欢逛故宫。 这里的游客很多,在游览的过程当中,我们不得不大声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到。从午门进去,一路走到了神武门,用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我尽职尽责的陪程墨,甚至一边拿手机查资料,一边和他讲。 从神武门出来以后,他看着我一头的细汗,拿出纸巾递给我问:“心情好一点儿了么?” 他这样一问,我才发现自己这样吼了一路,嗓子确实不舒服,但是心里舒服多了。 “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想想你有什么条件。”他走在我身边的问。 “我讨厌江薇薇,想让她更惨儿点,能不能找到让她翻不了身的事。”我看着前面的筒子河,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程墨深吸了一口气说:“不错,睚眦必报,这才是我们程家的性格,你上一次和我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圣母呢。” “那个时候我没靠山,底气不足。”我扬头说。 程墨不知道信没信我的说辞,反问我道:“你想要她有多惨?” “能有多惨就有多惨。”我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华远烟的话,看着程墨说,“你说今天有一个惊曝的消息告诉我,我正好也有一个要告诉你的。” 程墨一边拉着我往红楼附件的停车场走,一边说:“那我们都猜一下是关于谁的!猜对的一方要请猜对的一方吃饭,今天晚上随意点,不许耍赖。要是身上没带钱,就想办法,不许打电话求助。” “好。”我觉得他的提议也很有意思,满口应了下来。 “各自想十分钟,到了车场,每人写一个字纸,看谁猜得对!”程墨说。 他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办法还挺好用,一直到停车场里我的心里想的都是这件事,因为我没带钱,所以很怕输。 最近发生的大事就是华远烟结婚,而且那天婚礼现场还出了江薇薇闹场的事。这才过去几天,他就说有惊曝的消息要说,十有八|九是和华远树相关的。于是我回到车上,在他递过来的纸条上写上了华远烟的名字。转瞬间他也写好了,我们交换了一下,互相一看,上面居然是同一个名字——华远烟。 程墨挑了挑眉说:“不错嘛,居然猜得出来。但是,我想不出来你要和我说的是关于华远烟的什么事,难道是同一件?” “你先说。”我有点耍赖皮,因为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把华远烟今天说的事全盘托给程墨。 “华远烟怀的孩子不是彭佳德的。”程墨说。 我拧开了一瓶矿水在喝,他这一句话直接把我吓得瓶子都掉了,水洒了一身,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瓶子掉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什么!” 他哈哈笑着弯腰从我脚下捡起了瓶子,心疼的说:“我新换了真皮脚垫哎。” 我没理会他的话,追问了一句:“真的假的?别骗我!彭佳德知道吗?” 他没继续说,只是摇了摇头说:“看样子,你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个消息。” 我咽了一下口水说:“确实不是同一个,你这个也太劲爆了吧。” 144 要多惨就多惨 程墨得意的笑了,对我挑了挑眉说:“我要是连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在帝都还混个屁。” 我皱了一下眉,不悦的看了程墨一眼,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一面。不过,他在我面前这样说话,让我觉得很轻松。这样相处的轻松是和沈末在一起时,很少有过的。 面对沈末,我总觉得很沉重,而且总有一种我欠了他的愧疚感。 “消息不会有错?如果不是彭佳德的,那会是谁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了?现在彭佳德知道这件事么?”我一连串的问题。 程墨笑嘻嘻的看着我说:“想知道吗?” 他的表情里赤果果的写着,想知道求我啊,我压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说:“华远烟的事和我关系不算大,爱说不说。” “不对啊!”程墨说,“你和她不是关系不错么?” “你那只眼睛看到了?”我反问。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关系不好你和她一起开什么公司?”他问。 “借她的光,接下华家的业务,他们在全球各地都是开矿的,每年需要做的环评报告有多少份你知道么?这么多单子接下来,就算再分给华远烟三成的红利都是划算的,你知道么?”我呛了他一句。 话一出口我才觉出不合适来,程墨对我好言好语,我怎么一看到他就想呛他两句呢。 “知道,原来我妹妹是个真正的商人,我把这一点给忘记了。”程墨说完,自己有些憋不住了,问我,“等一下想去哪儿吃饭,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 “我在帝都吃饭,基本上把无名居当做了自家食堂,其它地方也不知道,你安排。”我说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问,“咱们不应该回家吃饭么?” “不用了,我替你和老爸老妈请假了。”程墨想了一会儿说,“既然中餐吃腻了,咱们吃个法餐去。” 他在导航上搜了一下法文的餐厅名字,然后导航开始。没想到居然不远,从五四大街出来,沿元大都城墙遗趾走了不到十五分钟,车子拐进了一个红墙不琉璃瓦的古建里,门口的人似乎认识程墨,看到他的车子就直接给打开了大门。 车子进了第一道门停了下来,然后步行继续前进。 我一边打量这个餐厅的气派,一边问:“法餐?法国人开的么?怎么会在中国的古建里?这是租的么?也太土豪了吧?” 我觉得跟程墨在一起我都快成话唠了,不仅话多,问题还多,而且我这些话都是不经思索就说出来的。 程墨对我的话多和问题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笑着解释说:“算是买下来的吧,一个法国人在十年前发现了一所破败的庙宇,然后用了五年的时间修缮复原,三年前才做成了餐厅,菜品地道,很多原料都是直接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而且价格很贵,在这里吃饭,确实是享受。” 他一边说,我们一边往里走。 所有的建筑都没有翻新,与沈末的无名居是两个风格。无名居感觉是回到了古代的盛世,所有的一切都是照着旧物新做出来的。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真的只是修缮,明显的能看到修的痕迹,门上的雕花清理干净了,甚至连一层清漆也没涂,只是打磨得露出了森材本有的颜色,光润润的,在灯光下看着很有感觉。这里一切,就是一代古董放到现在的样子。 相比来说,这里更胜一筹。 就在此时,有一个金发碧眼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从里面迎了出来,与程墨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二人来了个拥抱。 程墨向那人介绍了我,当对方听到我是程墨的妹妹时,眼睛一下瞪得很大,用不十分流利的中文和我说:“真没想到,程先生居然做到了,真的太神奇了。” 我只能笑着说是啊。 这里没包间,但是桌子和桌子之间距离很大,吃饭的人都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但环境一点也不嘈杂,在角落的巨大绿植旁,有一个气质不凡的姑娘在低眉垂目的拉着大提琴。 程墨没有让我点菜的意思,直接就和侍者点完了菜,等到侍应生走远了,他才说:“估计你连菜单也看不懂,我点吧,免得你丢人。” 我被气得语噎,使劲喝了一口水平复心情。 难得我没出语呛他,他笑着说:“不和你卖关子了,现在华远烟的孩子是谁的我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彭佳德似乎知道这件事。” 我一下就惊呆了,他知道还肯和华远烟继续举行婚礼,这爱的也太深了。 “就这些,有新消息我告诉你。”程墨说,“该你说了。” 华远烟的事出得有点蹊跷,但是我此时也想不出问题在哪儿,看程墨的眼神知道他没有其它事瞒着我,于是把今天的事说了。最后,我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我讨厌江薇薇,如果你今天去故宫以前说的话算数的话,我想让江薇薇惨点儿,现在正好知道了这件事,就用这件事整整她。” 程墨俯身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说的惨点儿是多惨?” “要多惨有多惨!”我说。 程墨看着我笑了:“真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好吧,这件事放在我身上,咱们就让他有多惨就多惨。” “谢谢你!”听到程墨这么痛快的应了下来,我不由说出了谢谢。 他摆了摆手:“和我客气什么,帮你出气本来就是我的本分。你先说说江薇薇都是怎么得罪你的。” 我想了想,关于林静言的那一段不能讲,只能从这一次回帝都开始讲。每一件我都说得很细,这么一痛讲下来,忽然发现江薇薇真的可恶到了极点。 程墨听完以后往后一靠身体,笑里带上了冷意:“真没想到,沈末所谓的保护你就是这样,又是你未成年时的合法监护人,又是你成年以后的准男友,连你被欺负到这个样子都不知道报复,还是不是男人了?” “别这样说。”我反驳道。 程墨冷笑,斜着眼睛瞅了我一下问:“怎么?我说得还有错了?如果他一开始就保护得你完美无缺,用得着你在我面前求我办事么?” 他的话,是歪理,但歪理也是理。 “沈末很努力的给我最好的生活,他已经尽力了。香江不比内地,他在帝都多有势力手也伸不到香江去,那边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我说。 程墨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手指在玻璃桌面上轻轻的敲来敲去,最后等到侍应生把菜端上来时,他大方的给了小费,然后对我说:“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 我听了他的话就真的这样放下心来,然后开始认真的心无旁鹜的吃饭。程墨推辞的馆子很好吃,就是菜量有点少得可怜,这么吃下去感觉我成了大胃王,甚至自己吃完了一整块的牛排。 最后我拿起杯子里仅剩三分之一的红酒和程墨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拍了一下肚子说:“吃饱了,开路回家!” 他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一动,拿起一张纸巾隔着桌子就准确的按到了我的嘴角,轻声说:“这一嘴角的油,也不知道擦一下,还有鼻尖上沾了蛋糕了。”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今天在程墨面前,我太过放松,居然忘记了个人形象,何况就餐礼仪。 “不好意思,我吃西餐比较少,是不是很多地方让你觉得丢人了?”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小声问。 他正在帮我擦嘴的手一顿,收回了纸巾说:“怎么会,我觉得你这样子才可受啊,你本来就不应该是那种成熟稳重的样子,第一次见你时,你那样端着,让我觉得特别难受。” 他说完以后,看着我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了一句:“你在国外时间很长的,怎么不会吃西餐?” 这个问题一出口就让我脑袋嗡了一下。 人果然是不能放松不能得意的,放松忘德,得意忘形,一今天又忘德又忘形,不仅丢了人,还在他面前露出了马脚。 “我不喜欢吃西餐,所以基本上吃的都是中餐,谁规定的在国外就一定要熟悉所有的西餐礼仪的。”我强词夺理的说。 程墨笑了笑说:“可以,不就多问你一句么,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老虎一样。” “走吧,我有点累了,今天穿着皮鞋和你逛了那么半天,脚都疼了。”我对程墨说。 他看了一眼我脚上的鞋,笑了笑说:“要是特别累,我背你上车行不行?” “开什么玩笑。”我站了起来,“我现在一百多斤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我就站了起来,不想和程墨再聊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和眼神让我觉得莫名的心慌。 刚走到餐厅门外,距离停车的地方差不多还有一千门,至少还要再走过三道门。就在我走到一个石头路灯旁时,腰上一紧,脚上一松,整个人被人抱了起来。 程墨年着不壮,力气不小,轻轻松松就对我来了个公主抱。 “放我下去。”我从来没被异性这样对待过,脸一下就红得不成样子。 “怕什么!你是我妹妹,待着别动。”他瞪着眼睛说。 我还要挣扎,他就强装要把我抛出去说:“再乱动就掉进鱼池里去了啊!” 我们身前三步远就是一方用汉白玉砌的鱼池,里面还有朵朵碧莲,目测了一下水面,我安静下来。 迎面走过来一个的,在路边我们两个时站了下来,我多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站在我和程墨不远一步之遥的人是郭正雄。 145 我没有办不到的 我刚在程墨的怀里安静下来,看到郭正雄不由主的就红了脸,然后开始往下挣扎,程墨好像正在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一不留神被我挣脱了下去。我的脚一沾地,马上往后退了一步,与程墨拉开距离,正准备与郭正雄打招呼,手就再一次被程墨紧紧握住,他看着我道:“你慌什么,又不是偷情。” 郭正雄在帝都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消息灵通着呢,看了程墨片刻,笑着伸出手道:“程墨先生,我是程紫的朋友郭正雄。” 两个一笑手握到了一处,我松了一口气。 不管郭正雄与我是什么关系,我都不想被人误会啊。现在还没到深夜呢,我被人抱着走,跟自己没长腿似的,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怎么一个人来这里?”程墨松开手问,“这里好像不适合单身狗。” 程墨是毒舌得十分直接的人,根本不会顾忌别人的面子和心情,他想说什么从来看似不经考虑的就说出口。其实,他也不必考虑,他这样的势力和身家,即使得罪了人也能摆平,不用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你不也一样么,程墨先生。”郭正雄与程墨年龄相当,说话也不肯吃亏,转眼就把他拉下水了。 程墨笑了笑道:“我不一样,我是家庭聚餐,这是我妹妹哦。”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他对我讲话总是花些心思的,至少这些横着能把人噎死的话直接怼到我面前,偶尔那么一两次,他也都是有目的的。 郭正雄看着我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那我也可以说自己不是一个人了,程紫和我还是合作伙伴呢,我请自己的伙伴吃饭也是可以的。”说到这里他看我一眼问,“对吧?” 在这种时候,我只能点头,人家郭正雄说的是事实。 程墨难得的没与他计较,这几句话说完以后,居然向他摆了摆拉我走了。 到了外面胡同边的停车场,他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问:“程紫同学,在我看来郭正雄比沈末强不少呢,怎么不考虑一下,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郭正雄对我一往情深了。”我有些不解。 郭正雄与我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现在都过去多久了,何况自从我与沈末的关系公布出来以后,我和郭正雄连一句话也没聊过。 “男人看一个女人是什么眼神,只有男人才看得懂。”程墨给了我一个说了你也不懂的眼神,发动了车子,一边往外倒车一边说,“沈末太老了,而且优柔寡断,别人的事拎得清,自己的事一锅粥。郭正雄不一样,首先年轻,年轻就有无限机会;你可以想一下沈末和郭正雄同岁的时候,事业才发展到什么程度。将来,郭正雄有了沈末的年龄以后,肯定比同时期的他发展的更好;第二,郭正雄性格很有条理性,拎得清,而且他完全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两点,足以说明将来和郭正雄在一起,比沈末要强很多。一个男人爱你多深很难判断的,而且很多爱情都是可以为了对方牺牲生命,但是爱情不可能永远这样轰轰烈烈下去,所以有些人只适合谈恋爱不能结婚,有些人适合恋爱以后再结婚。” “说得头头是道的。”我笑了笑,看了他一眼,“道理讲得这么好,你自己的感情呢?据我所知好像是一片空白的吧!” 程墨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和程墨在一起的轻松一直持续到回到家里,我们两个斗着嘴进了家门,看到程思言夫妇正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我们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关云珠还把头靠到了程思言的肩上,听到门响才抬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震惊,很少看到五十多岁的夫妻还有这种亲昵的小举动。但是程墨很淡定,把自己的外套手机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呈大字摔进了沙发里,嘴里还叫道:“累死我了,老爸,去给少爷倒杯水呗。” 程思言一边笑一边站了起来,看着关云珠说:“瞧瞧,才带妹妹出去一天就说要累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工地搬砖了呢。” 我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也有一小段了,知道这个家庭的主旋律就是这种轻松的气氛,差不多也适应了。于是一边放下东西,一边换鞋,一边说:“今天我们去了故宫,逛得时间确实很长,后来程墨又请我吃了一顿大餐。” “花了我三千块钱。”程墨笑着,假装肉疼的说。 我白了他一眼,自己进卫生间洗手洗脸,然后走出来时,看到关云珠已经切好了两碟子水果。 他们家雇的也有保姆,但是周六和周日保姆休息,家里的事都由我们自己动手,而大家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自己动手做家务的过程。 “谢谢妈。”我坐下来,接过关云珠递过来的牙签,扎了一块西瓜塞到嘴里。 晚饭以后,全家人聚到一起,聊聊闲天说说笑话,周六的晚上谁也不准出去应酬,直到睡觉前,满屋子都是浅笑欢声。 等到大家各自回房以后,我躺在床上才有时间认真想程墨说的话。 似乎,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我与沈末总是在最艰难的时候相濡以沫,而当最严重的危机度过以后,二人就会恢复到平淡的样子。 这种感情是正常的吗? 我想不明白,也无法给自己答案。 晚上十一点半,沈末给我打了电话,看到屏幕上他的名字时,我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马上翻身坐了起来,接通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接的太迅速了。 “没睡呢?”他在电话里问。 “嗯,没呢。”我应声。 “今天,你生气了?”他又问。 “没有。”我说,“看我接电话的速度,也猜得出来,我一定是没生气的。”说完,我自己先笑了。 对沈末,我真的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他好就好。所以,当他打电话进来时,我心里那一点小郁闷早就消失不见了。 “那件事,我不是不管,是需要想一下要怎么办。我怕太急了,安排不周,你再有什么事,也怕太慢了,对方有了防备,一切都晚了。”沈末解释。 “嗯,我不在意那件事。”我说。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是气话,我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件事呢。 挂了沈末的电话,墙上的时钟指到了零点二十四,的盯着那个极简的黄色挂钟,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周以后的又一个周五,程墨在大家都吃过晚饭以后,举起手说:“老爸,有件事我需要和全家人通报一下。” 程思言刚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一下手说:“说吧。” “帝都这边的场子都盯得差不多了,该拢到手里的也都到手了,继续在这里呆着,一点成就感也没有。”程墨说。 程思言抬头挑眉说:“所以呢?” 程墨就像猜到程思言必定会有这么一问似的,笑嘻嘻的说:“所以,我准备去香江和澳门看看,如果有可能的话……” “不可以。”程思言连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 程墨一提香江两个字,我的眼睛就一下亮了,马上聚精会神看向二人,听到程思言直接的拒绝以后,我心里既奇怪又失望。 “为什么?”程墨大声问,他在程思言面前就跟一个孩子似的,从来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内地可以,帝都,魔都,花都都行,因为这边的娱乐业发展起来也是近十来年的事,所有的人根基都不算特别深,所以你才能借着你的闯劲儿和狠劲儿,加上钱迅速砸出一席之地。但是香江和澳门不一样,那里的娱乐业发展了几十年甚至小一百年,你想站稳脚很难,而且那边距离公海都不远,所有道上的人,都想在那里有一席之地,大家不在乎欢场能挣多少钱,只是为了交通方便,方便在公海上做交易。你过去,就有点虎口夺食了,那里的虎可不是圈养的。”程思言的话说得很直接明了,连我这样的菜鸟都听懂了,程墨自然也是懂的,只不过他不甘心,说:“我又不要去独霸一方,只是找点有挑战的事做而已。” “程墨,程紫,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怎么和你们说,今天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倒不如借机说一下,咱们也商量商量,爸妈充分考虑你们的意见。”程思言看了看我们,示意去客厅的大沙发那边聊。 阿姨收拾好东西,清理好厨房离开了,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人。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在温暖的灯光下转坐在一起的那三口,心里难以言说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既贪恋这一切,又觉得不敢真正面对这一切。 等我走过去坐下,程思言才步入了正题,他说:“程墨,老爸想让你就此收手,不知道你如果同意的话,需要多久处理好手上的一切。” 他的话不仅让程墨吃了一惊,连我也吃了一惊。 这个行业,利润高得吓人,说撤就撤也是需要勇气的,何况现在程家在帝都的欢场上如日中天,没有一家夜总会和休闲会所能和程家的这八家相比,在这个时候说撤,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我不愿意,而且这一切入行容易,出行难。”程墨说。 “阿紫,现在既然是一家人,老爸讲话就直接一些。”程思言对我说,“原来,程墨干这个,有三个原因,一是你爷爷当年留下了一些行业内的人脉,干起来好上手;二是当年得罪了人,不得不干这一行,否则很可能活不下去;三是为了方便找程紫,谁都知道这一行鱼龙混杂,自古以来就是消息最灵通的。” 程墨和关云珠对这一切是熟知的,所以这一番话就只是对我讲的。 关云珠看到我微微变得严肃起来,还特意拍了拍我的手说:“你别想太多,你爸爸只是说一下当年的理由,顺便看能否劝程墨同意他的决定。” 我没多想,只是觉得应该一脸认真的听他讲家史。 程墨看到我的样子也笑了:“老爸,你把程紫吓得,别这么认真的说行不?” 问完,他坐直了身体对我说:“你就这样理解,当年不干这个一家人都得死,后来既然干了,就顺便找你,现在你也找到了,钱也有钱,资产也不少了,除了欢场以外,还有其它很多的门路可走,所以老爸想撤了。” 他语速极快的说完了这一切,对程思言笑笑问:“老爸,我讲得对吧。” 程思言被他的话逗乐了,笑着说:“就是这样,还是你哥哥这么讲大家听着心里舒服一点。” 我也松了一口气。 程墨看到我都懂了,转头就对程思言说:“老爸,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要撤也要等到将来你孙子那一辈吧。” 他一句话就把程思言堵得说不出话来,我心里不由笑了,和程墨相处简直太轻松了,他说话做事从来不给别人造成压力。表面看来,他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以自己最省事的角度出发,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但是就这种不顾忌,反而是量好的顾忌。 程思言还想说佬,程墨又开口了:“现在撤出,我这几年得罪的人肯定会一个一个咬回来,你现在看到他们对我毕恭毕敬的,等我洗手不干试试,一个一个肯定不知投靠着谁,再来算计我。所以不管是为你,为老妈,还是说为老妹,我都会继续干下去,至少保证在我活着的每一天,你们过的是衣食无忧,不用担心吊胆,钱是随便花的。” 程墨说得很霸气,程思言听到他的话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关云珠此时握住了程思言的手说:“老程,现在还不到劝说的时候,再等等吧。” “我不仅不撤,香江的事我还要再周密的计划一下。”程墨说。 程思言瞪了他一眼,很坚决的说:“其它事可以商量,这个不行。” 程墨笑了笑不再说话,接下来程思言再三叮嘱,程墨就只是笑。 等到程思言和关云珠休息了以后,程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到顶层露台上来。” 我知道他必定有什么事要说,于是悄悄的打开门,上了顶层露台。 这个别墅是一层面积最大,越往上面积越小的,每一层的所有房间都有阳台和退层露台,我们站在顶层往下看,下面的二三层能看到的都是郁郁丛丛的绿植,感觉很是不错。 “香江的事你不用急,哥给你办。”程墨看到我上来,轻声说完,指了指他身边的藤编椅子示意我坐下去,然后他伸手按开了落地的台灯,露台上一下就明亮起来。 这样的夜晚,坐在这种安静的露台上,四周是阵阵的木叶清香,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红酒,水果,还有一些女孩喜欢的小零食。 “除了香江,其它地方难道就不行?”我问。 我们两人都没提江薇薇的名字,但谁也知道说的就是关于她的事。 “不行呢,至少现在不行。”程墨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时又是一脸的笑说,“放心吧,香江也没问题。” 我刚想说什么,他隔着桌子伸手握了过来,异常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程墨想办的事,没一件办不到。不过,这件事我想沈末也是知道的吧,他有什么举动?” 他的话把我问愣了,沈末也一直说他在安排,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现在程墨的话分明有了几分挑衅。 看到我不说话,他又笑了笑,松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指着一楼的靠靠右边的一间房说:“你看,这个露台上站着的是余悠然,你知道他是怎么到咱们家当的管家么?你知道他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我想到余悠然谦谦有礼的样子,摇了摇头,猜不出来。 146 你在哪儿 程墨双手搭在露台的栏杆上,看了下面一会儿回头和我说:“余悠然在香江称霸的时候,江薇薇还没出生呢。” 我心头一跳,也曾想到过余悠然必定是有故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身份。于是试着问:“余悠然能有多大,最多比江薇薇大那么十一二岁吧,怎么可能的夸张到他最风光的时候,江薇薇还没出生呢。” 程墨眼睛一眯,笑道:“大十一十岁?你以为男人像女人一样易老啊?”说到这里,还特意在我脸上打量了几眼,最后用手指着我的眼角说,“程紫姑娘,你眼角有干纹了!” 我吓了一跳,忙用手去摸。 他哈哈笑了起来,我这才知道被他涮了。他看到我紧张然后放松,然后再生气的样子,笑得更欢了,凑过来几乎贴到我脸上说:“凑近了一点看,还是有细纹的呀。” 这一次我不相信他了,而且我迅速的把自己从他身边撤走,我脸上是动过刀的,我怕被细心又敏锐的程墨看出端倪来。 他看到我躲到一边才以为我是不好意思,这才又提及余悠然说:“余悠然给咱们家当管家也就是七八年前的事,别人都还以为他死了呢。”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我评价了一句,然后为了气程墨,又说,“我最喜欢有故事的男人了。” “就像沈末一样?”他反问。 “不要事事把沈末都扯上,沈末只是个人小时比较坎坷一些,不算是有故事。”说到这里,我突发奇想问,“哥,沈末有过几段情史,你都能查清楚么?” 程墨听到我叫他哥,眉开眼笑,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说:“乖妹妹,我当然查得到。” 我被他那个“乖”字给恶心到了,差一点吐出来,又往后退了一步说:“别老捏我脸啊,小心捏出纹了你赔不起。” 他切了一声说:“你当自己的脸是面团子呀,一捏还一个坑呢,除非是假的。” 做贼心虚,是真的。 他嘴里吐出一个“假”字,又让我心惊肉跳好半天,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问:“说说余悠然吧,他原来在香江是干什么的?” “你知道世界几大帮派吧?”程墨问。 我想了想说:“大概听过这么一耳朵,什么黑|手|党啊,青帮啊,洪帮啊,这些我知道。” 他笑了笑:“差不多吧,但是帮派势力最大的地方是法国和日本,像日本黑帮,砍人以前还要向对方鞠躬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然后再挥刀砍人。” 我听他说这些,心里好奇,听得入神,对于帮派,我的了解全部来源于电视和电影,身边还真没人是帮派的。 “余悠然在香江就是这么一个传说。”程墨说。 “很文明的砍人?”我说。 他白了我一眼说:“听话要理会精髓,日本帮派在有些地方比警察还要有用,会帮助各种弱小,让最底层的人有一口饭吃。余悠然在香江,干的也是同样的事。” 他这样一说,我对余悠然就是肃然起敬了。 “他最后做到了什么地步?”我问。 “这个怎么说呢?”程墨想了一下继续说,“当年,他最风光的时候,在香江没有办不到的事,很多案子警方都找他帮忙。举个例子,你在香江中环要是不小心丢了证件,报警也要几天甚至十几天才能找回,或者根本就找不回。他两个小时以内,能把你的东西找回来,还保证不少一分钱。” 我听得都入神了。 程墨走到栏杆处,看着下面阳台上那个明灭不定的烟头说:“就是因为有他,我才想去香江试一下,其实我的目的也很明确,一是给你报个仇出个气,二是把余悠然当年没完成的事做下去。” 我也走到程墨身边,看着下面余悠然的身影。 他没开露台的灯,在黑暗里抽了一根烟然后转身进了房间,露台上空空如也。 程墨看着余悠然进去,没再多说一个字。 在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刚才那番话,程墨是说给余悠然听的,而我只是顺便那么一听而已。 我再问,他就不肯多说了,用两只手把我的头发揉乱,而后笑道:“再喝一杯?还是准备睡觉了?” 看了看桌子上的红酒,我眼珠一动有了主意。 我酒量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把程墨灌醉,于是点头说喝。 程墨笑了笑,说好。 我直觉他已经看透了我在想什么,但是不说破,有点心虚。不过,话是我自己说的,不管怎么样也要喝下去。 两瓶红酒我们两个对饮,一个小时不到居然就喝完了。 我抬头看程墨的时候,他正巧在看我。 我们两个脸色如常,谁也没有醉意,他笑了笑说:“我们家的基因是很强大的,居然连酒品都这么一致啊。” 我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货完全没醉,一下就泄了劲儿了,啥也不想说,直接挥了挥手说:“睡了,晚安!” 说完,我转身就走,等我已经从露台上下来时,却没看到程墨的影子,回头一看,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总不能把他放在露台上睡觉,也不好在此时再去惊动其他人,只要在他脸上拍了拍,说:“喂,醒一下带你下去睡。” 他没醒,还把头换了个方向。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冰桶,里面冰早化了,只有半桶的冰水,直接把水倒他身上我没这个胆子,而且我怕他感冒了,于是把自己的双手沾上冰水,开始在他脸上搓来搓去。 才搓了几下,他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回房睡!”我对他说着,他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忙伸手扶住他,他立刻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了的。 我扶着他一步三晃的回到了距离露台最近的他的卧室,床也不铺直接把他扔了上去,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毯子盖到了他身上。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借着不太明亮床头小壁灯,我看到那相框上是一个女人,不由的我就多看了一眼,一看五官有点惊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然后又拿起相框看了看。 我没看错,照片上是一个女人,但是是一个很小的女人。直说了吧,他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眉眼绝对不是程紫,反而让我觉得有几分眼熟。 我又看了几眼,越看越熟悉,但又想不到在哪里看过,听到床上的程墨翻了个身,我生怕他醒过来,忙把照片放回了原处。小心的帮他关好灯,关好门,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过了那天晚上,我不管再怎么问余悠然的事,程墨就是不肯再透露半句了。不过从那天开始,我再看余悠然的眼神不一样了,总觉得他身上的那种气质越来越像大哥,而且还是那种超帅的,我差一点面对余悠然犯起花痴来。 两周以后,华远烟请了假,说自己要回香江产检,拜托我多管一些公司的事务,我满口应了下来。 这公司本来就是我的,拉华远烟进来一是为了省事,二是为了借势,她来不来上班我还真的不在意,就当是拿那么多的钱给自己公司请一个护身符。 不过,这个护身符请得很值,从华远烟入股以后,公司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算着华远烟的飞机应该才降落到香江不足两个小时,她就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在电话里神秘兮兮的说:“程紫,你知道沈末最近的动向吗?” 我被她问的一怔,反问:“怎么了?” “那天在无名居,沈末是直接拒绝我的,但是我一回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江家乱成一锅粥了。”华远烟说。 我一听马上就站了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儿。” “香江快换届了,你知道吧?”她问。 我一呆,摇了摇头说:“我关注的少,不怎么清楚,说吧,什么事?” 华远烟叹了一声没纠结我的孤陋寡闻,直接说:“华国有句古话叫一朝君主一朝臣,香江尤其讲这个。每届都会用自己的人,没有一个例外的。江薇薇能在香江这么横行,是因为她们家有背景。现在有人借着这个换|届的节骨眼,把她干的那件交通事故案给捅了出去,一是媒体,二是他们家靠山的竞争对手,现在已经曝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狂跳,马上对她说:“你现在讲话安全吗?如果在外面别乱讲了!” “安全,我在自己家呢,刚才给沈末打电话没打通,你通知他一下,就说我谢谢他。”华远烟说。 我没再和她多聊,迅速挂了电话给沈末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老半天,沈末没接,我就不放弃的继续打,差不多打了六通电话以后,他才接了电话,在那边问:“程紫,怎么了?” “你这段时间干什么了?你在哪儿?我想去见你。”我说,“在无名居还是西山茶舍?”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我在香江。” 147 商量 “你在香江?什么时候去的?你在那边干什么?”我一连串的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也是多余的,因为不用细问我也知道,华远烟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和他有关。 “在等好消息,如果有可能,马上就能看到了。”沈末在电话里语气并不轻松。 “江薇薇的事?”我马上反问。 “嗯。”他应道,“本来想等有结果再和你说的。” “沈末,你再这样做事,我真的会生气。”我在电话里抬高了声音,“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得一切都无所谓,然后背地里又去尽你最大的努力,你以为这样给我带来的感动,但是你不知道,这样的举对你让我担心比感动要多!” 我说完真的气到不行,差一点摔了电话。 他在香江真算得上人生地不熟,还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说不清楚的意外,我要如何自处?! “别这样。”他声音缓和下来,“我现在好好的,不用担心,我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马上就回去了,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由我们掌控了。” 我没说话,但听到他一切都好的消息,心到底安定了一点。 沈末听到我没继续反驳他,知道劝说起了作用,马上又说:“去机场接我好么?我希望在忙了一阵子以后,看到你的笑脸。真的。” 他在说最后两个字“真的”的时候,语气里的温柔让我心动,不由我就嗯了一声,应下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又中了他的美男计。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我总不能再收回来。 他顺势告诉了我他的航班号和落地时间。 挂了他的电话以后我就开始看表,下班以后生怕错过接他,连程墨的约我都给推了,明目张胆的说:“我要去机场接沈末,你别给我添乱,同时不准跟着我去机场当电灯泡。”说到这里我停下来,加重了语气说,“还有,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回家,你和爸妈说一声。” “反了你了!”程墨本来在一连声的说好的,是的,没问题,听到我最后一句话,就跟刚顺毛的刺猬一下又看到天敌一样,全身的刺一下就竖了起来。 “我是成年人了,晚上不回家又有去处,你做为家人是不应该多管了,不知道女大不中留么。”我对他说。 现在,在程墨面前,我比在沈末面前还要轻松,有时会不自主的在心里对二人做出对比。忽然间我才发现,程墨与沈末的名字是重音字,人生真是处处巧合啊。 程墨还想说什么,被我强行挂了电话,还把他的号码给拉进了黑名单,耳根子一下就清静了。 我开着车去机场,一路上心情都不错。 人都是有的施|虐心理的,一想到程墨被我气得不行,又无处发泄的样子,我的心情就格外舒畅。 沈末准点到的,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他那张帅脸。今天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直桶牛仔裤,上面一件白色长袖T恤,整个人清爽极了。可能是因为办成了一件事,整个人都有一种轻松的向上的气质。 他看到我加快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急切了,但有一条,他走得再快到底是没跑起来的。我想像中的是,他看到我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跑到我面前,然后把我抱在怀里。 但是,实际是他急步走到我面前,到我面前以后,本来准备抱我一下的,伸出手做出了要抱的动作,看到周围那么多的人以后,他把抱改成了拉手,先拉住我的右手,然后把我接到他怀里,只轻轻抱了一下就松开了。问:“来多久了,路上堵车么?” “一路通畅,我很快就到了,等的不算久,大概二十分钟吧。”我说。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走,回去的路上去吃郭正雄一顿。” 我一听他的建议眼睛一亮,很久没来见郭正雄了,那天和他偶遇以后,我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 我们赶到郭正雄的餐庄,但是他居然不在。 沈末好像是回来前就订好的座位,是一个小包间,外面就是如画的夜景,景观灯全开,水湖楼台还有小桥喷泉一应俱全。 服务员上好菜以后,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递给我说:“你喜欢的,打开看看。” 我看到那盒子上的LOGO,心扑通乱跳。 这是我和沈末一起逛过的那个珠宝定制品牌,他送我我的是什么,戒指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我满心期待的打开了盒子,看到了一对粉钻耳环。 样子很漂亮,上面是用粉钻做成的小皇冠,下面有三条细细的链子,下面各坠了一个角度会随时变幻的方形粉钻。这对耳环上面的钻石个头不下,如果按照的那一次那个戒指的价格来看,这一对耳环至少要有四十几万,只是,因为是耳钉,我心里很失望。 “喜欢吗?和程墨送你的戒指正好凑成一套。”沈末说。 “喜欢。”我扬起脸,装作无事的样子回道。 在沈末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任性,就算心里有不舒服不满意,也不会直接表达出来。 “喜欢就好。”沈末松了一口气,似乎我的不发火和配合给了他台阶下。 接下来吃饭就有点索然寡味了,我把沈末送到了他,他一没细说在香江他都干了什么,二没说一句挽留我的话,甚至还说天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我心里凉凉的,不知道自己从下午就开始期盼,盼的是个什么。但是,他话都出口,我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只好磨蹭着负气走出了沈末的四合院。 我一出院子,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我的车子边上。我以为是坏人,毕竟现在很晚了,吓了一跳,马上问:“谁!” 那个黑影走到了路灯底下,赫然是程墨。 我松了一口气,马上意识到什么,问:“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保护你。”程墨纠正着我说,“走吧,人家把你赶出来了吧。” 我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末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的,原来的人到底是有底线的,不像现在认识的第一天就想把小姑娘骗上|床。”程墨说完,又笑道,“我觉得你和沈末,好像还真的不太来电。” 我不服气,拿出他送的礼物说:“什么叫不来电,我们相处的模式比较文明而已,知道什么叫相敬如宾吗?” 程墨看到首饰盒说:“他去香江,不是只为你买这个吧,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不是手链就是耳环。” “为什么这样猜?”我问。 “如果是戒指,早就求婚,像你对沈末这样,他求婚你必定答应,然后呢,晚上肯定不会从这个门走出来。”程墨趁我不注意一把抢走了盒子,自己打开看了一眼说,“呵,我没猜错吧。” 我不想再和他说话,自己转身就往车子里钻。 程墨也不知道是怎么来了,居然没开车,还嗖一下眼疾手快的挤到我的副驾驶上,把礼物塞给我说:“还给你,我不稀罕。” 我是真的稀罕,马上收到了包里,白了他一眼。我以为只要我不说话,程墨就能乖乖的一路不说话,谁知我真的看错他了。表面是高冷的一个的男人,实际上熟了以后,话唠的一个。 “他去香江是为江薇薇的事吧。”程墨说,他几乎不是问我,是在陈述事实。 “嗯。” “现在事情是不是胶着?”他又问。 “我不知道。”我没好气的说。 程墨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副驾驶上,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他把我看毛了,我回头看他一眼问:“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 “我在研究你为什么会爱上沈末,现在大概分析出来了。”程墨说。 “为什么?”我自己对这件事也好奇,于是问了一句。 “说到底还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缺爱了呗,然后想找一个能依靠的,能给你父爱的男人,沈末又是监护人又年龄比你大,所以你就爱上了。”程墨想了想说,“其实我知道怎么治你爱沈末这个病,就是给你更多的爱,让你体会到家的温暖。” 我切了一声:“别拿这些心理学上的术语来忽悠我,天底下缺爱的人多了,个个都去找一个沈末这样的?再者,沈末也是很优秀的,你怎么就看不顺眼呢。” “优秀?优秀个屁?”程墨说到这里声音你了下去,“一个男人要是优秀,能泡了一个妹子十几年,愣是没把妹子睡上|床么。” “你说什么!”我马上问。 “没说什么。”他马上摇头。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明摆着不想让我听见的样子,我不愿意再提此事,索性也装没听到。 回家以后,程思言和关云珠还在等我,看到我进门才松了一口气。 简单说了几句,我心情不好不想多聊,只借口说自己很累就上楼睡觉去了。本以为这回能好好睡过去,没想到才洗完澡,连头发都没吹干了,程墨就来敲我的门了。 他大声说:“程紫,开门,我知道你没睡,打开门,我和你有事要说。” 我扔下吹风机,过去猛的一下拉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口的不只是程墨一个人,同时还有余悠然。 “干什么?”我问。 “进来说,进来说。”程墨把余悠然生生拉进了我的房间,然后自己坐在床上,用脚踢给余悠然一把椅子。 “余哥答应和我一起去香江了,你要不要一起?整治一个人,亲眼看着才有意思,你要不要去?”程墨开山见门,不过这次见山让我见得喜欢极了。 148 安排 “去。”我毫不犹豫的说。 程墨见我这么爽快的应下来,眼眉一挑对余悠然说:“余哥,帮忙再加一张机票。” “好的。”余悠然的说。 余悠然说完拿出手机,自己捣鼓了几下就说:“机票订好了。” “我的身份信息你知道么?怎么订的?”我惊讶了。 “你们家所有的身份信息都在我脑子里记着呢。”余悠然还是那副淡淡然然的样子,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好,我这个管家也别干了。现在你和程墨都没成家,家里人口少,将来要是都成家了,各自再有爱人小孩子,我这个管家才能大展伸手。”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程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听余悠然刚才的话,他显然是把管家当成一事的职业来干了,我有点怀疑程墨和我说的话,直觉他说的余悠然是假的。 “这样看我干什么?”程墨完全不懂得和别人眼神交流,看我眼神古怪问,“你眼睛抽筋了?” “扯!”我忍不住爆了个粗口,看向余悠然说,“余哥,我听我哥说起过你年轻时的事,太风光无限了,怎么会突然当起一个管家了,听你的话意思,还准备一直干下去?” “这是我下半辈子的职业。”余悠然笑笑,“在你们家有吃有喝有住,还有钱拿,除了自己的一点小爱好,所有的支出都是程墨报销,我为什么不干下去。原来拎着脑袋在刀口上舔血,所求的也不过是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原来一肚子不解,听完他的话居然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那我们去香江,是不是需要您动用您以前的人际关系。”我问。 说实话,人都是功利性的,我一提到需要余悠然帮忙的事,不由自主就用上了尊称,简直势利到极点了。 “去看再说,江家这几年做得确实不错,我的旧关系未必有用,最主要的还是看你哥的手段。现在人走茶凉,你不要把旧关系想得太好用了。除了钱,别的都是瞬息万变的。”余悠然一副谦虚的样子。 不对,他现在也说不上是谦虚,而是他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 余悠然的眉眼很平淡,虽然细看也是帅大叔一枚,但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平和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保养得很好,年轻时没吃过苦,皮肤白皙,眼神干净纯洁。 我又一次打量余悠然,还是不能把他和程墨口中的那个余悠然联系在一起。 程墨看着他,伸手在他肩上捏了一下,说:“好啦,现在咱们三个达成一致了,去香江的注意事项,你和她说,我也听着点儿。不过你放心,一般情况下我都不是惹事的那个,都是事惹的人。” 我这才明白,程墨把余悠然叫过来,是为了让他叮嘱一二。 他在香江也曾一个厉害的存在,他说的话我肯定要记牢。刚才他虽然谦虚的说到香江以后,他的旧部基本上用不上,但我知道程墨既然把他叫进来,那就说明在香江,他依然是主场。 余悠然没有废话,表情稍微一正,还是用那种谦和的语气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记得不要得罪最底层的人,站|街的,收垃圾的,夜场送茶水的,越是最底层的人,你越是要有礼貌,给足面子。” 说完,他就闭嘴了。 程墨刚摆好要听的样子,看到他停了足有半分钟,惊讶的问:“就这样?” “嗯。”他道。 “这样就完了?”他又问。 “嗯,你觉得还需要什么?”余悠然反问。 程墨的话被卡在嗓子眼儿,脸红了一阵子,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去,说:“好吧,我知道了。” “这是你的短板,程墨,你的眼睛永远也看不到这个社会的基石在什么地方。其实,今天说这些,主要是给你听。”余悠然说完,看向我,“对于程紫,我倒是放心的,因为她的经历和你不同,她是从平民的社会阶层上长大的,所以她有一套自以为是公平的原则,这套原则看似不完美,但是对她来说,足够了。” 余悠然的话我听着怪怪的,说得通又说不通,听得懂又听不懂。 “行啦,那就睡吧,明天晚上走。”程墨看没什么好说的,捡起吹风机扔给我说,“别湿着头发睡觉。” 我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外,程墨回头对我说:“对了,这事不要告诉沈末,平白让他担心。” “嗯。”我应了一声。 我们是第二天傍晚的飞机,程墨说预计要去两周,我把公司的事安排好以后,直接从公司去的机场,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程墨和余悠然开着车在等我。 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了,大楼门口来往的人很多,看到一大一小两位帅哥来接我,我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程墨招手,让我过去。 就这样到了机场,飞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晚上九点四十多,我们在香江降落了。出了机场,先打了一辆车。我和程墨都还没开口,余悠然就用粤语直接报了个地名,我和程墨对视一眼,索性闭嘴。 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起,余悠然看起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采,让人看了有点害怕,又有点羡慕。 “订的不是五星酒店,但是这里更安全,没监控没偷听,最关键的是饭很好吃。”余悠然说。 既然把余悠然带来了,那我们就是借了他的势,自然一切听他的安排。 没想到,他居然把我们领到了赫赫有名的旺角,这里新楼与旧楼相映成趣,我们在旧的居民区里拐了好几道弯,才找到那一家很不起眼的酒店。小小的门脸儿,上面霓虹灯的大字倩倩酒店。 我们到了前台,余悠然报了名字,然后前台扔出一串钥匙说:“三楼三零六房。” 现在酒店,不用卡用钥匙的就不多,何况还是这样的态度,真不知道这样的服务怎么在香江这个城市存活下来的。但是,余悠然订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进了房间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套间,里外三间,一共有两间卧室,两个洗漱间,一个客厅,居然还有一个厨房。 “余哥,这是家庭公寓式酒店?”我问。 “嗯,少有的。这地方地贵,这是最贵的一间了。”他说着放下箱子,然后很自然的把我的箱子搬到了里面的房间,他和程墨的放到了外面的房间。 东西放好,他洗干净了手对我们两个说:“飞机餐难听,出去吃点饭,回来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工。” 我不知道他说的开工是要干什么,看着程墨。 程墨毫无异议,揉了揉肚子说:“正巧,饿坏了。” 我们三人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间写着大排档的档口外,余悠然坐了下来,我和程墨也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门脸儿看着很小,但味道真的是比较好的,特别是一些小海鲜和小吃,最让人惊艳的就是海鲜粥,我吃了三碗。 “猪。”在我低头吃饭时,程墨还小声取笑了我几句。 在这种场合,我懒得和他计较,装作没听到,先吃饱了再说。 第一夜,算是比较轻松的,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睡醒,就被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吵醒。我揉了揉眼,在床上挺了一分钟的尸,听到外面说话的正是程墨和的余悠然。 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夜场的事,这一分钟的时间我听到了三个夜总会的名字。 我洗漱干净走出去,两人看了我一眼说:“好好睡,现在太阳那么大,不出去的,我们就先商量一下。” 我去看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发现不过几张写着夜总会名字的几张白药,上面用铅笔地画着草草的线条,看着像是路线的样子。 “没事,睡好了。”我凑到他俩跟前问,“继续说呗,我旁听。” 两个很有默契的不说话了,程墨伸手在我脑门上拍一下说:“等一下拿着你的卡去购物去,做我妹妹身上带一款限量版的包包都没有,太丢人了。你那张卡的额度是五十万,今天不准买珠宝手表,但是晚上十二点前必须花完。”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想让我跟着去开工,顿时就有点急了。说实话,我很好奇,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干活儿的。 “能不能让我去围观一下?”我问。 “不行,你最后就看江那一段就行了,这几天好好放松,要是一个人无聊,我给华远烟打个电话,你让她陪你,她是地主。”程墨眼珠一转,想了一个不太好的主意。 我不想和华远烟一起,马上摇头说:“算了,还不如自己逛。” 我的主意打得很好,对他们寸步不离就行了,但是从早上到下午五点,两个人都没出房门,甚至午饭都是点的外卖的,偶尔聚到一起说几句话,我听来云里雾里,没有什么逻辑性。 我以为这样一天就完了,谁知道我进屋上个卫间的功夫,出来以后发现两人不见了,桌子上有给我留的字条:出了巷子再走五十米,就是购物中心,有小吃大餐,还有各大牌的直营店,玩去吧!下面没署名,但是这种语气,不用猜就知道是程墨。 我没想到二人的开工,居然到了晚上。 直到看到这张纸条,我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是夜总会,肯定是晚上出去啊。 我此时想追也追不上,只得听他的安排,收拾了一下自己换好鞋,然后朝对面五十米走去。 现在和昨天我们从机场赶过来的时候差不多,但是白天看似破烂的街景开始变得华丽起来,真的和白天没办法比。 我进商场逛到商场关门才回酒店,二人仍然没回来。 本来准备等着他们的,但等到最后我睡着了,一觉醒来满房间的太阳,推开门一看,两人在外面的沙发上睡了,不知道是几点回来的。 149 程墨 接下来的几天,程墨和余悠然都是这样的安排,我好像真的变成了来香江旅游加购物,表面看来惬意的不得了,其实我心里比谁都焦急。不知道他们的进展,又有点担心程紫的真实身份被爆出来。毕竟这里是程紫死亡并且安息的地方。 我来了五天,沈末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我一直等着他的电话,等着他的质问,然后再告诉他我的行程,没想到他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十次听到手机响的时候以为是沈末打来的,但是每一次都失望。 香江的大小报纸上偶尔会出现江薇薇的消息,虽不是大篇幅的,但从这些小豆腐块里也能看出来,她的处境是不好,甚至几年前逼良为|娼的事都被爆了出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只要程墨和余悠然一出门,自己就迅速的睡成猪。到了第六天,我忽然意识或许是二人对我做了手脚,心下就有了防备。当程墨很自然的给我递了一杯果汁时,我喝了两口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假装咽了下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就吐到了外面窗台上的小盆栽里。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程墨来敲我的门,轻声问:“程紫,你睡了吗?” 我假装睡着,一点动静也不弄出来,心里已经可以判定这货给我下安眠药了。他在门外听到我没有任何动静,不知和余悠然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就拉开门走了出去,我只能听到门打开再被锁上的声音。 两人一起,我马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窗户往下面瞧。 这种临街的酒店就有这样的便利,打开窗子能看到街景。我看了一分钟,就看到余悠然和程墨走出酒店的大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直接往巷子外面开去。我原本准备跟上去的,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妥,自己这样毫无准备的跟上去,很容易出事,不如今天先做好准备明天再跟。 犹豫之间,二人的车子不见踪影了。 我真的猜不出来程墨这几天在忙什么,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周围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这一夜我没怎么睡。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房门的锁扣一响,我马上知道是二人回来了,于是迅速在床上躺好,假装睡觉。 程墨是来以后先推开我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的带上门,长舒了一口气对余悠然说:“还在睡呢。” 二人没有立即洗漱睡觉,而是小声说起什么。 我心里好奇,从床上爬下来靠着门偷听。 “这些证据扳倒江薇薇是没问题了,可我觉得中间有些问题。”这是余悠然的声音。 “什么问题,你直说。”程墨的声音。 然后是沉默,差不多过了一分钟,余悠然才叹了一口气说:“程墨,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我不说你也知道,我非要说破吗?” “不愿意说拉倒。”程墨的声音里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余悠然不再说话了,过了片刻,他又道:“这次的事能办得这么顺利,还要感谢沈末。” 我一听到沈末的名字,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是,现在没人想得到我来到香江了,更不会想到原来小鱼也回来了。”程墨的声音。他话里的小鱼,应该指的是余悠然。只是,小鱼这个称号让人觉得有点搞笑,一个大佬会叫小鱼么? “嗯,明天看看动静,那样的证据扔到了警察面前,至少会有一场大行动。”余悠然的声音。 我焦急得很,不知道沈末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墨没再多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模糊的说:“好了,我困得要死,睡了哈,你要是打坐自己上阳台上去。” 紧接着房间里就安静下来,程墨连澡都没洗居然就睡着了。 听着外面动静消失了,我却有点睡不着了,嘴里默默念了两声沈末的名字,忽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沈末前一段时间来香江,特意在这节骨眼上给江薇薇做局,恐怕早就被江知道了。现在程墨和余悠然二人的行动几乎可以说是接上了沈末的第一部分计划,江薇薇自然把这一切都算到了沈末的头上。 想到这里,我坐不住了。 拿起手机悄悄给沈末发了条消息:“你睡了吗?我有事和你说,这几天外出注意安全,江薇薇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我信息发出去才一分钟,手机马上就震动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沈末的回复:“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这是帝都,是法制社会,怎么了,你?” 我咬了咬牙,忘记了自己正在和沈末赌气,马上又回了一条:“我在香江,程墨也来了,他准备在这里把这件事搞大。所以我担心江薇薇把这一切算到你头上。我也是刚知道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了你。” 这一次他回复的很慢,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回过来:“不用担心,我没事,你在香江注意安全,如果可以你先回来,让程墨自己搞定这一切。还有,替我谢谢程墨。” 我不知道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回道:“谢他做什么?” “谢他帮我照顾你。”沈末回得迅速。 我更加不解了,问:“在名义上,我是他妹妹,照顾我也是情理之中的,我要说谢谢了,就太见外了吧。” 沈末给我发了两个字“呵呵”,然后就没动静了。 我现在真的越来越搞不懂沈末了,他对我时近时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完全了解他,他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我一眼都看得透;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和他是陌生人,他在干什么在想什么,我一个字也猜不出来。 或许,我只是觉得自己握握不住他。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去。又等了一会儿,沈末还没给我回消息,我又给他发了一句:“早点休息,我也睡了,有事明天早上联系,晚安!” 他动作缓慢的给我回了个晚安,然后就再没消息了。 在床上躺下来,我却再也睡不踏实,自己翻到了五点才迷迷糊糊睡着,这一晚是我来香江以后,睡眠质量最差的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程墨看出了异常。 他看了看我的脸色问:“怎么了?你一晚上没睡?” “怎么可能,只不过做了一晚上的梦,又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头疼得要死。”我扶了一下脑袋,头是真的疼,不用装的。 程墨不疑有他,吃早茶的时候特意多给我夹了两个小汤包,说:“多吃点儿补一补。” 我照单全收,吃得很认真。心里却在盘算着,今天晚上要不要跟在他们身后。 香江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又是一个很小的城市。她大到你完全觉得摸不着边际,她又小到面积只不过有帝都的一个区大。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晚上,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一次装睡时,程墨开口了,他对我讲:“换一下衣服,等一下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一怔,以为程墨看透了我的心思,眼神有点慌乱。 程墨看了我一眼问:“昨天晚上,你没好好睡觉,与其让你自己在房间里瞎猜,还想着怎么跟踪我们,倒不如带着你出去,现在网都布得差不多了,对方要收网,我们也要收网,带你去见识一下。” 余悠然对于程墨的建议毫不在意,点头说:“嗯,可以,你哥带你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今天晚上应该是最热闹的。” “那我穿什么?”我问。 不知道他们带我去的是正式的宴会,还是夜场,或者是酒吧迪厅,我总要问清楚吧。 “怎么舒服怎么穿,你是我带的人,穿什么都无所谓。”程墨说。 我想了想进房间换了一件粉色胸前印着浅金色字母的短袖T恤袖,下面穿了一条直筒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小板鞋,然后把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高马尾。照了照镜子,觉得脖子上有点空,就戴了一条细细流苏项链。 走回客厅时,我得到了程墨多几眼的目光。 “穿成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了一个妹妹,而不是一个大姐。”他似乎对我这样的打扮很满意。 “走吧。”余悠然对此不作评价,直接招呼我们出门。 出了门依然是出租车,出了小巷上大路,满眼也是车。不过这边司机的技术还是很好的,半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到了一个很大的停车场,一下车我就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了海,然后满鼻子海腥味儿。 “这里临海,场子很大,是江家手下排名第一的场子。”程墨在我耳边说,“听说这里的小姐差不多有三百多人,还分三六九等。” “你用听说?”我反问,“对这个你一向是最拿手的。” 他一笑,拍了我脑门一下说:“走吧,江大小姐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余悠然是很少抽烟的人,我见过他抽烟也不过十来次,今天在进去以前,他居然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然后把烟头一掐,看了我和程墨一眼说:“进去吧。” 这家夜总会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只不过和程墨满眼土豪金的审美不太一样,这里的奢靡气质似乎更加浓一些。 我一到陌生地方就胆小,眼睛也不敢乱看。 跟着程墨他们到了六楼,一出电梯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帅哥朝我们一鞠躬,问道:“是程先生吗?” 程墨点了点头。 那二人在前面带路,在走廊里拐了两个弯以后,我们进了一个房间。打开门,江薇薇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们,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露肩连衣裙,手上夹着一支烟,对程墨一点头说、“真准时。” 150 有一点难过 程墨嘻嘻一笑,自己大模大样的往江薇薇面前一坐,道:“发财的事我向来准时,你不是说过吗,我就是一个钻到钱眼儿里的,浑身铜臭的男人。” 说完他从余悠然手里接过一份揉得皱皱巴巴的合同,在手里抻平了,分成两份,往江薇薇面前一放,点着一个地方说:“大姐,签字吧,签了字你还能全身而退。” 江薇薇一脸嫌恶的看着程墨递过来的那几张纸,哗啦啦翻看了一遍,然后拿起了扔在一旁的笔,就在她准备签字时,忽然抬头看着程墨说:“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做的那些事,特别是关于林静言的那一件。” 听到有人提及我很久不用的名字,下意识的我就望了过去,在我看向江薇薇时,她正好看向我。 “那件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就连华远烟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司机的?”江薇薇看着我,问的却是程墨。 “江大小姐,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要是把我怎么知道的告诉了你,我以后还要不要混了,谁都有两手保命的绝招,对不?”程墨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就像说着最普通的事。 我从江薇薇的话里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信息,华远树不知道的消息,华远烟是怎么知道的?她原来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吗? “程紫?”江薇薇没理会程墨的话,反而对我说,“你真的要来掺一脚,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小姑娘应该关心的事吧。” “她就是来看热闹的,这些事和她没关系,不过你也算计过她,其实按照我的意思,算计过我妹妹的女人一定不要有好下场,但现在不是收拾你的好时候。”程墨不等我说话,直接怼了回去。 江薇薇冷笑了几声,拿起笔在纸上把字签了,然后把合同扔回到程墨的手上,说:“看样子,沈末和你已经联手了,真不错,为了一个女人,能让两个性格迥异的男人合作,也确实是这个女人的本事。”说到这里,江薇薇眸色变深,语气也加重了,只是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程紫,我觉得你的出现很奇怪,就在林静言死了以后,你就出现了。而且你身上有好多习惯真的不像在国外留学多年的样子,口音这一项就有点怪怪的,在国外长大的孩子怎么说得这么流利的一口京片子。” 江薇薇的话有挑拨离间的味道,程墨一眼瞪了回去:“呵呵,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我妹妹学得快呗,你瞧我像不像从国外回来的样子?我比程紫在国外待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江薇薇哑然了,因为程墨的口音也是看不出来点异样的,这才多久的时间,他的普通话是越来越流利。 “姐姐,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的人就来了。”程墨把合同卷巴卷巴塞到了余悠然的手里,对我说,“走吧,今天的事办完了,咱们吃宵夜去。” 我没想到带我出来,这么简单就完成了,站了起来跟在程墨的身后走出江薇薇的办公室。 “程墨,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江薇薇叫住正往外面走的我们。 “不感兴趣。”程墨头也没回,扔下了几个字。 “你会感兴趣,我保证,如果你不听,一定会后悔的。”江薇薇又说。 程墨站住了,看了一眼余悠然,余悠然看看手表,微一点头,那意思像在说时间还够。 “你们去外面等我。”程墨对我和余悠然说完,自己转身走回去,还顺带脚踢上了房门。 余悠然带着我二话不说,直接就奔电梯走了过去。我几次想开口问他什么,都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一直到我们安全的坐到车子上,他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在沿海的路边停下来,他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接下来他就开始焦急的看表,差不多每隔两三分钟就看一眼。这辆车也是突然变出来的,我问余悠然是谁的车,他说是自己的。下一句话我就没问出口,既然自己有车,为什么还要打车过来。但是程墨不在,我问余悠然和问石头差不多,索性闭嘴。 我以为程墨很快就会出来,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那个装潢精致的大门口还是没出现程墨的影子,我有些急了。 就在此时,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不到一分钟我就看到闪烁着警灯的车子把整个夜总会团团围住,荷枪实弹的警察迅速下车,有一队拿着防护盾直接冲了进去,一时间乱成一团。 这一切的发生就在一瞬间,我反应过来时,余悠然已经打通了电话:“程墨,从安全通道下到二楼,然后跳窗出来,那里有一个荒废的小花园,从小花园翻墙出来是一条胡同,胡同直达海边,我们在海边等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没听到程墨在那边说了什么,但是我仍然听到了他乐呵呵的笑声。我真不知道程墨的脑回路是怎么长了,在这种时候还会笑出声。 “来的是辑毒警。”余悠然这句话是对我说。 “江薇薇涉|毒?”我问。 “她能在香江立足,基本什么东西都沾一点,关键是看有没有举报,还有举报以后有没有人重视。”余悠然说。 “我哥呢,他不会有事吧?”我莫名担心起程墨。 余悠然没回答我,而是问:“你觉得江薇薇会和程墨说什么,为什么不肯当着我和你的面讲?” 我不知道余悠然为什么问我这个,但是我知道在程墨留在江薇薇办公室的那一刻我是担心的,我担心江薇薇看出了关于我的什么事。可,现在他们已经谈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不相信江薇薇拿得出证据,何况我和程家是做过亲子鉴定的,我不相信他会信江薇薇的一面之词,而不相信科学的证据。 “不知道,或许是生意,也或许是别的。”我摇头道。 余悠然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的嘴角一挑,看着黑漆漆的海面说:“程墨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黑影从海边跑了过来,飞快的拉开车门钻到了后座上,我回头一看,上车的正是程墨,只不过他全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 “你怎么了?落水了?”我问。 “跳到水里游过来了,还好这一带的海没有礁石。”程墨一边说一边胡乱拿起后坐上了靠枕擦了擦了自己的脸,然后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直接团成了一个球扔到了海水里,从后座打开后备箱,随手扯出一套干净的运动装套在身上。干完这一切,他发现我一直在看着他,就笑道:“看你哥帅么?” 他的语气和以前一样,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拍了拍胸口说:“刚才吓死我了,以为你也被警察堵在那里了。” “江薇薇呢,走脱了吗?”余悠然问。 “还好我在,她才没走脱,如果我走得早一点,这娘们儿早开车跑了。”程墨用靠枕使劲儿的揉着自己的头发说,“她的耳朵比猫还灵,才有一点动静就马上站起来要走,我一直拖着她,差点把自己也拖进去。” 我听着程墨和余悠然的话,一头雾水,不由发问:“江薇薇今天晚上会被带走?余哥说这今天晚上的是辑毒警,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可能,今天的人就是冲着她来了。”程墨隔着椅子探手过来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说,“笨蛋,想多看一会儿咱们等一下停个安全的地方,你看看江薇薇是怎么被带走的。这一次,保管她进去,就出不来。” “她一个大老板,不至于贩|毒吧?”我依然不解的问。 “上头现在有人想整治江家,只要能找到的证据都是好证据,谁会想她有没有理由干这件事,你去监狱里问问,那些杀人犯编出来的杀人理由千奇百怪,恨不得因为别人多打了一个喷嚏就杀人,但是不管有没有理由,什么理由,杀人就要偿命,没得解释。”程墨看着我认真的说。 我一下就理解了。 现在不是她干了什么,而是有人希望她干什么,只要有人揣测出上面的人的意思,再把这件事坐实,江薇薇想解释清楚太难了。 余悠然没说什么,直接把车开出去,驶出去好大一段路以后,他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指了指后座对程墨说,“里面有吃的,拿出来垫一下肚子。” 程墨伸手往下面一捞,居然真的拎出一个外卖袋子,打开来递给了我一杯奶茶,说:“你先喝着,哥给你看看余哥的小情人贴心不贴心。” 余悠然脸一线,慢悠悠的说:“胡扯什么呢!” “我胡扯没胡扯,你自己心里清楚,等咱们这事完了,我得好好请小嫂子吃一顿,你说这个场子以后我就让小嫂子盯着怎么样?”程墨又说。 余悠然索性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余悠然的眼神很有压力,但是程墨在高压之下跟没事儿人一样,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说:“余哥,别生气嘛,你同意我就放手给嫂子,不同意咱们就拉倒。” 余悠然还是没说话。 程墨一边胡扯一边从袋子里往外面拿东西,一会儿功夫还真被他掏出不少好吃的,不知道掏到了什么,他还咦了一声,然后笑呵呵的说:“小嫂子这心思也是绝了,就和我吃了一顿饭就摸清楚我的爱好了,人才啊!” 说着他塞给我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热乎乎的汤包,用手一摸刚出锅没多久的样子。 就在此时,那些警车一字排开从我们身边的路上开过去。在三辆警车以后,有一辆形似依维柯的警车,上面的窗子上都有铁栅栏,一副这里面押的是重刑犯的气质。 车子与我们错车而过时,我看到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江薇薇。 我们的车子开着前灯,车厢里灯是黑的,所以在近距离错车时,看得很清楚。她还是那个样子,仰着头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我认得她身上那条裙子。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这样,我心里居然很难受。 一个高傲又美丽的女人,终于把自己作了进去。她一点一点失了婚姻,失了爱情,失了家,现在连事业也没了,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 151 变回男神样 警车是一连串的,等到全部开过去以后,路上马上恢复了安静,这种安静透出些冷意。 程墨一直在笑,看到我呆头呆脑的样子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问:“开心不开心?这一次,江薇薇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出不来了,别人需要她犯错,我们替她找了个错送上门,没人会查这个错误是真是假。” 我没说话,想到了江薇薇是怎么对我的,心一下就硬了起来。是的,我又不是圣母,对一个把我害得毁容不得不顶着别人的脸偷偷生活的人,我同情个屁。那场火仿佛还在眼前,我皮肤上还有那种火烧的炙疼。 “开心!”我缓缓的开口,很慢很慢的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笑了起来。 程墨看到我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忽然收住了,古里古怪的看着我说:“别笑了,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随着他的声音我的笑戛然而止。他说得对,我高兴能报复江薇薇,但对于这个报复的结果却不像想像中的那样高兴,只是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她只是暗算你一次,直接把她的后半生都搭进去,太不划算了。”程墨问我。 “大概有那么一点。”我恢复了正常,“但是,我还是开心的。我刚才在想如果她算计我的那天晚上,我没遇到你,会是什么下场。” 程墨明白了我的意思,语气柔和下来说:“走吧,江薇薇的事如果有了新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但是你要是想面对面的甩一些狠话的机会是没有了,我怕你说话不周全,惹祸上身。现在香江正是多事之秋。” 我还没说话,余悠然听到了他的话,突然开口:“还算你明白一些,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车子里的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等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余悠然又开口了,他说:“程墨,你决定和新人物合作了么?” “嗯,想在这里站稳脚,就必须找一个大人物靠上,这一点你比我明白。”程墨说。 “好,想清楚就好,但是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大人物在特别时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你,比如说江薇薇身后的人现在对江薇薇就是不管不顾的态度。”余悠然说。 “我明白,不过到时候他能不能牺牲掉我,还是未知数,想那么多干什么。”程墨笑着,语气更加不在乎,“还不一定是谁把谁当成一条狗养呢。” 他的话说完以后,余悠然看着他一会儿,才说:“你和我不一样,也许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不是我,是我们老程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土匪头子起家,到了国外以后也没消停过,三四辈子的人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我老爸当年想得好,把自己洗白,带着儿女好好过日子,但是刚洗得差不多,手上的事还没全放呢,就马上被人追得差点连裤衩也穿不上。我不干这事儿,都走到这一步了,除非我死,否则这碗饭吃定了。”程墨认真的。 他很少有这种语气,也很少在我面前提及家里的事,这一次他大概是打算和我说清楚了。 看到我认真的盯着他看,程墨又说:“别这样看我,咱们家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好好做你的公司,谈你的男朋友,要是沈末年轻一点,我对你们在一起真没意见,可是你也不看看,沈末都是半截土埋身子的人了。” “胡扯!”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到有人这样说沈末,就算是程墨也不行。 “好,我不说,就算我不说,这也是事实。”程墨又嘴欠的说了两句。 我索性不理他,转头看窗外,一看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酒店。 这一个晚上,事情出乎意料的按照程墨的计划进行,顺利异常。我虽然对程墨的话很感兴趣,但当着余悠然的面也不好刨根问底,只好忍住。 回去以后,余悠然说他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让我和程墨早点休息。程墨对此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说:“去约会小嫂子吧?去吧去吧,钱够不够,不够拿我的卡去。”说着,他还把一张卡甩到余悠然的面前。 余悠然拿着那张卡,夹在两个手指间轻轻一弹,就送到了程墨的面前,他笑了笑说:“谢谢,但还真的不需要。”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程墨两个人,我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自己的电话响了起来。程墨弹了一下桌子说:“打赌,一万块钱的,来电话的是沈末。” “傻子也能猜出来,不打赌,不好玩。”我回了他一句,低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沈末的名字。 程墨眼前,也看到了上面的字,在我接电话以前迅速的插了一句嘴:“程紫,我咋觉得你和沈末不是真爱呢,情侣间手机通讯录备注不都应该是亲亲小宝贝之类的么?你怎么还是规矩的沈末?” 我没理会他,直接接通了电话,然后站起来就回自己的房间。 “睡了么?”沈末声音温柔的说。 “还没,刚从外面回来。”我说完,忽然想到了江薇薇,顿了顿才又说,“对了,江薇薇被警察带走了,程墨说是涉|毒的案子,估计她后半辈子都要这样折进去了。” “恭喜!”他声音清冷的说完,叹了口气,又说,“总算不用再担心这个女人了。林静言,你终于熬到了这一步。” 不知为什么,我听着沈末的话,觉得语气怪怪的。 “你怎么了?沈末。”我马上问,“我听着你有问题,和平常不太一样。” “没有,和平常完全一样的。”沈末又说,“你太敏感了,现在江薇薇既然已经进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 他的问题把我难住了,说实话在遇到程墨以前我的下一步很简单,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华家搞倒,然后把小如和悦悦接到身边。 这是一个看似不能完成的目标,但这是从前。 现在江薇薇的事给了我新的启发,我忽然意识到正常手段办不到的事,用非正常手段或许能办到。 程墨这种办事风格,莫名的深得我心,或许我天天模仿程紫,已经有了他们家骨子里的匪气? 想到这里,我自嘲的笑笑,把这个可笑的念头赶出去。 “现在还不知道,完全找不到方向了。”我紧皱起眉头,“很多事只有咱们知道,你说下一步怎么办?两头都瞒,真的很难办的。” 沈末叹了一口气说:“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步一步来。” 我知道他是安慰我的,但还是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对他说:“先暂时走一步说一步,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嗯,一定的。”沈末语气坚决,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我回去以后,你要不要找机会去我家一趟,求婚怎么样?”我说。 上一次我对沈末求了婚,他也答应了,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沈末的表现一直都怪怪的,既不主动也不拒绝。我总觉得自己这个婚白求了,对于我们的关系一点帮助也没有。 “回来再说。”沈末语气里有轻微的颤声,“我就是担心你,怕你有什么事,既然一切都顺利,就不必再说那么多了,早点休息,玩几天和程墨一起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嗯,好吧。”我看了看时间,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确实也有点困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走到客厅,发现程墨已经在洗浴间了,里面传出哗哗哗的水声。等了五分钟,他一头水雾的走出来,看了我一眼说:“聊完了,等你半天了,也不知道你们能有多少话要聊。” 我真不知道程墨是什么脾气,明知道我和沈末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能拆得开了,还在不依不饶的处处挤兑沈末,简直一点面子也不留、 “聊了什么要你管?”我本来是想出来和他好好说话,被他一句话惹恼,一点心情也没有了,说了一句早点休息,自己就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正好赶上周末,程墨和余悠然一起买了一张周末游轮的票,然后带着我上游轮上玩了几天。 这种游轮周五从香江出发去澳门,中间在公海上停留两天,大家在船上玩了起来。 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抱着程墨给我的筹码,来来回回玩了几回老虎机,有赢有输,最后清点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赢了一万多块钱,开心得跟个傻子似的。接下来的时间,我在上面好吃好喝好玩,彻底放松了三天。 等再回到香江时,我多嘴问了一句程墨赔了多少钱,他笑眯眯的说:“这两天给你赢了一套房子。” 我真不相信他的话,去看余悠然,余悠然点了点头说:“程墨将来万一做不了其它事,来赌|场帮忙也是饿不死了,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方小富。” 程墨听到前半句还挺开心,听到了后半句就有点翻脸了,非要问余悠然自己为什么就不可能是一方大富呢,余悠然很简单的说,因为你贪心不足,太早的见好就收了。 不过不管在外面呆了多久,回到帝都时都有一种到家的亲切感,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沈末在帝都,我把这里当成了家。 沈末在机杨接我,但当着余悠然和程墨的面儿,连个拥抱都没给我,只是拉着我的手,轻轻说了一句:“这几天你好像瘦了。” 我不喜欢他这种寡淡的语气,感觉许久不见至少眼神是热烈的,去看沈末的眼神,也是清清淡淡的。他似乎又回到了我刚认识他时那副清清冷冷,一副高冷男神的样子。 152 你喜欢哪个身份 我以为沈末的清冷是因为程墨和余悠然在场,就没多说什么,把箱子很自然的塞到他手里说:“走吧,等了多久?” 沈末站着没走,回头看着程墨和余悠然说:“走吧,我先把你们送回家。” 程墨一笑对我说:“程紫,你可有点不地道,沈末来接你,你连问都不问一句,拉着他就准备先走,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被他说得一脸尴尬,正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却没想到余悠然替我解了围,他说:“人家小情侣几天没见,你跟着去当什么电灯泡,现在大把的出租车不坐。” “还是余哥善解人意!”我对程墨说。 但是,沈末却没带我离开的意思,对程墨说:“走吧,一起。” 程墨没再客气,也不管余悠然,很自然的就跟了上来,余悠然无耐也跟在他身后。 四个人一辆车子,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话我也不说不出口,只是坐在沈末的旁边看着他的侧颜。 在香江这一段时间我没看到他,今天突然又看到,心里那种喜悦是藏不住的。而且对他有点越看越顺眼的感觉,总觉得看不够,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到了。 沈末停好车,看了看我的眼睛说:“到了。” 我不想下车,想和他单独相处,就对程墨和余悠然说:“喂,两位,到了,还不下车吗?” 余悠然先下了车,程墨看了我一眼,也拉开了车门。 就在程墨跳下车的时候,沈末轻声说:“程紫,你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了,我无名居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说完,他就这样看着我。 我与沈末相识的时间长了,距离近了,几乎忘记了沈末的自动清场气质。他就这样不说话,眼神淡淡的看着你,就能让人觉得疏离得无法言语。 这时我才突然明白,原来我一直能接近他,是因为他允许我接近他,把我划进了他的可接近方圆以内。 我承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负气下了车。 程墨此时才走了没多远,看到我拉着箱子追了过来,有些惊讶的问:“咦,怎么了?不是去过二人小世界了吗?” 我没说话,他还想问什么,被余悠然一把制止了。 他不问了,我也懒得说,鼓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家里,强装欢笑的和程思言和关云珠打了个招呼,然后自己就借口累进房间了。 我知道,大家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但是,沈末对我的态度让我难受,我不想再在他们面前演戏下去。 我不知道沈末到底怎么了。 回到房间,我澡也没洗,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想了一下最近和沈末的交流,忽然意识到自从他上一次自己去香江,带回来的礼物不是戒指开始,他就有意识的疏离我了。 想到这里,更是心乱如麻,想来想去,只能给林乐怡打电话。 林乐怡倒是很快就接了我的电话,问:“程紫,怎么啦?我听沈末说你去香江了,现在回来了么?” “回来了。”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了一些。 但是林乐怡是个敏感的人,还是很快就觉察到我的不正常,马上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末一副不爱理我的样子,我想知道他最近出什么事了。”我说出这句话,满脸的羞愧。做为沈末的女友,他发生了什么事我需要向别人问清楚,真的有点太丢人了。而且,这个举动,让我更加怀疑我与沈末的相处方式。为什么他就不肯不计好坏,把一切的事都告诉我呢。 “我没听说什么特别的事啊。”林乐怡满满的惊异,后又笑了一下说,“你们闹别扭了吧?” “没有。”我说。 林乐怡便不再多问,说自己会去和沈末聊聊,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了林乐怡的电话,我莫名的烦躁,真的想不能沈末现在对我是个什么态度。现在江薇薇已经倒台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小如和悦悦弄到我身边,可他为什么现在是这副姿态。 我想到头疼,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想给沈末打个电话问清楚,但是几番犹豫之下,我没了打电话的勇气。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沈末连个电话都没有。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等到了林乐怡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很担忧的问:“程紫,你们之间出什么事了?我和沈末聊,他也是一副蔫蔫,但又说着我很好的话,你们这样子鬼才相信会很好,没事呢。” 我能说什么,江薇薇的事不能说,我的身份不能说,那最近除此以外,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林乐怡听到我在电话里沉默下来,缓和了一下语气说:“程紫,感情是需要两个人都坦诚的,我建议你们消消气,然后坐下来好好聊聊。” “嗯,谢谢你。”我说。 林乐怡看劝我不动,也就这样挂了电话。 我心里更加烦躁,实在沉不住气,也不在乎沈末对我的态度,把电话直接打了过去,他倒是接了,但是没开口。我听得到他在电话那头的轻轻的呼吸声。 “沈末,我知道你在听。”我开口了,语气虽平静却依然有怒气在里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样子。我想,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你看今天晚上行不行。” “可以。”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要晚一些。” “好,不管多晚,你定时间。”我说。 沈末的疏离让我想发狂,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想知道答案。对于他,我心思明确,我爱他,而且很爱他。虽然有时候我表达爱的方式有误,但爱是坚定的。甚至,我想过,如果只能一辈子顶着程紫的脸和身份过下去,我把小如往后缓一缓。 为了爱,我已经把孩子排在后面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在最近突然对我爱搭不理呢。 他约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我九点半出的门,出门时程墨问我干什么去,我说和沈末约会,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我送你。” “不用。”我说,然后勉强堆出笑来,“谢谢,我应该会回来,如果有什么变化,我和你打电话。” 程墨定定的看着我:“不是应该,而是一定要回来,女孩子不要在外面过夜。” 他语气严肃,眼神坚决。 我想了一下说:“好,我回来,记得留门,别反锁。” 说完以后我才意识到,程家有一个很厉害的管家叫余悠然,留门的事真没必要和大少爷程墨说。 沈末很少到酒吧,但这一次他约的是酒吧。 我在临窗的位置找到他时,他正在喝酒,牌子我不认得,但看得出来是白酒。这家酒吧我没来过,与无名居应该是隔着这一片小海相望的,甚至在这个窗台上,我能看到无名居包间的灯还亮着。 酒吧里很安静,许多都是独酌的人。 酒保看到我走过来,想要上前来招呼,沈末一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人就主动离开了。 这是一个临窗的小卡座,窗子外面就是一大片安静的湖面。头顶上悬挂着一盏小小的灯,光线有些暗。在这样的光线下,看着沈末五官立体,好看得让人觉得惊艳。 “沈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最近不喜欢理我了。”我坐在他对面,小小的声音开了口。 他抬眼看我,眼神犀利。 我停下来不再说,看着他,想听到他的回答。 他收回了看我的眼神,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恩赐似的。他把目光放在酒杯上,仿佛那个水晶杯就是他的恋人一样。 就在我准备再问一句的时候,他拿起酒杯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对我说:“程紫,林静言,你觉得你更喜欢自己哪个身份?” 我被他问愣了,想了一下苦笑道:“你觉得我有得选择吗?”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有选择吗?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推动着一切的发展。计划很美好,奈何没有一个能顺利进行下去的。基本上都是半路夭折了。 “你有选择的。”沈末看向我,再一次问,“你喜欢哪个身份?” 他把我问住。 我喜欢自己是林静言,但是当我遇到方建国那个人渣把我逼到没有退路哩,在江薇薇制造车祸把我撞死时,我变成了程紫。 程紫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她和林静言简直就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生。林静言,一个小平民,曾经挣扎在生存线,为了钱能给别人生孩子,在拼命做出努力时,果实又被别人摘走,最后惨死;程紫呢,出身好,家世好,即便走失了,又遇到了沈末这个隐形土豪,也就过了一两年的苦日子,甚至就小公主一样生活到现在,程家认亲以后,生活更是没有一点不如意。就连江薇薇这样难办的角色,她的哥哥程墨几下就搞定了。 “你喜欢上当程紫了,对吧。”沈末看着我问。 153 我们分手吧 他的话犹如重锤直击我的心脏,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是。” 沈末眼睛里流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我没解释,看着他。我知道,他说这句话不是没理由的,但这个理由不应该我来说。 “我现在已经是她了,乐不乐意做有什么区别?”我问。 沈末没说话,我把他问住了。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在其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不是他,我早在一年半以前就死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盒烟开始抽。 头顶的灯并不亮,他又刻意看着窗外,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明朗的侧颜。 他一口气抽了三支烟,然后把烟头摁灭在桌子上,抬眼看我时眼圈有点微红。 “程紫,咱们分手吧。” 沈末一字一字,语气平和,眼神真挚,看着我一点躲闪的意思也没有。 我能猜到他说的可能与此事相关,但没想到自己会猜中。原来书上写的都是对的,当一个男人对你若即若离,那就是快要和你分手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样子,我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原来我这样经历的女人,在第一步迈错以后,是没有未来的。 我下意识去拿沈末放在桌子上的烟盒,止不住的想抽。 我不会抽,拿起烟和打火机以后,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我不敢抬头,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上的烟上,终于不知道在尝试了几次以后,我把烟点着,猛的抽了一口,肺就像被撒进去一把针,疼得我一个劲儿的咳嗽,咳了很久以后,眼泪冲出来,又酸又辣的味道,是被烟呛的——没错,就是被烟呛的。 潜意识里,我希望沈末此时能伸手夺去我的烟,然后板起脸训斥我,让我别逞强,但是没有。 他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又是咳嗽又是流眼泪的把这一支烟抽完。 我把烟头哆哆嗦嗦的抽完,抬头看到他深邃的眼神。 “沈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居然能在这种时候下,说完整这句话,也不容易。 “你要好好保重。”他说。 说完以后,他就又闭上了嘴,连欲言又止的表情也没有。 “就这些了?”我问。 “嗯。”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敢与我直视。 “理由呢?”我问。 他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一下就怔住了,看了我好大一会儿才说:“我喜欢的是林静言,不是程紫,所以你在程紫的身份上越得心应手,我越无法和你在一起,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无话可说,这个理由蛮充足的。 “够了。”我说。 想像当中,如果我和沈末分手,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哭,但是居然没有。 他又喝了一杯酒,站起来对我说:“程紫,能把你送回程家,我真的很开心,以后你要好好的,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他不等我有任何的表示,转身就走。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我的眼泪才夺眶而出。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 我坐在那里,开始喝沈末喝剩下来的酒,头也不抬,一杯接一杯,直到瓶子见底了,我抬头找服务生,对他说:“再来一瓶!”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去拿酒。 第二瓶打开以后,我心情忽然好起来,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喝。身边来了谁,走了谁,时间到了几点了,我一点也不知道。只有辣辣的酒刷一下冲进喉咙的刺激让我觉得身上轻松极了。 我拿起酒杯准备再灌一杯,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有人说:“别喝了。” 我没抬头,也不想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沈末,于是甩开了那只手说:“滚开,别管我!” 但是,我没甩成功,不得已抬头,看到了程墨。 “发什么疯啊,不过是一个男人,分手就分手了呗。”他轻松的说。 “分手的又不是你,让开!”我吼了他一句。 程墨不肯松手,反而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不仅把酒杯从我手里夺了去,还把酒瓶递给了在一旁的酒保,对他说:“拿开,我是她哥,再让我看到你卖给她酒喝,我弄死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凶,配合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居然让酒保乖乖的把酒拿开了去。 我笑吟吟的看着他:“程墨,你在这儿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去找……”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他是耍威风,但他不仅仅是在这儿耍威风,他哪里都敢。 他知道我说不下去了,嘿嘿一笑说:“说个地方,只要我去耍了威风你能好,咱们现在就去。” “没意思。”我说。 “想不想封了无名居,或者一气之下砸了西山茶舍,只要你愿意干了,我帮你达成。”他说。 “我要沈末,我想和他和好。”我说出这句话,停了很久的眼泪刷一下又涌出来。 “没出息。”程墨没理会我的话,过了一会才说,“咱不带这样的,把自己活好了,大把好男人……” “我不要大把好男人,我就要……” “程紫,你够了没?”程墨突然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想和他分手,刚才你装什么大度,为什么不流着眼泪挽留他。” “我……”我想说我没勇气,但发现面对程墨的质问,我说不出这句话。 他这样一吼,我忽然明白自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程紫,敢在程墨面前耍脾气,如果我是林静言,我有什么资格面对程墨做出这种无理的举动。 程墨没再说什么,就这样看着我,缓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好了,回家了,睡一觉,明天冷静了你再和他好好聊,如果能和好就和,和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时他停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说:“其实感情这东西,除了血缘亲情以外,其它的感情都是易变的。比如说你年少无知的时候,还曾经为了华远树跳了一回楼,现在对沈末这样,也算是正常。” 他的话说得我心里一动,他有什么怀疑了吗? 回到家,关云珠看我这个样子想问什么,被程墨摇头制止,等到我上楼梯时,听到他小声对关云珠说:“妈,别理她,小姑娘家家的,失恋了,或者是闹别扭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三天以后就和好了。” 关云珠轻声笑道:“你是不是骂她了,要不然程紫不是这个样子。” “不骂她,让她自己借酒浇愁么?”程墨问。 我没听下去,因为我不能总站在楼梯上不上去。我上楼以后,听到了全家人陆续休息的时候,心里暖暖的,原来全家都在等我回家休息。 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想到沈末就想哭。 他说得没错,现在的我确实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但是我能怎么办?不把自己当成程紫我要在程家怎么活下去?他也曾经说过,如果让程家知道我是假冒了,我们两个都没好下场。现在呢,他自己先撤了。 我不应该怪他,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 这样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看着金灿灿的太了,我有一瞬的恍惚。原来世界是一个冷酷的东西,不管你过得好不好,它都按照自己的轨迹进行。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周,我连沈末的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倒是在周五的时候林乐怡突然打电话约我吃饭,我想了一下就应下来。 等到她约好的绿茶童话时,我看到了她和何连成都在,有些不解,但是我猜得出来,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我和沈末分手的事,于是假装镇定的坐在他们夫妇对面。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想问问我是怎么回事?”我问。 林乐怡点头:“我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的,但是沈末和我关系不寻常,所以我也算不上是多管闲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乐怡,谢谢你,也谢谢何先生。”我对他们说,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了,我有些撑不下去了,撑了一周,撑得好累。原来假装没事人也是一件需要心力的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手,沈末提出了分手,后来我想了想,或许是感情没了吧,我们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把所有的美好都磨没了,在成为亲情以前。”我苦笑着说。 林乐怡看出我心情不太好,马上说:“我知道,但是沈末的性格我也了解,他这一次一个字都不肯说,我断定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或许吧,应该是有的,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给了林乐怡一个模棱两可的话,“你有机会问一下沈末,他应该会和你说的。” “你的身份?”何连成问。 何连成观察力很敏锐,一下就问到了正点上,我苦笑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了好半天,我觉得既然他们帮过我,而且和沈末确实是多少年的好朋友,就认真的说:“其实所有的错都在我这边,大概是因为我回到了程家,沈末觉得来自我家里的压力太大了,而且你们也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他脾气又急又大,接受不了沈末,还十分的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甚至为一些事误会了沈末。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太累了。而我又做得不够好,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要如何与他相处,也给他带来了压力。”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抬头看着林乐怡说,“真的,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对于感情,我要么用力太猛,要么就不敢用力,中间的度我把握不好。” 我看到了林乐怡夫妇离开时,看我的眼神很失望,但我没有再解释下去的勇气了。沈末,你先放开我的手,一切却又是我的错,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154 沈末失踪 我自己坐在这里,坐到店家打烊。 从认识沈末,到现在,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彼此都有着对方的秘密,不为人知,也不能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一次是我,一次是他……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经历越多感情越亲密。在我们越来越熟悉对方,越来越对方的同时,却又离对方越来越远。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是他的责任,甚至也不是我的责任,我想发泄,想找一个替罪羊,却找不到。这种满腔的郁闷无处发泄,完全不知道向何处发泄,让我恨不得自己用头撞墙。 服务员再三提醒我,他们就要关门了。 我看了他一眼,起身,木然离开,然后一路呆呆的开车回家,看着对面的车灯,看着一辆车超过自己的车子,我心里一点感想也没有。 林乐怡夫妇的到来,让我知道在沈末朋友的眼里,我就是那个借梯爬高以后,把人梯一脚踢开的女人。也对,确实如此! 我没想到一推开客厅的门就看到了程思言夫妇在等我,他们看到我进门很温和的一笑问:“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宵夜?” 他们越关心我,我越架在程紫的位置上下不来,我没勇气说出一切,只能越演越像。 “吃过了,和朋友聚的餐,你们呢?”我把包放下,故作轻松的问。 “早吃过了,还给你留了吃的,要是不饿,洗一下好好睡觉,明天一大早就要去上班,也够辛苦的。”关云珠满脸的宠爱,说完又问,“今天吃水果了吗?” 他们对我很好,我说的他们包括程思言,关云珠,还有程墨。他们对我的好,让我觉得心虚,似乎想把这十几年亏欠程紫的一下补给我,基本上每周都有礼物,一件一件堆在家里,每天都精心照顾我,吃的,喝的,用的,每一样都是精致而合适的,也是价格不菲的。 我享用这一切,既心虚又不安,但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来。 “谢谢妈,我不吃了,就是有点困,想早点休息。”我对关云珠说。 她笑了笑道:“也是,这么晚了吃东西,马上就睡对胃的负担也很重的。”说完,她把水果端进了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我眼睛都有点酸了。 “上楼休息吧,你哥还没回来,估计今天要盘账。”程思言说。 我应了一声,和他们道了晚安,自己上楼睡觉。 一天一天,我真的是公主的待遇,这一切我应该心满意足的,可是我心里总觉得缺什么东西,很空很空的。 沈末和我分手,导致我有点神智恍惚,经常丢东忘西。 这下,程家有了更多照顾我的机会,我都怀疑再被这样照顾下去,我的智商都会倒退。 但是,不得不承认,家人给的温暖确实可以让人很快愈合感情上的伤,两周以后,我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也没有了那种心慌气短,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会觉得自己心脏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停跳几秒钟的失重感。 甚至,我的恢复能力和速度,让我怀疑,我对沈末是不是真的爱。当年,我被方建国强行离婚,并净身出户,好像恢复得比这一次慢得多了。 程墨可能是听了程思言和关云珠嘱咐,在我面前也不再提沈末了,日子变得平淡,但平淡中又总透出些不安。 我除了工作,就是正常回家吃饭,一瞬间好像对其它的事情失去了兴趣,每天晚上基本上九点半上床,一夜多梦醒无数次,但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会醒。在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我突然醒来,觉得口渴异常,就下楼倒水喝。在走到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时,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很轻的谈话声。下意识的,我就站在了那里。 声音很轻,是程思言和程墨在聊天。 “这几天找机会攒个局,带着你妹妹去散散心。”程思言说。 “知道了,老妈几天前就和我说了,让我找一些精英,家世干净,人品好,长得帅,年龄轻的。”程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老妈这明摆着是要给妹妹找对象啊,相亲,还群体相亲,这也太老土了吧。现在大家都用手机约会了,还搞什么相亲。” “照你妈说的做就行了,废话那么多。”程思言打断了他。 “老爸,我问你一句,即使别人的议论是真的,你也没疑心?”程墨突然问,声音轻而清晰。 “没有,我们DNA鉴定也做了,一切证明都是对的,我为什么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去苦恼,何况现在活生生的女儿站在我面前,我不相信,相信其他人,不是自寻烦恼么。”程思言道。 他们的话简真像针,一下扎到了我最敏感的神经。 我听得清楚,他们也说得明白,原来程墨对我一直都是有怀疑的,只不过程思言一直在坚持。 “好了,服了你了。”程墨不再问。 “你呢,怀疑还天天哄宝贝一样哄着她?”程思言问。 “我才没怀疑,她就是我妹妹,在我程墨这里。”他说。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他说完以后就站了起来,好像还伸了个懒腰说:“睡吧,我也困了,明天还要给小公主准备去玩的事,简直了。” 程家一楼只是客厅厨房和阳光房以及花园,卧室都在二楼。我听到楼下的动静以后,马上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走,如果被程墨看到我在偷听他们说话,就坏了。 急步回到房间,关好房门,我靠在门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又急又快。 原来,他们并不是没怀疑,只是不愿意去较真。我认真想了一夜,既然他们现在不挑破,我也没必要说破。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程家的人。我试想了一下,现在挑破这一切,最受不了刺激的应该是关云珠。 想到这里,我怔了怔。 从一开始我就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到现在我也怕。但是怕的对象完全不同,一开始我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以后,程家找我麻烦,或者报复我;现在我怕自己身份暴露以后,关云珠受不了再一次失去爱女的刺激。 慢慢的,我坐在地上,听着程墨很轻的脚步声上楼,然后近了再远,随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忽然意识到需要和沈末通个气。现在,纵然我和他的恋人关系不在了,至少合作关系还在,我不想因为自己给他惹上大|麻烦。 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夜里十二点半,我想了一下给沈末发了一条信息。 没想到,信息发过去以后,过了几秒那条信息后面多了一个红色的叹号,显示的是我发送的不是好友。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心里暗想沈末总不至于为了彻底和我分手,把我拉了黑名单吧。于是不死心的点开了好友列表,从头找到尾,我一共二十多个好友当中,果真没了沈末的名字。 心里本来很平静的,却一下喘不过气来,沈末办事至于这么绝情吗?我又不是狗皮膏药,还能死皮赖脸的不和他分手不成。 女人大概都是那种一爆就理智下线的品种,我想也没想就拨了他的号码,本来气冲冲的想质问他些什么,没想到打过去以后,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是我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 我放下电话反复检查了自己拨出去的号码,完全没问题,就是沈末的手机号,这十一个数字我在心里不知道背了多少回,真的不可能拨错的。 我几乎压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想给林乐怡打电话,但想了想到底没拨出去。这一夜睡得跟过山车一样,一会一醒,第二天早上一看镜子,我的眼袋更大了。 到了公司,一放下手包我就给林乐怡打了电话,她的号码倒是存在的,而且很快就接通了,当她听到我说沈末的手机是空号时也有几秒钟说不出话,然后对我说:“你先别挂,我试一下。” 我听到她在那边用固定电话开了免提,给沈末拨了过去,和我一样,传出来的提示音依然是这个号码是空号。 “搞什么呢!”她有些急了,挂了固定电话对我说,“我现在去无名居,你去吗?” “或许他不想见我,有他的消息你通知我一下,可以吗?我想知道他好好的。”我说。 林乐怡停了一下,最后才说:“好。” 话音才落她就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焦急的等了一个半小时,林乐怡再次给我打来电话时,声音都变了:“程紫,沈末把无名居卖给他弟弟了,沈秋只知道哥哥说的是去国外度个假,还说以后都不想再经营饭店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只知道听到林乐怡的话时,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听到咣当一声响,下意识的低头才发现手机掉到了脚面上。 捡起手机,继续听林乐怡在电话里的声音:“能和我说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也不能说。 林乐怡在电话里没等到我的回答,很失望的挂了电话。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沈末一定没事的,他或许是心情不好去国外散心了,或许是拿着卖店的钱颐养天年了,或许去一个小城择一城终老了…… 这些,都是他曾和我说过的他老年以后的计划,或许现在他把这些计划提前了。但是,这种理由说服不了我自己,我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 沈末,你把一切做得真绝,既然要分手就完全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这一招你玩得真好啊!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找他,但是他的突然消失确实让我心神不宁,别说吃饭,就连喝水都拿着空杯子往嘴里倒。 这一天我过得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等到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决定,不管怎么样找到沈末,只要证明他是好的,我就离开,绝对不多缠着他一秒。 155 不可能是他 晚上吃饭时,程墨看出了我的异样。等到避开了关云珠和程思言以后,他把我堵到了顶层的露台上,一条大长腿横在必经的路上,脸上带着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笑问:“怎么了?你一直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不方便说的事了吗?” 我也没想瞒着程墨,就直接把沈末不知所踪的事说了。 程墨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这沈末有意思,分手就分手呗,玩什么失踪。”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会心理不安的。”我对程墨说。 “找他?”程墨一脸惊诧的说,“找他做什么?分手是他提的,现在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半分联系了,干嘛要找他?” 我语结。 他继续说:“沈末是死是活,和你有关系吗?对一个甩了自己的男人还念旧情,你是欠揍呢,还是骨子轻呢?”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什么以驳的话。我和沈末之间的事,真的不能对外人说。 “阿紫同学,我对你说话已经是客气的了,如果是别人我骂得更直接发。”他说到这里切了一声,“别人我也懒得骂。” “其实,沈末一直帮我很多,我可以想像如果没有他,我或许都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不想他出事。即使分手了,我也不想他出事。”我看着程墨,想得很清楚,所以话也说得很明白,“我和他是没什么关系了,但他救过我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不管你管不管,我都会想方设法找到他。” “救过你的命,说得也太严重了吧。”程墨说。 我没再解释。不管是从程紫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林静言的角度出发,他确实都救过我的命,所以我这句话没毛病,不用解释。 我走到程墨横着腿前,看了他一眼:“让一下路可以吗?如果你问的是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回答了。” 程墨稍一犹豫,放下了腿。 我直接走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发呆。 在这个时候,我几乎想说出实情,可我没勇气,除非我不想活了。 接连几天我用尽了自己的办法,没有得到关于沈末的一点消息,林乐怡期间给我找过一次电话,她那边也完全是束手无策。 就在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时,突然有了新的消息,关于江薇薇的。 华远烟给我打的电话。 “程紫,我现在特别羡慕你,一个女人一辈子如果能遇到一个能为自己舍出生命的男人,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华远烟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一些远。 我被她说得一头的雾水,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我有点听不懂你的话了。”我说。 华远烟在那边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不会吧,你现在还完全不知情呢?” “到底怎么了?”我追问一句,右眼不停的跳了起来,直觉没什么好事。 “沈末在香江,为了你把江家的人得罪惨了。沈末为了你好像把他们家的事都捅给报社了,这一切还让江家知道了,现在江家正在安排做最后一击。”华远烟说。 “不可能,那不是沈末做的,那是程……”我话没说完。 程墨的名字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瞬间冷静下来,问华远烟:“能和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华远烟这回真的惊讶起来,问:“我刚才以为你在玩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或者说知道得太小,麻烦你了。”我对她说,语气诚恳。 华远烟叹了一口气说沈末真是个绝世好男人啊,感叹完了才和我说起香江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末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江家所有生意上的问题,把每个夜场里的药品的来源,上下家,甚至几点交易等情况,一笔一笔详细的交给了香江的警局。现在新的警局班子刚上台,正要抓几个大案立威,就一桩一桩查了过去,无一例外,所有的线索都是真的,一抓一个准。江家基本上全军覆没。 事情闹得特别大,沈末不知道自己也被爆了出来。现在江家还没进去的人在香江扬言,一定要让沈末好看,绝对不会让他再活着。 这件事,在香江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成了每天的头条。 华远烟说完问:“怎么?你真的不知道?” 我头一下就大了,揉着太阳穴说:“真的不知道,有更详细的东西吗?能不能给我发份快递,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完整过程。” “好,我把最近的新闻整理一下,给你拍照片过去。”华远烟满口应下。 挂了华远烟的电话,我焦急的心一下找到了出口。不用细想,我也想得到,这一切都是程墨安排的,把江家逼到无路可退的人是程墨,他却把这一切算到了沈末身上,还让他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那么,沈末现在在什么地方,程墨一定是知道的。 我没等到华远烟的电话,直接去找程墨。 他被我堵在了紫金阁的办公室里,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超豪华的套房。他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推门而进,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对正站在他桌子前说着什么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你先出去,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 他显然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那人出去时还门带上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你知道沈末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段时间,你就旁观者一样看着我有多着急,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我问。 程墨脸色本来很平常的,听到我的话一下就变得铁青,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怒气压了下去,看着我说:“程紫,你觉得我什么都知道,对吧?” “对,什么都是你做的,你却让沈末背黑锅。”我说。 “什么都是我做的?”他反问,“你觉得沈末特冤,对吧?平白背这个黑锅,其实沈末完全可以不背的,但这些是他自愿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有先见之明,去找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避祸?” “你知道他在哪儿?”我问。 程墨一点也不急,说了这几句话以后,脸色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带上了笑。但是此时,他脸上的笑看在我眼里有点可怕,这个笑很不正常。 “我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他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避祸,或许永远也不回来,或许明天就被江家的人找到了。”程墨说。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有些急了。 程墨没再说话,他抬眸看我:“程紫,你觉得你有质问我的权利?” 我一下就哑然了,我是心虚的,我没质问他的权力,因为我本身也有许多能让他质问的事。 他见成功把我堵住了,呵呵一笑说:“别想那么多,沈末又不是傻子,避好了风头,自然就会回来,和你说分手呢,说明他还是有点良心的,不想把你扯进去。你,好好做我妹妹就行了,别去那么多的事,否则,我也许就没耐心了。” 程墨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语气明显是警告。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现在你是我妹妹,爸妈也都认你是我妹妹,那我呢,也没什么话说。这一段时间,你做得不错,至少在我看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一点我还是很满意的。在你身上的花的钱和功夫,我就当是拿钱给老爸老妈雇一个演员,真心实意的哄他们开心罢了。”程墨看着我,笑意盈盈的说。 但是这些话,他说得平常,我听得却像是惊天炸雷响在耳边。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我问。 “我知道什么了?”他眼神灼灼的看着我,质问。 我不敢说下去,这一层窗户纸,我到底是没勇气捅开的。 “怎么不说了?你猜到什么就说什么?”程墨又说。 他的语气带着轻鄙,眼神轻佻,对我似乎没一点耐心了。 “这一切,是不是你逼沈末做的?”我问。 “怎么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心甘情愿的。”程墨说,“他的条件很简单,让我保护你。” 我脑袋轰了一下,几乎是自语道:“程墨,你知道我不是程紫了,对吗?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墨听到我的话,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子往椅子里一扔说:“你终于捅破了这层纸,我还有点小轻松,这可不是我逼你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没理会他得意的语气问。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我和妹妹只相差五岁,又是一起长大的,她什么样的习惯,什么样的爱好,眼神里什么样的,我清楚得很。”程墨道。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此刻心境十分平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事。 程墨会怎么处置我?他想干什么?沈末被他弄到什么地方了?还活着吗?程墨的处事方式,我很清楚,他是带着笑脸面具的大灰狼,从来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下手却是极狠的。 156 牵线木偶 程墨看着我挑了挑眉,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过了半晌才打了个响指说:“真没想到你心理素质还不错,居然在我面前这么坦然。”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的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看着他问,“你知道以后,为什么不及时戳穿我?” “我揭穿了你,怎么会还有接下来这么精彩的事?”他笑着问我。 “不理解。”我摇头。 程墨没说话,用一副你应该理解的表情看着我,我盯了他眼睛片刻,忽然就明白了一切。程墨是故意的,他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过程,而不是仅仅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 “鉴定报告呢?”我问,“那个报告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末拿钱想买通检测的事,我故意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其实,即使你们没什么动作,我也不会让你的真正身份曝光,因为你还有用。我妹妹的死太不值了,如果华家不用整个家来陪葬,都对不起她刚刚双十的年龄。还有,你的死,也挺不值的。不过,你敢冒充她,也该死。”程墨说。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让我更加不寒而栗的是他的话。因为他在说死的时候,眼睛里凌厉的狠意让我觉得心慌。 程墨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我隐约都能看到自己的下场,好像是不得好死。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再说什么也没意义。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你是知道了全部,还是一部分?”我问。 此刻面对程墨,我心平气和,一直悬着的心反而沉下来。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再坏下去。我相信或许接下来就是否极泰来,如果泰没来,那就说明我挂了。人生的低谷我经历了几次,生死也经历了几次,现在并不是我遇到的最坏的情况。 想到这里,我自己心里觉得可笑,从与方建国结婚到离婚,再到经历的这些事,短短的两年时间,我差不多把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经历了。如果我现在死了,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两个孩子。他们现在,或许以为我死了,彻底死了。 “你觉得呢?”他反问。 看着笃定的样子,我笑了笑:“你知道了全部,对吧?” 他一犹豫说:“应该是大部分,比如说中间的一些细节,我就不清楚。” “你想知道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不想知道,现在知道的这些事,就足够了。” 程墨和我心平气和的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举动,我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他应该短时间里不会弄死我,或许我还有其它用处。 “我明白,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又问。 这回轮到他惊讶了,问:“咦,你还挺自觉。” “不是我自觉,而是一路走过来遇到的事太多,学精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告诉我沈末的下落,想必就是想让我配合你做点什么事,对吧?” “聪明。”程墨由衷的夸了我一句。 “沈末的下落,你是知道的。”我说。 这一回他一摊手:“这个我可真的不知道,你猜错了。还有,对于你配合不配合,我完全不用沈末来要胁你,因为你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在他话音才落的时候,我想到了,他确实和我目的一致,要华家倒台。 “到时候你带走你的孩子,还有一笔安家费,然后从我面前消失。”程墨说到这里,居然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半天才又说,“其实我一直不挑破的原因是,你对我爸妈还算可以,至少哄得他们挺开心的。那天晚上你自己在露台上自言自语,我听到了,忽然觉得你也不像我想得那么坏。” 他说的那天晚上我知道,那是我与沈末分手以后最纠结的一个晚上,半夜睡不着觉,我跑到露台上去透气,自语了几句,好像说的是把这一切说出来怎么样。我声音很小,以为是深夜,不会有人上来,没想到还是被程墨听到了。 “你听得真巧?”我讽刺了他一句。 “那是自然,家里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所在,自然要处处防着,万一是贼呢。”程墨说。 他最后一句话又恢复了平常爱开玩笑的语气,我知道短时间内他不会为难我了。 但是,我们说了这么半天,他只字不担沈末的下落,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沈末的下落他真的不知道,二是他不想说。 眼前的危机化解了,一想到沈末,我眉头不由又皱到了一起。 程墨看着我皱眉沉思的样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引起我的注意力,看着我说:“林静言,麻烦你在谈判的时候不要跑神,我现在不动你,不代表以后不动你,你现在别这么轻松的放下警惕,就像把我已经划入无害的圈子,我和沈末不同,我对你绝对不会是有感情的。如果有,也是因为你这张脸而产生的一些亲情。” 我不知道他和我重申这些有什么意义,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在华家被扳倒以前,你应该不会动我,至于以后我不在意。你了解我的经历,应该知道一个女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还能活着,能看重的东西已经很少了。我的软肋你知道,一个是孩子,一个是沈末。所以只要我把这两个软肋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对我都没影响。” 我在和程墨说这些时很轻松,真的没一点心理压力,唯一隐隐心痛的是,沈末这一次的离开是有预谋的,还是为了保护我。在沈末那里,应该还不知道程墨已经知道了一切吧,所以他才把这一切扛下来。但是,似乎又不对? 程墨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我对面,表情冷冷的看着我,在我还没弄清楚他要干什么时,他伸出手一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力把我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他的手很有力,捏得我下颌骨隐隐作痛,不得不跟着他站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眸子就凑了过来,距离我的眼睛只有几公分的远。他的眼神如刀,一点一点探进来,刮着我的神经。 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到了最后强撑着。 不知道他与我对视了多久,在我失去防备时,他猛然松手,我一下就跌坐在椅子上。 “林静言,你不要以为顶着一张我妹妹的脸,我就真的对你下不去手。”程墨一反常态,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黑色的,“我可以先划画了这张脸,再对你下手。你也不要以为,离了你我成不了事,我想搞倒华家,分分钟的事。你也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重要。”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害怕,最差的结果就是死。”我强自镇定的说。 “不,最差的结果是生不如死。”程墨居高临下看着我,“我很少对女人动手,但你差点让我例外一次。” 我不知道现在说什么?荣幸吗?让你对我动手。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想到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在程墨的眼皮子底下,由着他看猴戏一样看我在他面前演戏,心里就膈应的难受。 我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想别人早就看穿了一切。在他面前,我除了假装淡定和不在意,还能有什么表现? “滚!”程墨对我吐出一个字。 我站起来就走,才走到门口听到他又说:“站住!” 我心道你让我滚我就滚,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凭什么我要那么听你的话? 就在我拉住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程墨追了过来,我一回头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甩,把我扔到了沙发上,问:“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程墨,你想怎么样?”我马上从沙发上爬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迅速的站直了身子。 “不想怎么样,就是想看看牵线木偶是怎么训练成的。”程墨看着我,眼神古怪。 我不敢在此时惹怒他,只得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与他对视。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林静言,其实你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活得很好。” “让我受制于你,处处听你安排?”我反问。 他的眼神不太正常,看我就像看一件物品,我马上就想到了他在想什么。果然,我这话一出口,他倒是点了点头:“嗯,只有听我的安排,你才能过得好。否则,别说你,就连沈末也是死路一条,你不想让他死吧?”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惊,马上想到刚才他说的都是假的,他知道沈末的下落。我马上就急了:“程墨,你刚才骗我?” “骗你怎么了?”他反问,“你没骗过我吗?你骗了我们全家。” 他说到最后时,声音抬高了一点。 “是的,那我现在回去和你全家说个清楚。”我站了起来。 被人这样控制,我不愿意,即使是死,我也不愿意。原本,我对关云珠和程思言心存愧疚的,被程墨这样一激,情急之下什么样的话都敢说。 “你敢!”程墨站了起来,挡住我的去路。 我根本没准走,就与他面对面站着。 “如果你不听我的安排,敢乱来,我保证沈末会分成几十份,一点一点快递到你手里,除了沈末,还有两个孩子,这三个人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程墨道。 他阴冷的目光盯着我,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157 程墨 他的话就像钉子,把我钉在了原地。 与程墨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与沈末是完全不同的人,他说得出做得到,而且从不计较结果,想干就干,干完以后再想如何收场。他是冲动型人格,但又有善后的能力。所以,纵然他的话让我全身发抖,我站在那里却不敢有过分的举动。 我的表现大概让他满意了,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慢慢收敛,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笑又回到了他脸上。只是,我看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信赖的感觉。 “你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我忽然松懈,语气恢复正常,躲开了他目光的钳制,自己坐回到沙发上。 “现在还没想好。”程墨看着我,“不过,现在你首要做的,就是假装今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嗯,就这些?”我反问。 “怎么,嫌少?”他语气又有点不耐。 “没有,挺好的。”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如果没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程墨没说话,我就当作他同意,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我来到外面,天色将晚未晚,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一败涂地。我一直觉得程墨似乎猜出了些什么,没想到他完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现在沈末下落明,我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又要开始孤军奋战,这种孤独感让我觉得心里空空的。 这一次,我没矫情的流眼泪,而是直接回到家里,并且顺路买了一点小甜品。推开家门之前,我照了一下镜子,确实自己脸上没有不妥的表情,眉眼含笑的进了门,看到关云珠坐在沙发,马上叫了一声发:“妈,我给你带甜品了。” 说着,我放下包,甩掉鞋子,光着脚走到沙发前的,把甜品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第一次一进家门就直接叫妈,而且是清清楚的叫,关云珠脸上惊喜的表情掩饰不住,甚至眼圈都红了。 程墨让我演戏,那我就毫无心理压力的演戏。 “你尝尝好不好吃。”我笑着说,“我先去洗手,国内的甜品比不上法国的,不过在帝都,这一家味道算是不错的了,就是价格略高一点。” “钱不够花了?”关云珠的关注点永远是怕我受委屈,“给你的卡你拿着刷,月末了让你哥还。” “嗯。”我应了一声,“不过,我不缺钱,再怎么说我还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呢。” “是我多想了。”关云珠一抚额说。 我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看到关云珠还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盒甜品发呆,眼圈红红的,一听到我出来的声音,她迅速的抽出纸巾抹了抹眼睛,一脸的笑抬起头来。 看到她不动那盒甜品,我不由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等你爸回来一起吃。”关云珠道。 我不由慢下了正在擦的手,心里酸酸的。怪不得程墨一听到我要曝光一切真相就是那副样子,关云珠真的经受不住再一次失去女儿的打击了。 “没事,那家店还有很多,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带,下班的路上正好经过。”我说。 关云珠笑了笑说:“好啊,妈妈等着。” 其实我知道,关云珠并不在意这份甜品,而是在意被女儿关注和信任的感觉。 没过多大一会儿,程思言也回来了,看到甜品与关云珠也是一样的表情。我把盒子打开,从厨房拿出小碟子,把甜品分了。我们三个边吃边聊,笑得正开心时,程墨推开了门,看到我们的样子一怔,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没说话,关云珠就开了口:“阿墨过来,你妹妹带的甜品。” 程墨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擦了一把手走过来,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勺子,直接到关云珠的碟子里挖了一大块。 “你这孩子,这不是还有吗?”关云球宠溺的说。 “就想吃妈盘子里的。”程墨无赖的又挖了一勺,眼见关云珠的碟子都见底儿了。她嘴里是轻声斥责,眼睛里却是笑。 程墨低头从桌子上捏了一块凤梨酥放到嘴里,被关云珠打了一下手背。他一侧脸就看到了我,而且这个角度,我们二人是近距离对视。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恐吓的眼神,没想到他顽皮的向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被的眼神晃怔了。 直到关云珠拍我的肩,我才回过神,听到大家在聊的是周末去什么地方玩的话题,现在要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了看程墨,一副很小心的样子说:“这个听哥的吧,我在对帝都也不熟。” 程墨听到我的话,翻了个白眼。 “不管怎么说,你比我们来帝都的时间都长,你安排一下吧。”关云珠又说。 “妈,我来的时间虽长,但是除了逛商场就是睡懒觉,休息的时候很少外出的,现在对帝都的路,我都不如程墨熟悉。”我推辞着说。 关云珠不知道我是推辞,想了一下对程墨说:“也是,你安排吧,你妹妹可没你野。” 程墨看着我意有所指的说:“没关系,你想去什么地方,尽管说,我负责安排车啊酒店什么的。” 我推了半天,发现程墨还是把主动权交到我手上,答应了下来,说:“等我查查资料再说。” 对于帝都我是很熟悉,但我熟悉的是街街巷巷,小吃、商场,而对于程墨他们关注的高档度假村,休闲娱乐场我知道的不多,唯一知道的那么两三家,还是沈末带我去的。 因为那个小甜品的关系,晚饭的时候,家里气氛难得的温馨融洽,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程墨敲开了我的房门。 我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问他:“有事?” “让我进去再说。”他道。 我一皱眉,迫不得已把他让了进来。他大大方方拉出我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我悠然的说:“今天晚上表现不错,以后就照这个水平发挥。” “没问题,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有一句话叫作礼上往来,等价交换,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沈末的下落。”我问程墨。 “等我找到了他,就告诉你。”程墨看着镜子里的我,手也探向镜子,隔着一层玻璃摸着镜子里我的脸的轮廓说,“你以为我找到沈末是好事?” “你现在,至少现在找到他,不会对他不利,这一点我知道。”我顿了一下,“因为你需要用他为条件来要挟我。” “沈末又不是单选,还有孩子呢。”程墨一脸无赖,把我气到不能言语。 “现在江家也在找沈末,只要我找到了,江家也就找到了,到时候你说他会有什么下场?”程墨问。 白天我被程墨唬住,没能从他嘴里套出为什么江家把这一切算到沈末身上。现在,他自己主动提起来,我再不问,就是傻子了。 “这一切,你和我都知道,是你干的,为什么江家会算到沈末身上,他们又不是傻子。”我不解道。 我没打着程墨这么简单就告诉我,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的是,程墨居然在沉默三秒钟以后说:“我不想让江家把账算到我头上,自然会把所有的事推得干干净净。再者,他们三个涉事的夜场高价卖给我,感激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怪我。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眼瞎的,专门找赔钱的买卖做。” 程墨的一席话把我绕晕了,我问:“江薇薇亲眼看到你做的一切,你又怎么推得开?” “江薇薇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除非有脑电波输出设备,否则谁也不知道当天晚上她是被我亲手送进去的。”程墨说得很轻巧。 听到他的话,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真的没想到,程墨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江薇薇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 程墨看出我脸上的惊诧,看着我笑了一下,把手从镜子上拿开,对我说:“在外面办她,有外面的办法;在里面办她,有里面的办法。我听说你对你那个前夫,还是余恨难消,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一下他。” “江薇薇现在怎么了?”我多问了一句。 他拿起自己随手扔到梳妆台上的手机,扒拉了几下,对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走到他身边。我想知道那里都有什么,就走了过去。 手机里是照片,一个女人的脸,如果不细看我一点也认不出来那是江薇薇。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被打得肿的不成样子,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嘴角都是血污。 这张照片引起了我强烈的生理不适,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你做的?”我问。 他潇洒的一翻手,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笑道:“你以为还有谁?不过,这都是轻的,至少我留了她一条命。” 我说不出话来。 程墨和我原来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做的事简直毁我三观。我不知道报复这件事是惨烈的,甚至就算江薇薇要过我的命,我仍然不忍心看她如此。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我的底线是杀人不过头点地。 158 偶遇刘月 “江薇薇现在手也断了,嗓子也哑了,神智还保留了几分,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已经顺利的保外就医了,打她的那几个被关了一周小黑屋。”程墨对我说,“所以,江薇薇还是很划算的,一顿打换来了自由,你说对不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都凑到了我的耳朵边上,那种凉丝丝的恶意直往我脑子里钻,让我后背起了一层的汗。 我几乎有点站立不稳,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看着程墨不知说些什么。 “好了,睡吧,时间不早了。”程墨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沈末呢?你是不是把这些都推到了沈末的身上?江家的人不是傻子,沈末有什么后台他们再清楚不过,他们肯定猜得出来,沈末做不到这些事。”我看着程墨说,“你休想把这一切都推干净。” “做不出来?”程墨笑了,“你太小看一个男人潜力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男人是可以做任何事的。何况,让江家把一切怀疑到沈末身上是我安排的,所以我肯定会把你想到的漏洞都给补上,现在妥妥的,整件事没有任何的疑点。” 说完他直接走了过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不早了,该休息了,我亲爱的妹妹。” 程墨是潇洒的走了,我看着被他带上的房门半天都没适应过来。程墨的处理方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就算电视剧里演的也不如他做的过分。 夜越深房间里越安静,等我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与程墨合作是与虎谋皮时,睡在梦里都是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我不知道别人对于恋人失踪是什么反应,我先是着急,而后知道了沈末失踪的原因,反而不急了。他现在不露面就说明各种关系还没找到他,他至少是安全的,估计会吃一些苦。 在我做为林静言的时候,只是一个通普人,每天的交际圈不过是公司的同事,大学的同学,他们和我一样,阶层相同,关系不错,但随着合作关系的结束,这种浮于表皮的同事关系也终结了,再加上我自己的经历让我一直以来不敢与人交心,也没朋友。在我做为程紫以后,所有的关系都是通过沈末来交往的,除了沈末和沈末相识的人,我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现在,他失踪了,我能问的也就是林乐怡等人,但是她也不知道沈末的下落。 如今,局面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我正常上班,在华远烟的帮助下拿下了华氏所有的内地环评项目,公司的业务量一下大了起来,原来一直合作的几个客户通过最新项目的合作,关系得到了缓和,最近也一直有不大不小的单子给我们,公司的经营是有起色的,每个月的盈利也是逐步增长的。至少,我没有做到一事无成。 我对于沈末的事无能为力,对于自己的私事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发疯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生活充实了,不去胡思乱想,反而好过了一些。 现在华氏的项目刚刚全面展开,免不了的是天天加班,定项目计划,执行方案,每个项目小组的成员,项目周期,如何排先后等。 连续一周,我没在家吃饭,天天晚上在办公室用盒饭解决晚餐,到了周六早,我刚化好妆准备出门,就收到了关云珠关切的目光,她拿着一盒切好的水果,递给我说:“在办公室吃一点水果,别光想着工作,这个项目做起来太忙了,也不过是挣几十万块钱,要不就推了,做点女孩子喜欢的插花啊服装设计之类的,我给你投资。” “妈,真的不用了,何况我是真的喜欢这个行业,天天与人打交道也挺有意思的。”我笑着说。 “你这孩子,家里又不缺你这一口饭吃,这么拼命干什么。”关云珠又说。 我看了看时间,觉得上班要迟到了,马上说:“妈,晚上可能还要回来晚,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得走了,有事晚上再说。” 说完我拎着包就往外走,关云珠这一次没让开路,反而拉住我的手说:“阿紫,妈妈一直想问问你,又怕问得你伤心了,但是这一段时间看到你忙成这个样子,我不能不问啊。” 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我很轻松的说:“妈,你问吧,有什么事直说,一家人别有那么多的顾虑。” 关云珠听到我的话才说:“是不是因为沈末和你分手,你才故意这么忙的?” “不是,你想多了。”我立时反驳,然后又焦急的看了一眼手表说,“好啦,真的不能聊了,好多人都在公司等着我呢,还有客户呢。” 说着我笑着松开了关云珠的手走出去。 我的笑只维持到车上,等我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时,一丝的笑也笑不出来了。关云珠说得没错,我这么忙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分心去想沈末。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内,我现在帮不了他,而且我没人脉,平白担心倒不如借这个时机把自己强大起来。虽然,我所谓的强大在关云珠和程墨等人眼里,是一种无谓的可笑的努力。但,我普通人做惯了,能有一个努力的方向,我就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可以的,人定胜天,滴水穿石。 匆忙赶到公司,我冲进会议室才发现,我们的人到齐了,客户方的人没来到齐,客户方最大的头儿华远树没来。 “程总,华总说让我们等等他,有几个重要的问题需要在今天沟通清楚。”华远树公司项目小组的组长说。 “嗯,好,那华总什么时候过来?”我问。 “在楼上接待一个客人,等一下就来,他说让咱们再等十多分钟。”那个小组长说。 “好,没问题。”我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会议的推迟只要不是因为我,我就放心了。不管华远树对我怎么宽容,在工作上我不想借他任何的关心和怜悯。 说实话这样的项目华远树根本不用出场,因为他是华氏的总裁,没必要事事亲躬。只是,出于我不知道,或者说我假装不知道的原因,只要是与我们公司样关的项目,他都非常重视,经常亲历亲为。我为这事曾经问过他,他表现很正常,理直气壮,神色淡然的说,这也是我妹妹的公司嘛的,我尽一下义务,帮她盯一下。 一句话把我堵得死死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是一路赶过来的,刚到会议室有点喘得厉害,大家都打完招呼以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包忘记拿了。看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再下一趟楼。于是和大家说了一声,自己推门出去了。 这栋大楼是有地下停车场的,但是公司楼门外的草坪和喷泉外围还有一圈停车位,我由于自己的原因很讨厌把车子停在地下,或许是有轻幽闭恐惧症吧,特意和华远烟说,才在地面上留了一个车位。 平常这些车位都是留给来访客户的,因为把车停在这里,要进办公楼必须先穿过大草坪,然后是音乐喷泉,再就是气派的挑高大堂,金碧辉煌的电梯。这样一路走进去,会让人有一种这个公司好有钱,好有实力的感觉。这也算是设计的一个小心思。 但今天不是工作日,停车场里就只稀稀拉拉停了几辆车。 就在我走向自己车子时,看到停在我前面的车子里下来一个的,是个女人,走近了,我认了出来,那是刘月。 我有很久没见刘月了,现在突然看到有点震惊和激动,站在那里没动,直到她穿过我走进大楼,我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追过去。 拉开车门拿到手包,我一路小跑进了大楼,正巧刘月正准备进电梯门,我叫了一声稍等,她按着开门键等了我一下。 进电梯以后,我本想和她亲热的打个招呼,但就在准备开口的瞬间,我看到了电梯内饰玻璃上我自己的倒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现在是程紫,不是林静言。 可能是因为我盯她的时间太长,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想什么事,我只能对她浅笑。 快到我要下去的楼层时,她忽然开口说:“我要是没记错,你是新到帝都的程家的程紫了?” 我点了点头:“您是?” “刘月。”她微一点头说,“对了,我听说你收了方建国的公司?” 问完以后,没等我回答,她又说:“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从来没涉及到这个行业的小姑娘会对环评感兴趣?” 我不知怎么回答,干巴巴的说:“做生意开公司都是为了挣钱,和行业没关系,只要有利可图,应该都会做的。” “违法的呢?”她笑着反问。 我还没来得及答,电梯门就打开了,刘月向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多了,再见。” 此时我再在电梯里赖下去就说不过去了,只得走了出去,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然后站在电梯间看了一会儿,发现刘月去了二十一层的,那是华远树的办公室。 我猜到,刘月应该是去找华远树了。她去找华远树的目的,我猜得出来,是为了小如。真的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依然没放弃小如。她的做法,让我这个亲生妈妈汗颜。 果然,我回到会议室,华远树还没回来,又等了差不多三十分钟,他才下来,表情不太好,像是与人刚争吵过一样,脸色有些红。 我没问,直接开始讲项目。 所有的问题沟通清楚,确定好方案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大家下午还要继续赶进度,中午就让秘书订了盒餐。 我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啃盒饭,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头也没抬说了一声请进,直到有人站在我的办公桌前,我才抬头看到了华远树。 “嗯,怎么是你?没吃饭去?下午还有会呢。”我说。 “没事,我吃过了,你慢慢吃。”华远树大概没想到我正在吃饭,眼神有点犹豫。 “我就吃完了。”我马上把餐盒合上,直接扔进垃圾桶说,“华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忽然有一件事想和你说说。”华远树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毫不介意我桌子上铺着一张垫餐用的报纸。 “说吧。”我飞快的收拾好一切,打电话让保洁的阿姨进来把垃圾桶收拾一下。 华远树一起看着我,等我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开口:“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放弃你自己的孩子?” 159 巨变 华远树的话吓了我一跳,放弃自己的孩子?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谁给他的压力,他遇到了什么情况?我盯着他的眼睛,转瞬就想到了刚才遇到的刘月。曾听沈末和我讲过,刘月的背景十分不一般。 “那要看什么情况了。”我看着他说,“如果同样的事放到我身上,应该是在不得不放弃的时候,被迫放弃吧。” 这是我的心里话,也只有真实的说我的换位思考,华远树才会把他自己遇到的真实情况告诉我。 他听了我的话,好半天没说话。我没催他,就这样静静等着。 “我的事你应该也有一些耳闻,关于孩子的。”华远树说,“我的孩子亲生妈妈不是江薇薇。” “这个我知道,虽然没听谁正面说过,但是看到江薇薇对孩子的样子,我也能猜出点什么,何况远烟也和我提过几次。”我说。 “悦悦和小如的亲生妈妈已经去世了,不是我的妻子。”华远树说着用力捏了一下眉心,“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甚至现在孩子自己也知道了,我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现在的局面,但是事情就出在孩子亲生妈妈的朋友身上。”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能判断,事情和刘月相关。 “怎么了?”我假装不知,轻声问他,同时脸上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她这个朋友可以说是小如的另一个妈妈,从小把小如带到大的,我理解她的这种心理,但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不管别人对她多好,我也不愿意让人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华远树说。 这样的话如果别人听来,想必是感动的。可惜,现在听的对象是我。 “那你要怎么办?放弃还是不放弃?”我问。 华远树想了想,长叹一口气说:“先这样吧,如你所说,被逼到不得不放弃的那一步再说。” 说完,他又冷笑了一声:“想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下午的工作照常进行,只是我在做事的时候,脑子里来来回回想的都是刘月。如果我以现在这副脸去找她,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她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挡也挡不住。 我在心里反复想了告诉刘月这件事的后果,权衡着利弊得失。 沈末不在,我孤军奋战,程墨与我不是盟友,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不知道,我身边还有谁。这些半路相识的人,我一个字的真话也不敢讲。 林乐怡那边没有关于沈末的任何消息,倒是在我纠结要不要与刘月相认的时间里,华远烟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一开口就是哭声。 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被她哭得有点心慌,忙安慰她道:“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华远烟声音先是哽咽,而后又说:“程紫,我要和程墨通电话。” “我没和他在一起,你可以直接打他的电话。”我说。 “他不接。”华远烟声音很急,“我真的有急事,真的。”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急事是什么,马上说:“要不你和我说,如果方便的话。这样,我转告他可以吗?” 华远烟在电话那头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我以为她挂了电话的时候,她才缓缓说:“我知道了,我再找他吧。” 从刚打进电话来的哭泣,到最后的无奈和叹气,我觉得华远烟一定有什么事,感觉怪到不行。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给程墨打了电话。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一下。 我的电话,他倒是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程墨,华远烟现在在找你,而且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我说。 “找你?”程墨明显抬高了声音,不过紧接着就又说,“你现在越来越胆大了,以后打电话别忘记了称呼我为哥哥。” “咱们两个之间就别演了,谁不知道谁是怎么回事似的。”我不屑道,“听着华远烟焦急的样子,感觉你欠了她几百万。” “切。”他说了一声,无限烦躁的说,“我知道了,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我挂断电话,无奈的摊了一下手。程墨这个人也是怪怪的,自从和我挑破了窗户纸以后,好像对我还是那副样子,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有点没谱儿,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干什么。 他与华远烟怎么沟通的我不知道,但是那天以后华远烟没再给我打电话。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离开帝都,跟着项目小组的人去了矿区。这一次需要评测的矿场一共有三个,一出差就是一个半月。等我从外地回到帝都时,第一个接到的电话是林乐怡的。她在电话里直接问我:“程紫,你在帝都吗?” “刚回来,才两个小时。”我说。 “沈末有消息了,你要不要去看他?”林乐怡又问。 “有消息……什么时候的?他现在在哪儿?”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见面聊吧,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林乐怡说。 我在公司楼下看到林乐怡时,她气色不好,看到我时眼神不善。 “他在哪儿?”我第一句话就问。 她上下看了我几眼,很古怪的笑了笑:“程紫,程墨把你保护得很好,这么大的事都不让你知道,真不知道沈末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遇到了你。” 这话已经是林乐怡能说出来的最难听的话了,我听得心里着急,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她话里的敌意我可以忽略,但是关于沈末的消息我不能忽略,她的意思是说沈末的消息与程墨有关?程墨和我说过,他也没找到沈末是假的? “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我看着林乐怡,“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对沈末的了解停止在他提分手的那一天,之后他再无消息了。” “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说,现在只有你能救沈末。”林乐怡说。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眼泪差一点急出来。我坐在林乐怡的副驾驶上,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我是成年人,我是成年人,才把眼里的泪意压了下去。 “程墨刚到帝都时,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小男孩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梦想,能在帝都掀起多大的风浪。”林乐怡一边开车,一边缓缓开口,“但是,大家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长着娃娃脸,年龄不大的男孩确实在帝都掀起了风浪,甚至改变了很多持续很多年的事,甚至是规则。” 我不知道林乐怡这话是夸程墨,还是在骂程墨,心里着急知道沈末的下落,也不敢多问,她在气头上,我需要给她冷静的时间。 “我想知道沈末的下落,还有你说只有我能救他是什么意思?”我问。 “程墨找到了沈末,而且把他的下落透露给了江家的人,现在江家已经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把他送进了警局,如果罪名成立,最少也要判个无期。”林乐怡想来也有些憋不住找个安静的地方与我详谈了。 她简单的几句话让我脑袋嗡的一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程墨透露的?”我问。 “是的,除了他没别人。”林乐怡说。 “你是亲耳听到的,还是亲眼见到的?”我又问。 我不是不相信林乐怡,而是需要确认一下信息。程墨曾和我说过,他不会主动为难沈末的,我相信他这种狠角色,说得出做得到。如果他这种人,做事的时候完全不考虑自己想过什么,那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件事,程墨做得出来,你可以去问他,他应该会对你讲实话。”林乐怡说。 “我现在就去问,但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证据,这样我才能问得清楚,才能有机会救沈末。”我说。 空口无凭,如果我只是这样红口白牙的问,程墨完全否认,我一点脾气也没有。 “彭佳德亲眼看到的,在香江,他与江家的人见面,隔天沈末就被人找到了。”林乐怡说到这里,懊恼至极的拍了一处自己的脑门,“我要是早点知道沈末这一次失踪是躲事,怎么也不会四处找他的。其实,这件事与我也有关系,我如果不找他,沈末不会主动和我联系,也就不会被程墨发现。” 沈末主动和林乐怡联系,却没和我联系。 听到这里,我觉得莫名心酸。我是相信沈末与林乐怡之间完全清白,但是他宁愿相信林乐怡,却不肯相信我。这一点,让我心绞在一起的疼。 “彭佳德去香江?看望华远烟?”我又问。 林乐怡古怪的看着我说:“华远烟和彭佳德现在闹得不可开交,而且华远烟也不小心流产了。” “什么!”我更加惊讶。 这一个半月发生的事太多了,中间究竟都有什么?想到程墨和我说的关于华远烟怀孕的事,我张大了嘴想问林乐怡,却有点问不出口。我知道她和彭佳德的关系,他们很熟悉,是知交好友。 160 将程墨一军 “怎么会?他们两个是不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怎么会闹?”我不解的问。关于程墨说的华远烟孩子的事,我没敢提。刚才在林乐怡注视我的时候,我飞快的想过了,如果我说出这件事,她一定会以为我和程墨是一伙儿的,我不想给林乐怡这样的误会。 林乐怡听了我的话,继续用一种能把人盯得发毛的眼神看了我一分钟,最后叹了一口气说:“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情。” 听到她这样说,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我在她面前的表现是假的,但我对于整件事的不知情是真的,沈末的事我不了解进程,彭佳德的事我不了解过程和结果。 “我与沈末的联系就终止在他与我分手的那一天,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主动联系过我,甚至我去联系他,他也会故意找理由躲开,我以为他是怕我缠上他。”我声音有点低,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没有一个女人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对,我们都没想到,他是有苦衷的。”林乐怡说。 我们想不到这一点,是因为以前那么艰难都度过了,在基本和平时期,他提出分手,让我能想到的就是——他厌倦了我,想离开我。 “关于沈末是被程墨算计,还有其它证据吗?”我问林乐怡,“我如果去找程墨问清楚这件事,必须把证据摆在他面前,让他狡辩不了。” “彭佳德亲眼所见,还有就是,华远烟的孩子,应该是程墨的。”林乐怡又说。 我再一次被她的话惊住,华远烟的孩子是程墨的?这怎么可能,他与华远烟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有机会与她展开感情,何况华远烟一心喜欢的男人是彭佳德,与程墨有何干系? 这一连串的消息把我震得有点迷糊,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是有可能,还是真的?” 林乐怡叹了一口气说:“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彭佳德没明说。你如果想知道,可以找华远烟问问。你是程墨的妹妹,只要打着他的名头去问,应该能问出来。” 我心里飞快的想着这一切,希望能够把所有的事情理顺,但是越理越乱。 “沈末的事,就拜托你了。不过,我也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关系去帮他,他与我的交情不是一日丙日了,如果能坐看自己的朋友被背黑锅,我却无动于衷,那我也不叫林乐怡了。”她说完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忙,也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你身上,今天就先聊到这里。” 说完,林乐怡站起来就走。 我不知需要再向她问些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等到林乐怡走后,我心里更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干什么。在这里坐了好大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需要去找程墨,找华远烟。那现在是先找程墨,还是先找华远烟呢? 又纠结了片刻,我给华远烟打了电话。 “程紫。”华远烟在电话接通时,语气里有欣喜。 “是我。”我低声说,“远烟,我不知道你现在说话方便不方便。” “稍等一下。”她似乎在不方便的场合,电话里静默了十几秒,她的声音重新传了过来,“阿紫,是不是程墨让你给我打的电话?” “也不算是。”我模棱两可的说。 “我知道,他不会授意你给我打电话的。但是我找他有急事的话,你带给他了吗?”华远烟在电话那头问。 “带到了。”我说。 华远烟提到程墨时的语气与往常不同,我在见林乐怡以前没注意,现在注意一下,觉得林乐怡说的那件事,或许就是真的。 “你和彭佳德现在怎么了?”我旁敲侧击的问,“我听有人说,你们在闹别扭?” “嗯。”华远烟应了一声,“可能会离婚,反正我家里人对这桩婚事一开始就不同意,现在我离婚,也算是顺了他们的心意。” 华远烟把婚姻看得这么简单,出乎我的意料,只得在电话里静默下来。 “我不知道怎么劝,就是想问问你找程墨和你与彭佳德的关系有关吗?”我又问。 华远烟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忽然说:“阿紫,我不想瞒你了,也不想瞒任何人了,我怀的孩子是程墨的,可是他不承认,说孩子与他无关,还说我愿意生就生,反正和他没关系……” 华远烟说到这里情绪崩溃,在电话里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告诉彭佳德,但是现在彭佳德知道了,你要我如何自处?除了离婚,我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我一下就惊呆了,林乐怡的话是一回事,我的猜测是一回事,但听到华远烟自己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 “程墨知道这件事?他不承认?”我听到华远烟在电话里的哭声慢慢小了下来,马上问,“你和他怎么可能?你是移情别恋了吗?可是,程墨身上有什么优点是值得你喜欢的?” 华远烟没说话。 “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我又问。 华远烟还是没说话,我真的急了起来,现在情况越来越乱,我不知道我遇到的都是什么事。 在我的印象里,程墨绝对是一条大尾巴狼,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渣到这种程度,让别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却又翻脸不认账。再者,华家是好惹的吗?这样招惹上了以后,如果华家要报复,程墨自己顶得住?或者说,程家顶得住吗? “现在知道的人是我和我的家人,还有彭佳德。”华远烟停止了哭泣,对我说,“现在孩子出了点问题,我就想最后问程墨一句话,要不要,保不保,承认不承认,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态度,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用再管了。” 华远烟恢复冷静很快,短短的时间里思维已经条理清晰了。 “这件事你和他说过?”我问。 “说过,不过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说。”华远烟说。 我心里有了主意,对她说:“这样,我保证把话带到,他有什么反应我再给你打电话,我努力让他主动和你联系。” 挂断了华远烟的电话,我心里古怪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在我的印象里,华远烟与程墨见面也不过是两三次,甚至每次我在场的碰面,两人彼此都没什么好印象,甚至是一见面就掐架的局面,怎么可能会碰出火花?要知道那段时间,正好是华远烟准备婚礼的时候,程墨怎么会有机可乘? 我给程墨再次打电话,他迅速接通。我咳了一声掩饰自己被他接电话速度惊到的尴尬。可见,男人的手机没有听不到的时候,只有他愿意不愿意接你的电话。 “有什么事?要是华远烟的事,你就别打了。”程墨就像会读心术一样,隔着电话也能猜到我想说的是什么。 “让你失望了。”我对程墨说,“是华远烟的事,但是这件事我也知道了一个大概,她说自己怀了你的孩子,你不承认。这事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和你有关系?”程墨冷笑,“你现在有资格管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没被他不屑的语气激怒,轻笑了一声说:“真假确实和我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你可以在私底下否认我和你的关系,但是表面上,至少在爸妈面前,你是我哥,我是你妹妹,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办?” “你敢!”程墨怒气冲冲的威胁我道。 “你试一下,看我敢不敢。”我对他说,语气已然轻松了。 “林静言!”他一字一顿的叫我的名字。 “在呢,程大少爷有何指教?”我说。能把程墨气到这个程度,我心里是高兴的。 “你如果敢和我做对,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沈末的下场。”他语气沉静下来,一字一字说得清楚。 “我敢,因为我知道沈末已经栽倒在你手里了。”我对他说,“除了他,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 他哑然,然后笑了几声:“还有孩子。” “程墨,你要不要这么卑鄙。”我道,“别以为你说到孩子我就真的怕了,华远树再怎么不济,护住他两个孩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哟,学聪明了。”程墨笑得很轻松,“真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快。” “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你不这样一步一步逼我,我可学不了这么快。”我对他道。 “不错。”他夸了我一句,紧接着问,“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处理华远烟的事?” “你怎么处理我不管,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让爸妈知道你现在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最好把沈末择干净,弄出来。”我说。 “林静言!”他又吼了我一声。 “在,我听着呢,有话直说,不用每次说话都给我一个尊称,谢谢哈。”我阴阳怪气的说。 这一回程墨无语了。 为了打这个电话,我想了好半天,最后设计了这么一个说话的顺序,终于在他没什么防备的时候把他套进了圈子。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一天吧。”我说完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以后,我想像着电话那头程墨的表情,不觉得暗爽,甚至自己的嘴角都翘起来,想装作正常无事也装不出来。以至于公司的人看到我都问,程总,你有什么喜事吗? 161 孩子的爸爸 我的高兴才持续了没多久,忽然我就想到了程墨处理事情的方式与旁人不同,心一沉,马上给华远烟打了个电话。 她似乎没等电话接通就猜到我想说什么,问:“程紫,你哥哥还是不同意见我,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愿意和我找吗?” “远烟,我想和你认真聊聊。”我顿了一下,“你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是什么?现在宝宝的状态怎么样?” 华远烟没想到我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语气莫名就柔和下来:“这几天宝宝还好,前几天稍微有点不太好,住了两天的院。” 我是做过妈妈的人,自然知道一个女人怀孕以后对肚子里的宝宝是什么感情。听到华远烟的话以后,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华远烟平常做事有点不按常规出牌,甚至有些想法还很个色,但是关于孩子,她三观还挺正。 “远烟,你现在觉得最理想的结果是什么?和程墨结婚,你有想过吗?”我问。 她被我的话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说:“没有,不管是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嫁给程墨。” “那你……”我有些不解。 “我只想知道他对孩子的态度,其实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程紫,你可以转告他,我华远烟还到需要一个男人为我负责的地步,他不肯来正好,生下来的孩子与他无关。”华远烟道。 华远烟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对她的看法,最初给我的感觉是清纯不谙世事,到后来的冷静理智,再到现在自有主张,她真的颠覆了我对富家女的看法。 就在我正在想着这些,华远烟叹了一口气又开口说:“程紫,我一直以来把你当作朋友的,说实话,我这一次有点扛不住了,我不知道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留下对他不公平,留下对他也不公平,你能告诉我该如何选择吗?” 她这样的话才是正常的反应,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问她:“如果程墨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你会要吗?” 她没说话,过了很久以后,她才又说:“程紫,我不知道。我这一段时间纠结的要死,前一刻决定要孩子,后一刻又决定不要。我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搭到一个孩子身上,我也不想为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生孩子。” “对不起。”我对程紫说。 “这又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程墨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华远烟冷笑了一声,“或许我应该感谢你,你在中间传话,让我了解到了程墨的态度。” 我们通话才十来分钟,她的情绪变化很大,几乎是一分钟一个想法。我认真的想,认真的想,直到她说没什么事挂了电话吧我才想起来要怎么说。 “远烟,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你的自由,只是做决定以前要想好了,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做了这个决定,五年十年以后,你会不会后悔。还有,程墨这样做确实就是王八蛋一个,我虽和这件事没关系,但做为他的妹妹,我还是觉得对你有很深的愧疚。听你说了这么半天,我也明白程墨的决定对你如何做决定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报复他,我绝对不会通风报信。”我用很平稳的语气说完了这一席话,华远烟在电话那头很安静,最后听我说完,缓了十几秒,她才说:“谢谢,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明白我在纠结什么了,谢谢你,我会做出一个五年十年以后,自己不后悔的决定。” 挂了华远烟的电话,我松了一口气。其实,刚才我给她打电话的目的简单,就是想让她防备着程墨。如果我没猜错,以程墨的脾气,在这种时候他一定会一不做二不休,想方设法把华远烟的孩子弄掉,免得留下什么证据。 晚上回家,程墨看到我先使了个威胁的眼神,我假装没看到,放下手包就去给关云珠一个热情的拥抱:“妈妈,我听说哥在外面有了女朋友了,你说咱们家是不是快要添人口啊。” 我就是开玩笑的语气,把程墨惊得不行,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他?”关云珠笑了笑说,“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看上他,天天野得没边,说起他的婚事,真让我头疼。” 程墨松了一口气。 关云珠看着他又问:“阿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有的话,记得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妈,我哪有,我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程墨再次给我使眼色。我用口型对他说:“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记得通知我,不然我就都说出来。” 程墨虽看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应该能猜得出来,对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对关云珠说:“妈,别听她瞎扯,等有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个话题一说起来,关云珠就刹不住车了,对程墨又说:“你妹妹在,很多话我就不说的那么明白了,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别在外面乱来了,现在你不是二十出头的时候,怎么乱来都没关系。要是不小心搞出什么事,可就不好办了。” 程墨难得的脸红了,抬高了声音说:“妈,我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吓够了程墨,不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问:“妈,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爸呢?怎么没看到他?” “你爸爸有一个老朋友来帝都,约他去喝茶了,临走时说回来吃饭的,现在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吧。”关云珠说着,看了看时间。 “我给爸打个电话问一下。”程墨想从气氛尴尬的客厅离开,马上自告奋勇。 “平常让你打,你都不肯,今天活见鬼了……”关云珠慈爱的说。 “现在就打,不就是给老爸打电话嘛。”程墨逃也似的就往楼上走。 “不用打了,我回来了。”程思言声音在门口响起,跟他同时进家门的还有余悠然。 程思言一向是个谦谦有礼的人,很少有这种阴沉着脸,一身低气压的时候。所以,当他黑着脸出现在客厅时,我和程墨都是一怔。 程墨看了一眼余悠然,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余悠然微微摇了摇头。 “程墨,你干的好事。”程思言看了他一眼,语速很慢的说。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却把屋子里的气压彻底压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笑了,余悠然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自己把程思言的包放好,低声问了一句:“程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程思言一点头,余悠然麻溜的退了出去,程墨的眼色落了空。从我这里看过去,他正对着余悠然的背影挤眉弄眼,古怪而可笑。 “你不用看悠然。”程思言也看到了程墨的表情,对他说,“我不让说,他就不敢说。” 程墨老老实实的走到程思言身边问:“老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算是我干的,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再说,你现在生这么大的气,万一气坏了身体就值得了。” 我看着他吃瘪,心里很高兴,嘴角不由上扬。 谁知就在此时,程思言横了我一眼说:“对了,还有你!” 我一脸懵逼,不明白火为什么又烧到了我的身上。 “悄悄去香江,把江家从风口浪尖上拉下来,自己坐到火山口上,还把沈末推出去当替罪羊,把人家老婆的肚子搞大!这都是你干的好事!”程思言每一句话都说得很短,但是陈述出来的事实即很有杀伤力。他好像就有这种能力,一语中的。 我和程墨都不说话了。同时,我心里觉得有点奇怪,程思言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是余悠然说的? “我就知道余悠然靠不住!”程墨怒道,说完站起来,“我去找他问问,说好的替我保密,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 “站住!”程思言两个字一出口,程墨就站在原地了,讪讪的回过头说,“老爸,我就是去问问。” “和他没关系,不是悠然说的。”程思言直视程墨,“我就问一下,我说的这些,是真的是假的?” “其实这都是有……” “别解释,我就问一个字,真,还是假!”程思言又道。 程墨纠结了一分钟,抬头倔倔的说:“真的,怎么了老爸,你还要把我弄死,为这事儿?!” 他声音一落,我就看到程思言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凉水杯直接扔了过来,程墨一偏头躲开,杯子摔在他身后的博古架上,哗啦一声响,架子上一个玉质花瓶被砸了下来,和水杯一齐碎成了渣渣。 这下,程墨再也不敢开口了。 程思言看了我一眼说:“阿紫,你回家时间不长,做出这样的事我不怪你,因为我没和你说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是,程墨不行,一开始做生意我就和你说过,你的底线是什么,现在你自己是把生意做大了,垄断着几个大城市的娱乐业,可是你的底线也没了。如果今天不是有人和我说,我还一直以为你在规规矩矩的做生意。 “老爸,我分辨一句。”程墨语气里没有了狡辩,有点踏踏实实的味道,“现在做生意不比从前,规规矩矩的做根本不可能在市场上的胜出,只要你不扩大就得被人吞并,现在的人没道义了,我不这样做,你认为凭什么我能垄断几个城市的娱乐业?” “你这样做多久了?”程思言胸品起伏的厉害,但是他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 “也不算多长时间,近三年吧。”程墨说。 “哦,我说三年前怎么生意一下就景气了,我还以为是你做了这么多年,厚积薄发了。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程思言说。 他们两个都没明说到底是什么事,像打哑谜一样说着。但是,我和关云珠都能听懂,他们说的就是生意,肯定是程墨在做生意民的时候,做了很多不道德的事,以至于触犯了程思言的底线,所以才会被教训的。 “好,为了生意的事先放下。”程思言又问,“那把别人家老婆的肚子搞大呢?也是为了生意?还是说为了爱情?” 程墨没说话。 程思言看着他又说:“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姑娘,非得到不可,没关系,你可以把她老公搞破产,把她追到手。但是,据我所知,你做这件事没有出发点,没有目的,纯属都是为了好玩。” 程思言越说声音越慢,但是家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他是盛怒之下的冷静。 “我……”程墨说不出话来了。 “云珠,你别想给他求情,这件事没商量。”程思言看向正准备开口的关云珠道,“你和阿紫只有旁听权,最好不要开口,我生气了,很生气!” 关云珠把我拉到她身边,握着我的说,低声说:“没事,这和你没关系,别怕。” 162 程墨的固执 程墨低着头认真的挨训,但是眼睛的余光扫到我时,都是冷冰冰的狠意。我心里暗道不好,即使我说破了嘴皮,他大概也不会相信程思言知道这一切,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你准备怎么办?这几件事,你要如何善后?”程思言说最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程墨此时才敢抬头,低声说:“爸爸觉得应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程思言直接又爆了。 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马上在关云珠的授意下倒了一杯温水端到了程思言的面前说:“爸,您别急了,先喝杯水。” 程思言看了我一眼,接在手里语气稍缓道:“还是有个女儿好,不至于像你哥这样气我。” 程墨趁着关云珠和程思言不注意,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摊手这事和我真没关系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程墨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仇人,现在我必须讨好程思言和关云珠,得到他们足够的信任和宠爱,只有这样,我在程墨面前才是安全的。 “老爸,你让我说实话吗?”程墨似乎没有要改的意思,很冷静的问。 “好,说。”程思言道。 程墨咳嗽了一声说:“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关于沈末,他是救过妹妹的命,但是再换一个说法,如果当时他没好心的把妹妹收留,说不定早就被当地的社区机构送福利机构了,我们在最初的五年排查孤儿院就能找到妹妹。再者,他救了妹妹,也好好的把她抚养长大了,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监守自盗,他在妹妹长大以后,摇身一变成了妹妹的男朋友,你不觉得这男人目的性太明确了吗。我不喜欢,也不愿意程紫和他在一起,所以我用自己的办法,让他这一辈子也得不到程紫。” 他说完,不止是我,屋子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程思言明显的想发火,但是他也看得出来程墨显然话没说话,于是强压怒火对他说:“好,你的理由好充足。” 程墨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得出程思言话里的气,但是他也是非常固执的一个人,自己认定的事情会一条道走到黑,于是重新说了下去。 “华远树害程紫跳了一次楼,虽然……”他说到这里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说,“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没救回来呢,万一她跳下去的时候运气不好呢,你现在面临的不是程紫不在人世,就是程紫是个残废,你说你能接受哪一个结果。” “阿墨,不要这样说。”关云珠听不下去了。 对于女儿,同为女性的妈妈总是关心的更多一些。 程墨看着关云珠说:“对吧,我这样一说你就受不了了,万一是事实呢,你和老爸还不得一齐去跳楼?所以,我不会放过华家,睡了华远烟让她名誉扫地,再离婚,变成一个没人要的女人,这只是报复当中很小的一步。而江家和华家是一体的,现在他们是离婚了,但是有很多的利益共同体可不是说离婚就能分得清的。正好,香江换届,正是收拾江家的大好时机,此时不出手,等下一次的机会,说不定是五年十八,或许更长时间。你也知道有的机会稍纵即逝,抓不住事情就改变走向了。” “说完了?”程思言问。 “嗯,就是这些了。”程墨点头。 “你觉得自己很有礼?”程思言又问。 “爸妈,你们觉得呢,要是觉得我想得不对,做得不对,你们直说,只要有理由说服我,我马上就改。我既然能把事情搞到这一点,自然能挽回。”程墨说得自信。 “那接下来你的计划呢?”程思言又问。 他现在恢复了冷静,胸口的起伏明显小了很多。不知道是程墨的理由说服了他,还是他自己真的冷静下来了。 “接下来的事就不由我控制了,我只会在事情有可能转向时去踢一脚,别让结果跑偏了。”程墨说,“好啦,我就这些,你们说吧。” 关云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思言问:“老公,我听着阿墨说得也有些道理,只不过做事的时候,有点下手太狠了。特别是对沈末的事,我觉得他做得不对,其它的或许还能理解。” 程思言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声道:“看似很有道理,实则通通狗屁。我问你,沈末做过对不起我们家的事吗?” 程墨摇了摇头:“除了喜欢上程紫,别的还好吧。” “好,那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有错吗?”程思言问。 “似乎……没错吧。”程墨有点犹豫了,但他很快又说,“但是,他的收留是有目的的,这一点不能原谅。” “除此以外呢?”程思言问。 程墨不说话了,一直以来,关于我的直实身份,关去沈末在“我”这件事上的看法和做法。除了程墨和我,没有第二人的知道。所以,程墨对于沈末的做法,他完全解释得清楚,但是跟程思言解释不清楚。这才有了程思言现在几句话就把程墨问住的局面。 “那说,再说说我对江家动手,对华远烟对手的理由。”他咳嗽了一声说,“我觉得刚才自己说的那些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阿墨。”关云珠叫了一声。 程思言一个眼神就把关云珠的话逼停,他看着关云珠说:“刚才我说的你忘记了,你不能开口劝我,更不能替程墨求情。” 程墨满不在乎的一摊手,对关云珠说:“妈,别担心我,不过是一顿打而已,我不怕。” 这句话差点把程思言气一个跟头,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看到这情形,马上劝道:“爸,哥哥做得确实不对,但是您是怎么知道的?万一那人和您说这些事只是为了挑拨离间呢。” 程墨看了我一眼。 我这样问确实把有惹火上身的嫌疑,但是为了沈末,为了我自己不被程墨误会,我只能这样说。 果然,我的话音一落,程思言马上瞪了我一眼说:“还有你,不准替程墨求情。” 说到这里,他又用很奇怪的语气问:“沈末的事,你不急?” “她急什么!”程墨替我道,“沈末都和她分手了,急个屁。” “程墨!”程思言大声叫了一句。 程墨不说话。 接下来,程思言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三寸宽的竹板,说是家法什么的,对着程墨的后背和屁股一顿好打。 关云珠看得眼圈直红,我看得有点肉疼,他这样打真的是下了狠手,不只是做样子。 “今天不用睡了,想清楚了再说。”程思言没说程墨错在那里,打完以后把竹板往一旁一扔,直接扔下这么一句话,叫上关云珠上楼休息了。 我也被勒令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能在客厅里。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等到一切都静下来时,马上推门出去,想下楼看看程墨。 程思言平常看着是很温和的一个男人,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的作法半点也不温和。 我才走到一楼的楼梯转角处,程墨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程紫,我知道是你。怎么,来看我笑话了?还是来落井下石了?” 他既然猜出来是我,我也没必要隐藏了,大大方方的走了下去:“都不是,我是来关心你一下,要不要帮你上点药?” 客厅里开着一盏落地台灯,光线温暖而柔和。 “不用,你下来只是为了说明白老爸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像我学一学,小爷就是敢作敢当,就算是错的,我也不会给自己找一点理由。”他说。 我本来想刺激他几句的,但听了他的话,想到今天晚上他的表现,忽然发现他说的居然是对的。 “你还不算糊涂,这件事确实和我没关系。”我走近了,发现他依然跪在地上,“怎么不起来,刚才没说让你跪一晚上的。” “你知道什么,老程同志发起火来,对我向来都是狠手。”程墨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这样跪一晚上,我依然觉得自己是对的,老程同志就没办法了。我想了,我认为自己是对他,他还能怎么样?” 程墨的固执超出我的想像。 “好,你随便。”我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让自己与他平视,然后又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沈末确实是无辜的,你准备把他怎么办?” 程墨笑了笑:“我知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沈末。不过,现在不管是谁把事情透露给了老爸,我至少不用受你威胁了。” 他的话没错,这件事经程思言的嘴一说出来,我就失去了和他谈判的条件,但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谈。不为我,为了沈末,我也准备再拼一次。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现在华远烟那里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退后一万步说,你不用为此事负责,华远烟如果把孩子生下呢?那是你的孩子,只要他一出生,这一辈子你都永远无法摆脱这件事,你有个孩子,是你为了报复孩子的妈妈才生的。”我说。 163 拼一回 程墨脸色大变,几乎从跪着的垫子上站起来,但是他忍住了,用刀锋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程紫,我发现你对别人都留余地,讲情面,唯独面对我的时候恨不得一刀把我砍死!” “我有吗?”我反问。 程墨低下头来不再说话,客厅又安静下来。我也不急,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 “你想让沈末一身轻松,毫无瓜葛的出来,不可能。何况,你谈不谈条件,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了。华远烟未必肯生下孩子,就算是生下来的,她又怎么能肯定孩子就是我的。”程墨说。 我一怔,没想到关于孩子的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变故。 看到我的不解的眼神,程墨道:“华远烟和彭佳德也不禁欲系的男女,你以为华远烟真的能肯定孩子就是我的,万一生出来去做个鉴定,不是我的,也不是彭佳德的该怎么办?” 我刚才是发怔,现在是惊呆。 程墨下手狠,但他不乱说话,只要说得出来,百分之八十都是有证据的。 “别和我谈,你没资格。”程墨看了看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说着,“有和我谈判的时间,还不如先去睡一觉呢,睡好了明天再想主意,看你能怎么对付我?” 我本来信心满满的下楼,但是被程墨几句话就把希望浇得灭灭的,在他面前,我似乎永远都是被动的。我看着他满不在乎,又志在必得的样子,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转身上楼,心里暗想:程墨,跪着吧,最好跪到明天早上仍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难得,晚上和他生了一通的气,居然睡得很好。 第二天我去找了林乐怡,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她说了,林乐怡大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最后问:“除此以外呢?难道就没有什么能同程墨讲的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个人和别人完全不一样,他办事都是又准又狠,从来不走弯路,找准目标走直线,在这条直线上遇到的所有问题,他都会直接踢飞,所以对他,我没办法。” 林乐怡看了我一眼:“程紫,我觉得你说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你自己的哥哥。” “他本来就不算是,我这些年一直和沈末在一起,程墨才是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呢。”我低声嘀了一句,算是掩饰,也是解释。 林乐怡苦笑道:“我知道了,尽量再想办法吧,实在不行看正常法律手段能有多大用处。” 我亦无言,现在我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傻,以为走正常渠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帝都傍晚的交通堵得一塌糊涂,我开着车走在路上几乎怀疑自己走在停车场上。抬头看着西边的晚霞,我眼前一亮,想到了刘月。 刘月能把华远树逼得直接来找我问在什么情况下能放弃自己的孩子,也确实不是个简单的,我是不是应该向刘月透露我自己的身份。我想用尽自己的力气,救沈末,不管结局如何……不对,结局必须是好的。 现在,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已经很多了,我没必要瞒着自己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个,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一刻也按捺不下去,想现在就去找她。但我知道,在冲动时做的重大决定需要冷静时重复确认一下。 晚上回到家,我认真想了两个小时,最后决定找刘月。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应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全力争取。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给刘月打了个电话。我们之间有过交际,并且也互相留过电话,只不过一直没打过而已。 刘月听到我的名字怔了一怔问:“程小姐,您找我什么事?” “刘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我说。 “你和我?谈什么?”她又疑惑的问。 “关于华远树的孩子小如和悦悦。”我说。 她在电话里安静了几十秒,问:“为什么?我觉得我和你,根本没有谈论这件事的基础。” “我认识你的朋友林静言,沈末也曾经帮过她,所以你应该能想到,我和你在这件事上,是有交集的,只不过电话里不方便说,我需要和你见面。”我说。 我的理由无懈可击,刘月想了一下同意了,在电话里和我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在来找我的时候居然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个女孩长得极其漂亮,年纪小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皮肤白得如玉。 “叫阿姨。”她对那个女孩说。 “阿姨。”我那个女孩叫了一声。 “这是我哥哥的女儿,今天没事跟我出来玩,咱们长话短说,好吧。”刘月向我简单解释。 “好。”我说着,看了看跟她来的那个小女孩。 “恬恬,你去那边喝果汁,等十分钟以后我们就走。”刘月说。 她给我的时间只有十分钟,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和我浪费时间。 “刘月,你觉得我真的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和你谈吗?”我问。 她没料到我一开口就是质问,愣了一下说:“有吗?” 我知道刘月的为人,讨厌虚头巴脑,三句话你要是还没奔到正题上,她是不会继续听下去的。 我真的想不出来除了开山见山,还有什么其它的方法。 “刘月,你有没有觉得我眼熟?”我问。 她居然很认真的看着我,最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的心莫名有点酸,真没想到,我居然成了一个谁也不记得的人。在这一刻,我除了感叹人事无常,还能说什么。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照常运转,没有多少人能记得你,你完全没你想像当中的那么重要。 “你当时为了去支边和家里闹过不愉快,也为了顺得拿到支教名额,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你在南市期间,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背景,都以为你是个普通不过的支边大学生。”我说。 她表情如旧,点头说:“对,这也没什么稀罕的,只要稍微注意我的人都能知道。”说完以后,她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在学校时,你在学校时去勤工俭学,有一次不小心把必胜客后厨的柜子弄倒了,砸到了你好朋友的胳膊上,她的胳膊上现在还留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我慢慢的,盯着她的眼睛说。 刘月的眼睛一下亮了,她站了起来问:“林静言和你说的吗?” “你表面看着很冷,不可亲近,实际上外冷内热,在你的朋友为人生下一对双胞胎,别人又不肯要那个小小的女婴时,你把那个可怜的孩子带回到了南市,认作自己的干女儿,一直养在身边。”我没回答她的问题,依然在说一些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过往。 现在,刘月的脸上已经不能用惊讶来说了,她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些怒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月,我是林静言。”我看着她,缓缓的说。 在我的话出口以后,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刘月看着我,眼神古怪。过了几秒,她忽然拉起我的胳膊,把我的袖子往上捋。 “别看了,当时为了更像程紫,我身上所有有标志性的伤疤都去除了,何况当时这胳膊没法看,重度的烧伤,肉都变形了。”我平静的说。 她眼睛一沉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程紫?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我肯定不会骗你的,至于我怎么变成了程紫,我再和你细说。”我说完,看了看暗,“十分钟到了,能不能再聊一会儿。” 此时,那个叫恬恬的漂亮小姑娘已经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真不知道刘月是怎么教孩子的,孩子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懂事听话。 等到恬恬走到我们眼前,刘月又给她塞了五十块钱说:“恬恬,你自己去买点小甜品吃,姑姑还有点事儿,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嗯,好的。”恬恬应了一声。 我把自己与刘月分开以后的事讲了,听到最后她眼睛都红了,强忍着眼泪说:“林静言,你真可以啊!这种事你居然真的瞒得住我的,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是你的闺蜜吗?你能把女儿托付给我,却不能把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让我如何自处?” 她一个接一个的质问逼得我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的样子,我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忍不住也落下了眼泪:“当时刚到帝都,真的没想连累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生怕给你惹来麻烦。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天真了,我知道一个普通人遇到我身上的这些事,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所以我对你没说,后来知道你的身份以后,我又没了说了勇气。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又何必把你拖入混水。现在,看着你为了小如来回奔波,我不忍心再瞒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半分想刻瞒你的意思。” 刘月是个明白人,她的怒气是一时的,听了我的话以后,她似乎理解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林静言?程紫?你不会是为了什么来试探我的吧?” 164 联手 我没说话,看着刘月。 直到她脸上的那种玩笑的味道消失了,我才开口:“我有必要试探你什么?如果我真的是程紫,和你有什么利益冲突吗?” “好,那你说几件小如的事。”刘月对我依然没放下戒心。 “小如两岁的时候从你们学样的秋千上掉下来过一次,左额角上磕了一个坑,现在长好了,但是上面有一道半厘米左右的疤。”我一边想一边继续说,“她对西红柿过敏,不仅不能吃,摸到以后都会全身起红疹子。” “好了,我相信你。”刘月打断了我的话。 这些是我和刘月共有秘密,关于小如的。其实谈不上是多隐秘的事,但越是这样别人越是不可能知道。 这一次,刘月彻底相信了我,眼神里没了试探。 “你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来找我说出真相,偏到了这个时候来和我说。”刘月看着我,“你找我的目的不是孩子,而是沈末吧。” 她的话很直接,我想了想:“都有的,主要是因为现在我这个局面无人可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做什么决定。” 刘月笑了笑:“林静言,你是我的好朋友没错。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所以朋友真的不多,但你算一个。我们是在学校的时候就认识的,按常理来说,我们应该是患难之交,但是关于小如的事,你办的很让我失望。” 能够这么清楚的点醒我的人,也只有刘月。她说的我都承认,甚至觉得自己连一句分辨的话也说不出来。没错,我办得让我自己都失望。 “你应该在回到帝都的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刘月语气已经有了点恨铁不成钢,说得更加不客气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或许你有很多理由,但那些理由现在来想都不成立。” 她说到这里已经是气急了,话都说不利索,转头看着窗外不肯看我。 我知道她不再生我的气了,刘月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她愿意生你的气,她就原谅你了。 “如你所说,确实很多理由,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在那个时候没找你,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我说。 刘月点了点头问:“现在你找我,是想和我联手吗?” “对。”我听到她的话,马上来了精神,眼睛不由都亮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她看到我的眼神不由笑了一下说:“你这种眼神让我觉得熟悉了,让我再想想。” 我松了一口气,在来找刘月以前我自己有计划的,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让她配合我。 程墨现在对我毫不留情,也绝对不会帮我的,而沈末被程墨弄进去了,现在自身难保。 这样兜兜转转一大圈,我才意识到在整件事情的发展过程当中,我太过依赖别人,少了自己的思考和行动力。这一次,既然身边无人可依,我就再一次破釜沉舟,再试一次。 在即将三十岁的时候,选择对自己的人生破釜沉舟,真的挺悲哀的。 “现在程墨知道你的身份,对吧,并依此要胁你?”刘月想了一会儿问。 “是的。”我简单把自己现在面临的情况说了一遍,看着刘月道,“就是这样,你有什么主意?” 她一笑:“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有了自己的计划,先说来听听。” “我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直接。”我面对刘月,既是朋友又是合作对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她听了以后沉思良久才说,“其实你早该用这个办法,只有这个是最直接的,只不过以前你老是把华家设想的太过强大了,反而给自己惹了很多的麻烦。” “我没想那么多,想的就是再试这最后一次,成不成就是它了。成了,我后半生能轻松一些,不成,不过是死路一条。”我说。 “我同意又不同意,先别急着执行,我再想想有没有两全的办法。”刘月说。 在和她聊完以后,我心里豁然开朗了,再一次回到什么都不怕的阶段也没什么可怕的,截止目前我的人生一共出现过三个低谷,一是我老爸生病急需一大笔钱做手术,那个时候我选择了出卖自尊;二是与方建国离婚,被迫净身出户,我选择了靠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后来遇到了沈末;三是现在,我身边爱的不爱的人都离我远去,我选择了与刘月合作,然后再搭上自己的所有。 心里打定了主意,我一身轻松,回去打理好公司的事务,然后自己在网上了订了去香江的机票。 香江,原本这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城市因为最近的事,倒是来回跑了好几趟。晚上回到家,我和关云珠说明自己要去香江探望沈末,并且订好了机票,大家都很吃惊,程思言第一时间就说让程墨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我们中间有没有掺杂爱情,是他给了我二次生命。”我说。 程墨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但是你一个人去,妈妈不放心。”关云珠说。同样的话,在她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我最后坚决的拒绝了程墨的陪同,和他说:“我自己能行的。” 不管他暗地里会不会派人跟着我,我都不介意了,因为接下来办的事,程墨知不知道,并不影响我的安排和行程。 下飞机以后,我站在这块并不十分熟悉的土地上,有一些习惯的刚落地的眩晕感。 我知道沈末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就在距离那里最近的酒店订了一间房,第二天直接过去申请探望。那边要求我提供与沈末的关系证明,我拿出了早在沈末居住的街道开的户籍证明,我与他是兄妹关系,户口本上明明白白写着的。 我的探望申请通过了,只不过时间安排在两天以后。 这两天我无所事事,每天就在酒店里发发呆,然后抱着电脑查查东西。终于等到了探望时间,对着镜子化了个精致的妆,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直接就进去了。 沈末应该一早就知道是我,看到我的时候无奈一笑说:“你怎么来了?我千瞒万瞒,还是让这一切暴露在你面前了。” “沈末,你原来说过绝对不再对我有所隐瞒,你没做到。”我直视他的眼睛问。 他笑,然后说:“我知道,所以我该罚对不对?” 我坐了下来,示意他也坐下。 我和他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在我们胸口的位置玻璃上有一排圆形的排气孔,是了为让两边的人都能听到对方说的话。 “我都知道,程墨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我们挑破了这层纸。”我坐下来就直奔主题,“所以你的隐瞒没有意义了,程墨没和我说得那么详细,但介于你的表现和现在的结果,我猜想,你与程墨之间一定有什么交易,才迫使你接受了这个黑锅。” “为什么这么肯定?”沈末脸色一变问。 “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更多,所以我猜得到,只要我愿意猜。”我说。 “真没想到,程墨是一个不讲信誉的人。”沈末叹气。 他的话坐实了我的想法,再加上探望时间有限,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到反复确认对方的状态上,我从包里拿出一堆法律文书隔着玻璃给他看了一眼说:“你看一下,这是我给你找的资料,并且我在香江约了几个口碑不错的律师,接下来几天我会去和他们谈,看哪一个最适合接你的案子,最有把握办你的案子,等我选好以后,你提出申请,然后我把文件给你,签字以后咱们走正常的法律手续。”我一口气说完,并且翻着那堆资料给沈末看,最后问,“你觉得合同有问题吗?委托书有问题吗?案子的推翻点有问题吗?” 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程紫,每一次我们的遇到事情,你的成长都让我惊讶。” “其实算不上成长,在没遇到你以前,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的。只不过,遇到了你,你把我宠坏了,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现在,我和你分开了,自己这些技能又苏醒了。”我笑着说。 他原本担心的看着我,但是在看到我自然而开朗的笑以后才收起了担心:“嗯,一直以来我都做错了,我想着的是把你保护得更好,却没料到我不是超人,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最终能保护你的还是你自己。” “现在别说这些,时间快到了,咱们初步约好三天以后见。”我看了一眼时间说。 沈末笑了笑,手指从孔洞里伸出来,摸了摸我的手指说:“谢谢你,程紫。” “不,现在你可以叫我林静言,我决定恢复自己的身份了。”我说。 探望时间就此结束了,我从这个压抑的地方走出时,心里居然会变得莫名轻松。原来,这种把自己的命运把握到自己手里的感觉很好。 外面阳光正好,我不由就挺直了身体。就在我站在路边打出租车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看我,猛的回头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白色车子。我不由一笑,这车子上是程墨的人,但是这一次,我一点也不怕被他知道我在干什么。 165 你不要太过分 我彻底想开了以后,对程墨毫无顾忌,最差的结果就是死,或者是被打回一无所有的原形,这些我不怕了。 程墨对我,反倒生出些顾忌来,因为他不想让关云珠和程思言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看到了程思言夫妇找到女儿以后的欣喜,也看到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所以他知道,他们再也受不了失去女儿的打击。 我现在,唯一的顾忌就是怕自己的身份公开以后,刺激并伤害到关云珠和程思言。我和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他们怎么待我的,我完全知道,并且我对这种关心产生了依恋和感激。 自幼,我是跟着老爸长大的,他对我很好很好,一辈子所有的精力都在我身上,一个男人既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到上大学了,可能是突然的松了一口气,他在我上大学没多久就被查出得到了肺癌,发现时就是中期。我想挽救他的生命,觉得只要我有钱,就一定能把爸爸救回来,但是没想到我豁出自己得到了钱,却也气死了老爸。 从那天以后,我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现在,就这一段时间,我和程家的人住在一起,终于知道一个完整的家是什么样的,那是个温暖的所在,不管回去多晚,屋子都是暖的,灯光都是亮着的,甚至关云珠每天晚上都会等到我回家才睡,并且每天晚上都有给我留饭。我如果在家里赶方案太晚,阿姨都睡了,关云珠会亲自下厨给我煮一小碗云吞面,再煎一个荷包蛋,并几样小凉菜一起送到我的房间…… 这些关心,没有一件大事,却像春雨一样,点点滴滴,能把干涸了一个冬天地面润得松软了。 我就像那块一直干着的冰凉的地,现在刚刚有了点春天的气息。 这些是我贪恋的,在意的。 回到酒店,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给律师楼打电话,约好了见面时间,再次下楼打车,直奔律师楼而去。 我知道程墨会使手段,所以打电话约的都是名律师,不仅做过很多有名的大案,而且属于家世不简单的。我没程墨那么大的本事能调查得出别人的背景,但我能知道哪里的办公楼贵,可以从网上查到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挑那些名气如日中天的去谈。 来之前,我让财务算了一下账,接手方建国公司以来的所有我个人应得利润,我都提了出来,不算多但也不算多,足足有八十万人民币。我准备用这八十万,给沈末请一个律师。 这是我的做事原则,认定了就绝对不留后路,争取一次成功。 到了律师楼以后,我在会客厅等了一会儿看到了我约的律师,他大约三十四五岁,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表,气质儒雅,但是隐隐之中又透出些许贵气。 这是我约的这间律师楼的王牌周继伟律师,他在香江鼎鼎名,家里背景不简单,是香江富豪周有伦的儿子,周有伦经营着整个东南严的游艇买卖,据说不管是哪个品牌需要在东南亚一带销售,都必须经过周家一道手。 “您是程紫小姐?”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我一眼问。 他的眼神温和又犀利,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穿透力,但是并不给人压迫感。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周律师。” “您案子的情况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吗?”他问。 我把自己带来的资料拿了出来,递给他说:“这是过程和我手上有的证据,我都做好整理了,您有时间的话可以先看一下,比口述应该清楚很多。” 这是一本厚厚的文件夹,A4纸打印,工整干净,而且在有些必要的地方,我做了备注,甚至有一些照片。 他扶了一下眼睛,接过文件夹认真的看了三十六分钟,最后放下文件,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在这里面,您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说得很清楚了,我想问一下,您介意公开这些吗?” “理论是不介意的,但是如果有不公开就能解决的方法,我希望不公开。因为我不想伤害一对无辜的父母。”我说完,简单的就关云珠和程思言对我的感情做了补充。 在我叙述的过程当,他一直专注的听。末了,他才说:“这个案子很有意思,在香江换届的时候,出了这种事影响很大。但是,这种事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我想,我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了。” “那您会接吗?”我有些微微的激动。 “嗯,会接。并且我会考虑您的意见,尽量在不公布您身份的情况下,把官司打赢。”他说。 我一下就笑了,真觉得压在心上多天的石头被搬走了。 他和我约好了时间,要一起去和沈末见个面,我满口应了下来。 原本我准备约三家律师,然后看谁能接下这个案子。周继伟是我想第一签下的,所以第一个就来拜访他,能一举拿下,我有点中奖的感觉。在回酒店的路上,我高兴得有点迷糊,甚至想到了官司赢了以后要干什么。 我和周继伟的约的时间是第三天去见沈末,所以我这两天就没有什么事了。对于在香江购物和闲逛,我一没兴致二没钱,就索性躲在酒店里抱着电脑工作,让公司的人把方案计划书和拿到的数据发过来,我开始检查润色他们写好的报告。 第二天晚上,我才洗了澡睡下,就听到了敲门声,敲得很急。我有些急,隔着门说了一声:“谁!我挂上免打扰了,不用清扫房间。” “我!”程墨的声音传了过来,“程紫,你最好快点开门!” 我能想到他会来找我,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他已经堵到了房间门口,我总不能躲着不见,对他说:“稍等,我穿好衣服。” 门外的程墨没再催促,等我慢悠悠的换好衣服打开房间门,看到了程墨能杀人的眼光。他很少这样,或者说面对别人他很少这样,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不隐藏自己的喜乐。我都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是福是祸。 “坐吧。”我关上门,指了指沙发对他说。 “程紫,你还真长本事了,用这种手段逼得我不得不来和你谈判。”他说。 “用你的话来讲,我已经没和你谈判的资格了,所以我选择了苦逼兮兮的下下之策,走正规渠道,如果输了,我就当自己钱打水漂了,如果赢了就是意外之喜。”我很淡定的说着。 我的语气又把程墨气着了,他呼的站起来,隔着茶几凑到我面前,差不多用鼻尖顶着我鼻尖说:“好,不错,太特么有能力了,我原来咋没看出来你这两把刷子?” 我往后仰了一下身子,把自己退到沙发的靠背上,一把拨开他的脑袋说:“程墨,你别这样。其实对于我,你了解得比我多。我是一个连孩子都敢出售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只不过这几年,我被沈末宠得退化了。如果放到以前,我可能早就破釜沉舟了。” 程墨脸上阴晴不定,一直保持着被我拨开的那个姿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扶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说:“也是,我被你这张脸给骗了。真他妈的该死,我对你居然有了对程紫的感情。” “别给自己的弱智找理由。”我看着他笑道,“你来找我谈,一定是有让我满意的办法了,说吧,如果能让沈末出来,我既往不咎。” 程墨就像被人塞了一嘴的苦胆,眉毛鼻子都快拧到一块儿了。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了一口气说:“程紫,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给我找个台阶下不行吗?” “可以,您先说吧。”我说。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把沈末弄出来,尽量给他清白的过往,把这一切做成是一个误会。然后你必须从这件事当中退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程墨说。 “好吧,成交!”我说,“不过,这些天沈末被你平白诬陷,怎么也要给点经济补偿。而且你逼得他出售了无名居和西山茶舍,在帝都现在变成产业皆无的人,所以这些都得补!” “程紫,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了!”程墨对我吼道。 我一扬脸,笑吟吟的看着他:“这不算过分,是最正常的条件好么?” 程墨差不多咬碎了牙,才点头说:“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 其实到了这一步,我已经很满意了,故意装作认真想的样子抻了程墨三分钟,说:“暂时就这样吧,成交不成交?” “成交!”程墨伸手和我击掌。 他说过的话一向算数,我认真的笑起来。 正事谈完,程墨也放松下来,往沙发上一靠说:“程紫,你就是个白眼狼,丝毫都不记得我对你的好,只记得我对你的不好。你这种人活该流落街头,最好饿死,死一个少一个祸害。” 我在介意他的话,说话又不能把人给说死了。 “你对我好?”我问,“我咋不记得了?” “我给你送了那么多礼物,都送给狗了?在香江,我带着你去找江薇薇出气,你都忘记了?”他问。 “哦,这些事啊。”我气定神闲的看着程墨说,“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最初也很感激,但后来我发现你送我礼物是因为爸妈的叮嘱,我对你就没感激了,我感激爸妈。你带我来香江,只是借你自己的事,办一个讨好我的假相而已。” 我说的都是实情,也是最近沈末出事以后才想明白的。 程墨更气了,拿起茶几上酒店送的芒果就要丢我,被我轻巧的躲开了。 166 你和刘月有什么阴谋 在遇到程墨以后,我骨子里的劣根性一下就被发掘了出来,看到他生气倒霉无可奈何,心里的酸爽简直就别说了。原来的我,绝对不是这样的,是那种看到别人不好的遭遇,恨不得掬一把同情泪的那种人。 程墨一丢不中,索性站了起来,大长腿迈起来,几步就把我堵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他伸出大手一把就揪住我的衣服领子,几乎把我双脚提得离了地。 “怎么,你准备杀人灭口?”我的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依然很冷静的看着他问。 现在的我没了害怕的东西,不管面对谁都有一种打不倒的底气。要么你把我直接弄死,否则我绝会反击。 程墨很聪明,他在最短的时间里马上就看出我的变化,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赶到香江的。 “你和刘月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程墨松开了我的衣服,把我顺手丢到在沙发上。我摸着脖子喘了好大一会儿气,看着他笑道,“你猜!” 他一下就暴怒了,眼珠子有点发红,整个的都压在我身上,用低低的却恶狠狠的声音说:“程紫,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对你我一直都是网开一面的。” “对此我不领情,你可以对我也把那一面的网关上。其实你只不过把话说得好听而已,你对我开了一面的网,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更加万无一失罢了。别说得这么恶心,好像要感动十三亿中国人一样。”我道。 程墨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眼睛也更红了。 他猛的站了起来,一脚就踢开了茶几,然后顺手把一旁桌子上的茶杯水壶扫到地上,然后两步就走到,一把扯开窗帘,面对外面大口喘气。 我相信,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气他了。 他有手段有心计也有软肋,他的妹妹和父母就是他的软肋。越是这种在社会上杀伐决断的人,在面对家人时心越柔软。程墨就是这样的人,家人就是他的命。 我用这一招对付他,其实挺不道德的,但我没别的办法。这世界上,又有谁是完全道德的呢? 如果换到从前,看到程墨这样发脾气,我早就吓坏了,或许会立时失了分寸,但现在不同。 我看着他差不多冷静了下来,胸口的起伏没那么大了,就又说:“程大少爷,这房间是你砸的,记得等一下去前台算一下损坏了多少东西,我现在没闲钱赔这个。” 他刚刚缓和的脸色一沉,又一次来到我面前,一下就抓住了我的脖子。 我无语极了,一下又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说话,就用那种凶狠的眼神看着我,用手指掐着我的脖子。我们这样对视,我觉得自己胸口的气越来越少,眼睛开始发花,视线里白一片红一片黑一片,大脑也开始混沌了。我知道,这是大脑缺氧的状态。 我不急,最多就是死,但现在程墨没有把我掐死的勇气。他是极怒极生气,但他没失去理智。 就在我快失去呼吸时,他突然松开了手。大口新鲜的空气一下挤过气管进入到肺里,我一阵剧烈的咳嗽,过了五六分钟才缓过这口气。 他确实很有手段,调查一个人能把这人查个底儿掉,但是刘月不一样,刘月这样的人,是他想尽办法想躲开的。我原来迫于他的淫威,基本上他一瞪眼,我就竹筒倒豆子了,现在我一个字也不会向他透露,他就有点摸不到头绪了。 “我现在已经答应了你所有的条件,不管你与刘月的计划是什么,都要马上停下来,否则很多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程墨也很力的喘了一口气说。 我没说话,等到自己觉得呼吸正常,胸口不闷了才说:“我和刘月的计划,一开始把你算了进去,现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我会修改计划,把你剔除出去,你放心,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对于我的回答,程墨似乎很不满意,他突然拨高了声音说:“程紫,有很多事不是你能做的,香江这坛混水,你以为很好混?” “我也答应了你的条件,接下来的一切绝对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麻烦你不要管那么宽。”我说。 他一脚又踢向了垃圾桶,骂了一句:“你以为没关系,整件事情都是一连串的,我计划得好好的,你在中间修改任何一个环节,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我说过,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你想干什么,想要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明确的说,好吗?” “除了沈末,我还想要孩子。”我说。 程墨先是皱眉看我,然后笑了笑说:“林静言,你胃口不小,自己犯过了错,还想在有能力以后全部讨回来,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贪心的女人?” “你不了解事情的全部过程,没资格评价我是否贪心。”我道,“如果你做不到这些,我自己去做,不死不休。” 程墨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站在我面前说:“除了孩子,其它的条件我都能答应。” “那就各走各的道,谢谢你!”我认真的说。 程墨扬起手,似乎想要打我一巴掌,但是最后又放了下来。他见劝说我无果,叹气道:“程紫,如果你最后惹了天大的事,别后悔。” “不会。”我说。 “好,那沈末这边我答应你,等一下你就把律师推掉了。”他说。 “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我对他说。 程墨气呼呼的往外面走,我看到他拉开了房间门,看到了一屋子狼籍,马上补充了一句:“别忘记去前把你砸了的东西照价赔偿一下。” 他脚步一顿,差一点摔到,回头看了我一眼:“小气鬼!” 我没理会他,毕竟我就是个小气鬼,每一分钱都要用到正经的地方去。 程墨出去以后,我看了一下时间不算太晚,拿出周律师的名片,把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程小姐。”他在电话里彬彬有礼的说。 “您好,周律师,我这么晚打电话有没有影响到您休息?”我问。 “没有,有事就请说吧,是不是明天的事有变化?“他问。 “您料事如神,确实出了点变化,原来那人来找我了,他答应自己承担起这件事,让沈末平安无事的出来,所以我想大概不需要再打官司了。上一次去找您咨询,因为定了要办案子,所以没给您咨询费,明天我去给您补上。“我说。 周继伟在电话里沉默了有三四秒,才问:“事情有变故我能想到,但没想到您会撤消案子,是有什么人威胁您吗?我是不会相信对方能把沈先生完全无损的从里面弄出来,毕竟现在表面来看,一切证据都是齐全的,想洗干净不太容易,除非把您给我的那些新的证据拿出来。” “这我也知道,但是对于这个来和我谈判的人,我十分相信,他说的话基本都能百分之百做到。”我说。 周继伟见我执意要撤消,最后无奈的说:“其实我觉得现在借这个案子,可以揭露出来香江政|府的某些问题,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没想到您不同意了。真的很遗憾,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不了,谢谢您,我放在您那里的文件,我想明天过去拿回来。”我说。 “好的,明天我上午十点在律所。”他说完,礼貌的道了晚安,然后收了线。 我长舒了一口气,给程墨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三声,我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透过猫眼一看,外面站的居然是程墨。 他在此时接了电话:“快开门,我就住在你隔壁,打什么电话,有事见面聊。” 我吓得激灵一下子,把他让进房间,一脸戒备的问:“程墨,你这么变态,是不是这几天一直就住在隔壁。” “你以为我是你免费保镖呢。”程墨不屑道,“说吧。” 我把自己取消了和律师的预约告诉了他,然后对他说:“好了,现在香江这边没问题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奇怪了,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来香江就是为了办你这一件事?”他反问,“你这个只不过是很小的一件。” 我有些不理解,他也没和我多说,直接说关云珠和程思言很挂念我,让我尽快回去,别在香江停留时间太长。 他提到了关云珠,我忽然想明白了,他之所以能这么痛快的答应我的条件,把沈末干干净净的弄出来,估计关云珠也的给他压力。一个女人,应该最了解女儿恋爱期的心理。 “好,我尽快回,但沈末的事你不能忽悠我。”我说。 “放心吧。”他无奈的一摊手,拿出手机对我说,“现在我就给你订机票?”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回去,他已经把机票订好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回去给爸妈带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带回去就行,就说是你自己买的。” 程墨似乎也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冷酷无情,某些无意的举动,也怪让人觉得暖心的。 167 真的假的 说句难听的,这一局与程墨交手,我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完胜! 坐在回帝都的飞机,全身的毛孔都是轻松的。我等于自费来了一趟香江,然后在酒店里闭门沉思了几天,然后拎着大包小包,还有人给报销返程的头等舱机票,简直不要太满意了。 落地时,刘月在机场等我。 对我的身份,她认可了,索性连面子上的戏也不演,开口就道:“看你气色不错,事情办得顺利?” “对,顺利极了。”我说。 刘月笑了笑:“你这个样子,我反而放心了,真想不出来你原来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 我也笑了。 身边有一个完全知道自己过去的人,又与我关系不错,心里瞬时就有了找到娘家人的感觉,莫名有了个靠山。 刘月开车来接的我,一路之上我把在香江办事的经过和她说了,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评价了一句:“程墨这种人,现在社会上很少了。我记得我老爸和我讲他自己的经历时说过,程墨这一类的应该是最值得相交的,说出来就做得到,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虽然你用的是非常手段,但至少把程墨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里了。” 我原本来反驳的,自己什么时候与程墨统一阵营了?但一想,也对,非常手段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喜事一桩。 刘月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我拖着大包小包给余悠然打了电话。他步行出来接我,看到我的大小箱子,忙接了过去问:“你自己回来的?” “嗯,程墨还有事要办。”我说。 余悠然看着刘月远去的车尾灯问:“你朋友?” “嗯。”我又应了一声。 对余悠然,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或者说是尊重,平常没事不敢和他多说话,即便非有事请他帮忙,我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程墨的颐气指使。 余悠然没再说话,拿着箱子走在我身边,一副尽职尽责的管家模样。我实在想不通,程家加上我一共才四个人,怎么用得上管家。何况,在程家,余悠然的存在感很弱,大家对他都略有尊重,不像对一个管家的态度。但是,他又确实做着管家的事。比如说花园里的花是他管着,家里所有的衣食住行是他采购和安排的,偶尔办一个小的家庭宴会,也只需要把来的客人和时间告诉他,他就会安排好一切。 我总觉得,他和程家之间的关系很怪,像主人,又像是仆人。 我走进家门时,关云珠和程思言都在等我,看到我,关云珠马上迎了上来,抱了我一下才说:“昨天我还给那臭小子打电话,让他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把你带回来,你一个人在香江,我怎么放得下心。” 说到这里,程思言才问:“程墨呢,他说一起回来的。” “哥哥说他还有事没办完,所以要晚两天才能回,让我先回的。”我说着把箱子哗啦一下打开,一件一件往外面拿礼物。 “老爸,这是你的戒烟糖,还有一件羊绒小马甲,等天冷了好穿。老妈,这是给你的化妆品,瑞士原装的纯植物的,专柜小姐说最适合你这类皮肤用……“我把东西掏了出来放在地上,一件一件给他们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客厅里安静极了,抬头看到了关云珠又在抹眼泪。 “妈,您怎么了?”我能猜得到,她一定高兴的掉眼泪,这么一问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果然,她掩饰了一下说:“养了那个臭小子二十八年,都没收到过他一件合心的礼物,还是女儿贴心。” 说着,又抱了我一下。 最后,翻到箱子底儿时,我居然翻到了一个送给余悠然的礼物。我看着那一大盒精致的雪茄时,先是一怔,后来想到了余悠然的爱好。 正宗的古巴雪茄贵得要命,程墨倒是真舍得下血本,送了余悠然一大盒。 “余哥,这个是给您的。”我把雪茄递了过去,余悠然一怔,但还是接了过去,礼貌的说了谢谢。 送礼物,其实就是刷好感。 礼物送完以后,我自觉也轻松了很多。至少关云珠没有像往常那样,先拉着我问一溜够,而是体贴的说:“刚进门上去洗个澡,睡一觉,休息得差不多了下来吃饭,我让阿姨多烧几个你爱吃的菜。” “嗯,谢谢妈。”我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才算真正放松下来,在床上躺了一会又一跃而起,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了电脑。 邮箱里躺着财务给我发来报表,关于公司最近项目往来账务的。 我从头看到底,算了一下这个月初步的利润,心里有点小得意。总算,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公司的业务步入正轨了。这一路走过来,几次都差一点破产,还好,只是差一点,然后就又好了起来。 关于公司,除了方建国,我还有一个仇人叫乔依。乔依抢走了我的男人,虽然我现在不要了;乔依的哥哥把公司几乎掏空,方建国似乎也没落到多少好处。 我想到这里时,不由冷笑一声。方建国以为把我踢开以后,自己找到了更好的跳板,但没想到别人富二代的跳板不是那么容易踩的,一不小心就得掉半条命进去。 想到方建国,我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他要出来的日期,想着要怎么才能把他再关得旧一些。刚出来就让他打架斗殴?还是说干点其它的?想来想去,打架斗殴实施起来更容易一些。 主意就这样定了下来。 乔依和乔仁现在在帝都也低调了不少,已经很少听到他们二人的新闻了。这样可不好,太低调了想找他们点麻烦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沈末的放手,或者说沈末的无能为力,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放开了一切顾虑,彻底开始释放自己。 想了半天,我想到了郭正雄,犹豫了一会儿打定主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状态还算饱满,就给郭正雄打了个电话。 “程紫,怎么想到我了?”郭正雄问,听声音很高兴。 “太忙,特别是回到家以后,各种忙,要不然我早就找你去了。”我轻松的笑道,“有时间吗?有的话吃个饭。” “好啊。”他一口应了下来,犹豫着低声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记了呢。” “哪能啊。”我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失落,用对待朋友的热情说,“不会的,就是沈末和我闹了别扭,我低落了一阵子。” “那个……”他说了两个字,猛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事直说。”我说。 “见面再说吧。”他最后丢了这么一句过来,挂了电话,把我搞得有点昏头转向的。 我们约的时间很近,我选了距离我家不远和绿茶童话。这是一家很小资情调的餐厅,价位适中,装饰很有味道,大格局小餐桌,隐藏在帝都各式各样的写字楼底商里。 郭正雄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条纹的长袖T恤,与我今天的上衣有点呼应。他看到我的时候一怔,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说:“撞衫了。” 我也笑了起来:“不一样,同性是撞衫,异性是情侣衫。”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挑|逗郭正雄么!看到他投过来疑惑的眼神时,我忙哈哈笑了两声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他脸色一沉:“我倒情愿你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认真的,我也陪得起。” “点菜吧,你要是口味没变我来点?”我忙转移话题。 郭正雄见我有意绕开,也没刻意纠缠这个话题,对我说:“你点,我很少出来吃饭,现在看来自己应该再吃一遍帝都的餐厅了,要不然闭门造车,迟早会变成曲高和寡的结局。” “为什么?”我一边翻菜牌,一边问他。 “我在开餐厅以前,把帝都所有有名字有情调的餐厅都吃了个遍,以为自己算是集各家之长了,没想到现在绿茶童话都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你看这里的,应该更适合更为广大的中产阶级。”郭正雄说。 “好啊,如果需要陪你一起试吃的人,我可以自荐一下。”我说。 “没问题,我订好计划告诉你。”郭正雄说。 闲聊间,我点好了菜,又扯了没几句,菜就上齐了。 这间餐厅我以来吃过,但不是这一家,刚才问过服务员这一家才开业不到三个月,但是这装修这人气这上菜速度,简直无敌了。 菜品上来以来,色香味都照顾到了,唯一就是菜量有点少,但是贵在精致。吃饭期间,郭正雄让我对这家餐厅提出问题,我就想到了菜量少这一条。 他给了我一个爆栗说:“这餐厅又不是开给搬砖的,要那么大的菜量做什么?土鳖一枚啊,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张皮囊。” 我捂着脑门说:“我穷日子过惯了呗。” “这句就是一本正经的胡扯了吧,沈末恨不得把无名居的收银台直接绑到你的钱袋子上。”郭正雄说。 但是这一句话说完,他表情也有些古怪了。 我问他,他也不说,最后确认我吃饱了以后才问:“沈末和你分手,是真的是假的?” 我一怔。 “看样子是真的了。”郭正雄自己点头,自己下了结论。 168 乔公子好久不见 郭正雄说得很笃定,我听得很无语,但无法否认他猜对了。在我被沈末提出分手以后,程墨的嘴巴倒是很严,替我保密了这么久。但是,大家都是明眼人,每个人的现状是怎么样的,是好是坏,一眼都能看出来。 郭正雄看我没说话,眼神里有了担心:“我知道现在由我来问这个事,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分的?” “或许只是误会。”面对他越来越深入的话题,我不回答就太尴尬了,所以想了一下,这样和郭正雄说。 我自以为自己的语气很正常了,但没想到在他眼里变成了转移话题。 “误会?”他反问,“情侣之间如果能因误会分手,那彼此之间的信任是多么薄弱,所以不管这一次是不是误会,我都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对于他你是感激多,还是感情多。” “嗯,先不担这件事吧。”我说。 郭正雄点了点头,脸上露了笑说:“好,我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太好,我这个马上吃遍帝都城的计划里就加一个你啦,每定好吃一家的时间,我就通知你,不许耍赖。” “好。”我说。 好像中国人都比较爱吃,只要是吃的话题都能迅速让没话说的两个人打开尴尬,聊得热火朝天。我顺利把话题扯到了乔依和乔仁的身上。 郭正雄似乎不疑有它,直接说:“乔依出国了,据说在外面念书。不过,她那样的性格能念个什么出来,最多就是出去镀一层金,然后再回来。” “乔家的公司呢?我听说他们好像在西部收了几个无照的小矿准备改造一下,重新开采?”我问。 郭正雄这才用眼睛撩了我一眼说:“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生意嘛,你也知道我接手了一家环评公司,现在养五六十个人,一天也不能闲下来,别人闲没问题,我一闲全公司就只出不入了,就算没项目,人员工资也是要发的。”我苦着脸说。 “华家的那几个大矿还不够你吃的?记得你还接了几个国家项目,钱挣得可嗨了,怎么连这种小的也惦记上了?”郭正雄又问。 “你会因为客人是单身就拒绝他进店吗?”我反问。 “当然不会。”他说。 “那不就得了嘛!”我一摊手。 郭正雄摇头笑了起来:“你这财迷,真是无语了。” 我呵呵一笑,问:“你手里有没有什么关系,帮我引见一样,不管是什么公司,只要是和环评相关的,我都能接。你也知道,接的国家项目根本不赚钱,完全只是为了赚一个名声。” “你消息灵通,乔家确实在接手几个小矿,我给你打听一下,看能介入不能。”郭正雄应了下来。 我知道他一直以来都与乔家有联系,只是不知道关系走到什么程度。现在听到他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乔依,乔仁,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郭正雄很好找理由,在他约好第一家要去吃饭的餐厅时,顺便把乔仁约了过来。乔仁似乎是早知道我会来,笑着与我打了招呼,然后坐下,再对郭正雄说:“我说最近你怎么不常出来,原来是在陪程紫啊。” 他话里有话,我们都听得出来,郭正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怕我生气,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听懂,大大方方的对乔仁说:“我最近一直都在麻烦郭正雄,想见乔总一面太难了。” 他哦了一声,一脸惊讶的说:“不至于吧?谁不知道现在程家在帝都风头正劲,所有做生意的人哪个不给你们程家一点面子,你要是想见我,直接打电话就行,还拐了个弯让郭正雄约了,不就是几个小项目嘛,不至于的。” “那就多谢乔总了。”我一听他知道这事,毫不客气就接了下来。 现在,我就是借助这些外部条件,去最快速度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收了你的公司,一直以来都想好好和你聊聊,却没找到机会。”我看着乔仁说,“乔总在接手这一家公司时,也没少从账上提钱,等我接手以后财务上都是个黑洞,所以乔总不管怎么样,也要在这几个项目上,给我点油水,我会高报价的。” 乔仁笑着应道:“只要你开口,我就给。” “好,一言为定。”我说。 我和乔仁中间站了个郭正雄,所以我就把事情说得很明白,乔仁也知道,这几个项目我就算是再怎么高报价,也不可能高出天际上,比起他从账上套出去的那几百万,这只是杯水车薪。 “一言为定。”乔仁假模假式的与我击掌,我也当了真,开始演戏。 他看了一眼郭正雄一眼又说:“做生意嘛,目的就是往自己口袋里捞钱。我从公司拿走利润也不犯法,对吧。” “对。”郭正雄怕我直接发飚,开口接了过去说,“但是,也不能全部提空吧。” “哎,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在想是不是再给你两个项目做做。”乔仁说,“一个五十万,两个一百万。” “什么项目?”我问。 “我在帝都接手了两个国际幼儿园的装修,现在都完工了,园方要求我要国内一流的机构对于装修的材料和现在室内的空气质量进行检测,并且给出报告来。我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人呢,你们的经营范围里也有这一项吧。”乔仁说。 “对。”我道。 他管过一段时间的公司,自然知道经营范围。其实室内检测相对于室外的检测要简单很多,而且价格也低很多,但乔仁这样一开口就是几十万的数字,确实是大项目了。 “园里的面积多大?为什么给这么多项目预算?”我问。 郭正雄一看我们两个要开始生意经了,马上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说:“打住,你们要说回办公室说,今天的目的是吃饭,别误了正事,再聊菜都要凉了。” 乔仁借机停口,然后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我让秘书把项目的情况发到你的邮箱里,你先看看,具体的合作咱们约个时间再谈。” 话说到这里,开始上菜了。 我和乔仁负责埋头吃,郭正雄负责品尝,甚至每上一个菜他都会看一下时间,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算着每个菜的上菜时间。 这一家的味道一般,环境还可以,做的是娃娃主题,满餐厅都是闺蜜在聚餐,旁边架子上与绿植共舞的娃娃很吸人注意,拍出照片是相当的美美哒。 一顿饭吃了一百万的业务回来,我决定以后再陪郭正雄多吃一几顿。 第二天一到公司我就收到了乔仁公司发来了邮件,里面有项目的介绍。我认真看了,是两个国际上有名的私立幼儿园,每个园的占地面积超过两千平米,室内面积也是巨大的,差不多占总面积的百分之六十五。这两个项目都是乔仁接的,不仅包括室内的装修,儿童游乐设施,还包括外面的草坪绿地,上面的小景观之类的。可以说幼儿园不仅大,而且新。 但是,纵然是这种面积,给五十万的检测费也确实不低了。我不会相信乔仁会这么好心,真的送钱给我。他如果真会这么做,当初也不会把国林公司完全掏空成黑洞了。一接手就差不多三百万的债务,真的差点愁死我了。 我保证在这个项目上会认负责,完全做到公开公正,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 我们公司有专门做室内环评的人,花了一周组好了小组,第二周直接去幼儿园现场考察。 在我们的人入住以后,乔仁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想和我见面聊聊。 我拿了他六十万的预付,肯定会赏这个面子,就去了他约好的咖啡馆。 他一见面,就问:“项目进展得怎么样?那边客户要的紧,能不能一周之内给个报告出来?” “恐怕不行,好多检测结果要反复比对的,甚至有的出结果都要两三天,没那么快的。”我说。 乔仁有点着急:“项目结束了,咱们把尾款一结,你的工作就结束了,能不能想个办法。” 他说着还朝我递了个眼色,我顿时醒悟,他想要的是签字版的环评报告书,而不是正经一板一眼做出来的报告书。于是想了想说:“恐怕不行吧,我们做这个很讲究口碑的。” 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我不由多问了一句:“乔总,这项目没问题吧?“ “没没,当然没有了。”乔仁摆了摆手说,“要是太慢了就这样,我约个时间,你和那个老外当面聊聊,我知道你是留过学的,英文不错,如果咱们这边一周出不了结果,也要先稳住他,否则他会换其它环评公司的。” 乔仁的话,加上那么高的项目费,让我觉得事情有问题,但暂时我还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行,那就先见面。”我说。 乔仁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和乔仁分开以后,决定去幼儿园看看,于是直接开车过去。 这家幼儿园位于东五环外,占地面积巨大,绿化也很好,园子的保安等已经配备齐了,车子不能进去,只能停在外面,人步行进去。 169 算计的就是你 我在来以前看过乔仁给我的资料,在网上也查了这家国际幼儿园在国内其它一线城市的装修风格和收费等,不得不承认现在国内的富人阶层太舍得在孩子身上投资了,一个幼儿园一年的费用是十七八万,简直贵到让人咋舌。就这样的收费,大家还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特别是帝都甚至夸张到不托人都没名额的地步。我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帝都的有钱人太多了。 我们公司的员工在室内做着检测,我跟看了几间房,然后问了一下简单情况。这个项目的小组长刘清走了过来,把我拉到一旁说:“程总,昨天乔总公司的人来了一趟,给了我这个。”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说:“他说让我在报告上松一点,别把那么严。我也是刚当上爸爸,觉得幼儿园这种地方,是多少家庭的希望,所以没敢这么做。这个给您,您看怎么处理。” 我接过那个信封,打开看了一眼,说:“真舍得给,这有三万吧。” “我没数,不知道。”刘清说。 “乔总的人给你送红包的时候怎么说的,有没有明说让你在那方面改一下,松一点儿?”我问。 “没有。”他说。 刘清是我们这里业务水平很高的一个员工,带项目小组已经有五六次的经验,每次都把项目处理尽善尽美。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个顾家好男人,在朋友圈里晒孩子老婆。我对他印象一直不错,今天看到他能这做,心里就更有谱儿了。 “那就把这钱给小组的人分了,就说是乔总见你们天天加班加点的忙,给的辛苦费。”我说。 乔仁送来的钱,不收白不收。 “嗯。”他应了一声。 “我知道好多结果还没出来,根据你的经验,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刘清犹豫了一下:“对于装修的检测不是咱们的强项,但是好多东西都是相通的,根据经验来说,如果心里没鬼,不会塞红包。” “那就认真点儿。”我说。 “会不会影响公司的业务?”他有点担心的问。 “放心,不会的。咱们不管做什么项目,第一要紧的就是业务水平,弄虚作假谁不会,我们就踏踏实实的做好评测,至于其它的事,我来处理。”我说。 刘清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三天,我拿到了刘清检测报告的初稿,不合适的地方他都做了提要,我先捡着这部分红字来看。看完以后,觉得有点心惊肉跳。 真不知道乔仁是怎么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这个幼儿园的装修油漆有问题,装修的板材有问题,还好这里没用到大理石之类的东西。 我看完报告,给刘清发了邮件,让他根据我的意见再修改一下。 放下报告,我给乔仁打了电话。 他知道我一定是为了检测的事,语气都有点雀跃的问:“程紫,怎么样?报告出来了吗?” “对。”我说,“但是这份报告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他语气立变:“程紫,大家都知道,做检测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要不然我干嘛不花同样的价格去找国外的公司?我是力排众议,才把客户推荐的那两家公司给排挤出去的,不然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你身上。” 乔仁和乔依一样,属于那种只要投入就要马上看到收益的急性子人。原来的社会,这种急功近利的人很难成功,但现在不一样,所有人都恨不得再快点再快点,这种人反倒有了自己的市场。 他一听我说不行,马上翻脸。这些我早有预料,笑了笑说:“那要怎么样?现在您再找一家国外的机构检测一遍?或者说你再在国内找一家?” 我语气柔和,话却生硬。 乔仁沉吟了一下,缓和了语气说:“程紫,大家都是熟人,没必要闹得不好看,何况这中间还有郭正雄的面子,你总不至于把他架到台子上下不来吧。” “不会。”我说,“现在的问题是涉及到孩子,乔总,你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孩子重大疾病的发病率那么高,多少和过度装修有问题。我如果真的听了你的,按你的意见修改了,我怕自己将来遭报应。” 乔仁不说话了,啪一下摔了电话。 我马上就给郭正雄拨了过去,把情况和他简单说了一下。刚才乔仁的提醒很对,我不能让郭正雄觉得下不来台。 郭正雄在电话里听完以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我真没想到,以为他早改了,现在毕竟生意做得那么大了,怎么还是以前的套路。” 他的话让我敏锐的捕捉到了里面的信息,马上问:“怎么?他以前也是这么干的?” 郭正雄自觉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说:“算了,你别管了,我和他说。如果这一次的项目尾款他不和你结,我给你补。” “别,我是做生意,不是求人施舍。”我对他说,“项目我都做好了,他对报告提不出其它异议的话,我一定会收回项目尾款的。” 郭正雄还想说什么,被我强势打断:“真的,别担心。我现在又不是孤家寡人,还有程墨呢。”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很有混社会的潜质啊。” “多谢夸奖,我也是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强势到不要脸,不要脸到混蛋才能百无禁忌,所向披靡。”我道。 挂了电话,我已知乔仁不会给我结尾款了。 接下来我根据乔仁给我提供的项目资料,直接找到了那两家幼儿园的负责人,说明自己是什么机构,就检测结果的事想和他们的负责人沟通。 那边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约好了见面时间。 依约来到对方的办公室,我先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拿出了检测数据,直接有理有据的说了起来。 他们的负责人是一个德国人,中文说得不错,但为了出现不可沟通的词汇,那边自带翻译。 我们聊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当所有的问题都解释清楚以后,那个老外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非常感谢您,程紫小姐,关于您未结的尾款,我们公司督促对方履约的。”那个老外最后向我承诺。 我先表示感谢,然后说:“真的不用,这是我自己生意的事,我会处理好,您不用费心。” “不,您的坚持让我觉得很可贵,所以尾款的事我们一定也会协助您的。何况,现在那家承包的公司已经不是这几十万尾款的事,他们涉及的问题很多,用不合格的材料,想私自修改检测报告,置几百名孩子的生命于不顾,并且有严重的违约,接下来的事很严重,但我们在走法律程序以前,希望程小姐能顺利拿到尾款。”说到这里,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我们计划在中国再开七家分园,后面的检测就由您来做吧。” “谢谢!”我简直是惊喜连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名片。 我从这老外的办公室出来,才走到停车场就接到了乔仁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咬牙切齿骂道:“程紫,你特么的故意算计我!” 把他气成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我心里大爽,笑道:“对,算计的就是你。其实你要自问一下,为什么我算计得到你,挣钱也是要讲良心的。缺德事做多了,小心将来生不出孩子来。” 说完,我挂了电话。 接下来乔仁果然不再给我结尾款,就在我做好再催不成功时,程墨和沈末一起从香江回来了。 在机场接到他们,我看着消瘦的沈末,眼圈一下就红了。程墨白了我一眼,低声嘀咕道:“都分手了,还表现得真情侣一样,不觉得尴尬吗?” 他不是对我们两个说的,但声音却足够我和沈末听清楚。我还没什么表现,沈末先兀自红了脸。 “如果不是你从中做梗,怎么可能会有分手的事。”我朝程墨说。 沈末嘴角一挑,想笑却又忍住了。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一路之上都说了什么,但看着二人的表情,不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了。 “那你现在问问,沈末是否愿意和你在一起?”程墨说。 我下意识望向沈末,看到了他躲闪的目光。 当着程墨的面儿,我们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回去的路上,车子里原本是很安静的,但走到三元桥的时候,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连看也没看直接接通了,乔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程紫,你把我的生意搅黄,还有脸天天让人上门来要账,要不要脸了,你再让人堵着我们公司的门要账,信不信我直接把他打死了!” “我信,你打一下试试。”我说。 我的语气是有恃无恐,因为我这一次不是派自己员工去的,而是把这笔总金额五十万的尾款委托给了专业的讨债公司。 可以想像,这些人专业就是干这个,讨债的手法也是千奇百怪,但肯定管用,要不然乔仁也不会这样气急败坏。 “程紫,算你狠。”他在电话里说。 我在车上接电话,用的都是免提,因为两位大爷刚下飞机,怕他们手软,我当了一回司机。 “我和你打过招呼了,事不过三,我只上门要两次,到了第三次就用非常手段了。”我说,“我没失信,说到做到了,怎么,乔总以为我不敢吗?” “他妈的!”他骂了一句。 电话的内容后座上的两位大爷都听到了,在乔仁骂出这句话时,程墨脸色巨变,他想都没想,直接从后座上探过身子,拿起我放在前挡风下面的手机,对着里面冷冷说了一句:“乔仁,你骂谁呢?你有妈没?要不要我帮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你妈生的。” 170 我想请你妈吃饭 乔仁想破头也想不到我接电话的时候,程墨就在我身边,一脚踢到了铁板了,在电话里半天没敢吱声。 程墨来帝都的时间不长,但是黑名远播。我听别人说起他在帝都的第一个场子是打出来的,一个人生生放倒了七个壮汉,然后自己的人才到。那时,所谓程墨的自己人,也就余悠然一个。就是那一架,让他的名声一下就传了出去,他缓过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收了这个场子,好像就是江薇薇家的。后来,别管他用钱还是用人格魅力,招揽了一大批小弟,又帮忙出头又给钱,在帝都迅速就站稳了脚。 从那以后,程墨虽然再也没出过手,但他出手稳准黑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关于这些,我知道的不清楚,乔仁知道的一定清楚。所以,他听到程墨的话以后,马上就说话了。 程墨也足够沉得住气,骂完那句话以后不再说话,话筒里传出了难捱的沉默。过了好大一会儿,乔仁才在电话里小心的说:“程哥,我不是有意的,气急之下慌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是么?”程墨冷笑问道。 乔仁松了一口气说:“真的真的,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他说的那个意思大概是骂程紫老妈的意思。我听着乔仁电话里语气的前倨后恭,气得牙疼。这就是一个看人下菜碟世界,看样子人一定要横一点,有底气的横加上不要脸,就特么天下无敌了。 “那好,那天把你妈请出来,我请阿姨吃饭。”程墨笑嘻嘻的说。 乔仁不知道程墨话里是什么意思,也没多想,马上说:“那多不好,跟程哥解释一下,今天确实是着急,你问问程紫大小姐都干了什么事,把我两单不小的生意都给把搅黄了,我这是看在程哥的面子上给她生意做,她不领情……”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问问你妈有没有时间,小爷要请她吃饭。”程墨不耐烦的打断了乔仁的话。 “程哥,真的不用破费了,你说说让你妹妹把报告改一下,我改天一定登门拜谢……”乔仁还要说下去,程墨大骂了一声:“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不把你老妈约出来,我怎么当面骂她一句你妈的!” 程墨骂人,简直是高人一筹。 我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阵恶寒,就算乔仁再怎么不是人,也不能牵扯到别人的父母吧。 沈末听到这话居然没忍住,嘴角往外咧了咧。 乔仁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来陪着小心是有利可图,希望这件事能从程墨的身上找到突破点,没料到程墨不仅不给他一点面子,还把他骂出来的话炒了炒,加了热,加了油和盐,再送了回去。 这一盘色香味俱全,确实让人恶心堵心到家了。 “程墨,你他妈别以为老子对你说几句软话就是怕你了,我都已经向你道歉了,还得理不饶人了。我实话和你讲,在帝都城不比国外的几线小城,你以为谁都会怕你啊。我乔仁在帝都泡妞的时间都比你回来的时间长,这件事咱们没完。”乔仁说完,挂了电话。 程墨把手机摔了回来,对我说:“好好开车,顺便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敢骂我,真他妈的活腻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说,把自己与乔仁之间的矛盾说了个清清楚楚。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瞒程墨,更没必要瞒沈末。 他听完了以后说:“好好,不错,现成的料子嘛。乔仁好像在外面和别人说过我程墨办事就会耍流氓,这一回办他,我就走一次不流氓的,让他知道想念想念小爷流氓的手段。” 我不解了看向他问:“现在事情我都闹大了,你还能再进一步?” 他没说话,笑着看我。 “你不会和我想到一起了吧,找他原来出过事又被强压下去的项目?”我问。 “事关孩子,没有小事。”程墨一本正经,“我知道乔家是怎么起的家,因为家里有人在教育局当领导,他们一口气接了不少幼儿园的装修项目,要是没这方面的经验,国际著名的幼儿园也不可能找他们来装修。一是关系到了,二是经验值到了,跟游戏里升级打怪差不多一个道理,只有你等级到了才能去打相同级别的怪兽。” “后面肯定有人,这一次要么就闹很大,要么就无果。或许还会把你的场子搭进去。”我说。 程墨满不在乎的一摆手说:“怕什么,谁不是从光脚走过来的,我刚到帝都时,就像刚从澡堂子里走出来发现衣服被人抱走的人一样,全身上下都是自己的,除了这些自出生就带到现在的四肢和各项零件,身无长物。这不才一年多,小爷我在帝都也算是个人物了。” “好,我正在收集资料,还准备瞒着你悄悄干呢,既然你现在知道,而且也支持,我就拿到台面上干了。”我说。 程墨隔着座椅靠背把手伸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说:“好好干,看好你。” 这句很接地气的玩笑话,把我逗乐了。接下来的路程顺利极了,我还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真的开心到太平洋去了。 对于我执意要把沈末送回家的做法,程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假装没听到他的反对,他假装没看到我的做法,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回家以后,关云球在家,程思言不在。 程墨基本是背着一个双肩包进的门,进门就把包扔到沙发上,对阿姨说:“帮我收拾一下吧,里面就有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几个小孩子的玩具,您拿回去给您家里的孩子吧。” 阿姨连声道谢,然后把包拿去清洗。 程墨对阿姨很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千元以上的礼物,等到阿姨离开客厅以外,关云珠才嗔怪了他一句说:“你妹妹回来可是给妈妈带礼物的,你的呢?” 程墨一拍脑门说:“哎呀,我给忘记了。老妈,你说你喜欢什么,我现在去新天地给你买。” 关云珠摇头叹气道:“哎,还是生女儿贴心呢。” “可不是嘛,我觉得也是。”程墨从沙发上滚起来,凑到关云珠面前说:“妈,要不这样,咱们给妹妹招个上门女婿,把她留在你身边一辈子,怎么样?” 我没想到,才三句话程墨又把我给卖了,亏得我刚才还在心里感激他呢,现在我收回刚才的感激之情。 “都什么时代了,还说这个上门女婿的事。”关云珠没听程墨的,溺爱的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继续说,“你们两个只要好好的就行,爸妈也不求你们能陪一辈子,有了自己的家就顾自己的小家去,我和你爸这样相处了一辈子,你们都成家了,我们也能过过久违的二人世界。” 她的话对我触动很大,心里真的羡慕程紫能有这样的父母,简直不要太好命。成熟的父母,会在适当的时候得体的从孩子的世界里退出,做为一个客人一个旁观者,旁观他们的生活。 程墨借口太累上楼了,关云珠催我也去休息。 我回到房间,看到程墨手里捏着一支烟正在二楼的露台门口转来转去,看到我上楼,对我招了一下手说:“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但现在我对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和害怕了,直接就走了过去。 “乔仁的事你不用插手了,我来办,我今天把他得罪的很厉害,别让他报复到你身上。”程墨假装不在意的说,“你干好你那个小公司就行了,不求你挣多少钱,就是找个事儿做,别呆废了,还有就是你忙起来,别给我添乱。” “想也别想,乔仁的事是我弄起来的,我自己一定要亲手办完,你愿意帮忙我没意见,别想踢我出局。还有,如果你想踢我出局,我不会同意你帮忙,或许明天早上就拿一把刀去单挑了。”我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把身后的程墨气得吹胡子瞪眼。 三天以后,我和程墨都还没动手,讨债公司已经把他们扣完服务费的钱打到我的账上,打电话对我说:“程紫小姐,这一单业务合作愉快,希望还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这一次我们的服务费打了个九折,具体的对账单电子版发到你邮箱野了,你抽时间看一下。” “谢谢。”我奇怪万分,“我去要了好几次,一点进展都没有,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虽知道怎么要账是他们讨债公司的强项,但还是问出口了。 “很简单,每天我们都派两个人跟在他身后,他去吃饭我们也跟着,去谈客户也跟着,在谈得差不多要签合同时,我们的人就不失时机的说一句,乔总,你欠我们公司的钱什么时候还啊,你看都谈下这么大的业务了,应该不差我们那几十万了吧。我们说话的时候很委婉的,而且我们讨债的是弱势群体,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那人毫不在意的和我说了实情,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程紫小姐,你放心,我们帮客户讨债的过程当中,从来都没惊动过警察,都是彬彬有礼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公司的形象。” 这一席话把我惊着了,真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文明讨债了。 乔仁把钱给了讨债公司,电话却打到我这里:“程紫,钱我都还给你了,和你哥说一下,别天天找我公司的事了。” “钱?你给谁了?那笔钱早就和我没关系了,乔总。”我说。 乔仁气得在电话里直咬牙,但不得不压着火气继续说:“我知道讨债公司会收一部分的手续费,他们要了多少,我补给你。” “乔总,真的不用了,您要有这份善心,还是先把用在幼儿园的不合格产品给换成好的吧。”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以为乔仁这一次应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被人盯上了。 我和刘月约了一顿饭,吃饭的地方距离我家不远,我就步行去的,准备吃完以后权当散步再走回来。 没想到的是,就三公里多的路,我才走了一半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不由就加快了脚步。但是,我走得越快,后面的人跟的越快,我一下就害怕起来,马上小跑起来,没想到那人也迅速跑了起来,还直接超过了我,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吓得不行,靠着墙站住,警惕的看着在我面前那个差不多一米八高的男人,假装镇定的问:“你是谁?为什么跟我?是不是乔仁让你来的?” 话利索的说出口,我觉得自己好熟悉黑|社会的套路,心里吐糟了几句减缓了一下紧张。 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看清楚我的脸以后,扑通一下就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171 跪下劫道的人 我刚才是被他的跟踪吓了一跳,现在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两跳吓下来,身子已经和后面的墙壁亲密接触了,我的后背和墙壁之间,现在连一张A4纸都塞不进去。 “程紫程总吗?”他问我。 我看着他的动作表情行为,还有那么大的个子,那么小心的语气,觉得如坠迷雾。这个男人没精神病吧?难道是想跪在地上对我说,等程总,我想劫持你,能不能配合一下?他靠什么让我配合,感动我吗?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我紧张巴巴的问着。 他听到我的话,确认了我的身份,马上摆手说:“程总,我不是坏人。” “你是好人?好人有半夜三更跟着我的吗?你想干什么?”我问。 他的行为越是奇怪,我心里的紧张越多。但是,现在的我和从前不同,这么多的事把我锻炼得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管内心多紧张多没底儿,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 “您别误会。”他马上说,“我没恶意的。” “没恶意?”我反问,奇怪的打量着他那么高的个子跪在我面前,“不过你确实不像坏人,你靠什么做坏人?感动?” 大约是我的眼神太过奇怪了,他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份东西,借着不太明亮的路灯,我看到那是一张很大很大的白约,折了七八层才成A4纸的大小,当他小心的把那张纸完全打开以后,我看到了上面都是亲笔签的人名。当然,不是同一个人名,也不是同一个人的字体。 这阵势有点像万名书。 我更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了,认真看了一会儿一头雾水的对他说:“看你这样子,好像有什么冤情,但是您找错人了,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当然,有良心的生意人。” “不,我没找错人,我找的就是你。”他马上把那张写满名字的纸又往我面前递了递说,“这是我们六十一名家长的签字书。” 我一听,忽然觉得他好像没找错人。 没等我再说,他就竹筒倒豆子,一下说了出来。 他是中原地区一个三线城市的普通市民,在一年前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正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他挑选了市里面最贵的一家幼儿园,每个月孩子的入园费用是两千三,相当于全家收入的三分之一。但是,他觉得值,因为为了给孩子一条全新的起跑线。 这个幼儿园是的全新的,师资力量很好,园子很大,绿化很好,设备齐全。可以说,当这家幼儿园在当地开始招生时,来报名的家长差一点把门槛给踢破了,几乎是用抢的报了名。 当时他报得早,报完以后才知道后来大批的人托关系要办进来。那个时候,他心里庆幸自己下决定的早,那此因为贵观望的家长现在还在四处找关系找门路呢。 他以为,这是自己全家新生活的开始,但没想到上了幼儿园三个月以后,孩子开始起皮疹,身上起透明的水泡,一层又一层,看了很多医院都没查出原因,后来到了帝都最著名的儿科医院,才查出来这是甲醇过敏,而且是严重过敏。但是因为耽误时间太长,孩子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甚至影响到大脑,而皮肤上的那些溃烂的疮口也很有可能留下疤痕。 全家人知道这个消息时,都如惊天霹雳。家里人就开始找原因,找专业的机构从家到车子开始检测,发现都是合格的。最后,只有幼儿园没检测时,他们去找了园方。 此时,他们才知道,整个园里不只有他们家的孩子有这样的反应。全园一共小四百学,有六十多名孩子有不同程度的反应。这六十多名家长都强烈要求园方检测幼儿园室内甲醛含量是否超标,园方不同意,说自己园在开园以前有过专业的检测,肯定是合格的,甚至拿出了合格检测书。 但是,事情一涉及到孩子,家长们都像急眼的狼一样,全部怀疑这份检测报告的真实可靠性,还是强烈要求检测,园方自然百般阻挠。后来,有一些强势的学生家长,强行带了检测公司去做检测,但做到一半就被园方赶了出来。就这些检测的半半拉拉的检测结果,明显的显示出,该园甲醛超标严重。 家长们不干了,联名上诉,一次又一次被驳回。每次园方都以检测合作为理由,甚至法院也同意新的检测机构去检测,然后报告又变成了合格的了。 这件事,反反复复一年多,涉及到的各方都在扯皮。但是家长等不及各方的扯皮,给孩子看病最重要,现在这六十多名涉及到的孩子,有些轻的好的差不多了,有些重的也在慢慢恢复,总之,关于这件事的证据随着事件的推移,越来越少。 家长们没权没势,全凭着对孩子的爱在调查这件事。后来家长里有机灵的悄悄的查了装修幼儿园的公司,想把这家公司对簿公堂,但是没想到又是败诉,法院给的判词是上诉主题不清,被告方不是直接事故人等…… 我听到这里,知道了他来找我的目的,于是问:“装修的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他说出了乔仁公司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给这家公司攒材料?”我问。 “有一个家长告诉我的,我们也从新闻上关注着这家公司的新闻,知道他们新给两家国际幼儿园装修交付使用时检测不合格的事。我们就找来找去,就找到了给这两家幼儿园做检测的公司是您,所以觉得您才是能给我们一个公正的检测结果的人。”那个男人说。 他开始讲这些时,我已经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要不然,跪着说这么一大通话,我压力会大死,他膝盖会累死。 “现在你们这件事过去时间很久了,你也应该知道甲醛的挥发是很快的,装修好的新房子,晒三个月到半年再去检测,基本上不会有多大的残留了。现在差不多两年过去了,再去取证很难了。”我说。 我说的是实情。 只要是能给乔仁公司攒材料的事,我都会做,但是这一件明显的有点查无对症的意思。 “我们保留有当时最开始的检测数据,只不过那个机构以没检测完成为由,没给盖章答字。”他说。 “相关部门都找过了吗?”我问。 “相过了,否则也不会找到您这里。”那个男人说到这里,很郑重的盯着我说,“程总,真的拜托了。我叫周建设,这是我的电话,只要有需要我们出来做证的,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孩子就是我们全家的命,为了给孩子讨回个公道,我们什么都会做。”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最后低声说了两句:“就算讨回公道来了,对孩子也是不公道的,娃这一辈子都被毁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由问了一下他家孩子的情况,他叹气对我说孩子得了白血病,现在还在等着骨髓配型。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不管我现在的身份是谁,我最基本的身份是一个女人,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对于孩子,我有一种本能的关爱。所以,听到与孩子相关的事,总会感性胜过理智。这一次也一样,我决定把这一条不管有用没用的资料都给乔仁留着。 他看到我给他留了电话,然后还收下了那一张有着六十一位家长签字的白纸才放下心来,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 他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当我推开家门时,看到了客厅里的程墨。他看到我进来,不阴不阳的问:“怎么,现在换胃口了,不喜欢沈末那样的阳春白雪,改为喜欢土里土气的下里巴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把包里揣着的东西扔到他面前,把今天晚上的遭遇说了。程墨听完以后皱着眉,骂了一句娘,而后说:“乔仁太没底线了,这种缺阴德的钱也挣,就不怕将来断子绝孙。” “或许有些人就是不怕报应的,因为他们恶人当习惯了,总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揣测他们。”我说。 “给他的材料加上一条,加上一条。”程墨说。 “何止一条。”我说,“那天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就和你说过,正在找乔仁的资料,准备借机找找乔家的晦气。” 他看着我,做恍然大悟状说:“程紫,你是准备把他这几年干过的项目都查一遍吗?” “反下不管怎么做,都要得罪乔家,还有站在乔家后面的人,那倒不如把这一缸黑水彻底搅混,然后让所有的鱼和王八泥鳅都出来晒晒太阳。”我有点阴森森的低声说。 程墨看到我的样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咬着手指头,把眼睛睁得老大,对我说:“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好怕怕啊!” 他故意装出来的幼稚一下把我恶心得够呛,我抓起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程墨,你快三十岁的人,还做这种幼齿状,恶心不恶心。” 他笑着躲开了,对我说:“好了,不闲扯,我听得心里怪堵的慌,明天去想个办法,找找乔仁的麻烦。” 172 越来越多的证据 我一听他的建议,眼睛扑灵一下就亮了,凑到他面前问:“想什么主意?” “主意有的是,就看我心情好不好,心情好的时候用温和一些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用暴力一点的,你不用管,想去看热闹就跟着,不想去就拉倒。”程墨说。 “想去,当然想去。”我说。 如果说程墨的流氓是放飞天性,我的得意就是小人得志。 第二天我等了一整天,想接到程墨的通知电话,但是一直等到下班他都没电话打进来。我有点着急,以为他的计划取消了,就主动给他拨了过去。 程墨接过电话喂了一声,问我是谁,听到我的声音才猛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咦,我居然忘记这件事了,不好意思。” 我一听就失望了,语气也懒得掩饰说:“程墨,你耍我玩呢。” 对于他把这件事忘记,我只有失望,却无愤怒,因为程墨不是我的谁,他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我也不会强求。 程墨听到我准备挂电话,笑着说:“我忘记叫你来看热闹了,再说女孩子不适合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对吧。”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他说的话,反问。 “你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还能看到收尾,要不要来?”程墨问。 “地点告诉我。”我一边说,一边关电话,踢椅子,拎包,出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等我听到程墨在电话里和我说地址时,我已经走到电梯了。 到了楼下打开导航,直接输入程墨给我的地址,车子一溜烟开了出去。 程墨给的地址是一个酒店,而且还是那种国际连锁的五星酒店,我真的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能打架。 我从电梯走下来,看到了酒店的走廊里安静极了,一点也不像打过架的样子。我一边走一边找着房间上的号码,到了程墨说的那间房,我直接敲门。手才碰到门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给我开门的是程墨,他看到我一挑眉,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说:“看样子原来的你在我面前很压抑天性啊,这么爱热闹的性格,非要表现得跟自己多安静淑女一样,真是辛苦你了。” 我没理会他的取笑,直接推开了他,走进房间,问:“人呢?” “什么人?”他问。 “别卖关子。”我说。 他这才对我说:“在这里等一下,马上过来。” 紧接着他打了个电话,过了五六分钟以后,房间的门被从外面用卡刷开,两个个扶着一个几乎站不稳的男人走了进来。 来到程墨和我面前,那两个人把手一松,那个一看就明显挨了打的男人就摔倒在地上。 我看着那个倒在地上都没力气爬起来的男人,缓了一刻才认出来,这人就是曾经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乔仁。 程墨报复一个人,找一个人的麻烦居然是这种直接的方法,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很的很震撼。 乔仁抬眼看到了我和程墨,居然无所谓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和你们两个脱不了关系,敢在大街上直接把我蒙了头就打,你也太胆子大了。程墨,今天你只要让我活着,就做好我再打回去的准备。” “咦,真没想到,乔仁你也有几分血性啊。没关系,我的地址电话场子你都知道,想打的话随时奉陪,”程墨毫不在意的说,“不服,就接着打嘛,不管多硬的骨头都有打软的时候。” 他说完,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个男人说:“现在干活手下不利索了啊,瞧瞧这客人都没满意。” 他的话音才落,那两人又要过来拖着乔仁走。 程墨一抬手制止了那两个人的动作说:“先别动,我有点事要问问乔仁。” 那两人又乖乖退到一旁。 程墨与我坐在一起的,他此时居然把头探到了乔仁的耳朵边上,低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乔仁的脸色大变,用一种十分畏惧的表情看着我,嘴唇都在哆嗦,最后说:“好,这一次我认栽。我算了一遍,一共还欠你三十万,等下马上让财务打款。” “这就对了嘛。”程墨伸手在他脸拍了一下,站起来问我,“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吧。” 我现在好奇的是,刚才程墨趴在乔仁身边说的是什么,至于让他这样害怕。但现在乔仁在场,我不好问。程墨又用这种语气看我,我不得不假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点头说:“嗯,好的。” 这句话简直是万能的,什么场合都能用。 “好了,你走吧。”程墨对乔仁说。 乔仁走的时候,用一种特别怨恨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出了门。他走以后,我当然马上就问刚才他都说了什么,程墨笑嘻嘻的说:“我和他说你是一个刚复活的女鬼,恨一个人就能像贞子一样从电脑里爬出来向那个人索命,还说让他看你红色的眼珠子。” “胡扯,你才红色眼珠子。”我低声斥了他一句。 但是,接下来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说实话,我也没了办法。 十分钟以后,我的账上又多了三十万块钱,是乔仁打过来了。这件事让我觉得现在事情发展的特别古怪,我要债走正常渠道,一分钱也没要回来。现在不走正常渠道了,不仅要回来了应得的一部分,还有额外多出来的一部分。 “乔仁会不会报复回来?”我见问不出程墨的话,只好改问事情的后果。 “怕什么,既然敢打就不怕他报复。”程墨笑了笑说,“再说,你现在不是正在给他攒材料嘛,我觉得攒齐以前,他好像没精力报复我。” 他说的也对,现在走一步说一步,总比被动的等着要好。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到乔仁刚才被打成猪头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很爽,忽然间觉得,直接把方建国送了进去,似乎太便宜他了。 其实乔仁的事很好调查,他接过装修项目的幼儿园都被他作为宣传资料放在他们公司的介绍里了,甚至在网站上还有他们以往所做每一个项目的时间。我托人一家一家打听下去,钱跟不是钱一样扔出去,很快就拿到了一手的资料。 基本上每三家幼儿园就有一家出事的,去调查家长们都非常详细的说了情况。而且,这种事还有蝴蝶效应,一家传出去有人在问这件事以后,所有受到过影响的幼儿家长都纷纷找上门来。 到了最后,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而是一个替民伸冤的青天大老爷了。 事情有点往越来越大的趋势闹了。 在这个时候,我心里有点没谱儿,举棋不定时我给刘月打了电话,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说了一遍。本以为她会说我太过冒进了,没想到她在电话里一拍桌子说:“没事,你放心去做,我给你找找人走走关系。要是再让这种人在这个行业里做下去,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孩子呢。” 刘月家里的情况我知道,能在帝都二环里有一所完整的五进院子的人家,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在证据都收集到差不多时,我忽然有点蒙逼了,我以什么身份起诉,要怎么把这件事公诸于众?如果登报纸的话,记者要怎么才会相信我?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沈末给我打了电话。 看到手机上他的名字,我有一瞬间的恍神。最近我太忙了,白天忙工作,晚上就给乔仁收集资料,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一忙,我居然没主动联系过自从香江回来就只见过一次的沈末。 “程紫,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问。 他不说还好,这句话一出口我就有点急了,真恨不得马上就摔了电话。他也知道我会生气?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说分手?就算是他有苦衷,也不应该把分手做为解决办法…… 总之,这件事不能细想,越想越生气。 我在电话里没出声,沈末叹了一口气,吧嗒把电话挂断了。听着电话里的房盲音,我又蒙了。 我没有纠结一会儿再说话的权力吗?沈末的道歉不太诚心啊,一点死缠烂打的精神也没有,太让人失望了。 但是,现在他都挂了电话,我总不好再打过去。一气之下,我把沈末的名字拖进了黑名单,然后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心里恨恨的想:黑了好,让你想打电话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当我是什么人啊?招之即来,挥之既去? 173 不是愿意偷听 我拿着电话一肚子的气,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把电话砸了才能解气。就在我犹豫不定的看向手机时,忽然看到进来了一条信息,是刘月发的。 看到她的名字,我眼前一亮。刚才就顾着生气和着急,居然没把自己能用到的关系重新捋一遍。 “刘月,有个关于法律的事,能不能请教你一下?”我看完她约我见面的信息,马上把电话拨了过来。 “没问题。”刘月说,“你说吧,我正巧身边有一个开律所的朋友。” “关于起诉主题的问题。”我想了一下,把关于乔仁的事说了出来。本以为刘月会马上给我答复,没想到她听完我的话,在电话里沉默起来。 “怎么了?这件事很难办,还是很难界定?”我问。 “都不是,而是你这样做会得罪一批人。”刘月叹气道,“你不知道乔仁为什么这么放肆吧?” “也知道那么一点,说是有什么大的靠山。”我说。 “不是听说,是真的,而且这个靠山很大。”刘月苦笑连连,“静言,你怎么这么容易用力过猛呀,要不然就是谨慎到不出手,出手就不计任何后果。” 我听不出她语气变化,有点呆头呆脑的问:“怎么了?这样不好吗?要么犹豫很久,要么很快出手。” “倒不是不好,忽然有点赞赏你了。”她笑了笑,“现在这种情况,你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是好的。或许这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 对于刘月,我有莫名信任,原本对于这件事没多大的信心,听她这样一说,我反而谈定了。 “我也是在不久前才想通的,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没什么好犹豫的。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如果你没有,我就用笨办法了啊。”我放下心里负担,对她说。 “我有点期待你的笨办法是什么了,不过你不用告诉我,按你的笨办法进行,我这边想办法给你打个配合,据我所知,正巧有人准备动乔仁的这个靠山,我打听清楚。如果不是真的想动这个靠山,或许还有另外的办法,比如说我给你们引见一下。”刘月说。 她的话把我吓了一跳,要收拾乔仁,势必影响到他身后的靠山。刘月帮我引见该“靠山”,岂不是让我往枪口上撞? 她说完以后,没再解释,说了两句闲话就挂了电话。 我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刘月如果肯帮我引见,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乔仁既要倒霉,有人不愿意受到牵连,如果事先把这个消息和实情告诉那人,是不是等于提前向那人示好了? 或许,这个办法行得通。 我把心放回肚子里,既然刘月也没什么好办法,索性我照原计划进行。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不知道乔仁挨打的伤好了没有,但是我的证据是收集整齐了。这些证据都是明白直接的指向,乔仁公司装修用的是不合格产品,然后导致孩子们身体不同程度出现问题。 乔仁并没有了拖欠我的工程款,所以我没理由上诉,但是那些受害者家长是有理由上诉的。 我给那次在晚上拦住我,给我证据的家长周建设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他马上说:“不管起诉结果如何,我都愿意做为家长代表去办这件事,成与不成,就看老天,我能做的是尽自己每一分的努力。” 话已说好,就算是约定了,我和他约好时间,让他赶到帝都。 他第二天中午就到了,见到我的时候说为了孩子,他咬牙买了高铁的票。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我都觉得有点心酸。天底下的家长都一样,为儿辛苦为儿甜的。 我叫上他,还有刘月帮我请好的律师,先在一起碰了个头儿,把所有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然后把另外那些家长的委托书拿了出来,一并作为起诉材料。 这个案子说起来简单,一句话的事,但真要说清楚,却是不简单的。我们三人说了整整一个下午。见面的时间,才是下午三点,说完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想留那个律师吃饭,他不肯,直接走了。我要请周建设吃饭,他也不肯,说已经给我添了很多麻烦,真的不需要,要请也是应该他来请的。 我又知道,他们家为了给孩子看病,基本上家底都被掏空了。拿不出多余请客的钱,但是作为男人的自尊,让他接受不了我请他吃饭。于是我马上用手机订了快餐,让直接送到办公室。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十几分钟以后快餐送到了,他脸上还是有不好意思,我假装不经意的说:“时间来不及了,吃点盒饭吧。” 周建设这才开始吃东西。 我们和律师第二次碰头时,刘月就安排了与那位靠山见面。她在电话里说:“那尊佛现在还没人敢动,你和他见个面,态度放低一点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说,至于其它的事,我来帮你摆平。”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对我低声说了那尊佛的身份。 我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那样地位的人,能和我说话吗?” “人很不错的,可能就是被乔仁暗渡陈仓了。不过,你说的时候注意措辞,别把人家惹毛了啊。”刘月又叮嘱了几分。 我从来没和这种大人物面对面的交流过,有点心虚的问:“那你会不会陪我?” “我想给你制造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呢,怎么?不敢?”她问。 “不是不敢,而是这件事不能办砸,你如果和他有交情,最好陪陪我,万一说错话有个人圆个场。”我说。 刘月想了一下说:“我尽量过去。” 挂了电话以后,我做好了自己去的准备,如果可以,我会带上周建设,我相信只要自己有孩子的人,听了周建设孩子的经历肯定会有同情人,只要有同情人,一切就好办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约定的那天,刘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陪我一起去。我已经约好了周建设,不好现在再通知人家不用来,马上和刘月说了,她说:“没关系,当事人在才是真实可信的。”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在一家人少安静的茶馆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约摸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和我想像当中的不一样,人很精神,气质很阳光,不像新闻上那些大肚楠。 刘月做了介绍,他笑着和我握了手说:“我听刘月说了一些,但具体情况还不了解,所以想从你这里知道的更清楚点,我希望听到的每个字都是真话。这件事,我觉得很严重。” 他语气很平常,但声音很有穿透力,我听得居然有点压迫感,甚至觉得自己居然有点害怕,本来想好的把事情夸大一些的想法瞬间就熄灭了。这种久在上位的人,身上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刘月用一种很熟悉而家常的态度和这人打了招呼,笑着说她爸爸要向他问好,那人面对刘月时,脸上的表情要柔和一些。 我看了一眼周建设,他比我更加紧张。 客套话说完以后,直奔主题。我先说了事情的经过,从我接手那两个国际幼儿园的室内装修项目说起,中间省略了我打讨债公司要债,还有程墨打人的过程。我说完以后,具体的事就由周建设来说,他说的更加实在,每一个字都朴实无华,那人听得直点头,到了最后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刘月做了结尾以后说:“钱叔,就是这样了。我们应该把知道的都说了。” “有证据吗?”他忽然缓缓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刘月。刘月朝我使了个眼色说:“有的,可以给您一份儿。” “不用给我,有证据就好办。”他放缓了声音,“只是这些证据可要整理干净,别牵扯上不相干的人。” “那是肯定的,绝对不会牵扯无辜。”刘月反应快,不等我有反应,就直接接了话。 那个被她称为钱叔的人听了以后,点了点头说:“那就到这儿吧,既然你说证据都是真的,我信你。” 他这话,是对刘月说了。 “谢谢钱叔。”刘月笑着跟在站起来的钱叔身后,我们三人把他送出了茶馆,看到他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车子,我们松了一口气,看不到车尾灯时才又回到茶馆。 回去以后,最兴奋的人是周建设,他说:“咱们的事,是不是有谱儿了?我看着这位领导像是个好人,案子应该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吧。” “会的,放心。”刘月自信满满。 周建设第二天就再一次提起了起诉,案子被受理的第三天,就有帝都最大的报纸新闻周刊的人找到了我们,想了解事情的经过。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建设时,他在电话里当时就哭出来了,一个劲儿对我说谢谢。我被他的语气感染,觉得嗓子也有点发紧。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我松了一口气。 我刚挂断电话,就看到程墨站在我开着的门口,用手指敲了两下门说:“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你没关门。” 174 偶遇沈末 “偷没偷听你自己知道,进来吧。”我说。 程墨嘻嘻笑着走了进来,没关门,只是在走到我身边时压低了声音说:“我忽然发现你身上还是有点优点的,比如说古道热肠,现在谁还愿意管与自己无关的事了。” “这是在夸我么?”我挑眉问他。 “应该是吧。”程墨说,“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干什么?” 程墨对我说话总是连削带打的,很少这样和颜悦色,更别提什么夸奖了,所以他这种不带讽刺意味的话让我觉得有点心虚,看他好几眼才确定他没涮着我玩。 “乔仁的伤快好了,你那边是不是要加快速度,把他快点送进去?”程墨说。 我心里暗自算了一下时间说:“应该差不多就在这周吧,刘月姐姐那边会通过她的渠道加快一下进度。还有乔仁的后台现在已经倒戈了,要是不快点,被他觉察到就麻烦了。” 程墨居然也嗯了一声。 之后,他又这种很不正常的语气和态度和我闲扯了几句,才慢悠悠的看了看时间和我道了晚安。 事情进展顺利,一周以后乔仁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而且一下就是两张。一个是那两个国际幼儿园的,一张是周建设的。 周建议语气激动的电话才挂断,乔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程紫,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过是欠了你一点项目尾款,至于这样害我吗!” “乔仁,你搞错了吧,起诉你的人又不是我。”我轻飘飘的说。实际上,我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我的话一出口,乔仁马上又说:“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知道是有人起诉我,不是你指使的,又会是谁?” “乔总,现在起诉你的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指使,也得乔总有料儿在别人手上对不对。”我顿了一下说,“这件事我真的不了解情况,你别错怪了人。” 说完我挂了电话,而后给程墨打了过去,问接下来我那天去看好热闹比较好,他听我问得这么直白,在电话里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说:“我忽然觉得,以前的你真的是被压抑了天性啊,这样的才对嘛,想爱就爱,想恨就恨。” 他的话让我无语了。看我不顺眼的时候,我做什么都是错,现在大概看我顺眼了,又开始怎么看我都顺眼了。 他听我没说话,才一本正经的说:“等到看热闹的前一天,我通知你。不过这件事应该不用我来说,刘月都会提前安排好的吧。” 还真让他说对了,开庭的前三天,刘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心情有点激动,真的想像不出来乔仁被所有的证据当堂弄得哑口无言时,他会是什么表情。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乔仁。程墨提给我的资料,刘月提供给我的资料,都说明乔仁的发家史很黑暗,基本上是昧着心挣来的第一桶金。这一次的事也不算意外,常在河边走,迟早要湿鞋。 我以为乔仁这一次应该安分了,但没想到就在开庭前一天的晚上,他居然把我堵在了路上。 最近乔仁身上背着的麻烦很多,从来没想到他会腾出时间来找我,所以当我看到把我车子撞到马路牙子上的路虎里走出来的人是乔仁时,我有点吃惊。 这一下撞得很重,我头撞到了方向盘上,出血了。 我看到乔仁时,眼皮上糊了有点粘乎乎的血,不仅粘还热乎乎的,我的视线有点迷糊了。 就在三分钟以前,我的车子在路上行驶得好好的,一点防备都没有,然后有一辆车子从后面超了过来,在超过我的一瞬间直接就打了一把轮,横在我的车前面。 我车子的正脸撞到了那个车子的后轮位置,自己一下扶不住方向盘,撞到了马路牙子,撞倒了一排护栏。而那辆白色路虎也被撞得歪到一旁,只不过和我比起来,那辆辆车明显的没受到多大的撞击。 乔仁在此时已经走到我车子前,伸手就拉开了车门。 我身上系着安全带,因为剧烈的撞击,脑袋还有点晕,根本没反应过来。乔仁反应很快,麻利的解开了安全带,一下就把我从车子里提了出去。 “程紫,我真想不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怎么就专门折腾呢。”乔仁的声音很阴冷,把我拖下车子以后,马上松开了我手,我一个没站稳就歪倒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把我搞死你很爽么?” 我没说话,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心里想的是,明天就要开庭了,他来找我做什么? “为什么针对你?”我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扶着车门站了起来,“我从来没针对过谁,只不过老天有眼,看得到每人做得是好是坏而已。” 话才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右耳一阵轰鸣声,然后我才意识到乔仁对我动手了,而且是打的耳光。 这一辈子,对我动手的人还真不多。乔仁算是一个。 我此时就算想后退一步躲开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身后没空间,而我身上没力气。 眼前花了一阵子,缓了一分钟才过来。 “贱货!”他看着我骂道,“别以为有程墨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我早算好了迟早有这么一天,早做好了计划。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我乔仁是什么后果。” 他说完,一记耳光又打了过来。我已经吃了一次亏,哪有乖乖站着再挨第二下的道理,马上就躲开了。乔仁打了我一下落了空,眼睛里凶猛的光一闪,手直接就抓住了我的胳膊,耳光紧接着就打了过来。 我一下就被打蒙了,两眼发花,没有还手的力量,只得下意识的半屈起身体,低着头。 就在我低头的时候,脑袋上又被他重重的打了几下。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一次,乔仁把我打急了。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裤子拉链下面的那个重要位置,几乎都没想,抬起膝盖就直接顶了过去。 这是情急之中的反应,我做得又快又准又狠,这一下用了全身的力气,因为我不想再被人打。 就在我顶到他重要部分的同时,他惨叫了一声,弯下腰,抱住肚子疼成了一团。 我这才有了喘气的空隙,马上上到车子上,关好车门窗户,直接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乔仁在我报警的时候,已经把疼忍住了,隔着车窗看到我在讲电话,脸色大变。几乎同时,我就看到他转身上车,然后一打方向盘,车子迅速离开了。我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绿灯,心想:这附近都有监控,你跑得了吗! 警察在电话里问清楚事故发生的地点,然后说让我在原地等着。 我当然不可能在原地等着,挂了报警电话就给程墨打了过去。简单说了我的情况和遇到的事情,他在电话里骂了一句我操,然后说:“我马上赶过去,真没想到乔仁这货居然这么阴。” 紧接着他又骂了一大堆,我脑袋有点迷糊了,也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又在敲我的玻璃,我以为是乔仁去而复返,不由全身都紧张起来。 抬眼隔着玻璃,我看到了沈末。 他一脸焦急的站在外面,不远处停着他的车子。 我打开门锁,他马上拉开门,焦急的问:“怎么了?开得好好的,撞上栏杆了?” 我没力气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他也发现我精神不好,还有一脸的血,打了个横把我抱起来说:“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乔仁,撞我的是乔仁,他刚才走了。”我说。 “让你别说话了,不知道吗!”沈末低声吼了一声。 我乖乖闭嘴,其实我自己知道身上的伤不重,就是刚才被乔仁突然打了那么多下,头有点迷糊,而且双耳火辣辣的疼,好像出血了。 我到医院以后,马上就被沈末推去检查,手机被我塞到包里,等到一切检查做好以后,我才想起手机。打开一看,二十八个未接电话,都是程墨的。 我吓了一跳,马上给他打了回去。 “你在什么地方?怎么电话也不接!”他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全家人都急疯了。”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刚才想的不周全,只好实话实说:“头上出血了,沈末把我送到医院了。” 他一听我出血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焦急还有,只是语气缓和了不少,没那么生气了。 我知道自己刚才应该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就和他联系,莫名心虚,说出自己所在的医院名,刚想说句道歉的话,他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沈末此时正好走了回来,看到我拿着电话就说:“程墨的?” “嗯,他急坏了。”我说。 沈末闻言,眸色一沉,道:“他还真是演戏演全套,演你哥哥上瘾了么?” 175 乔仁出逃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这让我心里一喜,沈末在吃醋,赤果果的在吃醋。我本欲解释,但是忽然就想到他向我提出分手时的嘴脸,心里一下来了气,故意装作很平常的样子说:“嗯,他就这样,天天都盯着我,尽心尽责的哥哥。” 沈末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顿了一下问:“程紫,你不要被他的表现给欺骗了,他是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你试想一下他会真心对你好吗?” “我知道,反正大家都在演戏嘛,我也未必就是真心。”我说。 沈末一下就语结了。 正在此时,程墨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问:“刚才你说的是乔仁?” 我一怔,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马上说:“对,是乔仁,我真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会有闲功夫来找我的麻烦……” 话还没说完,我马上意识到不对。 程墨在电话里听到我把话说了一半,嘿嘿的笑了两声说:“你也是才反应过来吗?” “我去,他不会要跑路吧?”我马上跳了起来。 “报警报警!” 程墨低声骂了一句:“让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 我一喜,意识到他可能已经报警了,马上松了一口气问:“你报警了,现在是不是在机场截住他了?” 程墨吐了一口气说:“晚了一步,他刚上飞机。” 我心里咯噔一下,乔仁居然会跑路?他在国外留有后手吗?忽然间我就想到了在外面留学的乔依。 “那怎么办?案子怎么办?”我立时就急了。 “案子照常审理,他们起诉的又不是乔仁,而是乔仁的公司。这是股份有限公司,法人不在了,还有其它股东,不过最终的审判结果会麻烦一些。”程墨说。 “真没想到,先不和你说了,我这边一堆的事呢。”我想到这个案了就一脑门子的官司,真的不知道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建设和刘月。 我挂断了程墨的电话,抬头突然看到沈末一直在看着我,眼睛里有很多我看不懂的内容。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沈末笑了笑说,“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好像永远都处于打满鸡血的状态。” “事情一大堆,不忙不行。”我来不及和沈末细解释,把电话给周建设拨了过去,他听完以后差不多在电话里就有点崩溃了,直到我把程墨说的内容转述过去,他才平静下来。最后,他向我保证明天不管怎么样,一定会正常出庭。 挂了这个电话,我又给刘月打了过去。 她听完我的话以后,也怔了。显然,大家都没想到乔仁会出这么一手。不过,这也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对这边的人有所防备,所以才会极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管了,就会管到它有一下好的结果,一步一步来吧。他既然逃到了国外,就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但我不相信他会永远不回来,永远不露面。”刘月的语气狠狠的。 我又安慰她几句,才算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放下电话才准备和沈末聊两句,程墨就风风火火的从外面推门而入。他急吼吼的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恨不得把我像一个娃娃似的抓在手里好好看看,才放心。最后,他确定我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以后,重重松了一口气。用半恨半笑半是无奈的语气说:“程紫,你真是有本事啊,我才一会儿没看到你,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可怜兮兮的,丧家之犬一样。” “我是狗,你是我哥,也光采彩不到哪儿去。”我顶回去。 程墨哑然。 然后,他才看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沈末,伸出手过去在他肩上按了一下说:“谢谢你把我妹妹送到医院。” 在程墨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末一直在看着他。 程墨原本脸上的表情是在笑,被沈末这样不阴不阳的盯着看了几分钟以后,他收起了笑,冷声反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程紫不是我妹妹,难道还是你妹妹?” 我以为沈末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当程墨放了个屁。 没想到沈末话里有话的说了一句:“是不是你妹妹,你比我清楚,何必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程墨的脸一下就变黑了,他看了看沈末又看了看我说:“我在眼里,她就是我妹妹,难道我说得不对,她是你妹妹?” 我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满耳朵听到的妹妹二字,让我觉得他们两个在绕口令,于是开口准备打个圆场。 “你们有意思吗?是不是……” “住嘴!” “住嘴!” 二人不约而同,一齐呵斥我。 我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这两个男人之间跟放了一个炸药包一样,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太可怕了。 “程墨,你、我、程紫,咱们三个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真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再者,你自己都把窗户纸捅破了,现在还想糊上,你糊得上吗!”沈末对程墨说,语气很无奈。 “捅破?”程墨反问,“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件事,我记得的是,有一个人跑到我妹妹面前说要分手,之后就消失了,然后再次出来,对于分手这件事就黑不提白不提了。你当我程墨的妹妹这么好追呢,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关争是不管做什么,你连个姿态都没有。这样的男人,我程墨是看不到眼里去的,我相信作为我妹妹的程紫,也是看不上的。” 程墨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沈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我想替他解个围,不愿意看着他在我面前那么尴尬。 “程紫,你最好乖乖闭嘴。如果你想替他说点什么,最好想清楚他对你怎么样。把你当成愿意好就好,不愿意好就分的女人?要是这一次这么轻易的原谅了他,我程墨的妹妹也太不值钱了。”程墨说。 他的话有一定道理,我听进去了,把准备说的话咽了进去,睁大眼睛看着沈末。不管沈末提出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都不可原谅。我可以接受他把实情告诉我,然后一起去承担,也不愿意他为了承担某些东西,与我提出分手。即使他的出发点是好了,他的处理方式也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在我进入程家以后,不管我和沈末之间发生了什么,第一个道歉或者说第一个服软的人都是我,似乎成了习惯。 这一次,他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没有,就想理所当然的把那件分手的事揭过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真的不太可能。如果是以前,或许我没这个觉悟,但现在我身边有了一个程墨。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些话,我现在觉得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沈末没理会我,看着程墨说:“姓程,你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吗?” “谈不上,你们现在又不是恋人关系,我挑那门子拨啊。”程墨笑道。 “大家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也别装糊涂。”沈末冷冷说罢,转头看我说,“程紫,我觉得咱们两个的事,中间没必要再加一个外人了吧。” “我可不是外人。”程墨脸皮厚得可以,把沈末气得不行。 沈末没再说话,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心有些软,但是有一口气顶着,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我几分钟,居然转身推门出去了。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我准备说话,程墨一把扯住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动作。等到病房的门关上以后,他才松开紧紧握着我的手说:“程紫,这样的男人还要么?” 我不理他,叹气转移了话题说:“我想休息一下,然后准备明天的事。” 他看着我,想了想嘀咕了一句:“遇到事情别躲避好不好?你是和沈末相处时间久了吗?怎么第一反应都是躲,应该迎难而上,把它解决了才是最明智的……” “我正在迎难而上,处理好乔仁的事。”我打断了他的话。 程墨看我这样子,不再说了,顿了一下说:“好吧,等着明天开庭。你先休息,我去找几个外面的朋友,把乔依现在的情况搞清楚了。” 乔仁没出庭应诉,相关部门在法庭上公布了他潜逃到国外的消息,一时间舆论哗然,这几个幼儿园受害者一下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所有的媒体开始扒出这两三年了关于装修问题的事,乔仁的公司一时间名声狼籍,臭到不行了。 接下来的情况,与刘月预计的差不多。 相关部门介入乔仁公司的破产清算流程,把所有资产都进行变卖,然后对受害者进行补偿,不够部分保留对乔仁个人的继续追偿权。 周建设拿到那笔数额不少的赔偿金以后,眼泪流了一脸。我怕他看到我以后,再一次说那些感谢的话,找了个理由躲出帝都几天。我的行踪只有程墨知道,果然一下清净了。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回到帝都,与刘月约了饭局。 她上下打量我几眼,道:“出去休息几天,气色不错啊。” 我拿起酒杯与她轻碰了一下:“祝贺我们首战告捷,虽然现在乔仁还没找到,但是,他只要一回来,就得进去。所以算是个好结果。” 176 我是真的关心你 刘月明媚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前倾,认真而专注的看着我说:“人犯一次错是年少无知,犯两次是没社会经验,要是犯三次,就是脑子进水了。我先恭喜一下,你脑子里进的水差不多排干净了,再接再励。” 我听得面红耳赤。 以前,我优柔寡断的性格让我做决定时瞻前顾后,反复斟酌,现在才发现,不必计较太多,凭直觉办事也确实挺爽的,而且,直觉之下做的决定未必就是错的。 “谢谢你,在我反反复复以后,还会相信我。”我对她说。 对于刘月,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一句话说完以后,便什么都说不出来,气氛让我弄得有点沉重了。刘月隔着桌子伸出手用力的握了一下我的手说:“别搞得跟要生离死别一样。说实话,这一次和你合作,真的只是为了小如。” 说到孩子,我们都不由心头一沉。 这件事真的任重道远,华家不会像乔仁这么容易搞的。他们家在香江根基很深,一直以来在内地都有业务,只不过一直没设立内部的公司,近几年业务重心转移以后,把大本营搬到了帝都。据说,这一次他们把业务重点转移到内地,也是有人脉,所以很快就做得风生水起了。这样的企业,层层叠叠的关系网是我所不能想像得到的,刘月知道当中的复杂,所以一提到华家,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 “慢慢来吧。”我叹气。 刘月又给我倒了一杯酒,挑眉一笑问:“有没有想过用特殊的办法?” 我一怔,她这个表情我再熟悉不过,每当她有出乎意料的主意时,都是这副样子,于是不由好奇心提了起来问:“什么好办法?” “我有办法与小如单独相处,向小如说明你的身份。”刘月说。 “不行。”我不用想,马上反对。 “为什么?”她不解了,“有我在旁边解释,小如一定能理解你的,就算是生气,有我做和事佬也好得多。” “不是我不愿意这样做。”我苦笑道,“现在程家对我不错,何况我平白占着程紫的身份,用着程家的资源,要是就此公布,我与程墨的交易就终止了,说不定还会反目成仇,最重要的是关云珠和程思言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就受得了与子女分离的打击?”刘月又问。 “不是一个意思。”我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我现在身份复杂,处境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的,或许只有站在我这个位置上,才能想这么多。 程墨对我不算是友好的,但是在重要事件上他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他那次和我说得很清楚,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关云珠和程思言了解一桩惦记了十几年的心事,我真的下不了决心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刘月微微垂目想了半天,声音略微抬高一下问:“你想小如吗?你想听她叫妈妈吗?如果说你对悦悦没什么感情,我理解,毕竟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可是小如呢,叫你妈妈四年多,最长隔一周都要有一次视频的,你对她难道也没感情?” 她的话把我问得眼圈红了,只觉得眼睛里涩涩的。 我怎么可能不想抱抱小如,怎么可能不想听她叫妈妈,只是……我叹气问:“除此以外,还有其它的办法吗?” “没了。”刘月赌气说。 “好了,我再想想。”我缓和了一下。 刘月脸上的表情一下就轻松了,嘴角往上扬了所说:“我知道你的处境,但是你也多想一下小如,如果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实施以后,三五年了,到时即使得到了孩子,你要怎么处理,这几年的断开期你要怎么解释。现在才分开不到两年,我觉得不能再拖了。” 她的话真的把我说动了。 再过几年,我争到了孩子,到时给他们的补偿是什么?这几年的分离,他们怎么能接受? “你想一下,他们要怎么接受妈妈去世,又再次回来了?”刘月看我正在纠结,马上又说,“失望,希望,再失望?” 与刘月的小聚不欢而散,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还没上楼就被程墨挡住了去路。他指了指客厅门口玄关处放着的一束玫瑰花说:“诺,那个,沈末送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玄关的的柜子上放着一束玫瑰花,红色的,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丑死了!现在还有谁送玫瑰花?太俗了吧?”程墨不忘记在此时评判两句。 “我觉得好看。”我走过去,准备把花抱在手里,程墨靠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程紫,你应该对花粉过敏的。” 我的手一下就悬在了半空中。 我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程思言和关云珠。 “现在好了不可以吗?”我反问。 “有很多事情,是一辈子也好不了的,比如说过敏。”他脸上带着笑,低低的说。 我最终垂下了手。 等我空着手走回客厅时,关云珠看了我一眼问:“现在过敏还严重吗?这个沈末也是的,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 “故意的呗。上一次他来求原谅,让我给骂出去了。”程墨满不在乎的说。 关云珠闻言,对沈末更加不满起来,皱了皱眉说:“也搞不懂了,现在的男孩子,认真追一个人的心思都没了。” 说罢,她摇了摇头,把我拉得坐在她身边说:“不用急,咱们慢慢看,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何况,那个沈末心不错,但岁数也太大了点儿。” 我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程墨非要等我走到花旁了才提醒我过敏。我的举动落在关云珠和程思言的眼里,就是在纠结要不要原谅沈末。 程墨达到了他的意图,得意一笑。 我今天心情不好,没心思和他斗嘴,自己先低下了头,缓了一刻才对关云珠说:“妈,我知道了,今天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喝了两杯酒,现在头有点疼,我想先上去睡觉了。” 关云珠担心的问:“我给你煮个醒酒汤去?” “不用,就是有点累,又没醉,只喝了两杯红酒,不碍事的,想早睡一会儿。”我说。 “那你上去吧。”关云珠道。 我和程思言道了晚安,马上就上楼,路过程墨身边时,我瞪了他一眼。 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心情莫名低落。 在床上干躺了一会儿,我叹气然后准备起身关灯睡觉,连澡也不想洗了。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我不用问也知道,是程墨。在程家,除了他晚上会敲我的房门,没人来骚扰我。 我不想开门,躺在床上装睡,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敲了两次,我都没反应,然后外面就静下来。我以为他走了,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准备简单洗一把脸。 “程紫,我知道你没睡,老妈让我给你端上来的醒洒汤,你喝了吧。”程墨在外面说。 他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再也装不下去,走过去给他打开了门,接过他手里的汤道:“谢谢你!” 说完,我就准备关门,他用脚抵住了的门,侧着身子问我:“怎么了?我看你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有,就是刚才着了你道,心里有点不爽而已。”我声音闷闷的说。 “不太像,你吃我的亏吃多了,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他站在门口,比我整整高出一头,我又不想让他进来,死死的推着他,他用力的抵着门,我们之间不由自主就靠近了许多。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程紫,在我面前就别隐瞒了,你没什么是瞒得住的,就算你现在不说,我过几天也能查出来。你是想让我查,还是你自己说。” 程墨的语气让我觉得特别生气,霸道也要有个度。 “好,想查你就自己查去,我懒得说。”我抬眼对他怒目而视,并且手上用力气,把他死命的往外推了出去。 他先用力气,再突然松手泄力,我一下没收住,撞进他怀里,鼻子撞得酸疼。 还没来得及揉一下鼻子,他就连推带拥把我带进了房间,顺手还关上了房门。之后,他靠在门上,脸上带着坏坏的笑问:“你在生气?” “生气?”我冷笑,“在你程大少爷的面前,我有资格生气吗?” 不知道我的话怎么触动了他,他一皱眉问:“程紫,别这样。我这一次是真的关心你。乔仁的事虽没一个圆满的结局,但他在国内已经呆不下去了,算是个好开局,在外面他未必有我人脉广,应该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了。” “谢谢。”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刚才对你态度不好。” 我是成年人,分得清是非黑白,所以马上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你能说一下今天你怎么了吗?很少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他声音低了下来,我听到的都是来自他胸腔的共鸣声,闷闷的,却让人感动。 “没什么,真的,只是心情不太好。”我说。 “沈末?”他反问。 我摇头。 “好吧,我承认对于沈末我是有成见的,但是就算我抛开了成见,沈末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他的成长经历和家庭情况你知道吧?一个没有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的人,是不可能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的。你们的关系,即便没有人反对,也走不太长。”程墨居然耐心的帮我分析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你咒我们呢。” “真心不是。”程墨顿了一下,“你和他的关系一被我发现,我就去调查过他的过往。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和林乐怡保持良好的关系,却没有一个交往时间足够长到结婚的女朋友吗?” 177 华远烟肚子里的孩子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程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调查的沈末。关于沈末,我了解并不多,对于一个人的过去,我有着本能的逃避,因为我也有一段不堪入目的过往。我总是天真的以为,只要看好他的将来就好了。 “想知道吗?叫一声好听的,我告诉你。”程墨坏坏笑着说。 我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叫好听的?叫你什么,程大狐狸?还是程黑手?程不要脸?” “爱说不说,我不感兴趣。”我对程墨说,“谢谢你的醒酒汤,我准备休息了,请你出去吧。” “别揣着一肚子的好奇睡觉,估计你睡不着的。”程墨说。 我不为所动,拉开门示意他出去。他看到我居然来真的,脸一黑说:“程紫,你对沈末也不过如此吧,连我对你的兴趣都比不上,谈什么真爱!” 说完,他拉开门出去。 我恨恨的把门关上,真想把那碗醒酒汤顺着窗子扔出去,忍了半天,我把汤倒进了马桶里。 沈末的过去是什么?为什么他本人从来没和我提及过,偶尔不小心触及到他的过去,也都是只说片语就会转移话题。而他对于我,我的过去,甚至我的成长经历都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那种感觉像海,能把我淹死。我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只记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多次,恨不得用头撞了墙才解气。 我与沈末的关系就此陷入冰点,不仅没有人在中间说和,甚至还有一个天天在我耳边说不如分手的程墨。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是否应该主动去找沈末。他对我的这种态度让我心里堵得难受,想靠近又觉得丢脸,不靠近心里觉得不甘。 我一个被他分手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还在为他纠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乔仁的事依然没有多大的进展,他就像从人群当中消失一样。但是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是好的,公司业务量刷刷的上涨,业务忙到做不过来,单子直接排到了第二年夏天。 周一早上,我刚开完会,抱着一堆资料回办公室,才坐下来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抬头一看,进来的是大着肚子的华远烟。 她的出现让我一怔,真的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我忙站起来,把她拉到沙发边上坐下来,问:“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没个通知。” “公司现在名声雀起,我在香江的报纸上都看到了,自然要回来看一看。”华远烟语气有点怪怪的,“怎么,你不欢迎?” 我知道孕妇容易情绪不稳定,没和她计较,说:“不是不欢迎,是怕你累着呗,有什么事我都和你哥说了,她没转告你?” 我自觉自己的语气很平和正常了,没料到不知哪个字惹到了她,她马上翻脸,抬高了声音说:“我是我,我哥是我哥,这公司入股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事都和我哥说,算什么道理?!” 她从来没这样大声说话,这种气势还真的把我给吓住了。回过味儿一想,她说得也有道理,明明是她的公司,我事事和华远树说是什么道理,马上笑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华远烟见的道歉及时真诚才缓和了下来,有些闷闷的说:“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公司的事,来看公司业务情况只是顺路,我是回来离婚的。” 她的话把我吓了一跳,小心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猜到了其中的关键,可是这种事要我怎么说出口。华家一家人都爱面子,华远烟也不能免俗,我如果直接问出来,她又要生气了。 “我和彭佳德相处的时间不长,自己觉得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她说着轻声哧了一声,“现在看来,什么情比金坚,一个孩子就试出来了。这世上,还特么是金子更牢靠一些。” 华远烟语气里都是失望,我听着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但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我知道程墨曾和她有过什么事,所以此刻提及这事,我比她更不自在。 她没注意到我的不正常,自顾自的说着:“我们是在帝都领的结婚证,回来办一下手续,两个人就都自由了。” 我不知道劝些什么,坐在这里只有尴尬。我还好,华远烟只是吐糟了几句,然后说要从公司的账上支去这几个月她应得的利润,我没犹豫直接同意了。两个小时以后,财务把应该给她的那一部分红利算了出来,说二十四小时以内能到账。 她一副好像有急事的样子,在我这里没多停留,直接就走了。 自始至终,她没再提程墨一个字,就好像她的记忆里没程墨这个人一样。这种淡定异常的表现让我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想了想华家的家世还有华远烟的性格,她又不是那种能钻牛角尖,会想不开的那种女人。 不过,莫名的,我就是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华远烟的表现在我看来是不正常的,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又因为怀了不是自己老公的儿子,导致与老公离婚,她现在的情况又明明知道孩子是谁的,却对这个人只字不提,这太不正常了。但是,反过来想,华远烟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下午三点,关云珠给我打了电话,确认我晚上回去吃饭,顺便告诉了我一句,程墨晚上没应酬,也会回家吃饭,让我早点回去,说全家人已经差不多一周没在一起吃饭了。 我有点犹豫的应道:“好吧,我尽量早。” 关云珠听出我语气里的异样,问:“怎么了?你晚上有事?没关系,有事你就先忙,我让你哥给你送饭吃。” “不是。”我马上说。 “那怎么了?”她再次问。 我本来想把华远烟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上一次,因为这件事程墨挨了一顿板子,程思言还十分古板的请了所谓的家法,这一次赶到全家聚餐时,我再说这样的事,是不是自讨没趣。 “出什么事了?”关云珠以她自己女人的敏锐觉察出我想说的绝对不是小事,追问了一句。 我犹豫再三,缓缓说:“妈,华远烟刚刚来公司了。”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到电话那端的关云珠呼吸一滞,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她找你去了?什么事?” 我听出她语气里的凝重,没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还说出自己觉得古怪的感觉。 “哎。”她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先不要提这件事,在你爸面前,尤其要注意,不要说漏嘴了。接下来的事,你别管了,我去处理。”关云珠在我面前,第一次用这种凝重异常的语气。我有些担心,不由多问了一句:“妈,你准备怎么办?”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说:“现在妈也没想好,但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了,应该会让双方的损失最小,这程墨!” 说到最后,她语气恨恨的。 挂了电话,我迅速想了想,没想到关云珠的处理办法,只得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家,在家门口的进口水果超市,我还买了几样新鲜水果。 一进门我就看到程墨正与坐在沙发上的程思言聊着什么,两人显然都很开心,时不时传出笑声来。 “程紫,过来,你哥给你带的小吃。”程思言向我招手。 我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坐了下来,伸手就要吃。程墨眼疾手快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说:“不洗手就吃,你知道干净不?” 我一笑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看着程思言说:“爸,你看现在她都成什么样了,歪理一大堆,根本没把我当成哥哥看,我是不是得教育她一下。” 说完,不等程思言有反应,他抓起我的手就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拉过去。 我刚一挣扎,他就低声说:“有事找你。” 这四个字是用气声说出来的,小得很,只有我能听到。我疑惑的看了一眼程思言,发现他表情没任何异样,再看程墨,他向我挤了一下眼睛。 到了卫生间,他啪一下关上了门,直接问:“华远烟回来了?去找你了?” “妈告诉你的?”我一边洗手一边问。 哗哗的水流声把我们对话的声音完美的掩饰了过去,他也放松下来,说:“不是妈,看样子你和妈说了?” “没忍住,说了。”我说。 程墨瞪了我一眼:“以后这种事,能不能第一时间先通知我,不要动不动就打报告啊。” “你以为我想啊,只不过妈的观察力太敏锐了,我没瞒住。”我洗好手,拉下毛巾对他说,“妈说了,今天晚上不管怎么样,不让我说一个字。” 程墨无奈的捶了一下墙问:“对了,华远烟的孩子还在肚子里?” “问得蹊跷,不在肚子里会在哪里?”我反问。 程墨脸色臭臭的不说话,我从他眉眼间看出些许不安。原来,他对于这件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从卫生间出来,程墨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晚饭期间,我们三个人配合着演戏,把程思言哄得开心极了。晚饭结束以后,我按照老妈的原计划,把老爸拉到了顶层的小茶室里喝茶,同时东扯西扯的闲聊。给关云珠和程墨相处制造机会。 程思言也不是傻子,看到我还小心的关上了露台通往室内的门,笑问:“你们三个有事瞒着我吧,掩护打得这么好,怎么,不想和我说说?” 178 你们都只会逃避 我此时才意识到,在我们三人当中,我接的活儿是危险系数最高的。因为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今天晚上不能让程思言知道。这是关云珠的底线。她对我那么好,她的底线就是我的底线,我也要死守。 “没什么事,就是关于我和沈末的。”我信口胡扯。 既要说得让程思言觉得可信,又要让他不再追问下去。 “你和沈末,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怎么又扯上了关系?”程思言皱了皱眉,“你妈和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我不言语了,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估计我不出声,他能多问一会儿,这样时间就能拖得长一点儿。 “你是程家的女儿,不愁嫁的,他既然提出分手,你难道还想主动求复合。关于他的事,你哥都和我说了。我觉得这一次,程墨做得不错,一个童年不幸的男人,是不会在婚姻里给你幸福的,所以……”程思言还要说下去,我已经忍不住了,轻声叫了一句爸。 他马上住口,借着室外昏黄的灯光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怜惜。最后,他看了我半刻,伸出手把我散下来的头发往我耳朵后面轻轻一拢说:“我语气激烈了点,但说的都是实情。关于沈末帮过你的事,我记着,而且也给了他足够多的补偿,经济上的。” 他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但心里又强自装着镇定问:“经济补偿,什么时候给的?” 程思言看我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下去。 我没退让,眼神咄咄的望着他。 最后,程思言叹了一口气说:“两周以后,你和那个乔仁的案子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我让程墨办的这件事。当时,怕你心里多想,再钻了牛角尖,就没告诉你。本以为这件事你能就此放下,没想到……”说到这里,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哎,都怪我这张嘴。” “程墨一个字也没说。”我声音慢慢的,“我想知道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自己替程墨打掩护,反而把自己给搁进去了,打听出自己不想知道的事,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在我和沈末之间会有经济上牵扯。 想到这里,我觉得莫名悲哀。 从一开始,我在经济上就是依附于沈末的,受他资助国,被他安排。后来,即使变成了程紫,身上的一针一线,吃穿住行都来自于沈末…… 这样想来,他能想到钱,确实也是应该的。因为在我和他开始时,所有的经济上都是他的。 女人和男人的关系一旦牵扯到钱,真的就不再是自己了。 “爸,你和他谈的是多少钱,还是什么生意?”我苦笑着把身子埋在软软的沙发上,有些怕冷的问,“我想知道,在他眼里,我值多少钱。” 我声音很艰难,程思言听出来了。 “程紫,这个就别说了,不是你值多少钱的事,只是爸爸想感谢他这些年对你的照顾,特意给的一点感谢费。”程思言避重就轻,不肯细说。 我是不相信沈末会因为照顾程紫而收程家的感谢费,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又觉得程思言的性格,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和胡说。那一定是中间出了问题,中间是谁?程墨! 一下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我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程思言看我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又慢慢平复下来,表情有点古怪。只不过,他没再说这件事,与我闲聊起来。 我和关云珠在一起还能没话找话的聊聊衣服首饰化妆品,和程思言在一起完全是没话找话。他能聊的就是我小时候的事,我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嗯啊嗯啊的附合着。 到最后他感叹了一句说:“哎,你都忘光了。” 就此结束了我们之间尴尬的对话,他伸了个懒腰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我看看时间,成功完成了关云珠程墨交给我的任务,给程墨发了个信息——老爸下楼了。 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我才忽然回过味儿来,程思言刚才说了那么多我小时候的事,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一个激灵,我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可疑,再也睡不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真恨不得现在就去问问程墨,到底怎么回事。 可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侧耳听听外面安静极了,总不好半夜去敲程墨的房门,我强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忍下这个冲动,又想到了沈末的事,更是越想越睡不着。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沈末的名字安安静静,连一条信息也没发过来。 我熬到了半夜两点,再也忍不住了,翻身下床换衣服,收拾东西,然后拎着包小心的下了楼。 我必须见沈末,我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我拧开房子大门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身后突兀的响起:“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在四周寂静的房子里,突然有这么一个声音,吓得我几乎跳起来,心脏有力的砸着胸腔了,不由我就用手捂住了。 说话的人是余悠然,他跟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 “吓死我了,你半夜都不睡觉的吗?”我转过身轻声问,语气不善。 “我晚上很少睡觉,看到你贼一样要出门,多问一句,半夜三更外面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太平,要去哪儿,我送你吧。”他说,眼睛在认光的光下看着,闪闪发光。 我忽然想到他和程墨的关系,决定同意他跟着去,沉声说:“我想去找沈末。” 说完,我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好。”他没问理由,回身拿起钥匙对我说,“走吧。” 凌晨两点半的帝都,马路宽得跟飞机跑道似的,关键是只有稀少的几辆车,这种感觉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我预计的四十分钟到沈末家,没想到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子在他宅子前停好,余悠然偏头问我:“要我去敲门吗?” 忽然间,我没了质问的勇气,坐在车子里没动。 余悠然没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我。过了一会儿,我叹气,问:“我听爸爸说,沈末收了程家的钱。” 余悠然挑了挑眉,看着我。 “我想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又说。 “你是在问我?”他反问。 “嗯。”我转头看着他,“我是在问你,因为我没勇气去问其他人。” “那就是真的了。”余悠然把身子往后一靠说,“这大半夜的来,就为问这一件事?电话里问不就可以了吗?” 他的话我没听进去,满耳都是他说的那两个字——真的。 “你回去吧,谢谢!”我拉开门下车,直接走到了台阶上,伸手拍大门。 我知道,沈末的房间最靠后面,在大门口敲门他根本听不到,可我就是不想打电话,只想敲门。 车子在我身后亮起了大灯,然后发动起启动的声音,然后调头走远。 胡同里黑了下来,我却没了再继续拍门的勇气,自己在台阶上坐下来,泪流满面。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生这个气,钱就是我的软肋,一直都是。 夜黑得很彻底,四周的安静和黑暗把我包围,我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台阶下,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 门在身后吱哑了一声打开了,有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我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影子很长,被投在台阶上,变成了扭曲的样子,一节一节的组成了一个坐着的人的轮廓。 “在这里做什么?冷不冷?”沈末的声音。 然后他急步走了出来,手扶上了我的肩头,我转身看到他。 或许是夜色原因,或者是受到程思言说的那些话的刺激,在这一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脆弱,眼泪流了一脸。 “进来吧。”他把我扶了起来。 我没拒绝,顺从的跟着他进去。在沙发上坐好,手里捧着他递给我的热茶,身子慢慢暖起来。 “怎么了?半夜不休息,跑过来有什么急事?”沈末声音如常,问我。 我抬眼看着在炮光里五官俊美的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在我面前,一点儿也没变,动作是轻柔小心的,语气是暖暖的,缓缓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在里面,作不得假。可是,为什么会发生程思言说的那种事。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他又问。 “我就想知道,分手的事是你自愿的,还是有人逼你的。程思言说,你拿了程家的钱,说是感谢费,你收了吗?还有,你为什么不肯和我认真道个歉,既然想复合,为什么拿不出诚心来?”我问。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所以问的时候才会如此顺口,中间连一个磕巴也没打。 沈末望着我,眼神还是柔柔的,似乎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些问题一样,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你对我只有感激,没有爱;而我可能是觉得照顾一个人时间长了,有的是那种不舍,应该也不是爱。你问我想复合为什么不拿出诚心?”他笑了笑,缓了一刻才又说,“因为我怕自己把你感动了以后,反而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东西。所以,就先这样吧!” 我脑袋嗡了一下,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没否认我问的一切,给出来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他真的是不爱我的!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尘埃落定的踏实,还是最终坐实的轻松?我不知道。 “你们都只会逃避,能不能正视一下问题!”我声音很小,很冷,眼睛死死盯着沈末的眼睛问。 179 殷勤如他 沈末看我的眼神本来是很坚定,但在此时忽然闪烁了一下,虽然只一下,也让我发现了。 “你在说谎!”我心里的死灰复燃。 “没有,我说是的真的,没必要骗你,更不想骗你一辈子,或者说句自私,我不想骗我一辈子。”沈末看着我叹气,“程紫……”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对,我应该叫你林静言。” 时间静默了,一切都静默了,我不知道要问什么。一个男人,已经当着你的面,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的房间没动,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或者送你去上班。”沈末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我盯着他离开,从他站起来到他走到自己房间门,脚步都没停一下,甚至我从他的背影里还看出几分厌烦来。 我本来应该扑过去,拉着他,对他说我心里所想,说我对他的舍不得,解释我对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有感激,但挪不动脚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动不得。 他的房间门关上的声响,在我耳朵里如同惊雷。 我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客厅里坐了很久,沈末没再出来。我手里捧的茶慢慢凉了,当窗口透进蒙蒙的青色时,我走出了沈末的家,甚至帮他带好了房门,院门。 一个人走在帝都清冷的凌晨,看着东方的天空从青色一点一点变白,然后再染上了些许胭脂色,我知道太阳快出来了。 街边卖早点的摊主正在忙碌的准备出摊,小三轮车上拉着大大小小的锅和桌椅板凳。 我走出胡同口,站在平安大街上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公司的地址就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 出租车司机叫醒了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说:“姑娘,到了。” 我睁开眼,看到了办公楼,还有东边天空薄薄的一层红云。真没想到帝都早上的交通这么好走,还没走到太阳出来就到了。 我一伸手准备给出租车司机付车费,才尴尬的发现居然没带钱包。 他发现我摸向腰间的手停了下来,脸色也动了动,说:“姑娘,你不会和我说没带钱吧?” 生活是现实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心情,赤果果的现实都能在恰当的时候一巴掌把你糊醒。 我心里的悲伤和无助因为没带钱包,无法付出租费的事,一下就清醒过来。我小心的看着出租车司机,看了看时间,算着现在谁可能这么早来公司上班,然后我好找人借点车费。 昨天晚上出来的很潇洒,去的时候有余悠然送,包都扔在后座上,下车时又没带,在沈末家空坐了一个晚上,一肚子的委屈出门,然后打车,来公司,身上除了一个手机,其它的都没带。 “等一下。”我想着。 司机正准备说什么,有人过来敲了一下玻璃,出租车司机以为有人要打车,摇下玻璃说:“先等一会?”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华远树关切的站在窗户外,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眼睛一亮,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我没带钱包,能不能帮我付个车费?” 此刻,看华远烟,是左右都顺眼的。 他拿出钱夹,掏出一张一百的递了过去,对司机说:“不用找了。” 在上楼的电梯里,他看着我问:“现在公司业务这么忙吗?一大早就来加班?” “嗯。”我点头,不想细说。等一下我到了办公室门口,估计在等一会儿了,门禁卡什么都没带,我连办公室也进不去。 “不对呀,没带包?”他又问。 我还没想好怎么编个谎话圆过去,他的脸就凑了过来,把我逼到了电梯一侧,眼睛深邃的看着我说:“脸色发白,眼圈铁青,眼睛里还有红血丝,我看你是一晚上没睡觉才对。” “没有,你想多了。”我看着他,假装自己很轻松的说,“华总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应该去当福尔摩斯了。” 他笑了笑说:“我没猜错,你在掩饰,而且你没办公室的钥匙?” 猜对就猜对了呗,那么得意的是笑是为什么,显你牙白啊! 我在心里诽谤着华远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听到别人心里的话,马上又说:“走吧,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已经被他看破,我没继续装的意思,顺坡下驴说:“谢谢华总。” 我不知道华远树的公司现在是干什么,现在才六点四十,居然已经有不少员工在上班了,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公司,一路上被人注视。 一走进华远树的办公室,就有人送进来热咖啡,他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问:“你想喝什么?” 我此时头有点疼,闻到咖啡也觉得挺香的,就说:“和你一样吧。” 那个女助理马上就把咖啡放下,出去五分钟又端进来一杯。 华远树的办公室很大,我目测了一下差不多有七八十平米,靠着落地窗的地方摆着绿植、风水鱼缸,还有一组会客用的大真皮沙发,沙发旁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组书架。 他指了指沙发对我说:“你坐在那里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书架旁边打开了一个隐形柜子,变戏法一样拉出一条毯子,直接扔给我说:“睡一会儿吧,等到八点一刻我叫你。” 我也真是困极了,抱着柔软的毯子,居然就这么神奇的睡着了。 华远树说话不算数,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一刻,满办公室都是阳光,沙发拐角茶几上的兰花被太阳一晒,花香极了,我是被这种若有若无的香味给刺激醒的。 睁开眼我就看到了华远树还在忙,他穿着得体的西服,整个人坐得端正极了,全神贯注看着电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动了一下,故意制造了一些响动。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扬笑了起来:“睡了一觉,气色好多了。” “谢谢华总,我要下去上班了,现在时间太晚了。”我看着墙上的挂钟,马上把毯子收了起来,抱在怀里,“这个我带下去,洗好了再给您送上来。” “不用麻烦,放在这里,有人会送去洗的。”他指了指沙发前的大茶几说,“你睡觉的时候,我让秘书上给你买了吃的,吃点东西再下去,熬夜加上不好好吃饭,老很快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在一个男人面前睡沙发,怎么都觉得别扭。华远树今天的表现又让我觉得有点怪,从来没觉得他是一个细心和温柔的男人,但今天,居然会有这样的错觉,莫名的把这两个词安到他身上了。 “不用了,谢谢。”我说。 “吃完再走,否则今天就不用出这个办公室的门了。”他拿按了桌子上一个按钮,“除非我打开,没人能打开这扇门。” 我无奈的重新坐下来,拿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早餐。抬头问他:“可以了吗?” 华远树看了一下茶几上的残局,把门打开了。 我对他本来是一肚子感激的,现在被他逼着吃了一顿早饭,心里有点不爽快,站起来直接走出去。 公司业务量跟上来以后,工作忙到每天中午都订盒饭吃。这样忙着,我反而忘记了自己私人感情上的难过,身心都觉得轻松。 我晚上加班到十点,等我放下手里的事以后,办公室外面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员工在赶报告。面对窗子外的万家灯火,我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家。就在我走出公司楼门,站在路边准备打车时,一辆车子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来,程墨欠揍的笑脸露了出来:“小姑娘,坐车吗?” 我叹气,然后拉开门上车问:“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班?” “顺路回家,打电话问了妈,知道你没回去,所以,我就来了。”程墨回头看我一眼,“我来试个运气。” “运气不错。”我笑了笑。 昨天晚上他与关云珠聊了那么半天,今天又是一脸笑意的,想必对于华远烟的事,有了什么主意。 “华远烟怀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忍不住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程墨一脸的不在乎。 “那你和她有没有发生关系,你总能确定吧?”我反问。 “这个能确定,但我不能确定,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和她发生过关系。”程墨说,“华家真是有意思,生一个老爸不详的孩子,也不嫌丢人现眼。” 他的话难听起来。 “你要怎么处理?听之任之?”我又问。 程墨略一沉默:“你想那么多做什么,管好自己的事吧。沈末呢,昨天晚上去见沈末,结果如何?” “你也不用管,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我懒得和他细说,直接顶了回去。今天的程墨很给力,居然没追问。 工作,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时间居然也过得飞快。而且天道酬勤这句话,也只有在工作上才是完全正确的。三个月以后,公司的业绩翻了一翻。 华远烟没再来找过我,华远树与我倒是时常见面,甚至他有时会放下高冷总裁的身段,来我的办公室找我,最初只说公事,后来慢慢也能闲聊了。 我在做季度总结,他又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对于他的到来,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抬头对他说:“华总今天来是给我送业务吗?” “差不多。”他笑了笑。 “那等一下,我马上就好。”我麻利的保存着电脑里的文档对他说。 他没介意,自己走到窗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了几下,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我一眼,轻声接通问道:“您好,哪位?” 我竖起耳朵。 别说我八卦,听到别人讲电话竖起耳朵就跟条件反射一样,我有时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流产?在哪个医院?”华远树抬高了声音。 我的手一下就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说到流产,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华远烟。 180 新场子 我担心的看着华远树,神经高度紧绷。 他放下电话,脸色阴沉,看了我一眼说:“我马上要回一趟香江,远烟流产了,因为孩子比较大,现在情况紧急。” “用我帮忙吗?”我犹豫着问。 “不用。”他叹气,“我自己回去吧,家事总不好劳烦别人。” 华远树走后,我马上给程墨打了个电话问,当他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以后,我马问:“华远烟流产了。” “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反问,语气很正常。 “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怒了。真的没想到程墨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我记得他以前说过,只要孩子是没了,谁能有证据说这孩子是他的。我那时,以为他只是说说玩的。 “哦,也有那么点关系,毕竟曾经传过谣言,说孩子是我的嘛。”程墨还是那样的语气,“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远树在我办公室接的电话。”我说。 程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题一转说:“晚上有个聚会,想要你一起来,有没有时间?” “家庭聚会?”我反问。 他既然不再说华远烟的事,我也不知道要以什么理由才能问出实情,倒不如先听听他的安排。 现在,我真的变成了一个能让心静下来,多急的事也能缓一缓再说的人。 “不是,生意上的聚会,余悠然的朋友。”他说。 我一听,来了兴趣,问清楚他时间地点,答应一定过去。 只是,挂断了他的电话,我开始坐立不安,因为我知道华远烟的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流产是个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会出现流产? 我自着时间,觉得华远树差不多已经在香江落地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他在从机场赶去医院的车上,听到我的问题以后,沉声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现在听到的是不小心被车刮了一下,正好脸朝前扑倒在地上,孩子是保不住了。” “远烟身体怎么样?”我问。 华远树没理会我的问题,沉吟了一下反问:“程墨让你问的吗?” “不是。”我虽犹豫,还是说了实情。 “哦。”华远树的声音就上失望,也谈不上希望了,只是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之后说,“我替远烟谢谢你的关心,先这样吧,我心里有事,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说完,华远树挂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挂我的电话,我心里怪怪的。 晚上的聚会地点在后海的一个胡同里,我把车停好以后,走了大约五十米,找到了手机上的那个地址,一个灰色红门的普通院子门口,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223号。 在认识沈末以前,对于这一带的平房我是不在意的,总觉得真的就像表面看的那样,无非是些大大小小的四合院,甚至有一部分是大杂院。但遇到沈末以后,我才知道,这一片看似普通的宅子才是真的藏龙卧虎。 忘记说一句,刘月家也在这一带。 我打了电话进去,片刻以后程墨出来接我。 这样普通的大门居然是刷卡门禁,进去以后别有洞天。与沈末那些院子的小巧精致不一样,这里处处透着大气。假山走廊池塘一应俱全。 夜色将晚未晚,幕色把一切笼罩其中,就像直接了,让人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就像自己穿越回古代一样。 “看傻了?”程墨用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也不常来,听说这原来是一个王爷的王府,前面一部分被修缮以后,做成了文物保护单位,这一处不知道怎么就落到私人手里了,改成了这样一个会所。这里面,别有洞天,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程墨是不是在演戏,只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我和他打的那个电话,似乎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看着他淡定如常的脸色,我忽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即使这件事不是他做的,那听到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突然没了,也应该有些不同的表情吧,哪怕只是轻微的悲伤或者不耐泥?但是,没有,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看到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程墨不由摸了自己脸一把问:“我脸上有花?看得这么专注?” “你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思。”我说完,把目光移到别处。 “你是在说华远烟?”他反问。 “除此以外,今天还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我反问。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些发怒了。虽然我极力忍着,却也有忍不住的一丝怒气泄露了出来。 “程紫,如果你知道曾经有多少个女人来找我,说她们怀着我的孩子,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淡定。在现在这个社会,想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位的女人太多了。华远烟未必不是!”他说。 “不可能,华远烟的家世和背景都让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她对你无所图。”我厉声反驳。 “怎么会?如果她图的是我这个人呢?”程墨反问。 他真把我问住了,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觉得华远烟图他这个人的可能性也很小。他确实长得不错,但比不过华远树。远烟从小和远树一起长大,应该早就对这一类型披帅哥外皮的男人免疫了。 看到我摇头,程墨苦着脸说:“我在你眼里,至于那么差劲儿么?” “如果华远烟图你的人,那是她瞎了。”我毫不客气的说。 程墨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点生气的走在前面。我以为,他默认了这件事。追了几步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走着问:“我只想听一句真话,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说了多少遍了,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程墨突然回头,皱眉对我说,“为什么我的话,你一个字也不相信呢。和你说假的,你说是假的,和你说真的,你也说是假的,真服了你这么个女人了!” 他的突然翻脸吓了我一跳,但看到他这么激烈的反应,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冤枉了他。 “华远烟是被一辆车子不小心刮倒才流的产,做案手法太像你了。”我低声说,“或许我不应该再问,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这件事,其实与我没关系。” 话虽如此说着,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悲哀。 我们聊到这里,已经走到了个类似大殿的建筑门口,程墨站了几秒调整了一下情绪,再看我时脸上已经端上了得体的笑说:“走吧,进去了。” 推开门走进去,我更觉得自己穿越了。 门里面的地面是小方寸的柚木地板,四周错落有致的摆着银制的烛台,上面点燃的真的就是蜡烛,右前方的位置放着一个古铜色的留声机,舒缓的老上海滩时期的音乐从里面流泻而出。 这种气氛确实与众不同,低调当中有一种说不出来老式贵族的优雅。我真的不相信,这会是余悠然的朋友的场子。 在我的印象里,余悠然是那种从古惑仔一点一点杀出一片天地的男人,他和这个场景完全不复合。但下一秒,现实就让我打脸了。 余悠然一身黑色的西服,得体异常,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粉色丝质礼服长裙的女人,散下来的长卷发,点晴似的一条样式简单的钻石项链,精致的妆容。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说不出来的登对。 我看着那个女人有点眼熟,怔了一怔才想起来。在香江,我与她有一面之缘,程墨曾对她叫过大嫂,是余悠然没有公开承认过的女朋友。 “您好!”我马上伸出手。 手一伸出去,我看到自己手腕的衬衫袖口才意识到,我与这场子格格不入了。 “你好。”她甜甜笑着对我说。 “介绍一下吗?”我笑着看向余悠然。 他老脸一红:“来吧,以后都在帝都,我先介绍一下。” 说完他把臂腕里的女人往前推了半寸,用一种说不出来温和的语气说:“这是我的朋友欣欣,以前在香江讨生活,这一次来帝都了,希望大家以后多照顾她的生意。” 说完,又向那个女人介绍说:“这是我和你说起过的,程墨的妹妹程紫。” 那女人又笑,笑容甜美之极。 “生意?”我心里犯了嘀咕,“什么生意?” “这个会所是她开的,以后大家有什么私人聚会的活动,欢迎包场。”余悠然道。 我才这明白,原来这又是一个高调的见面会。 我们与余悠然寒暄完毕,他带着欣欣又去与新到的客人聊天了,我才有空问程墨:“余悠然从你这里辞职了?” “没有啊。”他说。 “那他怎么会单独做生意?还是这么大的场子?”我问。 “谁说的给别人打工当马仔的时候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意了,何况这个场子又不是他的,是欣欣姐的。而且她也向我交了保护费的,所以有事我一定要管,今天就来凑个热闹。”程墨说。 181 你醒醒吧 我不置可否,他说的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只不过很多时间我对事情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判断。我看着程墨一本正经,又若无其事的脸,真的不知道如何判断关于华远烟的事。 与程墨闲扯了几句,我正准备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一会儿,刚一转身看到一个熟人站在不远处的窗台前向我遥举了一下酒杯,是郭正雄。 我马上走了过去,与他碰了一下杯子。 郭正雄笑道:“乔仁这件事,你办得好漂亮,现在你在环评圈算是出了名的。”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我对他道,“我敬你一杯,权当感谢,等你有时间了,我再郑重的,好好的谢你。” “不用谢,你想收拾他的意图很明显,即使我不帮你找这个机会,你自己也找得到,何不顺水推舟送你这个人情。”郭正雄脸上有笑,心里却没笑,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不由开口说:“别人给的机会哪有这个机会合适。” “他这样办事,迟早都有这么一天的,当老外和国内的人一样好糊弄,自寻死路。”郭正雄说。 “听你的语气,好像对我有点看法。”我笑着说出这句话。 郭正雄拿着酒杯,身子稍微前倾,把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程紫,我对你很有看法,你和乔仁之间一定有很深的宿怨吧。要不然,何至于下这种狠手。做生意都讲究点到为止,你拿到了你想要的,利润拿到,名也拿到,可谓名利双收,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放过乔仁。你可能不知道,这样让我真的很为难了。而且,我觉得,你不是你。” 他说到这里缓缓站直了身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沉得他眼神古怪,话里有话。 “我不是我,还能是谁?郭少,你科幻片看多了吧。”我眉眼不动,说得很淡定。 “不应该是科幻看多了,而是重生呀穿越呀那些小说看多了。”郭正雄又说。 我稍微有点心慌了,心里不禁暗自揣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点犹豫。 就在此时,有人自远至近,在郭正雄肩上拍了一下,来的人是沈末。 在他走过来时我已经看到了,忽然觉得自己神智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该借故走开,还是站在这里假装无事。 “郭少,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沈末问。 我心里苦笑,沈末是来给我打台阶的,只不过这个台阶他找得有点生硬。刚才我与郭正雄说的话,没一句谈得上开心的,两人的表情也都是紧绷着的。 “开心?”郭正雄反问。 不过他没等沈末回答,直接又说:“我们在聊程紫小时候的生长趣事,她居然记得不少。” 沈末挑眉,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马上明白了郭正雄说的是假话,于是说:“这玩笑开得没意思了,她小时候的事忘记得差不多了吧,上一次她老爸和她聊起来,她都忘得七七八八了。怎么可能主动和你聊起这个。” 郭正雄没看沈末,视线依然落在我身上:“可有的人会编故事。” 沈末知道我的底线,听到郭正雄的话,眼神马上就变得锋利起来,像刀子一样。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沈末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温润如玉。 “编故事?郭少别开玩笑了。”沈末捏着酒杯一字一顿的说。 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紧绷起来,我以为接下来会有更难以应付的局面,没想到郭正雄在此时哈哈一笑说:“好了,不开这种玩笑了,我只是觉得程紫和刚回来相比,变化很大。其实细想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人总是会慢慢成长的嘛。” 郭正雄最后一句话很有玩味的意思。 我什么都没说,看着他与沈末碰杯,然后与身边别的人开始闲聊。他不再和我说话,我心里那根弦却没松下来。 四周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沈末原本也是有的,只不过他为了过来给我解围,自己主动从那个小圈子里退了出来。 我们两个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直视对方的勇气,眼神慌乱间各自躲开。 “以后躲他远一点,我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沈末说完,拿着酒杯走开了。 一个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就像站在场子外面的人一样,看着别人的热闹繁华,正在我自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来的不对时,程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在我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说:“干什么,发呆!” “没事,可以走了吗?”我回头看着他说。 “你不开心,是不是遇到沈末了?”他一眼就看出我心情不佳,“我刚才也看到他了,我以为你对他是彻底失望了,没想到还没死心。” 沈末来这里,他是知道的。 “你让我来,就是试一下我对沈末有没有死心?”我问。 程墨没说话,反而用手指了个方向给我看说:“看看那边,沈末是带着女伴儿来的。”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心一下就被人抽空了,不肯转头看他指的那个方向。 “你不敢看?”程墨凑到我耳边说,“程紫,你他妈认清现实吧,沈末对你也不过如此,你却还在对人死心塌地,傻不傻!” “我不相信!”我说。 话音才落,我的下巴就被程墨捏住,他用强力把我的头扭了过去,逼我看向他指的方向。 我不情愿的看到,沈末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高高盘起来的头发,黑色真丝绣花的定制旗袍,一套精致的珍珠钻石首饰。 她身高比沈末矮一头,身材玲珑有致,眉眼温婉,有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这样的场合,她的装束是得体的,不像我穿着职业装,黑色小船鞋,一身的不合时宜。 我看过去的时候,沈末正在微微低着头与她说话,两人的表情都很柔和。不知道沈末说了什么,那个女人微微一笑,很有风情的样子。我明显的看到,沈末一下被她的笑恍得怔住了。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很亲密,有一种若无旁人的甜蜜感。 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被抽空了,脑子也是空的,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 “醒醒吧,该回了。”程墨拍醒我的时候,我的眼睛重新聚焦,发现原来的位置已经看不到沈末和那个女人的影子了。 “走吧。”我用力的咽了一下唾液,声音干涩的说。 程墨这一次没再对我冷潮热讽,一反常态的保持安静。我跟着他上车,然后坐好,系上安全带,之后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自己能睡着,却没想到闭上眼睛以后,满眼都是刚才沈末和那个女人低头交谈的样子。他看那个女人的那种眼神,让我觉得心慌。 不过,即使我心里不舒服又有什么意义,他现在的一切与我没关系了。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也是在他提出分手很久才看到的,这又能证明什么? “到家了。”程墨轻声说。 我睁开眼,古怪的看他一眼。这种大好的挤兑我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谢谢你,今天一路这么安静。”我对沈末说。 他一笑:“客气什么,只不过给你点时间让你认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而已。” 我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种话要我怎么回答,对他说:是,我知道,我对沈末不应该还有幻想,我应该绝情到底? 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成年人都说不出口。 拉开车门,我下车,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家里走,三四步以后我被程墨拉住了的胳膊,他强迫我与他四目相对,然后一字一顿的说:“程紫,你和沈末没关系了,别犯傻!”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说:“我知道,还有别的要说吗?” 他忽然就生气了,甩开了我的手说:“林静言,你能不能别把感动当爱情啊,沈末对你根本就没感觉,你能不能不要非他不可啊,现在这个社会,谁离了谁不能活吗?” “我知道,以后我与他没关系了。”我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他无奈了,疑惑的问:“真的假的,答应得这么快?” “真的。”我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是成年人,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听到我这样的话,他才没继续追问下去,松开了紧紧捏着我胳膊的手。 要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沈末,想了几天都觉得不甘心,实在忍不住给沈末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那边还是没有人接。 我想了一下,给无名居的经理打电话过去,他听出我的声音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找沈末,他在不在店里?” 他似乎有点犹豫说:“在呢,不过最近太忙,要陪他的朋友。” “是女朋友吧。”我反问。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他的纠结和犹豫不定。确实,我和沈末的关系,基本上所有亲近的人都知道,如今分手了不是新闻,分手以后沈末搞出来一个新女友,就是新闻了。 182 我对你没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在电话里稍微有点结巴。 “谢谢你!”我挂断了电话。 我和沈末在一起时,他身边的人待我都很好,不管问什么事都具实以告,语气温和而认真。现在……我心里冷笑一起,我是成年人,人走茶凉的道理应该知道,只不过为什么心里还这么难受、 坐了一会儿,我实在没心思做什么。我给沈末想了很多理由,被程墨所迫,或者是又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没有一个理由能说服我自己的。 终于,我还是坐不住了。 拿起包,我下楼发动车子,直接把车开到了无名居。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却给我陌生的感觉。 敲开大门,开门的还是小赵,可他看到我时,明显的一怔。 我没说什么,淡淡一笑迈步就往里面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拦住我问:“程小姐,您预约了吗?” “我还需要预约?”我反问。 他一脸的纠结,最后不得已的说:“对不起,您需要预约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 这件事肯定是沈末安排的,要不然这里面的人不会拦着我的去路。我伸手拨开了挡在我面前的小赵,直接往前走。他在我身后追了我两步,然后就停了下来,用手里的步话机对有讲道:“程小姐来了,我拦不住她。” 我心里冷笑连连:沈末,你真够可以的,对我都用上了拦字了。 小赵的步话机里传出了声音,我走得远了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但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沈末,如果他给我的还是确定的答案,那以后真的不必往来了。 走到他那个独居的小院时,我看到他从大门里迎了出来。 青砖青瓦,有些发旧的原木色大门,门旁是长了几十年的有着巨大枝杆的金银花藤,现在不是金银花开花的季节,满目苍翠。 沈末穿着深灰色的裤子,米色的纯麻上衣,往那里一站,就能入画。 看到他,我忽然失去了质问的勇气。我与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来都来了,不问个清楚我到底不甘心。于是,我让自己挺直的身体,走到沈末面前。 “今天不管你有没有时间,必须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和你认真的聊聊。”我先开的口。 沈末点头身子一转,扶着门说:“进来说吧。” 他的小院子里有一架紫藤花,还有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是沈末的茶桌和茶具,他喜欢的天气好的时候喝茶看书,紫藤花架下面,挂了一架秋千,是我无意一句话以后,他才找人做的。 现在,我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与沈末同样颜色情侣装的女人坐在秋千上,一只手抓着秋千,探出半个身子来看着我,同时对沈末笑问:“这是你和我说过的程紫吗?” 这一刻,我心就像被刀扎了一下似的,疼得差一点吐出来。 “是的,我们有点事要单独谈,你要是在院子里呆得腻了,可以去后海转转。等一下我给你打电话,去找你。”沈末说。 “没事,你们先忙。”那个女人说。 我看向沈末,他没有把眼前这个女人介绍给我的意思。我等了几秒,看到沈末转身就要往里面走,马上开口说:“沈末,难道你不介绍一下吗?她知道我,我却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沈末站住了,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那个女人,对我说:“这是谷心,我的朋友。” 我向她走过去,伸出手说:“谷心,你好。我是程紫,是沈末的前女友。” “嗯,我知道你的,沈末说过。”谷心说。 对于我的自我介绍,她一点也不介意。我看到她淡定的态度,自己先介意起来。原来,沈末对她真的是无所隐瞒,他什么都和她讲了。 “你们分手了,我知道。”谷心又说。 沈末在一旁没说话,我自己有点扛不住。心里的难过说不出来,可脸上还要笑着。等到我与沈末走到房子里,我脸上的肌肉都笑疼了。 “何必呢?”沈末先问了一句。 “忽然觉得,我们在一起时间不知道,我对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对他说。 沈末转身给我倒水,递到我手里才说:“不是不了解,而是我不愿意让你了解到我的另一面。我希望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完美的,对不起。这种完美撑不到最后了。” “谷心和你是新认识的?我看不像吧。你现在,是不是把她定义为新的女朋友了?”我问。 这种话要让我亲口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是刺破喉咙才出来的。 “不是。”沈末马上反驳。 我心里一喜,又生出些希望来:“那你们是……” “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是新女朋友了。”沈末不等我说完,打断了我的话。我眼角的笑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一壶热水给浇灭了。 脑袋嗡了一下,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苍白。因为我五官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满耳都是嗡嗡声,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他的动作和五官都虚化了,我就像一个沉到水底的人,外面的一切模糊的传过来,知道在发生什么,却不真切。 沈末注意到我的异样,停了下来,关切的看着我问:“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四周的一切又慢慢清晰起来。 外面有鸽子哨远远传进来,高而辽远,鸟儿在枝头叫的声音,谷心在秋千上吱呀吱呀晃动秋千的声音。 “没事,不用去医院。”我对沈末说。 “就是这样,在和你分手以后,我遇到了她,忽然发现我喜欢的类型,是她这样的。处世不深,心思单纯,眼神干净,对我是百分这百的相信,从不怀疑。”沈末继续说。 我听着他把一堆溢美之辞用在谷心身上,觉得嘴里都开始泛苦味儿。 “我本来是来质问你的,听到你找到真爱,我都有点想祝福你了。”我对沈末说。 “谢谢,你的祝福对我很重要,我也很期待将来我们结婚时,能请你来。”沈末又说。 我脑袋里最后一根弦在此时嘣的一声断了。 又恍惚了半天,我才又重新恢复了过来。这中间差不多有两分钟,沈末一直在说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可是,现在的我又要用什么理由去质问他,没立场了。 甚至我连要求他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的理由也没有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半个小时,我看到沈末在看表了。 “沈末,你觉得,你是真爱她。那你对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感情?现在,咱们都分手了,不妨给一个定义吧。”我说。 沈末停下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朋友之上,爱情之下。” “为什么这样说?你怎么就能肯定对我,你一直都不是爱情呢?”我又问。 在问这些话的时候,我好像从自己的身体里跳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沈末和我,冷静而理智。 “因为我对你没有性|冲动。”沈末用很慢的声音说。 我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理由,一百分,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最后笑着与他握手,礼貌的告别,然后半开玩笑的说让他送我一张钻石级的会员卡。 我的表现让他很放心,我清楚的看到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随手从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张卡递给我说:“早给你准备好了,以后不管是你自己来,还是请朋友来,都免单。” 我毫不客气的接在手里,对他大大方方的说谢谢。 “程紫,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把当成亲妹妹一样看的。”沈末说。 我扬了扬手与他告别,自己在满院的阳光里离开了无名居。走出去,看着眼前长长的胡同,我泪如雨下。 没开车,步行,一步一步丈量着自己在这一带的生活。 最后,脚累了,我打了个人力三轮车回到停车场。身体重新坐到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我忽然觉得真好。记得在网上看到一句话,人一定要有钱,有钱了即使你失恋,也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豪华旅游,去莱因河畔流眼泪,不必一边伤心哭到半夜,第二天还要爬起来去上班。现在,我就觉得挺好的,走累了,我能回到自己的车子上,爱情没有了,我还有自己的公司。 去他妈的!和我不是真|爱,对我没性|冲动,冲你大爷的! 我在方向盘上重重砸了一下,手骨生疼,最后发动离开,最后看了一眼无名居,然后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我对自己说:我不矫情,不就是失个恋嘛。我都离过婚,怕什么失恋!可是,越在心里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眼泪流得越厉害。我一边哭一边开车,努力在回家以前把眼泪流完。 一想到沈末对我说的话,我的眼泪就止不住。 到这时,我才清楚的知道,失恋原来是这个味道。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对方建国原来真的是没感情的。在我们离婚时,我想的只是他如何对不起我,对他付出了多少。而沈末不一样,我什么都想不到,满脑子都是他的脸,他的话,我们之间共同经历的事,反而一件也想不起来了。 183 我自己的生活 到了现在,我不想在程家人面前掩饰什么,红肿着桃一样的眼睛进了家。 程墨正坐在客厅里陪关云珠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高兴的地方,两人都哈哈笑出起来。我的进来有点突兀,他们的话停下来,一齐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眼睛怎么肿了?”程墨比关云珠先开的口。 “伤心了,失恋了,这一回,我是真的失恋了。”我叹了一口气,扔下手包,换好拖鞋走到他们中间,在沙发上坐下来,顺手抱了一个靠枕,“我认了,我真的认了。” 我语气不沉重,反而有点轻松。 程墨表情没什么变化,反而是关云珠担心起来,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说:“阿紫,你没事吧?” “没事,该伤心都伤心过了,哭也哭完了,我饿了。”我把自己的掌心揉热,放在双眼上,感觉又酸又胀的眼睛舒服多了。 “阿紫,是和那个沈末?”关云珠问。 我点了点头,勉强挤出笑对她说:“是的,不过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因为他流眼泪。他说得没错,一直以来我对他可能都是感激之情,与爱无关。” 关云珠还想说什么,被程墨按住了手,他看着我目光灼灼的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差一点把我拍趴到茶几上,才又说:“没看出来啊,现在学聪明了哦。说吧,想吃什么,哥请客!” 看着他那么豪气的样子,我想了想说:“我想吃烤串儿,吃麻小,喝啤酒。” 他先是瞠目结舌,然后一笑说:“这没出息劲儿,要是我逮着这样别人主动请客的机会,怎么也要约一顿日本的米其林三星,好好去宰一顿。” “请客不都是家周围,最多也是这个城市,什么时候流行直接把矗到国外了?”我说完看向关云珠问,“我好像错过了一次宰土豪的机会吧。” 关云珠看到我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表情明显松懈下来,对我说:“没事,你可以让他再请你吃一顿日本米其林三星的大餐,今天晚上先去吃你说的烤串儿热热身。” “妈,偏心眼儿也太明显了吧。”程墨苦着脸说。 “就这样了,你自己说的。”关云珠对他板起了脸。 程墨无奈的摇头,让我自己随便挑餐厅。 我也是在刚才他提出说要请客时,才突然想到了烤串儿之类,想到了原来与刘月一起在学校边上的一个胡同里吃到的街边大排档。只不过从毕业以后,我忙了工作忙家,再后来一连串的事让我没了在街边坐着悠闲的啃几口烤串儿的想法。今天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挡不住。 “我要叫上刘月。”我对程墨说。 他一伸手对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我迅速拨通电话对刘月道:“刘月,还记得咱们以前经常去吃的小烧烤摊子吗,现在还在不在?” 话一出口,我自觉不妥,没敢继续说下去。 还好刘月已经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想了片刻对我说:“应该还在,怎么,想去了?” “嗯,我带上我哥,咱们一起,让土豪买单。”我说。 我挂断电话,程墨打了个响指,拿起车钥匙对我说:走吧,今天我负责开车接送二位女王,同时当个合格的钱夹。” 程墨是一个很讨喜的人,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挠到你的痒痒肉。就如同现在,程墨的话让我觉得很受用,甚至一点也不觉得两个女人的聚会,他去会不合适之类。 我说了地址,程墨在导航上输入名字,居然没搜到,气得他大骂了一声,放弃依靠现代电子设备了,问我:“你指路吧,提前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拐弯,别让我吃罚单。” 我向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开始指路。 说实话,帝都虽是千年古都,但最近十几年变化很多,特别是近两年,修了很多路,很多房子,地铁之类,一些原本熟悉的地方再一次去会有面目全非的感觉。我是凭着感觉指路的,中途几次都指错了的路,我以为程墨会发飚,没想到他居然一言不发,开了几句玩笑,就神色如常的开车。 我的错误导致我和程墨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刘月在挂着白炽灯泡的摊子下面开吃了。 她面前摆着两个方形铁盘子,一个里面是满满的烤串儿,一个是红彤彤的小龙虾,饮料是泛着沫子的啤酒。 “就在这里?”程墨上下打量着这个面积不大,人却巨多无比的摊子。 “对,就是这里,你可以看着不吃。”我对他说。 刘月看到我们两个,扬起手臂对我们摆了摆手说:“在这里,等你们两来再占位,铁定是没位置了。” 现在还不是大排档生意最好的时候,但这家摊子里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人。 “生意这么好,怎么不知道换个大点儿的店铺。”程墨嘴里嘀咕着,与我一起穿过了人群,来到刘月面前。 两人见面都互相打量了一眼,刘月拍了一下她身边的椅子对我说:“来,这里。” 我在她身边坐下。 她这才发现我眼睛有点问题,伸手用手背摸了一下问:“哭肿的?” “嗯。”我点头,拿起烤串儿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同时拿起了她点好的啤酒。 “为什么?”刘月问的很直接,毫不介意在场的程墨,甚至完全当他是个透明人。 “失恋。”我说。 刘月一怔,这回狐疑的看向了程墨。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刚想解释,她就开口说:“哦,我知道了,和沈末吧。” “是,你猜对了,加十分。”我笑了一下,一口干掉了半杯啤酒。 “沈末那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你离开他是对的。表面看着有多完美,内心就有多残缺。反而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出缺点的男人,人前人后区别不大,才是良人。”刘月语气淡淡的对我说。 我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白炽灯泡,忽然觉得刘月说得好有道理。等到眼泪重新流回去以后,我恢复了正常,看着刘月,给她手动点了个赞。 刘月没再和我说什么,转向程墨问:“程大少爷,不吃点吗?” 程墨看了看盘子里红红的,还有那些冒着油吱吱响的烤串儿,皱起了眉头。 “你开车,可以不喝啤酒,喝瓶北冰洋,保证你一口爽到骨子里去。”刘月倾情推荐。 程墨摆手说:“不用了,你们慢慢吃,我不饿。” 刘月嘴角露出笑,俯到我耳边轻声说:“咱们打个赌,他坚持不到咱俩吃完。” 我看了看程墨对眼前食物一脸嫌弃的样子,也被勾起了兴趣,对刘月说:“好,那我就赌他一定能坚持到最后,坚决不吃一根签子。” 话音一落,我们相视一笑,在程墨的面前击了一下掌,算是这个局成了,大家静侯赌局的结果。 刘月吃东西一向是斯文的,但是打了这个赌以后,她刻意吃得粗鲁了一些,我看着她一边吃一边喝都觉得有点诱人了。 我看到坐在我对面的程墨有点下意识的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输了。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程墨试探着问:“这东西卫生吗?吃了会不会闹肚子?” 刘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再过了三分钟,刘月又几只小龙虾入肚了,程墨自己忍不住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大不了去打个吊瓶呗。” 说完,马上就加入了我们撸串儿的队伍。 这小子不吃则已,一吃速度马上就超过了我和刘月,眼前的肉串儿和小龙虾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减少。 刘月目的达到,扔下竹签子,油乎乎的手直接糊到我脸上,还用力捏了一把说:“你输了啊,答应我一个条件。” 看着她得意的笑,我点头说:“好,没问题,你随便提。” 我知道,刘月故意找个由头做游戏,也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毕竟,失恋对我来说,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程墨知道我们两个拿他开玩笑,倒也没生气,只是吃得更欢了。 吃串儿喝啤酒特适合气味相投的朋友一起,一边没边没沿的扯着闲天,一边吃东西,时间过得嗖嗖嗖的。 刘月也不怕程墨多知道些什么,聊起我们从前的事眉飞色舞。 我最初还有点担心程墨在一旁,有点放不开。到了后来,看到程墨真的尽心尽力的当一个透明人,索性也放开了。 时间过得飞快,我们吃完了一大堆签子,每个人都吃到肚子溜圆。 程墨再三确认我们不吃了,才去找摊主结的账。 “走吧,先送你,我再拉我妹妹回家。”程墨拉开车门对刘月说。 刘月毫不客气直接上车,坐好以后才说:“我哥咋就从来不参与我这些活动呢?” 说这个话的时候,满脸的遗憾:“我那个还是真的哥呢,连个假的都比不上。” 程墨脸色一黑,对刘月说:“什么真的假的,信不信再多说下去,我把你踹下去。” 刘月闭嘴,冲我吐了一下舌头说:“程紫哎!你这个哥哥还挺尽职嘛,比沈末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没想到在学校里最老实本分的,在社会上倒学会了咱们原来那一套认哥哥的戏码,找一个牛逼的哥哥罩着自己,感觉咋样!” 她故意调笑的话让我老脸一红。 “刘月!再说下去,我真的生气了!”程墨语气平平,眼神有点不对劲儿了。刘月马上闭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说:“好啦好啦,就此打住,不说了。”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开始自己的生活。我要让沈末知道,没了他,我一样行。送刘月到家以后,我就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程墨以为我睡着了叫了我两声,我没回答以后,他就没再说话。 我在心里算了一路,我需要还给沈末多少钱。 184 感谢你的拥抱 我与沈末之间,感情债大概是算不清楚了,但钱多少还能算个差不多。 程墨停下车的第一时间,我睁开了眼。才一睁开眼,就看到他一对黑亮的眼睛正看着我,距离还挺近,吓了我一跳。 在这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孩子干净清澈的眼睛,真的没想到程墨的眸子这么干净。 “干什么?”我被他吓了一跳。 程墨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假睡了一路,想什么呢?你喝酒挺猛的,我还以为你醉了呢。” “醉了,后来又醒了,谢谢你一路之上都安安静静,真乖哈。”我说话很正常,觉得自己理智还在线,顺便调戏了程墨一下。 “乖!”他脸一冷。 我在此时已经下车了,扔下了黑着脸的程墨,快走几步推开了家的大门。程墨在我推开门的时候追上了我,胳膊突然拦在我向前,挡住了我的去路,问:“程紫,你别忘记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哥。” “你我都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要是真的论起来,我比你大两岁。”我低声对他说,把他噎了一个大红脸。 说完,我拨开他的胳膊直接进门。 因为我今天外出是程墨陪同的,关云珠没在客厅里等我。但在玄关处的便签架上还是有一条很暖心的留言:你们两个去厨房吃点甜粥养一下胃,醒酒汤在餐桌上放着,喝多了就喝。下面的署名是妈妈。 看到这两个字,我觉得心里一暖,微微叹了一口气对跟进来的程墨说:“你没怎么吃过辣的,我去给你盛碗粥喝,怎么样。” 程墨一副看到鬼的表情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把包扔到沙发上,进厨房给他盛粥。 “你今天和刘月喝酒以后,怪怪的,莫不是真的喝多了吧。”程墨说着,伸出手要摸我的脑袋。我一偏头躲开,对他说:“喝多了也不是头热,头热那是发烧了,程大少爷,有点常识好不好。” “好心没好报。”程墨白了我一眼,埋头喝粥。 我现在上去,左右也无事,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程墨喝粥。灯光温暖,他侧影倒还真挺养眼。 “好了,喝完以后你自己把碗放回去,早点休息,我睡了,晚安。”我看到他准备放下碗,马上站了起来,掩饰一下我一直看他的事。 程墨明明感觉到我一直在注视他,却没戳破,难得的一言不发。 我上楼躺下,重重松了一口气。我决定与自己和解,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今天就是一个开始。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关注某人会不会不开心,也不必担心自己的行动会不会影响某人整体的计划。 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还好,这一次,我手里有一些小钱和一家现在看来盈利性很好的公司。 刘月第二天上午十点给我打了电话,开口就问:“林静言,我觉得你需要单独找时间和我聊聊了。” 我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想一边说:“对,我也觉得需要单独聊聊了。” 她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嘛,其实现在分手,对于你来说是好事,只不过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对吧。让你选择男人和孩子,哪个重要,你难以抉择,现在老天替你做选择了,对吧。” 我心里苦笑。有人说过,眼下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还真他妈有道理。我翻着日历和刘月约好了一个时间,但是我与刘月的局还没成型,办公室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是华远树。 他身上虽然穿着昂贵的西服,但整个人都透出说不出来无奈和颓废,眼睛里的疲惫更是掩饰不了。 我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一跳,几乎同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直接走到小沙发上坐下来,把头埋在自己手掌里,半晌都没说话。 我立时就想到了他离开帝都赶回香江,是为了华远烟流产的事。看他现在的样子,情况应该不会很好。至于不好到什么地步,我想了想没问出口,只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他面前说:“你先喝点水。” 他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了杯子。 华远树在我的小沙发上坐了很久,才缓缓抬头,眼睛里的红血丝这一次看得更明显了。 “远烟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试探着问。 我现在的身份是程紫,与华家关系很复杂。与华远树曾经有过一段算是美好的感情,但后来分手;与华远烟合伙开这家环评公司;同时,华远烟与程紫的哥哥程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孩子没保住,远烟因为这一次的事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华远树对我说。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那,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干巴巴的对华远树说。 他轻声叹了一口中气,像是把胸中的郁闷之气都给叹了出去,认真的看着我说:“与你又没有关系。” “华少,我想知道一件事。”我鼓足了勇气看向他。 “叫我的名字,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否则你就不要开口问了。”华远树说。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改口直呼其名。 叫一个男人的名字,不带姓的叫,那需要是很亲密的关系。 他看到我在犹豫,喝了一口水站起来了,准备离开。 在他的脚要迈出办公室门的时候,我忙叫了一声:“远树!” 这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是他送上门的,我为什么不抓住。我知道,这一声称呼出口以后,我和他之间就又有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身形一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说:“你想知道远烟怀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对吧?” 我点头。 “远烟的孩子是程墨的,你哥哥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了。”华远树说。 我心里虽然有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 就在我怔神的时候,华远树走了过来,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抱住了我,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前,自己把下巴压在我肩膀上。 我吓了一跳,想要挣开时,身体已经被他牢牢控制住了。 “你在做什么……”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他与我同时开口。 他声音里的悲伤很浓重,让我没了强硬拒绝他的勇气。 “我就抱你一小会儿。”他的低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莫名的,我安静下来。 现在我需要的就是和华远树亲近的机会,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心的想抱我一会儿,还是另有所图,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配合他演戏。 我与他不算是特别熟悉的人,却在做着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动作。两人的心脏贴得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就这样听着,我有一点恍神,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没目的,所有的话和动作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好了,谢谢你!”华远树推开了我。 我抬头看他时,他恢复了神采飞扬的样子。 “你看方便不方便,我想去看看远烟。”我说完有点犹豫,“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去看望她是什么立场,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与程墨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我对她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我知道,我理解,她未必,所以你还是别去了。”华远树直接拒绝了我的好意,“她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只不过心理上的伤不知道要养多久。” 我还想说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华远树却在此时拍了拍我的肩说:“我先上去,几天不在堆了许多事,需要马上处理,如果你有时间,晚上请你一起吃个饭,算是感谢你刚才给的拥抱。” 我刚准备想个理由拒绝,华远树套路太深,我需要时间想一下要怎么应付。我还没想好,他就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说,“就这样了,我下班过来接你。” 送走了他,我反而没心思办公了,脑子里迅速的想着他的表现和话,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件事,我不能和程墨说,也不能自己做决定,想了半天给刘月打了个电话。 她听完以后说:“咱们往坏里想,他最多玩弄你的感情为他妹妹报仇,对吧。”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说,“你现在心里早有准备,还会怕被他玩弄感情吗?” 这么一问,我觉得满天的乌云都散了。 刘月说得有道理,如果华远树是在演戏,我就配合他演戏,到了最后谁动了真心谁就输。如果华远树是认真的,我一个人演戏。这,确实没什么值得顾虑的。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社会上,每个人都怀着目的生活,我们未必会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但在互相利用的时候达到彼此目的,也是双赢。 下午五点四十,华远树踩着点儿来到我的办公室。 他换了一套休闲装,简单的牛仔裤白T恤,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做出单手敲门的样子问:“可以下班了吗?” 他这种打扮出乎我意料以外,恍得我有点眼花。 “华总,我觉得真的不用为上午的事专门请我吃饭了。”我欲拒还迎的说。 “约好的事,不能随便改,我定好地方了。”他笑道,“还有,感谢你上午的那个拥抱。” 我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他这话一说出来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我不用看也知道,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了。 华远树这种优质男,即使离异带着孩子,想和他发生点什么的女生也趋之若鹜,所以我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时,后背上有被眼刀乱扎的感觉。 185 砸得昏 华远树定的地方是一个地方很小的私房菜,整个店面只能容纳六桌,每桌最多四人。白色的原地墙壁,原木色的桌椅板凳,乳白色的吊灯从每一张桌子上面垂下来。穿着墨绿色衣服系着米色围裙的服务员。 一切都很轻松,简单,随意。 这家餐厅藏在东三环边的一个高档写字楼,却简单得出人意料。 华远树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才坐下来就人服务员送来了菜单,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问:“华先生,今天想吃点什么。” 华远树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那个服务员把菜单递给我。 我忙摆手说:“我是第一次来,听你的。” 他这才接过菜单,只简单翻了两眼说:“和往常一样,多加一杯橙汁。” 我不知道他说的往常一样是什么,再看了一眼菜单。此时服务员已经走回去了,华远树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手,用自己的大手握住说:“你都说了听我的,左顾右盼的做什么,怕我给你点黑暗料理?” 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猛的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想,我越是抽他越是用车,原本只是轻轻握着的,在我的努力之下,变成了被他紧紧握着手腕,甚至都握出了手指头印子。 他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直看着我。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放弃了挣扎看着他问:“华少,你不要捉弄我。” “你有看到我在捉弄你?”他垂下眼睛,看着我的手指,伸出另一只手来,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玩着。 “这都不算,那什么叫算?”我问。 “你对我并不讨厌,对吧?”华远树问。 我一怔,点了点头,笑着趁他不注意抽出自己的手,双手相握放在自己面前说:“不讨厌不代表有好感的。” “据我所知,你对我是有好感的。”他自信过了头。 此时服务员已经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过来,远远看着上面红红绿绿的,异常好看。 服务员把东西放下来,我一惊。 华远树看到我的表情一笑:“知道你会喜欢的。“ 他说得没错,这是一家以花为食的餐厅,每一道菜口都用极多的花做拼盘,我能认出来的是蔷薇茉莉玫瑰之流的花瓣。 “全素。”他指着其中一盘用茉莉花装饰的糖醋小排说。 我将信将疑,也把注意力从刚才的事情移到了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上。这都是家常菜,虽都是全素,味道却好得不得了。 埋头于美食时,心情都会莫名的好。 所以当我吃饱以后,拿着纸巾轻擦嘴角时,对华远树又露出了笑。刚才埋头吃饭的时候,我也想过了,反正是演戏,就全力配合吧。 他看着我,突然伸出手在我嘴角抹了一把。我下意识的躲,却没躲开。然后我就看到他把手收了回去,指尖上有一粒雪白的米饭说:“建议你以后照着镜子擦嘴巴。” 我的脸一红。 不管是不是演戏,在男人面前,我都希望的自己的形象是接近完美的。 接下来华远树倒没什么再出格的举动,只是执意开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在夜色里,他看了一眼我家窗口透出来的灯光,再看了一眼时间,忽然说:“这么晚了,你家人还在等你回来呢。”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晚上十点一刻,于是说:“不晚了,现在你们随便应酬不都应该到晚上十一点以后了么。” 他没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我进去,自己调转了车头,一溜烟的开走了。 我才一进门,程墨就黑着你看着我,吓了我一跳。 “大半夜不睡觉,你站门口吓人呢?”我一边换鞋一边问。 “程紫,华远树送你回来的?”他直言问。 “对。”我绕过他,准备往里面走。 “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了?”他又问。 “我和他一直就有联系,人家请吃饭,又是我公司的客户,我总不能拒绝吧。”我说。 “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为了报复!”程墨的话冲口而出。 我停下来,看着他冷笑道:“程少,说漏嘴了吧。” 他脸色一白。 关于华远烟流产的事,我一直就在心里认定是程墨做的,只是他表现得太正常太无辜了,有几次我怀疑了自己的判断。现在来看,我的第一次猜测是真的。 “你不要管那么多,离华远树远一点,我和他之间还没完,小心你自己把握不住分寸,惹火上身。”程墨没正面回答我的话。 我心里一紧,看了一眼客厅,怕被关云珠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 “爸妈都睡了,我一个人在等你。”程墨说到这里,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的事,你也不用管。”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楼上走。他应该没追上来,我侧耳听了听继续往前走。 就在我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身后响起了很急促的脚步声。我猜是程墨,还没来及回头就被他一下推进了房间,并随即关上了门。 到了这样一个密闭的房间,我和他都卸下了伪装。 “林静言,你的目的我知道,不过是为了孩子,你真不必豁出自己,早晚华远树会被我收拾掉,到时候一对孩子变成了孤儿,你跳出来再说收养的事也不迟。”程墨抱肩靠着门,对我说。 “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看到他没进一步的动作,放下警惕把包随手一扔,“我依靠别人的时候太多了,所以现在不想再靠了。” “那是因为你一直没靠到可靠的人。”程墨说。 我不置可否,自己拉开衣柜取出睡衣往床上一扔说:“我准备洗澡睡觉,你要在这里,还是离开?” 他不知道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就翻了脸,大步迈开来到我面前,不等我有所反应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林静言,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最好搞清楚你的身份,想一想惹怒我的下场是什么。” “下场?”我冷笑,“不过是死罢了。” 说完我盯着他距离我很近的眼睛,掰开他掐着我的手说:“程大少爷,晚安!” 程氏夫妇对我不错,不仅有单独的大房间可住,这个大房间还是套房,自己房间里带着大露台,步入式衣柜,大的卫浴室。 我不担心程墨会闯进浴室,进去以后直接脱了衣服洗澡。 热水浇到头上,心里清明了一些,眼泪没由来的流了一会儿,在水里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水什么是泪。 洗完澡以后,我对着镜子做好护肤。感谢沈末,帮我选了这么一张美人脸,五官是程紫的,皮肤因为烧伤也是经过几次手术移植的。这一场花费巨大的手术,让我现在虽是接近三十岁的年龄,依然有着果冻一样娇嫩的皮肤,现在我知道这就是我的资本。 我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 贴好面膜,我走出浴室,没想到程墨还在。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瓶香槟,还给打开了,自己拿着细腿的香槟杯站在我房间阳台门口看着外面,听到我推开浴室门的声音,回过头来。 “程大少还不睡?”我问。 他懒懒的从阳台回来,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我一会儿,像是用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说:“你知道,现在不管在谁的面前,你都是我妹妹,我不会任由你和华远树在一起的。” “那你希望我和谁在一起?”我一听他的语气就火了。 一直就是这样,我顶着程紫的身份,就是听他的安排。可他的安排是什么,天天把我傻子一样管吃管喝管玩管花钱吗?或许,换成普通的女孩,这就是公主一样的生活。可我不是,我身上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背负。 “我和沈末在一起,你们说不合适,现在和华远树不过吃了一顿饭,你们又说不合适,那究竟怎么样才合适。”我看他没说话,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句,“你也知道,我是有所图的,人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点什么,我除了不付出感情,其它的都不在乎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墨听了我的话以后,刚才的气势没了,他半天没说话。我看他不再开口,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我要睡了,你真的觉得在这个房间里继续待着很有意思吗?” 逐客令说到这么直接,我觉得是人都会站不住脚的,可程墨居然不是人。他转身拿起酒杯,再一次推开了我房间小露台的门说:“你这里风景不错,我坐一会儿,你睡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哪根弦没搭对,心里也累身上也累,揭下面膜简单拍了点精华,就直接倒头睡觉。 奇怪的很,程墨就在我的房间里,居然没影响到我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程墨已经走了。房间里只多了一只香槟酒杯还有一个空的酒瓶子,空气里有一种香槟特有的香甜味儿。 我怔了一下,起床洗漱,准备继续奋斗下去。 接下来一周,华远树没再约我,但是在周四的上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局想请我一起去,问我是否有时间。 我知道有钱人的局都是自带酒会性质的,想了一下问:“什么性质的?商务的,还是纯私人聚会?” 他听到我的话,在电话里低声笑了两句道:“总之是适合你来的,要不要一起过来?” 我心里一动:“允许带家属吗?” 这回轮到他怔住了,问:“家属?什么家属?” “我哥盯我盯得特别紧,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是另有所图,所以他说我要夜里外出,必须带上他,算不算是家属?”我笑道,语气轻松,又带上了点小女人的娇俏,华远树应该听得很舒服,居然哈哈笑出来了,末了才说:“可以,不过他要自带女伴儿的。” 程墨再怎么无聊,也不可能对我说出上面的那些话,刚才那些是我编的,没想到华远树居然相信了。 周五上午我收到了一个大大的礼盒,是华远树派秘书送下来的。办公室的人看到那个包装精致又大又张扬的礼服礼盒时,眼睛里都是好奇。 华远树秘书刚走,我就听到办公室里小声议论了起来。 “程总好像有情况!” “貌似是吧。” “看吧,我就说有钱人都是门当户对的,没人愿意娶一个丑小鸭。” “华远树是真帅啊。” …… 这些声音我没理会,现在不管别人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有利的。 我打开礼盒,看到了一袭酒红的真丝礼服,修身的流畅剪裁,样式很简单,但是性感的露了一个全后背,裙摆也是修身的,一侧有着高开叉,前面短后面长,是不规则的造型,上面是抹胸式的,很考验身材。除此以外,全套礼服再无一件多余的装饰。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材的脸,完全撑得起来这套衣服。 看完以后,我拍了一张照片给程墨发了过去。程墨迅速的给我回复:“喜欢这一件,这是今年JesusdelPozo的限量版,我去给你订。” “不用了,有人送过来了。”我举出土鳖的剪刀手和礼服照了一张合影又给他回了过去。 程墨这一回没沉住气,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华远树送的?” “猜对了。”我说。 “送回去。”他道。 “为什么!我不送。第一我喜欢,第二白来的,不要白不要。”我俗气的说着,准备挂电话。 “程紫,你特么好歹是我妹,要是让一个男人套路了你,也太跌份儿了。”程墨在电话里恨铁不成钢。 “一个男人肯对你用套路,说明他在乎你。你以为华远树这样的人时间很多么?他能花时间为我做这些,说明他对我上心。要不然,直接甩现金就能砸昏他看得上的所有女孩。”我说。 “你呢?”程墨问。 “我怎么了?”我不解。 “现金砸得昏你吗?”他问。 “砸得昏,不过我胃口现在被喂得很大,现金要足够多。一百万起步吧!”我说。 “我特么送你一百万的一元硬币!”程墨在电话里发飚了。 我挂了电话,脸上的笑风轻云淡。 现在这样的感觉真不错,心情不爽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可以气气,他还不能拿我怎么样;顺便身后还跟着一个钻石王老五在准备套路我,一切不要太美好了。 我把礼服放到一旁,开始忙工作。 但是重新打开电脑,看到自动推送来的新闻头条我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186 生日快乐 今天的头条是关于沈末的——订婚的新闻。 我自以为很镇定的看了一遍,觉得眼睛涩涩的。我不知道自己给自己和沈末之间的关系做定位,他爱我吗?或者我爱他吗?是对的还是错的?与我在一起这么久,到最后不得不公开关系时,我们之间各种磨难,更不要提结婚或者订婚的事了。 现在,我与他彻底分开才不足两个月,他就与别人公布了订婚消息。原来,感情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 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动屏保,在屏保切换的黑屏当中,我看到自己竟然在流眼泪。这样太可不思议了,我伸出纸巾擦干净了眼泪,然后拿出小镜子补妆。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和我,没关系了! 很快到了华远树和我约定的宴会时间,我在家里换好衣服,做好头发,戴好首饰出门。才一下楼梯,全家另外三人的目光就聚焦到我身上,程墨的眼神像刀子。因为只有他知道,我是去赴华远树的约会。 “阿紫,今天有酒会?”关云珠问。 “妈,一周前和你说过啦。”我语气轻快的说着,担着裙摆走到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圈儿问,“好看吗?” 关云珠的眼睛里都是满意,那种天下妈妈看自己女儿的眼光,她真的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天下第一美的。 “好看,不知道谁这么有面子,能让我们家阿紫盛装出席。”关云珠说。 “阿墨去吗?”程思言看了我一眼,问程墨。 程墨摇了摇头:“不去,我还有事,谁有时间天天跟着她。” “你自己不去的啊,我可是给你要请柬了。”我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在程墨面前晃了一下。 他咬牙看着我,就像要吃我了一样说:“程紫,你昨天和我怎么说的?” 我当然知道昨天自己是怎么说的,我和他说没请柬,绝对不可能带他去的。不过,我不会在关云珠面前承认,马上说:“昨天我也是这样说的啊。” 程墨拿我无可奈何。 我对华远树说要带家属,只是为了留一个活口,并不是真的要带程墨去。我带他去,有诸多不方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请柬塞到了程墨的手里,才拿起小坤包出门。程思言再三叮嘱让余悠然送我接我。 我穿着这样的礼服,真的不适合开车,就应了下来。 华远树在门口看到我从车上走下来时,眼睛一亮。程紫是个美人胚子,继承了程思言和关云珠的优点。我又是按照她颜值的顶峰时期十九岁整的,只要人的精气神跟上来了,往那里一站都是一道风景,明珠一样熠熠生辉,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因为沈末钱花的到位,我全身上下不仅没留下一道疤,而且连一个小小的痣也没有,这样的后面带大型V领的露背装,把美美的后背全部露了出来。 这样的礼服是要真空上阵的,我里面只用了两个乳贴,真丝的材质贴着皮肤,真的就像人的第二层皮肤。 我脸上带着笑,一步一步走到了华远树面前。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轻轻抬到嘴边吻了一下说:“程紫,你真的很美,只不过原来你的美是张扬的,现在是内敛的,却更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他语气真诚,我也相信是真的,于是很淑女的笑着说:“谢谢。” 余悠然的目光一直跟着我,可我不在意了。 当我与华远树并排走上台阶时,他很自然的把胳膊搭到了我的腰上,我身子一滞,然后继续向前走。 衣服面料很薄,他掌心的温度很高。 我们一起走进大宴会厅,基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种成为全场焦点的情况,让我有点不适应。华远树敏锐的觉察出我的变化,微笑着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阿紫,你就应该是这样的,你生来就是众人的焦点,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穿着普通的衣服,用厚厚的灰色把自己包起来,藏在沈末背后。” 他说这话时,薄唇轻轻掠过我的耳,一阵酥|麻。 不自主的,因为这几句话我再一次挺直了腰板儿,把自己刚才的不确定和怯懦扔到一边。 当我们一路走过去时,能听到有人在问我是谁,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但是,当知道我是谁的那人说这个就是沈末那个不清不楚的妹妹时,那人应了一声哦,看样子也是知道的。 我们已经走到了舞池的边缘,再往前走有麦克风,那是主人应该呆着的地方。但是中央的位置空空的,没有主人出现。我自觉的站了下来,觉得自己再往前走就不妥了。华远树没理会我,此时几乎是用强力的把我拉到了舞池的中央,他拿起麦克风对全场的人大声说:“感谢大家捧场,今天把大家神秘的请过来,是为了给程紫小姐过二十五岁的生日,谢谢各位的到来。” 他话音一落,我就睁大了眼睛。 我的二十五岁生日,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怔神的功夫,回忆了一下自己证件上的生日日期,确实就在三天以后。 “知道你的正日子会有家人给你过生日,所以我提前了几天,这算不算惊喜?”他低声问。 看着他温柔的侧颜,我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了。第一次看到华远树,他霸道而暴戾,对人没有一点耐心,差一点掐死我。第二次见华远树,我给他的定义的是忧郁的总裁,再后来,他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变得温柔,直到他安排我离开香江,我对他已经大有改观了。只不过,那一次我遇到了车祸,在众人眼里死了。再一次回来,物是人非,他又变回了冷淡的模样。 如今,再看到眼前的华远树,我有点做梦的感觉。 在我胡思乱想间,华远树已经把场面上的话说完了,音乐响起,他直接拉起我的手跳起舞来。 我对跳舞并不擅长,后来为了应付沈末交待的差事学了一些,场面上勉强能应付过去,但跳得确实有点差强人意。 华远树不知道是富几代了,这种技能是必备的,所以他一带就知道我跳得不怎么样。声音里满是疑惑的问:“你原来跳得很好的,怎么了这是?” 我心一动,说:“很久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华远树没再追问,只是不自主的带我更用心一些。因为有他在带着,我一曲下来没出大问题。只不过,到了第二曲的时候,我觉得异样了。华远树的手不老实的趁着我旋转或者跃起时,在我后背上轻轻划过,那种若重若轻的感觉,让人觉得心尖都在颤。 他在撩我! 我心里一动,没说破。 现在别说单身男女在一起了,就算是已婚的,在某些场合也会一个把持不住来个干柴烈火。我对他,确实也不讨厌的。 舞曲越来越快,我在他的掌心旋转成了一只红色的花,裙摆盛开。 终于结束了,我出了一身的汗。看样子跳舞也是个体力活儿,没好的身体一场舞会下来,都能累成软脚虾。 “休息一下吧。”他贴近了我。 因为跳舞,我与他之间亲近了很多。借着这个机会,他甚至在跳舞结束以后,握着我的手,把我从后门拉了出去。 帝都的夜晚,很难得看到星星。这个别墅在长城脚下,空气难得的干净,仰头看到,繁星满天。 因为有山,后院有些冷,所以人很少。 他拉着我跑到最远处的一道花墙,找了两把椅子坐下来,笑道:“我看你累得很,休息一下,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夜色当空,喝酒!”我说罢,玩味的看着他,“你呢。” “美色当前,喝酒!”他笑道。 话音一落,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三五米外向侍者要了两杯红酒回来。 我与他碰杯,然后一口喝尽。 别人是品,我是灌。 不过,这样喝酒的感觉很好很好。 等我放下酒杯,一抬头看到了华远树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我看。以前,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子,像一只自带萌呆性质的小狗,眼睛干净得很。 或许,男人在动情时,眼睛里只有你,所以显得干净吧。 我心里冒出这么一句没来由的话,莫名的想到了程墨的眼睛,不由想拿他们两个做个对比。 “开心吗?”他问,眼神盈盈,里面亮晶晶的东西都以溢出来了。 “开心。”我嘴角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 他凑了过来,我做好心理准备,以为他有所动作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打开,里面一支手表,是ReinedeNaples的限量版,据说真金真钻真机芯的表,价值将近百万。 我原本在笑的,但看到这么贵的礼物以后,忽然笑不出来了。华远树这是要干什么?用钱套路我? “生日快乐!”他把表推到我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送了个大俗的。” 187 你不能对我这样 “大俗就是大雅,我喜欢这样的。”我接过了手表,脸上并未有矜持的表情。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如此,你情我若愿了,就是你情我愿。现在,我需要华远树对我套路,即然他肯出手,我也没必要再装什么,索性大大方方的。 他眸色一喜,拉起我的手再次在我手背上亲了一口说:“谢谢你。” 夜色正好,礼物也送了,我莫名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快极了。 他再次给我倒了一杯酒的,递到我面前。隔着透明的玻璃杯,我看到他的笑在这一刻很真诚,心莫名的一动。 我喝完酒以后,手里的空酒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他顺势牵住了手,酒杯也进了他的手心,他放下酒杯,与我十指相扣,拥着我走到了花园的尽头。那里有一条窄窄的台阶,拾阶而上大约一百米,转一道弯,然后就到了古长城上。 这一段长城不属于著名的风景区,并未加以修缮,穿着宴会用的高跟鞋走在上面,简直考验人的平衡能力。 但是,纵然这样,当我歪歪扭扭的走上古长城时,心里那种震撼还是用文字表达不出来。 月色如水,从天空上洒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光华,美丽异常。脚下的古砖坑洼不平,身边不远处的垛口也是东少一块西缺一块的样子,风从这些缺口中吹过来,发出一种类似于人在低声哭泣的呜咽声,细听又像是有人在吹埙,古朴的味道扑面而来。 华远树站在我面前,往前一步一步的走,最后把我逼到了城墙边上,我后背大片的肌肤都撞到了粗粝的古砖上。同时,脚下又踩到了一块不平稳的砖头,身子一晃,正巧跌到了华远树的怀里。 他眼睛一笑,马上就势蹲了下去,把我脚上的鞋脱了一下扔到一旁,说:“这样才轻松,只有我和你,不必那么在意。” 光脚踩在城砖上,脚心被扎得痒痒的,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或许是与自然的亲密接触让我觉得很舒服吧。 华远树站直了身体,看向我的眼睛里全是星星的光芒。 他难得的温柔下来,一点一点凑近我,大大的手掌抚在我眼睛上,低声说:“闭上眼睛。” 在此时,他的声音带有很大的蛊惑性,我不由自主听从了他的话,乖乖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唇上一热,被他吻住。 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我内心是震惊了。因为,他亲我,我居然会有感觉。莫名其妙的,我想回应他。我想,或许是因为他选的场景比较好吧。 他的吻技很高明,不复从前的霸道和不解风情,而是浅尝辄止,一点一点亲了过来,从嘴唇开始,到舌尖,再一点一点的吻了进来。 我只觉得自己嘴里就像滑进来一条光滑的蛇,带着酒味,又苦又甜又刺激。不得不说,我真的被他亲得神魂颠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眼前都是月色的光华,一点一点透过眼睑照了进来。 我被他吻得差一点没了空气,不由自主给了他一些暗示,谁知我的舌头一动,他以为我是在正面回应他,吻得更加激烈了。甚至手在此时也不安会起来,从我后背的大V领探了下去,直接握住我腰下面的地方,用力的抓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我惊叫了一声,但声音还没出口就被华远树吞进肚子里。 他很用力的抱着我,把我死死抵在城墙上,动作变得又快又急。整个的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掌心的温度也热得有点烫人了。 我是成年女人,马上觉察出他身体的变化,心里嗡了一下子。 在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喊停。 在我犹豫期间,华远树的吻停了下来,我略一松气,他就像吸血鬼一样亲到了我的脖子上。这一刻,他化身真正的吸血鬼,尖尖的牙齿在我脖子上的细腻的皮肤上轻咬着,一下一下,又轻又重,同时呼出来的气体扑在耳朵上,让人觉得难耐得很。 我不安的扭动身体,他一点一点紧逼。不管我怎么动,都逃不开他掌心的控制,手掌上也越发越用力。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在想着不能这样想把他推开,但两条胳膊却用不上力气,推他的动作反而变成了挑衅。 他到底是先忍不住的,双手掐住我的腰,直接把我放到了古长城的垛口上。我整个后背差不多都露在了外面,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说不出来难受,刚刚打开的毛孔因着风一吹,汗毛都竖了起来,又热又冷,说不出来滋味儿。 “放我下来。”我觉得危险极了,想推开他扶在我腰上的手,却在推开的第一时间,自己身体摇晃起来,几乎就是往后一个倒抑跌下去。华远树眼疾手快,再次抱住了我的腰,同时他的身体也贴了上来。 真丝的裙子穿在身上确实很舒服,舒适得如同没穿衣服,但此时在这种场合上,没穿衣服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所有的石头都是带着尖锐的角度的,扎得我坐不住身体。 我现在坐得比较高,他的头只到我胸口的地方。我又没有完全坐稳,身子一晃一晃间,春光露出来一大片。我眼睁睁的看到华远树眸色一紧,掐着我腰部的手更加用力了。 “阿紫,你真的好美。”他看着我说。 最后一个字声音才落,他就亲了下来,胸口的皮肤就像被火烫到一样,我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华远树,住手!”我说。 他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一直吻着我露出来的胸口。我挣扎着要跳下去,他不肯松手。 我知道这是男女间的角力,与体力无关,这是最亲密的角力,与输赢无关。 我往下跳,他不肯松手,拉扯间修身的裙摆一声响,从膝盖部分一下就破到了腰间。 在这种场合,穿礼服都是不穿丝袜的的。月光下,我露出来的腿上的皮肤白得有点吓人,还带着半透明的光泽。 这一下,华远树好像更用力了,直接把我搂进他怀里,紧得就像一个人一样。 我更加用力的挣扎。因为我知道,如果由着他继续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很不可描述的。 他身体上明显的特征已经与我薄薄的衣服亲密接触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温度和不可制止。可,我必须让这一切停下来。 我急了,几乎在他想要扯掉我衣服的同时,不管不顾的咬了上去。 情况紧急,我根本没看清楚自己咬到了什么地方,但我知道这一下我用了狠力气。 华远树吃痛,闷哼了一声松开口,脸色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湿漉漉的对我说:“你是狗吗?” 我听他语气知道不管怎么样,他理智回来了,吐了一下舌头说从城墙垛口上跳下来,对他道:“还好没失去理智,我觉得这样没法见人了吧。” “对不起,我有点情不自禁。”华远树面色可疑的说,“我知道你是有原则的,刚才是我唐突了。” 我心头一动,现在才明白程紫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原来你就和我说过,如果想要发生更近一步的关系,必须在婚后。”华远树继续说。 我松了一口气,真的万分感谢程紫。 “没关系,我想时机还是不太对。”我用手捂住自己胸口,防止因为衣服破掉了而春光乍泄,同时看到他脸上有很明显的一圈牙印子,是我咬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给你找件衣服。”华远树说。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背影,我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细想了一下不由笑了出来。他现在那个地方应该还很难受吧,走路的样子都与平常不一样了。 忍住笑,我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才我们之间动作确实很激烈的,我的衣服已经整理不出样子了。整理好这边,那边就又露了出来,到处都是欲露还休的样子。 据说,这样的女人最诱人,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我心里正想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自下往上而来。我在想:华远树属兔子的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心里有疑惑,更多的是放心。换好衣服以后,酒会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回去清点一下今天晚上收到的礼物,心情应该美美哒的回家睡觉吧。 等到那人走近了,我发现他不是华远树,正紧张的看四周自己有没有地方躲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程紫,你真够可以的,为达到目的在这种地方都能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宽衣解带?” 我听出来了,来人是程墨。这让我很意外,因为他说不来的,又来,这是一个意外;第二,我们在这个地方很多隐蔽了,他能找到,又是一个意外。难道,他一直在跟踪我? “程大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笑着问。 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问:“华远树干的?” 刚才距离太远,他大概没看清楚我的状态,所以现在脸色才会这么难看吧。 188 你们聊了什么 “你说呢?”我笑着反问他。 “他都对你做了什么!”程墨脸色难看的要死,眼睛里都冒出来凶气。 “孤男寡女,又是你情我愿的,你以为能发生什么?”我依然在笑。 “程紫,你最好搞清楚你在做什么!”程墨的声音大了起来。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他,就看到他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西服,直接披在我肩上,“我希望你能尊重你自己,尊重你自己的身体。” 他语气很正常,态度很认真。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想笑,最终没笑出来。因为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对我是真的关心,无关其它。 但我嘴角已经浮现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看出来不由眸色一紧:“你觉得我的话很可笑?” 他既然问出来了,我就不能不问,于是道:“我特别想知道的,你有没有尊重过其她女人的身体,比如说华远烟。” 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印象里他是会生气的。但这一次他没有,反而很古怪的看着我笑了起来:“程紫,我以为你忘记了华远烟的事,既然记得就应该知道华远树套路,或许连一分钱的真心也没有。他之所以这么认真的套路你,是因为他的妹妹。你现在的身家和背景在这里放着,他不得不用心用钱用套路。试想一下,如果你现在还是林静言,他会怎么做。直接给你十几万块钱,你就屁颠屁颠的跑在他身后,做一个狗屁助理,然后任由他对你胡作非为了。” 不得不说,程墨的话很难听。可惜,我更难听的也听到过,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没什么反应了。 “不错,你说的都对,只不过对我不适用了,因为我现在就是程紫。除非你敢在公众面前捅破我的身份。”我说。 同样,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心平气和的。 程墨走近我,表情十分的怜悯,伸手在我脸上轻抚了一下,把我被夜风吹乱的头乱别到了耳朵后面,然后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下面传来了脚步声,我抬眼,看到华远树拿着衣服拾阶而上。他远远看到我身边有一个男人,脚下步子加紧,等到走得近了,看到是程墨才松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是谁,吓了一跳,真不应该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我身上披着的程墨的衣服,脸色动了动,稍微有了一些尴尬。 华远树把衣服递给我,我抖开来看是一件很宽大的披肩,于是直接披到了肩上,把程墨的西服递了回去。 程墨看到华远树以后,脸色正常,接过西服往肩上随便一搭说:“华远树,我需要和你单独聊聊。” “好啊。”华远树满口应了下来,之后转头对我说,“程紫,你先下去。” 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二人,程墨还没说话,华远树再一次先开了口说:“没事的,你先下去。” 程墨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听到这句话以后懒洋洋的说了一句:“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以为我才是追她的男人,而你是她的亲哥哥。” 这话说得有意思,华远树表情连动都不动的说:“我不介意这些,只是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我看到他们二人在我面前,似乎是不会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了,只得自己提着不成型的裙子一步一步走下去,心里猜测着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我走也老远,看到古长城上,两个人还是那样站着,之间隔着半米来远的距离。我回头的时候,也不知道程墨是下意识还是真的能看到我的动作,居然向我挥了一下手,示意我直接进去。 我现在衣服成了这个样子,确实也不方便在宴会厅出现,直接披着披肩走到了外面的门口。我是想找余悠然的车子的,但到门口一看,没看到他的影子。就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我的车子悄无声息的滑到我面前停住,余悠然下车帮我打开了车门。 我上车的时候他看到了我狼狈的样子,但是眉眼不动,一言不发。等到我系好安全带以后,他才说:“阿紫,咱们稍等一会儿,刚才程墨给我打了电话,说要一起走。” “等他吧,估计很快。”我看了看这个宅子后面古长城的方向。 华远树和程墨之间今天必定有重要的话要谈,只是不知道二人能否谈得来,他们会说到我,会说到华远烟,除此以外呢?还有什么? 我和余悠然一等就是三十八分钟,程墨再次出现时,西服不见的,领带也歪了,衬衫也少了两个扣子。 余悠然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不是说只聊聊吗?动手了?” 程墨满不在乎的说:“这哪算什么动手,都没见着血呢,只不过推搡了几下而已。” “华远树呢,他怎么样?”我问。 程墨听到我的话,眼神如刀一样就甩了过来:“我是你亲哥,他不过是你一个追求者,还是别有用心的,你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我知道你打架不会吃亏,不管怎么样今天的宴会是他为我办的,多少你也要给他留点主人的面子,何况,礼物我还没带回来呢,也不知道明天华远树会不会给我送过去。你这一拳可是打掉了不少东西。”我对程墨说。 他听出我语气的轻松和半玩笑状态,顿时明了我对华远树的态度,说:“我知道你在玩火,这一次是真的玩火,但是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说完对余悠然道:‘走吧。“ 快到家门口时,我远远看到房子里传出去的灯光,心里一动,自己这一套衣服进去是不合适的,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吧。何况,一进门看到的必定是一直关心着程紫的关云珠。 “那个,哥。”我叫了一声程墨。 他回头看我一眼:“有求于我的时候,叫得也挺甜的嘛,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殷勤?” “这不是对你有所求嘛。”我声音放软,“帮我进门拿一件衣服,我简单换一下再进去,成不?” “你怕什么?胆子不是可大了呢?”他无动于衷。 “哥,帮帮忙。”我放下身段。 在程墨面前,我其实也无身段可言,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哀求。我的姿态让程墨心里很爽,白了我一眼说:“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你过半个小时左右再进。” “谢谢哥。”我嘴巴甜甜的说。 我的目的他也知道,不想让关云珠担心。在这方面,我和他目的一致。 程墨不知道进去怎么说的,过了十五分钟以后他就从大门走了出来,拉开车门把衣服递给我说:“换吧。” 我进门时,关云珠果然在等,但看到我衣衫整齐的样子只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让外楼睡觉了。 这个晚上我又是跳舞又是爬山,体力有点透支,回到房间还未洗漱就想睡觉了。就在此时忽然想到了华远树,心想做戏做全套嘛,酝酿了一下感情把电话打了过去。 华远树在电话响到第三声时接通,好听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阿紫,还没睡吗?” “你怎么样了?程墨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回来的路上和他一起,没机会给你打电话,担心了一路。”我压低了声音说,“现在我刚回自己的房间,才有机会给你打电话。” 这样的话让他很受用,他低低的笑了两声说:“你是在担心我吗?” “才不是,只是关心一下我走后发生了什么。”马上否认。 男人可能都是这样,你越表现和对他不在乎,他越会误会你心里对他关心的不要不要的,华远树这样的,也逃不开这个套路。不过想想也是,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自从有人类以来,男女之间就一直在上演爱情故事,大家该用的套路都知道,如果人能对已知的套路免疫,爱情离死也不远了。可爱情这东西很奇怪,用过一万遍,再用还是管用的。 “你不用担心。”华远树声音暖暖的说,“我和他聊得挺好的。” “不可能,他衣衫不整的,你不会和我说他是自己下台阶摔了吧。”我说。 我的话再一次把华远树逗笑了,他道:“好了,不让你担心。”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他让我对你不要抱有别样的目的,我就和他实讲了,我中意你了,想和你在一起。原来,是各种原因让我错过了你,现在几年的时间这去了,我想了想,看了看,还是觉得你最好。” 华远树是个老司机,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表白。我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敢肯定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错过就错过了,再找回来也不是原来的感情,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好,先做朋友,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华远树听起来语气轻松极了。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他只字不再提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时不时讲一两句风趣的话,让我的心情不由也轻松了起来。 临挂电话时,他低声的说了一句:“晚安。” 这两个字,鼻音重重的,说得我心里跟用小刷子扫来扫去一样。 “晚安。”我对他说。 “对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他补充了一句。 我没拒绝他的理由,于是一口应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华远树直接来办公室找我。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与我之间似乎发生了点什么,对他的随意出入已经习惯了。 我没习惯的是,他带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在办公桌上摊开以后,我看到了各种精致包装的礼物,一挑眼眉看向他。 “昨天晚上,生日宴上大家送你的礼物。”他笑了笑说,“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这些人都欠我人情,应该能好好的给回礼吧。而我,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你开心开心。” 189 套路我 华远树这番话说得很随意,却让的拒绝不了。他说得明白,是别人欠他人情,而他借这个机会收收人情,顺便讨我开心。我纵然知道这是他刻意安排的,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稍微好受一点儿。 “忽然间觉得受之有愧。”我把那个大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礼物个个价值不菲,从包装上的LOGO就看出来了。 “为什么?”他问,“一个男人愿意讨女伴开心,送多少礼物也不为过。” “那你为什么要讨我开心?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哪一点对你有吸引力。”我直言不讳。 他微微一笑,身子隔着桌子探了过来,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身上哪一点对我都有吸引力,我讨你开心是因为我喜欢你。” 还好他没说爱,否则我一定会落荒而逃。 “喜欢我什么?”我再次追问。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华远树说。 此刻,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些话都让一个女人砰然心动,同样的话我永远也不会从沈末的嘴里听到。 “一切?”我笑了笑,“太武断了吧,我记得你原来说过对我的一切都不喜欢。” “你没听说过物极必反吗?我当时的拒绝是不想在你身上透露心迹,觉得爱上一个人是无耻的,是软弱的,面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了。”华远树说。 我直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眼睛里面看出说谎或者做戏的成分,但是很失望,没有。他眼神真诚极了,里面波光盈盈,深潭一样,让人一看就能陷进去。 看了一刻,我有一瞬的失望,好容易从那口深潭当中清醒过来,就看到华远树正盯着我笑。 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为了接近小如和悦悦,找机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事情进展的这种顺利程度让我有点退缩,而且我有点不敢直视华远树。我可以接近他对我的任何态度,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他能爱上了。 看到我半晌没说话,华远树敲了敲桌子说:“不准跑神,好好和我说话。” 我不由笑了一下回过神来,掩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对他一字一顿的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爱错人了,会怎么样?我听说过一件事,关于你的。” 他神色一紧问:“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如果对你,我错了,我不会后悔,成年人就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还有,你听说过什么事?我希望能够给你解释清楚,也希望你听到的只是谣言。”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不由笑出声来,也故作神秘的凑近了他说:“也不算一件事哦。” 我眼神古怪,终于让华远树警惕起来,他故意板了一下脸说:“你说,我听听。” “我听说你那方面不行。”我压低了声音。 华远树脸色一红,眼睛里有很愤怒的神色说:“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流传这么久。”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一种坏坏的眼神看着我问:“其实这件事你不必听别人说,咱们可以实战一下。” 他把一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我忽然明白自己反被调戏了,于是继续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继续说下去,“还有一个就是,听说你当时爱上过替你生孩子的那个女人,甚至为了她不惜和江薇薇离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离成。” 这回,他的表情不再轻松。 我说这些,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是为了知道华远树对于林静言的真实看法。我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耐着性子等着。 在华远树看来,现在的我淡定得很,拿着鼠标看着电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我心里很紧张。我既想听到否定,又想听到肯定。 “这件事是真的。”华远树松开了一直按在我办公桌上的手,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我说,“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他说着,看我的眼神更加狐疑起来。 “江薇薇那里算是渠道吗?我不可以从她那里知道吗?”我若无其事的问。 “她知道,但我想不出来为什么她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华远树又问。而我,现在不想再解释下去,于是歪头看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打听事情的渠道,我选择不告诉你。” 我的拒绝反而让他放下了戒心,微笑道:“我大概知道了,你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 说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我却多想了。马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撩起了他的头发。果然,在他的额头发际线的位置有伤,是被钝物砸的。 “你们昨天晚上打架了?”我问。 “没事,只是稍微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他用手挡了我一下,我手被他挡开,头发又散了下来,把那个伤痕挡得严严实实。 “还有什么地方?”我担心的问,“我哥下手很黑的,你没占到便宜吧。” 他嘴角一扬笑了起来,声音暖暖的说:“你在担心我吗?” 我无法否认,我确实是在担心他。但这份担心里,有假的成分。我的不说话,让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笑道:“不用担心,我也不是纸糊的,没事的。” “好吧,不说这个。”我连忙把跑偏的话题扯了回去,“刚才的问题你没给我正面回答。” “好。”他神色严肃起来,坐在那里用手支着下巴沉默了十几秒才缓缓开口,“生孩子的事似乎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总之,事情是发生了。”他说到这里叹气。 我一直都想知道他对于林静言这个身份的看法,所以没打断他也没追问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和江薇薇的结合也都是商业联姻,她在外面有人,一直都有。而我和她之间,在结婚两年以后已经各取所需了,所以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只不过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拖着。当林静言出现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茁壮成长。那一刻我心里是愧疚的。忽然间,我有一个念头,给孩子们一个真正的妈妈,那就是他们的亲生妈妈。而且,我在悄悄观察林静言的时候,发现真正的妈妈是怎么带孩子的。她不是江薇薇那种居高临下式,也不是那种全部用物质来满足孩子。她对孩子的感情,能从眼睛里流泄出来,真的掩饰不住。在那一刻,我觉得她才是最适合当孩子妈妈的人。于是就有了你刚才问的问题。”华远树是一口气说完的,说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很明亮的光。 “你对她,真的就没感情吗?”我问。 “至少在我有这个想法时,是没有那么多感情的。当时想的是以后结婚后可以慢慢培养。我以为我提出这个建议,她会一口应下来。没想到,我被她拒绝了。这种被一个女人拒绝的感觉很不好受,说句实话,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当面拒绝。”华远树嘴角有笑,就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务。 “后来呢?”我问。 其实我是知道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因为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华远树当时说爱我,我就是不相信的,原来我的预感是对的,他只是为了孩子不得不这么做。 “后来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你一定知道林静言现在怎么样了。”华远树说。 我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心里暗道:难道他知道了? “你哥哥收拾江薇薇,其中用到的一件事就是林静言的死,她被审问的时候,有一项罪名是故意谋杀。她杀了林静言,以车祸的形式。”华远树说。 我的心重新回到了肚子里,问:“再后来呢?” “再回来,你就出现了。”华远树依然盯着我说,“从再次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后悔,真的不知道当年的我脑子里搭错了什么筋,居然会拒绝来,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完全无礼所谓的联姻,和你在一起。如果是那样,咱们现在孩子都有五六岁了,而且不会出dy的事。”华远树说。 他三两句话又回到了撩我的主题上,让我有点坐立不安。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招惹来的,不管怎么样,也要应付过去。 “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问。 华远树闻言脸色一喜:“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全天二十四小时的来观察我,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有钱人撩妹真的很简单,嘴巴甜点,钱多花点,再来点套路,很少有女人受得了的。我也一样。纵然对他的话有怀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华远树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对我说:“我楼上有事,先上去了。晚上一起吃饭,不许自己悄悄下班,在这里等我。” 190 要不要参加 有些事情在开始以前,我把它(他)假设的很难很难,自己制定的周详的计划,预想好每一步的困难,甚至想好了遇到困难的解决办法,然后投身其中准备大干一场。但是,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你积攒了满身的力气却无处下手了。所有的困难都没有,所有的设想都不存在,一切都你想的最顺利的情况还顺利。这种感情,让人觉得心里没底儿。 我现在就是这样,在感情的事上,我遇到了空城记。像少女时期,自己暗恋某人很久,然后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跑去表白,那人说我也一直喜欢你。如果是在少女时期,我信。现在,我不相信。 华远树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我试着接近他,谁知才一接近,他就对我表达了浓烈的爱意,还是不掺假的。 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我咬着签字笔杆纠结了半天。 一件事情顺利到我无从下手,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我有一种错觉,这是假的。同时又知道,这是真的。 他的主动把我吓退了,准备保持现状两三周,看看情况再说。我与华远树的关系被我定格在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周时间迅速过去,他对我还是老样子。他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些暴戾的气质,每天都是暖暖的。体贴的约饭局,有时找一些他自己圈子里的朋友聚聚。从我的感觉,他是真的在把我带入他的社交圈。 在吃饭的时候,那些人也开一些玩笑,说华少这一回是遇到真爱了之类的话。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是微微笑着看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在我们互相试探的关系当中,唯一不和谐的因素就是程墨了。他阴魂不散的随时会出现,刚开始我觉得别扭,到后来觉得习惯。 又是一个周五,我与华远树去吃西餐,牛排加红酒,吃好以报他绅士的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把我拉到怀里亲了一下脸颊,礼貌的说再见晚安。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就要上楼了。他发动车子,调头准备离开。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程墨站在家门口的绿植旁边,一直看着我。 他这样神出鬼没惯了,我以前会有吃惊的表情,现在没有了,我习惯了。我几步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程少,你在这里看多久了?”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然然的说:“我这几天感觉到你演技有提高,面对自己心里一直讨厌的人,都能做到如此,真是不容易。” 我不想和他继续斗嘴,绕过他说:“我演技一直都在线的,只不过看站在对面的人,值不值得我的演而已。” 在我与他错身而过时,他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明天周六,我想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沈—末—要—订—婚—了。” 最后一小句,他一字一顿。 我本以为自己能像对华远树一样,毫不在意的走过去,但他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一笑:“看样子你果然忘记了,自我催眠的不错嘛。” “谢谢提醒,我记得。”我声音冷了下来。 进到客厅,与关云珠也是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我就匆忙上楼了。 我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然后反锁,确定程墨不会突然进来以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沈末要订婚。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准确的消息,我以为这个消息会无限期的往后推迟,没想到它居然来得猝不及防,在我把它彻底忽略以后,就这样准确的到来了。 坐在床上,我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这是我的弱软,面对沈末时,我的软弱。 我和华远树的关系没有再进一步,我以为自己是因为得之入易,心里失了分寸,现在来看,不是。我不想和华远树更进一步,是因为我心里对沈末还有幻想。在刚才从程墨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我心里仅存的一点幻想没了,说不出是踏实还是难过,我现在一动也不想动。 程墨整个晚上都没来烦我,等我自己收拾好情绪不再哭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二点半。 我以为自己会难过很久,洗完脸以后看看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我自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神清气爽的下楼。没想到程墨居然起来了,等我转过楼梯拐角就看到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想好了要不要去吗?”他问。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说:“不去了,输了就输了,没必要去看赢的那人得意的脸色。” 我说着来到桌子前,拿起一杯水喝了起来。 程墨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我以为他都离开了,放下杯子时一回头就看到了他已经走到我身后了,因为距离太近,我差一点撞到了他鼻子,吓了我一跳。 “真的不去?”他反复确认。 “不去。”我坚定的摇头。 “我觉得如果真的放下了,不在乎了就应该去,让他看看,没了他你一样活得很好很好,至少比和他在一起时更好。”程墨说。 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我没听,摇了摇头不再理他。 “看样子,你心里并没有真的放下啊,否则怎么会怕见他。”程墨不依不饶。 我原本想开了,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想把这件事忽略过去。我昨天晚上想过,我去,沈末尴尬,我也尴尬,我不去才是最好的。何况,沈末并没有特意给我送请柬,那就说明他不愿意我去。我何必在分手以后,还自讨没趣的去给别人堵心呢。人要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不去。 “照我说,你还是去吧,去才能让沈末知道,你把他当成了一个屁。”程墨还在说。 我被他说得头都大了,觉得耳朵边不停的有声音在响起,猛的回头对他吼道:“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干嘛非要让我去?我去万一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是我丢脸,还是他丢脸?或者二人一起丢脸?” 我的声音很大,程墨惊呆了。 在家里,我从来没发过脾气,因我心里知道,这个家对我来说是不能放肆的地方,所以不管有什么情绪,我都努力压制着。 我嘴里的“脸”字才一出口,我就看到了关云珠和程思言穿着真丝的家居服出现在楼梯。 他们应该没听到我和程墨之前的对话,只听到我的怒吼还有最后一句话,以为程墨惹了我,程思言直接就对程墨吼了一句:“程墨,你大周六早的闹什么,怎么把妹妹气成这样子。” 按程墨以前的脾气,必定会出言为自己辩解,但今天他没有,只是动了动嘴唇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缓了一下才说:“是我不对,以后我不惹她还不行吗!” “这样就对了,你们是亲兄妹,你又是哥哥,说话的时候多注意点儿。阿紫性格好,你也不能老是欺负她吧。”关云珠说。 “知道了。”程墨一皱眉,就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爸,妈,我今天有事,先出去一下,早饭和午饭都不在家里吃了。” “带你妹妹一起去玩呗。”程思言道。 “她是女生,今天的场面不合适她看。”程墨随便搪塞过去,身上就穿着那件浅灰色的纯棉休闲裤,一件米色圆领T恤,把那件深米色纯麻西服往肩上一扔,推开门就走了。 看到他离开,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程思言走到厨房看阿姨有没有做好早餐,关云珠到来我身边,轻声问:“怎么了?程墨又欺负你了?” “不是,我们就绊了两句嘴。”我简单说。 她不信,继续柔声说:“以后他欺负你,你和我说,我饶不了他。” 我应了下来,与她闲聊些有的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此时,阿姨也把早餐做好了,我看看时间早上八点。 起得早,一天的时间都被拉长了不少。 早餐过后,关云珠对我招了招手说:“来,阿紫,妈妈有一些首饰,现在你戴着正合适的,跟我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闲着也无事,马上点头跟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余悠然从门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红色的东西站在距离我和妈妈不远的地方说:“阿紫的请柬。” 关云珠一皱眉问:“谁送来的?” “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余悠然道。 我有点惊讶,现在会有谁给我发请柬?沈末?不太可能,他要发早就发了。 “我看看。”关云珠直接接了过去。 我看到她先动了手,自己也不好一把夺过来,就在一旁站着,眼睛往打开的请柬瞄了过去。请柬一打开,我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沈末的名字。 “沈末?”我轻声问,“他给我发请柬?” 我觉得不可思议。 关云珠两眼看完,把请柬递到我手里,眼神灼灼的说:“阿紫,有人挑衅上门了。” 我接过请柬看了一眼,请柬是沈末订婚宴的,发请柬的人不是沈末,是谷心。那天,我在沈末的院子里见过她。 “有人亲自来送的?不是快递?”我忍住心头的疼问余悠然。 “不是,是谷心的人亲自送来的。”余悠然说。 关云珠认真的看着我:“阿紫,你敢不敢去见这个人呢?” 如果是沈末发的请柬,我一定不去。但谷心,我没必要给她这个面子。她大概是想考验一下,沈末在那种场合看到我,会是什么反应吧。我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用这种方法考验一个男人,应该是最蠢的办法了。 “妈,我去见,有什么不敢见的。”我扬了扬眉说。 关云珠听到我的话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头:“要不要妈妈陪着你?” “不用。”我摇了摇头。 跟程墨在一起时间久了,这种场面我还是HOLD住的。 关云珠点了点头说:“好,有事让悠然去叫我,等一下你处理好了,来楼上找我。” “嗯,好的。”我应了一声。 余悠然出去把那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请进来时,关云珠已经上楼了。我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里等着他。 那人进房间以后,先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聚到我身上,用一种很恭敬的态度说:“程紫小姐,我是受人之托来送请柬的。” “我看到了,是谷心让你送的,她今天订婚,现在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才来送请柬,是不是有点晚了。何况,别人也未必有时间。”我笑着说。 单从语气和表情来看,我没有一点异样。 面对沈末,我或许还有点不淡定,但面对一个谷心支过来的人,我情绪波动个屁,就算有波动也不能被他看出来。 “谷心小姐说,您如果看到请柬,一定会去的。我的任务就是把请柬直接送到您手里,所以刚才没见到你以前,我不能离开。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程紫小姐,再见。”他一直都没坐,对着我毕恭毕敬的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了。 余悠然用眼光问我,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小子打一顿再放走。我对他摇了摇头,在那人快走到门口时说:“你回去告诉谷心,我一定会去的,只不过她通知得晚了,我可能会晚到一会儿。” 那人脚步一顿停下来,然后回头看着我说:“好的,我一定转告。” 看着那个男人离开,余悠然有点不解的问:“真不理解你们女人,既然不想去,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掉?” 我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你女朋友。” 他的脸一红不再说话。 我走进关云珠房间时,她在桌子上摊开了几个首饰盒,每一个里面都满满的,有些装的是碧绿的手镯,有些是戒指,更多的是项链。一眼望过去,满目的珠光宝气,我有点被晃花了眼。 “妈,这么多啊。”我说。 “女人嘛,首饰一定会很多的,不同的场合戴不同的道饰嘛。”关云珠把我拉过去,让我坐下来说,“喜欢哪个自己挑,我现在戴的少了,放着也是浪费。” 我凑过去认真的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说:“这些都好华丽啊,我觉得自己也没场合戴的。” 关云珠一笑,从盒子里挑出一套金珠的首饰对我说:“这一套你戴上应该不错,你皮肤白适合戴这个颜色,大气又贵气。” 我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镜子,确实不错,有首饰的衬托,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今天正好是适合戴这个的场合,礼服你去挑一套,上一次要给你办生日宴,你不同意,白白订了三套礼服,浪费了。”关云珠说。 “我在帝都没什么朋友,过什么生日。”我有点不好意思。说起生日的事,我满脸都是尴尬。 从华远树为我办的生日宴回来以后,程墨就帮我订好礼服,并且着手准备生日宴的事。我知道以后,马上拒绝了。 华远树准备的,我能接受是因为我确实在想尽办法接近他。而程家准备的规模更加宏大,我却是接受无能的。因为我不是程紫,在这些重大场合上我演不好这个角色,最重要的是我心里有鬼,受之有愧。 在我坚定的拒绝下,生日宴没能成功举办,我松了一口气,不过礼服是定制好的,也就没有退回去。 “礼服、首饰和鞋是女人不可缺少的物品。”关云珠端详了我一下说,“今天穿那件浅蓝色的礼服吧,配这种光泽和颜色的金珠最漂亮不过。” “好。”我应了一声就准备往楼上衣帽间跑,准备把礼服拿下来。 “让悠然去拿。”关云珠打了个电话到客厅,几分钟以后余悠然就把礼服送了过来。 我觉得这样打扮太过隆重了,有些犹豫着要不要穿。关云珠看着镜子里纠结的我,笑了笑,把手搭到我的肩上说:“谷心请你去观礼,自然就是想在场面上和你较一下高低,你要是朴素得跟个路人一样去,正好随了她的愿。也算是在众人面前,证明一下沈末的选择是正确的。” 人的斗志就是这样被激起来的,我也不例外。听完关云珠说的话,马上动手换好礼服,戴好首饰。事后我才知道,像这种极品的正圆金珠,一串的价格是帝都一套小平米的房子,顿时觉得那条项链重起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191 不能输 其实自从我混进土豪的圈子以后,就发现他们人前看着光鲜善良,处理进退有度,对什么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并不如此,每一个人都有双面性。这条定律在有钱人身上更明显。 程墨对我很好,纵然知道我不是他的妹妹以后,也在为了某些目的维持着我的身份,所以这种好是不得不为之。 关云珠在谁的面前都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对我尤其的好,什么事都替我想得周全异常,但面对别人时未必如此,她的心计不显山不露水,经常出其不意的让对方憋个半死。 这一次,是她帮我挑的衣服鞋子首饰,我打扮停当以后,看了看镜子里的女人,我自己都有点不敢认了。 浅蓝色的礼服买的虽是成衣,但和量身定制的一样,细腰大摆还有看似复古的小方领,露出女人漂亮的锁骨和胸口雪一样白的皮肤。 关云珠送我的这套金珠首饰,每一个珠子都有的拇指肚大小,不仅很圆,还很亮,光泽度好得不要不要的,用的是彩金和钻石镶嵌的,我戴的时候悄悄看了一下,里面都有一个类似于龙纹的小标识,应该是定制的品牌。 “好了,让悠然送你去。”关云珠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 我看了看时间还早,向她眨了一下眼睛说:“不急,不急,拖谷心半个小时吧,她特意给我送请柬,想必是想我去观礼。我又答应了要去,今天我不到,她一定会把时间往后压,为了让我看到他们全息全影的幸福,所以我是贵宾,晚到也不会耽误事的。 关云珠笑得眉眼弯弯的说:“妈妈也想去看看,你觉得合适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何况,这种赤果果的撕逼场面,有关云珠更加HOLD得住。我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好,妈跟着去我心里有底,应该不会办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好。”关云珠闻言,笑了一下,转身去收拾自己。 程墨和程紫的长相都与关云珠有六分相似,但是从现在关云珠的五官也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她绝对是一个大美人。因为程思言不算是五官特别出众的,所以二人的孩子颜值都没有关云珠漂亮,但多了一些谦和的气质,这方面应该是遗传了程思言。 关云珠虽然有五十八岁了,但是精心妆扮以后,皮肤堪比少女。只不过,她的气质更多了一些成熟稳重,有着年轻貌美的那种女人没有的温婉感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关云珠,在这一刻竟然有点相形见拙。 关云珠在镜子里对我一笑说:“走吧,余悠然准备好了。” 程家的车库里停着五辆车,一辆路虎是程墨的代步工具,一辆高配的宝马X6,一辆保时捷的小跑,一辆不经常用的劳斯莱斯幻影。我的车子是自己买的宝马三系,一直露天停着。今天,余悠然把那辆打了蜡,能当镜子照的幻影开了出来,自己也是一身正装打扮,隆重得不得了。 忽然间,我觉得有钱人斗法第一要斗的就特么是钱啊。 沈末的订婚仪式用的是帝都一家最有格调的西餐厅,据说主厨是从日本请来的米其林三星。这家西餐厅有大的花园和音乐喷泉,里面差不多是一步一景。我认识沈末以前没来过,是因为当时我穷吃不起一顿饭数千元的餐厅;认识沈末以后我也没来过,是因为我知道他喜欢吃中餐。真没想到,他能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竟然是从饮食习惯开始改变的。 这个订婚仪式布置得美伦美奂,据说所有内外场布置请的是赫赫有名的某某派,这家公司给众多影视名人做过婚礼现场的布置和规划。他们家擅长用花和香花布置会场,一进入会场有进入原始森林的错觉。 花门是新鲜的茉莉花和石斛兰布置的,清雅的玉白色和艳丽的嫩黄色拼在一起,说不出来的高贵淡雅。 这是沈末喜欢的风格,我心里暗道:谷心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摸准沈末的脉门,确实也挺厉害的。 在签到处,我看到工作人员一水的西服套装,男的是深蓝色的,女的是淡粉色,看着真是清新又利落。 签到人员看到我签下程紫的名字以后,马上奉上了伴手礼,在我转身走开还没五米远的时候,他就向步话机里说了一声:“里面的人注意了,程紫来了。” 我一笑,看了一眼挽着我胳膊的关云珠,她与我对视一笑。 再绕过两道花门,终于到了主会场。关云珠看了一眼台上对我说:“还真让你猜对了,仪式还没开始。”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一刻了,谷心真沉得住气。 传统的结婚仪式是讲究吉时的,一般情况下吉时不能超过中午十二点,我想订婚也应该一样。她大概是不相信这些旧观念的,所以把仪式压到了中午十二点以后。 我才走出花门,就有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笑着说:“程紫小姐吗?” 我略一点头,她马上做出指引的手势对我和关云珠说:“三位这边请。” 余悠然一言不发,做一个合格的跟班。但不得不说,余悠然这么规矩而恭敬的往我们身后一站,确实挺拉风的。 我们跟着礼仪小姐一直往前走,最后停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还是靠中间的。我左手是沈末的弟弟沈秋,他看到我明显的一怔,打招呼道:“程紫,你过来了?” 他的语气里全是疑惑,看我眼神很警惕,就像看着一个来砸场子的黑社会一样。我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具有震慑力的时候。于是向他一笑道:“我是受邀请来的,不是毫无礼貌的闯场子哦。”说着我,我扬了扬手里的请柬。 我们对话引起了坐在我沈秋左手的那一对中年夫妇的关注,他们一起看了过来,眼神与刚才的沈秋差不多。 “沈秋,这位是?”那个年纪六十岁上来,长相普通的老人问道。 “谷伯,这是程紫。”沈秋马上介绍。 一听到谷字,我和关云珠眼睛都是一亮,一齐望了过去。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谷心的老爸了。 “哦,你好!”他向我伸出手。 我也伸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他又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关云珠问:“这位呢?” 这下沈秋也没法介绍了,看着笑道:“这个就需要程紫小姐介绍一下了。” 不等我说话,关云珠微微一笑,用十分得体的语气说:“我是程紫的妈妈,陪她过来观礼的。” 这句话一点毛病也没有,却让坐在那谷姓老头身边的一个干瘦的老女人对我行了注目礼。她语气不善,我权当没看见。 就在此时,主持人走上台了,示意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人身经百战,应变能力那是杠杠的,看了一眼手表,几句玩笑吉祥话就把仪式无故推迟给遮了过去,场子里气氛很热烈。我看着主持人有点面熟,不由低声问了一句,关云珠呵呵一笑说:“这是央视的一个名嘴,你不看电视知道的少。现在暴发户都喜欢在各种仪式上请点名嘴,主要是怕场子气氛太冷了。说到底,是自己没本事,控制不住场子,必须靠外人来帮个忙,撑撑场子。” 关云珠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身旁的五六个人听到。我明显看到谷心的父母听到了这个话,但他自己女儿的订婚仪式,他总不好现场就发飚,因为这样搞砸了,丢脸的人是他。 余悠然没座位,在我和关云珠入座以后,他主动退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站着,随时关注着我和关云珠的动向,我知道只要我们一个手势,他马上就会出现。 台子上的话一套一套的说出来,场下的欢笑声此起彼伏,气氛确实很欢乐。在这种气氛当中,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就在沈末挽着谷心的手从红毯尽头走出来时,我心里还是钝钝的一疼。他今天终于穿了一次深色的西服,定制的高档衣服在他身上,让他更加玉树临风,整个人都有说不出来的儒雅气质,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的谷心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很幸福,甚至她还笑出了一对酒窝。 我一直盯着他们两人看,主持人说了什么,放了什么音乐,宾客们说了什么,周围发生了什么……我概都不知道了,眼睛里唯一有的就是沈末。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可惜不是走向我。 他的胳膊上有一个女人——谷心。 沈末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明显的一滞,在看到他表情变化时,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想看到他其它的反应,但是他让我失望了。他的表情只是那么一滞,然后就恢复了正常。谷心也同时看到了我,只不过她却当着我的面儿,把沈末的胳膊挽得更紧了,甚至身体也微微靠了过去,亲密异常。 谷心长得与她父母都不像,有一种类似于雨后梨花的干净清纯,似乎是基因突变了。 他们就这样从远处走过来,然后走近我,路过我,超越我,走到了台子上。 我定定的盯着沈末,他的眼睛再也没往我这边看一眼,目光一直温柔的落在谷心的身上,那种眷恋和不舍让我嫉妒的心里发苦,甚至眼角都开始湿了。 “阿紫,喝点东西吗?”关云珠关切的对我说。 我猛的从自己的世界里跳出来,用力把眼泪忍回去,重又笑意盈盈的看着台上。但是,我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疼让我几乎呼吸困难,就像心里扎了一把刀,毫无套路的把心扎了个稀巴烂,鲜明的大洞有风呜呜的穿过,空洞又疼痛。 192 我是检验真爱的试金石 “不用。”我笑了笑,觉得笑这个动作牵扯到的几块肌肉很疼,很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笑出来。 关云珠看着我,用手在我面上摸了一下说:“我看你是有点渴了。” 说完她伸手向余悠然示意,余悠然马上就从一旁的台子上倒了两杯矿泉水给我送了过来,我与关云珠人手一杯,各自喝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喝水的原因,我心情平复了很多,那种疼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也慢慢好起来,至少觉得自己的呼吸又能由自己做主了。 再抬头看到台上,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半,沈末正一脸幸福甜蜜的给谷心戴上订婚戒指。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指,觉得似乎那里缺了一块。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红毯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唯有我看到了,来人是程墨。 说实话,看到程墨的时候我心里一惊,再看他大刀金马往前走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子,程墨这架式是来找岔儿的。 我嗖一下就站了起来,关云珠在我身边第一时间觉察到我的动作,看了我一眼,表情有点不悦的说:“阿紫,你不是小孩子了。” 她第一次对我这样严厉的说话。我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不是沉不住气,而是看到哥哥来了。” 顺着我的目光,关云珠看了过去,正看到程墨越走越近。 “这孩子,去拦住他。”关云珠对我说。 我已经站了起来,马上往外面走,余悠然也看到了我动作,紧接着看到了程墨。就在程墨在落花鲜花的红毯上走了近一半的时候,我和余悠然与他碰面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打扮打扮还能看嘛。” “你来做什么?”我低声问。 “看你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来给你出气啊。”程墨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真不用,我来就是看看他多幸福。”我一边说,一边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说,“如果闹大了,丢人的其实是我。” “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丢人得到所爱是好的,或者说你喜欢不丢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结婚,自己回家以后哭到断气?”程墨的话毫不客气。 “我早死心了,什么真爱假爱的。”我语气平淡,刚才胸口那股气现在没了。程墨认真的盯着我的脸说:“只要你愿意,说一句,我把沈末还给你。看你最近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不乐意。”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用异常认真的语气,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点不正常,摸了一下头说:“好了,都听你了,先去看看妈,我巴巴的追过来,就是怕你们两个在这里被人欺负。” “我或许有可能被欺负,有妈在,你怕什么。”我松了一口气。 今天我在这里,亲眼看到了沈末的幸福,所以我死心。更何况,我心里沈末对我的好,不想在他订婚的大日子闹个鸡飞狗跳。我亲眼看到,他高高兴兴的,甜甜蜜蜜的与谷心一起牵着手走上了台子,然后对视笑着交换戒指。在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不管我做什么,都与事无补,再想及我与他在一起时他脸上那种淡淡的表情,他还说过对我没有性|冲|动……既然如此,不如远远的祝福。所以,我害怕程墨闹事,因为一旦闹起来,大家都没脸。 谷心特意请我来观礼,大概就是想让我死心。每一个女人在婚前都想把自己老公心里的女人扫除干净,以便以后的婚姻能够顺利一些。她有手段有心计,做出这样的事不意外。一让沈末死心,二让我死心,一举两得。 来之前我心里还有一股气,想与谷心较一个高低长短,但从看到沈末的第一眼开始,我这点心思慢慢就消了。沈末说过我,心软,容易被感动,别人说的话,每一句我都相信。这是我的优点,也是缺点。即使对方建国那样的人,我都下不了狠手,何况是一直对我很好很好的沈末。 程墨来到我和关云珠的座位身边,与关云珠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我们后面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他正巧坐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椅子靠背上,用手指戳了我一下说:“真的淡定了啊?” 我回头看他,对他一笑说:“你觉得呢。” 他终于放下心下,安静的收回手,看着台上的那一对俊男美女。 现在仪式已经完成了,两人挽着手走了下来,在他们下来的过程当中,沈末一直扶着谷心的胳膊。 主持人开始请大家入席了,说在每张桌子上都摆有来宾的名牌,让大家跟着工作人员自行入席。 中国式宴会,不管怎么正宗,怎么西化,都逃不开吃吃喝喝那一套。特别是这种稍微正式一些的,涉及到双方家长的,或者是结婚订婚的,大摆宴席是必须的。 沈秋站起来,很有礼貌的对我说:“咱们该入席了,一起过去?” 我看了一眼关云珠,她笑道:“不急,你们先过去,现在人多。” 谷心的爸妈远远看了我们一眼,对沈秋说:“那咱们先走一步?” 谷心的妈妈此时好死不死的说了一句:“也许有的人没勇气过去呢,不必勉强。” 她话音一落,关云珠就直望过去,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给留面子都不要,真是蠢蛋一个。” 关云珠气质出众,用这种不屑的语气说出话时,那种鄙视是赤果果的,而且阶层明显,就是居高临下,高人一等的态度在嘲笑一个土鳖。 别说是谷心的妈妈,就算是我也觉得不太舒服。 谷心的妈妈马上就忍不住了:“别人都订婚了,还跑过来凑热闹,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 与关云珠比起来,她骂得就粗俗多了。 我以为关云珠和程墨都会因这句话生气,甚至反驳,没想到的是两人对视一笑,对余悠然使了个眼色,余悠然马上走过来,一只手背后,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说:“太太,少爷,小姐,该入席了。” 我们三人在谷心爸妈面前过去,眼睛都没正瞧他们一下。我们走出去差不多五米远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摔茶杯的声音。 忽然间我明白了,这种无声的鄙视才最伤人。 走到宴会厅门口时,程墨忽然笑出声来,一只手很随意的搭在关云珠的肩上说:“妈,你说得对,永远不要和暴发户一般见识,太跌份儿了。” 关云珠看了他一眼说:“你来这里闹事,本就不理智,是不是如果阿紫不拦着你,这场订婚仪式就别想进行下去了?” 程墨脸上讪讪的。此时,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把我们带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看了一下座位安排,觉得谷心安排的挺有意思,观礼的时候我们在第一排除了直系亲属以外最显眼的位置,宴会时却把我们安排到最角落的位置。 等到入座以后,关云珠看着主桌上的沈末和谷心,才又说:“沈末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他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绝对不会因为你闹事或者阻拦就改变主意,你的胡闹只是给别人借机检验感情的机会。” 程墨听了以后笑笑点头说:“妈,还是你更理智一些嘛,以后我尽量不这样冲动了。” 我什么都没说,一直看着沈末与谷心,觉得扎眼得很。 宴会快结束时,我已经听到了周围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细听是关于我的。程墨性子急,又要说什么被我一把拉住:“由他们说去,嘴长在别人身上,愿意怎么说都可以。” 沈末和谷心的订婚仪式非常圆满,我这个曾经的正牌前女友跑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感情,并且送上了真挚的祝福。在这一天,我的表现是自出来以后最完美的一天,自觉没什么问题。 从会场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有点酸了。 身后的人陆续走出来,有人认识程墨,都随意的打着招呼。就在此时,一辆香槟色的宾利开到我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的是华远树。他穿着深色西服,系着规整的领带,看到我抱歉一笑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以为你不会来的。” “不晚,正好可以一起去吃个饭。”我回头看了一眼,沈末与谷心还未离场,真希望沈末能在此时出来,看到我与华远树在一起的甜蜜。 我笑得很甜,就像自己真的陷入热恋一样。 “程紫,我觉得你都累到快趴了,要不先回家吧,别强撑了。”程墨在一旁幽幽的说了一句。 “没有,我觉得晚上出去放松一下也可以,妆都是现成的。”我对华远树笑着说。 华远树看我目光时不时往身后瞥一下,知道我在等沈末出门,嘴然一扬哧了一声说:“晚上谷家还有一个局,给我发了请柬,带你一起去。” 193 大家不是小孩子 我看了一眼关云珠,见她脸上并没有反对的表情,欣然同意了华远树的邀请。程墨还想说什么被关云珠一把拦住,她笑意盈盈的对华远树说:“华先生,谢谢上一次你帮阿紫办的生日宴,也谢谢你经常带她出去玩。今天晚上,还要劳烦你多照顾阿紫了。” “阿姨,您放心,我带出去的人一定会负责的。”华远树谦谦有礼的说。 我和沈末的事,是在分手以后才闹得人尽皆知的,如今我又在众人面前直接上了华远树的车子,看在旁人的眼里就有很深的意味。 华远树的车子才发动,因着人多加速很慢,缓缓向前行驶了不足五十米,沈末和谷心牵着手走了出来。 我们车窗大开,他们两个应该看得到。何况,在这种场合人多嘴杂,即使沈末看不到,也会有人不辞辛苦的去转告沈末的。 谷家的晚宴与程墨的气质配一脸,满目都是土豪金,特别是各色餐饮,确实是真材实料,做的味道也不错,但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土肥圆。华远树看到我一脸嫌弃的盯着面前龙虾,轻声笑道:“怎么了?觉得卖相不好?” “也不是,他家的味道好,原材料也是好的,怎么就左看右看不顺眼啊。”我低声说。 来到谷家的晚宴的地方以后,发现来人太多,等了大半天谷心和沈末还没出场,我中午没吃好,肚子咕咕直叫,索性直奔餐区,先吃饱了再说。 “你知道谷家原来是做什么的吗?”他问。 我被他问住了,呆头呆脑的说:“做什么?这个我没听说过,只不过知道比较有钱罢了。” 程墨呵呵笑了两声:“阿紫,你情敌是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也不去感兴趣,真让人大跌眼镜,也怪不得你败下阵来。” 他说得很风趣,我听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条,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说:“其实也算不上情敌,沈末选择她的时候与我都分手一段时间了,只不过我这种败下来的人有点心里不甘罢了。假设一下,即使没有她,沈末肯向我求婚,我也未必肯答应。” 我说的是真话,认真异常。 华远树盯了我两眼,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说:“不过要感谢沈末对你的不娶之恩,否则我恐怕是没机会的。” 他说的太过自然了,让我的疑问差一点就问出来。我想问的是,你在华远烟出事以后,突然接近我,是不是抱着别样目的。但,这种话,我心里知道就行了,问出来,戏还要不要演了! 我笑的时候,他伸出手帮我拢了一下鬓角落下来的一缕头发,然后说:“随便吃一点,如果你愿意离开,我带你去吃别的。不过……”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华远树很了解我现在的感受,我不会离开这里。我今天晚上还没看到沈末呢。他和谷心的幸福没有了我的祝福会有很大的缺失,所以我要坚持到最后。 我拿了一些看着新鲜三文鱼腩,甜虾几只,然后走到距离最近一张餐桌。华远树也没客气,自己取了一只芝士焗的龙虾,坐在我对面。 我们两个对视一笑,他忽然说:“感觉我们两个目标一致,都是来吃的。” 我也被他的自黑逗笑。 吃了两三口,真心觉得谷家的晚宴餐食不错,味道好量又足。华远树吃东西时姿势很优雅,一边吃一边对我缓缓道:“刚才没和你说完,谷心的爸爸原来是出海打渔的。” 我一惊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不信啊?”华远树一笑,“消息绝对可靠,因为以前我们家老爷子在世时,每周都会要求谷心老爸送来一只鲜活的石斑做汤,也可以说我们家吃的海鲜都是谷心的爸爸送过去的。” 听他这样说,我才相信。不过,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打渔能挣到这么大的身价?? “他们家发达是近五年的事,谷心是独生女,不过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所以发达以后宠得很。”华远树一边吃一边低声细语的和我说着谷家的发家史。听来听去,我明白了华远树没直接表达的意思。和我想得一样,单凭打渔不可能挣到这么多的家产,谷家的发家史有很多版本,最具有故事性的是说他在打渔的时候打到了古代的沉船,弄了一船的宋代青花瓷,而且是那种品相很好的,所以一下就成亿万富翁了。但,这只是传言,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华远树有意要哄我开心,讲得绘声绘色,我都被他的嘴里的故事给吸引住了,听得东西都忘记听了,还特别没形象的张大了嘴。华远树看到我的样子,眉眼弯弯一笑,用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龙虾肉塞到我嘴里,我一惊差一点吃呛住。他看到我窘迫的样子,大笑起来。 此时有人自远而近走了过来,我看清楚来人是谷心的爸爸以后,马上止住了笑,用餐纸抹了一下嘴角,示意华远树有人过来了,让他注意形象。 华远树也停下笑来,一抬头看到了谷心的老爸。 谷爸爸先打的招呼:“华少,真没想到您能来,真的是太意外了。” 华远树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冷的疏离表情,对他点了点头说:“十几年的交情了,我就是看在我们家老爷子的份儿上,也应该来道贺的。” “这位是?”谷爸爸看着我问。 他早就看到我了,只不过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与华远树寒暄完了才像刚看到我一样问。 “我……女朋友。”华远树一笑说,“我这么称呼她还有点犹豫,因为她还没答应我的追求。” 这一下,他真是把我的面子做得足足的。 谷爸爸应该没想到华远树会看上我,表情非常的吃惊。 “华少这么优秀的男人,这位小姐怎么会不同意呢。”他笑着打了圆场,大家都是成年人,这句话说出以后,我心里纵然不愿意也不能表示什么反对。此时,他又道,“小女和这位小姐之间可能有一点误会,华少还是要从中调停一二,别闹得双方不愉快。” 华远树听他提起这个话题,也不回避,看了我一眼说:“谷叔说的误会是不是关于沈末的?” 谷爸爸没料到华远树这么直接,毫不顾忌的就说出来了。马上点头道:“确实是这件事,不过中间也有一点曲折。” “谷叔,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没什么误会。何况,沈末也配不上程紫。”华远树真的没给谷心老爸一点面子。要是这种话说到我的脸上,我肯定坐不住。但谷爸爸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借着有人叫他的功夫,他与华远树告别的,然后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走远以后,拿出手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人女儿大喜的日子,你总要多少给点面子的。” 华远树毫不在意,语气还是冷冷的说:“这件事是他先提了,想试探一下我对你的态度,即使如此就让他知道,你在我这里是什么地位。” 这句话,莫名霸气,也让我莫名感动,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我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彼此之间都没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多完美。可惜,我知道,我接受他本就不是目的单纯的。 吃吃喝喝以后,我们转到大厅,发现宴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其实就是舞会,所有的男男女女都聚到一起,说笑跳舞调|情,舞池中间有一对璧人——是沈末和谷心。 我站在这里远远看了一眼,回头对华远树一笑。 “站着看多没意思。”华远树道,同时指了指舞池边上位置上坐着一十几个靓丽美女对我说,“典型的暴发户做法。” “什么意思?”我问。 “从夜总会和所谓的魔豆公司请来的女人,说是为了给没舞伴的男人准备舞伴,其实……”华远树没说下去。 我心里了然,很多事情不方便当我的面把话说得如此清楚。 “走吧,我们要是不下场,这风头都让沈末和谷心抢光了。”华远树说。 我看了一眼沈末,放下心里最后那一丝的希望,挽着华远树的手下了舞池。我跳得不好,他带得好。 “放心,你把自己交给我,一切都由我来安排,放松。”华远树在我耳边轻声说。 这种话让人听了容易有歧义,但他没解释,我也没追问。 舞池里的人很多,我和华远树明明可以在一个角落里跳的,他非要拉着我一步一步舞到了沈末与谷心的身边。谷心现在换了一件大红色的礼服,皮肤白如玉,沈末黑色西服,与这大红倒是绝配。 194 晚上不回去了 华远树跳得好,程紫颜值高,一入场就是焦点,当我们和沈末谷心相遇时,四周跳舞的人都不好好跳了,把目光转到了我们两对身上。 所有人都有看热闹的小习性,在马路上看到排队的人多都会去问一下在排什么,不是有一个笑话嘛,说好像路中间出车祸了,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圈的人,有一人路过想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就大叫道:“让我进去,被撞的人是我爹。”人群闪开一条路,他走进去发现里面被撞的是一头驴。虽是笑话,有夸大的成分,但也说明了人的好奇心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幸灾乐祸心。 沈末在看到我以后,目光一下就变得深邃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假装没看到,眼睛与华远树对视,连一丝眼光也不给他。但是,在一曲终了时,我再找沈末,发现他挽着谷心的手,给了我一个背影。 终究,我们还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忽然间就没了兴致,就算在场面上与谷心争了个高低,与事有补吗,有意义吗? 华远树也看出我兴致突然间的低落,低声说了一句:“要不,咱们先走一会儿。” 我抬眼望他,明朗的给了他一个好字。 他挽起我的手,一直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凉风习习,空气里少了各种高档香水的味道,清新了很多。 “是找个地方继续,还是送你回家?”他问。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可我却不想回去。就在我内心纠结的时候,华远树又看透了我在想什么,说:“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知道有几家不错的清吧,咱们去坐坐也好,你想喝酒,我陪你,可以喝些果酒,不伤身的。” 华远树的温柔体贴的技能好像一下就打开了,我被他的理解暖得不行,不由笑着说:“谢谢,走吧。” 后海一带是酒吧的集中营,我以为我们去的是后海,没想到他却把车子开到了景山后面,对我说:“想想看着紫禁城的夜景喝点小啤酒?” “我还想看着北海的白塔喝点小啤酒呢。”我不以为然的说,对他的话并不相信。这一带都是文物保护单位,怎么可能会做成酒吧。 他一笑:“白塔也是可以有的,不过今天就不去了。”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拉着我的手在只有月光和暗暗路灯的胡同里走了很久,终于拐出去,马上就柳暗花明了。外面是一个公园的小门,拉开门以后走进去,温度先降下三五度,走了没三分钟就听到了水声,然后再转一道弯看到了一个大湖。我一怔,这地方还有湖? 华远树拉起我的手,一路小跑起来,对我说:“这个酒吧在湖中心的岛上哦。” 我被他这样神秘兮兮的勾起了兴致,不由也小跑起来。但是,我穿着高跟鞋,多少都不方便,脚下跌跌撞撞,跑不流畅。华远树才跑了几步就看到我这样子,马上停下来,蹲下身子,把我的鞋子脱了下来,一手拎一只说:“等一下还要爬台阶,光着脚吧,天又不冷。” 光脚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凉意一点一点沁上来,说不出来的惬意。 拎起礼服的裙摆夜奔,心情多不好都能好起来。这种做法有点古代小娇娘偷会情郎的味道,我记得有一首艳|情词写得很有意思,好像是“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一想到这首词,在夜色里我的脸就红了起来,等到了湖边的石头台阶时,都红到发烫了。 这种烫好像会传染一样,一直传到了手指尖上。而我的手被华远树握在掌心里,我觉得更加烫了。 华远树一直在走,偶尔借着月光瞄我一眼。 因为这里太过安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岛上。心里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在我心底没谱儿,自己越来越紧张,传来了轻轻的音乐声。 在一架紫藤萝底下,彩色的灯光透了出来。 “这里?”我问。 “就是这里。”他笑了笑,松开了我的手,弯下腰去。 我这才发现台阶走到头儿了,而他蹲下去,是为了帮我穿上鞋子。 “不用,我自己来。”我有轻微的挣扎。 “别动。”他的声音从地面传上来,脚踝一暖被他握住,然后微微凉的鞋被套上了脚。 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因为这是我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帮忙穿鞋。等到华远树帮我穿好鞋直起身子时,我的脸红得发烫了。 这个酒吧确实很有格调,人不少却安静,临窗的位置被坐满了,华远树上前不知与人怎么沟通了一番,其中一对情侣向我友好的笑了笑说:“好,我们和你们换个位置。” 华远树连声道谢,然后把我拉到了椅子上坐下来。 桌子旁边就是小小的窗子,四四方方,窗框是黑色的厚铁,格外古朴,小窗子就是相机的取景器,正好能看到一大片湖,还有远远的紫禁城的灯光。 这里是岛上,虽不是特别高,但看紫禁城全貌是足够了。 坐在这里望下去,眼前的一切如梦如幻,耳畔一声轻响,我回头一看,华远树打开了一瓶气泡果味酒,然后丢到杯子里两块冰块,给我倒了一杯递过来说:“不让你烈酒,胃会不舒服。这个和果汁似的,略微有一点汽泡,又爽口又好喝,还是酒。” 我本意是大喝一顿的,被他这么一关心,也不好提要喝洋酒了,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他和我喝一样,时不时偶尔说一两句无实际意义的话,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到了这一刻,我觉得全身都是酸疼的,那种累到极致以后再放松的感觉上来了。 这里是营业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才打烊的,晚上九点半开始营业,有很多人是为了看紫禁城人日出而来的。我看时间到了一点多,准备回家,华远树才如是对我说,说完以后问:“要不要看日出?这里虽比不上名山高川,但是难得沾了皇气。” 我想了一下,真心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说:“可以,只不过我需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华远树看了下周围说:“在这里打电话就可以,背景太安静了,反而让他们担心。” 我心里一暖,假装镇定的给关云珠打了电话。果然如他所说,关云珠听了下我这边的背景声音,才说:“在外面玩,注意安全,你在什么地方,大概几点回来,我让余悠然或者你哥哥去接你。” “不用了,我明天早上再回,准备在这里看紫禁城日出。”我说。 关云珠疑惑的问:“看紫禁城日出,你在哪儿呢?” 我把自己的位置说了,她没再追问,只简单的说:“晚上别喝多,照顾好自己,华远树的人不错,但喝多酒以以后就示必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语重心长,我自然理解她的意思,父母对于女孩在外面过夜,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我“我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就在这间清吧一直等到天亮,不会有事。” 关云珠这才挂了电话。 程家算是开明明的,如果换作其其他父母,对于女儿夜不归归宿这件事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过了夜里两点,酒吧里的人还不见少。大靠着紫禁城的那一排窗子被人挤得满满的,但都安静了下来。 我以为两对对座无话可说会有些尴尬,但是没想到华远树一直那样静静看着我,我偶尔说一两句话,他还是就声音暖暖的回应。时中间会给我倒水或者酒,有甚至会去买一些小零食来吃。 这样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边看看外面的天空,我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一觉,居然睡得很很香甜。 “再不醒就错过日出了。”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心里惦记着看日出的事,听到这两个字马上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华远树微红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我有些尴尬的从桌子上坐直,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趴着睡觉时流口水了。这个发现,如同惊天霹雳,我有点不知手脚怎么放了。 华远树看出我的窘迫,拿起纸巾在我嘴角擦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说:“转头看窗外,不然真的就错过了啊。” 我转头看窗外,一为看日出,二为掩饰自己的难堪。 东边的天空已经成了靛青色,天地交接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一条极练车的红线。帝都这种城市原本是没有地平线的,哪个方向看出去,都是林立的高楼。但是这个湖心岛地势很高,又加上位置绝佳,不仅能把景山这一带皇家园林收诸眼底,还能看到东西两方的地平线,长安街的延长线上车行稀少,太阳似乎就要从长街上升起来一样。 195 不能当真 人在满足了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的基本需求以外,大都是有一种追求美的自觉。在这一刻,我真的被东边天空那种看似没变化的色彩变化给震撼到了。书里一切描述日出的词都太苍白,只有自己亲眼看到太阳是怎么升起来的,才会知道语言的匮乏。 现在时间还早,东边的天空只是青色的各种变化,这种变化恐怕技术最高超的画家也表达不出来,摄影更是难以表达得到位了。 我被惊呆的,单纯的被这种美惊呆。 从那条红线越来越宽开始,我屏住了呼吸,身子一动不动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东边,生怕错过每一个瞬间。 到最后太阳跃出地平线,金红色的暖光洒到紫金城上时,这种震撼被放大到了极致。 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只觉得眼前那座沉睡着的古城在这一瞬间苏醒了,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度苏醒过来。 太阳迅速升高,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我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身子都有点发软了。 等我回过神儿来,看到华远树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我看,看到我眼睛一转,他好看的眉毛动了动说:“你刚才专注到让人不敢打扰,就像女神,古希腊神话里的女神。” 他声音暖暖的,带着些鼻音,听起来居然有点糯糯的感觉。 “不要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我太忘我了,忘记了身边还有华远树,完全投入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现在,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我看着华远树,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某些东西像是被外人窥探到一样,满满的尴尬感。 “我不介意。”他又说。 我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一暖,低头就看到了华远树的手把我的手握在掌心里:“这么冷,我们现在出去找一家餐厅吃早点,然后我送你回家。” “大概不用了。”我说着,看向门外。 现在外面天色大亮,隔着酒吧的玻璃门,我看到了程墨正准备推开门要走进来。他一眼就瞄到了我,然后看到了我身边的华远树。 华远树看到我的眼神,马上回头,看到了程墨以后一笑:“果真是不需要了。” 话音一落,程墨已经走到我们面前,手里拿着一件他的西服外套,往我身上一披说:“一晚上没睡,一定很冷,我办完事直接过来的,没给你带衣服。走吧,家里做好了早餐,现在路上不堵车,回去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程墨的话,把我和华远树能想到的所有不回去的理由都堵死了。 华远树也是聪明的人,站起来对我说:“好,我送你们出门。” 一路无话,我只是觉得莫名的,与华远树之间似乎距离一下就近了很多。 华远树在停车的地方和我们挥手作别,我一上车,程墨的脸就黑了下来:“你和他一夜未归,像话吗?你不知道自己是女人吗?你不知道单身女人,长得还不错的,在外面过夜很危险的吗?” 我笑着看向他,等到他噼哩啪啦的骂完以后才问:“程墨,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表情一怔,马上反驳说:“谁关心你了,你真心想多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如果不是为了程紫的名声,我懒得骂你。” 我没说什么,看着车窗外行人稀少的道路。 此时的帝都太过冷静而干净,让人觉得不像帝都,即使经过熟悉的地方,也有了不少陌生感。 程墨说得对,如果不是我顶着程紫这张脸,他知道我是谁?他应该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到家以后,关云珠把我叫到餐桌着,让阿姨端上了早就熬好的小米粥和各色小菜,等到我吃饱喝足以后,她才说:“看日出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在帝都有什么地方可以看日出吗?你呀还是年纪小,别人说什么都相信。以后还肯去看吗?”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才这样说的,但是帝都的日出确实好看,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华远树正名,于是说:“那个看日出的地方确实很别致,等那天你精神好,我带你一起去,而且今天早上的日出也真的好看。” 说到这里,我不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空气里都是金光,感觉好极了。 “好?”程墨毫不留情的鄙视道,“不过是男人为了哄女孩子的套路而已,要是真的一点长处也没有,怎么有借口把你留在外面过夜。”说到这里,他还有点不爽,又道,“你是女人,不能和男人一样的,被人套路了还不知道,就知道傻呵呵的笑,沈末的教训你忘记了吗?” “程墨。”关云珠呵斥了他一声。 程墨马上就禁声了。 我笑了笑轻声道:“妈,没什么的,我哥也是为了我好。至于沈末,我现在不计较这些了。” 可能是我太过淡定,关云珠认真的看着我的表情。 我觉得有点奇怪了,怎么我越是真的放下了,反而没人相信了?是我放下太多,出乎大家的意料了吗?难道我还要演一段寻死觅活的戏,再说放弃大家才肯相信? “好,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了。”关云珠说。 程墨低声又说了一句:“越是心里有鬼,才越是要回避这个话题呢。” 关云珠又横了他一眼,总算让他闭嘴了。 一晚上没睡,又吹了冷风,我又困又冷,吃了热乎乎的粥以后,身上暖和起来。但是这样一暖,反而更加困了,放下碗筷和他们说了一句我上去睡了,也没听到他俩说什么话,我就直接歪歪斜斜的走上楼,把自己扔进柔软的被子当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等我醒过来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这种睡法完全能把时差搞乱,我看着西边的太阳,觉得头好疼。就在此时,我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我本来就躺着不愿意起来,听到响就把手机摸了过来,躺在床上划开看了一眼。 有三个未接电话,来自华远树。有四条微信消息,来自华远树。 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知道你没起,好好睡,记得喝点汤补一下,我让你给你送了花旗参煲乌鸡,你记得起来以后喝。 这是第一条。 你还是没醒呢,好好睡吧,估计我送的汤你现在也喝不了了,都凉了,热了喝没什么营养的,我再给你送点白果炖老鸭吧…… 这是第二条。 睡,你可真能睡啊,记得醒过来以后给我打个电话,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起来运动一下,不然越睡越懒的哦。 这是第三条。 我真的不知道华远树是这么啰嗦的人,不由摇头笑了笑,放下手机准备简单洗一下脸再给他回复一条。就在我放下手机的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笑,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发现让我自己怔住了,又在床上呆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迅速的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脸,然后看着镜子里一脸水珠的女人说:“林静言,你不能这样的。你和华远树只能点到为止,你们都在演戏,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心理暗示大概是有用的,这样说完以后我冷静了许多。从卫生间出来,我给华远树打了个电话。 刚一打过去,才响了两声他就接通了,开口就笑意暖暖的说:“阿紫,你睡醒了啊?你可真能睡,怪不得你皮肤那么好呢。” 我本来想义正言辞的表示一下感谢的,但他的话让我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很久不熬夜了,大概是因为现在不比从前年轻了,熬夜的后遗症很明显呢。” “汤你大约也是没喝到的。我知道一家做广式靓汤的店,等一下去接你?”他顺着这个话题就说了下去。 “今天晚上,我不想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要工作。”我说。 “没关系,吃个饭喝个汤,然后我就送你回去,保证不看日出了。”他说到最后还笑了起来。 我自己心里打着的小算盘就是这个,被他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一下没想到要怎么回答他。 “就这样了,等一下我去接你。”他说完挂了电话。 我有心想打电话过去拒绝他,但犹豫再三没把电话打过去。反而把电话打给了刘月,她接通以后马上问:“你和沈末的事我知道了,不过最近我在忙别的,没太关注你,怎么样?你放得下吗?” “谢谢关心,他有自己的选择,我高兴还来不及,能有什么放不下了。”我说得很轻松,是真的放下了。 刘月还是很了解我的,听到我这样说长舒了一口气说:“这样就好,反正背着一个男朋友前行,谁也走不了多远。”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不由就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她叹气说:“没什么事,现在你和华远树进展的怎么样,他有没有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也叹气:“华远树这种人太难搞了,不知道是富几代了,估计从有生理反应开始,就有各种美女环绕在他身边,靠美色搞他,完全没把握。” 196 试探 我语气轻松俏皮,那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染了刘月,她在电话那头哈哈哈笑了起来:“好吧,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成功人士的三条守则嘛?我觉得你有成功的潜质。” 听到刘月这样夸我,我心花怒放。人都是爱吃赞美的话,我当然也不例外。 “哪三条?”我问。 “第一是坚持。”她说。 我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确实能做到,第二呢?” “第二是不要脸。”刘月又说。 我已经隐约猜出来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心里的好奇又被她勾了起来,索性配合着她开个有趣的玩笑。 “第三呢?”我依然笑盈盈的说。 “第三是坚持不要脸。”刘月在电话里得意洋洋。 我也不由笑出声来:“好吧,努力向这三条金科玉律靠近。” 她笑得差一点岔气,等了一会好容易止住了笑,她才说:“我找你是有正事的,让你一打岔差一点忘记了。” “咱们两个说的那一句话不是正事,一直就在说才没跑题。”我说。 “嘴巴越来越甜了哈。”刘月笑道。 我竖起耳朵听刘月讲话,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正事必定与我有关系。果不出意料,她顿了一下说:“华远烟来帝都了。” “什么时候的事,不是在香江养身体吗?”我问。 “今天才回来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刘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卖了小关子。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她说:“没故意吊你胃口的意思,只是我没好要怎么开口。” “有什么不能开口的。”我不解道。 “华远烟流|放另有隐情。”她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与程墨有关?” “不是,与关云珠有关。”刘月说。 我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关云珠在我心里是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我真的想不到她会和这些事联系到一起。 刘月也在电话里静默了。 我们彼此能听到对方很轻很轻的呼吸声,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我叹气问道:“你的消息想必是可靠的,容我消化消化,具体的过程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不过也算是清楚。现在我想提醒你的是,华远树对你也许只有利用,你自己注意点,别着了道,别动了心。女人动心,可是人财两失的结局。”刘月有点语重心长。 “我觉得你深有感触,怎么了?”我忽然意识到刘月今天的语气不对,马上问了一句。 她没直接回答我,沉默了两秒才说:“没事,我的一点小感触而已。你自己多小心点儿,别跟以前似的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隐约也能猜得出来,她自己的感情似乎出了问题。但刘月是一个很高傲的女人,她如果不肯说,你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问得急了伤了她的自尊心,她就会变得特别高冷。 想到这里,我没再追问,而是说起了华远树的事。 她淡淡的笑着又嘱咐了我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自己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刚准备下楼,就看到华远树把电话重新打了进来。我没犹豫直接接通,想听听他的语气有无变化。 “阿紫,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大概还有五六分钟到你们家门口,收拾好了吗?”他声音很温和的问。 “你来家里找我吧,现在时间还早,来我家坐一会儿。”我说,语气里带上了点撒娇的味道。我觉得自己把这种娇已经压到了最低,但自己听着,还有点后背发麻。 “不太合适吧,我什么礼物都没拿。”华远树马上说。 “没什么,上来吧,我爸妈又不是老古董。”我对他说。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你稍等一下,我晚二十分钟到,出去买点东西过来。”话音一落,他不等我说任何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用手机敲了敲桌面,站了起来,直接走到楼下。 大客厅连着阳光房,关云珠现在最大的爱好是养玫瑰花,阳光房里有程墨和程思言从世界各地给她弄来的名贵玫瑰品种,现在她扎着围裙在阳光房里忙活。听到我下楼的声音,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熬了一夜要好好休息的。” “睡不着啦,再睡晚上就别睡了。”我故作轻松的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帮忙递着各种园艺工具。 她原本做得得心应手,被我这样一捣乱,马上说:“算了算了,小祖宗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儿把我都搞乱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给哪棵上了药,哪棵没有。” 我嘻嘻一笑,放下手里的工具,也把她手里的接了过来放到靠墙的架子上,说:“妈,和您说件事儿。” 她解开围裙对我说:“我就知道你在我身边多呆一会儿都带目的的,说吧,什么事儿。” “等一下华远树要过来接我去吃晚餐。”我说。 关云珠听到华远树的名字时,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说:“没关系,越多男人约会你,就说明我们家的女儿越优秀。” “不过,他来得有点早儿,我想请他到家里坐一会儿,我还不想这么早出门,太阳这么大,晒黑了怎么办?”我故意抱起了关云珠的手。她手臂雪白,我自愧不如。 关云珠看了一眼我攀着她胳膊的手说:“阿紫,你的皮肤小时候很白的,怎么长大了反而有点发黄了,没继承你妈妈的优点。” “不一样嘛,我天天在外面运动,晒的。”我马上说。 其实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确实一动,生怕她已经在怀疑什么了。不过,我解释完了以后,她认真端详了我一下说:“以后大太阳底下少去疯跑,注意遮阳防晒。皮肤被太阳一晒,衰老得很快的。” “知道啦!”我拉长了声音,让自己的状态变得最自然。 她这时把手套也脱了下来说:“华远树要上来就上来吧,他只是和你哥哥有点误会,又不是仇人。”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我心里突然发寒了。 刘月的话我是百分之百相信的,如果关云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为什么听到华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真的不像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可她偏做了。 “怎么了?”我一怔神的功夫,关云珠就注意到了,关切的问我。 “没事,我在想,华远树应该已经到了。”我说着走到阳光房的落地窗往下看了一眼,华远树正在院子的左侧停车。他开着车窗,正巧看到我走到窗边,就扬出手臂向我挥了一下,我也如是回应了他一下。 等我回过头准备走回客厅时,关云珠笑了起来:“阿紫,你是不是觉得华远树要比沈末好很多?” 我被她问得脸都红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想才说:“两人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各有各的优点吧。” 她笑着说:“是不同类型的,但是有一个共同点。” 我竖起了耳朵要听,但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她拍了我一下说:“等以后有时间再聊,去开门吧。” 我也不想让华远树久等,就走到了大门口。看到门口右手墙壁上的可视门铃里正巧是华远树看着我的画面,他笑了笑说:“阿紫开门。” 我按下了开门的按钮,同时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进口水果的礼盒。真没想到,像华远树这种高傲霸道的男人,居然也有认真用心讨好女生家长的举动。 我打开门,他就站在五阶台阶下面,看着我在笑。 “进来吧。“我说。 他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规矩的跟在我身后换了鞋子,然后向关云珠问好:“阿姨好。” 关云珠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完美的样子,她微微一笑说:“华少来了,坐吧。” 华远树把果篮放下来,对关云珠抱歉一笑说:“阿姨,我过来得有点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只好在门口提了个果篮,有点唐突了。” “太见外了,既然和阿紫是朋友,就不必讲这些客套的。”关云珠说完,对阿姨说,“去给华少泡点茶,我听说华少爱喝龙井,家里正好有一点今年的新茶,华少试一试。” 阿姨依言下去泡茶了,我在他们两个中间坐着,看了看二人的表情脸色,没有一个不自然的,关键还要做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对于他俩,我真的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相信刘月能知道的事,华远树一定知道。何况,华远烟是华远树的亲妹妹,他对于华远烟的关心肯定远超过我和刘月。 他和关云珠明明是仇人一样的存在,却在这里上演着相安无事的剧,真是有意思极了。 此刻,我忽然从乱七八糟的关系当中跳了出来,看着他俩的样子,犹如看戏。 听到二人聊到茶很好喝之后,我心里跟针扎的一样。我是不爱喝茶的,平常只喝白开水和饮料,而且是那种很甜的饮料。可能是由于小时候吃过了太多的苦,所以对于苦有一种本能的回避,别人说的好茶我只能喝出苦味儿,别人说的好咖啡我也只能喝出苦味,后来对这两样就彻底没了兴趣。只不过,和沈末在一起以后,最初我只是看他喝茶,后来在与他聊事时,也会抿几口茶,慢慢的居然接受了茶的味道,甚至能从茶里喝出一些香甜的味道了。但是,今天阿姨帮我倒了这杯关云珠和华远树都赞不绝口的茶以后,我下意识喝了一口,满嘴的苦。当着华远树的面儿,我又不好跑去把茶水吐出来,只得含恨咽了下去。 茶水一下肚,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泡在黄连里一样,苦得说不出话来,差一点把我的眼泪苦出来。 华远树看了我一眼,发现异样,马上问:“阿紫,你怎么了?”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了一点儿事。” “什么事?”他好奇心还挺大。或许每一个男人在追女人时都会不自觉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他这样一问正中我的下怀。我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一个朋友说远烟回来了,我想找个机会请她吃顿饭呢。” 说完以后,我认真的盯着华远树的表情看,同时也看了关云珠一眼。我想知道这两个人在听到华远烟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关云珠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而华远树则眉眼不动的说:“哦,她想来就想,想走就走的,任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