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娱：我大佬身份被女儿曝光了》 第502章 神秘演员EA 短短一夜之间，那段视频在各大平台刷屏。 评论区迅速爆炸。 “那句‘请您，不要再试图改变我’，像一记巴掌，直接打在心上……我甚至不知道是在心疼于连，还是心疼我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在舞台剧视频里，看到弹幕集体沉默五秒钟再开始刷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因为那不是表演，那是呐喊，是痛苦的剖白。” “我以前不理解于连，觉得他太极端、太激烈，但今天我明白了……不是他想那么激烈，是这个世界从未给过他温柔。” 而于连的表演者是谁，更是成为众人热议的焦点。 评论区有人翻遍演出名单，却找不到对应的演员信息。 舞台上那个身影，情绪控制精准，爆发力惊人，却在谢幕时仅留下了一个模糊英文名字。 EA。 “新演员？还是哪位话剧老戏骨改名再出发？” “EA是谁？爱德华？” “叫爱德华的不列颠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好吧……” 网友们的好奇心彻底被点燃。 EA是谁，成了热搜榜第一的问题。 无数自媒体、戏剧爱好者和八卦博主纷纷下场，试图从那短短的视频画面中找出蛛丝马迹。 有人放大截图，有人分析发音，还有人试图从谢幕时的身形判断身份。 甚至还有人联系上了华莱剧院，想求证EA的身份。 但华莱剧院给出的官方回应却极为克制，只一句话。 “EA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曾经在我们的舞台上，留下过珍贵的痕迹。这次，他应邀短暂归来，只为救场。” 没有姓氏，没有国籍。 甚至没有演职人员表上的编号，只字未提他的来历。 然而，华莱剧院这般遮遮掩掩，反而让EA这个名字越传越神秘。 甚至还有人，猜到了秦昊头上。 不过，很快就被网友们给自我否认了。 “秦昊现在应该在酒店里猫着吧？腐国人太热情了，我赌他近期不敢露面！” “不至于吧……咱们秦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还能怕他们？这两天秦总虽然没什么动静，但我觉得，他应该在筹备《神探夏洛克》的拍摄，毕竟他都答应咱们了，半年之内拍不完，就发一张新专辑。” “哈哈哈哈，《神探夏洛克》我想看，但歌我也想听，能不能来个人搞他一下，让他跳票啊？” “楼上，你是魔鬼吗？” 国内外的网友嘻嘻哈哈的讨论。 而与此同时。 华莱剧院内部的一间备用休息室里，另一个人的脸色却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此人名叫莱克·皮尔斯。 是这次《红与黑》加演中，于连这个角色的官方替补。 华莱剧院的传统，是所有核心角色都设有替补，以防演出意外。 而正式饰演于连的，本该是剧团里的常驻演员韦恩。 一位演技沉稳、风格浓郁的老派演员。 可演出前三天，韦恩意外从公寓楼梯上摔了下来，被送进医院诊断为轻度脑震荡，医生严令禁止短期内登台。 于是莱克满怀信心地准备接替演出，甚至连服装都试穿好了，排练也加倍刻苦。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剧团却临时改动安排，启用了一个从未在排演名单中出现过的神秘演员。 EA。 不仅如此，这个人一夜之间就征服了观众和全剧组，仿佛他才是于连的命定之选。 “这个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 莱克轻声低喃喃，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不应该这样。 本来，于连这个角色，应是该……是他来演的啊。 莱克是于连的第一替补。 是剧团正式备案的B角，是他们早早排定、在突发状况下挺身而出的那个人。 而这次加演，意义非凡。 《红与黑》的加演，不仅吸引了大量票房关注，更有传言说，来自BBC与奈飞的联合制作人将在演出现场观摩选角，打算从中挑选新剧的男主人选。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演出，这是一次通往更高舞台的选拔。 莱克得知此事后，怎么可能甘于继续做个候补？ 于是，在知道韦恩将继续出演于连后，他做了一件谁都不会想到的事。 他主动联系了韦恩的前女友，凯瑟琳。 一个漂亮、情绪起伏剧烈，却依旧和韦恩藕断丝连的女人。 莱克花了整整一个星期，铺好了线。 以一次“无意中的偶遇”为起点，用话语挑拨、用暗示激化，又不动声色地安排凯瑟琳在演出前三天，也就是韦恩脑震荡的那天，把韦恩约出去了。 “就当是朋友叙旧。” “反正你也一直说，心里还有点放不下他，不是吗？” “你看，他最近压力这么大，说不定喝点酒能放松……” 莱克不动声色的劝了凯瑟琳一星期。 果然在一个雨夜劝动了凯瑟琳，让她把韦恩约了出来。 随后，他悄悄离开剧团，去了韦恩的公寓楼。 莱恩知道，韦恩住的那栋老式公寓楼，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 从三楼到二楼之间的楼梯拐角，防滑条早已破损。 几次下雨之后，有水渗进木质阶梯，再踩上去就容易打滑。 剧团里的人大多知道这个隐患，每次去找韦恩都会小心翼翼。 但凯瑟琳，不知道。 而韦恩，那晚喝了酒。 于是那天晚上，莱克站在那段楼梯的阴影里，眼睁睁的看着韦恩，摇晃着身影踏上三级台阶，然后脚下一滑—— 砰！ 剧本写好了，舞台准备好了，命运也似乎朝着他悄然点头。 可莱克没想到…… 就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一个从未出现在剧组排演计划里的人，被临时推上了舞台。 EA。 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身份的陌生演员。 一个，仅凭一晚演出就令所有人神魂颠倒的神秘名字。 莱克死死握着手边的剧本，指节泛白。 他不懂。 为什么？ 明明是他准备好的一切。 明明于连这个角色，是他亲手争取来的。 可偏偏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摘了桃子？ “EA……你是谁？” 第503章 杀人诛心还要暴击 莱克的指节微微发颤。 他不是没想过，要不要也给EA制造点意外。 一个脚踝扭伤，一次走位失误，哪怕只是服装上的一点小问题…… 舞台上瞬息万变，任何一个细节出错，都可能毁掉一场演出。 只要EA出错，他莱克就有可能被临时顶上。 可下一秒，他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不行，不能再出手了。 韦恩的事已经够危险了。 那天夜里，他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剧团里，不是没有聪明人。 韦恩受伤之后，导演艾米丽和副导演约翰森，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排练厅的舞台监督，在听说凯瑟琳也恰好出现在案发时间后，眉头蹙得死紧。 更别说，那个整天神神叨叨的服装总监，还突然来问过他：“莱克，你有没有注意过韦恩的楼梯最近是不是有点滑？听说你上次去他家，还提醒过他？” 他当时只装作随口一答，但心底却涌上一股冷意。 不能再动手了。 如果再出事，就算没人有证据，整个剧团也会默认是他搞的鬼。 那时，就算EA真的倒下，于连这个角色，也不可能落在他头上了。 他会被剧团清理门户，被彻底封杀，哪怕再努力十年，也再无舞台可立。 但放弃？ 他也不甘心。 因为这次加演的机会，对于莱克来说堪称千载难逢。 不仅仅是因为《红与黑》的加演声势浩大、媒体聚焦，也不仅仅是因为BBC与奈飞的制作人坐在观众席的第三排…… 更是因为，这是莱克人生里，最有可能跃升到主角位置的一次机会。 于连，是他为之付出整整五年努力才争取来的角色。 他为这个角色背下整本剧本，模拟过不同年龄阶段的状态，甚至在假期里专门去了法国，试图体验于连那种……生活在命运夹缝中的人的窒息感。 他在舞台上，一直是人群中的影子。 是众星拱月中，那个被遮蔽的背景。 而现在，命运终于把光照了过来…… 却特么突然又换了一个人站进去？！ “草，玩我？” 莱克咬了咬牙，随手扔了手边的剧本，推门走出了备用休息室。 …… 《红与黑》排练很紧张，因为距离正式演出，只有两天时间了。 但秦昊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忙碌。 他只是坐在观众席边缘的位置，身上套着一件随意的黑色毛衣，双腿交叠，神情淡然地看着台上的走位。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缓缓起身，走上舞台。 秦昊每次出场的时间都不长。 但每一次，都像是空气忽然变冷，节奏猛地收紧。 他只用站在那里，轻轻开口一句台词，旁人便忍不住屏息凝神。 “我这算什么呢？”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是有千钧之力砸在人心上。 莱克站在一旁看着，指尖止不住地收紧。 他不是没见过厉害的演员，也不是没见过光芒万丈的主角。 可像秦昊这样，把角色吃得太透、演得太准，以至于哪怕只走上来一句话，就能让人信服他就是角色本身的演员，莱克从没见过。 甚至，就连原先于连的表演者，华莱剧院的常驻演员韦恩，都做不到这一点。 看着台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却浑身都透着于连那股隐忍与锋利交织气息的秦昊，莱克只觉得一股窒息感爬上了喉头。 他输了。 哪怕秦昊此刻什么都没说，仅仅是一个眼神、一种气场，便已将整个舞台据为己有。 …… 莱克站在后台门口，望着舞台上那道沉静却耀眼的身影，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莱克！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 莱克回头一看，看到了一张白净的面孔。 是副角亚瑟。 一个刚进剧团不到两年的年轻演员，常年在群戏中跑龙套，但性格外向，神经大条，最爱跟人聊天。 此时，亚瑟正一边跑，一边冲莱克招手。 “我刚才看排练你不在，还以为你去剧院咖啡厅偷懒了，没想到你躲在这儿！” 亚瑟一把抓住莱克的胳膊，把他往观众席上拖。 一边拽他，还一边语速飞快的说：“快点过来！EA刚才那一段真是绝了！你知道吗？他刚刚那句‘我这算什么呢’，把我听得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知道我有多幸运吗？我居然跟他有半分钟的对台戏！但是我的表现有点差，你别笑我。说真的……EA一张口我都不敢接词，生怕玷污了他的台词节奏！” 亚瑟每说一句话，莱克的脸就黑上一分。 但亚瑟却全无所觉，一边把莱克摁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椅子上，一边笑着冲他道：“你别站这么远啊，靠近点，听我一句劝，你得趁这个机会多看几遍，学点真本事。你现在是B角不是？万一哪天机会到你头上了，说不定，你也能演于连呢？” 而莱克听到“说不定你也能演于连”这句话后，脸色彻底变了。 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亚瑟，反问：“我……也能演于连？” “对啊！” 亚瑟猛地点了点头：“你现在的水平比韦恩还差一些，但只要多看看EA老师的表演，多学习一下经验，说不定，等韦恩从医院回来之后，你就能比他厉害呢！” 亚瑟自认为说的非常贴心，非常替莱克着想。 但莱克听完亚瑟的这番话，甚至气的笑出了声。 尼玛的亚瑟。 你杀人还要诛心？ 还刀刀暴击？ 还要追着杀？！ “你以为我是什么？” 莱克哼笑着问道：“一个在门口偷学表演的小丑？你以为我需要靠‘看别人演’来学经验？你知不知道我背这剧本背了五年？！他的每一个动作，我都排练过最少上百次，现在你跟我说，让我……呵呵，让我去看别人怎么演于连？让我去学别人怎么演于连？！” 亚瑟没想到莱克突然就炸了，顿时被莱克这有些过激的态度吓得后退半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说，EA老师确实很厉害啊，你学……不是，你看上几眼，总归对你能有些启发不是吗？” “我不需要，滚！” 第504章 我们来比一比 莱克暴喝出声，音量之高，在空旷的剧院里激起回声。 亚瑟被吼得一愣，脸上顿时一片涨红。 只好尴尬地抿了抿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退到了一边。 可这声暴喝却像是打破了什么结界一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聚精会神看着舞台的工作人员，此时纷纷扭头。 排练暂停，舞台监督眉头紧锁，连灯光都不知该不该继续打。 莱克见状，不自觉皱了皱眉，刚想抬手，示意自己并非有意打断排练。 但就在这时，导演艾米丽的高跟鞋声，从观众席的另一侧传来。 “莱克。” 艾米丽站在莱克身前，双手环抱，皱着眉看着他。 “这是你对剧团工作的态度？在正式演出前两天，当着全剧组的面，对同事发火、破坏排练秩序？” 听到这话，莱克咬了咬牙，喉咙里一阵发紧。 艾米丽的话不算重，但却像是利刃一刀刀剜着他的脸面。 因为他能感受到周围目光的聚焦，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而亚瑟站在一旁，局促地低着头，仿佛他才是那个犯了错的人。 但莱克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 包括……台上的EA。 莱特深呼一口气，并未回答艾米丽的话。 只是仰起头，看向舞台上的EA。 此时，秦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聚光灯下，一如既往的沉静。 眼神虽然称不上温和，但也没有多少敌意。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莱特。 但莱特对上秦昊的眼神后，却忍不住呼吸一滞。 因为在他看来，秦昊那毫无情绪的眼神，却像极了居高临下的审判。 没有讥笑，没有挑衅，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 可正因如此，莱克才觉得那一眼更像是在说：“你就这样？” 这一瞬间，莱克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羞耻、愤怒、不甘…… 种种情绪交织，像沸水一样汹涌翻滚。 他整个人像被火点燃了似的，一把甩开身侧工作人员，猛地迈步冲向舞台。 “莱克？你干什么？回来！” 艾米丽皱眉说道，语气陡然拔高。 “你疯了！” 副导演约翰森也起身欲阻。 但此时的莱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踩着台阶冲上了台，直直的冲到了秦昊对面。 秦昊仍然没有动，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静静注视着他。 “我挑战你。” 莱克站定，面对秦昊，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的声音发颤，却竭力维持着镇定：“你演的……确实好。很好。可你不过演了几次就被捧上神坛，而我……” 莱特伸出手，猛地指了指自己，“我为这个角色付出五年，付出青春、热情、所有排练时间里不为人知的汗水！你凭什么，就能站在这上面，而我只能在下面看？” “我们来演一段。我演于连，你也演于连。让所有人来评评，谁才是这个角色真正的主人！” 此时，剧院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而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秦昊，终于动了。 他轻轻朝前走了两步，与莱克拉近距离。 但话语中，仍旧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只是静静地问道：“哪一段？” 莱克一怔。 秦昊语气平缓，但带着不可回避的坚定：“既然要挑战，就挑一段你最熟、最有把握的。” 而莱克愣了几秒，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秦昊会答应。 更没想到，秦昊答得如此平静、自然，甚至还说…… 让他挑他最熟的，最有把握的？ 他就这么自信吗？ 莱克顿时又红温了，忍不住咬着牙问到：“EA，你瞧不起我？！” 而莱克这话，秦昊忍不住哑然。 片刻后，挑起嘴角笑了笑：“你这股敏感自卑的劲儿，倒是有点于连的感觉了。” “我F……” 莱克听到这话，脸顿时涨的发紫，下意识的抬手，就要去拽秦昊的衣领。 但秦昊仿佛早有准备。 只是轻描淡写的抓住了莱克的手腕。 另一只手，还颇为悠闲地替他掸了掸衣领：“于连，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的思考。” 说罢，秦昊笑了笑，再度问到：“选啊？你想演哪一段？” 而莱克怔了一下，咬了咬牙，低沉着声音道：“第二幕，‘于连初入德·雷纳尔家’。” 这一段，是《红与黑》全剧中，最早建立角色基调的片段之一。 于连作为一名出身寒微、满腹野心的青年，被推荐到市长德·雷纳尔家中担任家庭教师。 第一次步入上流阶层的大宅，与德·雷纳尔夫人进行试探性的对话，锋芒初露。 这一幕，对台词节奏和人物气质的把握极其重要。 既要展现于连的紧张、自卑、压抑，也要隐隐透出他野心的锋利和内心的倔强。 难度非常之高。 但莱克既然主动提出要表演这一段，说不定，也有两把刷子？ 秦昊歪了歪头：“好。” 随后缓缓后退一步，抬起手，比了个开始的手势。 全场寂静。 灯光师下意识地调低了边灯，只给台中央打了一束柔光。 莱克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节奏。 旋即迈步上前，低头略作躬身。 一开口，便是那句标志性的开场台词。 “夫人，我……我读过圣经，也学过一点拉丁文。” 莱克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微颤，眼神里写着不安，却又压抑着某种躁动。 好像不是一个卑微的木匠之子在讨好一位贵族夫人，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在恳请命运给他一个机会。 “我虽然出身低微，但……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莱克一边说，一边垂着眼帘。 但在说到“听从”这个单词时，语气却忽然一转，压得极低。 带出了一丝克制不住的锋利。 看到莱克的这段表现，台下，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眼神微变。 不得不承认，这一段，莱克的状态相当投入。 他把那个少年初次面对贵族夫人时的羞怯与自持演得淋漓尽致，几乎是咬着牙硬撑的挣扎。 这段表演，堪称完美。 而他演完，紧接着，便轮到秦昊。 第505章 真正的于连 秦昊站在原地，微闭双眼，像是在整理情绪。 他没有立刻开口。 那一瞬间的沉默，反而让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压得人心跳加快。 忽地，他睁开眼。 然后缓缓迈步上前。 他的动作极慢，每一步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重力牵引着，带着微不可察的僵硬与迟疑。 眼神游移，像是一个第一次进入贵族府邸的寒门青年，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陌生、光鲜又压迫。 他站定，低头行礼，开口： “夫人，我……读过圣经，也……也学过一点拉丁文。” 他声音极轻，带着一种近乎局促的颤抖。 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那种掩饰不住的底层人的自卑与不安。 那一刻，他的整个人仿佛收缩在了自己的壳里，连肩膀都微微内扣。 可是，就在说出“拉丁文”这三个字时，他却稍稍抬了一下眼皮，露出几分可爱的，独属于十几岁少年的得意。 就是这一个动作，于连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鲜活起来了。 台下的艾米丽，甚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单纯的、初出茅庐的，被德·雷纳尔喜欢不已的可爱少年。 然而，台上的秦昊似乎没有听见那声惊呼。 只是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还站不稳地努力维持仪态。 但眼神却越来越亮，隐隐透着一种藏不住的野心与憧憬。 “我虽然出身低微……” 他说到这句时，语调轻轻一顿。 语气里，是极力克制的谦卑。 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无奈的事实。 但紧接着，他却抬起头，用一种几乎天真的直率说道：“但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这一句，他说得极认真。 甚至眼睛还亮了一下，像是满怀希望地等待一个命运的指令。 但细看之下，却能让人看出那眼神深处，又有些不那么纯粹的东西闪过。 像一只刚学会观察人心的小兽，正在打量猎场。 而在说完这句台词之后，秦昊微微垂下头，手指微微紧握着垂在两侧的裤缝线。 一个词都没多说，却像是演完了一整个少年成长史。 剧院里鸦雀无声。 台上的秦昊一动不动，仿佛定格在那句台词的余韵里。 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手指颤动，就像压在心口的千斤巨石，让人看着都跟着屏息。 莱克怔怔望着他，喉头像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同样的台词，同样的段落，可不知为何……当秦昊念出来时，一切就变了。 他没有像自己那样，展示技巧，也没有故意释放情绪张力。 甚至……好像连“表演”的痕迹都极淡。 但正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才让整个角色有了血肉、有了魂。 而此时。 剧院里，仍是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被谁封住了一般，连舞台灯光都像凝固在了秦昊身上，不敢晃动。 他仍然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 头微低，手指轻颤，姿态看似克制，却因这份克制而更加撼动人心。 没有人开口，没人敢动。 包括艾米丽，也只是睁大眼睛，仿佛终于明白了某件迟迟未解的谜。 直到整整五秒后，灯光师的手在推杆上轻轻一抖，那一道柔光终于缓缓暗了下去。 秦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头，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 而就在这一步落下的同时，舞台下响起了极轻的抽气声。 是那位一直负责女主角配戏的演员，忍不住捂住了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见过”于连。 她过去和韦恩搭档过，和莱克搭档过，算起来，她已经见过了至少七八个“于连”。 而这些于连，无一例外，都是个聪明、上进、咄咄逼人的青年。 是一个踩着阶级的肩膀攀登的野心家。 她以为自己理解透了他。 理解他的伪装，他的冷静，他的野心。 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都只是结果。 而秦昊，演的是源头。 是那个还没学会如何伪装的于连。 那个会因一句认可而眼睛发亮的少年，那个还未完全意识到，自己将要成为“野心家”的年轻人。 他的不安是真的，他的期待是真的，他的胆怯、他的挣扎，都是真的。 可在那份真实底下，潜藏着某种悄无声息的火苗。 一旦得到了风的助力，就能燃成席卷人生的野火。 而与此同时，艾米丽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她和那位饰演市长夫人的女演员一样。 此刻终于明白了，秦昊和其他“于连”的根本区别。 是的，野心家也不是天生的。 他们也有年轻时不安的一面，也会有踌躇、会有疑惑、会在黑夜里翻来覆去地问自己：“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而于连，正是这样一个复杂又鲜活的存在。 他不是某种政治象征，不是阶级斗争的具象投影，不是高高在上的文本理念。 他是人。 一个矛盾、挣扎、鲜活、在野心与良知、爱与算计之间不断摇摆的年轻人。 而秦昊做到了。 他把那个第一次出现在德·雷纳尔夫人面前的于连，还原出来了。 而就在这时，莱克终于动了。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站在舞台上，像被从梦中猛然惊醒。 脸上写满了茫然。 “你……” 莱克张了张嘴，眼神游移了两下，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是愤怒、不是嫉妒，而是失语。 不是不想反驳，而是反驳无力。 而艾米丽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上台，示意莱克下去。 随后转过身，面对观众席上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轻声道：“你们都看到了。” “我本以为，于连这个角色，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有新的理解。” 说到这里，艾米丽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几位核心创作者。 停在莱克脸上时，艾米丽的脸上没有责备，只是一种坦然的陈述。 但EA先生告诉我们，我们错了。于连，不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阶级冲突的口号，他是血肉之躯，是欲望与恐惧的结晶。” “而最重要的是……于连，他是一个人。” 舞台下，鸦雀无声。 第506章 有本事让作者出来 艾米丽站在舞台中央。 她的语气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反驳的笃定。 像是某种宣告。 像是在为秦昊，也为这个角色，定下一种新的标准。 然而，就在这时。 就在众人无不信服的同时，舞台左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莱克。 他没走远。 他一直站在台边，像一个被裁判中止了比赛的选手，压抑着内心的羞辱与困惑。 而现在，莱克终于绷不住了。 他冲上舞台，脸色涨红，表情狰狞的看着艾米丽。 “导演……艾米丽女士！你凭什么这么说？这么解读！？” “你凭什么……以一种官方的态度，盖棺定论？！” 莱克额角突突的跳，好像要一口把艾米丽给吃了。 但艾米丽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你在质疑我。” 艾米丽平静的说道。 “是！” 莱克重重地哼了一声。 随后一抬手，指向秦昊：“是，他演得很好。我承认，他在这一场里，把一个稚嫩、胆怯又有野心的少年演得很精彩。” “但那就是真理了吗？” “那……我错了吗？” 莱克的声音忽然拔高，“我错了吗？！于连，不就是一个野心家吗？！他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在盘算如何往上爬、如何抓住德·雷纳尔夫人的心、如何利用女人作为跳板进入上层的吗！？” “于连很聪明，他很冷静！他从来没有真正天真过！就算他有不安，那也只是暂时的，是他的伪装，我说错了吗？！” “我所演的，就是那个看透人性的人，是那个把社会阶梯踩在脚下的人，这有什么错？” “你凭什么，说他重新定义了于连，说我没他好？” 艾米丽没有立刻回应。 这场突如其来的质问，像是把刚才一切的肃穆与共识都击碎了。 她沉默了两秒，随后走近了几步。 “我没有说你错。” 她的声音平稳如水，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你演的于连，是我们过去几年都习惯了的那个于连。他清醒、聪明、狠、野心勃勃……这没错，也很有说服力。” “但莱克，你演的是结果。”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上一丝温和的悲悯。 “而EA先生，他演的是于连的起点。” “不是你错了，也不是他说的才是真理。” “而是……我们之前，都只看到了后半段的于连。” “我们都忘了，他也曾是一个会因为夫人一个微笑而脸红的少年，一个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敢敲门的人。” “那不是你不如他，而是他提醒了我们，于连走的那条路，并不是从野心开始的。” 台下再次沉默。 空气仿佛都被这段对话压得透不过气。 莱克站在原地，拳头攥紧，喉结滚动，眼神飘忽不定。 他其实已经明白了。 艾米丽说的没错。 在他看完秦昊的表演，听完艾米丽的解读之后，他已经彻头彻尾的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知道自己对于连这个角色的诠释，虽然犀利、精准、但确实缺了一点什么。 缺了那个起点，缺了那点人性。 可他不甘心。 因为承认她的说法，就等于承认，自己过去的版本已经过时了。 那意味着，他在这场加赛里，再也没有上场的理由。 而莱克，不可能把这个在更大的舞台上露脸的机会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莱克表情一变，冲着艾米丽发出一声冷笑。 “呵……那你说得真好听。” “什么起点，什么结果，那是什么东西！” 说罢，莱克一转身，看着台下那些坐着的编剧、制作人、副导、灯光师，嗓音又拔高了一层：“但对我来说，于连就是那个样子！” “一个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一个冷静、聪明、从来没把情感当回事的人！” 他猛地转头，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说他脸红，你说他胆怯……那是你们的想象！是你们为了迎合一个新演员的演技，而主动往里补全的动人细节！” “我不接受！”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讥诮的味道：“你想给他立碑？你想宣布什么新的于连范式？好啊，那你把作者请出来，让作者本人站在这舞台上，告诉我，是的，莱克，你错了，于连就是EA表演的那个样子。” “你能吗？你能把作者请出来吗？” 而艾米丽顿了顿。 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言喻。 “莱克，你知道《红与黑》这个剧本，是从哪里来的吗？” “知道。” 莱克痛快的点了点头：“一个匿名作家，一个据说是来自灯塔国的交换生，因为在网上吐槽华莱剧院的传统话剧《疯狂的人偶》，被华莱剧院的院长亲自邀请交流，最后向剧院提交了《红与黑》的剧本。” “对，看来你对剧院的历史很了解。” 艾米丽点点头，笑了一下。 随后又问：“那你知道，这个匿名作家的代号是什么吗？” 莱克闻言，微微一愣。 但随后又嗤笑道：“我不知道，但这跟我们现在在讨论的东西有任何关系吗？导演大人，您不会要告诉我，《红与黑》的作者，现在，就在剧院里吧？不，这太荒谬……” “是的。” 艾米丽轻声打断他。 “他现在就在剧院，甚至就站在这个舞台上，而他的代号，就是EA。” 听到这句话，莱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你说……你说什么？” 莱克嘴上在质问艾米丽，但眼神已经无法控制的落到了舞台的第三人，秦昊身上。 “是的。” 艾米丽加快了语速，像是心有怜悯，想要快速结束这场对莱克的酷刑似的：“是的，《红与黑》的作者就是EA，也就是你现在质疑的，这位演员的笔名。” “不、不可能！这部高卢背景的剧本，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东方人写的？！” 莱克瞳孔地震，后退几步，几乎要从舞台上跌下去。 而艾米丽轻叹一声，又用那种温和中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莱克。 轻声道：“我知道，莱克，我知道你分辨不出来亚洲人的长相，但是我希望你仔细看看EA先生的脸。” “因为EA只是他在不列颠的笔名，而他的夏国名字，叫秦昊。” 第507章 不要成为于连 空气，像被抽空了一般。 整个剧院，沉入一种无法言说的寂静之中。 就连灯光仿佛都因为这一瞬的揭示而微微颤动，投下了略带颤抖的影子。 莱克怔怔地看着秦昊，嘴唇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是……作者？” 莱克张了张嘴，问道。 秦昊叹息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秦昊？” 莱克又问。 而秦昊依旧点了点头。 这一下，莱克终于闭上了嘴。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哪怕他费尽心机，让韦恩失去了在这次加演上表演于连的机会。 哪怕他各种狡辩，试图用不同的解读方式来挽回什么。 哪怕他拼命强调，自己的诠释也并非错得离谱。 哪怕他最后不惜破坏剧场的秩序，质问艾米丽凭什么盖棺定论，用“你不是作者”这句强辩去堵住所有人的口…… 可依旧都是无济于事。 因为现在，作者就在这里。 就站在他面前。 并且，刚刚用一场表演，将他笔下的角色，毫无瑕疵地演了出来。 莱克张了张嘴，想说“那我也没有错”，想说“你写的角色有很多解读的可能性”，想说“就算你是作者，我的诠释也不一定就是错的”。 可这一次，他连这种倔强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他不够努力，不够聪明，不够有技巧。 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真正理解于连。 他学会了于连的语言，记住了他的台词，揣摩了他的算计和伪装，可他没见过那个在面对心仪的女人时会脸红的少年。 此时，剧场里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昊身上，仿佛这个年轻人忽然间从一位演员，变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 他不是诠释者，而是创造者。 而他所创造的，并不是某种抽象的剧本人物。 而是一条完整的命运轨迹。 从那一点点微弱、颤抖、挣扎的希望起步，一路蜕变为那个站在上层社会阳台上的冷面青年。 “我写于连，是因为我理解他。” 看着面如金纸的莱克，秦昊轻声说道。 “不是因为我赞同他，也不是因为我原谅他，而是……我走过他走的路。” “我也曾低头哈腰，也曾不知所措。” “也曾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试图模仿他们的笑容。” 听到这话，莱克眼角微颤。 而秦昊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写他跌落、写他挣扎、写他爬升……也写他崩塌。” “因为于连……从来就不是野心家。” “他只是一个少年，曾经努力想变成别人眼里的强者，然而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而听完这番话的莱克，终于闭上了眼，像是终于听见了命运落下的帷幕。 这一战，他输了。 不是败给秦昊的身份，不是败给艾米丽的偏袒，甚至不是败给观众的眼光。 而是败给了一个角色的完整性。 那份他从未真正触摸到的，最初的、卑微的、柔软的人性。 剧院的灯，缓缓熄灭。 台下响起掌声。 不是雷鸣般的狂潮，而是一种克制而沉静的敬意。 为秦昊，也为于连。 …… 两天后的傍晚六点，《红与黑》的正式演出如期上演。 剧院外，夜色初降。 风吹动招贴画的边角，灯光透过玻璃门铺洒在地毯上。 门外已排起长队，每个人眼中都带着几分探寻与兴奋。 “韦恩受伤太可惜了，我超级喜欢他那个版本的于连。” “听说这次饰演于连的，不是莱克也不是加利尔，而是一个叫EA的新演员。” “听说了，海报上都写了。但是这个EA是谁啊？他的背景很硬吗？出道就直接演主角？而且还是《红与黑》这种大制作的主角？” 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间，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在讨论这场与以往不同的表演，都在讨论EA这个他们前所未闻的新人演员。 但与此同时。 剧院内部则是另一番静谧。 后台。 灯光昏黄，幕布的缝隙透出些许舞台上的亮光，映照在墙上的剪影隐约晃动。 剧组人员脚步匆匆，却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整个后台，沉静而紧张。 秦昊站在舞台入口前，剧服整洁，领结打得一丝不苟。 他的手心微微发汗，却并不紧张，只是缓慢而有节奏地调整着呼吸。 剧场外观众的喧哗仿佛离他很远，唯一清晰的，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而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现在不喝水。” 秦昊一边回头一边说着。 可转过身去，却微微挑了挑眉。 因为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导演艾米丽，也不是兼职小助理亚瑟，而是莱克。 莱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剧院后台。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便装，显然没有参与今晚的演出。 可他的眼神，却一刻未曾离开秦昊的身影。 莱克本以为，自己会恨这个人，嫉妒这个人。 可现在，他却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早已混乱得无法辨认。 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世界级的传奇剧作者，是当下最火的电视剧《神探夏洛克》的导演，也在演技上打败了他的EA，更是贯穿他大半个职业生涯的创作者。 莱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人。 他甚至想开口说些什么，比如“祝你好运”，或者“别演砸了”…… 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加油。” 过了良久，莱克才嗓音干涩的说出一个单词。 而秦昊看着莱克，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抬手，轻轻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然后走近一步，拍了拍莱克的肩膀。 “干什么？” 莱克微微一震，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秦昊低声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穿透了漫长的沉默与纠结：“不要成为于连。” 莱克怔住了。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想说“我不是”，也想讥讽一句“你自己不也演着他吗”，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像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了下去。 而秦昊并没有等待他的反应。 说完那句话后，便转身迈步，毫不犹豫地走向舞台。 第508章 真实，这残酷的真实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全场寂静如水。 舞台上，秦昊已经站定。 他身穿十九世纪初，高卢国青年学生的长风衣。 头发略显凌乱，却整洁得体。 脸上，是一种奇妙的冷静与淡漠。 那是一种清贫出身者，对世界仍心存野心的自持，也是对未知命运的悄然试探。 没有台词，没有音乐，一切，从沉默开始。 观众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随着秦昊缓缓地走动，拿起书本，翻阅，再放下，然后看向窗外的一抹阳光…… 那一刻，全场第一次心跳齐声微震。 这个于连…… 似乎跟之前的不太一样。 之前的于连，往往锋芒毕露。 韦恩的版本热情洋溢，仿佛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要什么。 他的于连眼中燃烧着火，始终带着一种直白的野心，如同匕首一般，闪着寒光。 莱克的于连则更冷，沉着，算计。 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像在衡量利益，每一句台词都似在寻找筹码。 他演得很好，技巧满分，却始终让人觉得，他是在演。 而现在，EA所演的于连，却让人心中悄然生出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这个青年，他身上没有野心家的狂热，也没有所谓下等人的自卑和自负。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却又在一步一步中，将整个舞台都走进了他的命运。 他翻开书本时手指微微发颤，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迷茫。 他看向窗外时，眼神里没有对上流世界的渴望，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困惑与探索。 他不是非要征服什么，而是在试图理解什么。 这才是最初的于连。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靠山的木匠之子，一个靠记忆和背诵拉丁文求生的少年，一个活在夹缝中的灵魂。 他还不属于那个世界。 “真实，这残酷的真实……” 有位观众，忍不住念了一句原著中的引文。 然而这句话声音虽然不高，却顿时引起了周围观众的一众共鸣。 对！ 这个于连对了！ 把那股真实的感觉，全然都表述出来了！ 而此时，舞台转至圣克朗镇的主教堂。 教士们高声朗诵着祈祷词，于连站在教堂一侧的座位上，低着头，跟着默念。 他的声音微弱，却极其认真，仿佛是在对某种比信仰更深的东西表达敬畏。 这时，一位年迈的神父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念得很好，索雷尔。” EA抬起头，恭敬地回礼。 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极轻的光。 不是骄傲，而是某种看到了自己努力被看见的，单纯的开心和独属于少年的得意。 观众看得出神。 他们开始明白，这个于连，并不是天生就准备好要颠覆什么。 他只是渴望一丁点被认同。 他在安静地生长，努力保持纯粹。 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他，是不会被允许留在那份纯粹里的。 剧情逐渐推进。 当于连被德·雷纳尔市长请去担任家庭教师时，舞台布景变为庄园的小书房。 EA的动作变了。 不再那么缩手缩脚，但也没有突然变得油滑。 他只是在放书时刻意让手势更优雅一点，穿过长廊时稍微放慢脚步。 他在学习。 在模仿。 在逼自己走进贵族的步调。 观众都看得出，他的背是挺直的。 但那种挺直不是自信，而是一种强撑。 然后，夫人出场。 两人的第一次长对视，是于连递书给她时，指尖无意间擦过了她的指甲。 夫人愣了一下。 而EA……瞬间像被电击了一般猛然缩手，微微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全场屏住呼吸。 因为此时的EA，并没有露出任何情欲或者充满野心，想要征服的表情，却把那种“触电般的不知所措”演得真切至极。 一个少年，在触碰到了自己本不该拥有的温柔时的下意识抽离。 那一刻的于连，比任何高声宣告“我爱她”的表白都更动人心魄。 接下来的剧情如剧本般展开，爱与权力的漩涡一步步将他裹挟。 EA的表现也随之缓缓蜕变。 他的言语越来越精准，步伐越来越稳重，但那份模仿者的紧张始终未曾完全消失。 他就像在用一块镜子拼凑成另一个人，而他本人，却被那层镜子渐渐吞没。 剧情推进至巴黎。 当他终于出现在侯爵府时，全场观众几乎同时注意到，他的气质彻底变了。 不再有圣克朗那个少年眼中的困惑，也不再有初见夫人时的慌张。 他坐在长椅上等候侯爵时，眼神平静。 双腿交叠，动作从容到极致。 但他右手的拇指，却在轻轻摩擦衣角。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观众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都发现了。 此时的于连其实还在装，在表演。 他在装作自信，但他不安从未离开。 EA的于连，是活的。 而在接下来的玛蒂尔德对手戏中，他更是将这种伪装与真实的博弈演到了极致。 玛蒂尔德说：“你只是个穷人罢了，于连。” 舞台瞬间沉寂。 但EA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慢慢站起身，望着她。 他的眼里，浮现出一瞬的羞耻。 那是真情流露。 但下一刻，他便笑了。 是一个近乎温和的微笑。 他说：“那请你告诉我，小姐，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 玛蒂尔德怔住，观众也怔住。 这一问，不是辩解，而是拷问。 他在逼她，也在逼自己。 是的，他是穷人。 但谁又能在这个世界里，把尊严、欲望、挣扎切割开来？ 剧情逼近终章。 德·雷纳尔在报纸上公开诋毁他与夫人的旧事。 EA的表现陡然收紧。 从此前隐忍不发的暗涌，瞬间爆发为锋利的怒意。 他奔入教堂，开枪。 不是癫狂，而是一种近乎宿命的崩塌。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喊叫。 只是，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低声自语：“我努力了。” 这句台词不在原剧本中。 是导演留给演员的自由阐释。 而EA，用这四个字，把整个角色的命运都说尽了。 最终，审判之中。 他拒绝求饶。 他沉静陈述自己的罪行，仿佛早已知晓结局。 “我并不恨任何人，我只是想证明，我存在。” 第509章 EA就是秦昊 舞台灯光熄灭的那一瞬，剧场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鼓掌，没有抽泣，甚至连窸窣的衣料摩擦声都没有。 所有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 那个少年，那句低语。 那句“我只是想证明，我存在”还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响。 他不是在控诉谁。 他也没有请求怜悯。 他只是，将自己的人生，用一声枪响、一句告白、一段沉默，推到了观众的面前。 整个观众席如陷冰窖。 因为这是一次毫不妥协的表演。 它没有迎合，也没有试图打动谁。 它只是完整、赤裸、毫无保留地，把一个名叫于连·索雷尔的灵魂，摆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他居然如此熟悉。 是的。 观众们忽然意识到，这个于连，并不是生活在十九世纪的文学人物。 他就是现实生活里，那些苦读寒窗仍未出头的青年。 那些在格子间里喘不过气的普通人。 那些明明才华横溢，却始终被世界忽视的“透明者”。 他是所有孤独灵魂的镜像。 他不是失败者。 也不是成功者。 他只是一个，努力活过、挣扎过、渴望过的人。 而这，正是EA最可怕的地方。 他没有演一个人。 他演的，是人本身。 这一刻，终于，有人颤着手，鼓起了第一声掌。 声音并不大。 却仿佛是一记重锤，砸开了所有人的凝固情绪。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掌声如海潮一般，层层叠起，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昂。 有观众站起，有人掩面痛哭。 有位老年剧评人，甚至哽咽着转身，不让人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在最前排，一位曾经对EA持怀疑态度的戏剧教授，缓缓起身，郑重地鼓起掌。 他身边的女伴轻声问他：“怎么样？” 他只是摇头，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执念，轻声说：“这是我看过的，最完整的于连。” 后台。 一些剧评界的前辈、演员、资深观众已经开始悄然写笔记。 有人甚至推迟了下场评论的约稿，只为了在脑海中再多咀嚼几遍那句低语：“我努力了。” 当灯光重燃，EA重新登台谢幕时，全场掌声如雷。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兴奋，也没有泪水。 他低头，深深一鞠。 那一鞠躬，不是演员对观众的致谢。 更像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道别。 接着，灯灭。 大幕落下。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去谈论《红与黑》，去谈论于连。 因为EA的这个版本，不只是重新演了一遍这部作品。 他更是将这个人物从文学中解剖出来，从社会中拾起，从人心中挖出。 他给了于连一个新的存在方式。 一个想被看见的人。 一个活过的人。 而从今以后，所有再上舞台的于连，都将不得不面对这个版本的影子。 那种沉默中藏着火焰，羞涩中带着倔强的，于连。 再无法回避。 再无法超越。 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 观众们仍沉浸在余震般的沉默与掌声交错中，无法自拔。 然而此时，剧场的灯要关了。 大幕逐渐落下。 EA，也就是于连，冲着台下，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于连式的笑容。 随后缓缓转身，准备离场。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后台的黑影中。 然而，就在他即将消失在幕帘之后的那一瞬。 剧场的某个角落，忽然传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叫。 “等等……他是秦昊！” 刹那间，如一颗雷霆在密闭的剧场中炸响。 观众的掌声顿住了，仿佛空气被骤然抽干。 一秒、两秒…… 几百双眼睛，开始在现场的幕布与大屏幕之间来回搜寻。 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 而此时的直播间，评论区已彻底沸腾。 “不……不可能吧？！刚刚那个人是秦昊？？？” “别闹了！秦昊不是正在筹备《神探夏洛克》的片场吗？” “我重看了五分钟前的回放……真的，是他。” “天啊……我竟然整场都没认出来！” 而在剧场内，静默持续了片刻。 然后，像一条早已拉满的弦突然断裂般，整个剧院一片哗然。 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 在之前的整场表演里，他们压根没去想过，现在是谁在演于连。 整整三个小时。 几百双眼睛，数十万屏幕前的观众，没有一个人，试图去辨认演员是谁。 因为舞台上的那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于连。 不是某位演员饰演的于连。 不EA在演于连。 他就是于连，是那个挣扎、渴望、思考、崩溃的灵魂本身。 而直到有人喊出了EA的名字，他们才后知后觉，恍然惊觉，这个“EA”，正是秦昊。 那个曾斩获国际文学奖的小说家。 那个以一己之力重塑纪录片拍摄规范，获金影奖大满贯的导演。 那个靠一部《黑神话悟空》，将夏国动画制作行业拉入国际层次的游戏制作人。 那个前段时间还因为在科幻论坛，发布关于量子意识与神经艺术的论文，引起学术界震动的理论科学家。 以及那个正在被千万粉丝催更的，《神探夏洛克》的作者、导演。 “站住，秦昊，你给我站住！” 一个癫狂的粉丝忍不住大喊一声。 整个人像一支脱弦的箭一样，从第七排中段席位朝舞台扑去！ “哎哟我去！” 此时，秦昊一脚刚要踏出幕帘。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 他本来，还沉浸在最后一幕的余韵里。 整个人都还半吊着那种“命运既已注定，便不惧落幕”的高冷气质。 然而，在听到喊声那一刻，这股气质瞬间就散了。 又变成了大家熟悉的那个笑容戏谑不羁，平时十分正经，但偶尔却有九分脱线的秦昊。 “别追我，我没有急支糖浆啊啊啊！” 秦昊一边提起风衣，头也不回的就往后台跑，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发誓。 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不列颠了。 再也不会来这个看似冷漠，但却过分热情的国家了。 因为那个正在狂追他的那个粉丝，特么的是个男的啊！ “退退退！” 第510章 都怪你人气太高了 后台走廊灯光昏暗，一道黑影冲进来，身后脚步声轰然如雷。 秦昊一边飞奔，一边崩溃大喊：“谁放观众进后台的？！剧院的安全系统呢？我的保安呢？！” 工作人员集体懵逼。 “导演不是说今天要‘沉浸式表演’，连后台都不封锁……” “不是，艾米丽她脑子没问题吧！” 听到这话，秦昊大吼一声。 随后一个侧滑，避过一位正在端咖啡的实习生。 又一个转弯，飞速推开门。 冲进了服装间，把门反锁。 “呼……呼……终于安全了……” 秦昊背靠着门，整个人大口喘气，完全没工夫缅怀什么舞台光辉、灵魂演绎。 毕竟…… “玛德，一个两米高的男粉丝，正以时速二十公里追我，这特么谁顶得住啊！” 秦昊抓了抓头发，简直快要抓狂了。 他精心设计的沉浸式谢幕，原本是要以一种灵魂安息的方式落幕的。 悲怆、静默、艺术感拉满。 现在好了，悲怆没了，静默也没了。 什么狗屁的艺术感，也直接被二百多斤的汉子，一嗓子给拦腰斩断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秦昊欲哭无泪。 甩了甩风衣，正准备换衣服时。 却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 “退退退！” 秦昊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个泥头车一样的壮汉，已经追到服装间里来了。 可好在，门外的人并非那个热情过度的粉丝，而是华莱剧院的工作人员。 “EA老师！你没事吧？” “外面那个哥们，已经被四个保安抬走了，您放心，他虽然个子大，但已经哭得很温顺了。” “呃，他还想送您一封情书……” 秦昊扶额：“我谢谢他啊。” “不用客气。” 艾米丽笑眯眯的敲了敲门：“你刚刚在骂我？” “……这，我很难保持理智。” 秦昊拉开门，耸了耸肩。 而艾米丽顿时哈哈一笑，“要是换做别的演员，我至少要罚他们半个月的奖金，但我可以对我完美的于连，开一个小小的特例。” 说罢，艾米丽认真地看着秦昊：“秦，你真的不考虑……做一个演员吗？” “不一定非得是舞台剧演员，也可以是电影、电视剧……” “你今天的演出，不只是精湛，它已经超越了技巧本身。你知道吗？在你谢幕之后，后台有几个资深演员，看你的表演看得眼圈都红了。他们不是被剧情打动，而是……被你演绎人物那种彻底的、真实到令人发麻的存在感震慑了。” 说到这里，艾米丽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 有震撼，有迫切，有惋惜，也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看着秦昊没有开口，艾米丽下意识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继续道：“我知道你在其他领域，已经做到了极致，无论是小说、电影、纪录片、游戏还是科研……但我还是得说，这样的你，如果不再演一次，那舞台，甚至整个表演艺术界，都会错失一次神迹！” 而秦昊看着一脸激动的艾米丽，听完这段带着强烈情绪起伏的小演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停，姐姐，你先停一下好吗？” 秦昊有些无语的摆了摆手，止住了艾米丽的话头：“你这也太夸张了，我这是下戏了，又不是原地去世了，你别搞得跟绝唱一样悲壮行不行？” “……” 艾米丽愣了一下，又忍不住拢了一下头发，整个人的表情有点蒙，还有点没缓过来神。 而秦昊拍了拍艾米丽的肩膀，笑着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是只演这一场就金盆洗手，从此归隐山林了。以后要是有好的角色，好的剧本，好的团队，我肯定不介意再次尝试登台啊，怎么被你说的我再也演不了了一样？” 说罢，秦昊摊了摊手，一脸“你寻思什么呢”、“你这戏比我都多”的无奈表情。 而艾米丽闻言，先是又愣了两秒。 随后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是、是我想错了。” 艾米丽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随后看向秦昊，又是满眼感慨。 对哦。 秦昊也没说过，他只表演这一次。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把这场演出当成了终章表演。 只因为，这场表演太成功了。 成功的像是一场奇迹。 有秦昊的于连在，几乎当时台上所有人的表演，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个层次。 仿佛他们也都不是演员，没有在表演，就是角色本身一样。 整部剧的表演效果，更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而像这样的奇迹，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几乎无法被复现的。 “呼……那就好。” 艾米丽终于松了一口气，再度挑起嘴角，带着几分调侃：“好吧，下次你来我们华莱剧院表演的时候，我会记得增加安保的。毕竟说实话，哎……那个粉丝冲上台的那一幕，还真的有点破坏气氛了。” “是吧，我也觉得！” 秦昊一脸认同的点头。 但下一秒，艾米丽却表情一变，斜了秦昊一眼，嗔道：“那还不是怪你？都怪你人气太高了！” “……这合理吗？” 秦昊抽了抽嘴角。 而艾米丽则理所当然道：“当然合理啊！所以，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再加一场吧！” “秦，我记得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吧？你是有一点强迫倾向的对吧？那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难道你不想来一场完美的表演吗……等等，你别跑啊！” “再见！” 秦昊头也不回，呲溜一下，就顺着剧院的后台通道走了。 艾米丽追了两步，但因为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只好生气的跺了跺脚，对着秦昊的背影喊道：“不演、不演、不演行了吧？！你别跑啊，还有媒体采访呢！” 但秦昊依旧头也不回，好像没听见似的。 只是过了几分钟之后，给艾米丽发了一条短信。 “我今天不接受任何采访，因为我不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也不是话题人物，今晚，我是于连。” “他已经谢幕了，就让他安静的离场吧。” 而艾米丽看着这条短信，缓缓收起生气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511章 迫不及待去对线 而另一边，华灯初上。 酒店套房内光线温柔。 而落地窗外，是雨后的不列颠街头。 车灯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映出朦胧倒影。 秦昊窝在沙发里，穿着松垮的家居服，一手抱着刚泡好的红茶，一手摊着剧本，眼神落在封面上那行大字。 《神探夏洛克》。 从话剧落幕的第二天开始算起，他已经在酒店里待了整整三天时间。 手机处于飞行模式，平板电脑上的消息提醒积攒到了三位数。 各种采访邀约、晚宴请柬、媒体合作请求、行业推介、海外版权谈判…… 全都被他一键搁置。 这三天，他不是什么导演，不是什么编剧，也不是《红与黑》里那个用生命诠释野心的于连。 他只是秦昊。 一个刚刚演完一场情绪透支到极致的舞台剧后，陷入长时间社交宕机的创作者。 他拒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甚至连艾米丽，都只回了一句“下次演出时间待定”，没再多说半个字。 不过现在，他重新打开了平板。 “差不多了。” 秦昊低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面前这部尚未成型的剧。 《神探夏洛克》的筹备已经推进了大半，福尔摩斯和华生的人选，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下来了。 福尔摩斯由哈里森·艾文饰演。 那位一度被称为，沉默派演技巅峰的话剧演员。 也是秦昊亲自挑选、亲自邀请的绝对主角。 华生，则由艾萨克饰演。 一位不列颠的新锐演员，偏内敛型，但镜头感极强， 之前没什么出名的作品，但后台很硬，秦昊很期待他的表现。 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 而剩下的角色…… 莫里亚蒂、雷斯垂德、艾琳·艾德勒、麦克罗夫特等等…… 还未定。 毕竟整个试镜计划，也在等秦昊的点头才正式启动。 这时，房门响了两声。 “进。” 秦昊头也不抬地说。 林乔推门而入，手上抱着一叠打印好的资料，脚步轻快而熟稔。 “老大，我猜你该复活了！” 林乔一边将资料放到茶几上，一边笑嘻嘻的说：“看到你WiFi在线，就知道你要开始工作啦，怎么样？从戏里缓过来没有，需不需要再休息两天？” 林乔语气轻快，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秦昊一眼。 眼神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此时，那人还窝在沙发里。 姿态懒散，面容放松，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但…… 他给秦昊做助理，做了也快一年了，多少也摸出点门道。 现在的秦昊，跟以前有些不同。 可以说，还带着几分属于于连的痕迹。 看着秦昊黝黑的瞳孔，林乔微微抿了抿嘴，想到了前两天，唐向宇给他看的资料。 表演有很多流派。 方法派、体验派、表现派…… 每一派，都有其独特的训练方法与表达理念。 表现派偏技巧。 讲究控制与形式，不管是喜怒哀乐，还是角色习惯，都可以依靠外化的方式精准复刻，像是一种计算过后的完美执行。 而方法派则更注重代入与心理共振，通过真实的情绪调动，来达到角色情绪与演员情绪的统一。 可体验派不一样。 它几乎是所有流派中最极端、最危险，也最容易诞生天才的那一种。 真正的体验派，不靠技巧，不靠训练，甚至不需要系统性的角色分析。 他们的表演，是把自己拆开，亲自进入角色的人生。 不是像他，而是成为他。 在某一刻，那具身体、那段记忆、那种欲望，甚至那份孤独与毁灭的命运，都不再是纸上的人物，而是自己。 那种状态下的演员，是最具震撼力的。 他们可以在人群中让时间静止，也可以让整部剧因他们一人的气场而升华。 但代价也极高。 因为体验派极难脱戏。 就像之前秦昊在《满江红》里饰演岳飞那样。 只是短短数日的拍摄周期，但在杀青之后，他却整整沉默了一周。 不和任何人讲话，日常起居都机械无比。 哪怕只是吃饭喝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与肃穆。 仿佛身体已经回来，但灵魂还滞留在某个将军冢前。 而这一次，是于连。 林乔没看过《红与黑》的原著，甚至在表演开始前，都不知道这个人物的来龙去脉。 但他看了那场话剧。 和其他观众一样。 林乔不觉得秦昊在演。 只是觉得于连，那个充满野心的少年，借着秦昊的身体，短暂的在舞台上活了过来。 而现在的秦昊…… 看似神态轻松，举止自然，仿佛已经走出角色。 可林乔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秦昊其实并不是专业出身。 他没有学过系统的表演理论，没有经历舞台学院那一整套“角色、观察、代入、排练、复盘”的完整流程。 但这人有种极其罕见的、天生的体验派天赋。 只要角色被他选中，只要他想演，他就能彻底进入。 就像有人天生适合舞台，有人天生适合镜头，而秦昊天生也适合成为别人。 这天赋令人羡慕，也让人胆寒。 因为一旦成为别人，就意味着要暂时抛弃自己。 可要找回自己，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林乔轻轻吸了口气。 然后才重新开口，语气刻意轻快：“所以老大，什么时候开始选角啊？莫里亚蒂不能一直空着吧，我听说有几个不列颠演员，已经在圈子里打听你这边的消息了。还有那个高卢的女演员玛蒂尔达，前天还给我发邮件呢，说想试艾琳·艾德勒的角色。” 秦昊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话能不能别这么密？听得头疼。” “我……” 林乔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秦昊抬手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知道我是谁。” 秦昊笑了一下，拍拍林乔的肩膀：“准备准备，我要开直播，跟网友们对会儿线。” “……啊？” 林乔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昊。 对……对线是什么鬼啊？ 但秦昊懒得跟他解释，见林乔没动，索性自力更生，登上无界账号，打开了直播。 第512章 被资本做局了 秦昊的直播间刚刚开启，人数就开始迅速攀升。 他的账号，是无界唯一一个满级无限制的官方账号，名字叫“异想天开制作人”。 虽然平时更新频率极低，甚至可以说几乎还没发过什么作品，但每次上线，都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原因很简单。 一来，秦昊的身份摆在这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而二来最重要的是…… 秦昊的直播还挺好玩儿的。 虽然开播时间不固定，但从不装腔作势，也不端着架子，更不接广告回收旧手机，买二手车…… 有的时候，甚至不像是个大人物，反而像个闲极无聊的普通网友。 怼人、开玩笑、吐槽、分享生活琐碎…… 想到哪里说哪里。 甚至某天晚上，还深夜开播，给网友讲了一宿的量子力学。 所以秦昊这次开播不到十分钟，直播间的人数，直接飙升到了七位数。 弹幕更是密集的没有一点空白地方。 “哟，还活着呢？” “红与黑看哭了我哥！” “脱戏了吗于连！” “上线了上线了！！！” 弹幕像潮水一样瞬间涌来，弹幕量瞬间破万，而且还在不断上涨。 而秦昊则靠在沙发里，镜头前露出半边侧脸，头发还带着些微的乱，一副刚从剧本里爬出来，但没完全醒透的样子。 “嗯？这么晚还看直播？你们都挺闲啊。”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还有点哑，“不过你们来了也好，我这次直播的主题，可谓是前所未有。” 听到这话，弹幕顿时更加密集。 “咋地了哥，出啥事儿了？” “你快说，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秦昊放心飞，有事儿自己背！毕竟你惹到的事儿，都是我们这些网友搞不定的……” “没错，你尽管说，我们会提供除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秦昊：“……” “有你们这群粉丝，我也算是值了。” 秦昊揉了揉额头，随后伸出手指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两件事，先说第一个，我是来澄清的，听说我这几天没露面，论坛上就传我演于连演疯了……现在跟大家说一声，非常不好意思，人暂时还没事。” 听到这话，弹幕顿时刷屏。 “哈哈哈哈！没事为什么要说不好意思啊，哥，你的语言太精妙了我看不懂。” “你确定你没疯？你昨天还在小号发哲学语录呢！” “看着像是没疯，但疯话倒是说的挺多的！” 秦昊靠着沙发，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 靠在沙发上，目光轻轻扫过弹幕。 他其实从不太依赖传统的方式脱戏。 没有什么仪式感，也没请什么心理老师。 对他来说，真正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接触现实。 吃饭、看剧、点外卖、刷社交平台、逛电商、跟网友互喷…… 只要能接触到现实，他就能恢复过来。 前者他这几天做了不少。 而最后一条，就…… “哎？来了！” 秦昊挑了挑眉，忽然一挑嘴角。 目光锁定在屏幕中间。 “哦，我今天开播主要是来干两件事的，第一件是澄清，第二件是……来来来，那个说华生演员是关系户的，你给我上来，咱俩连麦。” 秦昊动作极快。 点了两下鼠标，便把那个网友打上匿名，当即给抱上了麦。 对线是对线。 但开盒还是不可以滴。 秦昊这一点做得很贴心。 而那边，那个网友毫无反应的被拉上麦，还没来得及反应，顿时蒙了。 “秦哥、我……” 对面是个年轻男声，声音有些紧张。 而秦昊则啜了一口红茶。 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吧，是谁告诉你，艾萨克是关系户？” “我、我没别的意思啊秦导……” “我就是在小圈子里听说的……有帖子说他后台很硬，进剧组也没试镜就直接定了，我就……随口一说……也没想着你真能看到……” “嗯。” 秦昊淡淡一声，“那你这随口一说，说多少次了？在别的直播间、论坛、视频平台、社交平台，说没凭没据的话，也这么随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那人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此时，弹幕已经彻底炸了。 “卧槽，这哥们真上麦了！” “社死了属于是。” “秦哥好贴心，还给他打码了。” 而秦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带着点倦懒，但语气却一点也不含糊。 “我不管你在哪儿听说的。” 秦昊微微抬了下下巴，脸上不带半分表情：“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说演员不试镜进组，对我来说就是在骂我。” 网友愣了一下。 秦昊继续：“你以为我剧组是什么？走后门的地方？是，艾萨克后台是硬，但也没硬到让我纡尊降贵，用花了一个亿的大制作给他抬轿子……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懂？” 说罢，秦昊毫不犹豫，立刻把这个网友请下了麦。 随后眼神一扫，又抱了一个上来。 还是熟悉的流程，匿名、打码…… 等把网友的信息都遮好之后，秦昊挑了挑眉：“这位朋友你说，华生演得不行，演技烂，没感觉，是吧？” 新上麦的网友一听，哪儿还敢像弹幕里那样张牙舞爪。 一时间也结结巴巴：“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不太像小说里的华生……” “废话。” 秦昊毫不在意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时代背景都被我从十九世纪改到近现代了，要是还非得像小说里的华生，那你是不是也得要求他留个维多利亚式的小胡子？穿个大衣出门叫马车？” “你可以说不像，和文字版不一样，但不能主观的认为，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就是烂OK？” 秦昊说完，不等对面反驳，又给他踢了下去。 随后，又抱了一个上来。 “华生形象……怎么都在说华生的事儿？艾萨克被资本做局了？怎么都是说他的？他自己不就是资本吗？” 秦昊摸了摸下巴，有些纳闷。 而第三个网友被抱上来之后，立刻激情开麦：“不是啊哥，我对艾萨克没意见，我就想跟你连麦嘿嘿嘿……快骂我！” “……” 第513章 这跟你们没关系 秦昊一时间都被对面整乐了。 “快骂我”三个字，直接把他刚刚积压的那点子火气笑没了。 顿时靠在沙发上，捂着脸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镜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是有病吧？” “有病就对了哥！我爱听你骂人！你骂人那叫一个艺术！” “骂我，快！” 秦昊听得嘴角直抽。 “你这癖好可得好好治治……行了行了，下去吧。” 把这位“狂热粉丝”也送下麦之后，秦昊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依旧密不透风的弹幕，忽然轻叹了一声。 “我其实，不太喜欢今天这个直播节奏。” 听到这话，弹幕稍微慢了一点。 而秦昊继续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今天就是奔着挑事儿来的，就想跟你们吵会儿架，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你们对艾萨克的意见这么大，艾萨克怎么了？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黑料吗？” 说到这里，他端起红茶，又喝了一口。 有些认真地盯着摄像头。 而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的网友，也被秦昊这一句话说的给愣住了。 是哦。 他们对艾萨克的恶意……甚至称不上恶意的那种抵触，好像是没来由的就出现的。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谁也不认识艾萨克，更不要说对他这么反感了。 而且说起来，艾萨克长得也不赖。 不是精致的小鲜肉，但却没什么攻击力，很柔和，算得上是很有亲和力的类型。 不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反感的人，甚至还会让人下意识心生好感。 而演技更是没的说。 毕竟是秦昊亲自拍板定下来的人。 在预告里也没拉胯，甚至有些镜头，还挺让人惊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 按理说，观众对新人演员，最多是观望态度，远不到今天这副群情激愤的程度。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好像不自觉，就对艾萨克有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 这种感觉，从哪儿来的？ 他们开始回忆。 好像……就是从角色官宣之后没多久。 平台上、论坛里、各种影评号、小V账号，就陆续出现了些声音。 不是那种热搜级别的猛料，也没有带节奏的统一口径，但就是很……刚好。 刚好有人发帖说：“这演员是谁啊？没听过就能演华生？” 刚好有人在评论区冷不丁插一句：“据说是某贵族的亲戚，靠关系进来的。” 再后来，又刚好有人贴出几张抓拍图，说艾萨克和某高层在聚餐。 甚至还有深扒贴，列举了他早年的几次试镜失败、参加选秀被刷下去的片段。 加上了诸如“资源咖的反向洗白”之类的总结陈词。 这些贴子从来没上过热搜，讨论度也不高，顶多几个点赞、几十条评论。 但也正因为不热，它们显得格外真。 就像一滴墨落进水里，没有立即变黑，却在不知不觉间，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 于是，当观众们再次看到艾萨克出现时，脑子里自然而然就跳出来一句话：“他好像是靠关系进来的吧？” 哪怕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是哪来的。 “……欸，好像真是这样。” “他到底干啥了，我就开始烦他来着？” “长得还挺顺眼的，就是演技没想象中惊艳，但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吧？” “卧槽，好像我第一次看到关于艾萨克负面消息，就是他定档那天诶。” “是啊，没几个小时就有帖子说他是塞进来的，还好几个不同平台一起刷的。” 而此时，秦昊也没有接着说话。 只是靠在沙发上，轻轻转着红茶杯，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屏幕，任由这短暂的沉默发酵。 忽然，有一条弹幕突兀地刷了上来。 “擦……我们好像被人带节奏了！” 这条弹幕像是火星落入干草堆，瞬间引爆了整个直播间。 “我靠，不会吧……” “可是节奏谁带的啊？这也太隐蔽了吧？” “不是那种买热搜的硬通稿，都是那种看着像路人随口说说的帖子。” “就是啊，而且时间点卡得太巧了，定档一出消息就有风评，像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所以……艾萨克这是，被资本做局了？” “擦！不会真有人花钱买黑稿，专门做他吧？” “等等，他不是本地资方的人吗？他自己不就是资本？” “那也不代表不会有其他资本想做他啊，一个外来人、空降主角……这可是抢蛋糕啊。” 弹幕越滚越快，但语气却从最初的嘲讽，逐渐转向了惊疑、恍然。 而秦昊看着屏幕，微微眯了眯眼睛。 此时，弹幕正像潮水一样涌动。 内容越来越偏向猜测与分析，甚至已经有人，扒出了时间线逻辑， 从定档时间、通稿发布时间、再到论坛内容爆发的节奏，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 看完那条网友罗列的时间线，秦昊眉头微蹙，眼神明显沉了几分。 哎？ 艾萨克，好像真的惹上麻烦了？ 而与此同时，直播间里，弹幕也越来越炸。 “我现在真的开始心疼艾萨克了。” “草，这操作太熟了，以前我推出道被搞的时候，也是这种手法！” “这属于是精准投放情绪病毒！” “导演你说句话啊，是不是我们真被人当枪使了？” 而秦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调侃的笑了一声：“行啊，我粉丝挺牛啊，挺能分析的，一个个都快成半个情报官了。”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额角。 轻叹：“不过，这种事你们知道个大概就行，别太上心了。” 听到这话，弹幕顿时跟崴了脚一样，一时没接住节奏。 玛德，秦昊泼什么冷水啊！ 他们这边抓凶手抓的正起劲呢，秦昊不夸他们也就算了，还不让他们上心了？ “哥，你别吊我们胃口啊！” “不是都说到这儿了你还想收？” “我现在真的很想扒出到底谁搞事的。” “秦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昊抬起眼睛，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冷漠，只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太值得高兴的事实：“但问题是，这跟你们没关系，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 第514章 他是一个B角 弹幕一下子安静了半拍。 而秦昊则往沙发上一靠，语气凉凉的说道：“你们去冲谁？去揭哪个号的底？你们有证据吗？你们有能力去和背后那玩脏活的资本对线吗？” 他语气不重，却句句扎心。 “这是脏水，不是你们该下去游泳的池子。” 秦昊说到这儿，稍顿了顿，嘴角又带了点好笑又无奈的弧度。 “再说了，你们之前不都说了？让我放心飞，有事儿自己背？反正我惹的事儿，都不是你们能解决得了的？” “你们这一个个的，话说的那么怂，现在这是要干什么？冲锋陷阵送人头啊？” 弹幕顿时被噎住了。 “靠……怎么被你说得，我们好像确实啥也干不了似的。” “不过确实是啊，咱们现在也只是再猜啊，而且我们不是当事人，确实插不上手啊。” “那咱们……就干瞪眼？” 有网友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毕竟他们跟秦昊互怼，是他们正主和粉丝之间的情趣。 但有人欺负到秦昊头上，那他们就看不下去了。 “反正你就说冲谁吧！你说冲咱就冲，秦家军绝不认输！” 秦昊：“……” 哪儿特么来的秦家军？ 他的粉丝啥时候这么有组织有纪律了？ “冲个屁啊，我用的着你们？等着看我新剧就完事儿了，艾萨克这边的事儿，我来搞。” 秦昊轻描淡写，甚至带了几分不屑的语气说道。 而这一句话，顿时让直播间的节奏骤然一静。 “哥……你认真的吗？” “你什么意思？你想护艾萨克？” “我靠，这话好帅！” “你这是要硬刚背后的资源方吗？” “哥你是不是有点太刚了……” 秦昊轻笑了一声，“我刚不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这事儿。”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继续轻飘飘的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刚冒个头，就被这么恶意对待。” “也不喜欢好演员还没开口，就要被人贴上标签。” “艾萨克演得好不好，你们观众说了算，但前提是，你们得看到完整的演出，而不是提前被人按头决定你该怎么想。” 说到这儿，他看向镜头，语气温和了些，却依旧笃定。 “所以，我会继续把戏拍下去，播出来，公正地剪，干干净净地发。” “你们爱看就看，不爱看……我也不拦着。但至少，这个选择，是你们自己的，不是被人种下的。” 直播间再次沸腾。 “靠，这波我支持！” “哥你拍就对了！” “突然觉得自己前几天是被人玩了……妈的。” 秦昊看着弹幕，笑了。 他顿了顿，忽然补了一句：“不过，艾萨克的演技，你们也得看过再决定，别被谁带了节奏，也别被我带了节奏。” “哪怕是我，你也得先看过，再做判断。” 听到这话，弹幕一时间又是一顿狂刷。 几乎满屏都在打“瑞思拜！”、“我哥牛逼！”、“就服你！” 甚至还有人开始剪刚才这一段，准备做成“秦昊语录”视频挂到主页。 不过，秦昊却没有被这些彩虹屁哄得飘起来。 他只是笑了笑，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早就凉掉的红茶。 随后摆了摆手道：“关于华生和艾萨克的话题，就此终结，接下来咱们聊点正事OK？” 弹幕安静了一秒，紧接着整齐刷出一句。 “OK！！！” “哥你终于肯聊正事儿了！” “刚才那段我都哭了，现在缓过来了，来点轻松的！” “快聊！求你了！我想听你聊设定、聊剧本、聊怎么骂美术组的！” 秦昊闻言笑了声，顺手拿起旁边的笔记本。 “你们是真闲啊，就爱看我骂人……” 不过秦昊骂的也挺开心的。 想了想后说道：“行，那我给你们剧透一点点。” “不过先说好，别截了到处传，这些东西现在还没彻底定下来，要是传出去被摄制组看见，我就麻烦了。” “懂的打个1，不懂的打出去。” 弹幕齐刷刷一堆“1”。 而秦昊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现在说实话，《神夏》这部剧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除了福尔摩斯和华生之外，其他角色还都没定下来。” “而且，你们也知道，我本来是打算挨个试镜来着，慢慢挑，想搞个那种大范围选角、把所有可能性都翻个底朝天的那种。但是……” 秦昊说到这里，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而弹幕立刻疯狂催促。 “快说啊！” “但是什么但是什么？！” “别吊胃口啊哥！” 而秦昊这才慢悠悠地道：“但前两天，我不是去演了那场话剧吗？《红与黑》，你们知道的那个。” “我在那个剧场里，遇到了一个人，感觉……他很适合来演莫里亚蒂。” 听到这话，弹幕一下子来劲了。 莫里亚蒂，在《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是一号反派。 犯罪界的“拿破仑”。 几乎是福尔摩斯的宿敌。 也是戏份最重的角色之一，说是反派主角也不为过。 所以听秦昊忽然提到这个角色，而且还说“遇到了一个很适合的人”，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谁啊谁啊！哥你别吊我们了，赶紧说！” 然而秦昊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别猜了，我只是在剧场里见过他，跟他聊过几句而已，他没有在舞台上出现，不过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他是个B角。” B角？ 弹幕顿时哗然。 “B角？你没开玩笑吧？你说的莫里亚蒂候选，是个B角？” “等等……B角不是替补演员吗？他没演上台你怎么知道他适合？” 秦昊看着弹幕，低头笑了一声。 但语气倒是格外认真。 “是B角，但你们别小瞧这个词。” “你们知道的，话剧舞台上，A角出状况的时候，谁顶上？是B角。” “但B角上去之前，台词、调度、节奏感都得跟得上，甚至有时候比A角压力还大，毕竟A角有彩排有关注，B角只能背地里练。” 他说到这，略顿了顿。 抬头看向镜头：“如果，那位B角，你现在正在看我直播的话，请联系艾米丽导演，你知道的，我说的就是你。” 秦昊顿了顿，把“莱克”这个单词收了回去。 第515章 你们正常点，我害怕 直播间沉寂了两秒，随即直接炸裂。 “谁！出来走两步！” “卧槽……哥你这是公开招人了？” “什么情况？你直接在直播间喊话B角？？？” “在吗在吗？Hello？B角你在吗？” 秦昊没说话，只是笑，低头喝了一口茶，像是掩饰什么，又像是默认。 他指了指镜头，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点点意味深长：“不过，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他来不来还不好说，毕竟……我跟他也有一点小矛盾，单方面的那种。”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刷屏。 “单方面小矛盾？哥你太会说了哈哈哈！” “是谁？是谁跟你有小矛盾啊？” “我赌一包辣条，是那个传说中的B角！” “B角快来直播间打擂台！” 就在所有人还在起哄的时候，弹幕突然炸了。 LAKE：“小矛盾？你还真敢说。” 这一条ID出现在屏幕上，像一颗石子砸进深水，激起千层浪。 “来了来了！！” “是他本人吗？？” “我靠，直播间连麦吗？给我整上！” “现在就要上演修罗场了吗？？？” 而秦昊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慢悠悠放下杯子，笑着开口：“我就知道你在。” 短短一句话，语气却轻描淡写得近乎挑衅。 而屏幕另一边的莱克，气的脸都涨红：“你在羞辱我吗？！” 秦昊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太熟悉了。 无所谓的语气，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而他莱克，就是那个在舞台上丑态百出的配角。 输给秦昊，是他亲手挑起的事。 他承认，秦昊演的于连，是他比不上的高度。 他排练厅当众叫板，结果却被摁着头碾压，一点情面都不留。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彻底。 但他咽下去了。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呢？ 现在，秦昊却在直播间对着百万观众，说什么“有个想法让他演莫里亚蒂”。 这话听起来是提携、是抬举，可莱克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在他看来，那不是欣赏，而是羞辱。 莫里亚蒂？ 那个让无数演员，做梦都想演的反派角色？ 他会不知道这个角色的分量？ 可问题就在于，秦昊为什么会把角色给他？ 天上掉馅饼，直接掉到他头上了？ 还是他的“仇人”亲自送过来的？ 踏马的。 秦昊想干啥？！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想让我当众再输一次？” 他一连发了两条弹幕，情绪几乎已经失控。 而弹幕也有点被惊到了。 莱克这态度，好像不是秦昊说的那样，只是有点“小矛盾”啊…… “小哥你别生气啊，我们秦总就是嘴贱，他人不坏的，真的。” “怎么肥四啊到底，你俩咋了？我现在就像个上蹿下跳吃不到瓜的猹……” “哥你干啥了？咋把人家气成这样了？” 看到急切的弹幕，秦昊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 结果弹幕啪地一下又刷出来。 LAKE：不许说！！ 看到这几个单词，直播间顿时笑疯。 “哈哈哈哈哈他怕了他怕了！” “卧槽这反应太快了，是真不想让他说啊！” “现在更好奇了……到底啥事儿啊哈哈哈！！！” 而秦昊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摆了摆手，“行，不说。” 他看着镜头，语气轻松，“我不说，但你来不来？”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抬手指了指屏幕：“你要是不来，我可就真说了。那天排练厅的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说得像是开玩笑，却精准戳在了莱克的死穴上。 LAKE：…… 短短一行省略号。 但所有人，都能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咬牙切齿。 沉默几秒后，一条新弹幕刷了出来。 LAKE：去。什么时候试镜，我准时到。 直播间彻底沸腾。 “卧槽他答应了！！” “莱克是真的不想让秦昊说那天的事吧哈哈哈哈哈！” “我是真的更想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而此时，秦昊已经笑弯了眼睛。 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像是彻底放松了，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明天。我去找你。” 他停顿了一下，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带着点随意、点欠揍，也点到为止的得意。 说完，他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像是对莱克说再见。 没收到莱克的回应，他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对观众道：“不过既然说到莫里亚蒂了，我就再讲一点点设定。” “在这部《神夏》里，莫里亚蒂不是那种藏在幕后的绝对恶。” “他更像是……福尔摩斯的倒影。” “不是黑白对立，是两个极致聪明的人，一个选择控制混乱，一个选择制造混乱。” “福尔摩斯靠理性活着，莫里亚蒂靠毁灭证明自己存在。” “他们对彼此既警惕，又欣赏。甚至可能是唯一能理解对方的人。” 秦昊笑了笑，补上一句：“当然，咱们不是搞腐的，别想歪。” 弹幕顿时爆笑。 “太迟了哥！” “你说不是搞腐的，还说什么‘警惕’、‘欣赏’？？？” “前面忘了后面忘了，但宿敌是不可能变成妻子的……” 秦昊：“……你们正常点，我害怕。” 神经病。 赶紧把《神探夏洛克》拍完走人得了。 这个国家，真是特么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要拉郎福尔摩斯和华生也就算了，连莫里亚蒂也能…… 有毒。 “下播了，再见。” 秦昊下了播。 把茶杯放回桌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夜风灌进来，带着初夏城市的湿热和燥气，掠过他发梢。 他没有立刻点燃那根烟，只是夹在指间慢慢转着，像是思考，又像是回忆。 莱克。 那张脸，在排练厅的灯下，其实很瘦，轮廓尖锐，眼神却沉。 秦昊第一次真正注意他，是那场排练。 很多人都说，莱克的表演不如韦恩的好。 表演痕迹太重。 但秦昊却觉得，莱克演了一个…… 或者是说，他自己就是一个从骨子里带着不甘、几乎要溢出愤怒和嫉妒的角色。 那时候，秦昊就知道，这人如果遇到合适的角色，一定会非常惊艳。 第516章 莫里亚蒂非你莫属 莫里亚蒂这个角色，从某种角度来看，比福尔摩斯和华生更加重要。 福尔摩斯，是这部剧里的绝对主角。 他象征理性、秩序和逻辑，是天才侦探，是观众视线所追随的中心。 而华生，是情感的连接点，是人性与常识的代言人，他不是福尔摩斯的影子，而是他的锚。 没有华生，福尔摩斯只会越走越远，直至孤独溺亡。 可莫里亚蒂…… 他是火种，是引爆剧情的导火索。 这个角色，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恶棍。 不是为了钱杀人，也不是为了混乱而混乱。 而是构建在逻辑上的破坏者。 聪明、冷静、算计一切，也痛恨一切。 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世界早已无趣至极。 他理解福尔摩斯，就像疯子能识别另一个疯子。 他欣赏福尔摩斯，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他玩得尽兴的对手。 他敌视福尔摩斯，因为那是唯一可能比他高一阶的存在。 而莱克，正是那个能演出这份毁灭信仰的人。 不是因为他演得有多好，而是他本人就有一部分，藏不住的、不肯服输的、咬牙切齿的倔强。 一个优秀的莫里亚蒂不应该是完美的。 而应该是，危险的、脆弱的、不肯屈服的。 当初排练厅那一幕，莱克眼里那一瞬间的愤怒、羞辱和隐忍，让秦昊难得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演出来的。 那是真实的。 偏执、不择手段。 但敏锐，懂戏，聪明得过分。 眼睛里永远藏着要把谁踩在脚下的火。 而这，就是秦昊选他演莫里亚蒂的真正原因。 而是因为他知道，莱克这个人，肯定会把他想要的那种“毁灭”，演绎的非常动人。 …… 第二日。 华莱剧院。 早上九点半，天气闷热。 剧院外的梧桐树影稀疏地斜斜铺在地上，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侧门边。 秦昊从车里下来，穿着一身略显随意的衬衫和牛仔裤。 站在剧院门口看了几秒，给艾米丽导演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了一声。 然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莱克已经到了。 甚至连热身都做完了，正在对着落地镜做台词练习。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句都咬字清晰，语调精准，带着一种天生的不服输的紧绷感。 听到门响，他停下动作。 目光朝秦昊扫过来，语气微冷：“你来干什么？” 而秦昊则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一边坐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自来熟地找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怎么？出门没带脑子？昨天不都说了？我来找你试镜啊。” “……” 莱克嘴角一抽。 秦昊在他的印象中，是冷静的，强大的，甚至是不可战胜的。 毕竟排练时的那一幕，带给莱克的印象太深了。 但莱克完全没想到，私下的秦昊……居然特么是个臭嘴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莱克冷声问，“是认真的吗，还是又想耍我一次？” 听到这话，秦昊“噗”地一声笑了。 “我怎么可能耍你？我多忙啊，剧本还没写完，宣发还在催，特效组天天找我要预算，连睡个觉都要拼手速订会议室，我大老远跑来你这儿耍你，闲的？” 秦昊说的真诚。 但莱克还是不信。 只是盯了秦昊几秒，随后一字一顿问到：“我很疑惑。” “你可以选任何一个人，随便哪个话剧学院的顶流、影帝提名级的演员、或者你以前合作过的老戏骨……你有无数选择。” “你为什么偏偏选我？” “你明知道我讨厌你。” 莱克在这里用的是“loathe”。 厌恶。 但秦昊却只是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回了句：“你以为我选演员，是看他喜不喜欢我？” 他站起身，走到莱克面前。 语气不再吊儿郎当，而是带着一种极其清晰的锋利。 “我选你，不是因为你讨厌我，也不是因为我要补偿你，更不是想羞辱你。” “是因为你眼里有东西。” “别的演员在演愤怒，你是真的愤怒。” “别人演毁灭，你是真的想毁掉什么。” “别人台词咬字标准，是训练出来的，你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是活出来的。” 秦昊盯着他，语气平静得几乎冷漠：“你天生就适合来演莫里亚蒂。” 莱克没有说话。 而秦昊也没再逼他说什么，只是随手从包里拿出剧本的一页，递过去。 “这场戏，是莫里亚蒂和福尔摩斯第一次真正面对面。” “他不需要大吼，不需要张牙舞爪。” “他只要坐在那里，说一句话，观众就必须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怎么样，试试？” 秦昊挑了挑眉。 莱克原本下意识抬手，想要把秦昊递来的台词本扔出去，再骂一句“谁他妈要演？”，但看到上面短短的几行字之后，手顿住了。 “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福尔摩斯？ 不是你的智慧，也不是你的名声…… 是你那种，天生就被允许存在的状态。” “我聪明、理性、控制欲强，所有人说我疯。而你聪明、理性、控制欲强，所有人说你 是天才。”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你知道的，对吧？” 莱克握着那张纸，手指收紧了一瞬。 他没有回应秦昊，只是转身走到排练厅中央。 缓缓坐下，低着头，像是酝酿，也像是收敛。 过了三秒，他抬起头。 嘴角轻轻一勾，眼神锋利如刀，嗓音低沉却字字分明。 “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福尔摩斯……” 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把冰冷的细针，精准地刺入人的耳膜和神经。 那一刻，连秦昊也微微一怔。 果然，叫他来演莫里亚蒂，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三十秒后，莱克念完了全部台词。 他没有问“怎么样”，也没有看秦昊，只是把剧本扔在地上，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角落，开始沉默地换水喝。 排练厅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秦昊才慢慢鼓起掌。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笑出了声。 “可以。” “就是你了。” “从今天开始，莫里亚蒂，就是你。” 第517章 算你有眼光 “果然啊。” 秦昊鼓完掌，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走过去，捡起被莱克扔在地上的剧本，拍了拍灰，语气颇为感慨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宝物。” 话音刚落，莱克脸色“唰”一下就黑了：“你特么说谁是垃圾？” 秦昊睁大眼，一脸无辜：“哎你这人，怎么那么玻璃心？我这不是夸你呢嘛？” “你特么这也叫夸？！” 莱克差点被气疯了。 而秦昊继续无辜的道：“那我改，你是个放错地方的……珍稀野生物种？” “……你闭嘴。” 莱克有气无力的说道。 但再看向秦昊时，眼里那股忌惮和敌视，已经淡去了不少。 秦昊…… 果然是个容易让人嫉妒，但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这种亲和力，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拿捏分寸，知道怎么用最轻松的方式，来化解最尖锐的情绪。 哪怕前一秒你还想揍他，后一秒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有点东西。 莱克顿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问到：“你真的确定要选我吗？” 他停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我刚刚那段演得很好……但那只是因为你台词写得好而已。” 那台词写得太贴心，也太扎心。 就像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每一个字，都戳进了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而秦昊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骄傲，也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着莱克：“可就算是再好的台词，换了别人来念，也不一定会有你那个效果。” 莱克闻言，有点局促地别开目光，没说话。 气氛刚沉了一秒。 但秦昊却忽然又跳脱起来。 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了莱克一番，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 “要我说，像你这种嫉妒心爆棚，一点点刺激就能原地起飞的人……啧，简直就是安陵容本容。” 莱克眉头一跳：“谁？” “安陵容啊！” 秦昊一脸理所当然，“你不知道？也对，你一个歪果仁，肯定没看过《甄嬛传》。来，我给你科普一下。” 莱克：“……这是不列颠，好像你才是歪果仁？” “这不重要。” 秦昊毫不在意的一挥手，继续一本正经地跟莱克解释：“安陵容是那种平时可怜巴巴，暗地里心思贼多，一遇事就内耗、反噬的病娇，但偏偏让人又同情又恨得牙痒痒，你能懂？” “……” 莱克听完这番形容，脸黑的都没眼看了。 “你踏马才病娇！” “哎哎哎，对对对！” 秦昊一拍大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就这个表情，别动！” 莱克：“？” 他刚愣神的空档，秦昊已经迅速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直接抓拍下来。 “你干嘛？” 莱克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又黑了几度。 秦昊把手机屏幕翻过来给他看，语气格外认真：“你看看，像不像莫里亚蒂？” 而莱克下意识低头一看。 就看到了自己一脸阴沉，一副要把蓝星炸了的表情。 “……” 很想说一点也不像，但是真的特么好像啊！ 秦昊平时就是这么让演员入戏的吗？ 那当他剧组的演员，也太惨了吧！ 莱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好一脸复杂的看着秦昊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打开无界APP，把那张照片发送了出去…… “等等，你干嘛？！” 莱克简直惊了。 而秦昊则耸了耸肩：“定妆照嘛，不行？” “……不行！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莱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觉自己快要被秦昊给气疯了。 一边伸手抢秦昊的手机，一边气得胸口起伏，大声道：“定妆照是很严肃的事情，是角色第一次面对公众的门面，怎么能这么草率？！” 而且，我特么也没答应你要演莫里亚蒂啊！ 你这么自作主张，真的合适吗？！ 但秦昊却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说道：“哎呀，发都发啦，就这样吧！” 莱克：“……” 莫名感觉被一股神秘的夏国力量给击中了。 来都来了，就这样吧什么的…… 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哦。 莱克晃了一下神，但很快清醒过来，刚想说现在删也来得及，却见秦昊已经摆了摆手，语气轻松的说：“剧本过两天给你，一周后开机，记得来，别迟到。”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一只懵逼的莱克站在原地。 “……” 这都什么跟什么！ 莱克还想追出去，让秦昊收回决定。 但腿像是长了钉子一样，动都动不了。 而且手也不受控制似掏出手机，点开了无界APP。 在搜索栏输入了那几个字母：“秦昊”。 果然，他的个人页面弹了出来。 最新一条动态赫然在列。 配图就是刚才那张他的抓拍，文字配文简洁得过分，只有一行字。 “犯罪的美学，源自病态的优雅。” 秦昊的无界粉丝是千万级别的。 虽然这条动态刚发布还不到三分钟，但点赞数已经开始飞涨，评论区更是热闹得像炸了锅。 十秒刷新一次，每次刷新都会多出上千条评论。 莱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这谁？？好有感觉啊，阴郁中透着那种危险又优雅的张力……太像莫里亚蒂了！” “妈耶……这是莫里亚蒂对吧？这绝对是莫里亚蒂！这眼神，这气场，疯批值拉满！” “不用介绍，不用特效，不用出场音乐，这张脸一出现我就知道他是反派，还是那种最聪明最疯的那一类！” 莱克翻了翻评论，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本来是想找点反对意见，来反击秦昊那种草率作风的，结果一条都没有。 全是清一色的好评。 甚至还有几个评论，说他是“天生的莫里亚蒂”。 他盯着那句“天生的”看了好久。 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点。 指尖微微发烫，像被那句话轻轻戳中了某个柔软而敏感的地方。 过了半晌，莱克终于长出一口气，把手机锁了屏。 “fk……算你有眼光。” 第518章 兄弟，来吃瓜 莱克锁了屏，手指还悬在屏幕上方，像是还没从刚才那种铺天盖地的评论里回过神来。 心里翻江倒海，像是灌进了一整瓶没加糖的苏打水，碳酸气泡四处炸裂。 一半是惊讶，一半是……难以启齿的窃喜。 但很快，这点小小的自我陶醉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酵，一道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莱克。” 听到这个嗓音，莱克猛地一震。 几乎下意识地把手机藏进兜里，动作迅速得像个刚犯了错的小偷。 回头一看，是艾米丽。 此时，艾米丽正站在不远处。 穿着一身深色风衣，面无表情。 但声音却一如既往地从容：“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谈。” 莱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的。” 他不敢多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穿过剧院的后排通道，走进一间不大的会客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莱克仿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屋里砰砰回响。 艾米丽找他干什么？ 是因为接下来的话剧排练？还是因为莫里亚蒂这个角色？ 亦或者是，因为……韦恩的事？ 莱克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能瞒天过海，瞒过所有人。 但…… 不该是现在被揭穿的。 在他的设想里，他会因为韦恩的受伤，获得于连这个角色的演出机会，因此大获成功，成为一流话剧演员，成为A角。 等到那时，就算这件事被曝光出来，华莱剧院多半也会看在他的名气上，把这件事替他遮掩过去。 可现在……演出机会没了，《神探夏洛克》还没开机。 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B角，没有任何角色傍身。 如果这件事被揭穿，他绝对会被开除华莱剧院，而秦昊那边，也不会再让他饰演任何角色。 他完了。 想到这里，莱克甚至用一种恳求的眼神看着艾米丽。 但此时，艾米丽只是站在窗边，背对着他。 “你很聪明，也很努力。” 片刻后，艾米丽忽然开口。 莱克一时没接上话，僵着脸等着下文。 艾米丽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地落在他身上。 “但也够心狠的。” “……” 莱克的脸色瞬间变了，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我知道，是你做的。”艾米丽平静地说。 “……” “是你让凯瑟琳去把韦恩约出来的，下雨天。”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被抽空。 莱克的脸一下子惨白，喉咙干涩得像堵了什么东西。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该辩解，还是干脆承认。 然而这时，艾米丽却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冷笑，而是一种淡淡的、看透一切之后的宽容。 “别那么紧张。”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语气意外地温和：“韦恩已经原谅你了。” 莱克震了一下，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你在骗我。” 莱克声音干涩的说道。 但艾米丽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没必要。” 直视着莱克忐忑的眼神，艾米丽轻声道：“几天前，秦昊给我打了电话，邀请韦恩出演雷斯垂德，你知道的，那是个很有分量的角色，韦恩早就想进军大荧幕，他需要这个机会。” “而作为交换条件，他劝韦恩放下这件事。不追究，也不公开。” 听到这段话，莱克整个人怔住了。 大脑一瞬间像被强制重启，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 莱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但艾米丽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解释。 “为什么？” 良久后，莱克低声开口，“他……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艾米丽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绕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或许，是因为他看出了你还有得救。” 艾米丽顿了顿，随后又道：“又或许，他只是单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可能演好莫里亚蒂。” “记住。”她盯着他，声音忽然冷了下去，“这次是你走运。下一次，就不会有人再替你兜底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而莱克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想过无数种结局，唯独没想到这会是最不讲逻辑的一种。 一个本该恨他、嘲讽他、看他笑话的家伙，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替他默默解决了所有问题。 这感觉……太糟糕了。 糟糕到他连自己是该感激，还是该愧疚，都分不清楚。 就在艾米丽推门离开的那一瞬，莱克忽然低声开口：“我会演好这个角色的，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希望如此。” 艾米丽笑了一下。 推门离开了会议室。 而莱克坐在原地良久，手里捧着手机，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对韦恩说对不起？ 拉不下这张脸。 对秦昊说谢谢？ 更特么拉不下脸来了。 莱克搓了搓头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韦恩。 “兄弟，要来喝酒吗？” 韦恩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莱克顿了一下，僵硬着手指问到：“你的伤，好了？” “早没事了。” 莱克发了个呲牙的表情，“就是轻微脑震荡还有一点点擦伤，别放在心上。” 说罢，韦恩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刚接通，便单刀直入笑道：“不过托你的福，我和凯瑟琳复合了，而且明年就要结婚了，我真的要谢谢你！” “……” 草。 莱克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另一边，韦恩还在喋喋不休的说：“我今天出院，凯瑟琳也想要请你吃饭，来聚一聚怎么样？而且，我有个大新闻要告诉你！” 韦恩这个人八卦的要命，什么家长里短他都要打听打听。 莱克早就知道他的性格，原本对他嘴里说的“大新闻”没怎么在意，也暂时没打算去面对韦恩和凯瑟琳这对奇怪的情侣。 但他刚想拒绝，就听见那边的韦恩继续道：“是关于我们的新同事的，艾萨克你知道吗？就是华生的扮演者。” “他最近被搞得很厉害，而我们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你绝对不敢想，居然是……你来了我就告诉你！” 莱克：“……等我。” 第519章 吃瓜还是帮忙 莱克挂了电话，盯着屏幕愣了几秒。 然后猛地起身，抓了抓头发。 好…… 好奇怪的事情走向哦。 但谁在搞艾萨克这件事，莱克也有点好奇。 艾萨克是华生的扮演者，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而且他跟艾萨克也不是一点也不认识。 在前些年，他们还一起共同排演过一部话剧，认识，但算不上熟悉。 不过…… “秦昊的剧组被人盯上了？” 莱克皱着眉想到。 随后，脸上泛起了几分别扭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反正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想去……呃，用夏国的话来说，就是去吃个瓜而已，反正我是不想给秦昊帮忙的，对……就是这样的！” 莱克很快说服了自己，随后披上外套，出了剧院。 此时，华莱剧院外的酒吧里灯光昏黄，人声鼎沸。 他刚推门进去，就看到韦恩正站在角落，对着他挥手，笑得没心没肺。 而凯瑟琳则坐在他身边，有些别扭的冲他点头示意。 “来了？”韦恩像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热情，“我们正聊到你呢！” 莱克走过去，一边坐下一边低声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真的不打算追究？” 韦恩耸了耸肩，诚恳道：“说实话，当我躺在医院那几天，是挺生气的。但后来我想了想……说到底，是我自己没分寸，明明知道过两天就要正式表演，还是没忍住喝多了。” 随后，韦恩顿了顿。 举起手里的啤酒杯，冲莱克晃了晃，呲出一口大白牙：“而且，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我和凯瑟琳可能也不会重新认真谈一次。” 凯瑟琳低头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莱克看着他，“所以你就这样……原谅我了？” “当然不。”韦恩忽然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打算以后每次喝醉，都跟你翻旧账。” 莱克瞪他：“你神经病吧。” “但我不会再让这件事毁了我，也不会让它毁了你。” 韦恩认真地说，“你想演莫里亚蒂，就去演。别再给我搞这种旁门左道了，你比你自己想象得更有实力。” “……”莱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杯子，许久，才轻轻说：“谢谢你们。” 韦恩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别说得跟诀别似的，我们都还在同一个圈子里混呢。” 而凯瑟琳也难得语气温和的附和了一句：“是啊，好好演戏吧，这才是你该干的事。”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但没过几分钟，韦恩忽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道：“好了，说正事，关于艾萨克……你真的猜不到。” 他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看着莱克。 莱克皱了皱眉，也凑过去：“说吧，到底是谁？” 韦恩环顾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外人，才压低声音说：“是杰勒米搞的。” “……谁？”莱克愣了愣，“那个《巧克力迷案》的主演？杰勒米？” “对，就是他。” 韦恩点头，“我也觉得离谱，但凯瑟琳有个朋友，是杰勒米的生活助理，你懂的……保真，绝对是杰勒米干的。” 而听到杰勒米这个名字，莱克只觉得荒谬。 一脸古怪的问：“你是说……杰勒米那个影帝？他对艾萨克下手？” “没错。” 韦恩点点头，语气颇为郑重，“就是他，凯瑟琳的朋友说得很清楚，是杰勒米私下雇了人，想搞臭艾萨克的名声，制造点‘舆论事故’。不过……很难说是运气不好还是手段不够高明，他掀起的舆论还没来得及形成规模，就被秦昊在直播的时候给察觉到了……就是那场直播，我也看了哦？” “……” 莱克眼神闪烁，故意略过了直播的话题，继续问到：“杰勒米疯了吧？以他的咖位，他干嘛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动手？”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 杰勒米是谁？ 不列颠影坛的常青树，以一部《巧克力迷案》封神，三届影帝，票房和奖项双收。 虽然这两年有点销声匿迹，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全不列颠演艺圈里，谁见了都得客气几分的大人物。 而艾萨克呢？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还没彻底打响的小角色。 甚至在参演《神探夏洛克》前，从事的还是文化情报分析的工作，算是半个跨行来的新人。 “这……” 莱克皱眉，“完全没道理啊，动手都不讲逻辑的。” 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逻辑。” 说到这里，凯瑟琳忽然插话，语气有些复杂：“你知道华生这个角色的试镜是公开的吧？” 莱克点点头：“知道，听说当时竞争挺激烈的。” “杰勒米也去试镜了。” “什么？”莱克惊了，“他那种级别的还需要试镜？” “当然，因为导演是秦昊。” 凯瑟琳摊了摊手，挑起一个妖艳讥讽的笑意：“杰勒米在我们不列颠，甚至是国际上都算知名演员，但在秦昊面前，他其实不算什么，所以当初试镜的时候，秦昊就提前说过，不管多大咖，想演都得来试镜。” “而杰勒米……杰勒米当时其实挺配合的。而且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走个过场，肯定能把这个角色给拿下，毕竟演技、咖位、粉丝基础，他都有。” 而韦恩则接着嘲讽道：“结果没想到，秦昊连第二次试镜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当场就拍板，把艾萨克给定下来了。” “……” 莱克沉默了。 而韦恩叹了口气，问莱克：“你说，杰勒米能不气吗？” “他那时候刚跟前经纪公司闹翻，一身负面新闻，代言被撤，片约断了好几年，原本想靠这个角色翻红，结果让一个新人截了胡。你说他不憋屈？” “……确实憋屈。” 莱克想了想，有些不赞同的说：“但，他也不能因此去搞人吧？” “……嘿嘿。” 韦恩和凯瑟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发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而莱克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变得又黑又红：“呃……我的意思是，非常抱歉。” 第520章 你比我更合适 韦恩和凯瑟琳对视了一眼，几乎在同一秒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你看看你那表情！” “莱克，你到底是有多怕我们翻旧账啊？” 韦恩一边笑一边敲了敲桌子，笑得肩膀直抖：“真的，我们早就不怪你了，刚才说那些是想提醒你以后别再干蠢事，不是想让你自责一辈子。” 凯瑟琳也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别放在心上了。你是错了没错，但最起码，你还在努力补救，不是吗？” 莱克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和理解搞得有点懵，耳根一阵发热。 他闷声喝了一口酒，试图掩盖脸上的尴尬：“我……我知道了。” 然后，他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在酒杯边缘绕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正式演出那天，在剧院后台。 秦昊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不要成为于连。 他当时没听懂。 他当时只觉得，那像是一种嘲讽。 可现在……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于连。 一个天资聪颖、渴望上位、擅长伪装的人。 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甚至背叛、欺骗、利用所有人。 那一刻，莱克忽然明白。 自己过去的行为，和于连并没有太大区别。 明明是来演戏的，结果演着演着，竟然真把自己活成了那个角色。 他差点就变成了那种只知道上位、不择手段的怪物。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啊，秦导。” 莱克在心底喃喃道。 而韦恩看着他发呆，轻咳一声：“你别一副要忏悔人生的样子，我们只是来喝酒的，兄弟。” 莱克这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没……就是突然想到点事。” “想到什么了，想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昊？” 韦恩坏笑着看着他：“秦昊对你可真不错，我那个雷斯垂德的角色，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你来的，所以你知道吗兄弟？” “知道什么？” “傻子！”凯瑟琳敲了敲桌子，笑着看着莱克：“我们之所以把这个消息，第一个透露给你，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莱克有点蒙，嘴角动了动，却没能立刻接话。 他还在消化凯瑟琳刚才那句话。 “第一个透露给我？”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恍惚。 “对啊，你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家伙！” 韦恩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从哪一方面来说，你都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昊。” “为什么？” 莱克还是不太明白，“你不也认识秦昊吗？你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吗？那你为什么不去说？” 韦恩哼了一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我当然可以说，但我觉得——”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莱克：“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 莱克愣住。 韦恩继续道：“我不是说你缺这个人情的机会，而是你现在需要一个出口。你不是一直在绕圈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昊，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之前犯下的错吗？” “……” 莱克无言以对。 而韦恩接着道：“那你倒不如就从这个事开始。你看，这不是刚好吗？把这个消息送过去，既帮了他，也算给你自己争回一点主动权。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他肯定还记着，但如果你现在能带点有用的信息过去，他会怎么想？” 凯瑟琳也点点头：“至少，他会知道，你不是真的只会搞旁门左道吧。” 莱克又是一时无言。 他低下头，指尖在酒杯边缘又绕了一圈，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那你……难道？” 莱克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韦恩也是演员，他也需要秦昊的人情，不是吗？ 莱克没有说出来，但眼神里的疑问再明显不过。 韦恩看着他，反倒笑了。 笑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犹豫。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把这机会留给自己？” 韦恩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语气从未有过的平静：“说实话，我想过。但后来想明白了，不合适。” “我跟秦昊的交情，说到底，就是你带来的。”他说得毫不遮掩，“如果不是你那时候故意弄伤了我，秦昊也不会用雷斯垂德这个角色，来跟我做交易来保住你。”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你那一肘子，我连这部剧的边都摸不上。” 莱克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表情更是尴尬。 可韦恩却只是挥了挥手：“你别露出这种表情，我要真有那么大仇怨，也不会今天坐在这跟你喝酒。”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雷斯垂德的角色我已经拿到手了，等剧一播，不出意外，我的事业会再上一个台阶。这就够了。” “我不是你，我没跟秦昊走得那么近，也不指望将来有什么更深的合作。我已经拿到了我应得的，知足。” 他说到这儿，抬手朝凯瑟琳比了个杯，后者默契地碰了一下。 “但你不一样。” 韦恩看向莱克，语气意味深长。 “你是莫里亚蒂，是他亲自定下的演员。是他亲自邀请，甚至直播时就拍板定下来的人。” “他为你付出了很多。” “而你，以后还会跟他有很多交集，不管是在戏里，在戏外。” “所以比起我这种，可能再也搭不上话的合作演员，你去，更合适。” “你懂我意思吗？” 莱克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嗓音低哑地问：“你就这么把机会让出来了？” 韦恩笑了：“这不是让，是投资。” “我和你的关系现在不错。”他说得坦然，“我看得出来，你没彻底烂掉。” “你有反省、有行动，虽然一开始是装的，但现在……你在真做了。” “你这种人要是能彻底翻身，哪怕只成功一半，都会记得谁在关键时刻拉了你一把。” “而我？”韦恩咧嘴笑了一下，“说不定日后还能蹭你的东风，也跟着起飞，这不是长久的买卖吗？” 说到这里，韦恩瞪大了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莱克：“你如果红了，不会不提携我的，对吧？对吧？！” “……对。” 莱克认命的点了点头。 突然感觉比起傻不愣登，只有一腔怨天尤人的愤怒的自己相比，韦恩果然才更适合出演那个精明算计的于连。 第521章 没他好果汁吃 “我欠你一杯酒。” 良久之后，莱克轻声开口。 语气没有了往常的浮躁，而是一种久违的、沉下来后的真诚。 韦恩一挑眉：“一杯？太抠了吧？” “那就一打。” 莱克终于笑了下，眉眼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说不出的释然。 “等哪天我真翻红了，请你喝一整酒柜。” “这还差不多。” 韦恩笑着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你要是敢红不带我，我就去直播间里爆料你那些黑历史，让你热搜掉不下来。” “你这人真记仇。” 莱克摇头，笑着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凯瑟琳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也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 “行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录音笔，推到莱克面前：“给。” 莱克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这是……” “证据。” 凯瑟琳语气干脆，“我那位给杰勒米做生活助理的朋友录下来的。你拿去吧，录音里有杰勒米亲口指示请水军、造谣艾萨克的全过程。” “谢谢。” 莱克站起身，一边把外套披上，一边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我现在就去找他。” “去吧。” 凯瑟琳和韦恩摆了摆手。 彼此对视一眼，马上就像磁铁一样，啪一下粘到一起了。 “……狗屎。” 莱克顿了顿，带着一肚子的狗粮走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秦昊正带着制作组开小会。 与会人员为：林乔、唐向宇，艾萨克、和艾文。 后者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纯是来吃瓜，顺便跟他的华生培养感情……培养默契来的。 此时，正抱着咖啡作壁上观，满脸都是对吃瓜的兴奋。 “夏洛克先生，收收你的表情，你OOC了。” 秦昊一脸难以直视。 “哦哦。” 艾文马上把大牙收回嘴里，摆出一副福尔摩斯的经典表情，沉声道：“所以，现在是确定了，艾萨克的确是被人泼了脏水？” “对。” 秦昊点了点头，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分析报告：“这是角色定档之后两周内的网络舆情数据变化曲线。你们看这些时间节点。” “每次我们这边有宣传动作，比如预告片上线、角色海报放出，几乎在12小时内，就会有一波负面内容迅速跟进。” 说着，秦昊用鼠标点了几个具体数据点。 随后又拉出几篇典型的黑通稿：“这些帖子文风相似，用词高度重复，IP地址分布集中，发布时间也高度规律，不像是网友自发行为，更像是统一部署。” 唐向宇皱眉：“买水军带节奏？” “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秦昊点头，“这是系统性抹黑，从选角消息一曝光，就开始了。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下场，花了钱的，但目前，我只查到了一个伪装成传媒公司的地下水军工作室，那些黑通稿，大多都是从这个工作室里出来的。” “至于是谁给这家公司做了交易，让他们来黑艾萨克，我暂时还没有头绪。目前只查到了几个，曾经跟这家公司暗中做过交易的经纪公司和艺人工作室，但不确定具体是谁。” 他合上电脑，长叹了一口气。 屋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而秦昊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无奈。 虽说他在国际上算是有些名气，但这些年主要发展重心还是在夏国。 这次跨国合作，是他第一次在不列颠试水，人生地不熟，人脉也没铺开几层。 虽然靠着技术手段，把艾萨克被黑这件事查了个七七八八，但要真正揪出背后那只手，查出是谁在搞鬼，为什么搞，目的是什么，他还真没个头绪。 “能查到这个程度，秦导，您很厉害。” 艾萨克脱口而出，眼中满是惊叹。 他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说起来，他早就听说过秦昊的名声。 国际获奖导演、商业奇才，偶尔在学术期刊和开源论坛上，还会看到“Q.H.”这个署名。 但他从没把这些标签，真正具象地与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在他印象中，偏重文科项目的人大多精通艺术、善于叙事。 但像秦昊这样，能把网络数据分析、技术侦查、黑公关反制玩得像特工一样精细到分毫不差的…… 这已经是情报专家级别的了。 而更让他震撼的是，这是在不列颠。 一个秦昊毫无根基的地方。 他没有人脉，没有靠山，没有关系网。 却硬是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把真相挖到了这个地步。 艾萨克这边，满心惊叹。 而秦昊则闭了闭眼，像是在理清思绪，又像是在强压住疲惫。 靠着椅背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我会接着查下去的。现在马上就要开机了，剧组的热度刚起来，不能让他们再这么无底线地抹黑下去。” 人眼，艾萨克立刻坐直了些。 看着秦昊眼下的青黑，语气里带着一股又急又愧的味道：“秦导，真的……谢谢你，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因为我，给剧组带来这么大麻烦。是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大家。” “少说两句吧。” 秦昊摆摆手，语气倒没什么责备。 反而带着几分笑：“你如果不够好，也没人愿意花钱泼你脏水。你被黑，不是因为你差，是因为你威胁到了谁。”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完。 就听一旁的林乔，突然插了一句：“艾萨克，你叔叔不是影视协会的常任理事吗？你让他查查呗，这种事对他来说不是举手之劳？” 艾萨克闻言，顿时表情一僵。 嘴角抽了抽，讪讪地说：“他是影视协会的常任理事……但影视协会不是军情六处啊，他怎么查？要是靠发文批评就能让人坦白认罪，我们早不用这么麻烦了。” “……” 好像也是。 林乔望天，忍不住道：“咱就是说吧……本来还以为你后台硬，找你进组能解决点麻烦，结果倒好，你先把麻烦带来了。” 艾萨克闻言，脸更红了。 干笑一声，摊开手：“查人这事儿，我这边是真帮不上忙了……不过我能保证，要是你们真查出来是谁动的手……” 艾萨克说到这里，一握拳。 来了一句某种意义上很标准的夏国语：“我保证，绝对没有有他好果汁吃！” 第522章 小丑照镜子 众人：“……” 除了艾文这个不列颠人之外，另外三个夏国人，包括秦昊在内，都一言难尽的看着艾萨克。 就很怪。 谁教的艾萨克这句话？ 然而，还不等众人好奇发问，就听门外传来了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谁？” 林乔辈分最小，年纪也最小。 一边喊着，一边当仁不让站起来去开门。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门口站着的不是快递也不是外卖，更不是酒店客房服务，而是一个看上去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年轻小哥。 此人身量挺拔，非常纤瘦，甚至瘦到了病态的地步。 但骨架匀称，身形挺拔，面容是带着一股阴鸷气息的精致和俊秀。 帅的跟个明星似的。 林乔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但再一打量对方，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帅的跟个明星似的，这分明就是明星啊！ “莫、莫里亚蒂！” 林乔惊呼出声。 而莱克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沉默了一下：“……是我，请问，秦导现在在吗？” “在的在的。” 林乔连忙侧过身，把莱克让了进去。 而莱克看到客房客厅里围着的一圈人，也愣了一下。 剧组的大家……居然都在？ “你们好。” 莱克有些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而听到林乔刚刚的那声惊呼，又看到了此人的长相，在座其他人也顿时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这是秦昊演了两天话剧，就从剧院里淘来的莫里亚蒂！ “快来快来。” 艾萨克第一个站起来，笑着招手，热情得像在欢迎老朋友。 而莱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显然有些局促。 他不是不想进来，而是不确定现在这个场合，适不适合说明来意。 他本来是冲着秦昊一个人来的，结果没想到剧组几乎全员在场，气氛又轻松又融洽…… 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破。 所以此时，莱克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而秦昊看在眼里，目光一动，便已心知大概。 莱克恐怕是觉得有点尴尬。 这倒是新鲜。 歪果仁不都是社牛吗？ 莱克倒是个少见的内向人。 “进来吧。” 秦昊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声音不重，但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平静与笃定：“这些都是你接下来几个月的搭档，都是自己人，不用紧张。” 一句话，既把莱克接进了房间，也替他解了围。 而莱克抿了抿唇，终于轻轻点头，走了进去，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 他看了秦昊一眼，又扫了一圈其他人，目光在艾萨克身上停顿了几秒，才低声道：“我来……是想说一件事。”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压下某种不安。 “是关于艾萨克的事。” 艾萨克一怔，转头看他，眼神还带着点茫然。 莱克呼吸微重了一瞬，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应该知道，最近有人……在背后搞你。” 听到这话，艾萨克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刚刚就在开会讨论这件事来着。 没想到莫里亚蒂……啊不是，是莱克突然来登门，说的居然也是这件事。 “你……也关注这件事？” 艾萨克挠了挠头，问道。 而莱克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知道是谁做的，而且我有证据，是杰勒米。” 听到这个名字，秦昊挑了挑眉。 他的记忆力想来很好，哪怕只见过一面，也能记得对方的长相和身份。 闻言，立刻在脑海中把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是之前来试镜华生的演员二号？” 秦昊若有所思的问到。 而听秦昊这么一说，林乔也立刻回忆起来了：“对！我也记得，是《巧克力迷案》的主演，我之前还挺迷他的，怎么，这事儿居然是他干的？为啥啊？！” 林乔讲的是美音，莱克一时没太听懂。 反应了两秒之后，才点头道：“没错，是他。” 而艾萨克闻言，也皱了皱眉：“我好像对他也有些印象，不过当时试镜的时候，我好像没跟他有过交流。” “但他对你不只是‘没交流’那么简单。” 莱克声音更低了些。 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秦昊一眼，表情中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尴尬。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他一直觉得你抢了他的角色，尤其是他被淘汰之后，你又拿到了他想要的角色……所以他心里不服。” 玛德。 这杰勒米简直是另一个他。 竞争角色失败就搞事什么的…… 这不纯纯小丑照镜子吗？ 现在提起来，总觉得哪里都特么尴尬！ 顶着秦昊似笑非笑的眼神，莱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看着其余几人认真探寻的眼神，还是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他就买通了水军抹黑艾萨克，说你靠后台上位，是关系户，其实演技非常差……这些话，你们应该都在论坛上刷到过。” “原来是这样！” 艾萨克听完，也没做他想。 琢磨了一会儿，顿时气得脸都红了，一拍桌子：“我听说过杰勒米，是个名气很大的演员，没想到心眼居然这么小，为了一个角色，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公平竞争吗？！” 莱克：“……” 你点我名是不？ 莱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而艾萨克作为苦主，得知真凶是谁后都气坏了：“菜就多练！搞这些盘外招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他来找我，咱们公开竞争啊！看看谁才有资格演华生！” 莱克：“……” 不是，你怎么还追着杀呢？ 莱克耳根都红透了。 而秦昊也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 莱克罪不至此…… “咳，可以了。” 秦昊清了清嗓子，对艾萨克摆了摆手，随后笑着说道：“之前你不是说，只要查到是谁，就绝对没他好果汁吃吗？喏，现在凶手找到了，该你上场表演了。” 而艾萨克顿时一握拳，又来了一句：“等着我给他李宁踹开线吧！” 秦昊：“……行，你尽量早些解决，三天后就正式开机了，别耽误正事。” “没问题！” 艾萨克哼了一声，当场告辞。 第523章 蒜鸟，我们搞不赢他滴 艾萨克离开之后。 “李宁是谁，为什么要把他踹开线？” 艾文眨了眨湖蓝色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语气十分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众人：“……” 一时间，客厅里的空气都像被谁按了暂停键。 林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作为全场上网冲浪最积极的选手，他是唯一知道“李宁踹开线”这个梗含义的人。 但要用英文给一个不列颠纯种解释，这个融合了国产运动品牌与网络语义二创的冷幽默，他有点做不到。 尤其还是在不翻译成“你踢他一脚，让他断线”的前提下。 他只能默默看向唐向宇，试图求助。 结果唐向宇连“李宁”是谁都没反应过来。 一脸“我还以为是哪个你们学校的学生”的表情，直接摆手：“别看我，我穿耐克。” 见堂下众人支支吾吾，艾文只好一脸困惑地左右看了看。 然后自己尝试理解分析：“所以……这是某种暗号？” “呃……” 林乔实在绷不住，捂脸道，“不……这就是……一个玩笑，一个不太好解释的梗。” 好在这时候，秦昊出手了。 轻咳一声，秦昊用一种极为沉着的口吻道： “你就当是我们这边的三叶草梗就行了。艾萨克说的是个牌子，有些人穿着它，就像东欧某些地区混社会的家伙穿三叶草，全是横条纹，见人就拽，谁不服就给他衣服踹烂。” “噢！” 艾文眼睛一亮！“就像毛子小镇青年，在冬天光着膀子喝伏特加还非要打架那种？” “对对对。”秦昊点头。 “那我明白了。” 艾文认真点头，完美get到了这个梗。 林乔憋着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而唐向宇则有些感慨的看了秦昊一眼。 他们的语言能力和秦昊比起来……简直就像小学生在背单词。 能把“李宁踹开线”解释成“毛子小镇青年打架斗殴”，还让不列颠纯种一秒代入。 这不仅是语言能力的问题，简直是文化转换的艺术。 林乔忍不住小声嘀咕：“秦导到底看了多少片儿啊……东欧青年的亚文化都门儿清。” 秦昊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这是专业素养问题，你老大我现在是影视剧导演，作为我的助理，你也应该每周看五部电影，三部剧，了解基础常识才对。” “……” 不是，这也是基础常识？ 林乔立刻坐直了，表情变得一本正经：“……您说得对。” 正说着，门口又响起“咚咚”两声敲门。 几人一愣，下意识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谁？ 林乔连忙跑过去，想要开门。 但莱克坐在门边，直接起来就把门给打开了。 “……你不是去踹杰勒米了？” 莱克一开门看到艾萨克，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冒出这句话。 然而，门外的艾萨克表情却十分微妙。 嘴角挂着尴尬又无奈的笑：“我踹不动。” “……” 众人齐刷刷愣住。 林乔瞪大眼：“你不是说你叔叔是影视协会常任理事？这还踹不动？” “是啊。” 艾萨克走进来，一边把门顺手关上，一边自顾自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耸了耸肩，“我叔叔是常任理事没错，但杰勒米背后站着的人……是埃尔文·费什塔。” “？？？” 全场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林乔发出了灵魂一问：“谁？” 艾文已经呛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转头：“埃尔文？！” 艾萨克苦笑：“没错。” 秦昊眉头轻轻一动。 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 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常客。 每拍一部电影，就能引发艺术圈半边天的震动，电影学院教材级的存在。 甚至好X坞那些老牌制片公司都争相和他合作。 最关键的是，这人不仅有艺术声望，还有真正的话语权和资源统筹能力。 一旦他发话，哪怕是在英美这种资本主导的影视圈，也没人敢轻易反驳。 秦昊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问到：“他和杰勒米什么关系？” 艾萨克：“他亲自把杰勒米带进电影圈的。” 林乔：“……” 唐向宇：“……” 片刻后，林乔艰难开口，“所以你刚刚过去，是被原地反踹了吗？” “倒也没有。” 艾萨克叹气，“我还没开口，电话就到了。是我叔叔打来的，他让我立刻回来，别说话、别动手、别多看人家一眼。” 莱克抽了抽嘴角，真诚的问：“……你叔叔还是你亲叔叔吗？” “要不是亲的，他早骂我了。” 艾萨克翻了个白眼：“他让我好好拍戏，之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反正角色已经到我手里了，杰勒米心里不痛快，找点水军骂骂我，我也不痛不痒，但要是真惹到埃尔文，恐怕我们剧组都保不住。” 沉默，再次降临客厅。 空气像是被人用遥控器调成了静音。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话。 最后还是林乔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问：“所以……现在我们是要……装没事继续拍戏，还是……？” 艾萨克摊开手，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我又不是疯子。真要和杰勒米硬刚，就不是我一个人扛不扛得住的事了，整个剧组都得跟着陪葬。”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气里却透着清醒与无奈。 “我叔叔说得对，这年头演戏不是光靠演技，后台、人脉、资本……哪样都不能少。你们是夏国团队，本来就站得不稳。” 说到这里，艾萨克神情严肃：“你们虽然资金充足，创意也很强，但别忘了，在这边，很多事情不是砸钱就能砸通的。之前那些场景布置、交通协调、演员对接……很多事情，靠的都是我叔叔这边的关系。” “倒不是我想要表功，我只是想说，连我叔叔都明确表态搞不定的事情，你们别硬抗。杰勒米不算什么，但埃尔文，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如果他要替杰勒米出头，剧组撑不下去的。” 艾萨克说到这里，又顿了顿。 再度说了一句挺标准的夏国话：“蒜鸟，我们搞不赢他滴。” 第524章 我自己就是后台 林乔和唐向宇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轻轻笑了出来。 那种带着一点自嘲，又带着几分隐秘不屈的笑。 “蒜鸟……搞不赢他滴……” 林乔摇了摇头，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怎么？”艾萨克皱眉，“我没说错吧？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唐向宇抿了口水，轻声道，“就是突然觉得，你这夏国话，说得还挺地道。” “对。”林乔接过话头，笑容越发鲜明，“就跟本地人一样。” “你们……确定没在阴阳我？” 艾萨克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莱克也忍不住轻轻笑了声。 艾文见状，也跟着咧了咧嘴。 虽然搞不懂他们笑什么，但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了。 艾萨克愣了一下，环视一圈，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说的……真的没问题吧？”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够现实、够劝退了。 可就在他准备长出一口气，以为这场意外风波就此收场时，那个一直沉默的秦昊忽然笑了。 不是林乔那种应景的苦笑，不是唐向宇那种理解后的沉默的笑，也不是莱克那种莫名其妙的跟风笑。 那是一声冷笑。 短促，克制，却锋利如刀。 秦昊站起身，手里还拿着刚才未喝完的茶，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开口：“这个世界上……”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却都清晰得像敲在地板上。 “还没有我搞不赢的人。” 听到这句话，艾萨克愣了一下。 那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秦昊将杯子搁在桌上。 微微侧头。 目光平静如镜，却又叫人无法直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搞不赢的人。” 空气又一次沉了下来。 艾萨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像是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他盯着秦昊看了几秒，终于抬手扶了扶额，叹了一口气。 随后换上了一种尽可能诚恳、甚至有点小心的语气：“哥……我知道你在夏国那边可能……真的挺厉害的。” “不是‘可能’。” 秦昊轻描淡写地纠正。 “OK、OK……” 艾萨克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我知道，你是真的挺厉害的，光我知道的身份就有大科学家、大艺术家、大文学家，大企业家，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但你现在不是在夏国，这里是不列颠。我们这边玩的是另一套体系，什么都讲规则、讲血统、讲圈子。你再牛，能牛得过埃尔文·费什塔？能牛得过他背后的影协、议会、基金会、王室顾问团队？你——” “能。” 秦昊直接打断了他。 艾萨克被怼得一愣：“……你认真的吗？” “你可以问你叔叔，”秦昊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三年前，他有没有收到过一封来自CMB Arts基金会的匿名捐赠信？里面附带了三页纸的投资建议，和一份文化资源调配图。” 艾萨克脸色骤变：“……那是你？” “你以为，是谁能在六天内，帮你们把伦敦国家画廊的室外场地批下来？”秦昊反问。 艾萨克张嘴，像是要说点什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和杰勒米相比，我的确没有后台。” 秦昊平静地说：“但我自己就是后台。” 众人：“……”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这一次，不是因为震惊到无法反应。 而是因为在场的几个人，正在飞快地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夏国人。 他刚刚说出的那些话，太具体了，具体得不像是吹牛。 那封匿名捐赠信。 那三页纸的投资建议。 那份文化资源调配图…… 这三个关键词，在业内极少人知，但只要知道，就绝不会当作儿戏。 艾萨克不是不明白那份信代表着什么。 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明白，他的脸色才会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变得那样苍白。 那封信，当年被内部称作影子蓝图。 是推动他们整个艺术产业基金结构调整的导火索。 短短三页，却精准切入财政结构、资源分配、内容投放和人才流向四个方向。 连他叔叔都曾私下说过：“这人要是愿意出山，整个不列颠艺术圈都得换人说话。”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写下蓝图的人，居然是秦昊。 艾萨克嘴角动了动，最后终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秦昊淡淡一笑，仿佛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我只是个拍戏的。” “……” 没人接话。 艾文推了推眼镜，一脸敬仰的看着秦昊。 而莱克抽了抽嘴角，再一次在心里质问自己，他之前到底胆子有多大，居然敢去招惹秦昊…… 而唐向宇和林乔。 两人坐在那里，一个捧着茶杯，一个慢悠悠搓着指节，却又默契地像极了身经百战的老兵。 林乔靠在沙发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喃喃了一句：“得，又要开地狱难度了。” “这次不是地狱难度。” 唐向宇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像讲天气预报：“这次是地狱管理员亲自上线，杰勒米要倒霉了。” 秦昊听见了，没否认。 只是从桌上拿起剧本，淡淡道：“延迟开机，后天再正式开拍，我明天，去见见几个老朋友。” 林乔听到这话，忍不住从沙发上坐直了。 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你要去见谁？” 秦昊翻着剧本的手顿了顿，没抬头，语气却悠然得像在聊下午茶：“几个老朋友而已。” “……哪几个？” 林乔警觉的问到。 毕竟，能被秦昊称作老朋友的，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难道是那位秃头国王陛下？ 还是前任总理小金毛？ 还是…… 林乔小心翼翼的报了几个名字。 而秦昊听完，忍不住失笑：“我不喜欢和政治人物打交道，只是几个同行而已。” “马丁·德瑞克，约翰·卡梅尔，还有……哦，丽莎·雷文。” 他说完后，还顺手抿了一口茶。 仿佛这些名字，只是他下午要顺道拜访的邻居。 结果几人听完，一个两个，下巴直接都掉到了地上。 第525章 看我搞不搞的赢 约翰·卡梅尔，连续五年拿下国际电影奖的传奇导演。 马丁·德瑞克，同样是国际级别的传奇导演，同样，也是前不列颠的电影联盟主席。 而丽莎·雷文…… 这个女人倒不是导演。 但她是水城电影节评审团的主席，也是最年轻，最有知名度，最权威的电影节评审。 消化了一下这三个名字之后，林乔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震惊哪一个名字好。 “……不是，老大。你说这几个人……是我想的那几个人吗？” “同名同姓的人里，最出名的那几个，你没想错。” 秦昊轻笑一声。 而艾文张了张嘴，忍不住扶了扶下巴，看向秦昊：“你是说……约翰·卡梅尔？就那个被称为现代欧洲电影学院派奠基人的约翰？他是你朋友？” “合作过一次，他拿大满贯的那部《重返未来》，是我给他写的剧本。” 秦昊平静道。 而艾萨克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憋出一句：“……你去见这几个人，是想让他们出面帮忙？” “不是。” 秦昊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温和。 “是他们一直想见我。我这两天忙着筹拍，就没时间。” “现在嘛……” 他轻轻放下茶杯，轻描淡写道：“既然有人想玩权力游戏，那我也该礼貌性地回个信了。” “……” 艾萨克盯着秦昊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猛地后仰靠进沙发，长叹一声：“……好吧，我撤回前面所有的话。” “太迟了。” 秦昊语气淡淡：“你看好了，看看劳资搞不搞得赢他。” 林乔笑得肩膀都抖了：“对对对，老大搞人之前，最喜欢有人劝他放弃。那种时候他特别容易上头……” 而唐向宇也是一脸真诚的看着艾萨克：“说真的兄弟，你拱火真有一套。要是你没说蒜鸟的话，老大可能只会收拾杰勒米，现在估计埃尔文都保不住了，真的。” 艾萨克捂脸：“我只是……只是想劝你别正面硬刚杰勒米……他背后的团队真的很深……” “深？” 秦昊挑了挑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轻声喃喃道：“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他恐怕连顶层圈子的边还没摸到呢。” …… 两天后。 不列颠西区，某家风格复古的私人俱乐部包厢。 这地方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接待会员。 哪怕在不列颠上流社会，也得靠推荐和履历才能进来。 此刻，包厢里坐着四个人。 马丁·德瑞克，一身灰蓝西装，笑容儒雅，举止优雅地抿着红酒。 约翰·卡梅尔，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正在低头翻看手里的剧本，嘴角偶尔勾起淡淡笑意。 丽莎·雷文穿着一身墨绿色套装，正在打量窗外，不时敲了敲指节。 还有最后一个人。 秦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面前是半杯没有动过的红茶。 “你终于舍得见我们了。” 丽莎收回目光，挑眉：“本来我还以为，你准备继续隐姓埋名搞你的小制作。” “不是小制作。”秦昊语气温和，“是实验项目。” “但这次不是实验了吧。”马丁笑着说，“你是主动来找我们，是有什么麻烦了？” “都不是。” 秦昊摇了摇头。 他将红茶轻轻推开一些，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从容：“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列颠的娱乐圈很有意思，我想……来闯一闯。” 三人听到秦昊那句“你们不列颠的娱乐圈很有意思”，神色都微妙地动了一下。 马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很有意思这个词，在你嘴里听着……好像不是夸奖。” “只是观察。” 秦昊不动声色地回答，目光落在红茶表面，波澜不惊。 “那你观察到了什么？” 约翰合上剧本，手指轻敲桌面，目光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而秦昊仿佛没察觉到约翰那股隐隐的……无法简单形容的态度一般。 只是自顾自的，慢条斯理的，像是在聊天气一样说道：“比如……资源分配不均匀，圈层分明，暗地里却彼此互踩。再比如，影帝也好，导演也罢，在很多时候更像是利益牌面，而不是真正的艺术推动者。” “……哇，在我们三个面前说这些，你这是来砸场子的？” 丽莎扬了扬眉，目光里多了一分玩味。 “不是砸场子。” 秦昊淡淡一笑，“只是有人太吵了，我想让他们安静一点。”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兴趣。 马丁靠在椅背上，笑着问：“说来听听，你的‘小制作’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昊终于抬起眼，看向三人。 “《神探夏洛克》。”他说。 “我们新筹的剧，华生的扮演者是公开选角，一个叫艾萨克的年轻人，被我选中了。” “他演得很好，但另一个试镜人，杰勒米……哦，影帝杰勒米。” 秦昊轻笑一声，摊手道：“他落选了，不是因为演得不好，是因为他太自以为是，演不出那股我想要的搭档感……结果他不服气，找水军带节奏，抹黑艾萨克，说他靠潜规则上位，说我们剧组排外。” 约翰哼了一声：“杰勒米？那个靠费什塔一路捧出来的金童？这对师徒还真是……一贯的风格。” “但他们搞错了一件事。” 秦昊语气平静，却难掩锋利：“他以为《神探夏洛克》是个普通项目，以为我是什么无背景的小导演。” “那他现在该知道了。”丽莎轻笑。 “还没。”秦昊摇了摇头，“但他很快会知道。” “你想我们做什么？”马丁问。 “我要你们给他上一课。” 秦昊语气依旧温和，像是在说一句日常小事，但三人都察觉到了他话语背后的锋利。 “不是封杀，不是打压，更不是恶性报复。”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我对那种无趣的宣泄没兴趣。” “但我希望，你们能把名字挂到我的剧上。” “用我们夏国的话来说，这叫狐假虎威？” 秦昊笑的玩味：“那个什么杰勒米，不是仗着费什塔，才如此有恃无恐吗？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526章 制作团队已更新 三人没有立刻回应。 包厢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马丁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把酒杯放下，缓缓开口：“……我们仨的名字，挂在同一个剧里？” 约翰挑了挑眉，“你这是打算让整个不列颠的制片人都掂量一下，值不值得和你过不去。” “我只是觉得，该给他们上一点通识课了。”秦昊淡淡说，“他们可以不喜欢我，讨厌我，但最好学会……在我面前，把嘴闭上。” “怎么做？我是说……具体？” 马丁看向他。 而秦昊转过头，看向三人。 语气依旧温温的，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分量：“你们三个，谁挂监制，谁挂艺术顾问，谁挂联合出品人都行，具体看你们愿意站多前面。” “挂名之后，我们还要干什么？” 丽莎挑眉。 “什么都不用干。”秦昊抬起眼，望着他们，“你们的名字本身，就是剧组最厚重的壁垒。” “……就这么简单？”约翰有点惊讶。 “对他们来说，不简单了。”秦昊唇角轻勾，“他们要骂，就得先考虑骂你们的代价。” 马丁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很会借势。” “不是借。”秦昊看着他，语气平稳，“是交换。” “你们想参与点有趣的项目，不是那种走流程、拿补贴的片子，而是真正有挑战性的戏。我这儿有。” “你们不想继续拍资本片，看着圈子里乌烟瘴气……正好，我也看不惯他们，一拍即合，不是很好？” 三人沉默了几秒，几乎是同一时间，对视了一眼。 然后，马丁笑了。 “我没意见。” 他一向是三人中最爱冒险的那一个，也最喜欢把话说在前面。 如今听秦昊把盘子铺好，便第一个举杯，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但我得警告你，我挂了名，是要收分红的。别到时候真火了，你人都消失了。” “放心。”秦昊抬了抬杯，“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如果我违约，送你三个剧本如何？” “……哈哈，那我是不是该期待你放我鸽子？” 马丁大笑。 紧接着，丽莎叹了口气，把酒杯轻轻扣在桌上：“你知道我最讨厌和网络舆论打交道。但……” 丽莎耸了耸肩：“但谁让杰勒米惹到你头上了？要知道，当初是你把我送上评审主席的位置上的……” “我挂艺术顾问。” 说完，她推过杯子。 而秦昊，则毫不迟疑地与她碰杯。 最后，只剩下约翰。 他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把杯中酒喝完，随后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淡地开口：“说实话，秦。我不太喜欢你这种性格。” “锋芒太盛，棱角太硬，跟你合作，迟早哪天会翻船。” 秦昊并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那你要撤吗？” 约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撤？那倒不至于。” “你还欠我一个剧本，《肖申克的救赎》，那个电影，拜托一定要让我来拍。” “我挂联合出品人，合同发给我。” 话音落下，三人各自举杯。 杯中清液相撞，发出清脆一响。 …… 清晨，伦敦的天空微微泛白。 在一家知名影视律所的会议室中，三份合同静静摊在桌面上。 厚重的签字笔在纸张上划过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马丁·德瑞克签下他的名字时，还顺手画了一个小太阳。 “让他们看看，老家伙也能搞点新花样。” 丽莎·雷文动作干脆利落：“我只希望，拍出来的成片能对得起我们三个的牌面。” 约翰·卡梅尔最后签名，合上笔，淡淡道：“剧本别让我失望。” 三份文件归档，正式寄往《神探夏洛克》制作方。 而几个小时之后。 《神探夏洛克》的全平台官方账号，用多国语言同时发布了一则新的声明。 “制作团队已更新，各位观众老爷久等啦~” “监制：丽莎·雷文 艺术顾问：约翰·卡梅尔 联合出品人：马丁·德瑞克 编剧、导演：秦昊 联合出品：摩点影业、映川制作、雷文国际” “目前作品已经进入拍摄筹备期，感谢支持！” 这短短几行字，在短短一分钟内，于社交媒体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三大殿堂级剧作人，全挂上了这部戏？！” “我没眼花吧？这可是约翰、丽莎和马丁啊！” “丽莎那个毒舌女王竟然挂了艺术顾问？天呐，她是眼睛瞎了吗？” “别急，她要真是瞎了，还能评审最佳编剧？人家可是评审主席。” “这阵容……我服了，秦昊你才没有被资本做局，你特么自己就是资本！” 而与此同时，那些此前散布在各个平台的黑稿、热评、冷嘲热讽艾萨克的帖子，开始以闪电般的速度，开始神秘消失。 艾萨克演技空洞，根本不配出演华生 ——404 秦昊疑似用金主压票，力捧关系户艾萨克？ ——已删除 某华生演员耍大牌，剧组演员深夜爆料内情！ ——无效链接 仿佛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负面言论被连根拔起。 更有自媒体，都忍不住在社交平台上发帖吐槽。 “昨晚还被一个熟人问我，要不要发点艾萨克上位内幕，结果今早再联系，人已经消失了，联系方式都注销了……天哪，营销号震惊！” “还有我……刚刚金主突然给了我五百美刀让我立刻删视频。”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惹秦昊了，我的号已经被封了（哭）！” 而另一边，吃瓜网友们，此时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我靠……这三位一出手，舆论直接清场？？？” “这是不是说明，那些黑料原来真的是抹黑？？” “谢邀，人在圈外，刚刚做完数据回溯。从早上八点到现在，已经有超过36个大V账号被降权、清退或封禁了，发稿平台多为北美和东南亚外包账户。简单来说，就是水军公司都被一锅端了。” 看到“一锅端”这三个字，海内外的吃瓜网友，全都沉默了一瞬。 不是，秦总你…… 你远在不列颠，人生地不熟都能这么嚣张，这么牛比吗？！ 第527章 直接降维打击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洒在伦敦市中心的古董书房中。 空气中漂浮着微尘，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一般。 杰勒米倚在真皮沙发里，脸色阴沉的看着平板屏幕上的推送。 开屏，便是一行红艳艳的大字。 《神探夏洛克》制作团队官宣，三大殿堂级人物加盟！ 他点进去，视线迅速扫过那条声明。 当“监制：丽莎·雷文”、“艺术顾问：约翰·卡梅尔”、“联合出品人：马丁·德瑞克”一行字彻底映入眼帘时，他原本俊朗的脸庞再度扭曲起来。 “这不可能……” 杰勒米低声咬牙，手背的青筋几乎爆起。 就在一小时前，他还悠哉地在花园里遛狗，和助手笑谈今天水军收效不错，有几条“艾萨克耍大牌”的爆料已经登上社交平台热搜榜首。 甚至，他还盘算着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再找几个水军，匿名放出他与费什塔“共进晚餐”的模糊照片，来点暗示。 让圈子里人自己脑补，从而对剧组施压。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隐晦的对外展示出他和费什塔的关系，好让圈子里的鬣狗们闻风而动，主动去帮他打压《神探夏洛克》的剧组。 剧组那边，自己就发了一条官宣。 丽莎·雷文、马丁·德瑞克、约翰·卡梅尔。 这不是一个普通剧组能请来的名字，这是足以封顶的不列颠影视铁三角。 哪怕是他背后的那位，被誉为英国电影脊梁的新锐导演费什塔，也从未能让这三人同台。 约翰·卡梅尔。 被誉为当代结构派剧作的巅峰，编剧界的建筑师。 一部剧只要他挂名，至少能确保剧本逻辑过硬、节奏严密。 丽莎·雷文。 不列颠文艺电影之母。 曾担任过国际电影节评审主席，毒舌、挑剔、冷面，但从未看走过眼。 而马丁·德瑞克…… 那是一个疯子一样的艺术实验导演，代表作在学院派和先锋派之间游走。 如今，已经成了整个欧洲导演圈最难请动的一尊活佛。 可现在，这三位，居然都押在了秦昊手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 但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要知道，从一开始，杰勒米就没想公平竞争。 他是影帝，是费什塔的亲传门徒，是拿过金狮、提名过奥斯卡的英国头牌男星。 哪怕近两年稍显落魄，他也从未甘心跟一群无名小卒，在同一个试镜室里排队念台词。 可他已经纡尊降贵的去了，演了，但结果居然输了？ 而且输给了一个从未在大荧幕上露过面的新人？ 这让他怎么甘心？ 于是杰勒米暗中买了水军，通过舆论手段，开始抹黑艾萨克。 但他的这番举动，倒也不是纯粹为了泄愤。 毕竟艾萨克也不完全清白。 他也是个有后台的人。 而杰勒米知道，在某些时刻，有后台同时也是一种劣势。 所以，当他查到艾萨克的叔叔，是不列颠电影协会的常任理事时，他笑了。 他知道，那位理事是典型的老派贵族。 沉稳、保守、讲究名声。 而他也更清楚，一旦艾萨克的关系户身份被放大，被媒体炒作，那个理事叔叔就一定会为了维护自身清誉，对侄子施压。 于是他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花钱请水军在各大平台上铺设黑稿，从“耍大牌”、“走后门”、“无演技”三个角度发力，务求把艾萨克钉死在“靠后台上位”的耻辱柱上。 另一方面，他亲自出面，请费什塔给那位理事打了个电话。 具体目的，费什塔并没有明说。 只是轻描淡写地表达了，年轻演员太早爆红对前程未必有益这一主题，同时委婉地暗示了一下：如果艾萨克自动退出，或许未来有合作的空间。 费什塔打电话的时候，杰勒米听到了全过程。 费什塔语气温和、滴水不漏。 但杰勒米甚至能想象，艾萨克的叔叔听完之后皱起眉头、无奈叹气的模样。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神探夏洛克》剧组，公开了制作团队名单。 杰勒米清楚，这三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费什塔，也就是他手里最大的底牌，在秦昊那边，连个狗屁都算不上。 不是说费什塔不够分量，而是秦昊根本不玩这套。 在他精心布的局中，费什塔应该是一颗能压死对手的棋子，是一位足以让圈内噤声的导演。 可在秦昊那边，那点牌面，连掀桌子的资格都没有。 秦昊不光没有和他在同一层面较劲，甚至根本没把他算进对手名单。 整个过程中，秦昊连一句反击都没说过，一个声明都没发，一点水军都没请。 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抬了三位天神下场。 啪一下，他这边就不攻自破了。 这一刻，杰勒米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此时，手机屏幕早已熄灭。 但他仿佛还看见那行字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他终于低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荒谬与挫败。 他原本以为，秦昊会和他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 用资本应对资本，用媒体对冲舆论，找个更大的金主来对冲费什塔的影响，或者干脆背地里递话，求和也好、谈条件也罢…… 这是他熟悉的游戏规则，是这圈子默认的成人方式。 哪怕你再狂，再不服输，你也得在规则里走。 杰勒米曾这样想。 他甚至早早推演好了几个回合。 当艾萨克背后的那位理事开始对侄子施压，剧组顶不住舆论，哪怕不换掉艾萨克，也得向他抛出橄榄枝。 “杰勒米先生，希望您考虑我们的另一部项目……” “或者，不如来担任特别出演，角色我们可以调整……” 他不是非要演华生不可。 但这个角色，必须由他来决定谁演。 那是他要拿下的权力象征。 只有剧组低头，艾萨克下车，他才能彻底堵住这口气。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昊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反击，是降维打击。 他就像个还在抱着长剑比武的骑士，兴冲冲杀上前，却发现对面开的是一架坦克。 一发炮弹，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把他连人带马轰成了废铁。 第528章 卖的自然一点 “哈哈……” 杰勒米笑了一声。 猛地起身，长腿一跨，走向酒柜，倒了满满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可还没来得及喝下去，手机“叮”地一声响了。 他下意识拿起。 是一条新推送。 《神探夏洛克》首张拍摄现场曝光，福尔摩斯与华生对手戏火花十足！ 他点进去，照片是偷拍的，但角度极好。 福尔摩斯身穿卡其风衣，身姿挺拔地站在布景中央，眼神锐利而克制。 华生则半倚着沙发，手中抱着一本笔记本，神情略带不安，却不退缩。 那一瞬间，杰勒米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他甚至能看出，福尔摩斯的扮演者，那个叫“艾文”的舞台剧演员，肩膀的力道是朝前倾斜的，而华生正好微微后仰。 两者之间张力分明，像一条拉紧的弦。 …… 这是他在《神探夏洛克》试镜时，设想过的一种表演方式。 但他当时端着架子，不想让扮演华生的他，气势弱于扮演福尔摩斯的无名小演员艾文。 可现在看来…… 果然是这种感觉才对味儿。 “但我不服，我也能演。” 杰勒米喃喃道。 一时间，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生成。 与此同时，另一边。 拍摄现场。 贝克街221B，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室内布景。 暖黄灯光打在深棕木质地板上，仿佛整个空间，都沉浸在旧时伦敦的雾霭中。 “所有人就位。” 秦昊站在监视器后，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外面罩了件军绿色工装夹克。 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结实手腕。 秦昊不是个典型的导演，也不爱喊“大气一点”、“走情绪”这种虚词。 他的指令常常像讽刺，像开玩笑，甚至带点损人的皮气。 但却总能精准击中要害。 而此时，秦昊的手里正拿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一边吸一边挑眉看着镜头：“艾文，眼神再锐一点，不是警觉，是掌控，明白？” “明白。” 艾文点头，声音低沉，声音带着舞台演员特有的清晰与张力。 而秦昊透过监视器，看了一眼艾文的眼神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艾萨克的方向。 “艾萨克，靠沙发的时候别太轻松，那不是你家，那是你被邀请去观察的地方，是陌生人家的客厅。你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疯子，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情绪上的。” “好。” 艾萨克握了握手中的笔记本，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微微收敛。 等两位主角都准备好之后，摄制组调灯的声音渐止，场记打了板。 “《神探夏洛克》第一季第一集，场景三，第二次试拍，开始！” 镜头缓缓推进。 福尔摩斯站在窗前，手中转着一只银色怀表，眼神锋利地扫过对面的陌生人。 “你不抽烟，但口袋里有火柴盒。鞋底有化学试剂的残迹，指节起茧却没茧皮……你是医学生出身却常年写字。你不是来看房子的，你是来找室友的，华生医生。” 这一段对白，由艾文极其克制地念出。 语速不快，却有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咄咄逼人。 艾萨克抬起头，一时怔住。 他眼中的惊讶，不是夸张的瞪眼或下巴掉地，而是恰到好处地仿佛呼吸微滞、视线短暂停留。 甚至，就连手中的笔记本都紧了几分。 见状，秦昊嘴角微扬。 视线从监视器中扫过二人，随后慢悠悠地往后靠去。 笑了声：“可以啊，今天状态不错，艾萨克刚才那个眼神，啧……有点意思。” 听闻此言，唐向宇小声提醒：“要不要走一条变奏的？” 而秦昊想了一下，点头道：“再来一条，但这次让艾文靠近点，别全程站着当柱子，福尔摩斯是一个攻击性很外露的人，他该在华生犹豫不决的时候，往前逼一步，让华生后仰……” “算了别这样，好像有点太基了……” 秦昊啧了一声，感觉还是稍微克制一下比较好。 虽然他对福尔摩斯和华生之间的那种情感和张力，一直都解读为兄弟、朋友、知己、搭档，但客观事实证明，读者和观众们，更喜欢把他们理解为某种秦昊无法理解也特么完全不想理解的感情。 “老大，你想多了。” 看着一脸愁苦的秦昊，唐向宇沉默了一下幽幽道：“福华的底子摆在那里，不管咱们拍的怎么克制，都避免不了CP这种东西出现的。” “……不会吧！” 秦昊哀嚎一声。 而唐向宇带着几分蔫坏的幸灾乐祸道：“当然了，虽然咱们现在还没拍完，连花絮都没流出去几段，但现在CP粉们已经磕疯了，而且已经上升到真人了。” “……” 秦昊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正在专注对戏的艾文和艾萨克，迟疑的问道：“上升真人是指……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 唐向宇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是，都有病吧！” 秦昊忍不住大喊出声。 一旁的副导演和灯光师闻言笑出声来，现场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而秦昊倒也不是什么纯粹的老学究，尤其是在不列颠涨了不少见识之后。 CP粉咋了？ CP粉不也是粉？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躺平接受呗。 反正书是他写的，剧是他拍的不错。 但这也不代表，他连粉丝怎么解读都要管吧？ “算了，还是再来一条吧，把张力拉满……但是别，啧……别搞得跟麦麸一样你们知道吗？” 秦昊很纠结的解释了一下。 而唐向宇重重地点了点头，跑去跟两位演员交代。 让他们卖的……演的更自然一点。 “明白！” 艾文答得爽快，眼神已然进入状态。 而艾萨克则微微抿了下唇，轻轻点头。 “拍。” 场记打板。 镜头切入，重新回到贝克街221B的客厅。 这一次，气氛完全不同。 艾文饰演的福尔摩斯没有立刻直视华生，而是像某种嗅觉敏锐的猎犬一般，缓缓绕着沙发走了一圈，最终站在华生身后不远。 相同的台词，截然不同的表演方式。 艾文的攻击性几乎要突破屏幕。 而艾萨克的表现更是让人惊艳，把惊讶、内敛、试探种种情绪，演绎的完美无缺。 “我草，这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唐向宇喃喃道。 秦昊：“……” 第529章 张力拉满 现场一时陷入一种奇妙的寂静。 没人喊卡。 也没人喘气。 甚至连机位旁的摄影助理，都忘了手上的焦点还在缓慢微调。 “……卡。” 秦昊的声音终于响起。 场务们这才反应过来，集体长出一口气。 “行了，今天这场有了。” 秦昊抿了一口奶茶，茶早已凉透，但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他望着屏幕定格的画面，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脑海中，那个成形已久的福尔摩斯与华生……终于从文字走向现实，变得活生生，鲜活具体。 这或许，就是文本影视化的魅力所在吧。 秦昊感慨的笑了一下。 而此时，艾文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刚刚在角色中陷得很深。 此刻神色，还有些微妙地停留在福尔摩斯的冷峻之中。 艾萨克同样也是如此。 秦昊喊完卡之后，过了两三秒钟，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将笔记本放下。 看着二人一副难以回神的样子，秦昊笑了一下，走到场中，随口问道：“刚才那一条，感觉怎么样？” “非常……过瘾。” 艾文笑着，眼神里还残留几分福尔摩斯的锐利。 随后看向秦昊，语气平静，却难掩敬意：“其实，今天这场……我之前一直没把握，毕竟福尔摩斯的那种侵略性和优雅之间的尺度，不太容易拿捏。但……” 艾文顿了顿，更加钦佩的说道：“但您刚才说的那句，不是警觉，是掌控，真的……真的一下子点透了我！” 他顿了顿，笑了笑，低声补了一句：“这台词我背了十几遍，您这半句就把我演不出来的那部分，给拔出来了。” 秦昊只是摆摆手，像是没放在心上。 转头看向艾萨克：“你呢？” 艾萨克想了想，说得更简练：“我一开始演得太稳了，以为收着就对了。可后来你说，那不是他家，是陌生人家的客厅……我突然意识到，华生不是安静，是警觉，是带着戒备地压着自己观察对方。” “啧，说得我跟心理医生似的。不过夸我也没用，以后演不好，该骂还得骂啊。” 秦昊说着，抬手给了艾萨克肩膀一下。 不轻不重，带着点导演惯有的亲昵和威严。 而艾萨克和艾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 摄影棚里，人声重新活跃起来。 布景灯熄灭，场务开始收拾设备。 有人在边上拆镜头，有人搬运道具，还有几个负责后勤的助理正发盒饭。 虽然是深夜，但拍完这一场关键对手戏后，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剧组的微信群里也开始热闹，场记已经把这一条标记为“推荐用”的正片镜头，发进剪辑师和后期组的群。 没人说出口，但大家都知道，这一条，拍得很好。 …… 两周之后。 贝克街221B的布景终于迎来了收工。 《神探夏洛克》第一集，正式杀青。 场记把最后一板打下的瞬间，全组人都鼓起掌来。 艾文脱下风衣，长舒一口气，额角满是汗。 他和艾萨克撞了下拳，两人都没说话，却像是彼此都在暗暗较劲、又在惺惺相惜地承认着对方。 “好——！” 秦昊站在灯光架下，双手环抱，大声宣布，“一集搞定，剪辑组，立刻进场！我们这边的版本下周要上线，不给你们时间磨叽了。” 一听这话，夏国来的几位后期和场务顿时面露惊讶。 忍不住小声议论：“不是说这剧要拍完才播的吗？” “对啊，我们国内习惯不都是‘一审二审三审，剪十遍’那种？这边直接播？！” “听说是不列颠这边的习惯，他们习惯边拍边播，主打一个及时调整、即时热度、边反馈边剪接……” 听到这些议论声，秦昊走过来，耸了耸肩，笑解释道：“欢迎来到不列颠模式，兄弟们，习惯就好。” 一部剧，拍出来是给人看的，不是拍给自己爽的。 既然在不列颠拍，就用不列颠人熟悉的节奏来推进。 既然要做国际化剧集，就不能套用国内剧那种保守、慢热、怕出错的节奏。 再说了，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导演。 边拍边播的东西，他也拍过不少了。 综艺、纪录片都拍过了，难道还怕拍不好一个电视剧？ 所以，不管夏国团队是怎么心里打鼓，怎么不放心，秦昊作为整部剧的绝对老大和绝对负责人，反而颇为轻松。 “嗐，上线吧，我的导演水平摆在那里，还怕出问题？” 秦昊大手一挥。 三天后，预热花絮上线，直接点爆全网。 最初，只是片方放出的一段一分钟片花。 镜头从221B的窗边推进，风衣之下的福尔摩斯目光冷锐，嘴角含着微妙的压迫性笑意， 而沙发上的华生仅仅是抬眼、迟疑、缓缓开口一句：“你……是福尔摩斯？” 仅此一句，评论区直接炸了。 “谁能告诉我，这个演福尔摩斯的演员是谁？？？简直帅得让我不敢呼吸！” “华生太有感觉了……那种紧绷感和克制感，简直精准到让人头皮发麻！” “导演疯了吧，这调度、这光影、这台词节奏，完全不是英剧的老套调调，简直像是……舞台剧演员跑到镜头里来了！” “一集没播，我已经磕疯了。” 秦昊刷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嘴角只是翘了一下，没说话。 他点开了后台的数据页面。 一分钟预告片发布不到十小时，播放量已突破三百万。 热搜关键词“神探夏洛克试播剪辑”、“艾文眼神”、“艾萨克下颌线”、“贝克街221B场景设计”轮番上榜。 其中，也少不了最令他感到“头疼”的一个热搜词条。 “福华张力”。 “……尼玛的，我只知道水面有张力。” 秦昊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但无奈归无奈，秦昊也能敏锐的看出来，这是风口将至的前兆。 一部剧想要封神，不是靠流量，不是靠演员的名气，更不是靠海报设计得多精致。 靠的…… 还真特么就是那两个字，张力。 这是一种很难拿捏，很不好掌控的力度。 但好在，他挑选演员的眼光够好。 张力拉满了。 第530章 明着蹭，不演了 《神探夏洛克》第一集上线当天，是个周五。 晚上七点，正值下班高峰。 黄金档，《神探夏洛克》第一集准时播出。 此时的杰勒米，正窝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加冰威士忌，电视屏幕已经亮起。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拒绝了一切邀约，甚至连社交软件都不刷了。 他只想看，看那个他没能争取到的角色，如今落到别人手里，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荧幕一黑，伴随着一段极简的低音大提琴，画面缓缓展开。 伦敦，细雨朦胧。 一辆黑色出租车停在221B门前。 华生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仿佛迟疑，又像被什么牵引。 门开了，福尔摩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风衣翻动，眼神沉静如水，但似乎有某种暗流在他体内翻涌。 那一刻，杰勒米怔住了。 他看到艾文演出的福尔摩斯，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狂热，像是一个时刻在燃烧的理智疯子。而艾萨克饰演的华生，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伤兵医生，敏感却倔强。 两人初见，几句对白，火花炸裂。 节奏快得令人心跳加速，却又无比克制。 再到福尔摩斯那句：“你不是来看房子的，你是来找室友的，华生医生。” 那是他当年读剧本时，最喜欢的一行。 而现在，它不再属于他了。 杰勒米沉默地坐着，手指微微蜷起，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几乎藏不住。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亮了。 是社交平台自动推送的简讯。 “上线15分钟，《神探夏洛克》实时热搜登顶！华生演技封神！” “封你妈……” 杰勒米咒骂一声。 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 几小时后。 深夜十二点，《神探夏洛克》第一集播放已告一段落。 弹幕区刷爆，评论区宛如炸开了锅。 而另一边，某些社交平台的风向，却在悄然发生变化。 一条标题极为吸睛的帖子，悄悄被顶了上去。 “他才是福尔摩斯的最佳搭档？曾合作经典舞台剧，艾文和杰勒米昔日片段曝光！” 点进去，是一段十分钟的剪辑合集。 视频中，灯光幽暗，舞台布景极简。 艾文穿着定制西装，目光犀利如刃。 而与他对戏的，则是年轻几岁的杰勒米。 那时的他神采飞扬，台词如刀、气场逼人，尤其在对峙的几个镜头中，居然与如今荧幕上的华生不相上下，甚至有一丝更加锋利、更加张扬的味道。 评论区瞬间沸腾。 “我靠……这个老视频也太带感了吧？” “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部剧？这CP感我嗑疯了！” “突然觉得现在的搭配也没那么绝对嘛……当初如果选的是这对，是不是也能火？” 很快，#艾文杰勒米旧舞台片段#、#最强搭档是这对？# 等词条，也一并爬上了热搜。 而更绝的是，几位带节奏的账号，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开始发布言论。 “《神探夏洛克》第一集虽然拍得不错，但总觉得少了点……灵魂感？” “艾萨克的华生演得很努力，但总感觉和艾文之间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那种交织的冲撞感。” “我不是黑，只是觉得……如果是杰勒米搭配艾文，可能会更有那种宿命感吧？” 这些帖子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大平台，评论、转发、互动数据极高。 而很快，也有吃瓜群众扒出了更多料。 “早几年，艾文和杰勒米一起演过《安魂曲》伦敦特别版，演的是相爱相杀的贵族兄弟！网上还能找到残片，简直疯了……氛围感满分！” “这么一想，《神探夏洛克》不找杰勒米，简直太可惜了。” 杰勒米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的策划慢慢发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次他没有直接抹黑谁，也没有明晃晃地踩艾萨克。 只是把旧东西拿出来分享了一下，再借着水军小范围地“提问”、“感慨”、“比较”。 杰勒米知道。 这种话，说得不重不轻，潜移默化，却极容易引导讨论方向。 当然，他也知道。 这种操作，说白了，就是蹭热度。 但问题是，他不怕别人说他炒旧饭。 因为只要饭炒得香，总有人愿意吃。 杰勒米轻啜了一口威士忌，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惦记那个角色。 可他就是不服。 …… 次日清晨。 剧组还在进行第二集的拍摄筹备，而网上的舆论，已经从单纯的“吹爆第一集”，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艾文坐在妆发间，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到一条条关于“艾文杰勒米化学反应更强”的热搜词条蹿升，也看到了那段舞台剧片段被反复剪辑、传播，甚至被做成对比分析视频。 “对比今天播出的片段，这一段舞台剧更有火花！” “难道福华真正的CP感，其实是当年的杰勒米和艾文？” “真的不能不说……杰勒米那时候的眼神，比艾萨克更炸裂！” 艾文默默翻着评论，神色没有太大波动，但他的手指却比平时用力了些。 妆发师注意到了，轻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艾文笑了笑，随手将手机扣在一旁。 “就是剧播出后争议多一些，也算是热度吧。”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 艾萨克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杯咖啡。 “你看了热搜了吗？”他问。 艾文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艾萨克没有说话，只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锋锐：“他们说我没火花。” “他们也说我应该跟别人搭。”艾文看着他，笑了笑，“挺公平。” 空气安静了一秒。 艾萨克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得发涩。 但他却像是喝不出味道似的，突然轻轻一笑：“看来是我演得还不够好。” 因为艾萨克的这句自嘲，一时间，空气变得更加安静。 艾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艾萨克。 但就在此时，化妆镜的大门被人重重推开。 秦昊极其少见的被气得脸都通红，他是真的怒了：“杰勒米是不是红豆吃多了，想死啊他！” 第531章 寄生型演员 艾文和艾萨克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秦昊。 此时，秦昊身上还穿着风衣。 一看就是刚进组门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助理慌忙在他后头跟着，小声汇报着什么。 但秦昊完全不听，几步冲进妆发间，把手上的平板砸在桌子上。 “看这个。” 秦昊咬牙切齿地指了指平板：“你们两个自己看看，这叫什么玩意儿。” 两人同时低头看去。 之间屏幕上，是一条最新热搜推文。 标题毫不遮掩。 “深度解析！杰勒米才是福尔摩斯命定搭档？对比艾文、艾萨克三人演技化学反应！” “……” 这什么东西？ 艾文抽了抽嘴角，顿时无语了。 好一场撕比大戏。 如果另外两位主角换成女的就更好了。 而艾萨克则顿了一下，点开了推文下的那条视频。 很快，舞台剧与正片的对比混剪，便在平板屏幕上流畅地播放起来。 画面里，光线幽暗的旧年舞台剧一帧帧交替闪现。 艾文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台词语调冷冽，每个转身都带着猎手般的侵略感。 而对面那个年轻气盛的杰勒米，眼神锐利、动作张扬。 两人的气场碰撞得像是利刃交锋，擦出火星。 而下一幕，便被切换到了《神探夏洛克》第一集的正片片段。 阴雨下的伦敦街头，艾文饰演的福尔摩斯稳如深潭，艾萨克饰演的华生沉郁冷静，两人之间的对话精准克制，像是在探路，又像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再下一秒，剪辑师毫不留情地放大了几组对比字幕。 “杰勒米的眼神充满野性，艾萨克却太端着。” “艾文与杰勒米之间火花炸裂，艾文和艾萨克太过清冷。” “从情绪爆发力到身体语言，还是杰勒米更疯、更敢。” “真正的福尔摩斯和华生，应该像火星撞地球，不是茶水间寒暄。” 评论区一片沸腾，有人跟风刷：“就是这个感觉！舞台剧才叫有张力！” 也有人唱反调：“这不是硬比吗？一个是舞台剧，一个是镜头语言，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但秦昊听得烦躁。 伸手就把它给暂停了。 “这货是演都不演了？！” 秦昊暴躁地拉开椅子坐下，指着平板火气冲天，“炒旧饭炒得我头顶冒油，搁这儿碰瓷碰到主角脸上来了！他这是把咱剧当跳板了？！” 杰勒米这人还要脸不要了？ 就明着蹭，就硬蹭？ 蹭就算了，还踩一捧一？ 制作团队上面的那三个名字都镇不住他是吧？！ 看秦昊如此烦躁，艾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我会发个澄清的，不让粉丝继续炒。” “不用你发。” 秦昊冷哼一声，眼神一扫艾萨克，“也不用你忍。” 艾萨克本来低头不语，听到这话，忽然抬头。 “我问你，”秦昊盯着他，“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演好？” 艾萨克被他问得一愣。 但很快，摇了摇头：“我不觉得。” “他的那种演法，我也会。但我觉得，华生不是在第一场戏里就歇斯底里的人。爆发力和张力并不代表一切，这个对比并不公平。” 秦昊听完，脸上的火气没消。 但眼里，终于多了一分满意的神色。 “这就对了。” 秦昊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随后坐下来，拍了拍椅子扶手，语重心长的对艾萨克说：“你心里要是都开始信这些鬼剪辑，那才是真的废了。” 说完，他指了指平板：“这玩意儿传得再疯，它也只是一段剪辑。真的能定性一部剧、一段关系的，是你们在镜头前一场一场撑出来的东西。别被剪辑师拿着节奏线牵着鼻子走。” 艾文点了点头，也终于放下了心中那点隐隐的不快。 他虽然不在乎腐国这种风气，甚至偶尔跟风也会卖一卖什么的。 但被一个一米九多的男人这么蹭，他也有点恶心。 “那我们怎么办，这些谣言，要不要澄清一下？” 艾文试探性的问到。 而秦昊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怎么澄清？说你俩才是真爱，杰勒米是意外？” 艾文、艾萨克：“……” 看着二人有些无语的表情，秦昊也有些叹气。 说白了，这玩意儿就澄清不了。 毕竟杰勒米也没干啥，顶天了算是顺水推舟，蹭了个热度而已。 真要发声，反倒落了下乘，还容易引导更多节奏。 而且，不管是哪个国家。 娱乐圈里哪天不出点破事？ 蹭热度、拉CP、碰瓷主角，哪一样不是常规操作？ 但问题是，碰的人是谁。 艾文和艾萨克，是《神探夏洛克》的绝对核心，是这部剧的底盘。 而拍摄之初，秦昊就就已经下了决心，要赌一次真正的高线作品。 不是靠话题、炒作、丑闻博眼球的短命爆款。 而是靠实力立住口碑，能封神、能进影史的那种剧。 这是无界打出国际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结果现在剧还没播完，就被这种剪辑给生生糊了一层花边滤镜。 最关键的是，这种滤镜很难洗。 观众的记忆是情绪性的，不是理性的。 他们不会记得谁演技多好、剧本多扎实、调度多精妙。 他们只会记得那个视频里火花四溅的杰勒米，和他所谓“更疯、更敢”的那套说辞。 哪怕只有三秒钟，也足够在某些人心里种下“杰勒米版本更有火花”的印象。 而播出之后呢？ 《神探夏洛克》真要爆了，那些视频会被重新剪辑、发酵、流传。 杰勒米就会像个幽灵一样，寄生在这部剧的光芒里，分走一部分本不属于他的关注。 等以后真的要给这部剧冲奖、拿海外市场、走巡展…… 评论里一定会冒出无数种声音：“我觉得还是杰勒米更好。” “艾萨克的华生还是差点疯劲儿。” “福尔摩斯其实配杰勒米那样的搭档才更带感。” 这些声音像钉子，看似小，却会一颗颗钉在这部剧的每一个辉煌时刻上，钉得人浑身不舒服。 秦昊不想接受这种可能。 太恶心了。 第532章 直接抽他 “你们接着拍，我出去一趟。” 秦昊在化妆间坐了一会儿。 等到心绪平复之后，对艾文和艾萨克挥了挥手。 离开摄影棚后，秦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而约翰·卡梅尔接到秦昊电话时，正在他乡下庄园的后花园打理玫瑰。 电话响了两声，他没接。 第三声时他摘下手套，擦了擦手，懒洋洋接起。 “秦，你总算舍得给我打电话了。”约翰的语气带着那种地道的老派讽刺，“合同你已经看过了吧？我要的剧本，什么时候能给我？” “过一段时间吧，现在没心情。” 秦昊声音不紧不慢，但隐隐能听出几分火气。 约翰很敏锐的听了出来。 顿了两秒后，轻声问道：“剧组又出事了？” “嗯。” 秦昊没绕圈子，直接道：“我要见费什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他又搞事情了？” 约翰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 前两天，他和丽莎和马丁联名进驻《神探夏洛克》制作团队。 公告已发布，几乎全球都为之哗然。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周，还有零星的热搜挂在各大社交平台上。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豪华团队，哪怕是昆汀、卡梅隆等国际顶级大导演，也不敢随便再动什么手脚。 结果现在听秦昊的口气…… 那边还没死心？ 约翰想到这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俩这么作死的吗？！” “不是费什塔，是杰勒米一个人。” 秦昊声音冷静，却压不住那种被彻底惹恼后的锋利，“视频你看了吗？” “我在玫瑰棚里，不怎么刷这些。” 约翰挑了挑眉，“怎么，杰勒米自己下场了？” “不止是下场。”秦昊冷笑，“连带着踩了我两个主角。你说他是蠢，还是疯？” 电话那头静了十几秒。 随后，传来了一段流行音乐的副歌。 秦昊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而约翰看了几个短视频后，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骂了一句脏话。 “真脏。” “嗯。” 秦昊声音冷峻的哼了一声。 而约翰思索了片刻，慢悠悠道：“不过他敢这么干……说明他以为你不会动他。” “或者说，”他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他以为费什塔还兜得住他。” 秦昊没说话，指骨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沉默像潮水一样涨了上来。 良久，约翰叹了口气：“行吧。我给他打电话，安排你们见一面。但我得提前告诉你，费什塔最近……状态不太对。” “怎么说？” “他上一部片子没拿奖，亏了投资，心气儿有点不稳。”约翰低声道，“你知道他的野心，向来不止是导演。他想把不列颠整个文艺版图，都纳入他的策展计划里。” “那他更该收好自己的人。”秦昊冷下脸，“不然他会发现，他的地图上将永远没有亚洲市场。” “你这是威胁。” “我是提醒。” “……好吧。” 约翰低笑一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和他谈？” 而秦昊想了想后，轻声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他收手，给出一个姿态。哪怕是假装和杰勒米切割也行。” “你觉得他会肯？” “他要是不肯，也无所谓。” 秦昊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就当我提醒他一件事。如果他不把杰勒米给我看好，那以后不管他拍什么，不管在哪儿发，都别想在无界上挂一个词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约翰的眉头忍不住往上挑了挑。 “……你玩儿这么大啊？” “不是玩儿。”秦昊声音依旧平稳，却难掩锋利：“我是认真的。” 杰勒米不是什么好东西，费什塔当然也是如此。 这个导演虽然在不列颠很有名气，是近年来比较有热度的新锐导演。 但秦昊看过他拍的电影，很多东西都在装。 装深刻、装先锋、装反叛、装多元包容。 可只要稍微拨开表皮，就能看见底下那点廉价的情绪操控，和对所谓zz正确的精明利用。 他懂审查机制，也懂如何在艺术性与商业投机之间，找到所谓中性语态的最大平衡。 换句话说，他的所有作品，都只是在打着文艺的壳，干着资本最乐意看到的事。 私下人品怎么样不知道。 但作品并不讨秦昊喜欢。 所以，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入驻无界的创作者已经有很多了，而且会越来越多。 他不在乎一个小小的费什塔。 而约翰听出了秦昊坚决的态度，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整个无界平台？你要封他？” “不是封。”秦昊纠正他，“是永不采纳。他的片子、人物、策展、文本、影像，只要挂着他的名字，无界的数据库里就不会有他的一页。他想进亚洲市场？这辈子想都别想。” 约翰这下沉默了。 良久，他啧了一声：“你还真记仇。” “我这是讲规则。” 秦昊轻描淡写地开口，“我不怕别人来抢角色、抢票房、抢镜头。娱乐圈里打擂台，合情合理。但他前脚把我的主角骂了，后脚又让费什塔来给我施压，现在又来蹭我的热度……这我不抽他，我也太没脾气了。” 而约翰听完，先是一愣。 然后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干脆放声大笑，笑得玫瑰棚外几只鸟都被吓飞了。 “哈哈哈……就缺你这样的人来整顿娱乐圈了，秦，我真他妈爱死你这脾气了。” 而秦昊也笑了笑，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这不是来了么？” “好好好……” 哪怕是在打电话，约翰也忍不住举起手，比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对秦昊道：“那行吧，我明天给费什塔打电话。说不定他听到无界这俩字，还真会收一收。” “别说得太吓人。” 秦昊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警告？” 约翰语气里带着点儿打趣：“你这警告都快赶上宣战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 秦昊笑了一声，又跟约翰寒暄了几句之后，挂掉了电话。 第533章 大炮打蚊子 第二天午后，阳光正好，摄影棚外偶尔有风掠过枝头。 秦昊刚拍完一场戏，手机便“叮”地响了一声。 他低头一看，是约翰发来的消息。 “费什塔答应见面了。今晚八点，皮卡迪利188号，卡瑟琳会所，你应该知道那地方。顺带一提，杰勒米也在。” 秦昊盯着这行字，挑了挑眉。 他当然知道那地方。 卡瑟琳会所，伦敦上流艺术圈最喜欢搞事的地方之一。 服务一流，隐私一流，甜点一流…… 对于前者，秦昊之前做交换生的时候深有体会。 但对于后者，他只能委婉的表示持保留态度。 不过这不重要。 秦昊很快回过神来，随手回了个“OK”。 然后把手机扣在桌上，继续看刚刚的录像。 他倒不急着去想今晚会怎么谈。 该说的，他昨晚已经在电话里说得够清楚。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费什塔居然真的答应了。 而且，还带着杰勒米一起。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按照费什塔那个眼高于顶的性子，他通常是不会跟人解释的。 尤其不会在这种明显被压制的局面下，还摆出愿意见面的姿态。 这对于费什塔来说，就已经相当于认输了。 “……看来无界这块牌子，现在确实好使。” 秦昊有些满意的挑了挑嘴角。 …… 晚上七点四十五，秦昊准时抵达卡瑟琳会所。 刚踏进那扇铜铸大门，身后还没站稳，一个人影就快步迎上来。 “秦先生，欢迎，欢迎。” 那声音里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恭敬。 秦昊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说熟悉，是因为他们已经交锋过很多轮了。 但若说陌生的话…… 秦昊这还是第二次和杰勒米见面。 他甚至眯了眯眼，才认出这就是那个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杰勒米。 “……呃，鸿门宴？” 秦昊忍不住后退一步。 而杰勒米不知道啥叫鸿门宴，也不知道秦昊为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见秦昊对他似乎有些抵触，立马急了。 连忙再度邀请：“您这边请，费什塔已经在等您了。” “……？” 秦昊站定了，眉梢轻轻挑起。 这转变也太快了点。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杰勒米不是牛得很吗？ 不是仗着费什塔，一副不列颠娱乐圈天老大我老二的德行吗？ 怎么，吃仰望星空派吃中毒了？ “……你变得挺快啊。” 秦昊语气不急不缓，微笑看他一眼，“是换经纪人了吗？” “哈哈，秦先生说笑了。” 然而杰勒米却一点不恼，反而笑得更温和，“我只是……今天来，是想表达歉意的。” “哦？” “进去了再说吧。”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分绅士地将秦昊引进一间不算大的包间。 房间里灯光偏暗，墙上挂着一幅幅中世纪风格的油画。 木地板踩上去微微发响，空气里混着雪松、皮革和香槟的味道。 在靠墙的一张深红色沙发上，费什塔正翘着二郎腿，一边低头翻着一本什么杂志。 见秦昊进来，他缓缓抬头，脸上的表情……意外的平和。 “秦。” 他起身伸出手，语气低沉却带着足够的诚意：“感谢你愿意见我。我想我们确实需要谈一谈。” 秦昊扫了他一眼，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淡淡点头。 “不客气。约翰说你状态不太好，我也正好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疯了。” 说罢，秦昊怒了努嘴，冲着还是一脸平和笑意的杰勒米道：“现在看来，好像确实如此。” 杰勒米：“……” 你礼貌吗？ 但抛开其他不谈，杰勒米毕竟也是个优秀演员，专业技能还算过硬。 听到秦昊这夹枪带棒的话，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依旧笑容满面。 而费什塔一愣，随即失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秦昊坐下，翘起一条腿，端起服务员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声音懒洋洋地：“你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装。” 费什塔听了，居然没恼，只是轻轻一笑。 然后，他转头看了杰勒米一眼。 后者立刻站起，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秦先生，关于前几天的事，我必须向您正式道歉……是我一时冲动，发布了不当内容，对您的剧组造成了不良影响。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失误，和费什塔导演无关。” 秦昊挑眉看着他，没出声。 这操作有点眼熟啊。 好像有些企业或者什么单位，搞事情搞出事来之后，就会选择弃卒保车，然后把事情都推到实习生身上…… “替罪羊？” 秦昊挑了挑眉，直接问到。 而费什塔连忙摇头：“……不是。” 他语气平稳，甚至带了一丝认真地解释欲望。 “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像是公关台词，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在事发之前完全不知情，是约翰打电话来之后，我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费什塔终于没绷住，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杰勒米一眼。 而杰勒米的眼球终于动了动，不敢跟费什塔直视。 这谁能想到？ 这谁能想到啊！ 他就是心有不甘，想再踩艾萨克两脚，顺便蹭点热度而已啊。 这种操作在娱乐圈里不是很常见吗？ 你要是不想让我蹭，你特么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找我老大算什么？ 约翰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费什塔差点都吓尿了。 不过就是一点小摩擦而已。 结果秦昊居然要把他老大给封杀了？ 这对吗？ 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吗？ 至于吗？！ 杰勒米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幽怨的看了秦昊一眼。 而秦昊刚好也抬头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 一个幽怨，一个冷淡。 气氛微妙得仿佛下一秒就能飘出字幕：本集完。 但秦昊并没有给他太多台词空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你是在委屈什么？觉得我反应太大，还是觉得你那点操作没什么？” 杰勒米嘴角抽了抽，终于憋出一句：“我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那你现在知道了？” “是……非常抱歉。” 第534章 来自费什塔的诚意 杰勒米硬着头皮，又是一番诚恳的道歉。 感觉这一场下来，他头皮硬的都能当板砖使了。 而费什塔看着杰勒米再度低头认错，终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好吧，杰勒米的道歉，恐怕已经把今晚三分之一的气氛耗光了。” 费什塔嘴角微扬，算是打了个圆场。 随后转移了话题：“但既然我们都到这了，还是聊点实际的，如何？” 所谓实际，实际上就是补偿。 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而秦昊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算是默许。 费什塔会意，微微前倾，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绕弯子，那我也就直接说了。”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处理不当，杰勒米的行为确实越了线，不论是从专业角度还是圈内规矩，都该担责任。你要封杀他，我拦不了。” “但……” 他顿了一下，眼神略微复杂地看向秦昊：“我也不想他就这么废掉。” 杰勒米毕竟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 虽然蠢了点，但胜在表演天赋够高，再加上听话。 费什塔不想因为这么一档子小事儿，就断送了杰勒米的前途。 说到这里，费什塔张开嘴，习惯性的就想开始打感情牌。 但话还没出口，秦昊却仿佛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似的。 比了一个中止的手势，语速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 “我不喜欢煽情，回忆杀什么的就免了。” “而且，我也不拦你护犊子，但别用什么行业反思、年轻气盛来当借口，太腻了。” “想谈补偿，就开条件。看我听不听。” 费什塔一愣，随即轻笑：“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然后他也不绕了，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可以撤掉所有相关视频和话题，联系那几个营销号删文，并在本周五前，由我亲自发一条公开声明，说明视频是未经授权的误剪，并为造成的误解道歉。” 秦昊听完，挑了挑眉。 这个处理方式还算不错。 虽然在普通观众看来，误剪这种说法，也许还有点可信度。 顶多就是笑笑工作室粗心大意罢了。 但在业内人眼里，这种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故意剪，故意放，故意挂着团队个人行为的名义试水热度……这早就是烂透的套路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啊！ 所以费什塔能站出来，亲自发声明认这个误剪，本质上，就是在用自己的名声为这场闹剧收尾。 更准确地说，是在行业内部做了一个姿态。 “我知道这事我搞砸了，我认错了，你们别再追了。” 这是给秦昊台阶，也是给其他制片方一个态度。 而这种态度，在这个圈子里，其实比道歉本身更贵。 “然后呢？” 秦昊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而费什塔听见这个单词，不由得一顿。 秦昊还真是…… 老练。 换做别人，听到他这个诚意声明，八成已经顺势台阶下，留个好人情。 可秦昊不是别人。 这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里有杆秤。 真谈判时，一分利都不会轻易让出去。 “然后。” 费什塔也不再绕弯，干脆摊牌：“今年年底，艾萨卡影像协会会重新评选曙光奖的国际单元。”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像是在说一场行业例会。 但秦昊眉毛一挑。 曙光奖。 国际圈子里真正有点分量的奖项之一。 尤其近几年转型科幻、实验类型片方向之后，更是被称为未来导演风向标。 能进决选，就意味着能在一大波学院派、行业投资人面前露脸。 哪怕最后没拿奖，也足够值回票价。 “前段时间，他们主动联系了我。”费什塔继续，“说想找一部有文化深度，又有影像风格突破的作品。我原本准备把我的作品，《血色莫比乌斯》推上去。” 秦昊没说话，但目光略微锋利了几分。 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话。 “但现在，”费什塔轻轻叹了口气，“我可以把这个推荐名额，给你。” 秦昊没说话。 他知道费什塔没在开玩笑，也知道这个条件不轻。 这个所谓的名额，不只是一个入围机会，更像是一张通行证。 你可以不用它得奖。 但有它，你就能进入那张名单、那个圈层、那个由一群影展策展人、电影基金会、甚至王室赞助人共同编织的欧洲电影网络。 哪怕只是一次露脸，也足够让任何一部作品，提前在舆论场上立起来。 秦昊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一脸惊恐的杰勒米。 忽然道：“你知道这东西我也能自己争吧？” “当然。” 费什塔微笑，“你完全可以。但你也知道，这东西讲的不止是作品质量，还得有人牵线。而我，愿意给你做那个牵线的人。” 气氛再次沉默片刻。 秦昊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几分兴致，低声笑道：“手笔够大的啊。” 费什塔也笑了：“我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买单。”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杰勒米：“当然，也希望我还能保住我想保的人。” 秦昊听完，点了点头。 然后放下杯子，站起身。 “可以。” 费什塔一愣，抬头看他：“……可以？” “嗯。”秦昊懒洋洋地理了理袖口，“我接受你这个补偿方案。” “视频撤了，道歉发了，名额到账了，我就不追了。” “至于杰勒米……” 他顿了顿，目光扫了那个坐得比沙发靠背还直的男人一眼，“能不能保得住，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不管，也不会在背后补刀。你们自己去平衡圈内的反应。” 说完，秦昊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但在走到门口前，他又忽然停了一下。 “哦对了，”他转头，补了一句，笑容带点似有若无的玩味，“我答应放过他，是因为你出价够高，不是因为他值得。” 说完，他推门而出。 只留下一室沉默。 杰勒米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门，仿佛还有点没缓过来。 “他……他就这么走了？” 费什塔盯着桌上被放下的酒杯，轻声回道：“你以为他会留下来陪你喝酒啊？” 杰勒米：“……” 第535章 互相成就 杰勒米有些僵硬地坐在原地，表情一言难尽。 嘴角微动，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今天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虽然秦昊的最后一句话像刀子似的，扎得人一点都不舒服，但能不被封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谢谢你，老师。”他低声道，认真地鞠了一躬，“对不起，也谢谢你。” 他是真的觉得很对不住费什塔。 毕竟那个名额，是整个行业都眼红的资源。 费什塔如今已经年近五十。 虽然在这个圈子里还算年轻，正是积累深厚、经验与野心并存的年纪，照理说应当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演艺圈里，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 一位导演如果到了五十岁，还没拍出一部能被称为划时代的作品，那他这一生，大概率就再也拍不出了。 观众的审美在变，市场的胃口在变。 资本对老面孔的耐心，也在逐年递减。 这个行业的光环和荣耀，永远属于那些，能在某个关键节点一跃而上的天选之人。 费什塔现在的成就已经够耀眼了。 奖项、票房、业内尊重样样不缺。 但封神与优秀之间，隔着的，是一道再难跨越的坎。 而那个名额，是国际合拍片的核心创作席位，牵扯到的资源、人脉、发行渠道和奖季通道，足以将一个成熟导演推上真正的巅峰。 那原本是费什塔为自己留的一张王牌。 只要他拿下这个项目，只要这部片子能达到他的预期，他或许就能把名字写进教科书，甚至被后人记住。 让别人记住，《血色莫比乌斯》不是某某导演的代表作，而是某某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导演之一。 可是，现在，那张王牌给了秦昊。 不是因为秦昊更适合，而是因为他，杰勒米，闯了祸。 杰勒米知道那个决定，对费什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亲手把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拱手让出。 杰勒米低着头，眼眶有点热。 而费什塔看了他一眼，没立刻回应，只是拿起了酒杯，轻轻晃了晃。 几秒后，他像是终于决定要说出口，语气平静却略带笑意地说道：“我不只是为了你。” “我更多的，是想把秦昊哄回夏国去。” “什么？” 听到费什塔这番话，杰勒米愣了下。 抬头看他，眼神中满是困惑。 “哄回去？为什么？”他皱起眉，满脸不解，“他回不回夏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您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费什塔低头轻笑，像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 “你还年轻，不懂。” 费什塔慢条斯理地说，语气不太像一个导演，反倒像是个守旧的商人：“秦昊这种人，不是普通的导演。他是鲶鱼。” “鲶鱼？”杰勒米更困惑了，“你是说他滑不留手？” “不是。”费什塔抬头，语气认真了几分，“我是说，他会搅动整个池子。” “……什么意思？” 杰勒米更蒙了。 而费什塔现在心情还不错。 听到杰勒米这个愚蠢的问题，倒也没有生气。 只是继续好脾气的说道：“秦昊这个人……很恐怖。对于任何一个行业来说都是。” “科技圈、文化圈、甚至娱乐圈……都很害怕秦昊的存在，因为他不是系统内培养出来的，也不按套路出牌，但偏偏有本事掀桌子，逼着所有人跟着他重来一轮。” “就像鲶鱼被放进沙丁鱼池，所有鱼都会开始动起来，不动就死。你明白吗？” 杰勒米慢慢地睁大了眼，隐约意识到了点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费什塔继续道：“如果秦昊真的在不列颠娱乐圈扎根下来……那对整个行业来说，是天大的冲击。” “他不讲人情，不走关系，压得住制作人，驳得了财团面子，连老派编剧公会都得给他让路。这种人，如果真在这边站稳了脚跟，那我们这批人……不管是本地导演还是移民导演，以后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了。” “你能想象吗？” 费什塔轻笑了一下，“每次你申请项目，片方都会说，这个预算给你太多了，看秦昊那部才用了三分之一，你争资源，对方会说，人家秦昊从来不请大明星，票房还翻倍。” 杰勒米听得愣住了，一时间没说话。 而费什塔轻轻晃着杯中酒液，沉默了片刻。 像秦昊这样的人，几乎是所有创作者心底渴望的理想同类。 因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最怕的，从来不是对手强大。 而是环境污浊。 是你想做点什么，总有人告诉你“不行”，告诉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做的”，告诉你“你没背景，没人会支持你”。 而秦昊是什么？ 是偏偏打破所有不可能的那个人。 他敢拍别人不敢拍的，敢讲别人不敢讲的，敢不合群、不世故、不讨好。 关键是，秦昊还有本事。 是真有本事，不是资本吹嘘出来捧出来的那种。 费什塔当然是欣赏的。甚至是羡慕的。 就像刚入行那几年，自己也曾幻想过能像那样，一脚踢翻陈旧的规则，在无数老一辈人面前昂起头。 可后来，他慢慢不再幻想了。 他不止是一个创作者。 他是费什塔。 是这个行业的重量级人物，是奖项联盟的评委，是制片人俱乐部的常客，是各大电影学校巡回演讲时，被人奉为圭臬的存在。 他是喜欢干净的大环境。 但他自己现在也是大环境中的一环，甚至可以说，他特么的就是破坏大环境的人之一。 所以费什塔，怎么会容忍秦昊留在不列颠……？ 费什塔想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苦笑。 笑罢之后，费什塔看向杰勒米，问道：“他没拿过曙光奖吧？” 杰勒米点头，“没有。” “那就对了。” 费什塔轻轻地笑了笑：“想要参评曙光奖，作品必须是在夏国拍的，团队必须有本地核心创作者。秦昊现在没有一部作品符合条件。所以，只要我把这个名额给他，他就只能回去拍，要不然他连入围资格都没有。” “换句话说，我和他互相成就？” “他能借着这个名额更上一步，而我也保住了我赖以生存的大环境。” 第536章 导演也轧戏？ 杰勒米听完，怔怔地坐在那儿，良久没出声。 他确实是年轻了点，见识不够。 但，也不是全然不懂事的年纪。 在听完费什塔的那番话后，他已经隐约意识到，眼前这场看似偶然的资源让渡，背后其实是一场深远得多的博弈。 是某种规则维护者和破局者之间，避其锋芒的让步。 他想到这里，杰勒米抬起头。 看着费什塔，眼里有一丝复杂。 “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如果他拍完就回来呢？” “回来就回来呗。” 费什塔抿了一口酒，语气听起来懒洋洋的，“他那样的人，你以为能拦得住？我能拦他一年两年，还能拦他一辈子？” 他说着，耸了耸肩，“这本来就不是能解决的问题。你只能延缓它，不能消灭它……当然，物理手段除外，不过没这个必要。” 杰勒米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费什塔看了他一眼，像是笑又像是叹：“我们花了这么多年，才把局面磨成今天这个样子，谁愿意被打乱？” 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清醒：“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变革，杰勒米。尤其是那些站在高处的人。” “可你刚刚说，你也羡慕他。” 杰勒米低声反驳道。 “是啊。”费什塔没否认，反倒笑了一下，放下酒杯，仰靠在椅背上，“我当然羡慕他。” “毕竟刚入行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我会变成一个……为了奖项，票房，资源而不择手段的……坏人。” “但生存就是这样。艺术是理想主义的，行业却不是。”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我羡慕他做一个纯粹的创作者，但我已经不是了。” 一阵沉默。 杰勒米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曾以为自己，还在努力追赶这些行业巨擘的脚步。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忽然发现。 那些看起来无比遥远的前辈，有时也会用尽全力，去拖住另一个人的脚步。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太优雅，太精妙。 看上去不像退避，反倒像是成全。 “他会回来的。” 费什塔笑着说：“秦昊或许没有野心，但他的能力，是不会被局限于一个地方的。” “但只要这一年，他在夏国折腾出点什么……到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在拦他了。” 门轻轻地关上，屋里只剩下杰勒米一个人。 …… 另一边。 秦昊把手机放回兜里，慢吞吞地靠在候机厅的沙发椅上。 他刚定完机票，商务舱，直飞京城。 起飞时间是凌晨两点，登机口那边还安安静静地亮着等候提示。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窗外夜色里那架刚降落的飞机，又看了看航班表，像是在无聊地打发时间。 但实际上，他刚刚其实已经大致猜到，费什塔为什么那么爽快。 对方表面上是为了杰勒米在斡旋，但从整件事的走向来看，那种熟练的收尾手法，还有顺势塞给他一个国际合拍名额的操作…… 那分明就是早准备好的局。 “果然，这圈子里最会演戏的，还是这帮导演、制片人。” 他低声笑了一下，没什么怒气，也没什么警惕。 他又不傻。 这种级别的资源，谁会轻易拱手让人？ 就算是费什塔自己亲妈想要，他估计也得犹豫几秒。 而现在，他轻飘飘地一句项目让你做，就把那张能冲击曙光奖的核心创作席位递过来，连眼都没眨一下。 这要说没别的打算？ 鬼都不信。 不过嘛……秦昊倒是不介意。 他有时候还挺享受这种“你算计我，但我刚好也需要”的互利局面的。 毕竟，他对曙光奖，确实还有点兴趣。 “听说那玩意儿拿起来挺有分量的……以前老觉得不重要，但真轮到自己能试一试了，还挺想整一票大的。” …… 下午两点，秦昊抵达夏国国际机场。 一下飞机，一个娇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不是说至少三个月才能回来？这才刚刚一个月，忙完了？” 苏云熙在秦昊怀里蹭了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而秦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口道：“被人赶出来了。” 苏云熙：“……” 被人赶出来什么的，这件事可以在任何人身上发生，但绝对不可能是秦昊。 但他既然这么说，但他既然这么说，多半是交易，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 总之，不是真被赶。 于是苏云熙没追问，只是眨了眨眼，笑着踮脚亲了他一下：“那欢迎回国，秦导。” 秦昊揉了揉她的脸，懒洋洋地应了声：“回来了。拍个电影再走。” 电影？ 听到这话，苏云熙顿时一愣。 秦昊不是去不列颠拍电视剧去了吗？ 怎么又要回来拍电影？ “导演也……轧戏啊？” 苏云熙有些迟疑的问道。 毕竟，同时拍多部作品，对于演员来说都有点难度。 更别说是导演了。 苏云熙一脸怀疑的看着秦昊。 而秦昊也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揉了揉她的脸，笑道：“不是轧戏。” 秦昊倒没藏着掖着，语气很轻松：“就临时改了主意，之前那个项目，让小林和老唐负责，我先把这边的拍了。” “为啥啊？” 苏云熙还是有点不解，“这边有什么急的项目？” 秦昊挑了下眉，嘴角带了点没正经的笑：“有个奖，叫曙光奖，听说挺难拿的……我想试试。” “你要冲奖？” 苏云熙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一直对奖项不感兴趣吗？” “那是以前。” 秦昊慢悠悠地回答，眼神却亮了点，“现在想试试。” 他不是突然变得功利了，也不是非得把奖杯摆满架子才安心。 就是觉得，人生嘛，偶尔也可以试试别人眼里正经成功的那条路，看自己能不能用不一样的方式走通。 况且，这奖门槛还挺带劲。 必须本土拍摄，必须本地主创，必须原始语言对白。 这种设计本身就很带风向。 而怎么拍的不落俗，又不会显得自揭伤疤，崇洋媚外，这就有点挑战了。 第537章 先锋派电影 看着秦昊若有所思的表情，苏云熙还想再问点什么。 但秦昊似乎并不急着解释。 等到牵着她走出机场，坐上车之后，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慢吞吞地说：“其实也不算真要冲奖吧，就是刚好，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 “曙光奖。” 秦昊看着她，“你知道吗？” 苏云熙点点头：“听说过，是欧洲那边的新电影节，每年评一次，全是文艺片。前几年我们有两部片子提名过，但都没得奖。” 秦昊“嗯”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地落下来：“我拿到了一个内部名额，可以直接参选，但前提是……必须要本土拍摄、本地主创、原创剧本，必须从夏国语境出发，不能照搬西方的表达方式。” 他说完这句，苏云熙微微皱眉：“听起来挺合理的？” “听起来是。” 秦昊点了点头，也不意外苏云熙为什么会这么想。 毕竟她当年虽然是影后，但拍的还是商业片居多，文艺片基本没怎么碰过。 想了想后，秦昊挑起嘴角，饶有兴味的问到：“但你知道吗？他们所谓的夏国语境，其实是一种筛选机制。” “筛选机制？” “嗯。你得表现够本土，还不能太本土。得让他们看得懂，又得看得新鲜。最好有点批判性，但也别太尖锐，别太真实。要给他们提供情绪，但不能让他们不舒服。” “……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表演给他们看的？” “说白了就是，”秦昊低头看她一眼，“你得以他们喜欢的方式，讲你自己的故事。” 苏云熙不说话了。 她多少能理解一些。 这种奖项，挂着“多元”、“包容”的名号，骨子里其实依然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和意识形态倾向。 它们看似鼓励全球不同文化交流，但最终能获奖的作品，往往都是那些能用外国人看得懂的方式，讲述本国的“问题”、“困境”的作品。 这种电影，在夏国本土一般被称为“文艺片”、“年代片”，但在国外，更常被归类为“先锋电影”，甚至是“社会现实电影”或“文化实验作品”。 可问题也正在这。 真正的先锋电影，不是拿自己文化当商品卖，而是用电影语言突破形式边界，表达真正的思想。 可如今，很多人把先锋理解成自虐、猎奇、矫情、消费本土文化。 他们拍摄贫困、边缘、压抑甚至痛苦。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在歪果奖项的评委面前，证明自己有深度。 有的导演，把自己国家的落后面暴露无遗，却在受访时洋洋自得地说：“我只是忠于现实。” 有的编剧，为了迎合海外口味，故意把人性写得一团漆黑，然后在电影节红毯上发表反思发言。 仿佛只有抨击本国，才能获得文化认同。 就像前几年。 某届影帝在上台领奖。 他在领奖台上，穿着得体的西装。 站在欧洲最具声望的电影殿堂中央，面对着上千双眼睛，微笑着说：“感谢评委团的认可。我们来自一个伟大的国家，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但它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就像我电影里拍到的那样。我们要勇于直视创伤，哪怕它让人不适。正是这些不适，构成了真正的表达。” 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将其评价为真实、敢说。 但那一刻，秦昊却记得，屏幕上刚播完的那部电影里，夏国的一座小镇被拍得像是末日废墟。 污水横流，儿童失学，家庭暴力，官员冷漠…… 连阳光都没一束明亮的。 所有人，都像是活在压抑与绝望中。 而现实中，那座小镇的真实样貌，其实早就截然不同。 但这不重要。 因为重要的是，那样的故事，外国评委看得懂，他能拿到奖。 “你……你要拍那种电影？” 苏云熙皱了皱眉，语气里少见的带出了几分不赞同。 而秦昊听完这话，不由得失笑。 懒洋洋地靠在座椅背上，嘴角一勾，笑得有点坏：“我看起来像那么贱的人吗？” “……” 苏云熙一噎，忍不住笑了，“你自己说的，我哪敢评判。” “我从来不做那种事。” 秦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依旧懒散。 但眼里却闪过一丝锋利的认真：“我说要拍先锋电影，不是说要拍那种，靠出卖自己国家苦难来博同情的片子。” “哪怕它或许揭露现实，哪怕它也许有批判的作用……但那不是我要的方式。”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 像是在斟酌语言，又像是在掂量情绪。 “我知道现实有问题。” 他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低声道，“我也知道，现实里有黑暗、痛苦、悲剧，甚至荒诞。但电影如果只知道揭开伤疤，却不去处理伤口，那它就不是理解、传达和共鸣，而是居高临下的审判。” 苏云熙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 而秦昊轻声笑了一下继续道：“先锋电影，本质上应该是敢于对抗固有叙事的，它是挑战，是思考，是自我方式的重构。” “但现在，在我们这儿，有人把先锋变成了廉价的矫情。把创伤当商品，把民族的苦难当敲门砖。他们不是在表达，而是在讨好。” “讨好谁？” “讨好国外那群评委，讨好外国的媒体，讨好歪果仁那种，我来理解你悲惨命运的优越感。” 苏云熙没有再说话。 而秦昊说到这里时，眼神更冷了几分。 带着几分讥诮和不屑：“但问题是，这有什么用呢？” “你在台上领奖，他们在台下感动，但我们的文化呢？就变成了他们审视我们落后与痛苦的一个窗口？” “……贱的嘞。” 秦昊和苏云熙异口同声，幽幽的说出了三个字。 说完之后，谁都愣住了。 苏云熙先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秦昊也有些失笑：“看来我们两个人的观点是共通的。” “没错。” 苏云熙干脆的点了点头，把车靠在路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秦昊：“所以你打算，怎么拍？” 第538章 饮食男女 秦昊听着苏云熙的问题，嘴角勾了勾。 “我想拍一个厨子。” 他说得很随意，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苏云熙愣了一下：“……你不是拍过《舌尖上的夏国》了吗？还拍厨子？” “怎么？吃上瘾了？” 秦昊听见这话，轻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故意顿了两秒。 然后才慢悠悠地道：“我要拍一个味觉失灵的厨子。” 苏云熙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味觉失灵？……你是认真的？” “嗯。” 秦昊点点头，眼神落在前方缓缓移动的车流里，语气却变得认真：“一个从小在餐馆长大、继承父亲手艺的厨师。手艺极好，做出来的东西人人称赞，是那种街坊邻居都抢着预订的大厨。” “但某天，他忽然失去了味觉。” “……” 苏云熙眼睛微微一睁，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设定。 “然后呢？” 秦昊将手臂搭在车窗边上，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措辞：“然后，他就只能靠记忆做菜。用过去的经验、感觉、身体的肌肉记忆来还原味道。” “但问题是……世界已经变了。” “人们的口味变了，吃饭的意义也变了。他的女儿成了素食主义者，老顾客搬到了别的城市，社区被拆迁，连他常用的调味料，都因为各种问题换了配方。” “他仍在用过去的方式坚持做饭，但再没有人告诉他好不好吃。” “他失去了味觉，也失去了回馈。” 苏云熙静静听着，眼神里似懂非懂，带着几分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能从中听出什么大道理来，但又好像很普通，很家常。 “这很常见吧，你在隐喻时代？变迁？或者是什么东西？” 苏云熙试图用娱乐圈常规的方式来理解。 但秦昊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说道：“谁知道呢，可能吧，但是我只想拍这么一部电影。” “没有贫困，没有家暴，没有政治挂钩，也没有血泪控诉。” “就是一日三餐，锅碗瓢盆。一个父亲和三个女儿，一个城市与家庭的记忆，一个老厨子对味道的执念。” “名字呢？”苏云熙问。 秦昊偏头看她，像是在认真思考。 然后答道：“叫《饮食男女》。” 苏云熙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了：“还挺雅的。” “是啊，很温和，很日常，很生活。” 秦昊的声音很轻，“但你知道吗？越是生活的东西，越容易被忽略。就像饭菜，只有当你吃不到的时候，才知道它的重要。” “那你打算怎么拍？就拍一个厨子做饭，三女儿谈恋爱？” “当然不止。” 秦昊笑了笑，“要拍他们怎么从父女变成陌生人，又怎么一点点重新找回彼此的连接。要拍这个厨子怎么在失去味觉之后，重新学会用心去感受味道。” “要拍饮食男女，拍人之大欲存焉，可不是只讲吃的。” 而苏云熙听完，沉默了几秒。 不像是有所感触，而似乎是在斟酌着怎么说。 最后才轻轻摇头。 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夏国也有几个导演在拍文艺片。” 她抬眼看了秦昊一眼，声音柔和了些许：“而且有的拍的是真正的苦难……就是那种乡村的贫瘠和艰难，还有底层的挣扎、生活的困顿。” “还有的导演拍那些边缘人的故事，揭示社会的阴暗面，讲得深刻，刻骨铭心。” 说到这里，苏云熙皱了皱眉。 像是有些反感，又像是有些无奈。 看着秦昊认真的眼神，苏云熙想了一下。 随后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语气解释道：“老公，虽然我们不喜欢那样的电影，但客观来讲，你这个味觉失灵的厨子的题材，说实话，论深刻和批判力度，恐怕不如那些苦难史诗，甚至不如那些乡村题材和社会现实电影。” “……你觉得呢？” 要是奔着拿奖去的话，是不是也该……和光同尘一些？ 苏云熙犹豫的看着秦昊。 而秦昊却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兴趣讨好别人。” “好吧。” 苏云熙徐徐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慰。 如果按照秦昊的拍法，他大概率是拿不了奖的。 别说金树叶、奥X卡、曙光奖之类的有分量的大奖，恐怕就连二三流的外国水奖他都拿不到。 但在听到秦昊说，他没兴趣讨好别人的时候，苏云熙心中竟然有了几分自豪。 她早该想到的，这就是秦昊！ “好，我支持你！我们一起把味觉失灵的厨子给拍出来！” 苏云熙掷地有声。 秦昊：“……其实这部电影叫饮食男女。” “……哦哦哦。” 苏云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随后重新发动汽车，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街边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带着一点傍晚特有的温暖湿意。 苏云熙刚把包放下，还没脱鞋。 秦昊已经蹲在厨房门口，眯着眼打量灶台：“煤气还通着吗？冰箱里有菜没？” “你要做饭吗？” 苏云熙随口问道。 秦昊也会做饭，尤其是当年留学的时候，更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所以秦昊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上手炒两个菜。 苏云熙一开始也没在意。 但看到秦昊不光要做饭，还把口罩给戴上了之后，苏云熙的表情就变得警觉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 “啧。” 秦昊捏起一瓶生抽，隔着口罩闻了闻：“我想试试没有味觉没有嗅觉的人是怎么做饭的。” “……好抽象啊你！” 苏云熙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你又不是演员，试这个干什么啊？” “我确实不是演员，但我是导演啊。” 秦昊理直气壮地回答。 导演难道不应该更懂角色吗？ 听完秦昊的诡辩，苏云熙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那你拍医患题材，是不是还得去实习一年医生？” “哦，那不用，我有从医资格证。” “……” 最后，苏云熙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挽起袖子：“薇薇一会儿就放学了，你去接孩子，做饭让我来，乖。” 秦昊：“……好吧。” 第539章 要拍文艺片 下午七点半。 太阳已经落下，柔和的阳光落在幼儿园门口那一排童趣满满的小动物栏杆上，斑驳了几道温柔的光影。 秦昊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个小纸杯，慢吞吞地喝着温水，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 薇薇还在上幼儿园。 按理来说，应该下午四点就放学了。 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他，还是天生就聪明。 小小年纪就对学习这件事，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热爱。 哪怕他和苏云熙都没有鸡娃的打算，这孩子还是主动要求报了两个班。 一个幼儿编程，一个跆拳道。 等两个兴趣班都上完，就得到八点去了。 “半个月不见，也不知道薇薇现在学没学会‘hello，world’……” 想到女儿可爱的脸蛋，秦昊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皱起眉，琢磨着要不要减少几节幼儿编程的课程。 一周三节课，怕是会影响视力啊。 秦昊漫无边际的想着，站在幼儿园门口打发时间。 他今天穿得很低调。 一身灰黑色的宽松卫衣，头戴鸭舌帽，脸上还戴着口罩。 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其他来接孩子的爸爸没两样。 本以为这样能避开一些人眼。 结果还是太天真了。 只过了不到五分钟。 远远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马路那头传来。 还没反应过来，一群手拿长枪短炮的记者，就哗啦一下从拐角冲出来。 仿佛提前彩排过一般，在幼儿园门口排成一溜。 “秦导！是您吧！” “秦昊！请问您这次回国的原因是——” “听说您在不列颠拍摄计划有变，是真的吗？” “请问您和苏影后的感情状况现在如何？” “你们是不是准备再合作一部作品？” 秦昊：“……” 他默默抬头，扫了一眼眼前这群激动得快把镜头怼进鼻孔的媒体朋友们，眼里露出一丝轻微的无奈。 几秒钟后，他慢悠悠把纸杯放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抬手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 “各位。” 秦昊忽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咱们是不是搞错了位置？” 记者们一愣：“什么？” 秦昊指了指背后的幼儿园门：“这是幼儿园，知道吧？里面的孩子现在都还在学拼音画画摔跤抢饼干，根本不急着出道。你们这样堵着门拍，拍谁呢？” 众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有记者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您是来接小朋友的？” “那我还能是来上学的？” 秦昊微微挑了挑嘴角，眼底却不带几分笑意。 被秦昊这么不软不硬的怼了一句，几个记者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但要说生气也算不上。 毕竟堵到学校门口来采访，本就是他们没分寸。 说难听点，这都侵犯隐私权了。 秦昊就说了这么一句，也算脾气很好了。 “秦先生，那个……” 有个小记者举了举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秦昊却摆了摆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说道：“我闺女还有十五分钟下课。行吧，我这人慈悲心泛滥，给你们点福利，想问啥抓紧，十分钟倒计时，过期不候。” 话音未落，话筒就哗啦啦地递上来了。 “秦导，您这次回国，是不是因为在不列颠那边的拍摄不顺利？” 秦昊眉毛都没抬一下：“不顺利我还能回来？不顺利我就得留那边补镜头、开会、换班底了。”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说实话，我就是太顺利了，顺利到闲得慌，实在找不到事干，才飞回来的。” 记者们顿时一阵哄笑。 随后又问道：“那您这次回国，是有具体的拍摄计划吗？会有新作品吗？” “当然有。”秦昊点头，“计划多了去了，我的邮箱都快被邀约淹了，光是这两天就有一百多个项目找我，剧本堆得像山一样。” “哇，那您打算接哪个？” 秦昊很诚实：“看心情。” 记者：“……” “那您有没有考虑再拍一部纪录片，或者再上一档节目？您归国后的行程，可以简单向我们透露一下吗？” “抱歉，不——” 秦昊直接就想回绝。 但想了想后，又挑了挑嘴角，改口道：“也不是不行。” “嗯嗯嗯？！” “那么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是和娱乐圈相关的吗？” 记者们疯狂提问。 而秦昊认真地说道：“我打算拍一部电影，文艺片，不卖惨，不自揭伤疤，不哭天喊地不故作高深的文艺片，就这样。” “……” 闹麻了。 记者们消化完秦昊说的那一连串前缀，表情都有点蒙了。 不卖惨，不自揭伤疤，不哭天喊地，也不故作高深…… 那，那特么还叫文艺片吗？ 记者们又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但此时，幼儿园门口。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老师的带领下从教室出来。 像只蹦跶的小兔子一样朝门口冲过来。 “爸爸！！！” 秦昊瞬间笑成一朵花：“哎哟我宝贝！” 他蹲下来，接住了冲进怀里的小姑娘，一把抱起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爸爸我好想你！” “宝贝我也好想你啊！” 父女俩搂作一团。 而众记者看着眼前这温情一幕，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再举话筒了。 而秦昊看也没看他们，便冲他们摆了摆手。 “行了啊，各位，采访时间到点儿了。再拍我家娃，我可要收肖像权了。” 说罢，他冲着大家点点头，抱着薇薇大摇大摆地往车那边走去。 临上车前，他忽然又转头回望。 “对了，刚刚谁问我有没有新计划？” 几个记者举手。 秦昊咧嘴一笑：“我还有一个拍无良狗仔的纪录片剧本，要不要考虑入镜？” 众记者：“……” 车门一关，秦昊把薇薇放进儿童座椅，自己坐到副驾上，松了口气。 “爸爸，那些人为什么拿着大相机拍你呀？”薇薇歪着头问。 “因为你爸爸帅啊。” “那我长得像你，是不是也很帅？” “那当然。”秦昊认真地点头，“咱们一家，全靠脸混饭吃。” “哦！”薇薇满意了。 而秦昊启动车子，慢悠悠往家的方向开。 第540章 文艺片导演贾玉玉 当天晚上，不到九点钟。 秦昊一家三口正在家里吃饭。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苏云熙亲手下厨做的。 秦昊非常给面子。 可以说比以前给面子多了。 连着添了三碗米饭才意犹未尽。 “爸爸，你受苦了！” 薇薇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秦昊的后背，顿时把夫妻俩逗得一乐。 “确实是受苦了！” 秦昊被自家女儿萌的不要不要的，忍不住吧唧一口，给薇薇脸上印了个油乎乎的嘴印。 而苏云熙也笑着问道：“怎么样？不列颠的炸鱼薯条吃的难受了？” “是啊，我都瘦了六斤了，都快嘬腮了！” 秦昊无语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添了一碗米饭，在薇薇一脸惊叹的目光中，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然而，就在一家三口吃饭吃得其乐融融，秦昊还在考虑要不要再给薇薇盛一小碗米饭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嗯？” 他随手点开微信，一眼就看到林乔发来的一条消息。 “老大，你爆了！” “老大你果然是搞大事的人，刚下飞机，热搜就登顶了！” “跟着你我真的太幸福了，我都想去台前当演员网红了，这泼天的流量啊，哥你简直互联网圣体！” 秦昊：“？” 林乔疯了？ 秦昊半信半疑的点开林乔发来的几个链接。 果然。 不管是围脖、X音、小红薯还是无界…… 【秦昊采访不卖惨】 【文艺片不需要哭天喊地】 【秦昊语出惊人】 【有请秦导给大家上点干货】…… 一排热搜，霸榜前十。 “……” 这都什么玩意儿？ 秦昊默默把手机放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爸爸，发生什么事啦？” 薇薇嘴里还含着饭团，好奇地看着他。 “没事，有人觉得爸爸今天说了两句人话。” “你平时不说人话吗？” “……” 确认了。 他女儿这嘴巴毒的劲儿也是随他了。 还是天然毒！ 秦昊和苏云熙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担忧起了女儿的教育问题。 然而此时，他在互联网上的热度，也越来越高了。 “哈哈哈哈哈，秦导是真敢说，文艺片圈子怕不是要有人不高兴了。” “什么不卖惨、不自揭伤疤、不哭天喊地，不故作高深……哈哈哈哈哈太逗了，我感觉他这句话把我近几年看过的文艺片都骂了一遍！” “觉得他说得挺对的啊……你们难道没觉得，近些年某些文艺片就是用苦难来骗眼泪吗？有时候真的太刻意了！” “我支持秦导！他说出我的心声了！我真的很怕那种镜头拉半分钟墙角水渍、再配个小提琴bgm就自称文艺片的电影！” 绝大多数网友，都对秦昊的那番话格外共鸣。 毕竟这两年，也不知道文艺电影这个类目是魔怔了，还是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无法自拔，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一个个惨的男默女泪的。 恨不得导演在片场都先哭为敬，演员没进组先做心理咨询，连场记都得带纸巾上岗。 而最关键的是，拍出来的片子观众根本看不进去。 一边说“这不是给普通人拍的”，一边又想冲票房拿奖项。 这不矛盾么？ 所以这次，秦昊这一番“文艺片不卖惨，不自揭伤疤，不哭天喊地，不故作高深”的言论，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但凡对号入座的，心里都难免一阵发虚。 一时间，文艺片圈的导演、编剧、独立制片人、影评人，微信群里、朋友圈里、郫县里、围脖小号里，全在疯狂输出观点。 有人力挺，有人酸溜溜。 有人转发“文艺也需要温柔”，也有人发图“骂归骂，但我先反思”，甚至还有一位导演直接写了篇千字长文反驳。 “没有人愿意卖惨，艺术源于生活，苦难是生活的一部分。否认苦难，就是否认人类情感。” 这话看上去有理，但底下评论却歪楼了。 “那请问你片里那个墙角水渍是人类情感吗？” “还有那个把镜头怼脸上三分钟静默的镜头，是导演失恋了吗？” “不是不让你拍苦难，但能不能别只拍苦难？” 最离谱的是，有网友把历年来高分文艺片做了个对比分析。 结果，发现了一条惊人的规律。 近五年的“独立文艺片”，主角大概率有以下三类身份： 苦命底层工人。 被边缘化的异乡人。 情感破碎的艺术家。 而结尾，几乎无一例外。 不是病死、疯了、死遁、就是消失在漫天风雪里。 而底下的评论，也是一个赛一个狠。 “他们是不是觉得人一快乐就不高级了？” “我现在一看到主角瘦、黑白画面、提着一只破包往远方走，我就知道完了。” “文艺片这几年，恨不得把观众看哭了，看玉玉了，看死了！” 然而与此同时，某间京城五环外的文创公寓里。 导演贾恒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已经黑到了锅底。 贾导是谁？ 此人乃是章文学的好友。 当然伴随着章文学销号跑路，这个身份对贾恒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 但就算没了章文学，贾恒也不是个小透明。 此人曾凭一部《北街瘦影》拿过北影节独立竞赛单元提名，在艺术电影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人称“贾郁郁”。 《北街瘦影》讲的是一位拾荒者，从京城一路走回西北，途中思考人性孤独的故事。 全片140分钟，台词不超过20句。 开场镜头拉着主角望天一分钟，结尾镜头主角在雪地里躺了两分钟。 字幕出现前先给了一段留白黑屏，持续三十秒。 而郫县影评里，有一条高赞评论是这么写的。 “这是一次超越语言的视觉沉思。虽然我没太看懂，但我哭了，可能是眼睛太干了。” 贾导当时就转发了这条。 并配文：“真懂我。” 然而今天。 贾恒却坐在电脑前，看着【秦昊采访不卖惨】相关话题越挂越高，双手颤得连烟都夹不住。 “文艺片不卖惨、不哭天喊地、不故作高深？” 秦昊在阴阳谁，他在暗示谁，他在映射谁，他在骂谁？！ 这是诽谤，这是诽谤啊！ 贾恒脑子一热，直接打开了输入框。 第541章 北街瘦影 “艺术不该被娱乐至死，更不该沦为流量工具。某些人拍几部票房高的商业片就敢谈文艺了？来，我们公开对话一下，聊聊什么叫影像语言、什么是作者表达！@秦昊！” 贾恒咬紧牙关，登录账号，发布了这么一条文字。 三十秒后，评论区炸了。 “我靠！贾郁郁开喷了！秦昊被点名了！” “秦昊也是牛笔……贾玉玉平时装的跟什么似的，秦昊两句话就给他整破防了？” “我笑死了，你表达鸡毛啊！” 一时间，各路人马齐聚贾恒评论区。 有人看热闹，有人阴阳怪气。 很快，贾恒的评论数量直接破万。 而贾恒的老粉，也很快闻讯赶来。 “支持贾导！文艺不能迎合市场！” “秦昊就是流量导演，不懂艺术的沉思。” “贾导当年北影节提名那部我哭了一宿，我懂他！” 看到这些评论，贾恒顿时来劲了。 不嫌麻烦的挨个回复了回去。 然而，更多网友看到这里时，却都满脸问号。 “不是，你哭了一宿？你看懂了啥？” “就你们这群人整天拍灰蒙蒙画面，主角不说话就叫沉思？” “拍了二十分钟墙角水渍，还不让人说了？” 一时间，双方火药味深浓。 毫不客气的当场开撕，撕到最后，贾恒的评论区都被平台给关闭了。 而网友们意犹未尽，约好更换战场，从X音转战围脖，继续杀了个天昏地暗。 然而此时，那位掀起血雨腥风的幕后主使，秦昊，却对网络上的这场骂战一无所知。 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自从回到家之后，薇薇就把他手机给扣下来了。 “爸爸，你可以陪我一天吗？我用五万元买你一天时间！” 薇薇煞有介事的说道，直接给秦昊听得咯噔咯噔的。 “谁教你的这话？” 秦昊拧着眉问到。 而薇薇想了一下，用感情十分充沛的演讲语气说：“那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一个小朋友的爸爸工作很忙，没时间陪伴家人，小朋友非常想念爸爸，所以用攒了很长时间的零花钱……” “停。” 秦昊嘴角抽搐着打断了薇薇的话：“宝贝，你知道五万块是什么概念吗？” 薇薇又想了一下。 像她这个岁数的孩子，应该对金钱没有太大概念。 但薇薇比寻常孩子更聪明一些，想了想后，用小脚跺了跺脚下的地板：“可以买一间房间的瓷砖、五万个棒棒糖、两万瓶可乐……” “哦。” 秦昊欣慰的点了点头。 随后，换上了一副魔性的表情，搓了搓薇薇的圆脸：“所以宝贝你觉得，这就能买爸爸一天？！” 薇薇：“……？” 这个剧本好像不太对。 薇薇愣住了。 而秦昊打算给自家女儿建立一个健全的金钱观和价值观。 于是他抬起手腕，装模作样的数数。 等数到五之后，秦昊正色的点点头：“把五万块交出来，你购买的时间已经到期了！” 薇薇：“……” 看着薇薇一副呆呆地表情，秦昊也没急着跟她讲大道理。 只是是坐下来，从桌上拿了根西瓜牙签，认真地戳了一块果肉：“宝贝，你知道那个小朋友，为什么会觉得得花钱才能让爸爸陪她一天吗？” 薇薇摇摇头，眼睛眨得飞快。 “因为她的爸爸总是说，爸爸在忙，下次陪你。她听得多了，就以为，爸爸的时间真的要用钱来买。”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但爸爸的时间，是不是应该自己留给最重要的人？你用钱来换，爸爸反倒像个机器人，谁出钱我就陪谁了，那爸爸还像爸爸吗？” 薇薇皱起小鼻子，认真思考。 “那……我以后不说买了，我直接要你陪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秦昊一把把她抱起来，“你要说，爸爸，你欠我一个拥抱，一天的时间，一次去游乐园的机会，我马上全给你！” 薇薇咯咯笑出声来。 “不过。” 秦昊故作严肃地看着她，“你这个故事，说得太煽情了，像是哪个营销号编的，回头爸爸给你讲个版本更新一点的。” “什么版本？” “叫做，爸爸不上班，全家吃西北风。还有一个，有钱爸爸的时间你买不起……听过吗？” “……呜啊！我不想听！” “哈哈哈哈哈！” 秦昊差点笑的打鸣。 此时，苏云熙听见声音，过来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谁之前跟我说，孩子的价值观需要一点点建立的？你在跟女儿讲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 “这怎么能叫歪门邪道呢，这叫提前认识社会……啊！” 秦昊顿时被拍了一掌，假装倒地不起。 而苏云熙则瞪他一眼，一边把薇薇送到儿童房，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 不过瞪归瞪，秦昊刚刚那套理论，她倒也支持。 毕竟她是个母亲，更为了薇薇学了很多儿童心理学。 她太清楚孩子，是怎么把语言和情感联系在一起的了。 哪怕只是无心的一句我很忙。 说得多了，在小孩心里，就会变成我不重要。 而用钱换陪伴这种剧情再感人，说到底也是一种妥协后的伤心。 她当然不希望，薇薇有一天也会做这种妥协。 所以尽管嘴上吐槽，苏云熙洗着碗，心里却默默给秦昊打了个高分。 但打分归打分，碗洗完了，她还是走过来拍拍倒在地上的尸体，语气凉凉：“秦老师，您那条围脖火了。” “围脖？”秦昊翻身坐起，“我没发动态啊。” 而苏云熙想了一下，改口道：“记错了，不是你的围脖，是骂你的围脖火了。” “……什么玩意儿？” 秦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干啥了？ 他刚回国第二天吧？ 上热搜也就算了，还被人给骂上热搜了？ “谁啊！” 秦昊没好气的问到。 而苏云熙挑了挑嘴角：“贾玉玉。” “……谁？” “就是那个拍《北街瘦影》的贾导演。” 听到这个名字，秦昊顿时想起来了，一拍大腿：“拍《瘦长鬼影》的那个沉思哥！” 嚯。 贾恒这外号还不少。 苏云熙差点没绷住笑。 想了想，还是贴心的解释：“不是《瘦长鬼影》，是《北街瘦影》。” “他还不如拍瘦长鬼影呢。” 秦昊摆了摆手，好奇道：“他咋骂我的？” 第542章 来，线下碰一碰 看着秦昊一副置身之外，甚至还有点想看乐子的表情，苏云熙顿时有点无语。 大心脏啊。 这是真大心脏啊。 被人骂上热搜了还当没事人似的。 不过秦昊向来如此，苏云熙也习惯了。 掏出手机打开页面，把那条博文找出来，递给她。 秦昊定睛一看，只见贾恒那条语气颇有大师腔调的微博赫然在列。 “艺术不该被娱乐至死，更不该沦为流量工具。某些人拍几部票房高的商业片就敢谈文艺了？来，我们公开对话一下，聊聊什么叫影像语言、什么是作者表达！@秦昊！” “……就这？” 秦昊咂了一下嘴，有些失望的道：“攻击力有待提高。” 而苏云熙顿时沉默。 从一个前专业影视行业从业者的角度来看，贾恒的攻击力……确实有待提高。 毕竟，要是在行业里，这种当面鼓对面锣的挑衅，其实真算不上什么真刀真枪的攻击。 要说大动作，还得是秦昊刚在公众视野中露面的两次。 一次章文学，一次杰拉斯。 那才是娱乐搞事的专业操作。 像贾恒这样直接点名的，只能说是连面子也不要了。 伤敌多少不知道，但已经自损八百了。 “……这倒是个敞亮人。” 苏云熙若有所思的说道。 而秦昊也笑了一下，耸耸肩：“我觉得也是，不过我怎么他了，他突然点我名干嘛？” 看着秦昊满脸无辜的表情，苏云熙真的很想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但想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昨天你接薇薇放学的时候，不是顺便接受了几个采访吗？说要拍不做作不矫情的文艺片什么的……” 说着说着，苏云熙自己都没绷住笑，指了指屏幕上的贾恒两个大字：“这位你也知道，圈里有名的催泪导演，拍一部戏恨不得观众掉一缸眼泪，要不他为什么被人叫沉思哥，贾玉玉？” 说白了。 就是秦昊的大范围aoe，给这位贾玉玉同学打出真伤来了，打破防了。 “……原来是这样。” 秦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看着贾恒那几行充满火药味的挑衅，秦昊也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说，我要不要回应一下？” 秦昊嘴上这么问着，但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围脖账号。 想了想，直接发送了一个定位，附带一条简短的文案。 “地址：京城城郊拍摄基地，@贾恒，明天下午三点，不见不散。（微笑）” 秦昊的这条回应发送出去之后，热搜跟坐了火箭一样，不到一分钟直接爬到第一。 【秦昊约架】 【不见不散】 【是男人就来砍我】…… “秦导这是要干嘛啊？！” “我的天啊，这是要约线下？” “不服就干！支持秦导！” 而另一边，贾恒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这…… 这啥意思啊？ 秦昊要揍他？ 不应该吧，没听说过秦昊有打人的传闻啊。 但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跟他辩经，就这么发了个定位和时间，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贾恒脸上顿时露出纠结之色。 手放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又删除，然后又敲了几个字，又选择了删除…… 犹犹豫豫好几分钟之后，贾恒干脆一咬牙，直接退出了账号。 不去！ 贾恒直接关掉围脖，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脑门上竟出了一层细汗。 这…… 他是真没想到秦昊这一出。 不是线上辩论，不是口水战，居然直接甩定位了？ 还是京城城郊拍摄基地？ 这是干嘛，真打算线下单挑？！ 他是真有点慌。 又不敢承认自己慌。 索性装死，连账号都不登了。 然而，互联网永远不缺看热闹的群众。 没多久，就有眼尖网友扒出了一条细节 “兄弟们，根据围脖记录显示，@贾恒在秦昊发博后半小时，有过一次登录行为，时长约3分钟。” 配图，是一张清清楚楚的用户上线时间截屏。 这张截图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他上过线啊？！那为啥不吭声？” “人没死，手机也没丢，就是不敢回？” “哥们不去也就算了，连不去都不敢说，属实有点脆。” “好家伙，影像语言说不过人，物理位置也不敢靠近了？” “我宣布，贾导今晚的外号叫贾缩缩！” 评论区瞬间沸腾，各路梗图、阴阳怪气齐上阵。 有人甚至P了张海报：《北街瘦影2：城郊不见影》。 偷摸用小号上线观望的贾恒，在看到这张海报后，顿时脸都黑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顿时忍无可忍。 当即终于重新登录了账号，一连发了三条微博。 第一条：@秦昊。你不讲武德！说不过就要线下揍人！现在都不比片子了是吧？！ 第二条：本人爱好影像创作，拒绝暴力冲突，不参与任何拍摄基地线下对话！我知道你叫我去没安好心！我也不是傻子，谢谢大家关心！ 第三条，是转发自己上条微博，带了个tag。 【拒绝线下冲突，提倡理性表达】 不过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评论区就又被网友爆破了。 “啊这……你是自己脑补完秦昊打你了？” “老哥你真当拍摄基地是擂台馆啊？你咋知道人家要揍你？” “你是敏感肌吗玉玉哥……我突然有点同情秦昊了。” 眼看风向彻底不对了，贾恒气得差点摔手机。 然而就在这时，秦昊的回应也如约而至。 依旧简简单单一条微博，没有火药味，也没有骂人，反倒字正腔圆、温文尔雅： “法治社会，大家都是成年人，别乱污蔑人。我明天下午三点正好去拍摄基地租场地，顺便约你聊聊创作理念而已，谁说要打你了？戏别太多。” 而看到别太戏多这四个字，下面评论区瞬间笑疯了。 “贾导这是自爆了？连人家干嘛都不知道，就开始脑补剧情？” “贾恒人没到，剧情已经走完了，怪不得他拍文艺片，想象力是真的丰富。” “太精彩了，求两位以后合作拍部戏，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误会的一天！” 第543章 谈什么，怎么谈 贾恒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评论区上空，整个人如坐针毡。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三条动态，多少能得到几分支持。 毕竟秦昊那话实在太吓人了。 就算网友不支持他，他也能得几分同情分吧？ 结果现在，评论区直接成了大型翻车现场。 “你不讲武德”成了当晚热词。 网友们纷纷纷纷下场开始嘲讽。 “不是吧玉玉哥？不是你让秦昊跟你聊聊的吗？秦昊不该给你发定位吗？你是怎么脑补出他要打你的？我是真的好奇，难道你这么做过？” “就是啊，戏怎么这么多？他有被害妄想症？” “妄想不妄想的不知道，但看他作品就能看出来，贾玉玉的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看到上万条冷嘲热讽的评论，贾恒脸都绿了。 憋红了一张脸，终于又憋出一条微博。 语气颇有几分理直气壮。 “@秦昊！我哪儿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发定位也不说清楚，谁知道你约我线下见面时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故意说的这么含糊的？是不是就是故意误导我？你这人，太不地道了！” 但这一条微博刚发出，就被秦昊的粉丝嘲得体无完肤。 “你不是导演吗？还要人写剧本给你读台词才能明白意思？” “你问人家聊聊艺术表达，人家叫你来聊艺术表达，你说人家太不地道了？” “这逻辑要是在电影里出现，我真得给郫县打一星。” “……” 看着评论一条条飘过，贾恒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烧的发疼了。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误会了？ 但秦昊那话明明就说的很有歧义好吧？ 这能怪他吗？ 贾恒的手放在键盘上，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网友却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数万条评论，又冷嘲热讽的，又阴阳怪气的，但更多的还是看出殡不嫌殡大的，一个劲儿的吆喝让贾恒去跟秦昊线下见面，不去就是怂蛋。 贾恒看完这些，几度想摔手机。 但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打下了一行字。 “……我去。” 这两个字，像是认命。 但打出这两个字之后，贾恒又觉得，这两个字不够体面。 想了想后，又给自己找补了几句。 修改后的微博最终变成了：“好，我去。但我说在前头，我是真心想探讨电影创作的，不是要什么对线、约架的，我是来搞学术交流的！” 微博一发出，他自己都松了口气。 嗯，体面。 然后迅速退出围脖，捂脸倒在沙发上装死。 心想接下来这场线下会面，能不能别太社死。 …… 第二天下午三点，贾恒是踩着点到的。 他到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阴沉。 拍摄基地边上的那家咖啡馆门前，挂着一块临时营业的小木牌，门是掩着的，从窗子往里看，人不多，倒也不冷清。 贾恒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蹲点的记者，也没有特意赶来要看他笑话的粉丝，这才整了整衣襟，推门进去。 咖啡馆的门被打开。 迎面是空调吹来的冷风。 秦昊坐在角落里，正低头说电话：“……对对对，场地我明天再给你确认，这两天可能还有别的安排……啊？灯光组你跟周哥对就行，我信你们。” 他说得很随意，但那种无形的掌控感，透过每一个字渗了出来。 像是早就把整个局都布置好了，剩下的只是走流程。 贾恒站在门口愣了两秒。 然后他看见秦昊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像是朋友招呼朋友一样轻松。 “来了？坐吧。” 贾恒走过去坐下，还没说话，服务员就端来了一杯拿铁。 他看了一眼杯子，又看了一眼秦昊：“你……点的？” “嗯，我看你微博老晒这家的拿铁，就点了这个。” 闻言，贾恒干笑两声。 “……你还挺细心的。” “导演嘛，观察细节是基本功。”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谁也没急着开口。 贾恒低头看着咖啡的拉花，像是盯着一个即将爆炸的导火索。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秦昊。 他早就知道秦昊的名字，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面见秦昊的真人。 以前在围脖上骂得凶，看采访片段的时候也咬牙切齿过。 但那毕竟是屏幕里的秦昊。 那是个标签化的影像，是“流量导演”、“票房冠军”、“热搜常客”。 但现在不一样。 这个坐在他对面的人，很帅。 帅到即便是用导演的挑剔眼光来看，都是能毫无疑问去当主角的那种帅。 但并没有帅哥身上常见的那种攻击性。 眼神平静，语气温和，像个来参加文学社的研究生。 这种落差让贾恒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还不等贾恒继续胡思乱想下去，秦昊已经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揣兜里，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点学生回答问题的老师，问道：“说吧，你想谈什么？怎么谈？” 贾恒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拿铁。 苦涩的味道顺着舌根往下压，他觉得嗓子也有点涩。 但咖啡因开始起效，贾恒也觉得头脑清明了一些。 暗暗思索了一会儿后，贾恒把杯子放下。 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秦昊。 没有像原本预想那样，先质问秦昊之前那条意味不明的微博。 那种事，他忽然觉得说出来太没劲了。 因为现在回头看，那句话确实有歧义。 但要真说有多恶意，又未必。 再说了，他要是还把话题绕在那点破事上，显得他自己也没多大气。 所以他犹豫了片刻，目光直视秦昊。 还是问出了心底那个压了好久的问题。 “你既然说这次是要拍文艺片……那你为什么，之前还要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那样说文艺片？” 声音不高，但句子像刀子一样。 “是想哗众取宠吗？还是……你就是在标新立异？” 秦昊没说话，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贾恒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是认真想要拍文艺片的吗？还是说，只是闲得无聊想来凑热闹？又或者是说，来蹭一波热度？” 第544章 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贾恒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尖锐。 尖锐到，如果是普通导演，早就开撕了。 毕竟文艺片三个字，在这个行业里，虽然时常被拿出来嘲讽。 但在内核里，仍然被许多人当作信仰一般的存在。 每一个初入行的年轻导演，不论他后来成了什么样子，不论最后是进了X店拍苦情剧，还是转头跑去拍美妆短视频…… 在最初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永远是：“我是因为热爱电影才进这个行业的。” 没人一上来就说：“我就想拍爆米花。” 没人敢承认，自己对电影没有理想主义。 所以，当贾恒问出这个问题，就等于是在质疑秦昊作为导演的诚意。 但贾恒问的很认真，不带半分火气。 毕竟，秦昊这人太奇怪了。 唱过歌，演过戏，拍过商业片，拍过动画电影，拍过纪录片，还上过科学探索节目讲原子核裂变。 他的跨界简直像是轮盘赌，今天想试试拍拍电影，明天想试试做火箭动力测试模型，说干就干，毫不犹豫，毫无包袱。 你根本不知道他下次想干什么。 但他偏偏哪个搞得都不错。 这也是他让整个行业人，都微妙地敬畏又警惕的原因。 而这一次，他说要拍文艺片。 然后他又在微博上，把文艺片贬得一文不值。 不只是那天的采访。 甚至在他此前受访、直播、甚至私底下的闲谈里，也时常露出那种不以为然的态度。 “文艺片也不过是一种包装。” “没有观众的文艺片，不如录像带。” “长镜头拖三分钟，看的是演员的忍耐力吗？” 这种话，从一个搞短视频出身的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没人当回事。 从搞票房片的导演嘴里说出来，会被说成现实。 但从秦昊嘴里说出来，就太复杂了。 因为他不是只能拍商业片的导演。 他不是为生计拍片的创作者。 他没钱的焦虑，也没有声望的压力。 他什么奖都有，什么票房都破过，什么类型都拍过…… 他干什么都凭兴趣。 这才是最叫人焦虑的地方。 你折腾完综艺、纪录片、动画片、游戏、电视剧还不够，还要来整顿文艺片？ 我们拍文艺片的怎么你了？ 顶天了就是矫情点儿，无病呻吟点儿。 你至于指着鼻子骂吗？ 贾恒甚至有点委屈。 而秦昊听完问题，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没有被问懵，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反倒是笑了笑。 那笑容不是嘲讽，也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一种……像是在听一个很认真，但有点天真的学生提问时的微笑。 他抬起头看着贾恒，语气淡淡：“你觉得，我是在贬低文艺片？” 贾恒没说话，但眼神已经给了答案。 秦昊点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 然后才开口道：“那我就换个方式问你，你觉得文艺片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恒一愣。 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警惕和战意。 然而就在此时，秦昊却摆了摆手。 “我不是玩诡辩，玩下定义那套。” “我是真想知道。在你心里，文艺片是指什么？长镜头？贫穷题材？克制？配乐少？主角最后死掉？” 他顿了顿，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还是，它只是一个标签？一个立项、送审、检索时的分类？” 听到这话，贾恒皱起了眉。 想了想后，很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不只是标签。文艺片是一种表达方式，是……是更关注内心和人本身的东西。它不商业，但它真实，它有作者性。” “那就是说，表达内心、关注人性，就等于不商业？” 秦昊看着他，像是在顺着他的话推演：“你知道《入殓师》拿过奥X卡最佳外语片吗？它拍得很内敛，很平和，但票房也不错。那它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 听到这话，贾恒张了张嘴。 没接上话。 而秦昊似乎早有预料，耸了耸肩，笑道：“你看，我不是看不起文艺片。”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不小心开了地图炮，或者说，我表达的不够准确。” 秦昊同样认真地解释：“我看不起的，是那些假装在拍文艺片，但其实只是因为拍不了商业片，才退而求其次的人。” “他们拍不出让观众共情的故事，就说观众没品味。拍不出流畅的节奏，就说自己在追求诗意。拍不出人物，就说那是留白。” “然后一边跪求补助，一边鄙视市场，说我们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表达。可你看他们一旦真的拿到票房了，脸转得比谁都快。” 秦昊说着，轻轻把咖啡杯放回桌上，像是完成了一次总结陈述。 “文艺片本来没错。我也没有否定它。但现在主流的文艺片已经，怎么说呢——” 秦昊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不太伤人的词。 贾恒盯着他，等着下文。 而秦昊想了一秒，终究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已经变成一种沽名钓誉的庇护所了。” 这话不轻。 但他说得却意外地平静。 看着贾恒瞪大的眼睛，秦昊平静的说道：“你仔细想想，多少人一边嘴上说着抵抗资本，反对工业化，一边把自己的导演身份当作优越感的来源？他不是在拍片，他是在做某种廉价的道德姿态。” “他们的镜头不是用来传达情绪的，是用来让影评人截图的。他们的对白不是让人产生共鸣的，是为了拿去放进影展手册当文学金句的。” “他们爱电影吗？可能爱吧。但更多时候，我看到的，是他们爱被当成‘爱电影的人’。” 贾恒没说话，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当然知道，秦昊说的那类人确实存在。 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也忍不住滑向那种假正经的表达方式。 可听秦昊当面这么说出来，依然让他感觉不舒服。 “你这说得太绝对了。” 贾恒终于反驳：“你把一个群体打死一大片，肯定也有真的认真在拍的。” 而秦昊盯了贾恒几秒，终于耸了耸肩。 “好吧，或许是有认真拍的。但我干嘛要在沙子里淘金呢？” 第545章 不能让他拍出来 一句沙子里淘金，换来一个不欢而散。 贾恒不知是被激怒了，还是被戳到痛处。 在听完秦昊那句话之后，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继续争执。 只是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轻蔑的冷笑道：“就你这个心态，一辈子也拍不出来好的文艺片。”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头也没回直接走了出去。 步伐不快，但颇有几分我不摔门，是因为我有素质的傲慢。 砰—— 门关上后，屋内安静了一瞬。 而门外的贾恒，却在心底把刚才那场谈话反复翻搅着，越想越烦。 “就他还想拍文艺片？” 他冷笑着走下咖啡馆的台阶，掏出手机，又塞回去，指尖在兜里攥紧了几秒。 “什么叫沙子里淘金？这人还真把自己当金子了。” “秦昊？呵，搞过点流量、上过点节目、拍过几个票房片，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贾恒一边走一边冷笑。 眼中却带着几分羞耻和不安。 老实说，他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年头文艺片没市场。 主流平台不爱投、院线排片不给力、观众看三分钟没剧情就刷手机。 就连电影节那帮评委，有几个是真正看完一部片的？ 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而他之所以拍文艺片，也从来不是因为有多热爱。 而是因为，这路子看起来干净。 不费太多钱，不用大卡司，搞几个听过名字但没人认得的舞台剧演员，找个老城区，拍点“沉默的凝视”、“裂缝中的光芒”，弄几个固定镜头和诗意字幕，就能整出一部沉思时代焦虑的影像散文。 到时候拿着剧本包装一下，往哪投都能讲得通。 “本片试图探讨现代人精神隔离，与社会原子化之间的内在张力。” “导演在镜头语言中，完成了一次自我身份的剖析。” 这两句话就够了。 影展必收。 只要片名起得足够虚，比如《夜晚有时不说话》《空椅子》《慢慢燃烧的人》……那就稳赢大多数冷门单元。 要票房也有办法。 找几个高校组织包场，说是青年影像展映。 顺便拉点艺术馆合作，主打个对话当代观众的精神空间。 海报一做，字一堆，图一个，能骗一批人走进影院。 至于电影本身嘛…… 观众看不懂，那是因为他们浅。 这是贾恒一贯的说法。 他始终坚信：“我的电影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翻译一下就是：“我拍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说我拍得烂。” 靠着这样的自我欺骗，贾恒骗过了很多观众、评委。 甚至连他自己都骗过去了。 但偏偏今天，秦昊只用了十分钟，就把他那层遮羞布扯了个一干二净。 秦昊这个人太……恶心了。 对于贾恒来说。 因为秦昊不但能讲人话，还能拍人爱看的东西。 最过分的是，他还不屑于装。 你说你拍得比我好，我认了。 你说你票房高，我也认了。 但你不能一边比我红，一边还说我在装、在蹭、在混。 那不是在骂我，是在把我这几年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人设，当众掀翻。 “什么叫假装在拍文艺片？” “什么叫沽名钓誉的庇护所？” 贾恒越走越气，脚下差点被路牙子绊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忽然就有点不甘心。 说到底，他贾恒为什么要拍文艺片？ 因为他不擅长搞大场面。 他驾驭不了动作戏，调度不了特效团队，写不来能让电影院爆笑或爆哭的剧本。 但他不愿意承认这些。 所以他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听起来更高级的标签。 “我拍的不是类型片，是文艺表达。” “我追求的是沉淀，而不是娱乐。” 说白了，就是不想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其实也挺平庸的这件事。 他靠这个标签，躲在了一个“道德光环”后面。 哪怕市场反应冷淡，哪怕郫县评分平平，他也有理由安慰自己：“你懂什么是艺术吗？” “这不是给你们这种人拍的。” 但现在，被秦昊直接点出来之后，他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里，贾恒站在街角。 风吹得他领口猎猎作响，像是给他的怒气打着节奏。 但脑子却像一锅刚掀盖的热粥，咕嘟咕嘟翻滚不止。 “他要是真把那片拍出来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忽然钻进来，像根鱼刺一样，卡得他心口发紧。 那不就等于他赢了？ 不只是赢了一场嘴仗。 而是把他贾恒这些年苦心经营、精心包装、千辛万苦营造出来的文艺导演人设，像戳破泡泡一样，啪的一声戳没了。 秦昊要是真拍出一部既不装、又不蠢、还能打动人的文艺片…… 那观众绝对会问。 “为什么他能拍出来，你不能？” “原来文艺片也可以好看、也能走心、也能不靠旁白和镜头静止二十秒制造深度？” “那之前那些故弄玄虚的，是不是都在骗我们？” 一旦这个问题出来，最先被指的，就是他贾恒。 等到了那时，他这几年拍的那些带着滤镜和虚词的东西，就全都成了背景板，成了反面教材。 他不能让这事发生。 绝对不能。 想到这里，贾恒深吸一口气。 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 “他不是要拍文艺片吗？” “行，我就看你拍得出来什么。” 贾恒冷笑一声，忽然一个急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车里，连安全带都没系好就发动车子。 回到工作室，就召开员工开了会。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冷得贾恒那点血气上涌得更快。 他一屁股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坐着的几人，开门见山道：“秦昊那边要拍文艺片了，你们听说没？” 一群人面面相觑。 最后，助理小杨小声说：“是……有听说过，我们看过那段采访，说的听难听的。” “难听不是关键。” 贾恒眼神冷峻，“关键的是，他要真拍出来了……你们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没人吱声。 而贾恒也不在乎。 自顾自的继续道：“意味着这几年我们搞的那套，就全得崩。所以，我们不能让他拍出来。” “……啊？” “啊什么啊？搞他！” 第546章 秦昊导演找你 贾恒正在紧锣密鼓的商量他的妙计。 但另一边，秦昊的表情却很轻松。 甚至饶有兴味的喝完了咖啡，才慢悠悠的结账走人。 今天他来拍摄基地，主要还是为了来租场地的。 《饮食男女》这部电影有点特殊。 虽然没有大场面，不用搭摄影棚，但对质感的要求非常高。 毕竟这部电影，要表达的是一种日常生活中，细腻却隐秘的情感波动。 不能太现代化，商业化，但也不能像某些年代片那样，带着刻意的做旧痕迹。 说白了，就是得有真实的生活感。 可秦昊想要的那种生活感，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搭建起来。 毕竟，他要的不是那种，一眼就看出是搭出来的生活。 而是真正能让观众在画面里感觉到，人一直住在这里的空间质感。 可秦昊找了好久，都不太满意。 摄影基地里分区明晰。 有都市家庭、民国小巷、工地街景、复古公寓…… 每一处布景都规整、干净、甚至太标准了。 他走过一间间布置得像样板间的生活场景，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你们这个厨房太干净了，连水渍都没有。” “这个客厅不应该放得这么整齐，像新开盘楼盘的样板房。” “谁家阳台的花都是全开的？” 秦昊边走边指出问题，工作人员在他身后连连点头，嘴上应着“我们可以临时加点细节处理”，但语气里已经听出了点勉强。 秦昊能听出来，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就是批量化、模板化的摄影基地，和真正有历史沉淀的老片场之间的区别。 秦昊站在一间布置成中产家庭的布景屋门口，望着墙上那几幅明显是成套买来的装饰画，终于叹了口气。 这就是底蕴的差距。 这家摄影基地，在夏国已经算是一流的了。 配套齐全，灯轨齐、绿幕大、转场方便、棚景翻新快。 很多国产大片都在这里搭景拍摄。 但也正是因为太好用了，它才少了一点时间留下的痕迹。 秦昊不是没见过更有味道的场地。 他在东欧电影节上，去过一个百年老厂房改造的片场。 那里的每一块砖、每一扇窗户都不是道具，而是几十年来真实生活留下的印记。 那种地方，不用太多置景，镜头随便一推，味道就出来了。 而眼前这座基地，虽然干净、规范、便于拍摄，但他站在里面，只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虚拟世界里的楚门。 关上房门，秦昊叹了口气、 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扇孤零零的白门。 那是今天要看的最后一个样板间了。 他早就听说，那个房间风格有些跳脱，跟主流家庭布景不太一样。 有点乱，有点旧，主题也不明确。 所以被排在角落里，几乎没人选。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死马当活马医，他对自己说。 于是，他迈步走了过去，伸手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响，像是好久没人进来过。 但也就在推门的一刹那，秦昊顿时愣住了。 惊艳。 是他当时最直观的反应。 这间屋子……竟然真的有生活的痕迹。 斑驳的木地板，地脚线处还有泛黄的水渍。 沙发靠垫有点塌，像是有人常年窝在那里看电视。 阳光透过带点灰尘的窗纱，落在茶几上。 墙角摆着一株不太健康的绿萝，枝蔓向上蜷曲，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 餐桌上没有餐具，但留着几圈杯底印，一旁书架里塞着几本歪歪斜斜的旧书。 书页微卷，像是刚被合上不久。 甚至连厨房那边的油烟机外壳，也隐隐透出一点使用过的暗色痕迹。 这不是一间搭出来的房子。 这是一间，似乎真有人在这里生活、煮过饭、发过呆、吵过架的房子。 秦昊立刻走进去，视线飞快扫过房间每个角落。 “这是谁设计的？” 他转头问身后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对这间屋子感兴趣：“这个啊……我找一下资料，等一下。” 秦昊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然而几分钟后，工作人员却抬起头。 有些尴尬地说：“设计这间的，是个实习布景师，姓王，叫什么王竞来着……不过他已经离职了。” “离职了？” 秦昊皱起眉：“为什么？” 工作人员回忆了一下，解释道：“呃……因为工期太慢。他喜欢在布景上加很多细节，动不动就一整个下午摆一面墙，还非要翻旧货市场找真家电、真台灯回来。场务说他画蛇添足，很多道具又不能重复利用，公司嫌他成本太高……后来就辞了。” 听到这话，秦昊轻轻“啧”了一声。 但他没有说更多。 只是缓缓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指尖划过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桌、破损的沙发扶手，还有墙上一幅小幅画作的边框。 画并不精致，甚至有点拙劣。 但色调温柔，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情感。 而秦昊越看越是满意，当场拍板，连房间带整栋楼都租了下来，一口气缴纳了半年的租金。 …… 而与此同时，王竞正窝在他那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开着一场冷冷清清的直播。 他架着手机，一边熟练地削着一块旧木头，一边念叨：“这个是我从楼下收废品的阿姨那儿淘来的梨木，密度高，不容易裂。我们今天就来做个小挂钩。” 直播间的观众屈指可数，弹幕稀稀拉拉，大多是老熟人。 “老王又开始摆了。” “这挂钩你都做第三次了。” “你啥时候回去上班啊？” 王竞低头笑了笑，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王竞绞尽脑汁的想骚话，想着该怎么跟弹幕互动的时候。 手机却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是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他愣了一下，直播也没顾得上关，随手接起：“喂？哪位？” 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声音。 “是王竞吗？我是摄影基地的林主管。” 听到这三个字，王竞一下子坐直了。 “林哥？什么事？是叫我回去上班吗？” 王竞有些期待的问到。 然而电话那头却迟疑了一下，缓缓道：“不……是秦昊，秦导演找你。” 第547章 耍我好玩吗？ 王竞愣住了。 “秦昊？” 他嘴里念了一遍，眼神里明显是茫然的。 这个名字确实耳熟，可一时间他还真想不起是谁。 他正要张嘴再问，手机另一端的林主管先开了口：“你不认识？就是秦昊啊，《神探夏洛克》的导演，刚从不列颠回来的那个。” “……神探夏洛克？” 王竞呆住。 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反应还是有点慢：“不是，你说那个秦昊？那种大导演？来找我？” “对。” 林主管那边传来一阵翻资料的声音，“他说你做的那个布景他很满意，点名要你来负责他新电影的主场景搭建。” 听到这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两秒。 王竞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粉丝观众们的反应和他一样。 全都是一排排的问号。 “……没事儿我挂了。” 王竞扯了扯嘴角，随手就把手机扔到了一遍。 林主管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他都离职快半个月了，还要专门打电话过来耍他。 难道这就是搞镜头的人的恶趣味吗？ 神经病。 秦昊是什么人？ 怎么会来找他？ 林主管编借口都不走心一点的。 “好了兄弟们，我们接着雕这个实木挂钩……一会儿我挂小黄车，实木孤品，卖你们二十一套不过分吧？” 王竞嘟嘟囔囔的说着。 然而这时，电话居然又打过来了。 而且还是林主管打来的。 王竞皱了皱眉，抬手想要拉黑林主管，但一想到上个月工资还有三天才发，只好忍气吞声的接了电话：“林哥，你是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还是在拍什么整蛊综艺？你跟我直说吧，我都配合。” 林主管：“……” 嘿！王竞这家伙怎么这么轴呢？ 听到王竞那番礼貌又不失敷衍的话，林主管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只好进一步解释道：“我没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没拍综艺，就是秦昊导演点名让我找你的，他昨天来咱们摄影基地看场地了，一眼就看中你去年布置的那个……叫什么，职工家庭布景？不光把整栋楼都租下来了，还点名让你去当主美！” 王竞：“……” 越说越玄乎了啊。 王竞一开始，还有点想跟林主管解释，那不是“职工家庭布景”，而是“双职工”家庭布景，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听见林主管最后一句话后，便直接无语了。 “林哥，别闹了，我直播呢。” 王竞苦笑一声，实在是没耐心再跟林主管扯这些无厘头的玩笑话：“你说秦昊让我当主美？他是不是把我和哪个大学教授名字搞混了？” “没有搞错。” 林主管叹了口气，语气都带着点无奈了，“我还特地确认了好几遍，他说你布景有生活的痕迹，镜头感强，情绪自然……指名道姓要找你，这些原话我都记下来了。” 这下，王竞是真的愣住了。 他缓缓把木雕刀放下，坐在直播镜头前，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似的，眼神呆滞。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不多，但这气氛也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常驻老粉冒出头。 “老王，今天是什么剧本？男频逆袭？” “老王演技有进步啊。” “不是吧，真的假的？不会是你朋友搞你吧？” “好家伙，手工结合小剧场，老王你开辟了直播新赛道啊！” 弹幕里有说有笑的调侃王竞。 没有一个人相信这番对话。 而王竞扫了一眼冷嘲热讽的弹幕，顿时苦笑的更厉害了：“林哥，我也叫了你小半年的哥，你别耍我了行吗？我直播呢。” 听到这话，林主管那边也沉默了两秒。 然后说：“王竞，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跟你讲句实话，你现在要是不接这个机会，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仅点名要你，而且说如果你愿意，主美团队你来组，预算你说了算，时间排你舒服的。你还要我怎么说？我都想替你去了！” 王竞沉默。 空气凝固了一秒。 然后他反手直接把电话挂了。 啪的一声，干脆利落。 直播间安静了三秒。 “？？？你真挂了？” “期待续集。” “哥，咱能不整这出戏剧化的剧本了吗？我尬的脚指头都扣地了。” 王竞捂着脸，坐回椅子上。 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对林主管，而是对这荒唐的感觉。 秦昊要找他？还点名让他当主美？ 谁信啊？ 他自己都不信。 然而，就在王竞第三次打算认真雕刻，认真直播的时候，林主管的电话又来了。 “草。” 王竞骂了一句，实在受不了了。 直接接起电话，就打算把林主管给骂一顿。 但接通后，电话那边传来的并不是林主管的声音，而是一个低沉清晰的男声。 “王竞你好，我是秦昊。” 王竞：“……” 林主管耍他还挺认真，连踏马变声器都整上了？！ 王竞气的脸都红了。 但当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破口大骂时，下一秒手机突然“叮”地弹出一条通知。 【异想天开制作人秦昊，进入直播间】 伴随着平台自带的浮夸特效，秦昊那个全网唯一的，闪着各种特效的账号，出现在了王竞的直播间里。 毫不客气的把王竞的小号挤了下去，自己坐上了榜一的位置。 见状，弹幕一瞬间卡了两秒，接着疯狂炸开。 “？？？谁？谁来老王的直播间了？” “草，真的假的，别开玩笑……” “真的！这是真的秦昊！这个账号还能有假？！” “我靠，老王你这比中彩票还离谱啊！” 王竞脑袋嗡了一下，低头看向手机，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异想天开制作人：大家好，我现在正在王竞老师的直播间，他的布景非常棒，我想请他担任我下一部电影的主美。希望他能考虑。” 这条消息刚一出现，王竞的直播间观众数，从三位数直接飙升到五位数。 而且数字还在疯涨。 不出一分钟，闻讯赶来的网友，亦或是常年蹲在秦昊直播间里等开播的粉丝，全都一窝蜂挤进了王竞的直播间里。 “hello？小哥，你谁？” “秦总的号怎么在你这儿？” “秦总自己不开播吗？” “秦昊呢秦昊呢？！” 看着这些新来的观众的弹幕，王竞的下巴一下子掉地上了。 真的？ 那真的是秦昊？！ 第548章 草台班子初见雏形 王竞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弹幕，像是坐进了一个炸锅里。 整个人从脖子到耳根全红了。 对着手机支支吾吾道：“秦……秦导，您真、真的是本人？” “嗯。”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视频。” 王竞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应，系统又弹出一条提示。 “对方申请连麦视频通话，是否接受？” 看到这条弹幕，观众都激动起来。 “快接！接啊你小子！！” “接了接了我求你了，让我们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话说，你到底是谁啊？秦总干嘛来你直播间啊？” 上万条弹幕快速飞过，的王竞脑袋都快炸了。 下意识地点了接受。 然后下一秒，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黑T，短发，气场冷静，五官深刻，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令人心生好感的笑意。 见到这人，直播间瞬间安静。 哪怕是那些一直在调侃王竞的老粉，也一时间哑了。 秦昊是什么人？ 热搜常客。 一年热搜三万六千条，跟秦昊相关的至少有十分之一。 谁不认识秦昊那张脸？ 对面那人一露面，谁都不会再怀疑了。 这就是秦昊。 “王竞老师，你好。” 秦昊的语气温文尔雅。 然而此时王竞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你……你好……” 他憋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 秦昊却笑了笑，并不着急：“别紧张。我这次来，是认真的邀请。” “我昨天在你们摄影基地转场，偶然路过那栋双职工家庭布景。你那个厨房的光线布局，客厅摆设，还有墙上的旧报纸角……那种生活气息，是我们做不出来的。” 王竞瞪大眼睛，还是没完全反应过来。 “我当时站在那里看了快二十分钟。”秦昊轻声道，“说实话，有点激动。那种布景不是搭出来的，是生活过的。” 听到秦昊的话后，弹幕顿时一阵沉寂。 随后刷新的速度顿时变得更快了。 “说得我都想去做布景了，秦哥你看看我！” “说真的，这直播不逊色千里马和伯乐那一场……” “这才叫识货！！” 而冷静了将近一分钟后，王竞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了一点。 但脑袋还是懵的：“你……你确定是我布的？” 不是找错人了？ 秦昊点点头：“我让他们翻了施工记录，名字就是你，王竞。” 这下王竞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他一直觉得那只是个练手的布景项目。 布景组人手不够，他一个实习生就顶上了。 做的时候随手拍了点自己家小时候的老照片，一边搭景一边复原。 没预算，就自己在废品堆里捡旧家具。 做完之后，没人表扬他，也没人提起。 甚至还说他画蛇添足，吹毛求疵…… 隔了快一年，他都快忘那个作品了。 可现在，秦昊却说…… 那是他见过最有生活感的布景。 “我……我只是乱搞的……”王竞喃喃。 “你不是乱搞。”秦昊认真道，“你有感觉，有观察，有细节。这是我们电影需要的东西。” 说着，秦昊从桌边拿起一份资料，对着镜头晃了晃：“这是我下一部作品，《饮食男女》的概念草案。你要是同意，我把剧本第一稿发你。” 王竞：“……” 弹幕已经疯了。 “《饮食男女》！！新片名字出来了！” “这是文艺片吗？是吧？名字听起来倒是挺现实的。” “你还等啥啊老王！快说你愿意啊！” 王竞大脑已经彻底短路，半天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正在雕的实木挂钩。 那块料子，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雕了快两小时，只卖二十一个。 但现在，秦昊却在邀请他当主美…… 王竞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 “我……我不会做大项目的。”他还是有些踌躇。 “我不需要你从一开始就顶到天。” 秦昊语气温和，像是老师对刚被挖掘出来的学生：“我需要的是，你的眼睛。你怎么看待生活，怎么看待这个时代下的小人物。我希望你来负责主景美术，同时组个你信任的小团队。如果愿意，我可以给你配一个美术指导来协助你一起执行。” 听到这话，王竞咽了口唾沫。 因为这已经不是抛橄榄枝了，这是抛他整棵树。 “我……我需要点时间想想。” 王竞还是有点懵。 “可以。”秦昊点点头，“你不急。你是自由职业者，我也是。你考虑清楚，什么时候有答案，给我回话就行。” 他说得轻松，可直播间一众网友却早已忍不住了。 “哥你还考虑啥呢！” “我真急了兄弟！” “秦昊都跑到你直播间来了！三顾茅庐也就这了吧？你居然还在犹豫？！” 王竞脸色通红，尴尬地看了眼弹幕，又看了看还在视频里的秦昊。 “那个……谢谢你啊，秦导……” 他声音小得像蚊子。 “不用客气。”秦昊笑了：“合作我们再慢慢谈，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人看见了你做的那些细节。”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继续久留。 礼貌地跟大家道别，然后挂断了视频。 而挂断视频的那一刻，秦昊靠在椅背上，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同时，心中也有些感慨。 毕竟这片子……还真是没按套路出牌。 通常一部电影立项，哪怕是文艺片，也得先确定主演班底，接着找摄影、找美术，最后才是那些具体执行层的人。 可《饮食男女》这片子从开拍筹备开始，就全是反着来的。 剧本概念写得早，立项也过得快。 但他至今一个角色没定，连摄影指导都还没谈妥。 第一个定下来的，竟然是主美。 还是一个在小直播间里，卖手工挂钩的前实习生。 “不过，现在我的草台班子算是有雏形了，接下来，也该找找主角了。” 秦昊摸着下巴想着，一边加上王竞的好友，一边把认识的或者听过名字的演员，在脑子里过了一个遍。 果不其然，没有一个满意的。 第549章 看你怎么演 《饮食男女》这部片子，核心不是宏大叙事，而是藏在一日三餐里的情感流动。 主角老朱，是一个退了休的中餐大厨。 寡言却有情，手艺顶尖，内心却孤独。 他用做饭来跟三个女儿沟通，也用食物来维系日渐疏远的亲情。 他不是戏剧性的英雄，也不是被命运碾压的悲情角色。 这几个关键词叠加在一起，秦昊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是一个叫张国海。 老演员，国家队。 气场有，台词稳，眼神沉。 可一想到张国海那张嘴一开，自动带点《狙击203号》的腔调，秦昊就打了个哆嗦。 不行。 老朱再刚，也不是带兵上前线的。 这气质还是差点意思，不是演能验出来的。 于是秦昊又想到了范东辉。 此人乃文艺片常客。 演过十几种版本的“落魄文人”、“退休教师”、“地下乐手”。 演技肯定是有的。 可问题是，这人一说话就带点文化人的疏离感。 老朱不是文化人。 他是厨子。 不应该是那种一开口就上价值的感觉。 范东辉演不了。 再换，袁冰江？ 秦昊想了想，脑子里出现了一张整形痕迹过重的脸。 这个更不行了。 演技虽然可以，但老了之后容貌焦虑也上来了，玻尿酸打的跟发面馒头似的，连肌肉走向都看不清了。 秦昊要拍的是《饮食男女》，又不是《整容液》，找不能找这人。 来来回回对比了十几张面孔之后，秦昊皱起眉，真有点头疼。 这片子是他的心头好，他不想随便找个能背词的来对付。 而《饮食男女》这种片子，拼的不是套路，是人味儿。 人对了，什么都能演得过去。 人不对，再好的剧本也白搭。 “要不，找个没那么火的？” 秦昊靠在椅子上，敲着桌面，脑子里浮现出一批模糊的脸。 不是那种一提名字。粉丝能瞬间打出身份证号的顶流。 也不是那种，一出现就自带BGM的演技怪物。 而是那种你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永远叫不上名字的演员。 影视圈里这类人太多了。 演技好，出不了头。 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市场就这么大，聚光灯永远只够照亮几个主角。 剩下的人，就在边角里撑戏，扛苦活，端茶倒水。 还得随时准备戏红人不红一辈子。 秦昊就认识好几个这种人。 常年在各种剧里演各种叔叔、爹、老板、门卫。 台词没几句，眼神却到位得让人心里发毛。 但问题是，这种人太多了。 多到秦昊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我又不是神仙。”他皱眉，“我怎么知道哪块砖底下压着个宝？” 他烦躁地翻着平板，把几家经纪公司的资料翻了一遍，越翻越心累。 “这谁啊？不认识。” “这演过啥？没印象。” “这简历写得跟做公务员似的，连特长都写钢笔书法了，还演老朱？” 他看了三十分钟，脑壳都快炸了。 但下一秒，秦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要不……我弄个综艺？” 他一拍桌子，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啊，找人难，那就别找了。 干脆弄个节目，把人引过来不就对了？ 秦昊越想越觉得可行。 毕竟这个世界的影视圈虽然繁荣，类型片也不少，综艺也搞得风生水起。 但很多细分的领域都是真空的，未被开发出来的。 比如之前秦昊做出来的，以爸爸带娃为主题的《奶爸向前冲》，以及秦昊现在想到的，这个以演技为主题的综艺。 这个世界里的很多综艺，例如生活类、访谈类的综艺，往往都少不了表演演技的桥段，但真正以演技为主题的综艺，还一个都没有过。 然而秦昊却非常清楚的记得，他前世所在的世界，有一个节目叫《演员的诞生》。 开播的时候谁都不看好，说“演员看演员演戏有什么意思。” 可真正播出来那叫一个炸裂。 一个个曾被市场边缘化、观众遗忘的演员，靠几场舞台剧级别的片段直接翻红。 靠演技征服观众，靠实力逆风翻盘。 那不是综艺，是舞台。 那不是综艺，是试镜。 那不是综艺，是把光打在被遗忘者身上的机会。 秦昊现在不缺名气，也不缺资源，他缺的是人。 但真正能演老朱那样角色的人，往往不是名利场里混出来的。 而是那些被埋在茫茫角色海里，兢兢业业演了十几年背景板的人。 他们不缺演技，只是没机会。 那，给他们一个舞台不就够了？ 秦昊眼神一点点亮起来。 甚至，就连节目的名字他已经想好了。 《看你怎么演》 不搞浮夸、不玩套路。 每期一个命题剧本，比如：“离别”、“团圆”、“争执”、“孤独”…… 现场直接抽签搭档，小剧场式舞台排练24小时，第二天演出。 不用配乐，不要滤镜。 观众就看演员，能不能撑得住那块灯光下的台子。 节目组请三个“剧目观察员”，其中秦昊自己一个，再从舞台圈和电影学院里请两个，当场点评，当场指点。 而节目的播出形式，也不走传统剪辑模式，直接保留演出段落，原样播出…… 再这样的重重限制下，那些空有热度没有演技的流量明星，恐怕来都不敢来。 而真正敢上台的，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等到那时，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老戏骨同台飙戏。 他还愁找不到一个老朱？ 干了！ 秦昊一拍大腿，立刻给橙子台的万台长打了电话。 万台长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奶爸向前冲》、《还珠格格》、《猫和老鼠》、《琅琊榜》…… 七八个顶流项目依次在秦昊的支持下落地，整个橙子台直接起飞，不到一年，就已经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顶级卫视台。 而万台长本人，也也从当初那个被人看轻的“空壳台台长”，成了如今各路制片人、明星艺人排着队想攀关系的大佬。 不过，万台长很有自知之明。 哪怕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也没飘。 看到秦昊的来电，立刻连会也不开了，当即接通了电话。 第550章 有个新项目 “哎哟哟哟，秦导，您百忙之中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咱们橙子台不管大事小事，哪怕是给您搬砖砌墙，那也万死不辞啊！” 万台长一开口，便不打磕巴的说了一溜吉祥话。 而这话一出，前台会议室瞬间安静。 本来正在开选题会的副台长们，一个个嘴角抽了抽，不约而同地低头看文件。 但他们倒也没有鄙夷万台长的这幅态度。 毕竟橙子台这两年的腾飞，谁都清楚是踩着秦昊项目上的快车。 秦昊对于他们橙子台来说，可不仅仅是一个导演，一个合作伙伴。 那是财神爷啊！ 财神爷来电话了，不恭敬点儿还行？ 毕竟谁知道，这次财神爷又给他们送什么大礼来了？ 想到这里，副台长们都期待的看着万台长。 然而万台长说完话后，心里却微微忐忑了一下。 秦昊很忙。 忙完《奶爸向前冲》这个项目，又接连拍综艺、拍电视剧。 忙的几乎没怎么再跟橙子台联系过。 上一回联系，还是在《琅琊榜》宣发期的时候发过几条消息。 之后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如今突然打电话，万台长第一反应不是机会，而是担心。 这位爷该不会遇上什么事了？ 要借平台发声？ 是贾恒那件事吗？ 万台长想了一下，刚想再说几句，表达一下慰问，以及他们橙子台对秦昊无条件的支持和拥护，却听电话那头，秦昊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 “用不着万死不辞。我就是有个项目，想跟你聊聊。” “啊！” 听到这话，万台长顿时松了口气，也跟着笑出声来，“那太好了，那我这心啊，总算放下了。” 说罢，万台长随手把面前会议记录一合。 笑着对一屋子副台长说了句“大家休息一下”，然后快步走出会议室，继续对着电话说：“秦导，您这项目可太让我期待了，您哪天有空？咱们当面聊！”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我现在就有空。”万台长干脆利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秦昊那头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对他这种配合程度毫不意外。 淡淡说了句：“那行，半小时后见，我去台里找你。” “行嘞！我下楼接您！” 万台长挂了电话，原地站了三秒，脸上浮现出一种发财了的喜悦，然后转身就朝台里最核心的制作部那边奔。 “秦导要来台里！”他一边走一边喊，“我说的是秦昊秦导本人！半小时后到！” 走廊上瞬间一阵骚动。 “谁？秦昊？！” “哪个秦昊？” “还能有哪个？《奶爸向前冲》那个秦昊！《琅琊榜》《饮食男女》《猫和老鼠》……就那个秦昊！！” “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我还没卸妆呢！！” “妈的今天穿拖鞋来的！早知道就套件西装了啊啊啊！” …… 与此同时，秦昊这边把手机往沙发一丢，揉了把头发，心情舒畅。 计划已经形成，就差一个舞台。 而橙子台，正是最合适的那个舞台。 既有资源，又有观众基础，还不至于太市侩、太商业，能放手做点不那么综艺的综艺。 他起身，顺手拿起剧本包，走向玄关换鞋。 这时候，助手小王从隔壁探头出来：“秦导，您去哪儿？” “台里。” “哪个台？” “橙子台。” “啊？怎么突然又找橙子台了？” 秦昊一边系鞋带，一边随口答：“我给他们送钱去了。” 小王：“……啊？” …… 三十分钟后，橙子台，行政大楼门口。 万台长已经换了一身西装，站在大门口等着。 旁边还有个台里的老熟人，副台长刘瑞。 二人站在门口，跟门童似的满脸笑容。 然而，等了一会儿之后，万台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显示的时间，随后又往电梯口那边看了一眼。 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没到……该不会临时改地方了吧？” “不会吧？”刘瑞摇头，“秦导做事挺准时的。” 正说着，一辆蓝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大楼门口。 紧接着，一身素T牛仔裤的秦昊走出来。 见到身着正装，站得笔直的二人，顿时沉默了一下。 “迎接阵仗这么大吗？” 而看到秦昊出现，万台长立刻迎上去。 一脸笑得快要咧到耳后的样子：“那是当然，您这可是财神爷亲自上门，我这不敢怠慢哪！” “万台长你还是这么市侩……” “哈哈哈哈，秦导，能换个好听点的词儿不？” 三人一路寒暄着进了万台长的办公室。 坐定后茶水都没倒齐，万台长就迫不及待地问：“秦导，您这次来，是准备又给我们砸一个爆款吗？” “哪儿能次次爆款？” 秦昊笑了笑，拿出一个U盘放在茶几上：“就一个小项目。这是策划案，你们看看。” 而万台长一看U盘，立刻像看到圣旨一样。 双手捧起来递给刘瑞，嘴里还念叨着：“秦导太客气了？您这嘴里的小项目，上一次是《奶爸向前冲》，上上次是《琅琊榜》……您这是《西游记》都能说成短视频啊！” 刘瑞配合的笑了几声。 接过U盘，立刻插到电脑上投屏。 很快，投影仪亮起。 文档打开，封面上出现了一行大字。 《看你怎么演》综艺策划案（初稿） 两人看到标题，面面相觑。 综艺？ 看你怎么演？ 看不出主题啊。 “呃……” 万台长念了一遍综艺的名字，随后微微皱眉，看向秦昊，试探性的问到：“这不是……不是撕比剧本吧？” 看你怎么演，这五个字真的很容易给人一种“宫斗真人秀”的错觉。 难道秦昊也想玩抓马，一抓到底的那种？！ 万台长一言难尽的看向秦昊。 而秦昊顿时乐了，摆摆手解释道：“不是撕比，你戏太多了，是演技类综艺，怎么说了……就是找一帮老戏骨，在舞台上飙演技的那种，大致模式有点像是音乐类综艺，但换成了表演，就这样。” “……表演？！” 刘瑞眨了眨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脸上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神色：“秦导，能详细讲讲吗？听起来挺新鲜的啊！” 第551章 演砸了咋整？ “当然。” 秦昊抿了一口茶，神色也认真起来。 “节目叫《看你怎么演》，核心三个关键词，分别是即兴、限定和挑战。” 他一边说，一边朝投影仪示意。 “节目形式其实不复杂，每期一个命题。比如‘团圆’、‘离别’、‘争执’、‘孤独’……全都是偏生活、偏情感的主题。” “而参赛的演员，到现场后进行抽签分组，然后抽到角色后，有24小时排练时间，第二天直接上舞台演出。” “啊？” 听到这话，万台长顿时睁大眼睛：“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对。” “那有剧本吗？” “没有，只有命题。” 秦昊摇了摇头，笑道：“临场发挥，不也是演员的基本功么？” 万台长：“……” 你这不闹呢？ 还基本功？ 听到这三个字，万台长脑子里，立马冒出这几年各大剧组里的名场面。 像汪俊那样，台词只会说一二三四的还是小问题。 起码他还知道做表情。 抽象是抽象了一点，但他演哭，观众知道他在哭，演笑，观众知道他在笑。 起码面子还是过得去的。 但有些“顶流”，那就是真的抽象的要命了。 说台词的时候面无表情，眼泪全靠眼药水。 一脸的玻尿酸，一动表情就整张脸五官乱飞。 打开电视电脑，还以为是在演伪人入侵娱乐圈。 至于某些演员，更是连演员的最基本尊重都没有。 拍戏不背词，一上来就问导演：“你要哪个情绪？” 还有跟导演抬杠的，张嘴就是说：“我这个人物不会哭，我不演哭戏”。 再比如一听角色是反派、老年人、残疾人就嫌掉咖，转头就去演十七八岁的校园霸总，也不管自己已经三十多近四十的人了！ 还有更过分的。 上来就问：“导演，这戏能不能抠图拍？” “我的妆不能乱，不能蹲，不能摔，不能打……你要打戏，找替身。” …… 万台长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回过神来，咳了一声。 语气尽量维持热情：“秦导，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有点担心，没有剧本的话……你这节目要是全靠演员自己演，演砸了咋整？” 秦昊闻言，嘴角一勾。 似笑非笑地看了万台长一眼：“不咋整，演砸了挨骂，滚蛋。业务能力不过关也就算了，还想让我夸夸他哄哄他，说宝贝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 “……” 万台长一噎，险些没被呛出声。 他张了张嘴，最终苦笑一声：“您这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啊。” “凭什么给这个情面？演戏又不是过家家。” 秦昊轻描淡写的耸了耸肩，平静道：“过去十年，这一行都快被资本和粉丝惯坏了，连基本台词功底都能外包给配音演员，还美其名曰后期更完美……这种人，最好别来上我的节目，就算厚着脸皮来了，我也要让他灰溜溜的滚蛋。” 刘瑞听到这，微微点头。 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果然，秦导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啊。 而万台长摸了摸下巴，表情有点为难。 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最后，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昊继续说：“诚如老万所说，咱们这节目确实是有风险。但凡是创新，就得冒点风险。” 秦昊说着，把茶杯轻轻搁回桌上，语气轻松了些，“而且，你们不是天天嚷着要做有点意思的内容吗？那现在机会来了。” “……” 听到这话，万台长和刘瑞顿时面面相觑。 有意思？ 是、是啊。 这玩意儿确实有意思。 做得好了，直接就跟《大歌手》似的，引领娱乐圈至少五年风尚。 但如果做不好，那就等着被演员们的粉丝骂上天，鞭尸至少二十年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万台长微微俯身，不停地搓脸，表情格外纠结。 然而，刘瑞想了一下，却突然笑着拍了拍万台长的肩膀：“万哥，我觉得这事儿，能做。” “怎么说？” 万台长眯起眼睛。 而刘瑞若有所思的问道：“大歌手第一季，是七年前出的对不对？” “嗯。” 万台长点了点头。 而刘瑞继续道：“自大歌手之后，各地方台出品的歌曲类综艺，至少加起来有二十档吧？” “有啊，咱们台之前都跟风做过一季。” 万台长顺着刘瑞的思路说下去，说着说着，突然一拍大腿：“小刘，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秦导提出的这档节目，可能就是下一波引领潮流的开山之作！”刘瑞掷地有声道：“您想想，现在观众已经快审美疲劳了，歌舞选秀卷得不行，恋综也越来越悬浮，但像这种硬碰硬的东西，反倒容易出圈。” “就是这个意思。” 秦昊点点头。 看向刘瑞时，眼里带了几分赞许。 刘瑞果然看的透彻。 当年那部《演员的诞生》，就是一部现象级作品。 首期上线三天，播放量直接破亿。 播出道第四期的时候，视频网络播放量突破七亿。 而这种前所未有的节目形式，一旦出现，必然会成为爆款。 想到这里，秦昊笑了一下。 对刘瑞补充道：“而且这档节目播出之后，说不定还能让观众重新认识一些真正有演技的演员，不是那种天天上热搜的，而是埋头干活、真有两把刷子的老戏骨和新人。” 说到这里，秦昊语气忽然一顿。 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也算是给演员留条体面的路吧，省得都跑去拍短剧了。” 万台长听完这段，终于笑出了声。 算是被刘瑞和秦昊联起手来说服了。 毕竟，不管是从利益角度出发，还是从理想角度出发，他都没有拒绝这档节目的理由。 想了想后，万台长问：那接下来呢？节目模式咱们基本定了，是不是得开始物色演员了？” 刘瑞也点点头。 “这节目成不成，关键就看演员阵容。” 毕竟一档综艺节目，总得有几个能镇住场子的。 光靠即兴和命题，那些小年轻要是压不住，观众看个一两期就没劲了。 最好请几个实力派来打头阵，把名气打出去。 然而，刘瑞说完之后，秦昊却摇了摇头。 淡淡说：“不请人。” 第552章 橙子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这话一出口，屋里空气顿时一静。 刘瑞眼皮一跳，反应了两秒才问：“秦导您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说……” 秦昊慢悠悠地抬了抬眼，轻描淡写道：“我说我不请人。” 听到这话，万台长也愣住了。 语气艰难地问道：“什么意思？节目组不邀请嘉宾？还是不请大咖？” “都不请。” 秦昊语气平稳，“节目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是我们去请的。” “……” 万台长张着嘴，眼珠子来回转，像是听到了什么脱离现实的奇谈。 “那……你这是打算干嘛？让演员来我们这儿投简历？” “可以这么理解。” 秦昊耸了耸肩，“不发邀请函，不打电话，不安排经纪公司公关，也不接待关系户。我们只开一个报名入口。愿意来的，就自己来报，不愿来的，我们也不求。” 说着，他把企划案往桌上一放。 靠在沙发里，一副很松弛的样子。 继续道：“当然，不是谁都能来。报名条件我们会列清楚。比如，必须有影视作品，最起码一部，或者线下剧场演出经历也行。拍过戏，演过剧，知道对词这件事是怎么回事的，都算。” “只要愿意接受节目规则，现场抽签、即兴表演、不提供剧本，就有资格站上舞台。” “其他的……不管。不看名气、不看粉丝数量、不看有没有流量，更不看你经纪人是谁，只要愿意来，都可以来报名。” “……” 刘瑞听到这，倒是没急着说话。 只是微微点头，像是在认真思考。 反倒是万台长坐不住了。 秦昊这么大个腕儿，怎么老跟他们开玩笑呢！ “这哪儿行啊，秦导！” 万台长语气急促的说道：“您是不知道，现在的演员，一个个都被宠成大爷了，现在让他们自己报名？谁拉得下这个脸到节目上丢人啊！” 即兴表演，临场发挥。 这要是演拉了，别说演员本身，光那些难缠的粉丝就够让节目组头疼了！ 然而，在听完万台长的担忧之后，秦昊的表情却依旧平淡。 只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怕丢人就别来。” 还是那句话。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既要又要？想得美啊。 “……” 万台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与此同时，刘瑞也想明白了。 先是佩服的看了秦昊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看了眼万台长的表情。 看到万台长眼睛瞪得像铜铃，实在没忍住，憋笑着说：“要我说啊万哥，我觉得秦导这办法……真不赖。” “哪儿不赖了？” 万台长一脸费解的看着刘瑞。 而刘瑞则看了秦昊一眼，在得到秦昊的首肯之后，才慢慢解释道：“我猜，秦导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毕竟现在的节目，一个个都搞得跟谈判桌似的，先约再谈、再谈再约，最后一集节目下来，请了十个演员，其中八个都要靠剪辑才能看。” “但这回不一样。这种自投简历的形式，本身就已经是第一轮筛选了。” “那些真想演、真有点东西的人，他自己会来找这个机会。要是光想着咖位、待遇、曝光量的，压根不会来。” “等到真正站在台上的，全都是冲着演戏俩字来的。演好了自然皆大欢喜，演砸了也大多有心理准备，您想的那种，流量明星粉丝来网暴抨击我们的事儿……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 “可是……” 听完刘瑞的解释，万台长还是有些迟疑。 毕竟作为台长，他不仅要对节目负责，更要对电视台负责。 这档节目看上去很有潜力，听上去也很有潜力。 但其中可能蕴含的负面影响，确实是让万台长有些犹豫。 “你说的太乐观了……万一真有那种不要脸的，非要来上节目，上了节目还不服输，不服输还要指挥粉丝闹事的呢？” 万台长叹着气说道。 这种人在娱乐圈里一点也不少，更遑论聚光灯本身，就会放大人心里的骄傲。 甚至有不少老戏骨，明面上一派宗师高人的形象，背地里却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万台长没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是有些发憷。 “要不我们像个折中的办法？” 万台长试探性地看着秦昊。 而秦昊只是抬了抬眼皮，扫了万台长一眼。 随后，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出事我兜着。” 听见这话，万台长原本都快皱到一起的五官顿时变得舒展了，好像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微笑着冲秦昊道：“好的秦导，我们可以进行到下一个话题了，预算这边，您是怎么安排的？” 听见这话，刘瑞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万台长这也太转进如风了！ 秦昊一说给节目兜底，好家伙，直接连二话都不说了。 甚至提都不提，直接就进下一个环节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那可是秦昊啊。 刘瑞有些感慨的长舒一口气，随后同样看向秦昊。 而秦昊想了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对二人挑了挑眉：“说起预算，你们发现没有？这节目能省钱。” “……哈？” 两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满脸不可置信。 毕竟，《看你怎么演》这节目，这一看就是大制作的底子。 省钱？ 咋省？ 舞美不要钱？道具不要钱？场地不要钱？演员不要钱？！ 看着二人不相信的样子，秦昊笑了一下，耐心地分析道：“不是，真挺省钱。” “你别看咱们不请人，前期可能会担心没热度。但实际上不请大咖、不包机票、不走通告、不给天价出场费，这一块预算直接就砍掉一半。” “而那些真来报的，大多都是奔着机会来的，不是奔着片酬来的。” “观众一看，哟，这节目居然不是搞关系、不是请熟人，是纯靠实力，那反倒容易火。” 而节目一旦火了，各种广告、赞助，不都跟着一窝蜂的来了吗？ 总结下来，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正向循环！ “秦导，您这……说的我都信了。” 良久后，万台长扶额苦笑。 但不得不承认，他也被秦昊这大饼给诱惑到了。 思索良久，万台长一咬牙一点头：“干了！拍！” 第553章 用演技说话吧 第二天上午十点。 橙子台的官方社交账号发布了一条公告。 “橙子台，全新综艺节目《看你怎么演》演员招募令！” “全新原创综艺节目《看你怎么演》正式筹备，现面向社会招募演员！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综艺节目，更不是明星云集的商业模式。 我们不邀请嘉宾、不请大咖！ 演员自荐、开放报名！ 只要你有影视作品、舞台经验或表演才能，愿意接受现场抽签、即兴表演的挑战， 就有机会站上舞台，证明自己！” 报名通道已开启，敬请关注橙子台官方账号，获取更多信息。 演员自荐，节目等待你的精彩表现！” …… 公告发出后，原本是没什么热度的。 毕竟官号都一个德行，动态发的又多又密，语气又官方，而且又没什么干货。 网友们都不怎么爱看。 但在看清这条公告的内容后，不少网友都愣住了。 “？？？” “这什么玩意儿？” “橙子台又要搞事情了？” 此时，网友们的心情是格外震惊的。 毕竟这年头，谁家综艺还敢这样玩？ 一个不请嘉宾、不请大咖、不打感情牌、不整流量CP、不卖惨、不走剧本的节目？！ 这在当下的娱乐圈环境里，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异类。 所以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又是什么套路营销。 嘴上打着全新模式的旗号，最后还是请来一水熟脸，炒个情绪拉满的热搜收官。 可反复看了三遍公告之后，网友们震惊地意识到，橙子台，似乎是来真的。 因为这档名叫《看你怎么演》综艺节目的幕后负责人，是秦昊。 “？？？是那个秦昊？” “他不是在拍文艺片吗？怎么开始搞综艺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感觉这节目要爆！换个别的人，我只当他那公告是在放屁，但秦昊不一样，他从来不整人设，不卖情绪，不惯毛病，他是认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看到秦昊这个名字之后，《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的热度，直接被推向第二个高峰。 弹幕、评论区、甚至短视频二创平台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堆讨论节目机制、预测节目风格的帖子，热度极速攀升。 与此同时，不少娱乐圈内的人也在关注这则公告。 最先坐不住的，是各家演艺培训机构。 短短一个上午，培训机构的前台电话被打爆，围脖私信也刷到99+。 “老师，我演过舞台剧可以报名吗？” “我在某短视频平台演了两年角色短剧，这算作品吗？” “我们是一个小剧团，能组团报名吗？” 而与此同时，某一线女星的经纪人，却正在会议室里急得团团转。 “我们家依依能不能去，我们都还没定，你们台就发公告了？提前一点打招呼都没有？” 经纪人紧皱着眉，拨通了橙子台公关部的电话，张嘴就是指责。 毕竟他带的艺人梁依，可是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 虽然火起来的时间并不长，但热度非常高，粉丝基数也非常大。 这几年来，不少地方台在做综艺，做项目的时候，都会提前来跟梁依打招呼，问问她要不要上节目。 结果橙子台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要办节目？ 这还给不给他们顶流女星面子了？ 经纪人越想越气，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们橙子台是打算彻底不混圈了吗？就这么搞节目，是不是觉得现在不靠明星也能出热度了？” 对面是橙子台公关部的负责人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寒暄，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顿时语气无奈的说道：“华哥，不是我们不通知，是节目组说了，不请人、不发通告、谁来都得报名走流程。这个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流程？！” 听到这话，经纪人刘昭华直接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家依依也要走流程？” “……对，节目组就是这个意思。” 想了想后，负责人搓了搓手，暗笑了一声，又对刘昭华道：“我们的幕后负责人说了，这档节目不看粉丝数，不看经纪公司，哪怕是天王老子，要上节目也得先填报名表。” 听到这话，刘昭华几乎要被气炸：“谁敢这么说话？！” 公关负责人：“秦昊。” “……那没事了，祝你们大火。” 刘招华没说二话，当即就挂掉了电话。 随后回到客厅，有些迟疑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梁依。 “依依，这节目……你还要不要上？” 刘昭华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毕竟梁依虽然也是科班出身，有演技有实力，但…… 她长得太漂亮了。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形象固然是重要的。 但她的脸太完美了。 五官仿佛经过最顶级建模师精雕细琢。 哪怕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也像是一幅画。 而这张脸，既是她成名的最大助力，也是她始终无法跨越的障碍。 她不是没有演技。 科班出身，入行早年演过不少正剧，小角色也咬牙坚持。 可自从走红之后，资源飞升，角色却越接越浅。 观众看她，只看得见她的脸，议论的永远是她的外貌、穿搭、造型。 哪怕她在某场戏里哭得撕心裂肺，评论区也都是： “好美……” “她怎么哭都这么好看？” “求她的眼妆教程！” 没人提她的演技，哪怕是夸一句。 她努力过，尝试过接一些反差感强的角色，颠覆人设的挑战。 甚至主动找过一位老戏骨学表演。 可结果呢？ 市场不买账，平台不买账。 甚至连团队内部都劝她：“依依啊，观众喜欢看你美美的样子，你演那种灰头土脸、疯疯癫癫的角色，谁信啊？” 她不甘。 她的演技配得上更大的舞台，而不是永远做花瓶。 所以现在，当听到刘昭华小心翼翼地问她还要不要上的时候，梁依缓缓抬起头，轻声道：“报名吧。” 刘昭华一怔：“……你确定？你知道这节目不走剧本，没滤镜，还要现场抽题，真演的那种。” “我知道。” 梁依看着他，眼神冷静而坚定，“我就是想试一次，只用演技说话。” 第554章 我叫李承嵘，是个龙套 城西一间陈旧的出租屋里，正在播放着橙子台的官方账号推送。 手机老旧，画质模糊，音量还时不时自动忽大忽小。 屋子里，一个穿着洗得泛白的灰色背心、戴着老花镜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前。 一边啃着凉馒头，一边盯着屏幕出神。 他叫李承嵘。 一个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三十年的老演员。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有演技的。 不管是古装片里的谋士、现代戏里的老干部，还是警匪剧里的线人、抗战剧里的老兵他都演过。 演什么像什么。 但问题是，他长得太普通了。 不是那种有故事感的路人脸，也不是自带亲和力的熟脸，而是那种，让人见了三次，却还是记不住的透明脸。 五官端正却毫无记忆点，身高中等、声音普通…… 走在人群里，连摄影机都懒得给他一个特写。 他常年饰演配角，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 “张队的手下”、“死者的父亲”、“村口老李”。 观众见过他的脸，却从没记住他。 有时候他去超市买菜，收银员会盯着他看两秒。 然后试探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在哪演过谁的爸爸来着？” 他笑笑：“是的，可能是吧。” 甚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死过多少次、躺过多少场戏了。 当初进这个圈子的时候，他也有过梦想。 也幻想过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一天。 可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人，就是不属于聚光灯。 他的表演是为主角服务的，是为了推进剧情、成就别人的光彩。 这三十年，他没有红过，也从未糊过。 就像那块舞台边缘的暗布景。 无人注意，却不能缺席。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 直到今天。 看到橙子台那条“演员自荐”的公告时，他的心脏，第一次在许久之后，轻轻地颤了一下。 “……不请嘉宾，不走剧本，靠演技说话？” 他喃喃重复，眼神里渐渐亮起一点光。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考戏剧学院面试时，那个紧张得满头大汗却热血沸腾的自己。 良久，他摘下老花镜，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嘴角轻轻一扬。 “也许……我还能演一场。” 他推开了椅子，坐在电脑前，慢慢地填写着自己的简历。 他没有作品剪辑，没有流量加持。 但他有三十年在各类剧组跑龙套的经历。 把能想到的，有名有姓的角色都翻出来填上之后，李承嵘顿了一下，点击了上传了报名表。 那一刻，他的手指稳得像在签下一份重要合约。 他知道，这档节目不一定能让他一夜成名。 但他愿意赌一次。 赌一次，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的镜头，观众能看见他的演技，而不是忽略他的脸。 也许这一次，他的名字，能被记住。 哪怕只有一个人记住。 …… 短短几个小时。 《看你怎么演》的报名后台就炸了。 从新人演员、剧团骨干，再到野路子出身的短剧达人……几乎全都一窝蜂的给《看你怎么演》节目组提交了报名申请。 傍晚七点，报名后台已经收到了上万份简历。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甚至收到了几个流量明星的报名申请。 其中一个是正当红的顶流小生，出道以来演的都是清一色的偶像剧，争议不少。 而他在备注里，只写了这么一句。 “我想演一次不是帅哥的角色。” 还有一个是靠综艺出圈的全能艺人，能歌善舞，还非常擅长做节目效果，是很多地方台综艺节目上的常客。 但他也给《看你怎么演》后台投了报名申请。 而他的视频里，甚至没有自我介绍，只有一段5分钟的无对白演绎。 情绪层层推进、极具张力。 而最让工作人员惊讶的，是几个老戏骨也悄然递来了简历。 他们的名字，可能观众平时叫不出，但却看过他们无数次出现在荧幕上。 有人退休五年，仍放不下舞台。 有人已经是某电影学院的客座教授，却依然想试试无剧本的现场对峙…… 报名申请蜂拥而至。 节目组后台甚至一度卡顿。 工作人员连夜加班，一整个小组十几个人，忙了个昏天黑地，终于才把这些报名表按专业背景、表演视频和角色经历一一分类。 挑选出了几十份符合要求，演技过关的演员的简历，送到了节目幕后总策划秦昊的办公室。 …… 此时，办公室灯光微暗。 秦昊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叠厚厚的简历资料。 每一份上都附着一段视频，和一小段简短的自我介绍。 而秦昊则神情专注，一页页翻过那些简历。 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按下播放键，认真观看附件里的视频。 按理来说，秦昊是没必要亲力亲为的。 但秦昊办《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的初衷，一来是为了闲来无事那就搞事…… 二来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找到适合出演《饮食男女》的主角老朱。 “这一批都是中年演员，参演过的作品都在十部以上，应该会有合适的吧？” 秦昊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快速的点击视频观看。 屏幕上，时而出现一名不知名演员，紧张却热切地表演争执戏，时而是一位中年男人在简陋布景下，饰演中年失业的情绪崩溃。 还有几位老演员静静地在镜头前落泪，无声胜有声。 然而秦昊几乎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翻阅、记录、圈选。 直到看到一段画面。 一个穿着灰色背心的中年男人，站在简陋出租屋的白墙前。 入镜后，先是对着镜子微微鞠了一躬。 随后后退两步，轻声道：“我叫李承嵘，是个龙套。” “演过死者的父亲、警察局的值班员、村口老李，可能你没记住我，但没关系……我记得每一场戏。” 说着，李承嵘摘下眼镜，面朝镜头。 缓缓演起一场与儿子诀别的独白。 没有泪点堆积，没有煽情音乐。 只是他的眼神里，藏着沉甸甸的疲惫、悔意和克制后的心碎。 而秦昊看完这段只有三分钟的视频，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这个味儿，对上了！ 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老朱！ 第555章 奇怪的阵容 《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筹备得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快。 从官宣到定档，不到十天。 而就在定档的当天，节目的官方账号，就放出了第一期节目录制的预告，并附上了一张演员阵容表。 “《看你怎么演》第一期嘉宾阵容公布：梁依、陆知行、周泰、李承嵘、谢钟鸣、邵汉、杜映。” 这个阵容表看起来平平无奇。 大部分名字看上去都十分陌生。 然而排名最前的两个人，很快引起了网友们的关注。 梁依和陆知行。 梁依，娱乐圈的人间富贵花。 公认的天花板级美貌。 她几乎从出道第一天起，就因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惊艳了整个圈子。 无论是古装、现代、时装、民国，只要她站在镜头里，立刻就能撑起一整个画面。 “演技谈不上出彩，但绝不拖后腿。” 这是对她最中肯的评价。 梁依的台词稳、动作自然，情绪表达虽谈不上层层递进，但也没有那种让人出戏的机械感。加之她天生有种疏离又贵气的气质，很适合演那些冰山美人、财阀千金一类的角色。 所以她一直都是剧组的香饽饽、 哪怕有人说她是花瓶，但观众愿意为这尊花瓶买单。 但这次网友们惊讶的不是她来上节目，而是她愿意来上这么一档“无剧本、拼演技”的综艺。 “这节目一点滤镜都不给，你演得差，观众立刻就能看出来。” “这不是她的舒适区啊。” “她不会是来陪跑的吧？” 很多网友，都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表示了担忧。 毕竟《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的导演兼观察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昊。 秦昊这个人，在娱乐圈里也算一个传奇了。 之前就曾因为看高考分数选演员一事，在娱乐圈闹了个轰轰烈烈，是有名的铁面无私型人物。 除了他老婆苏云熙之外，秦昊对娱乐圈里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不分男女老幼，不管是歌手还是演员。 干得好就夸，而且夸起来毫不吝啬。 但如果干得不好…… 秦昊倒是不会骂人，甚至连脏话都很少说。 但他那张嘴是出了名的毒，之前拍《满江红》的时候，两个男主都被他说哭了好几次。 网友们都挺担心秦昊会不会不怜香惜玉，把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给说的当场哭了。 “依依宝贝，咱们别上这节目了，乖！” “前两天才看了秦昊直播喷英伦娱乐圈的切片，把两个一线顶流都喷红温了……依依，我好担心你啊！” “双担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是依依的老粉，但也是秦昊的粉丝，要是两家撕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该帮谁（哭）” 一时间，心疼梁依的，警告秦昊要对他们家小姑娘温柔一点的网友发言，直接冲上了热搜。 大部分网友都不看好梁依来参加这档节目。 然而最引发争议的，还是陆知行。 陆知行，曾是全民公认的古早偶像剧男主脸，出道靠一部校园剧一炮而红。 高大帅气、眼神温柔。 一度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初恋模板。 可惜的是，他的演技并没有随着年纪和资源一同进步。 对手哭他干瞪眼、情绪爆发靠吼、内心戏全靠配乐…… 这些评价，几乎跟着他走了半个演艺生涯。 他拍过几部大制作，每一部都被群嘲为脱离现实的布景板。 有网友甚至做过一个表格，把他每一部剧的表情动作对比整理。 发现他五年内的悲伤表情，全是一模一样的仰头皱眉。 相似到跟复制粘贴似的。 久而久之，陆知行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演技的瓶颈。 干脆转型去做综艺。 在综艺里，他反而成了搞笑担当，反应快，敢玩，能接梗，粉丝数量不减反增，一度登上过“综艺感最强男艺人”TOP榜。 所以当网友们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看你怎么演》的嘉宾名单上，瞬间炸了。 “陆知行？？演技综艺？？你确定他不是走错棚了吗？” “陆知行不是已经转型了？怎么又回来碰瓷演员了？” “就他那演技，我宁愿看AI生成的猫咪小剧场哈。（流汗黄豆）” 当然，也有粉丝跳出来为他辩护。 “知行哥这次是为了挑战自己，他一直没说自己不想演戏！” “你们黑他的时候，去看过他最近那部独立电影吗？虽然戏份不多，但很稳啊！” “谁规定偶像派不能有演技了？再说节目还没播，你们急什么？” 网上舆论分裂严重。 然而，而在网友们争议不断、粉丝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看你怎么演》的节目组后台，却出奇的平静。 尤其是作为出品人、导演、总策划兼观察员的秦昊，甚至连动态都没更新一句，更别说发什么澄清声明了。 毕竟这档节目的外界热度，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意外。 事实上，从节目正式立项那天起，秦昊就知道，这档节目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靠纯粹的硬核走到底。 毕竟这个行业的生态就是这样。 流量、话题、资本、收视率，缺一不可。 虽然他是《看你怎么演》的主创核心，甚至是唯一出资方。 橙子台并没有出一分钱，只是负责平台播出、调度资源。 但既然节目挂了在橙子台旗下，他就不能只顾自己的洁癖和理想主义，依旧还是要顾及节目的可播性和关注度。 而梁依和陆知行，就是橙子台那边钦点的两个收视保障。 当时橙子台的万台长只说了一句。 “秦导啊，这节目你爱怎么玩都行，但第一期得有话题。” 这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秦昊也明白，这档节目再理想主义，终究还要面向市场。 总不能七个演员全是素人或者老戏骨，播出去没人看。 他当然看得出梁依演技的局限，也对陆知行的“表情模板”有所耳闻。 但他没有反对。 因为他反倒觉得，有他们在，这档节目的看点就有了。 让被质疑的人证明自己，才是综艺最精彩的部分。 而且，秦昊对这样的逆袭剧情还挺感兴趣的。 尤其是，那两个人，也不算完全不堪造就。 第556章 令人尴尬的演技 “梁依的表演不错。” 后台会议室内，橙子台的节目组策划部，正在进行着一场闭门会议。 会议室内灯光昏黄，幕布垂落。 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试镜视频。 画面中，梁依身穿一件朴素的粗布衫，头发随意束起。 脸上没打粉底，只抹了点暗色眼影，看起来苍白疲惫。 是一个很标准的，失去孩子的普通农村妇女的角色设定。 此时，她的眼神呆滞地看着一只空荡荡的旧木婴儿床，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几乎整整十秒都没有台词，也没有动作。 但她的眼神在轻微地变。 从麻木，到愣神，到一点点地泛红。 最后是手指缓缓收紧，喉咙滚动，像是卡住了什么说不出口的情绪。 她没有哭。 只是轻轻地坐下来，把婴儿床的被褥慢慢叠起，一层一层，动作极慢，像是害怕弄痛了什么。 镜头最后一个特写，是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下辈子别来我家了啊。” 说完，捂着嘴哭了起来。 …… 看完之后，会议室一时间很安静。 几位策划默默对视一眼。 “台词节奏控制得不错。”一个年轻女编导低声说。 “情绪线也到位，该转折的地方都有。”一位年长的监制点点头，“只是……怎么说呢，还是太稳了。” “对，稳。”另一人接过话头，“就像走在标准流程里的学生，哪里都对，但没特别打动人。” “她演得已经很好了，但问题是，她太好看了。”年长监制皱眉，顿了顿道：“观众会先看到她的脸，再去感知她的情绪。” “我记得她以前试过扮丑演农村题材剧，结果观众根本没注意剧情，全在发弹幕说她怎么比村花还漂亮。” “是，她是有演技的，但观众不买账，或者说……根本没给她演技出头的机会。” “这也是她来这个节目的原因吧。”策划部头儿敲了敲桌子，“如果她能在这个节目里演出信服力，不靠脸撑戏，那她真的就转型成功了。” 大家默默点头。 屏幕一转，轮到陆知行的试镜片段。 背景是办公室。 他穿着白衬衫，神情凝重，一副即将被公司开除又强撑着面子的状态。 他一开口，问题就来了。 台词：“你们说得对，我确实没做好。” 语气僵硬，情绪不够饱满。 脸上写着“我现在在表演愤怒，但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该怎么演愤怒”。 一个词来形容。 用力过猛。 可就在大家皱眉的时候，镜头忽然推进到他的眼神。 那一瞬，情绪有了点真实感。 他喉结动了动，嘴角轻轻一抽。 没有哭。 但那种憋着不想让人看出委屈的样子，非常奇异的，让人有了一丝打工人的真情实感。 “……我会走，但我想听一句实话。” 台词结束，他低头笑了一下。 那笑，不像刚才是演的，更像是他自己加进去的。 像是尴尬又自嘲，像是下意识地用笑来掩饰失败。 会议室再度沉默了几秒。 “他……演技不行，但这个笑，是真实的。”女编导轻轻说。 “对，他其实挺生涩的，很多情绪都不到位，很多肢体动作甚至是错误的。”另一个策划摇头，“但……你能看出他真的很想演好。” “他不自信，但他有情绪。” “不是技术层面的那种精准，而是……他真的有点情绪上的自带投射。” “就像一个失败者，想要用一次漂亮的告别，证明自己没白来。”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参赛者名单。 然而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编导，突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我去。” 众人闻言，立刻好奇的转过头去。 只见那女编导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脸，调出了几分档案。 随后若有所思的对众人道：“我好像发现了，梁依和陆知行这两个人，好像不是秦导随便选的。” “？？？” 众人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 这俩货不就是来当花瓶的吗？ 难道秦导不是随意选的，而是有意选的？ 他俩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他们没能看出来，但秦导能看出来的？ 看着大家都格外迷惑的表情，女编导想了一下，有些词不达意的解释道：“你们看着几个，都是台里提前选好的花瓶担当，但是这两位，和其他人还真不一样。” “怎么说？”有人问。 “你们看！” 说着，她拉出几个资料页，依次展示在大屏上。 “其他几个，像冯一鸣，最近靠恋综热度火了一波，真人秀上的形象是佛系恋爱脑，演戏不太用心，纯靠脸撑着。赵克就更不用说了，唱跳偶像出身，去年演的古装偶像剧里连剑都拿不稳。” 众人哼笑几声，有人笑着摇头：“赵克的那部剧我看了，头套比他演技还抢戏。” “噗……我也觉得。” 女编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两声。 随后顺势翻到梁依的页面：“但梁依不同，她是科班出身，正经戏剧学院毕业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她大学期间是演话剧的，演的还是那种情绪跨度大的独角戏。” “之前她演过一个农村题材的文艺片，戏份不多，但她专门去跟剧组住了两个月，真下地干活，连妆都不化。就是因为造型太出戏，最后片方没用她的戏，还剪得一点不剩。” 说到这里，女编导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而众人听闻，顿时也惊讶了：“真的假的？” “真的，制片亲口说的，说她太美了，演的是一个丧夫的村妇，结果观众一出来就刷弹幕说村头颜值天花板……” 女编导耸肩，若有所思道：“梁依应该是真的认真过，也尝试过往演技路线靠，可惜观众不接受。” 众人点头。 “她这次来，应该不是想搏热度，她热度不缺，广告、代言、封面照样拿一堆。”她话锋一转，“她是真想证明自己不是只靠脸。” 这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那陆知行呢？”有人追问。 第557章 营销鬼才秦昊 “陆知行更有意思。” “他一开始也是科班出身的，师从某个很出名的老戏骨。刚出道那几年，其实接了不少严肃题材的戏，演得也不差……至少比现在强多了。” “那后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跟梁依一样，因为他那张脸。” 女编导啧了一声，“太好看了，眼神又温柔，笑起来那种少年感，观众一看就爱，片方一看他收视好，纷纷给他塞偶像剧。然后……你们也知道的，偶像剧里没演技空间的。” “久而久之，他的戏就越来越公式化，演技也开始退化。再后来，他索性转型做综艺，反正也红。” “可问题是，他其实没放弃当演员这个念头。” 她顿了顿，“他一直在尝试自己投资拍点独立电影，戏份少，票房差，但他坚持着。” 会议室又陷入一阵沉默。 众人之前对这两人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花瓶”、“流量”、“来做陪衬”这些关键词上。 可现在重新听来，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所以……” 监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秦导选他们两个，是看中了他们还没彻底放弃这一点？” “我觉得是。” 女编导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但若是细想，又似乎不完全是这么简单。 想了想后，女编导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其实你们仔细想想，这两人从节目效果角度来说，其实也是最稳的。” 她抬起手指，一条一条地数：“首先，没黑料，至少目前为止，没谈什么塌房恋情，也没有对赌协议、税务问题、粉丝撕番，属于全网搜索都搜不出负面的大清流。” “第二，他们真的在认真对待表演这件事，不是那种一上来就想着蹭镜头、耍人设的网红型艺人。他们没演好，不是因为不用心，是因为过于认真反而过了火候。” “而且说句公道话……” 她看了一眼会议室屏幕上静止的画面，“……除了演技不够成熟之外，他们几乎没别的大毛病。” “说白了，就是典型的人好、形象好、路人缘不错、热度也够，加上还有点努力但不得志的那种文艺悲情buff。” 女编导一边说，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而听她逐条分析，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其中一位策划轻声道：“……辉姐，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他们俩甚至有点像那种被错过多年的宝藏演员。” “对，秦导这次挑人，不是挑了两个最有演技的，而是挑了两个……” 她顿了顿，似乎在琢磨怎么措辞。 然而她说的含糊，但在场都是专业的编剧导演。 很快，就有人get到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顿时一拍手，格外兴奋地说道：“辉姐，是不是那种……那种你第一眼觉得是花瓶，但看多了才发现：哦原来你是真的想演、真的一直在演，只是没被看见！那种反差感！” “对对对！” 女编导顿时猛地点头：“这就是反差！” 误会、澄清、理解、感动。 这是情绪营销的经典闭环。 而秦昊选的这两个人，都是天然带反差感的人设。 现在网络上提到这两个人，提到《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不管是喷还是夸，亦或者是担心、害怕…… 这些情绪虽然看似各不相同，但底色都是一致的。 没人认为他们有演技。 没人认为他们是来真正表演的。 而观众一旦默认了，一旦预设了这样的立场，在看到他们真的认真进行了表演，真的越严越好，那种反差也会格外强烈。 “其实他们俩也确实挺干净的。” “而且配合度很高，没啥艺人脾气。” “你们说，要不要第一期就搞一个情绪反差的剪辑版本？比如一开始放他们最尬的NG镜头，让观众觉得‘啊完了又是来摆拍的’，然后突然切他们后半段爆发力镜头，来个反杀。” “哎哟，这节奏稳了。” “对对对，这不比搞热搜控评自然？” 众人越说越来劲，简直感觉梁依和陆知行就是两个行走的大热点。 然而就在众人热烈讨论时，原本坐在角落里没怎么说话的编导助理，忽然把笔放下，小声问了一句：“……那你们觉得，这两个，是秦导一开始就算好的？”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这两个名字刚送上来时，他们一帮人还在会议群里打趣说：“哟，这回秦导也开始走流量挂了？” 可现在再回过头来看，他们才发现，那一堆备选名单里，真正能演的，其实就这两个。 最早那份讨论稿上，节目组原本准备了十几张保险牌。 有当红的偶像剧小花，演技中规中矩、但私下脾气臭得连通告都不好约的。 有靠粉丝刷热度、但一到正式演戏，就立刻被吐槽空洞的流量小生。 还有几个纯流量型的综艺达人。 压根没演过戏，只是热度活跃、粉丝活跃、运营得当，靠人设撑着商业价值。 而节目组一开始也心虚，所以准备了很多兜底机制。 双机位避脸、情绪托词、剧情调整、必要时干脆让他们随意发挥。 只求节目别翻车，不求他们能真演。 但梁依和陆知行，则完美的把热度和演技这两个词结合到一起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几秒。 随后有人低声感慨了一句：“……秦导这眼光，太毒了。” “他不是挑最红的，也不是挑最贵的，他挑的，是最合适的。” 女编导幽幽说道。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秦昊是那种“我有钱我任性”的理想主义导演。 不和资本同流合污，不搞流量、实际操作永远剑走偏锋，选人只看角色，不看其他。 可现在回头一看，发现他挑的这俩人，简直比营销教科书还精妙。 干净、话题度高、自带反差感、还能引导舆论情绪完成口碑反转…… 原来秦昊搞起营销，做起人设来，比他们这些专业的还专业！ “是啊，我是真的服了……” 第558章 第一期录制开始 会议室里，一时充满了对秦昊的敬佩。 不过，这些“眼光毒辣”、“营销闭环”的专业判断，对于秦昊本人来说，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毕竟，在他脑子里，挑演员就跟写剧本似的。 顺着人物关系和情绪线自然推演下来，谁最合适、谁最容易爆、谁最不会翻车，几乎不用刻意分析，答案就已经浮出来了。 所以当所有人还在惊叹他居然能如此精准地，把握住两位宝藏演员的操作时，秦昊本人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现在，反而正窝在办公室里，郁闷地看着手机发呆。 原因很简单。 李承嵘居然拒绝出演《饮食男女》里的老朱一角。 “我没演过主角……” “我年纪也大了，状态没以前好了……” “我怕演砸了，连累你……” 电话那头，李承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诚恳、克制。 甚至还带点小心翼翼的惶恐。 “秦导，您能答应我上《看你怎么演》，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老朱这种角色，还是给真正能挑大梁的来吧。” “……” 挂掉电话后，秦昊把手机搁桌上，望着天花板沉默良久。 他从没见过一个有实力，却如此缺乏自信的演员。 李承嵘是什么人？ 台词功底极强，情绪收放精准。 属于那种坐着说一句话，都能让人落泪的戏骨型角色演员。 只不过，他出道这些年，一直被定在金牌配角的位置。 从主角父亲到领导老师，从中年警察到失意中年人，全是边角料，全是绿叶。 观众熟他脸、却不记得他名。 业内知道他厉害、却没人愿意给他挑担子。 所以，就连李承嵘潜意识里，都已经默认了。 “我不该当主角。” “我只是来帮忙的。” 甚至觉得，秦昊这回让他来演“老朱”这种全片情感中轴的大男主，是抬举了他。 “……麻了。” 秦昊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想过李承嵘会退缩。 只是没想到，他会退得这么彻底、这么自然。 仿佛自己，真的就只配演那些别人生活的背景。 但秦昊并没有立刻回拨电话，更没有继续劝说。 只是默默靠回椅背，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是不强求。 只是不打算现在强求。 劝一个人扛下主角，不是靠说的，更不是靠鼓励。 尤其是像李承嵘这种，已经在绿叶身份中沉浮多年的人。 他说自己没演过主角，那不是谦虚，是信念。 那种刻进骨子里的自我否定，一时半会哪是几句劝得动的。 而秦昊太清楚了。 这种人，台上再怎么发光，台下也只会不断自我审视、自我压抑。 越夸他，他越觉得是在高看他。 要是硬把担子往他肩上压，他可能会接，但肯定会背着焦虑演完整部戏，结果还不如不 演。 所以，不能硬来。 他要让李承嵘自己走进这个角色。 让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自己其实早就具备主角的气场，只是从未有人给过他那盏聚光灯而已。 “所以，得把《看你怎么演》给拍好了……” 秦昊喃喃道。 …… 又过了几天，《看你怎么演》第一期的录制，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正式拉开帷幕。 录影棚灯光齐亮。 而舞台中央，是一块仿剧场布景搭建的多功能演区。 观众席也几乎座无虚席。 导播室里红灯亮起，现场导演倒数：“五、四、三、二——走！” 主持人叶舟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上台。 他是圈内著名的金话筒，早年从访谈类节目转战综艺主持。 风格稳重而不失幽默，是那种一开口就能迅速调动全场气氛的老手。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叶舟微笑着看向镜头，“欢迎收看全新表演类综艺《看你怎么演》！在这个节目里，我们将打破传统剧组结构！没有剧本、没有导演指令，只有演员面对情境的即兴还原和自由发挥！” 掌声响起，气氛热烈。 …… 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率先走上舞台。 那一瞬间，现场几乎安静了半拍。 聚光灯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仿佛专为她而设。 梁依穿着一袭极简风的白色连衣裙。 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在她身上显得无比惊艳。 她的长发微卷垂落在肩，五官明艳、气质冷冽，美得不像现实中能见到的人物，更像从银幕中走出来的角色本身。 观众席上，有人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 也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天呐，梁依真人比镜头里还美……” 但紧接着，一些原本兴奋的粉丝，又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她真的要演戏吗？” “这个节目……真的不适合她吧？太难了……” “她演技是有点儿，但不是那种能撑起全场的类型啊……” “唉，我不太敢看她演砸，怕心碎。” “她本来就适合拍广告、红毯封面什么的……来演技类节目是何苦呢。” 这些声音交错在观众席中，却没一个传到台上的梁依耳朵里。 她站在舞台中央，背脊挺得笔直，表情从容又冷静。 对这样的场合，她显然早有准备。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什么来。 这些年来，她听过无数句：“你太漂亮了，演得再好也没人信。” 她接到过的角色，不是被安排美丽却空洞的女神，就是只能作陪衬的漂亮前女友。 导演对她说：“你笑一个就够了，别太用力，别抢主角戏。” 片场对她说：“你别演得太真，会破坏我们流量偶像的氛围。” 她演得太好也不是，演得太差更不是。 可现在，《看你怎么演》没有剧本、没有定型、没有人给她设限。 她终于能演一个没有预设的她自己。 台下，粉丝举着应援灯牌。 一边捂着嘴紧张，一边又忍不住感叹她的颜值。 “依依今天状态真的绝了……” “我不敢看她演……但又好想看她演……” “算了，踏马的，有这张脸，她就算当众拉shit我都能原谅她！” 一个男粉一咬牙，一跺脚。 直接气沉丹田，对着梁依大喊道：“依依！我爱你啊啊啊！” 梁依：“……谢谢。” 第559章 观察席的豪华阵容 舞台灯光缓缓转动。 主持人叶舟微微一笑，语调轻快。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第二位登场的演员——陆知行！” 话音刚落，后台的聚光灯瞬间亮起。 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走上舞台。 是陆知行。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衣领口微敞，整个人看起来潇洒利落。 笑容温和，举止沉稳，看不出丝毫紧张。 现场观众一阵尖叫，气氛瞬间被点燃。 “啊啊啊啊是知行！！” “天呐真人也太帅了吧！！” “这笑也太苏了吧……我恋爱了！！” “妈耶，他怎么一走出来，就像电视剧里总裁上线！” 舞台灯光在他身后慢慢铺开，宛如替他打出了一道通向银幕世界的通道。 但台下的反应，却呈现出了极其微妙的两个极端。 一边，是疯狂打call的粉丝。 “哥哥冲鸭！你一定可以演好的！” “我不管他演不演得了戏，他看着我就行了！” “谁说流量不能演戏的？！知行努力那么久了，还不配个机会吗？！” 而另一边，则是一些略带迟疑的声音。 “说实话，我不太敢看……他之前演的偶像剧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一样的脸，一样的语气……” “知行真的努力，但他演技吧……不是那种靠技巧赢的型。” “这节目太硬核了……怕他撑不住。” “他就是综艺表现太好了……观众总把他当逗比，没人真拿他当演员看。” 在掌声和争议声交织中，陆知行却始终面带笑意，朝着台下微微点头，然后站在梁依身侧。 两人并肩站着，颜值直接拉爆了舞台。 而后台，另一道身影悄然走出。 叶舟再次开口：“第三位，是我们熟悉的演员，李承嵘老师。” 说是熟悉，但李承嵘已出现，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过了几秒，台下才有观众低声交谈。 “……这谁啊？”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部剧里看过？” “是演警察的那个吧？还是那部老师题材的电影？” 但也有真正认得他的观众猛地坐直身体，顿时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天哪！这是李承嵘？！” “他演的那个《背光山丘》我哭了一晚上！！” “我超喜欢他在《冬日轨道》里的那个退休工人啊……台词讲得太好了！但从来没人采访他……” “老戏骨！真老戏骨！不炒作，不营销，演什么像什么！” …… 接下来的四位演员陆续登场。 有影坛新锐女演员沈晚清、青年演员丁佑、网剧出圈的新人男演员顾岩、还有去年刚拿了新人奖的张晓彤。 舞台正中央，七位演员并肩站定。 不同的气质、不同的履历、不同的表演路径，却在这方寸之间，被一道统一的灯光打在一起。 他们眼神中带着些许紧张，又掩不住隐隐的期待。 让他主持人叶舟站在一旁，语气略带亢奋，情绪也显然被现场气氛感染。 “好了，现在……演员们已经就位。” “那接下来，就让我们请出——本节目的观察员！” 话音刚落，舞台两侧的灯光交错亮起。 顿时，全场观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 左侧走出一位年近七十、身形挺拔的老人。 一身深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乱，步伐稳健而从容。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沉静如水，一出现就如定海神针般压住了全场。 “老师！” 台下有人已经认出了这位老者，忍不住低声喊出。 “那是庄诚之老师吧？！” “天啊，他居然来了？！” “我的天……这是真殿堂级表演艺术家啊！！” “庄老师居然愿意上综艺？！” 庄诚之，国家一级演员，舞台剧与电影的双料教父级人物。 曾连续五年摘得金桂奖最佳男主角。 他极少上节目，更从不随便评价他人演技。 此刻他走上舞台，只是微微一笑，朝所有人点头致意。 随后，右侧走出一位身着浅蓝色西装的中年男子。 此人年约四十出头，身形高大，五官硬朗，眼神犀利。 他一出现，观众席又是一波骚动。 “盛远川！！！” “我靠！他也来了？！” “这节目疯了吗？！一个庄诚之还不够，又来一个盛远川？” “演技之神啊！！” 盛远川，以《囚光》、《旅途》、《忘川》三部高难度剧情片封神，被誉为当代表演方法派最纯正的继承者。 曾凭一段16分钟无剪辑独白，被戛纳影帝评审团集体起立鼓掌。 如果说庄诚之代表的，是传统戏剧精神的巅峰，那么盛远川就是新时代电影表现力的标杆。 两位戏骨前后落座，全场已经炸了。 可就在观众还沉浸在双戏骨合体的惊喜之中时，舞台顶部忽然暗了下来。 只剩一束柔光落向中央。 紧接着，后台音乐骤变。 伴随着某种轻快、略带调侃的节奏，后台帘幕缓缓拉开。 一位身穿宽松工装夹克、戴着鸭舌帽、步伐随性的男人，单手插兜地晃悠着走出来。 一走上舞台，他直接冲观众席抬手打了个响指，还冲叶舟比了个“耶”。 是秦昊。 而随着秦昊的出现，全场顿时尖叫一片，直接彻底失控。 “啊啊啊啊啊秦导！” “昊哥！我的DNA动了！” “天呐怎么会是他压轴？！就他这个气质太飘了吧哈哈哈哈！” “我天这节目简直太奢侈了！庄诚之、盛远川、加秦昊？！秦昊不是导演吗？！” 但与此同时，也有些观众笑着调侃。 “这节目风格突变啊！刚庄老师还像国家级汇报现场，下一秒直接变成秦昊带我们蹦迪。” “对，我也觉得！他一走出来，空气都变得嘻哈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和舞台格格不入的登场方式，偏偏毫无违和感。 因为秦昊的存在，早就不需要任何官方滤镜。 他本来就是什么都行的那种人。 能当歌手，能演电影，能做导演，还搞过艺术装置展、主持过学术公开课、做过交互设计、甚至搞过短视频拍摄技术平台的初创孵化…… 第56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简单说就是，不管你在哪个领域有追求、有点眼光，你终究会在某个角落遇到这个人！ 有时候，他可能会穿着T恤，拿着炸鸡桶坐在录音棚。 但隔天，他就又可能穿西装，坐在某国际艺术论坛当主讲嘉宾。 所以此刻他一出现，全场反而没人觉得他格格不入了。 因为他就是非典型的典型存在！ “秦总！帅！” “再来一个，在表演一下那个！” “秦总，嘴儿一个！” 观众们的欢呼此起彼伏。 而听着台下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喊话，舞台一侧的另外两位观察员，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庄诚之笑得眼角皱纹都堆在一起，含着点宠溺似的打趣道：“小秦，你这登场架势，比我们正牌演员还拉风啊。” 而盛远川则笑着摇头，“我活了四十多年，头一回见观众让评委嘴一个的。秦昊，你可别真亲下去，不然我怕现场晕倒俩。” 秦昊挑了挑眉，一边走向台中央，一边耸肩：“没办法，我太难了。出来混口饭吃，还得防着被观众热情绑架。” 说罢，他走到叶舟身边。 顺手接过话筒，对着观众挥了挥手，笑得一脸轻松。 “好了好了，今天的主角是我们的七位演员，不是我，大家不要起哄了哈！” 秦昊的粉丝还是挺听话的。 或者说，来到现场的这些粉丝，还是挺听话的。 秦昊话音落下，很快欢呼声就变小了。 除了一两个还在亢奋尖叫的，其余的都收敛下来，认真地看着台上。 而秦昊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把话筒还给叶舟，随后和另外两位观察员坐到观察席上。 懒洋洋地一摊手，笑道：“来吧，请让演员们开始他们的表演。” …… 舞台灯光稍微一暗，气氛也从秦昊的“粉丝见面会”回归正轨。 而主持经验丰富的叶舟，啧趁着全场气氛还未完全平复，笑着开口道：“好了，感谢三位观察员的到来。” “接下来，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本节目的录制流程。” 舞台灯光渐暗，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 屏幕后方，悄然浮现出《看你怎么演》的节目LOGO。 而叶舟看了一眼手卡，笑着说道：“我们这档节目，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表演，也不是纯粹的综艺拼盘。” “它是一次真实、极限的表演实验。” “在这里，演员必须靠自己的理解力、即兴反应、人物代入和表演基本功，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创作与呈现。” “而我们这一期的主题，就是，摸底考试。” 舞台屏幕切换，画面上出现七个编号不同的盒子。 叶舟微笑着解释：“现在，七位演员将现场抽签，决定本场的出场顺序。” “然后，他们会从节目组准备的剧本池中，随机抽取一个剧本。” “他们将只有五分钟时间进行阅读和准备。” “没有导演、没有剧务、没有提词器，也没有提前排练。” “然后，直接上场表演。” 听到这话，台下观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甚至有些观众，已经开始为某些演员捏把汗了。 而舞台灯光下，叶舟微微一笑，话锋一转。 “当然，既然叫考试，那就总得……打分。” 他说这话时，还故意顿了一下。 神情略带点调侃，像是要给观众预留些心理建设的时间。 果不其然，台下顿时发出一阵轻微骚动。 “啊这……还真是考试？” “这也太刺激了吧？全程即兴发挥，还打分？” “有点慌……有些演员我是真的很喜欢，不想看他们翻车啊！” 叶舟听见观众反应，乐了，笑着自嘲道：“大家别紧张，虽然有打分制，但我们节目组也理解第一期大家都刚进教室、课本都没翻熟，所以呢……” 他轻轻一抬手卡。 笑道：“本期打分，但不淘汰。” 听到这几个字，顿时一部分观众松了口气。 而另一部分则被这个赛制给逗乐了。 “哦豁，节目组还是懂留悬念的……” “谁想出来的阴毒赛制，这不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对啊，我要是梁依或者陆知行，一期节目录完，我就知道我要G了，第二期我干脆就不来了。”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输不起啊……” 观众们议论纷纷。 而叶舟则继续笑：“不过嘛，综艺节目最重要的看点是什么？” 他自己抢答：“残酷淘汰！” 台下一阵哄笑。 “所以我们当然也不会例外！” “从下一期开始，积分榜将正式生效，每一期都将有淘汰风险。” “但，作为第一期的特殊奖励，今天得分最高的演员，将获得一个宝贵的身份！” 叶舟话音落下，舞台屏幕灯光一闪，浮现出四个金色大字。 “种子选手。” 而叶舟则语气轻缓的解释道：“种子选手，将拥有一次淘汰豁免权。” “就是说，假如他在第二期或第三期分数垫底，原本该被淘汰，那么，他可以选择使用豁免权，留在赛场。” “但是！” 叶舟忽然语气一转，眼神一挑：“这个豁免权一旦使用，种子选手的身份就会立刻作废，他从第四期开始，将失去所有特权，和其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可如果这位选手有足够的实力，能将这张免死金牌一路保存到第三期结束……” 舞台屏幕再度切换，金光转化为三个更大更闪的字。 “导师优选权” “那么，他将在第四期开启战队对抗赛后，拥有优先选择导师的权利！” 听到这个介绍，观众们的反应顿时来了劲。 “哇哦！！” “这机制设计得好狠，逼人卷到极致了哈哈哈！” “你要保得住，就能选庄老师、盛老师、秦昊当导师！” “但一旦中途用了豁免权……你可能就打水漂了。” “这节目组真是，温柔一刀啊！” 舞台上的七位演员听完，纷纷面露复杂表情。 有的自信，有的迟疑，而像陆知行那样有自知之明的，顿时一咧嘴，露出一丝苦笑。 而观察席上的三位观察员，则神情各异。 盛远川表情平淡，见怪不怪。 而庄诚之则偷偷碰了碰秦昊的胳膊，随后对他竖了个拇指：“小秦，毒还是你毒啊。” 秦昊：“……” 第561章 得知前任去世后的一夜 这赛制哪儿毒了？ 这赛制太棒了！ 秦昊一脸无辜地摊手，冲庄诚之道：“这是合理竞争，激励进步啊，不然观众看啥？” 闻言，庄诚之笑得更深：“你这是让演员们极致抗压啊？” “哟，庄叔，平时没少上网啊！” “哈哈，与时俱进！” 庄诚之哈哈大笑。 而此时，年轻一些的盛远川也终于说话了。 他和老顽童似的庄诚之性格差别很大，非表演期间，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但语气倒是颇为平和，冲秦昊道：“老实说，这机制我看着都想演一场。” 秦昊顿时乐了：“来啊盛哥，你要来的话，节目组马上给你安排一个演员位置。” “不必，等他们表演结束，我们不也有个示范环节吗？” 盛远川语调平稳，眼角却带着笑意。 而庄诚之扫了一眼台下的李承嵘，摸着下巴笑道：“小盛，那个姓李的，跟你不相上下，我说真的，你在他面前，谈不上示范。” 听到这话，盛远川一惊：“真的？” “真的，以前跟我搭过戏，演过我儿子，很有天赋。” 庄诚之摸着下巴说道，随后有些调侃的碰了碰秦昊：“就是他拒绝出演你的新电影啊？我看他是分不清大小王了啊！不过说真的，你那剧本我也看过，写的真不错，但老朱那个角色，也不是非李承嵘不可吧？你要不让小盛试试？” 闻言，盛远川眉眼间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消失于无。 笑着道：“别啊师叔，那李老哥是秦导点名要出演主角的，你点我名儿干啥？别仗着李老哥不在这儿，就撬他墙角啊！” 盛远川这话说的妙，既带笑意又留分寸，逗得两人都乐了。 庄诚之摆摆手，笑得眼角皱纹都拧在了一起：“行行行，不撬墙角，不撬墙角，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然而随后，他又话锋一转。 语气带着点促狭：“不过，小盛你这推辞得也太干脆了，真不动心？” 盛远川摇了摇头：“动心也不能抢角。演员嘛，得有点分寸感。” 老朱那个角色，他喜欢是喜欢，但他堂堂一个影帝，总不能去当人家退而求其次的备胎吧？ 盛远川轻笑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而秦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庄诚之：“盛哥叫你师叔？你俩还有这关系？” “是啊。” 庄诚之笑着点头，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怎么，不像吗？” 而秦昊眼神扫了扫两人，想了一下，诚恳的摇了摇头：“不像，盛哥一副走出世外高人路子的样子，您……您这气质吧，就像是从哪个评书专场里跑出来的。”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庄诚之被他噎得一愣，随即笑骂着放下茶杯，“我这是接地气，叫有生活味儿！” 说完，他才慢悠悠补充道：“我那位师兄，你听说过的，就是八段表演法那位，他当年在电影学院带学生，盛远川就是他关门弟子。” 庄诚之跟秦昊是多年的忘年交，老朋友了。 而盛远川…… 秦昊虽然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但也知道是个演技顶尖的影帝级演员。 可他却从来没想过，这两人私下居然是这种关系。 “庄叔，你不厚道啊，有这样的好演员，也不知道推荐给我。” 秦昊眨了眨眼，笑着说道。 庄诚之无奈地一摊手，笑着叹道：“是我不想说吗？小盛跟他那名字一样，年轻气盛，出道那几年就咬死了要靠自己打拼，连师门的事都从不提。” “你别说你不知道，他公司最开始对外宣传，还故意避开这层关系，说他无门无派、白手起家，搞得我也一头雾水，好几年都不敢在人前提咱俩的交情。” 庄诚之这话一出，秦昊忍不住转头看向盛远川：“哎哟，盛哥，你这是玩隐士流啊？这都啥年代了，还搞这种出道不靠背景的人设？” 闻言，盛远川抿唇笑了笑。 倒也没否认，只是淡淡道：“当年还年轻嘛，总觉得背着前辈名声出头，容易被说走捷径。” 庄诚之一挑眉：“那你今天怎么突然破功，管我叫师叔了？” “……一时情急。” 盛远川顿了一下，忽然朝后台的监控镜头摆了摆手：“剪辑老师，这段能剪就剪啊，别播出去。” 庄诚之闻言，顿时忍不住笑了。 佯装一脸愤怒地敲了敲桌面：“你现在也算混出名堂了，拿过奖、演过戏、评过优，还不肯认我这个空巢老人？” 而盛远川听到这话，也忍俊不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认认认，是我错了，等录完我就发动态公开认你。” 庄诚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想再开口续点陈年旧事，嘴巴一张，话还没出口，就见一旁的秦昊忽然抬手。指了指舞台那边。 低声提醒道：“庄叔，五分钟过去了，该轮到他们上场了。” “明白。” 庄诚之马上正色起来，不再闲聊。 盛远川脸上原本轻松的笑意，也逐渐收敛。 瞥了有意无意打断他们谈话的秦昊一眼，没有说什么。 同样把目光放在了舞台上。 此时，剧场内灯光渐暗。 观众席也安静下来。 …… 很快，灯光拉起。 舞台中央，浮现出一张素净的卧室布景。 床铺、台灯、衣架，环境陈设极简。 而梁依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某个都市独居女孩。 剧情给到的是“夜半梦回，得知前任去世后的一夜”。 全无预演，全靠演员在规定时间内自行构思结构、设定情绪节奏，自导自演一个完整的小剧场。 而梁依走上舞台时，观众席上不少人下意识发出轻微的惊叹声。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属于哪怕站着不动，五官都能被单独截图上热搜那种漂亮。 但是，漂亮的麻烦在于，演戏稍一不慎，就变成了做表情。 而这也一直是梁依在圈内争议最大的地方。 颜值太高，影响了可信度；演得再认真，也常让人觉得她再演一个书面化的，漂亮的女人。 不过这一次，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对着观众和三位观察员微微鞠了一躬后，梁依开始了她的表演。 第562章 除了聪明，一无是处 卧室场景在舞台灯光下慢慢定格。 梁依轻轻关上门，踢掉鞋，动作自然。 她没有着急入戏，而是坐在床边，低头脱袜子，擦脸、喝水，重复着一些平淡无奇的生活动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缓缓凝固，舞台静谧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终于，她拿起手机，刷着什么，神情逐渐僵住。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细腻而缓慢的情绪转变。 从怔住，到发愣，到落泪，到摁亮手机屏幕又灭掉，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操作。 没有多余的哭喊，没有跌坐痛哭，没有强行宣泄情绪的爆点。 整个小剧场，梁依选择的是收，不是放。 演得克制，细节不少，情绪逻辑也算合理。 她没有试图挑战极限情绪，而是用了一个相对安全却真实的处理方式。 很聪明。 但是……也只有聪明了。 秦昊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灯光落下，表演结束。 全场寂静约两秒后，掌声响起。 梁依鞠躬退场，回到后台。 后台里，梁依刚落座，助理就冲她竖起大拇指：“姐，稳！这段我看哭了！” 梁依点了点头，脸色却没什么喜色。 她知道，刚刚那场，她演得绝对称得上及格，但远远谈不上惊艳。 这不是她的极限，只是她权衡利弊后选择的最优解。 她赌节目组更在意稳定发挥，而不是翻车的高风险。 这是第一期节目，她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开场。 “别吹了，我演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 梁依低着头，不知道是有些羞耻，还是有些羞愧。 而另一边，舞台边上的观察席。 红灯还没熄，录制还在继续，三位观察员前的灯光再次亮起。 该打分了。 秦昊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搭在腹前，沉默地看着打分界面。 分数范围是1到10，允许小数点。 庄诚之是最先打分的。 几乎不等梁依演完，庄诚之就打了一个高分。 7.5分。 而庄诚之的态度也很直白。 梁依的演技顶多六分，但那张脸太加分了，就跟套了一层滤镜似的，自然要多加分。 此言一出，观众顿时笑了。 谁都觉得庄诚之说的有道理，毕竟梁依不就是个花瓶吗？ 能演出刚才那种效果，能看出来她确实认真了，也确实有几分水平。 但也就那样。 如果遮住脸，恐怕没几个人爱看这场跟白开水一样的戏。 庄诚之打的分，从某种意义上很客观。 而盛远川也是如此。 最后斟酌片刻，给了7.2。 看到这两个分数，梁依的粉丝顿时兴奋起来。 满分十分，现在梁依的平均分已经是7.35了。 这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分数，也就是说，梁依绝对不会是垫底！ “依依宝贝，你太棒了！” “喔！依依加油！一站到底！” “冲鸭！” 后台。 梁依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随后昂起头，看向观察席上，始终一言不发的秦昊，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秦昊……会给打高分还是低分？ 所有人都在想。 包括另外两位观察员在内，都忍不住看向秦昊。 而又过了一会儿，秦昊才终于动了。 轻轻地揉了揉眉心。 梁依演得挺稳，节奏拿捏也算准，没出错。 但……也就这样。 对秦昊来说，这种演法，他见过太多。 甚至在剧组临时试戏环节，能做到这个水准的演员，他手机通讯录里最少有三十个。 没有破绽，但也没有记忆点。 最要命的是，明明讲的是痛失前任的设定，情绪却太清淡，观众共情不上来。 说白了，她演得像个聪明演员，而不是那个痛的人。 秦昊对这种聪明，有点烦。 不是因为不敬业，而是他觉得，这姑娘演戏太像在交作业了。 漂亮、标准、稳。 像电影学院期末考试时最保守却最拿分的答卷。 但答卷不是作品。 想到这里，秦昊终于点下分数。 6.8分。 刚好卡在及格线上下，不高不低，却比另外两位都要低半档。 庄诚之见状，挑了挑眉。 而盛远川也有些讶异的看了秦昊一眼。 而秦昊耸了耸肩，扶了一下话筒，对重新走上台的梁依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以前确实对你有偏见。” 他开门见山，没遮掩。 “我不是瞧不起你啊，只是……” 说着，秦昊抬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你这张脸，太容易让人出戏了。情绪没出来，观众先沉迷美貌，这事搁谁都麻烦。” 秦昊话音一落，全场笑成一片。 就连梁依自己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非常有礼貌的回应道：“秦老师谬赞了，不过我想，苏老师当年应该比我更烦恼吧？” “哈哈！” 秦昊顿时乐了。 这小姑娘情商挺高啊。 他刚夸了她漂亮，她连个磕巴都没打，就把关注点转移到苏云熙身上了。 既避免了可能有的捕风捉影的传闻，更不着痕迹的拍了苏云熙一记马屁。 有这份周旋的能力，难怪凭借这么一张脸，在娱乐圈混了几年都没什么黑料。 估计人缘儿也挺好的。 秦昊都有点后悔给她打分打低了。 不过分已经打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昊笑了两声，继续点评。 “你刚才那段，其实节奏挺准的，很多细节也想得周到，表演没大错。但你知道吗，我看着你一边刷手机一边流眼泪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你，而是……这手机是哪个品牌的，屏幕这么亮？我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代言？” 观众又是一阵哄笑。 连庄诚之也忍不住抬手给他鼓掌：“你小子今天带节奏带得不错啊。” 而秦昊摆摆手，继续往下说：“我的意思是，你这一段表演没能让我忘掉你是梁依。” “我知道你选的是收，没走情绪爆发的路子。收得住当然不容易，但收归收，总得让观众看到你心里有东西吧？” “就像……怎么说呢？是你喝了一碗白粥。你知道没出错，甚至很养胃，但你也不太会想再来一碗。” 观众席有人轻笑出声。 而秦昊摊了摊手，语气无辜的问到：“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梁依闻言，脸色一白。 但很快，又坚定地点了点头：“秦老师，请您继续。” 第563章 一举一动都是戏 看到梁依坚定地眼神，秦昊眼里闪过一抹赞许。 因为他能看出来，梁依不是因为情商高，勉为其难的给他这个面子，也不是因为在录节目，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他刚刚的那番话，真的想要继续听下去。 想到这里，秦昊的语气稍微收敛了些。 认真地道：“我能看出来，你选了一条安全的路。可能是不了解我们节目的调性，也可能是怕出错……我这么说不是怪你，你别多想。”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稳妥的路数在综艺里不丢分，在戏里不拖后腿，甚至在大部分项目中，都能混个还行的评价。” “但我跟你讲，演员最怕的，就是混个还行。”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气氛立刻沉了下来。 而秦昊认真地看着梁依，就像在单独给学生授课的老师。 “梁依，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今天观众都说你不错、稳、哭得好看，可这一期结束，大家还能记得你几秒钟？” 梁依怔了一下。 而秦昊语气也轻了一点：“你知道为什么很多所谓实力派，演久了没观众缘吗？不是他们演得不好，是他们把不会犯错当成了目标。但观众不是考官，他们不在乎你犯不犯错，他们只记得谁让他们心动。” “演戏不是防守，是进攻。你不能光想着别出错，你得想着，怎么能让人忘不掉你……当然，你先天有优势，你这张脸就够让人忘不掉了，但如果你只想靠脸吃饭，那你也不会来主动上这档节目了对吧？” 这番话落地，舞台一片寂静。 后台几个年轻演员，听得连水都不敢喝了。 庄诚之原本在喝茶，听到这段也停了动作，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秦昊。 盛远川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深有同感。 而舞台上，梁依原本挺直的肩膀终于垂了下来一点。 “秦老师，我……” 梁依还想说些什么，但秦昊已经摆了摆手。 “好啦。我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你确实有天分。否则我才懒得多嘴，直接打完分就回家喝茶去了。” “而且……你这段比你以前在电影里强多了，说明你已经在变了。这很重要，真的。” 他朝梁依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调调：“继续努力，争取下一场打脸我。” 这一句打脸我，说得随意又有点挑衅味儿。 像是给舞台上那位略显沮丧的女孩递了一把火。 梁依深吸一口气，终于扬起嘴角。 “好。”她朝观察席鞠了一躬，“我记住了。” 而随后，轮番登场了五位演员。 节奏很快。 他们的风格各异，有人走情绪爆发流。 怒吼、摔杯、跪地痛哭，恨不得把肺掏出来给观众看。 也有人效仿文艺片调性，动作缓慢、眼神缱绻，试图用留白和沉默制造深意。 而陆知行最讨巧。 演了个正好抽到了个适合自己的剧本，饰演了一个刚刚结束完高考，马上要跟暗恋的女孩表白的男生。 言情剧本本来就是陆知行的舒适区，演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虽然分数也不算很高，综合评分只有7分，但他也已经很满意了。 很快，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 表演结束后，后台和观众席一片嘈杂。 助理和粉丝们在各自的角落欢呼、窃窃私语。 试图从分数中推测首期排名走向。 而观察席上，秦昊仍旧是一副兴致不高却不敷衍的模样。 他不抢戏，也不逢场作戏。 每一个演员表演完毕，他都会坐直了身子认真看完。 偶尔皱眉，偶尔抿嘴，偶尔低头在打分屏上犹豫片刻，才敲下那一行冷冰冰的数字。 但点评时，他绝不吝言语。 “你哭得太用力了，五官都在乱飞。” “表情到位了，但动作太少，你老婆在手术室里生孩子，你就光在椅子上坐着，不出去抽根烟？” “不是演得不好，是你太想让别人觉得你演得好。” 这些话听起来刺耳，但配合秦昊一贯的语调，又让人无法说他恶意中伤。 更关键的是，他说的，全对。 后台有年轻演员被他说得当场红了眼眶，却又不敢顶嘴，只能默默点头。 也有人表面笑着“虚心接受”，实则咬牙切齿、心里发狠想着“第二轮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但秦昊不在意这些反应。 还是那句话，想听好听的话，回家上超话刷帖去。 上这档演技类综艺干嘛？ 给第六位表演者打完分，点评完之后，秦昊揉着额角，靠回椅背。 刚想松口气，就听到导演席传来一句。 “演员李承嵘，请登台。” 听到这个名字，几乎同时陷入审美疲劳的三位观察员，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秦昊是期待，庄诚之是看戏。 而唯独盛远川，不自觉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恢复如初。 “林老哥是压轴啊。” 盛远川笑着说道。 但庄诚之和秦昊都没说话。 盛远川有些尴尬，只好转过头，看向舞台。 彼时，舞台灯暗了几秒。 很快一道暖黄色的追光打下。 站在中央的，是李承嵘。 灰色夹克，略显局促的站姿。 一头花白的头发没刻意打理，皮肤黝黑，面容寡淡。 看起来就像某个常出现在医院走廊里、为主角让路的路人甲。 “啧，这个大叔没有艺人的感觉，我说真的。” “这位大叔有点普了，难怪演了那么多角色都让人记不住。” “我觉得不是普，是土，就城乡结合部的那种感觉，不够高级，你们懂吗？” 观众席上，吐槽声很快响起。 有点评李承嵘的长相的，也有吐槽他的妆造的。 但当大荧幕上，出现了一行大字之后，所有人都噤声了。 “角色：一位在儿子婚礼上被冷落的父亲。” 看到这行字，所有刚刚还在吐槽李承嵘的观众，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扇了一个耳光。 这哪里是土，那里是普？！ 这明明就是，一登场就是戏！ 李承嵘这个演员是从哪儿来的？ 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就上台走了那么两步，直接就把“被冷落的父亲”这五个字，演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第564章 碾压级别的演技 李承嵘站在追光下，仿佛愣了一秒。 然后抬手，整了整身上的灰色夹克。 他低头拍了拍衣角，像是在抖掉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带着一点憨厚的笑，眼神里却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接着，他像是在人群中找人。 稍稍踮脚，眼睛眯起来，仿佛瞧见了谁。 随后立刻摆出一副热络的表情，朝前方挥了挥手。 “哎哟，老张，老张！你今儿这身穿得不错啊，来来来，喝一个，咱好久不见了不是？” 他说着，抬手像是往前递了杯酒。 然后仰头喝下一口空酒，抹嘴，笑得露出皱纹。 接着，他转身又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 “亲家母？哎呀，今天这妆真漂亮，难怪能生出小靓那么漂亮的丫头！” 说完，又笑，又点头，整个人格外热情。 而接下来几分钟，他就像一只穿梭在人群中的老黄牛。 勤快又周到。 逢人就笑，逢人就敬酒。 但每次敬完酒，他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往舞台中央那处空地看一眼。 那是新人敬父母的地方。 直到灯光像是缓缓拉近，时间仿佛推移到了该他登台的时候。 李承嵘刚举步，脚却忽然像被什么绊了一下。 他“咦”了一声，回头，皱眉，低头看了看。 然后像是被谁拽住了衣角似的，转头朝一个“无形之人”笑道：“啊……啊？诚诚……他后爹也来了？哦……诚诚请他来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浮出一丝茫然。 随后很快笑了出来，笑得有些尴尬：“啊……是，他后爹是当官的……上台上得有面子……” 他咧嘴笑了笑，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老头。 “我不去了，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他挥挥手，往后一坐，姿势宽松得很，像是卸下了什么大事。 随即他转身，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自己倒了一杯酒。 笑着喝下去。 但这一次，他的笑，不是之前那种满脸喜气的笑了。 眼角的褶子多了些，嘴角也压了点下来。 像是怕别人看出来，又不得不咬牙维持住那副“我挺好”的模样。 他望着舞台，像是在看热闹，脸上还挂着笑。 可那笑，就像被封在酒里的苦，越喝越涩。 后台一片寂静。 有人鼻子一酸，偷偷抹了眼角。 庄诚之皱眉坐直，盯着舞台，像是不敢眨眼。 而盛远川，一言不发，却缓缓把手指握紧成拳，又松开。 秦昊靠着椅背，一声不吭，但眼里的光，比刚才看任何一个表演都更亮。 舞台上，灯光还打着，李承嵘放下杯子，像没事人一样，抬手对谁都笑了笑。 那笑，是那种“今天我儿子结婚，我高兴啊”的笑容，可看完这短短五分钟表演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其实一点都不高兴。 他只是，不想让人难堪。 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介意。 不想坏了今天这场盛大的喜事。 …… 舞台灯光熄灭。 一秒、两秒、三秒。 没人说话。 观众席上，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有人低头，有人红了眼圈，有人甚至不敢鼓掌，怕那一拍手，就像是把那位坐在角落里的父亲又叫醒、再伤一次心。 直到导演组率先带头鼓掌，雷鸣般的掌声，才终于如潮水般响起。 甚至观众席上，隐隐传出了几道哭声。 “这……这他妈是怎么做到的？他根本没一句煽情台词啊……” “他什么都没演，但又好像演了所有东西。” 庄诚之轻轻吐了一口气，声音低哑：“这才是角色入魂。” 而盛远川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但随后很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确实不错，剧本非常巧妙。” 听到这话，秦昊和庄诚之的眉头都微微一动。 剧本？ 这句话有意思。 剧本巧妙这四个字，乍听之下，是在肯定这场表演的完成度，甚至是夸奖。 可无形中，却把李承嵘刚才那场足以撼动人心的表演，从演员的表现力转移到了文本的设计上。 换句话说，盛远川的意思是，感动你的不是李承嵘，是剧本安排得巧妙。 但实际上，在场的两个内行心里都明白得很。 盛远川这话说的不对。 真要是别的演员来演这段剧本，能做到刚才那种让全场噤声的效果？ 别说五分钟的即兴表演了，五十次排练也未必有一场能成。 那不是剧本的问题，那是人。 是李承嵘这个人，演进去了。 是他用那种毫无存在感的普通感，撑起了所有人的情绪。 是他身上的那种普通，让人对那个笑着敬酒、笑着说我不去了的父亲，一点都不觉得矫情，反而看得心酸又压抑。 换了别人，哪怕是盛远川自己，拿到这剧本，也不敢打包票，能演出那种笑着让步的体面与疼痛。 而现在，他却说剧本巧妙。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秦昊笑容不变，连看也没看盛远川。 而庄诚之则皱了皱眉，审视的扫了盛远川一眼，随后同样没有说什么。 很快，主持人叶舟走到了台上。 叶舟走上舞台的时候，眼眶是红的，声音也是哑的。 他吸了吸鼻子，举起话筒，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松一点，却还是没能藏住鼻音。 “……好，”他顿了顿，笑着调侃，“我先道个歉，台上的人还好好的，后台的主持人先哭成狗……实在是没办法，李老师刚才那段演得太好了。” 听到叶舟这么说，观众席传来一阵温柔的笑声。 像是也跟着松了一点气。 而叶舟看了一眼后台的监视器，又抹了一把眼角，笑着说：“我们都知道，李老师是专业出身，也在舞台上打滚这么多年了，但刚才那五分钟……真的是，太让人破防了。” 他抬头，朝观众席鞠了一躬，语气真诚，“谢谢李老师，带来这样一场这么精彩的表演。” 掌声再次响起，甚至比刚才更热烈了一些。 等掌声慢慢平息，叶舟才继续说道：“那接下来，就还是我们老规矩。请三位观察员老师为李老师的这段表演进行点评和打分。” 他笑着侧过身，对秦昊道：“秦老师，您先来？” 第565章 观察员点评 秦昊摇了摇头，看向庄诚之。 “我比较尊老爱幼，还是老规矩，庄老师先来吧。” 庄诚之闻言，顿时一乐。 隔空点了点秦昊：“你是不知道该打多少分，先让我给你打个样是吧？” “哈哈，让庄老师看穿了。” 秦昊笑着说道。 而庄诚之也没推辞，整了整坐姿，眼神在舞台中央那已经熄灯的位置停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其实……挺少在现场看到这么克制的表演。” 他说这话时，语调并不激动，甚至有些平淡，但这种平淡，反而更像是在回味那股深埋在表演里的力道。 “刚才那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李老师的处理方式是我最喜欢的一种。不说，不讲，不煽，但全都演出来了。” “整场表演没有任何背景音，也没有任何情绪煽动性的音乐。只有一个父亲，在喜宴上的小举动、小表情，小心翼翼地、安安静静地，把他的喜悦、失落、克制、体面、隐忍，全都展现出来。” 说到这里，庄诚之顿了顿。 语气平稳却极有分量：“这不是技巧堆砌出来的东西，是人的直觉，是演员与角色深度融合之后，才能自然流露的本能反应。” “所以我给这个表演的评价只有一句话，无敌！” 说完，他按下评分按钮。 满分。 观众席响起一阵掌声，不算雷动，却很真诚。 叶舟笑着点点头：“谢谢庄老师。那，盛老师？” 镜头转向盛远川。 他面色如常，表情很平淡，仿佛刚才的掌声和热泪都跟他无关。 “刚才我说剧本巧妙，不是贬义。” 他顿了顿，依然是那种温吞且淡定的语调：“任何一个优秀的即兴表演，一定离不开铺垫、转折、情绪释放的完整结构。刚才这段戏，安排得极其精巧，尤其是得知后爹上台这一笔转折，既突兀又自然，是非常有戏剧张力的点。” 他说到这，轻轻推了推眼镜：“当然，李老师演得也很好，细节处理到位，情绪层次丰富，我也非常认可他的舞台控制力。” “但我还是觉得，如果要说这个表演震撼，更多的，是源自这个段落本身的构建思路。它给了演员施展空间，而不是全靠演员，去造出一个情绪。” 说完，他也给出了分数。 8.5分。 看到这个分数，有观众轻轻“咦”了一声，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台下不少人，表情有些微妙。 而主持人叶舟，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察觉，而是一如既往笑着，转向最后一位：“好，那接下来，就请秦老师来点评吧。” 秦昊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缓缓收起刚才的笑意，眼神在舞台上扫了一圈，然后才开口。 “我得承认，刚才两位老师的点评都非常到位，甚至让我一度怀疑，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的东西。” 他话音一转，语气却多了几分认真：“但我想补充一点，李老师的这段表演，不只是好，它还让我想起了一些很私人的记忆。” 说到这里，秦昊顿了顿。 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短暂整理了一下情绪。 “我爸是个很沉默的人。家里亲戚来聚餐，他从不多话，也从不喝醉。但你能看见他在夹菜前会擦一擦筷子，在长辈讲话的时候，一定是坐得最直的一个……” “那种想表现自己，却又怕过头的克制，真的只存在于某一代人的身体里。而李老师，演出来了。” 他说到这，轻轻抬起头，眼神真诚：“我相信，那不是演技的炫耀，而是理解的结果。理解一个人，理解一个时代，理解一个父亲，在喜宴上悄悄把眼泪藏进酒杯里的方式。” 观众席一片安静。 片刻之后，秦昊叹了口气，轻声道：“所以，我不是不能打分，而是觉得打多少都少了。” 说完，秦昊摁下了评分按钮。 十分。 …… 分数亮起，镜头缓缓掠过评委席。 盛远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目光在屏幕上“10.0”的分数上停留片刻，最终却只是轻轻闭了闭眼，没有开口。 他微微收了收身子。 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 台下，灯光重新亮起。 主持人叶舟笑着说道：“好，谢谢三位老师的点评和打分。李承嵘老师，最终得分9.5分，暂列本轮第一，也正式成为本季节目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种子选手！” 掌声响起。 这一回，比刚才更响了几分，带着由衷的肯定。 后台的李承嵘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一个克制的笑。 随后将手里的剧本合上，然后起身，向舞台的方向鞠了一躬。 镜头切换，回到候场区。 其他六位演员都站在原地，视线齐刷刷落在大屏幕的最终得分上。 有人惊讶，有人钦佩，也有人……有些不服。 陆知行率先鼓了掌，眼里带着亮晶晶的光，笑得坦然：“哎呦李叔这一段真顶，我服了！” 梁依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真诚的佩服：“真的演到了心里。” 而站在最末的周泰，脸色就有些尴尬了。 他的分数，是今天的倒数第一。 表演的时候因为节奏没把握好，情绪断裂明显，导致最后只有6.2分。 此时站在人群中，掌声里，他脸上的笑仿佛挂不住了。 一边点头，一边努力调整表情，不让尴尬溢出太多。 但更复杂的神情，落在了另外三人脸上。 谢钟鸣、邵汉、杜映。 三人站得不远，却谁都没说话。 尤其是谢钟鸣。 他站在原地，身形微僵，眼神略显晦暗。 在他的剧本构思中，今天这一场，是他的王者登场。 从台词到情绪，从走位到节奏，他都做足了准备，自觉每一笔都稳准狠。 而观察员们也的确给了高分，8.9分。 在他看来，已经足以压过所有对手。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李承嵘抢了风头。 而且一抢，就把所有人都压下去了。 9.5分，和一个“种子选手”的身份…… 这代表着，后续拥有优先剧本挑选权、特邀嘉宾共演机会，以及最重要的，优先选择导师的机会。 第566章 第一期录制结束 掌声落下，舞台灯光缓缓熄灭。 主持人叶舟又走了上来，手里多了一张卡片。 他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好，经过这场精彩纷呈的摸底考试之后，我相信我们在场的每一位观众，已经看到了七位演员各自的风格和实力。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节目第二个重要环节，主题抽签！” 话音刚落，幕布缓缓拉起。 舞台中央升起一个透明的抽签装置。 七个编号球静静躺在机器中，每个球上，都印着不同的主题编号。 叶舟笑着介绍道：“这一次，我们节目组一共准备了七个主题，分别是，‘父与子’、‘生死一瞬’、‘荒诞日常’、‘背叛’、‘秘密’、‘异乡人’、‘那年盛夏’。” 说着，他手一挥，大屏幕上，立即依次显现出七个主题名。 而观众们，顿时都看得一头雾水。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综艺节目，就连七个主题所代表的含义，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明白。 不过，叶舟也没有给观众解惑，而是继续说道：“每位演员将随机抽取一个主题。抽中之后，可以在主题内再进行一次剧本抽签,每个主题下，我们准备了三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剧本，包括都市、历史、幻想等类型，总有一款能让你大展身手。” 听着叶舟慷慨激昂的话，台下的七位演员神情各异。 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沉思凝神。 而叶舟则继续说道：“所有人有两种选择：独自表演，由我们节目组安排专业的搭戏演员与你配合，或者自由组队，组队人数不超过三人，可以在所有演员中自由挑选组员。” “组队将由你们自行商量，节目组不干涉，但一旦决定组合后，就不可更改。” 他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小小的调侃：“当然，能不能找到靠谱的队友，就看你们的交际手腕啦！” 说完，他转身看向后台：“那我们请第一位目前暂列榜首的演员，李承嵘老师，率先抽签。” 后台灯光亮起，李承嵘从候场区走出来。 一如既往地笑容温和，步履沉稳。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滚动的抽签球，轻轻一按按钮。 “嘀——” 一声轻响，抽签球停下，机械臂弹出一个编号球。 大屏幕亮起。 “父与子” 现场掌声响起，有人轻声惊叹：“又是父子……这李老师也太巧了。” 李承嵘也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摇头：“看来节目组准备让我深耕父亲路线了。” 叶舟笑着调侃：“这可能就是天命所归吧。” 接着，李承嵘又按下第二个按钮，随机选择该主题下的一个剧本。 屏幕亮起标题。 《翻墙少年》。 而与此同时，简介弹出。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警察，深夜巡逻时，抓住了一个翻墙逃课的中学生。结果发现，这是他儿子。他以为儿子是来打架斗殴，却意外得知儿子逃课的真正理由是……” 在场观众齐齐发出“哦——”的一声。 李承嵘皱了皱眉，眼里却多了一点光：“好戏。” 叶舟笑道：“那李老师，请问您要独演，还是选择组队？” 李承嵘想了想，轻轻点头：“我选独演，搭戏演员麻烦节目组安排。” 掌声再次响起。 叶舟点点头：“好，那接下来，请排名第二的谢钟鸣抽签。” 此时，谢钟鸣的脸色仍不太好看。 但镜头一到，他立刻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嘴角微微勾起，走到抽签台前。 迅速按下按钮。 屏幕亮起，浮现出四个大字：荒诞日常。 谢钟鸣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满意。 抽剧本。 屏幕再次刷新。 《公鸡先生》。 简介：“一个在都市中化身为鸡的中年男人，每天过着规律得几近病态的生活。他自称来自未来，是人类最后的理性，直到有一天，他碰见了另一个自称猫的女人……” 观众席响起一阵小小的笑声，不少人面露兴致。 谢钟鸣盯着大屏幕，沉默片刻，随即转头，看向演员区。 “我想组队。”他说。 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 “我想邀请，邵汉，杜映。” 两人一怔，随后走出人群。 叶舟露出诧异之色：“哦？谢老师要组三人组？” “没错。” 谢钟鸣笑了笑。 没有只说因为在这七个演员里，除了李承嵘和他之外，邵汉和杜映演技是最好的，他想要在下次比赛的时候，靠数量打败质量，获得第二期节目的第一。 这个心思在谢钟鸣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他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解释道：“这个剧本很怪，需要节奏控制，我自己来演，不一定抓得稳。” 听到这话，台下有些小小骚动。 是啊，这是什么鬼的剧本？ 自称鸡的男人，和自称猫的女人？ 还有穿越元素？ 荒诞，真是够荒诞！ 难怪像谢钟鸣这样的老戏骨都把握不住，决定要组队了。 咂摸了一下剧本后，观众们对谢钟鸣的组队要求很宽容，并没有说什么。 而接下来，是陆知行。 他抽中的是主题是，《那年盛夏》。 而剧本，叫《撞进来的人》。 简介：“一个在便利店夜班的青年，被一个满脸是血的陌生人撞了进来。两人被锁在狭小空间，身份、动机和真相逐渐揭开……” 陆知行看完简介，皱了皱眉，然后很果断地开口：“我选独演。” 他笑着说：“我还想试试一个人扛一整场戏的感觉。” 台下掌声响起。 接着轮到梁依。 她抽中的主题是“背叛”，剧本名字叫《听筒里的呼吸声》。 再接下来是周泰，他抽到的主题是，“生死一线”，而他的剧本名字，叫《最后五秒钟》。 …… 很快，五个剧本已经被全部抽完。 除了谢钟鸣之外，其余的四个演员，无一例外选择了独演。 而随着最后一位演员完成抽签，叶舟走上舞台中央，做了个收尾姿势，语气轻快地宣布：“好！七位演员的剧本，已经全部抽取完毕，第一阶段正式结束！” 第567章 六一儿童节 舞台灯光彻底熄灭。 最后一道聚光落下时，观众席也陆续亮起微光。 现场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引导着观众离场。 出口处人声渐多。 有人三两结伴低声讨论，有人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回头望向刚刚落幕的舞台。 还有人则按耐不住激动，立刻开始在朋友圈和社交平台上悄悄打卡。 虽然节目组早已叮嘱过，所有现场观众不得剧透内容，尤其是各位演员的名次和剧本详情，但这种保密协议，并不能完全遏制大家的分享欲。 很快，网上便出现了不少目击帖。 “今天真的是太值了！坐在第六排，距离梁依大美女不到十米，她真人比镜头上还瘦还白！关键是气质绝了，坐着的时候都像在拍封面！” “实不相瞒，亲眼见到某位老戏骨，今天现场演了一段临时即兴，我真的当场哭成狗！他只说了三句话，我眼泪就掉下来了……简直就是影帝级别。” “天呐，我不剧透！真的不剧透！但请所有人给秦昊封个“点评王”好吗？他那几句话太妙了！” “节目组不让拍照，手机都被收了，但我可以偷偷告诉大家，这节目，太狠了！尤其是秦昊，那是真的按照导演的要求来要求这些演员的！” “看完这场我最大的感受是，国内终于有人在认真搞表演综艺了！这不是那种做做样子的流量对决，是真刀真枪地在拼演技！” 而在围脖热搜上，一个名叫“秦昊点评”的热搜悄悄窜了上来。 “说真的，秦老师真的太牛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他的演技和点评，绝对是专业中的专业！”“我甚至感觉，他比那些演员更了解他们自己……” “对啊，尤其是点评梁依的时候，没有说大美女不好的意思，但秦昊的点评真的一点都不留情，你们看了正片就知道了！” 一时间，秦昊的热度，甚至比那七个演员和另外两名观察员更高。 搞得节目组一时间都有点哭笑不得。 毕竟他们把梁依和陆知行塞进来，就是为了给节目草点热度。 但搞来搞去，却忘了他们这位观察员，才是真正的热度本身！ “要不，给秦总也加几个镜头？” 万台长看着网络舆情，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而刘瑞是个行动派，一听万台长这么说，立刻就给秦昊打去了电话。 但让刘瑞没想到的是，接电话的不是秦昊，而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的声音。 “刘叔叔，好久不见呀！” 听见这个声音，刘瑞立刻眉开眼笑，痛快的应了一声，问道：“薇薇宝贝，好久不见呀！你爸爸呢？” 很快，电话那头的小女孩轻快地说：“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呀！爸爸来参加我们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啦！” 刘瑞一听，顿时了然。 他之前毕竟搞了十多年儿童节目，本来就喜欢小孩子。 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哎呀，原来是六一啊，难怪我今天路上，还看到很多小朋友穿得漂漂亮亮的。” 而薇薇一听，顿时有些小得意：“我也是！我穿了蓝色的小裙子，还有小翅膀呢！我爸爸还和我一起跳袋鼠跳哦！” 刘瑞笑得更开心了：“你爸爸肯定跳得特别厉害，对不对？” “嗯……还可以啦。” 薇薇用孩子特有的认真口气说道，“不过他太厉害了，其他家长都玩不过他，所以我让爸爸故意输了两次，我偷偷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刘瑞一听，顿时忍俊不禁。 连声应道：“好好好，这是薇薇和刘叔叔之间的秘密，刘叔叔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对了，那你爸爸现在还在你们幼儿园吗？” “在呀，他在给我拍照呢。” 薇薇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补充了一句，“刘叔叔，你找爸爸有急事吗？爸爸说，今天他要陪我，谁也不许打扰，不过刘叔叔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把爸爸借给你一小会儿。” 刘瑞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语气里满是宠溺：“哎呀，薇薇宝贝真是太懂事了，不过今天可是你的节日，你爸爸当然要好好陪你啦！刘叔叔不是又急事，就是想和你爸爸说句悄悄话，等他忙完了再联系他也没问题。” 薇薇“嗯”了一声，轻快地说：“那我去叫爸爸陪我去玩投球啦！拜拜刘叔叔！” “好，那叔叔就不打扰了。你和爸爸好好玩，儿童节快乐！” “谢谢刘叔叔，儿童节快乐！” 说完，薇薇挂掉了电话。 与此同时，幼儿园的操场另一头。 秦昊正站在一个彩虹色的充气起跳垫前，双膝微弯，蓄势待发。 身上穿着和其他家长一样的亲子T恤，但他的气场，却仍旧带着几分舞台上的沉稳和锐利。 “小朋友们准备好了吗？” 老师拿着小喇叭喊了一句。 “准备好啦！” 一群小豆丁齐声回应，声音清脆响亮。 秦昊朝站在起点的薇薇比了个“OK”的手势，小姑娘回他一个超级大大的笑容，大喊了一声：“爸爸加油！” “预备——开始！” “呼！” 随着哨声响起，秦昊蹭地一下蹦了出去。 几步间，就窜到了第一个跳垫前。 动作又稳又快，明显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了。 旁边几个年轻爸爸刚刚抬脚，秦昊已经完成第一个跳跃。 但就在他准备冲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薇薇的声音。 “爸爸你慢一点！我们要玩久一点嘛！” 听见这话，秦昊脚步一顿。 转头朝她眨了眨眼，随后，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甚至在一个障碍前假装被卡了几秒。 几个其他家长见状，顿时趁机反超。 然而秦昊却一点不急，甚至边跑边配合着装出追不上的样子。 引得周围一群孩子哈哈大笑。 比赛结束时，他特意落在了第三名。 虽然不是第一，但还是获得了三朵来自幼儿园的小红花。 “爸爸好棒！” 薇薇欢呼一声，扑到秦昊身上。 随后用肉乎乎的小手数了数小红花，若有所思道：“已经有十五个了，爸爸加油，我想要熊大的玩偶！” “好。” 秦昊宠溺的揉了揉薇薇的头发，带着她朝着下一个活动点走去。 第568章 加油特种兵 操场那头，小喇叭还在放着轻快的儿歌。 《踏浪》混着儿童的笑声在整个园区回荡。 但这所幼儿园，却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操场或者园区。 它叫格林礼乐国际儿童中心。 开在京郊一处隐秘而宽阔的私人山地别墅区内，占地超过三百亩。 背山面水，人工湖、玻璃花房、木质剧场、小型马场、亲子高尔夫一应俱全。 而此时，六一亲子节也并非像大多数幼儿园那样。 只是搭个彩旗、支两张小桌，搞搞二人三足、拔河游戏而已。 今天的节日活动，从上午八点一直排到了下午六点半。 时间跨度接近十个小时。 而项目清单，更是写了整整一页A4纸。 节目之多、流程之专业、场地之奢华，说是幼儿园版小奥运会也毫不过分。 毕竟，这所幼儿园，不是一般家庭能送孩子上的地方。 这里的家长，要么是国内顶流的企业家、演艺圈大咖、艺术家、设计师、投资人，要么就是比他们更神秘的圈层。 而秦昊，虽未在圈子里刻意炫耀什么。 但熟悉他的老师和家长都知道，这位看似随和低调的父亲，某种程度上是这家园区的常驻神话。 不说别的。 去年冬天，也就是薇薇刚入学没多久。 幼儿园想要举办冰雪节，园方打算临时改建一座室外滑雪坡。 但预算卡壳，施工受限，迟迟无法动工。 正当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秦昊就顺手在家长群里发了句，“我那边有设备和施工队，借用一下？” 结果当天下午，一支专业造雪工程队就出现在园区门口。 配套人工雪机、轨道铺设、护栏系统全都带齐。 不出一周，就做了个小型的冰雪大世界出来。 规模之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从那之后。 哪怕秦昊从不在家长群里多说一句话，也从来不主动插手园方事务。 但在所有老师和家长眼里，他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园区幕后赞助人。 更别说今天这样的节日。 老师早早就接到了通知，秦昊会亲自参加六一亲子节，并全程陪同薇薇。 于是，从入园签到那刻起，负责接待的园方负责人，便亲自站在门口迎候。 就连平时不常露面的园长，也提前到了现场。 特地安排专人，全程记录薇薇的活动剪影。 准备做成纪念手册送给薇薇。 当然，他们不会明说这些。 但整个园区的气氛，却不知不觉地围绕着这对父女转动了几分。 而这对父女，似乎又天生拥有一种主角感。 秦昊气质稳重，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但他一身亲子装，拉着女儿跳袋鼠跳时，又毫无明星包袱，反而像个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普通爸爸。 而薇薇则像是浸在蜜糖里长大的孩子。 嘴甜、活泼又得体，哪怕不说她的家世，仅凭那张精致得仿佛从洋娃娃模具里刻出来的小脸，也足以让她成为孩子们追着玩的中心。 而现在，他们正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射击体验区。 这个射击体验区，是整个园区李，最受家长欢迎的项目之一。 它不像传统儿童乐园里简单布置几个靶子、发几支泡沫枪敷衍了事。 格林礼乐的射击区，从设计到执行，都有种不容忽视的认真气息。 整个区域被划分为三个档位。 儿童娱乐区、家庭亲子协作区，以及最受瞩目的高级战术模拟区。 儿童娱乐区里，是色彩斑斓的软靶和玩具泡沫枪。 小朋友们可以在安全区域自由打靶、积分兑奖。 而家庭亲子区则更具互动性。 甚至还有专业的NPC发布任务，有种真人CS射击游戏的既视感，注重亲子配合和默契程度，很多爸爸妈妈都玩得不亦乐乎。 而高级战术模拟区，则完全是另一番画风。 这里由专业退役军警团队运营管理，使用的，是仿真训练用的激光枪械和战术靶场。 属于整个幼儿园里，唯一的一个儿童禁区。 而进入区域的成年人，必须穿戴全套战术背心、防弹头盔，还要通过5分钟的安全演练。 不少爸爸看到这一区时，都只是远远观望，拍几张照发朋友圈留作纪念。 真正敢走进去的并不多。 毕竟就算是空包弹，万一走火，打到身上也疼。 所以很少有家长会来。 而秦昊刚带着薇薇走到射击区门口时，原本是直接往亲子区走的。 他已经低下头询问：“薇薇，我们玩这个可以一起配合打靶，好不好？” 薇薇却在这一瞬间眼神一亮。 小脑袋转了个方向，眼巴巴盯着那边的高级模拟区。 “爸爸，你去那边玩那个！” 她兴奋地指了指专业战术区，语气坚定又跃跃欲试：“我想看你玩厉害的！” 秦昊一愣，低头看了她一眼：“那个是爸爸自己玩，不能带你进的哦，很无聊的。” “可是我想看你帅！”薇薇振振有词，声音奶声奶气却异常认真，“别的爸爸都不敢去，可我知道你可以的。”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偷笑。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家长也忍不住侧目。 “帅？” 秦昊挑了下眉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薇薇坚定地点点头，又小声补充，“我爸爸最帅啦！” 那一瞬间，秦昊心弦微微一动。 他没再多说，转头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那我走高级区，你帮我看着她。” 工作人员立刻点头：“当然，薇薇小姐在我们这边是重点照顾对象。” 接着，秦昊便换上了整套战术装备。 他本就身形高大挺拔，这一穿上战术背心和头盔，整个人立刻有种从奶爸变身特种兵的既视感。 见状，其他排队等待的家长纷纷避让几步。 几位看热闹的妈妈悄声低语：“天哪，他气场也太强了吧……” “他真的只是来陪女儿的吗？这不像来度假的，像来拍动作戏的……” 而薇薇，早已坐在专属观众台上。 手里拿着工作人员递来的记录仪，小脸蛋严肃认真。 “爸爸加油！” 秦昊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随后走进了模拟战场。 第569章 打个平手 秦昊刚一踏入战场，四周立刻切换成紧张氛围。 高耸的掩体、灯光闪烁的模拟通道、以及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红色警示灯，让整个区域仿佛一秒坠入了实战演练的氛围中。 而与此同时，秦昊的耳边，响起战术系统的女声播报。 “欢迎进入战术模拟区。 任务模式：单人突袭。 请在限时内完成所有标靶清除。” 哇哦。 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秦昊笑了一下。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握紧激光步枪，目光变得冷静专注。 而不远处的观察台上，薇薇紧紧握着记录仪。 像个小小导演一样屏住呼吸，不肯错过每一个瞬间。 “目标出现！” 随着系统发出提示，战术灯瞬间打亮。 秦昊身体一侧，动作干脆利落地滚入掩体之后。 短短两秒，他已完成锁定。 “砰！砰砰！” 三道激光精准命中靶心。 观众区的家长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这个准头太专业了吧？” “动作完全不像第一次来……” “他是不是部队出来的？” 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秦昊几乎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每次转身、每次躲闪，都像是习惯养成的肌肉记忆。 不紧不慢，却极其有效率。 五分钟的模拟战场，秦昊仅用两分四十二秒便清空了全部靶点。 还触发了隐藏任务，击败了AI潜伏敌人。 而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冷静地响起。 “本场得分：满分。刷新记录。” 听到这句播报，外场顿时哗然一片。 工作人员匆忙按下保存键，甚至有人悄悄点开后台监控录像，准备截下精华片段，日后作为教学范本使用。 而在观众台上，薇薇突然“哇”地一声大叫，拍着小手兴奋地跳了起来：“爸爸赢了！我爸爸最厉害！” 她的声音清脆甜糯，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周围的几个孩子一听，也纷纷开始围上来。 “薇薇你爸爸好酷啊！” “他是不是警察啊？” “他可以来我们家当特工吗？” 很快，薇薇就被一群小朋友簇拥在中间。 简直像是成了整个射击区的小女王。 但薇薇一点也不怕生。 小手一挥，便热情地邀请大家一起去儿童靶区试试：“走吧走吧，我教你们怎么玩，刚才我都有录下来！” “好呀！” “薇薇你爸爸好厉害啊！” “你也会像你爸爸那样吗？” 孩子们一窝蜂地跟着她走，叽叽喳喳地兴奋不已。 而另一边，刚从战术模拟区走出的秦昊，才刚摘下头盔，就有个陌生男人主动迎了上来。 这男人身材极壮。 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臂膀宽厚如墙。 穿着简洁的黑T恤和战术裤，双臂肌肉线条分明，走起路来脚步极沉。 他上下打量了秦昊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和探究。 “兄弟，你哪个部门的？” 秦昊看了他一眼，挑眉笑了笑：“我不是哪个部门的，就是个普通人。” 男人眼神微微眯起，显然不信：“不可能。你刚才在里面的走位、控枪、反应速度，尤其是那个斜角躲闪，动作太干净了，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秦昊耸了耸肩，笑意不改：“真的没有受训，我就是平时锻炼比较多。” 男人闻言，却反倒兴致更浓。 露出一抹挑战的笑容：“要不咱们比一比？” 秦昊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旁边一个低声议论的声音：“那不是严烨吗？！” “哪个严烨？” 有人悄悄凑过来。 “还能有哪个？海城特勤训练基地的教官严烨，听说是高级战术顾问，退役前是陆防第七旅特战连的队长，满身功勋……今天是他老婆带孩子来参加节日活动，他是特批陪同的！” “天哪……真的假的？那个严烨，不是说连市警总教官见了都敬三分吗？” “可不是嘛，我之前见过他一次，实战演练一挑五，全胜。” “那他现在是要……跟秦昊比？” 一时间，整个射击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几位家长，开始不动声色地举起手机录影。 甚至还有人悄悄在家长群里发了定位。 “快来射击区，严教官要跟秦昊比试了！！！” 不消五分钟，围观人群迅速聚拢。 甚至不少小朋友也被家长领回来，站在观众线后安静围观。 而站在中心的秦昊，仍旧风轻云淡。 “比什么？” 严烨指了指战术区的入口：“系统可以设置对战模式。你我各自进入两侧战道，进行模拟对抗，不设伤害判定，拼的是策略与反应。三分钟，看谁击中次数多。” “来不来？” 秦昊笑了：“你这么认真，我要是拒绝，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 严烨咧嘴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太难看。” “那就来吧。” 秦昊顺势重新戴好头盔，动作利落干脆。 …… 三分钟后，模拟对战开始。 系统倒计时刚落下，场内便传来密集而清晰的激光碰撞音。 观众区鸦雀无声。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模拟比试。 可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完全不像游戏。 两人在极限空间中穿梭、对峙、攻防，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实战感。 时而短兵相接，时而远距离拉扯。 几次贴面冲突，甚至让外场观众忍不住发出惊呼。 “刚才那是，压制式翻滚？！” “他反手那个钩枪动作太帅了！秦昊怎么什么都会啊？！” “我擦……这是在看警匪片实录吗？！” 三分钟内，两人互有命中。 系统记录不断更新，比分紧咬不放。 最终，提示音响起。 “对战结束，平局，双方各命中7次，有效回避5次。” 而听到这个提示声，现场顿时爆出一阵掌声与惊叹。 “居然是平手？！秦昊也太强了吧！” “严教官都被打平……我的天，秦昊到底什么来头？！” “天呐，我现在开始怀疑，他不会真的是哪个隐藏部门的吧？” 而站在场边的严烨，摘下头盔，大口呼吸了一下。 走向秦昊时，眼神里已没有最初的探究与试探，反倒多了一分认真与敬意。 “兄弟，你如果真说你没受过训练……那你一定是天生打这行饭吃的。” “哈哈，多谢。” 第570章 又双叒叕火了 秦昊严烨和相视一笑。 干脆利落地道别，各自脱下战术装备，走回人群。 而此时，薇薇早已在亲子游戏区等得不耐烦。 小手拉着几个小伙伴，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快，我爸爸回来了，我们去玩丛林穿越啦！” 秦昊换回轻便的衣服，牵起女儿的手，继续在园区内辗转穿梭。 帐篷手工坊、泡泡乐园、水枪大战、亲子木马竞技、森林剧场观影…… 从清晨八点一路玩到傍晚八点，足足整整十二小时。 每一个项目，薇薇都玩得兴致高昂。 秦昊也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疲态。 哪怕是挖沙子的寻宝游戏，也依然认真投入。 直到活动结束时，整片园区灯光亮起，五彩烟花在湖面上空绽放。 薇薇才靠在秦昊肩头，终于有点困了。 小脑袋晃晃悠悠地靠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个哈欠。 “爸爸，今天……好好玩啊。” 秦昊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那我们明年还来，好不好？” “好……”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山间的夜风带着点初夏的凉意。 秦昊轻手轻脚地将薇薇抱进卧室，替她盖好被子。 刚一转身，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苏云熙穿着居家长裙，手里拿着平板，走过来时脸上带着半分无奈半分笑意：“老公，你又火了。” “……” 听到这话，秦昊顿时扶额。 一脸不解的问到：“怎么又火了？我今天，不是进了幼儿园就当NPC了吗？” “哪儿有你这样的NPC啊。” 苏云熙笑着嗔了他一句。 随后把平板举起来，点开一条视频链接递过去，“来，你看看。” 秦昊低头看过去。 只见视频画面，正是他和严烨在模拟战术区里对战的那一段。 清晰画面、专业走位、密集火力交锋，每一个细节都像好莱坞预告片。 而这个视频下的tag格外……令秦昊难以直视。 【六一儿童节最硬核爸爸PK现场】 【幼儿园里的特战大片】 【秦昊新技能点亮】 点开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 “秦昊居然能和严教官打平？？？假的吧……” “我靠，秦昊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你说啊你说啊！” “希望能在《看你怎么演》节目上，看到秦昊表演这个，太帅了！” 更离谱的是，视频短短上传不到两小时，播放量已经突破了四百万。 点赞更是过十万，还直接被转到多个热搜话题榜单，甚至上了热搜前十。 “……就这也能上热搜？” 秦昊沉默了两秒，有些难以理解。 而苏云熙耸了耸肩，笑盈盈的挑起秦昊的下巴：“老公，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会射击？” “呃……” 秦昊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道：“之前去灯塔国留学的时候，顺手学来防身的，毕竟你也知道，我当初读的是芝加哥的大学……” 苏云熙：“……” 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想了想，苏云熙有些艰难的说道：“……你读的是芝加哥大学，不是西部片大学吧？怎么学出来一身特工技能？” “那边治安不太好嘛，自己不强点，怎么活着回来结婚生娃。” 秦昊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语气却格外理直气壮。 苏云熙被逗笑了，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真的是全网最让别的爸爸嫉妒的男人。” “那当然。” 秦昊顺势把她揽过来，在她额头轻轻一点，“别的爸爸哪能像我这样，开科学实验室能做核聚变，进厨房能炖佛跳墙，六一还能爆个特战技能包？” “吹牛。” “我是真牛！” 夫妻俩一边斗嘴，一边窝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翻着网上的评论。 等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快睡吧。” “嗯……明天早点叫我，还得去橙子台那边录节目。” “知道啦。” …… 第二天上午十点，秦昊准点抵达橙子台楼下。 作为国内顶流人物，秦昊出行几乎不可能低调。 但也多亏节目组提前安排了接送通道，外头围着的粉丝和记者，只拍到了他模糊的背影，很快就被机场安保劝离了。 “秦哥，你又火起来了啊。” 刘瑞满头大汗的迎了出来，艰难地带着秦昊进入大楼。 而秦昊耸了耸肩，嘴角挂着几分笑意：“这话说得，我什么时候凉过？” “……说的也是。” 刘瑞有些无语，但也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后，对秦昊道：“咱们的安排是，今天上午看他们的彩排，您和另外两位老师去彩排现场指导点评，然后下午录制正片。” “嗯，可以。” 秦昊点开平板，视频播放器里。 正是那七位参赛演员昨天下午抽完剧本之后的排练剪辑。 ——他们在第一期中分别抽到的七个主题分别是： 父与子、生死一瞬、荒诞日常、背叛、秘密、异乡人、那年盛夏。 每个主题，都配了一个中短剧本。 演出时长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 而这群演员中，有老戏骨，也有新人。 有唱跳偶像，也有舞台剧出身的实力派。 为了第二期的呈现，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在排练。 哪怕只有24小时准备时间，但从录像片段来看，已经有几场的完成度极高。 “哟，这质量……出乎意料啊。” 秦昊盯着画面，轻声道。 “毕竟您是导演。”刘瑞笑着接话，“他们谁敢松懈。” 秦昊没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 到了橙子台演播厅后台时，节目组早已就绪。 导演组、灯光、舞美、置景、音控，各个部门井然有序。 整个场地被布置成多个小型黑匣子剧场，便于七位演员依次轮番上阵。 后台区域的墙上，贴着各组的剧本分组图和倒计时。 看到秦昊进场，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 “秦导！” “辛苦啦！” “今天全网又在刷你昨天那场PK，太炸了！” “要不要我们节目组也安排你打一场？” 秦昊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节目不是《看你怎么打》。” 众人一阵大笑。 很快，他被带进了观察室。 第571章 公鸡先生 观察室的门推开。 秦昊一进来，便看见另外两位观察员已经落座。 庄诚之穿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坐在沙发上。 拄着一根胡桃木手杖，正在和主持人叶舟低声交谈。 老人七十多岁，精神却极好。 银发梳得一丝不乱，言谈举止里透着老一辈艺术家的沉稳气度。 另一侧，盛远川坐在角落的靠椅上。 低头看着手机，面色平静，神情自持。 看到秦昊进门，他把手机收了起来，起身微微颔首。 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笑意：“昨天那段视频我看到了，挺帅的。” 秦昊走过去，和他握了下手，笑着说：“你也刷到啦？说起来那是个误会，我本来只是去陪我闺女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和严烨比了一场。” 盛远川挑了挑眉，语气里没什么调侃，反倒像在评价一场舞台表演：“走位干净，节奏紧凑，不像即兴，挺利索的。” “练过一点。” 秦昊淡淡回了句。 三人落座后，叶舟打了个圆场：“你们要不要先看剪辑，或者直接进排练厅？时间比较紧，下午一点半就要正式开录了。” 秦昊翻了翻手里的表单，抬头问道：“是一起看，还是分开看？” 庄诚之想了想，说道：“分开吧，七场内容都不短，若一组一组看，时间来不及。各看各的，效率更高。” “行。” 秦昊点头，“那我去三组，‘荒诞日常’那组我昨天下午看了个开头，风格有点意思。” “……好。” 听到这话，盛远川眉毛微动。 他本来是想去三组的。 毕竟三组带队的是谢钟鸣。 他跟谢钟鸣也有点交情，一起合作过几部剧。 万一谢钟鸣哪里排的不好，或者有什么拿不准的东西，他也好帮忙出出主意。 但没想到…… 秦昊却点名说要去三组。 想到这里，盛远川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好，‘秘密’那组演得不稳定，我想看看他们今天状态有没有起色。” “那我去一组。”庄诚之淡声道，“‘父与子’，这种题材最容易浮于表面，我得看看李承嵘下没下功夫。” 三人很快达成共识，各自起身准备前往彩排厅。 走廊上人来人往，助理、场务、演员、编导穿梭不停。 整个演播厅后台像是临战状态的指挥部，每一个人都在为下午的录制做最后准备。 秦昊刚拐进三号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压抑的笑声和摔凳子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听了几秒，轻轻推门而入. 三号厅的灯光略显昏黄. 整个舞台，被临时搭建成一间狭小的公寓格局。 舞台左侧，是一张铺着格子布的餐桌。 桌上放着一只空了的瓷碗和一个半剥的橘子。 右侧靠墙的地方立着一架满是灰尘的衣架。 一套破旧的西装被挂在上面，袖口已磨出毛边。 中央是主角的活动空间。 一张折叠床、一个老式电视机和一块蹭花的地毯。 几乎充满了陈旧生活的痕迹。 而谢钟鸣正蹲在舞台中央，头上绑着一条红布带，身上穿着黄色羽毛拼接的戏服。 嘴里念念有词，模仿着鸡啼的动作。 看上去荒诞，但谢钟鸣却一丝不苟。 神情严肃得，仿佛他真的是一只挣扎在都市水泥森林中的鸡。 “咕咕咯咯！时间是早上六点零五分，空气污染指数一百八十七，今日无雨，适合啄食。” 他的语调机械，像是在播报天气，又像是在复诵什么定时仪式。 而在舞台一侧，杜映正裹着一件毛绒外套，化着一副有点妖异的猫妆，缓步走出幕后。 她一边踱步，一边用指甲轻轻地在墙上刮，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嘘……我听见了，听见你的理性在尖叫。”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诡异的磁性。 谢钟鸣猛地转身，睁大眼睛盯着她：“你是谁？你来自哪个时间段？” “我来自午夜之后。” 杜映半蹲下身子，眼神贴近谢钟鸣，“我是你理性之外的，可能性。” 站在门边的秦昊眼神略动。 但此时，场上的排练没有停。 第三人邵汉此时从布景后走出。 身穿西装，面无表情。 他饰演的是“记录者”，一个没有情绪的旁白角色。 “记录：编号B-14个体与编号C-09个体首次接触。异样反应指数：中等。” 他的语调极其冷静，像极了科幻片里的人工智能。 整个舞台，仿佛被撕裂成三层不同的现实。 鸡形男性、猫形女性和冰冷旁观者。 而秦昊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很有趣的剧本。 他看过一幕，便看出了这剧本的内核。 这个剧本表面上是一出荒诞戏剧，实则包裹着一层厚重的现实隐喻。 借助超现实的外壳，讲述的，实际上是现代人在高压秩序下的精神困局。 “公鸡先生”并不是单纯的喜剧角色。 他的每一次啼叫、每一个重复的仪式动作，表面上像是在扮演一只规律作息的家禽，实则是在努力维持一套自己能掌控的秩序。 他代表的是那类现代人。 生活被日程、标准、指标塞满。 内心焦虑却又不敢失控的人。 他们把仪式感当作避风港。 但这种仪式感，并不是为了享受生活的细节，而是一种自我麻醉。 一种在混乱世界中，建立“我还在掌握中”的错觉。 越焦虑，越沉迷于这些程序化的动作。 越没有自由，越执着于掌控的幻象。 就像就像现在的都市白领。 日复一日地按时上下班，习惯性地喝着无糖拿铁。 早九晚六，周末也往往被紧凑的计划占据。 甚至连休息日的安排，都需要提前规划。 他们的生活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时间表牢牢束缚。 去健身、做饭、见朋友，甚至连放松都变成了任务清单的一部分。 每个细节都被量化，生怕偏离了既定轨道。 而猫女士，就是感性的化身。 就像是那些偶尔跳脱社会框架的人。 他们不在意时间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按照自己内心的节奏去活。 而邵汉扮演的记录着，便是那种冷静、无情、机械的旁观者。 代表了社会的秩序和理性。 这三个角色…… 有点意思。 第572章 父与子 排练结束，舞台灯光缓缓暗下。 几秒安静后，走廊那边响起掌声。 “啪啪啪啪。” 秦昊站在门口，微微一笑。 掌声不急不缓，却极有分寸地打断了演员的留白。 三人转头，看见他缓步走了进来。 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 他们是知道，按照节目流程，观察员是会来亲自观看、指导彩排的。 但没想到，来看他们这一组彩排的人，居然是秦昊。 想到这里，谢钟鸣忍不住往秦昊身后看了一眼。 没看到盛远川的身影，顿时有些失望。 随后，便忐忑的看向了秦昊。 “秦老师，我们演完了。” 谢钟鸣轻声说道。 虽然秦昊的年纪比他小了快二十岁，但在秦昊面前，谢钟鸣却摆不出一点前辈的架子，反而十分谦卑。 而秦昊点了点头，笑着道：“不错，这场戏……挺有意思的。” 听到这话，谢钟鸣松了一口气。 脸上忍不住浮出一抹得意，拢了拢头上的红布带，笑着道：“多谢秦老师夸奖，我们想要演出的是……” “我知道，现代人的理性与感性。” 秦昊言简意赅的打断了谢钟鸣的讲解，随后脚步不停，走到了舞台前沿。 语气仍旧平和：“但我有个问题。这个剧本，是你们自己写的吗？” 话音刚落，谢钟鸣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是啊，我们组的集体创作。” 然而站在他旁边的杜映和邵汉却齐齐一愣。 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心虚。 空气停顿了几秒。 谢钟鸣感觉不太对，斜眼看了一眼身边两人。 又见秦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明白瞒不过去了。 干咳一声，改口道：“是……是我们组定了方向，然后请人帮着润色了一下……也不算违规吧？节目组也没说……不可以找人帮忙吧？” “嗯。” 秦昊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温和：“没有说不能请人帮忙，而且你们这剧本结构确实完整，隐喻也有深度。” 听到这话，谢钟鸣立刻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就听秦昊话锋一转：“但也确实太晦涩了。你们表现力是够的，表演也精准。但观众不是每个人都有精力或能力去拆解这种多层叙事结构。” “这段台词、这些象征性意象，对普通观众来说，可能是一场情绪的风暴，但也可能只是迷雾。你们想表达什么，很可能他们根本看不懂。” “……” 谢钟鸣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沉默了几秒，眼里闪过一点不服。 然而，终究压了下去。 只是淡淡地说：“谢谢秦老师的指导，我们会再斟酌。” 秦昊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很用心的一组，有潜力。” 说罢，转身离开了排练厅。 门“哐”的一声关上。 屋内安静下来。 杜映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改一改？就稍微顺点一点，别那么绕。” 邵汉没说话，只是慢慢地靠着背景墙站了回去，眼神却明显在思考。 谢钟鸣瞪了他们俩一眼：“改？你们会改？” 这话一出口，屋里又静了。 两人都没吭声。 毕竟，他们拿到剧本第一晚，也是一脸懵逼。 整整花了一宿才理解大概逻辑。 还得靠杜映的一个编剧朋友，用语音给他们逐段分析，才勉强弄清楚角色关系和主题线。 要他们现在动手改？ 别说改，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谢钟鸣看着他们这副样，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冷：“还不如不改，反正打分的只有观察员，又没有观众，观察员能看懂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杜映和邵汉琢磨了一下，感觉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荒诞剧本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晦涩难懂的。 就像抽象派的绘画一样。 但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学美术的，肯定能看得懂达芬奇的画作，而专业的观察员，也肯定能看懂他们想要表达的内容和内核。 至于观众？ 暂时还不重要。 “谢哥说得对，那咱们再排一遍？” “行。” 谢钟鸣点了点头，继续排练。 而另一边，庄诚之也在观看李承嵘排练的《父与子》。 灯光冷白，背景布是一堵斑驳的灰墙。 墙角散落着几片塑料瓶和打翻的书包，一盏街头警灯在舞台边缘时隐时现。 气氛逼仄又压抑。 而李承嵘站在墙的一侧，身穿洗得发白的警服。 手电光晃过台上，声音低沉：“喂，干什么的？” 对面墙边，一个少年正试图翻墙。 听见动静，回头，惊慌地跌坐在地。 “……爸？” 李承嵘的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心头压了块石头。 他慢慢走过去，盯着地上的少年。 目光里一时间夹杂着愤怒、失望与疑惑：“你逃课？你翻墙出来干嘛？干架？抽烟？泡网吧？”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值完夜班，还要接你妈的病危通知——” “不是的。” 少年打断他，语气却出奇地平静，像是疲倦到了极点。 他眼神不再惊慌，而是带着一种极度陌生的冷静。 “我不是第一次来了。” 李承嵘一愣，眉头皱得更深。 “你什么意思？” 少年缓缓站起来，抖了抖校服上的尘土。 他看向李承嵘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我来救你。” “我早就来过很多次了。” “你今天凌晨三点会被刺伤倒地，在老仓库外的巷口。” “那人是逃犯，惯犯。你不知道他藏刀，也不会来得及反应。” “我每次都赶不及——” 他说到这，咬了咬牙，手指紧紧抓住墙头，“我试了上百次。我甚至试过提前报警，试过偷走你的配枪，甚至……” “甚至试过放火烧掉那条街，但都……来不及，你注定会死在这里。” 少年一字一顿的说完，偏过头，红着眼看着李承嵘。 见状，庄诚之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 打算迎接即将到来的感情爆发。 重生上百次，只为拯救父亲。 这是个很好的感情爆点，只要把父亲的那种感动与震撼表演出来，那么…… “啪——！” 庄诚之正这么想着。 忽然听见了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李承嵘咬着牙：“疯了吧你！在这里咒你爹？给我滚回学校去！” 第573章 这戏不能上 “疯的是你！” 少年红着眼眶看他。 眼底却没有泪，只有一片荒凉。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难救？” “你非要一个人出警，不叫支援。” “你死于责任感、死于固执、死于根本不顾家的那种破正义！” 李承嵘一动不动，神情像是被什么震在原地。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喉头发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以为我是自愿来救你的？” “我恨你。” 少年终于吼出这句。 “你从来没在乎过我。” “从小你只知道喊我听话、守规矩、像你一样活得像个执法机器！” “我试过不救你。我真的试过。我就看着你死，看着你倒在血泊里，我一点都不难过。” “可我醒来又回来了。” “你知道我在这一天……循环了多少次了吗？” “我已经两百天没见过太阳了！” 少年崩溃的声音，回荡在排练厅里。 然而，庄诚之的目光，却不自觉落到李承嵘的脸上。 李承嵘没有说话。 他连表情都没变。 只是身体缓缓往下坐倒，背靠着那堵墙，眼神空洞又迷茫。 他的表演压得极死，整个人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那一刻，仿佛不是在演。 仿佛这就是他自己的人生。 而少年望着他，眼神中的怒意也逐渐熄灭。 只剩下一种冷静得令人心疼的疲惫。 他走过去，在距离他父亲一米远的地方坐下。 沉默许久，才轻声说：“我不想救你了，爸。” 灯光缓缓黯淡。 两道影子，一大一小，背靠着墙，靠得很近，却又仿佛隔了整整一个时代。 舞台归于寂静。 几秒后。 李承嵘动了动五官。 看到台下的庄诚之后，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诚实道：“庄老师，我们这个剧本，是拜托秦老师帮忙润色过的，这……没问题吧？” 庄诚之看了他好一会儿。 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段压抑的表演里，没出声。 直到过了几秒，他才缓缓点头。 “没问题。” “行，这个戏，有点意思。” 他转身离开排练厅，脚步却比平常慢了许多。 剧本的结尾没有说儿子是否真的救回了父亲，也没有明确说明循环是否会停止。 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父亲终于看见了那个儿子的情绪。 不是孝顺、不是顺从，而是浓烈到几乎毁灭的恨与爱。 …… 回想着李承嵘刚才的表演，庄诚之离开排练厅后，一路沉默。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后台停留，和编导闲聊，也没有立刻在评分系统里填意见。 而是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小休息间，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没喝几口。 脑子里，却还反复回响着那个少年的怒吼。 “我恨你。” “我已经两百天没见过太阳了！” 可真正震住他的，却不是少年的台词、也不是少年崩溃的情绪。 而是李承嵘。 他那一瞬间的崩塌太真实了。 不像是演员在演，更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某个深夜，被现实与回忆压垮了最后一根神经。 他不争、不辩、不哭、不动，只是坐下。 像一块沉重又沉默的石头，死死地压在舞台上。 这剧本，是秦昊润色的。 庄诚之不是第一次看过秦昊参与的剧本。 但这是第一次，他在舞台上看见一个配角拼命呐喊。 而观众却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把全部的注意力，投注在主角的沉默里。 那是一种极其巧妙的构思技巧。 少年崩溃的处理方式非常独特。 不是对话，而是单向的情绪冲击。 从一开始的控诉，到逐渐揭露循环的真相，再到彻底的失控与绝望。 那些台词看似写给观众，其实句句都在打向那个父亲的心里。 可与此同时，剧本并没有让父亲回应。 不解释、不反驳、不动摇。 只是坐下。 一个情绪爆裂的角色，和一个完全沉默的角色。 在传统戏剧中，这种结构是极其冒险的，因为沉默常常意味着戏不够。 但秦昊的剧本，却反其道而行之。 把少年那段几近失控的独白，写成了一场单人引爆。 而观众为什么会去看李承嵘？ 因为他什么都没做。 他不动，不吭声，不解释，也不辩解。 正因如此，他成了那段情绪的承载物。 所有观众都不自觉地去揣测：他在想什么？ 他内疚吗？他悔恨吗？他震惊了吗？他想说什么？ 可他一句话都不说。 就因为这点，他在观众心里留下了“最大的不确定”。 少年台词里抛出的每一句指控，都是在挖掘观众与父亲之间的那层情绪链接。 “你有多难救。” “你死于正义。” “你从没在乎过我。” 句句不是在说他爸，而是在说所有父亲。 那种沉默、不善言辞、只知道责任和工作、不知道如何表达爱的父亲。 可正是这个沉默的角色，成了剧本最强的情感锚点。 一个恨着父亲的孩子，一个不知道怎么爱的父亲。 两人被锁进了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回环里。 最后，那句轻轻的“我不想救你了，爸。” 安静，却让人如坠冰窖。 剧本最后没有明确写出“父亲活下来”或者“循环终止”，也没有安排和解。 可正因如此，它才更有后劲。 “我草……小秦这脑子，怎么长的？” 庄诚之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坐在休息间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忍不住去想，要是剧本写得稍微普通点，走个套路，最后父子俩抱头痛哭、互相理解、一起迎着日出走出警局，那是不是大家都会更轻松点？ 可偏偏没有。 整部戏像是故意不让人喘气。 台词尖利得像刀子，剧情压抑得像封死的屋子。 而真正的情感高潮却不是吵架、不是哭诉、不是冲突解决，而是沉默…… 不行。 这个戏不能上。 秦昊对戏剧，对表演的理解，对于其他演员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级别的。 他亲自动手帮李承嵘开挂，这节目还能不能录了？ 别人还玩不玩了？ “秦昊呢？带我去找他，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庄诚之走出排练厅，随便抓了一个工作人员，沉声说道。 第574四章 鹤立鸡群 庄诚之找到秦昊的时候，正值后台人流最密的时候。 各组演员在来回走动，场务推着道具穿梭。 导演组，也正为下午的录制做最后确认。 而秦昊站在观察员准备区外侧，一手翻着笔记本，一手在调监视器的角度。 神情专注，像是没察觉四周嘈杂。 庄诚之走到近前，脚步却慢了下来。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随后，又有点犹豫。 说秦昊不该给演员帮忙？ 可观察员的职责里，本来就包括辅导、给意见这一环。 说这剧本写得太好，对其他组不公平？ 这话出口就等于承认别人演不过，到时候谁脸上都挂不住。 庄诚之自己也是观察员。 哪一组好，哪一组不好，他只能从客观角度去评价，去指导，却不能掺杂个人情绪去偏帮某一方。 而且，他也承认。 李承嵘演得没问题，那个剧本也确实完成度极高。 只是……太突出了。 突出的不是技巧，而是方向准确，表达克制，观感强烈。 哪怕他自己也得承认，李承嵘最后那个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实在是太抓人了。 其他组的演员可能演得不差，但跟这个放一起，就显得轻了，不管是情绪还是节奏，都不如这个来的有爆点。 他不是没想过不说。 但一想到下午的录制，还要给观众留下整季节目的平衡感，就感觉，这样不太合适。 综艺节目，毕竟还是得有悬念，有看点的。 如果所有的爆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对于一档综艺节目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庄诚之虽然不是节目组的人，但作为观察员，毕竟也要对节目负责。 想了一下后，还是决定跟秦昊说一下。 而此时。 秦昊似乎也察觉到了，庄诚之好像有话要对他说。 “庄叔，这么盯着我干嘛？出什么问题了？” 秦昊笑着问到。 而庄诚之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没有。 但话到了嘴边，犹豫了一瞬。 还是点了点头，迟疑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我想给你提个小建议，你听不听都无所谓。” 秦昊顿时一愣。 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庄诚之是老艺术家了，而且绝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 他既然说要提个小建议，那多半是出了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秦昊点点头，正色道：“您说。” 庄诚之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天才，不管是在表演、戏剧还是导演上，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天份……” 秦昊：“……？” 不是说来提建议了吗？ 怎么上来就开始夸？ 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嘞。 “……所以？” 秦昊试探性的问到。 而庄诚之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想说，你给李承嵘润色的剧本，实在是太出彩了。” “啊？” 秦昊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出彩也算建议吗？ 而庄诚之看着他，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把话说清楚了些。 “你润色剧本可以，给意见也没问题，咱们几个观察员谁都提过建议，这没什么。” “可你给李承嵘那组做的，不只是润色。他们那个剧本，从结构、情绪、处理方式，包括演员站位、对白节奏，我刚才一场看下来，几乎挑不出毛病。” “不是说不能好。问题是……它好到，其他六组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你说观众到时候看节目的时候会怎么选？别组哪怕演得稳，呈现也可能被淹掉。那咱们这个节目，还怎么让所有人都有发挥空间？” 听到这话，秦昊一时没有说话。 他确实愣住了。 因为在他的预设里，《父与子》这个主题，本身就是七个题目中，最规矩，也是最容易被演滥的。 亲情、代际冲突、误解、牺牲……这种结构，几乎是所有影视项目的练手题。 光是观众的审美疲劳，就足以压低它的吸引力。 所以他当初接手剧本润色时，第一反应，其实不是要写一个稳赢的本子。 而是怎么让这个限制重重的主题，至少不难看。 加了时空循环，是为了打破节奏。 砍掉和解结尾，是为了保留后劲。 设计双线压抑，一个吼一个沉默，是为了塑造强对比。 在秦昊看来，这就是他做导演该做的事情。 称不上作弊，也不算过分用力。 但…… 好像在庄诚之眼里，有点过分了。 “不会吧？” 秦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庄叔你有点夸张了吧，这不就是个普通小品吗？” 结果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不是普通小品。” 盛远川走了过来，表情认真的说道：“那个剧本确实比其他几个要好不少。” 说罢，盛远川走过来。 站在秦昊和庄诚之旁边，目光投向场内排练区，沉声道：“我刚才去看了其他几组，几个年轻演员状态都不错，也有亮点，但比起李承嵘那组……完成度差得太多了。” “那是个很强的对手。” 话说得中肯，语气也稳，但他手里捏着的剧本边角，却不自觉地卷了一下。 这动作不大，却出卖了他的心绪。 盛远川是影帝，是夏国一线实力派男演员，演技公认顶尖，口碑也始终维持在高位。 他不轻易表态，不随便参与演员排名，这在业内是有共识的。 但就在上一期录制的时候，庄诚之却当着所有人面，说李承嵘的表演状态“已经跟盛远川不相上下了”。 李承嵘是谁？ 以前是个连角色名都没有的龙套演员，最多跑个现场，充个背景。 外界提起他，只说…… 外界根本不会提起他！ 李承嵘甚至连百科都没有！ 可就因为庄诚之那一句话，和第一期摸底考试的那场戏，李承嵘直接火了。 直接就被观众，提到跟他不相上下的位置上了。 他凭什么？ 想踩着自己上位？ 盛远川录完第一期，回去就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他不敢抱怨庄诚之，毕竟庄诚之是他师叔。 但他李承嵘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想拿第一？ 还想踩着他上位？！ 还想演老朱这个角色？！ 整不死你，我就不姓盛！ 第575 章 重新抽签 盛远川心中冷笑。 而秦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了下来。 《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是比赛性综艺。 除了表演要好看，更重要的是分布平衡。 就像一场马拉松，不能有一匹马一开跑就冲出画面，那其他人就没得追了。 如果这个剧本真的太好，好到直接把其他六组压下去，那确实值得注意。 “……是我的问题。” 秦昊有些憋屈的说道。 毕竟他也没想到，其他人那么菜…… 但他毕竟是导演组成员，也是观察员，自然要负责节目的完整度。 实力不平衡，自然是要进行调整的。 想到这，他眼神略微一沉，问道：“那你们觉得怎么办？剧本修改？还是延迟录制？” “延迟肯定不现实。” 盛远川摇了摇头，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选项：“节目流程已经安排好，延迟一组就得全体等。不过，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合适。” 秦昊看他：“你说。” 而盛远川笑了一下，语气平淡的说道：“重新抽签。” “七组重新交换剧本，所有演员全部重新适配。这一来，一是打破已有结构，防止某一组提前锁定第一。二是增加节目不确定性，对观众来说，反而更有吸引力。” “秦导，你觉得如何？” “……” 秦昊没立刻回答。 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眼神若有所思。 重新抽签的建议，听上去确实合理。 但从导演组的角度看，这绝对是高风险操作。 要知道，七组演员的剧本都已经进入排练中后期，有的组，甚至连灯光调度都排练了一遍。 现在临时换剧本？ 演员状态是否能迅速切换？ 新剧本适配程度如何？ 演出效果会不会崩？ 录制节奏是否能跟上？ 这不是改个名字那么简单。 搞不好就要出演出事故。 秦昊想到这里，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是真的不想换。 不是因为舍不得自己改的剧本，而是他知道，这种临时大调整的变数有多大。 别说演员容易崩，导演组、摄制组、舞美组、灯光组，全都得跟着重新走流程。 剧本适配问题不大，那七个题都是他定的，他知道底在哪，谁拿都能演。 但问题在于，临时换组，演员状态不稳定。 一出岔子，节目就毁了。 他还真不信，这帮人临时换戏、还能演得比之前好。 要不，想个折中的方案？ 正琢磨着。 后台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后，一个戴着工作证、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进来，脸色难看得不行，后面还跟着几个制片协调员。 是刘瑞，橙子台副台长，也是本节目的总统筹之一。 “秦导！” 他一看到秦昊，立刻喊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焦急。 秦昊一愣，抬头：“刘瑞？” “出事了。” 刘瑞脸都黑了，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边，有人把拍摄内容偷录了，视频路透已经传到网上了！” “什么内容？” 秦昊神情瞬间冷下去。 “《父与子》那场。” 刘瑞语速极快的说道：“八分钟的彩排，全进去了！还配了字幕，配了BGM！我靠，直接上热搜第一了！” “……” 听到这话，秦昊脸都青了：“谁干的？” “正在查。” 刘瑞吸了口气，强忍住愤怒说道：“摄制基地是封闭式的，但不排除内部有人泄密，初步判断是有外来人员混进来，借着服装组的外包证件，混进观察员监控区，把素材导出去了。” 说着，刘瑞递过手机。 而屏幕上，赫然写着一行热搜词。 【某演员痛哭演技炸裂，节目未播先火】 下面视频正在自动播放，正是李承嵘排练的《翻墙少年》片段。 整整八分钟，全都录了进去。 而视频下的弹幕，也是刷得飞快。 “这真的只是综艺节目吗？？？” “别人还演啥？我直接看这组得了！” “这剧本简直封神了！” “李承嵘的演技真牛，剧本也好，我敢说第二期的冠军，他直接就能锁了！” 不到十分钟，上万条评论，十万加转发。 秦昊看完，头皮也有点麻。 盛远川表情完全绷住。 眼中却悄悄闪过一抹喜色。 这是谁的部将，这么勇猛！ 直接把视频路透出去，这下秦昊不想换也得换了！ 不过，盛远川毕竟是影帝。 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换上了凝重而忧虑的神色，低声道：“这下，不得不换了。” “是啊。” 庄诚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视频现在已经火遍全网了，但等节目正片一播，如果观众发现，其他组水准和这个差了两档，那节目组肯定要被爆有黑幕了。” “不用等正片了。” 刘瑞苦笑一声：“其他几个彩排现场也被偷录了，只有《翻墙少年》这一场爆了，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人在说，节目组偏袒、剧本不公平、是内定资源捧人，再不处理，咱们这一季还没录完，口碑就先死了。” “……” 众人齐齐默然。 而秦昊，却没有犹豫太久。 他把手机还给刘瑞，眼神彻底沉了下来。 短短几秒，他已经在脑子里过完了所有可能性。 路透已出，舆论已炸。 观众的期待值已经被直接拉满，任何延迟和遮掩都只会火上浇油。 就算现在保留原剧本，那其他六组的努力，也都会被观众无情地归结成陪跑。 节目就算播了，也是个冠军已定的噱头局。 没人再看其他人的努力过程，节目结构就此崩塌。 除非现在立刻重新打乱阵型，重设剧本。 否则这个综艺根本不用剪，就能直接被端上全网做成反面教材。 沉默五秒后，秦昊点了点头。 “换，马上换。” 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导演惯有的绝对决断力。 “剧本立刻收回，七组重新抽签。”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看表，“距离录制还有三个小时，告诉演员和舞台组，三十分钟内完成场景重编和灯光调度，剩下两小时二十分钟，各组临时适配新本子。” “庄老师，盛老师，麻烦你们跟我来，我们分开指导，让他们把新本子排好。” 第576章 能不能换一下剧本 剧本重新抽签的消息，立刻就在后台公布了出来。 不出所料，七组演员瞬间炸开了锅。 各组表情各异。 有人焦急，有人茫然。 有人悄悄掏出小抄开始速记，有人则干脆坐在墙边发呆。 而第六组的谢钟鸣，则在看到自己抽中的剧本名时，整个人笑得差点把剧本甩出去。 “《翻墙少年》？！” 他下意识念出名字。 随即一抬头，忍不住看向隔壁的李承嵘。 好啊！ 这好本子，总算落到我手里来了！ 上一次节目录制，他自认状态在线，台词、节奏、情绪都有水准。 结果呢？ 评委打分一出，他是第二。 第一，是李承嵘。 那个在演艺圈混了二十年，没几张正脸照、到现在百科都没补完的边缘人。 谢钟鸣当场没发火，但他心里是不服气的。 于是，他便主动拉了剩下的五个演员中，演技最好的两个。 也就是杜映和邵汉。 想要靠数量打败质量，对抗李承嵘那边的势头。 可现在好了。 剧本换了。 《翻墙少年》这个剧本落在他手里。 谢钟鸣当即觉得，天时地利人和，机会来了！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啊！ 谢钟鸣越想越得意，笑容忍不住挂到了脸上。 然而，还不等他笑个痛快，就见杜映低头看剧本。 一页一页翻，眼神却越来越凝重。 终于，她抬起头。 “钟鸣哥。” 杜映声音不大，却不带一丝玩笑意味，“这个剧本，能不能换一下？” 她这话一出，空气一下子静了。 而谢钟鸣的笑容，也顿时僵再了脸上，反问道：“换一下？” 他好像没听懂。 或者说，故意装没听懂。 对着杜映笑道：“为啥啊，这是顶好的本子啊，为啥要换啊？” 看着谢钟鸣明知故问的样子，杜映眼里闪过一抹恼怒。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把剧本举起来，认真地问到：“这个剧本里面全是双人戏，还是两个男性角色的强对手戏。” 她看着谢钟鸣，眼神没有情绪起伏，“你和邵汉都能演。那我呢？我整个剧本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排啥？我在你们背后当背景板？” 听到这话，谢钟鸣一时语塞。 他当然早就看到剧本结构了。 《翻墙少年》是一场封闭型戏剧，两人设定明确。 一个是疯了一样想逃循环的少年，一个是固执的父亲。 整个冲突、节奏、节拍都围绕两人展开。 女角色根本插不进来。 谢钟鸣早就知道，但他不想主动提。 毕竟这剧本的质量摆在那里。 要是为了杜映去换，他实在是不愿意。 而且，李承嵘刚刚才靠这个本子上了热搜。 如果他现在拿到这本子，要是演得更炸，那他这期冠军板上钉钉。 可主动让杜映退出？ 有点不太厚道。 毕竟是他亲自去拉的队，说要“我们组不求第一，但求一个能打”，说得多真诚真诚。 后来杜映和邵汉也没说什么，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干了。 现在要是主动让人家退出，他又张不开这个嘴。 看着杜映平静中压抑着恼怒的表情，谢钟鸣偏了偏头，没有说话。 而短短十秒钟的犹豫里，杜映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知道你不想换。” 杜映忽然笑了一下，语气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你想拿第一，这我能理解。” “所以你不说，我说。” 说到这里，杜映把剧本放回谢钟鸣面前，冷冷的说：“你们演，我不参加了。” 听到这话，谢钟鸣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有一种小算盘被戳破了的尴尬。 顿时站起身来挽留杜映 “哎哎哎，杜映，别激动。我们可以想办法改一改嘛，我记得之前小组改台词不是也通过了……” “怎么改？” 杜映冷笑一声：“你告诉我怎么改？我上去给你俩演个倒计时的闹钟？还是演个电线杆？又或者我直接去后台做助演？还是……你想把本子改成父与女？翻墙少女？？？” “你别无理取闹！” 谢钟鸣沉下脸来，下意识反驳。 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 而杜映也冷了下来，站起身，淡淡看了他一眼。 “我不无理取闹。是你违背承诺，拿着一个没有女角色的剧本，让我陪你演群像剧。” “好，我不闹，你们演你们的，我申请调组，独演。” 她说完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谢钟鸣坐在原地，表情僵硬得像是刚被人扇了一巴掌。 有点想追上去，但脚掌就跟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他不是没看出来，杜映是真的火了。 可他也不想退。 因为他心里知道，这剧本要是错过了，他可能再也没有比这更容易赢李承嵘的机会了。 他就是冲着那个第一名来的。 而杜映……怎么说呢？ 她是有点演技，但她不是不可替代的。 三线女演员，有点野心，靠着稳扎稳打混到现在，业务能力尚可，但地位不高，资源有限，粉丝也不算多。 得罪了？ 当然不好。 但要在“得罪她”和“错过第一”之间选的话，谢钟鸣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 远处，舞台监督正在催各组尽快开始适配新本子。 谢钟鸣深吸一口气，把被杜映扔掉的剧本捡起来。 “来吧，邵汉。” 他招了招手，没再看杜映离开的方向。 “这个本子不错，我们俩好好排。” 而此刻，排练厅另一侧的李承嵘，正一言不发地翻开了自己新拿到的剧本。 《公鸡先生》。 这个剧本是双人戏，甚至是多人戏。 他是独演组，到时候节目组肯定是要找NPC给他搭戏的。 可节目组里准备的搭戏演员，都是演技平平的非职业演员。 而猫女士这个角色，又是一个复杂、神秘又难以拿捏的角色，NPC能不能演出来那种冲动？ 想到这里，李承嵘忍不住皱了皱眉。 然而，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改一改剧本，尽量增加公鸡先生这个主角的戏份时，正好看到杜映此时，正怒气冲冲的朝着节目组的后台办公室里走去。 第577章 算你命不好 杜映脚步匆匆，一路冲进后台办公室。 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李承嵘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怎么了？” 她顿住脚，回头一看，是李承嵘。 那人一如既往，眉目温和，嗓音也轻，像是怕惊着她似的。 杜映张了张嘴，原本堆积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不少。 转而涌上来的，是止不住的委屈。 “……谢钟鸣拿到了《翻墙少年》的剧本。” 她咬了咬牙，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语气虽强撑着平静，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句：“他说我无理取闹。” 李承嵘没急着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是在认真听。 直到杜映低下头，有点丧气地补了一句：“反正我也不想跟他演了。哪怕我独演，也不想继续跟他合作了。” “那要不这样吧。” 李承嵘忽然开口，慢悠悠地说：“我正好拿到了《公鸡先生》的剧本。” 杜映一愣，抬起头看他。 而李承嵘笑着问到：“要不，我们两个组队？” 空气顿了一下。 杜映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我们俩？演《公鸡先生》？” “嗯。” 李承嵘笑了笑，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猫女士是双人戏里的重要角色，咱俩搭着也合适。” 杜映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很感激李承嵘的善意。 但《公鸡先生》这本子，就算她已经排了一天，也还是看不太懂剧本的内容。 就算他俩组队，也不一定能演好。 想到这里，杜映垂下眼，有些犹豫地说，“这个本子……是个荒诞戏。情节不算好懂，节奏也偏冷门。就算我们排得好，观众也不一定能看懂，不一定讨喜。” 她说得很坦诚。 不是因为不信李承嵘，而是怕辜负了对方的心意。 可李承嵘却只是笑了笑。 没有丝毫犹豫。 “你之前不是也拿过这本子嘛，演猫女士演得挺好。” 他温声说道，“我相信你，我们两个搭着，能把这个剧本排好。” 杜映愣住了。 怔怔的看着李承嵘。 她这几年，一直在演一些安全的本子。 家庭剧、婆媳剧、喜剧，最多加点小虐情。 角色要么是刚强小白领，要么是单纯恋爱脑，观众看得懂，也容易吃糖。 她太久没碰真正的戏剧性挑战了。 但李承嵘这话，不光是在信她。 也是在给她一个机会。 沉默几秒后，杜映眼圈微微泛红，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好。” 她低声说，“我们一起演。” …… 杜映这句话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秦昊的身影便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手里还拎着一瓶咖啡，边走边喝。 眼睛一扫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眉毛轻轻一挑，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哟，搭上了？” 秦昊微笑着，似乎对这个组合很是满意。 而李承嵘回头冲他点了点头，有些拘谨的笑着答道：“正好剧本合适，就商量着组个队。” “嗯，挺好，你俩挺有公鸡先生和猫女士的化学反应。” 说罢，他朝办公室的门口努了努下巴。 低声提醒道：“不过你们这对新组合，得赶紧熟起来。下午四点前排练厅归组，现在各组时间都很紧张。” 两人一听，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剧务的大黑板上。 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节目组已经把新的节目单给放了出来。 第一组，梁依，独演，剧本是《撞进来的人》。 第二组，陆知行，独演，剧本是《听筒里的呼吸声》。 第三组，周泰，独演，剧本是《最后五秒钟》。 第四组，谢钟鸣和邵汉，剧本是《翻墙少年》。 第五组，李承嵘和杜映，剧本《公鸡先生》。 而观察员指导的分配，也刚刚出炉。 庄诚之负责第二、第三组，陆知行和周泰。 盛远川负责第四组，也就是谢钟鸣邵汉。 秦昊这边负责李承嵘和杜映的第五组，和梁依的第一组。 看着两人有些忐忑的表情，秦昊眨了下眼，轻笑道：“算你们仨命不好，撞我手上了。” 听到这话，李承嵘笑了。 而杜映也扯出一个略显紧张的笑容，勉强道：“有秦导指点，怎么可能命不好？” “哈哈，杜姐真会说话。” 秦昊笑了一下，继续道：“《公鸡先生》这个剧本比较复杂，你们先熟悉一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先记下来，等我回来再一起探讨。” “我去看看梁依那边，她的剧本简单，半个小时后我就回来了，你们别着急。” 说完，秦昊冲两人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没再多说一句。 等人走远后，杜映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剧本封面。 那四个字“公鸡先生”，依旧有些抽象又莫名其妙。 可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 好像，演成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秦导都出手了，咱俩不会演不成吧？” 杜映忍不住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 而李承嵘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早知道，就不让秦昊帮自己改剧本了。 《翻墙少年》的剧本，原本没有这么精妙。 是李承嵘自己简单写的。 但秦昊太热情了，可能是非想让他去演什么老朱的缘故吧，秦昊在剧组里还挺照顾他的。 见他一个人读剧本读的费劲，主动上来指点了一番。 结果就指点了十来分钟，整个剧本的水平一下子就起飞了。 甚至都影响节目平衡了。 这…… “说真的，我都有点不敢去麻烦秦导了，就怕他再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李承嵘无奈的自嘲了一句。 而杜映也是抿嘴一笑，但眼里却闪过一抹狠色。 谢钟鸣以为他运气好？ 以为他能靠一个《翻墙少年》拿第一？ 呵呵。 同样都是有秦昊指点的剧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我来跟你讲一下《公鸡先生》这个剧本，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个剧本拿到手的时候我没看懂，还是连夜找了个编导朋友帮忙解析了一下，她是这样说的……” …… 这边，李承嵘和杜映正紧锣密鼓的理解剧本。 而另一边，梁依看到秦昊出现在自己的排练厅外面后，顿时脸都白了。 “秦、秦总，路透的事情不是我干的，是我的粉丝偷溜进来的，对不起秦导，给您添麻烦了！” 秦昊：“……？” 第578章 秦昊的入戏小妙招 “什么玩意儿？” 秦昊刚想说剧本的事儿，就被梁依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长串，顿时整个人都有点蒙。 想了想后问到：“偷拍大家排练的，是你的粉丝？” “嗯……” 梁依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眼眶一红，刚要哭，就见秦昊一个猛子跳起来，顿时敞开了排练厅的大门，随后招了招手，示意VJ拿着摄像机过来。 等到镜头对准二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回事？” 梁依见状，顿时一脸茫然：“秦导，这是什么意思？” 秦昊尴尬一笑：“梁小姐理解一下，鄙人毕竟有妻有女，你在这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我再把门一关，这跳河都洗不清了……” 梁依：“……” 好有男德的一个导演哦。 梁依幽幽的看了秦昊一眼，说不上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但那滴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泪珠，很快被梁依自己擦掉了。 随后，梁依继续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是我的私生饭，他们……他们混进后台偷拍我。” 梁依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既羞耻又无奈：“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冲着我来的，毕竟这种事我也习惯了，谁知道……他们把所有人都拍了。” 说到这里，梁依拿出手机，把截图递给秦昊。 而秦昊低头一扫，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截图中，是某个私生粉群的聊天记录。 “李承嵘那一组太炸了，距离不到十米现场观看，谁酸了我不说，哈哈哈哈！” “陆知行还是不行，演技烂的像狗屎，之前还敢跟我们依依炒CP，兄弟们，给他话题爆破了怎么样？” “草，谁把视频传出去的啊？不是说等节目播出后再发吗？！” …… 看着那些语气满不在乎，充满污言秽语的截图，秦昊的脸色更难看了。 而梁依见状，心中也是更加忐忑。 “秦导，要不我……我退出吧，我在哪个组，哪个组就容易惹麻烦。” 梁依小声说道。 而秦昊扫了她一眼，没说退出也没说不让退。 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先排你的吧，这些私生粉节目组会追责，跟你没关系。” “……好。” 梁依微微点了点头。 把剧本递了过去。 “她新换的剧本名字叫《撞进来的人》。 而秦昊接过剧本扫了一眼，眉头轻挑了一下。 “便利店、夜班、小空间、密闭关系……” 他像是念叨，又像是在脑子里捋逻辑。 “倒是个好本子。” 秦昊点点头。 翻开剧本，翻了几页后问，“你演哪个角色？” “便利店店员。” 梁依低声说。 “嗯。”秦昊点点头，随后问道：“之前有没有接过类似的角色？” 梁依抿了抿唇：“没有。以前接的戏都是偏温情、轻喜剧的，这种悬疑密室类型……我不是很有把握。” 秦昊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目光不严厉，但也绝不温和。 片刻后，他翻开剧本其中一页，把一段台词指给她看。 “来，读这个。” 梁依低头看了眼，是一段看似很简单的问话。 “你是谁？你受伤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她试着读了一遍，声调控制得还算稳定。 但表情显得有点空，像是念词的中学生。 秦昊“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地像在评价一台洗衣机：“太干净了。” “……啊？” “你这个人设，是夜班店员，凌晨三点，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撞进来，你第一反应是这个？” 梁依：“……” 秦昊把剧本合上，没打算客气：“演戏不是直播念稿，更不是玩滤镜感情。” “要真想演好，你得想清楚你这个店员三点钟还在加班，是她愿意的吗？她要挣钱、她害怕、她孤单、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但又被逼着一起困在这个空间里……你得把这些情绪演出来。” 看着梁依还有点迷茫的表情，秦昊想了想，干脆给她模拟了一段情景剧。 “你听我讲。” 梁依猛点头：“嗯嗯。” 而秦昊继续道：“某天深夜，你下了戏，正准备回保姆车休息。摄影棚距离黑灯瞎火的停车场有一段路，你穿着高跟鞋，拎着包，没带保镖，身边也没有助理。” 秦昊一边说，一边顺手把排练厅的灯调暗几格。 他本来就做过旁白配音，各种气氛拿捏的手到擒来。 此时，说话时的语气虽然不紧不慢，但每个字都带着点沉浸感。 顿时让梁依感觉到了阴风阵阵。 “你一个人走在那条路上，耳机刚塞进耳朵，正准备放首歌压压情绪，结果……” 秦昊忽然顿了顿，目光盯着梁依。 随后语气陡然一沉：“一个满脸是血、神情慌张的男人从侧门冲了出来，死死盯着你，一步步朝你靠近。” 听到这话，梁依后背猛地一僵，整个人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而秦昊没有停，声音甚至压得更低。 “他什么都没说，就直勾勾地看着你，你想跑，可高跟鞋卡在了地砖缝里，包也掉在了地上。对方的脚步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重……” “现在，试着再说一边那句话。” 他忽然退后半步，把空间还给梁依，目光仍旧盯着她。 “你是谁？你受伤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梁依怔了一秒。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再平滑，而是带上了慌乱、警惕、恐惧：“你是谁？你、你受伤了，需要……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这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能在几秒内真的入了戏。 秦昊点了点头，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可以，这才叫反应。” “不是说你一定要演出多深的情感，而是要合理，要真实，要让人看得进去。” 梁依站在原地，呼吸微微有些紊乱。 “你……你刚刚讲的那个场景，好吓人啊。” 她轻声说道，像是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缓过来。 “那你就把刚刚那种情绪留着。” 秦昊转身回到导演椅前，随口说，“下一次对戏的时候你就想，那个撞进来的男人说不定就是个杀人犯，你自然就会演了。” “……哦。” 梁依怔怔的点了点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而再一抬头，却发现秦昊已经走出了排练厅。 第579章 全部换人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紧锣密鼓地过去了。 后台排练厅的空气都有些燥热，四周都是小跑着来回传话的工作人员。 搬道具的、调灯光的、协调机位的。 来来去去，连喘口气的空当都没有。 几个组的演员，也都进入了最后的背词与走位排练阶段。 除了一个人。 周泰。 别人还在排练，但此时的周泰已经收工了。 斜靠在排练厅角落的道具箱上，耳机塞了一边，另一只垂在肩上，刷着手机，神情懒散。 明面上看是摆烂。 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摆，是不得不摆。 李承嵘和谢钟鸣，一个是老戏骨，一个是舞台系出身。 技法成熟、台词精准，随便往那一站都压得住场。 杜映和邵汉，一个是近两年崭露头角的文艺女角，一个是话剧圈出来的硬底子。 随便组队都能飚出火花。 梁依和陆知行，一个是话题体质的流量担当，一个是常年在热搜上的青春脸。 节目组怎么都不可能前几期就动他们。 而周泰呢？ 既不是演技挂，也不是流量咖，更谈不上是什么热度人物。 最多就是个综艺熟脸，靠着在几档棚综里插科打诨混了点曝光，观众缘算不上差，但一说周泰演戏，也没几个人看好。 上期节目，他就是倒数第一。 节目规则说得清楚。 连续两次排名垫底，就得和新人PK。 再输，就滚蛋。 周泰没想滚蛋，也不是不想卷。 他第一时间领了本子，第一个进了排练厅，排完第一遍直接找导演组沟通过角色节奏。 可那又怎样？ 他的认真，根本卷不过别人轻松的一抬手。 他能拼的也就是态度。 可态度换不来天赋，更换不来效果。 还不如直接开摆，省得练来练去累个半死，还没什么效果。 “我是第几个？第三个出场？行，不上不下的……” 周泰嘀咕了一句，继续玩起了手机。 然而相比之下。 其他几组的气氛就明显紧张许多。 陆知行独演组那边，正在来回推敲走位。 他新拿到的剧本是《听筒里的呼吸声》。 文艺气息浓厚，台词密集。 全靠演员一个人撑住节奏。 陆知行运气不好，抽到了这么一个难题，但他也没抱怨，也没摆烂，而是认认真真的练了一下午。 表情很是平静。 而庄诚之远远站在舞台边看了他一会儿，没出声，脸上看不出赞还是担心。 另一侧，李承嵘和杜映一组，依然在低声对戏。 《公鸡先生》这个剧本本身节奏奇怪，情节跳脱。 是典型的“荒诞剧、意识流”。 要是演不出来，就是装疯卖傻。 但演得好，却极容易炸场。 他们俩今天临时组队，中午到现在，刚磨完第二场戏，进度不算快，但情绪走得很精准。 盛远川在后台通道口悄悄瞄了一眼，忍不住跟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一句：“那女演员状态还挺好。” 工作人员点头：“是，李老师带得好。” “……” 盛远川暗暗翻了个白眼，走了。 而另一边，梁依自己在小隔间里一边对镜演练，一边不时做着标记。 秦昊并没有再去看她的排练，但她显然把那段模拟情境记在了心里。 每读一句台词，整个人的表情都会随之变换。 从刚开始的生硬，到现在，已经有了点人物的影子。 但要说最轻松、最自信的一组，还是谢钟鸣和邵汉。 这俩人一口气连排了三遍，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甚至每一次走位都分毫不差。 排完最后一遍后，谢钟鸣把剧本往桌上一丢，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稳了。” 他语气轻松得很，“这一期冠军，稳了。” 邵汉点点头，一边擦汗一边低声说：“主要这剧本太合适了，冲突直接，节奏紧，观众肯定爱看。” “那可不。” 谢钟鸣笑了笑，眼神飞快扫过其他组，“而且这本子还是秦昊亲自改过，李承嵘演过的，我们只要按他之前的节奏来，别瞎改，效果绝对不差。” “你就看吧，等播出来，肯定是热搜第一。”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甚至连换装都不着急。 反而开始琢磨起“拿第一之后采访该说点什么”。 “反正就是别演得太刻意，得自然，得有点情绪收着的感觉……哎，到时候我台词结尾是不是该加一句感谢啊？谢谢李老师给咱们打样？！” 说到这里，谢钟鸣忍不住更得意的笑了起来。 而邵汉也笑了，点点头：“行啊，你加着试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俨然已把这一期的胜利当成囊中之物。 而很快，后台的总协调耳麦里传来导演组的调度声。 “所有演员准备进后台化妆，十五分钟后正式录制，请各组注意时间。” 随着这道指令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压了下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起身走向更衣间。 而秦昊、庄诚之和盛远川，也坐到了观察席上。 …… 随着现场灯光渐暗，倒计时屏幕缓缓亮起。 大幕拉开前，后台的副导演一边看着抽签顺序，一边对着对讲机低声报：“第一组，《公鸡先生》，李承嵘、杜映。” 现场安静了一瞬。 观众席刚落座的观众还没完全进入状态，有些人甚至还在小声嘀咕：“第一个就上这个本子啊？” 开始录制之前就传出了路透。 这对于一档比赛类综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场观众，几乎没有几个没看过剧透的。 现在再一听熟悉的剧本名字，顿时感觉有些无趣。 “《公鸡先生》那个剧我没看懂。” “我也是，你还有资源吗？分享给我一下？” “橙子台那边已经全网封禁了，视频也下架了。” “哎？好像不对啊，《公鸡先生》这个本，不是谢钟鸣他们的吗？” 听见“表演者李承嵘、杜映”这几个字后，观众的反应都有点懵。 但很快反应过来。 “换人了！” “是全都换了吗？这节目够果断的啊！” “有点意思，要是李承嵘和杜映演的不如原本的，那就丢人了！” 一时间，观众的情绪反而高涨起来，目光期待的看向舞台。 第580章 你好，公鸡先生 观察席上。 盛远川听见副导演的报幕，微微挑了挑眉。 看着手上的剧本排单，抬眼望向舞台，又默默扫了一眼旁边的庄诚之和秦昊，语气淡淡道：“这组抽签抽得不太走运。” 庄诚之点头：“嗯。一般第一组出场，吃亏挺大的。” 这是个圈内共识。 第一个上场的演员，观众情绪还没完全进入，评委也还没有比较对象。 就算演得好，也常常被轻易忽略。 更何况，《公鸡先生》又是个典型的非主流剧本。 意识流风格，角色边界模糊，情节跳跃，情绪动机极端复杂。 换句话说，这是一出非常吃演员张力和创作感的本子。 演好了是惊艳，演砸了就是尬。 想到这里，庄诚之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担忧，低声跟盛远川讨论起来。 而另一边的秦昊，却一直没说话。 只是坐在观察席最右边的位子，手搭在扶手上。 整个人微微向前倾，神情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看热闹脸。 直到灯光正式亮起，他才“啧”了一声。 懒洋洋地说了句：“他们俩排练时间确实不长，但就看能不能飙上去了吧。” …… 后台侧台，杜映正在化完妆后的最后一分钟检查道具。 她的手握着剧本，却已经不翻了。 灯光投射进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前方，目光越过半开的幕布，落在仍然逐渐安静下来的观众席上。 而她的指尖，却微微发凉。 “映姐，准备上场了。” 有工作人员小声提醒了一句。 杜映点点头，刚要起身，忽然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她回头，是李承嵘。 那人已经穿好了戏服，一身又旧又破的西装，头发稍稍抓乱，站在那里的时候像个游荡多年的失意人。 “紧张？” 他笑着问了一句。 杜映原本不想承认，可低头那一刻，心脏却砰砰砰地跳得越来越快。 “……一点。” 她低声说。 “别怕。” 李承嵘仍是那副温和语气，“反正排在第一，就算演砸了，后面也没人看得清我们输在哪儿。”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杜映噗嗤一声，倒真笑了出来，情绪瞬间缓解不少。 “其实你演得挺好的。” 李承嵘忽然又说，“今天你排练的时候，把猫女士的那种错位感找得很准，就按照彩排的来演，没事，别紧张，反正我有种子选手豁免权，咱俩淘汰不了。” “……好。” 杜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 舞台上，光影渐渐聚焦。 破旧昏暗的客厅布景中，一盏冷光吊灯不稳定地闪烁着。 公鸡先生登场。 他一身旧西装，头发凌乱却仔细梳过。 右手拿着一块小型秒表，左手提着一只闹钟。 他的步伐精准，每走一步都仿佛踩着节拍，带着一种病态的克制与强迫。 “起床。刷牙。剃须。两分十五秒。早餐一百六十卡。七点四十五出门，八点准时打卡。”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个机器一般报出这些程序。 表情冷淡，声音平平。 可越是平静，台下的观众就越是感到压抑。 “这什么鬼……” “怎么跟谢钟鸣他们演的不一样？” “不是吧，两个小时就改了剧本了？” “看不懂就接着看，别老比比行吗？” 而舞台上。 李承嵘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像在做心理建设般轻声说：“今日无梦……继续执行。” 这时候，客厅角落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串沙哑的咕噜声。 下一秒，舞台灯光轻微一闪，一道斑驳的光柱投向沙发。 猫女士端坐其中。 她穿着黑裙，头上戴着夸张的猫耳发饰，脸上画着病态却精致的妆容。 眼神游移而空洞，像个从噩梦中醒来的灵魂。 “喵。” 她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几乎听不出情绪。 而公鸡先生听见这个叫声，立刻顿住脚步，眼睛倏地睁大。 表情从惊讶、恐惧、到最后变成冷漠。 “你又来了。” “我一直都在呀。” 猫女士歪着头，笑容诡异。 “你昨天也这么说。” “我昨天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 她无辜地看着他，一脸天真。 而台上的公鸡先生，却像没听见似的，默默调整自己的袖口，拉直了领带。 “我是理性……人类最后的理性。” “你是鸡。” 猫女士缓缓起身，踱步靠近。 她走路带着诡异的轻盈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在某种不存在的节奏里跳舞。 她围着他转了一圈，忽然贴近耳边。 轻声问道：“你记得你什么时候变成一只鸡的吗？” “我不是鸡。” “可你每天都会下蛋。” “那是执行流程，不是本能。” “你三点半的时候，还会打鸣。” “那是系统检测。” “你不允许任何人改变家具的位置，你不吃盐，不喝酒，不做梦，不恋爱，不看电视……你连厕所冲水的声音，都必须在21分贝以下。” 猫女士突然凑到他面前，盯着他发红的眼角和微微颤抖的嘴角。 “你怕疯掉。” 她说得很轻，但却显得那么诡谲：“你就是疯了，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呢？” 这一瞬间，公鸡先生猛地爆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咆哮：“够了！！！” 他猛地将秒表摔在地上，剧烈喘息，汗水从额角滑落。 猫女士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 那一刻，全场沉默。 而接下来的几分钟，舞台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在演戏。 只有一只鸡和一只猫在试探、在撕扯。 猫女士时而躲在角落，时而靠在他背后，像梦魇缠身。 而公鸡先生则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自己的生活流程，边报边哭，边哭边笑。 “……早七点四十五分，出门打卡。” “……我不是疯子。” “……我不是鸡。” 灯光一点点暗下去，直至只剩一盏吊灯。 而此时，公鸡先生慢慢蹲下，手抱着头，声音微弱得像是空气的回音。 “……我是理性。” 而猫女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你好啊，公鸡先生。” 灯光熄灭。 全场静默。 第581章 台词挺准的 台灯熄灭的那一刻，全场陷入死寂。 不是没有掌声。 而是有那么短短三四秒钟，观众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鼓掌，或者该怎么鼓掌。 直到大屏幕上出现了《公鸡先生》的剧名与演员名，坐在前排的几个观众，才试探性的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并不算热烈，却很整齐，很快遍及整个剧场。 但在鼓掌的同时，不少观众脸上的神情都是复杂的。 有人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哎，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是啊……看得人背后发麻，跟恐怖片似的。” “不是恐怖片吧，就是……挺压抑的，我没太懂，但又觉得他们演得特别真。” “对对对，我也是这种感觉，剧情我没怎么听明白，但那种疯癫、那种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你不觉得那个女演员特别像疯子？玛德，我老家有个傻子，看人的时候就那么直勾勾的！有一幕她盯着他看，我后背直接出汗了。” “对，我也觉得！还有公鸡先生报流程那段，真的好像一个精神病……感觉也不是精神病，就是抑郁症？还是怎么说？反正就感觉他有种清醒又崩溃的感觉……” 现场观众讨论纷纷。 有的干脆摆烂，就说自己没看懂。 还有的还在试图用“意识流”、“荒诞剧”、“存在主义”来给自己找理解支撑。 但更多人，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绪压迫。 “就……看不懂，但演得好。” “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个剧本有点意思啊！” …… 就在观众席的低语与讨论，逐渐汇成一片朦胧的嘈杂时，剧场前方的灯光重新亮起。 主持人叶舟踏上舞台，脚步比往常慢了一拍，像是也刚从剧中情绪里回过神来。 他看着仍带着剧末余韵的观众，抬手理了理麦克风，顿了一下。 “呃……” 叶舟顿了顿，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这个剧，演得是真不错。” 台下观众看着他懵逼中，又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顿时感同身受的笑了出来。 而叶舟忍着笑，摆了摆手，重复道：“真的不错！” “我相信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一组的演员状态非常好，情绪到位，节奏拿捏精准，光是观感就很强。” 说到这里，叶舟顿了一顿，摊开双手：“但问题也来了。” 他叹了口气，笑着大声说：“我看不懂！” 全场先是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有些人甚至笑出了声。 原本被压抑得有些沉重的气氛，也在这一句话里得到了释放。 “叶老师，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没看懂！” “但是感觉演的真好！” 有社牛观众忍不住大声放话。 顿时又引来一片笑声。 而笑过后，叶舟继续笑着接话：“你们也看不懂啊？那太好了，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叶舟很浮夸的拍了拍胸口，随后又认真道：“我是认真的，刚才我站在侧幕看完整场，猫女士和公鸡先生之间的拉扯，那个情绪，我是能感受到……但是，这剧到底讲的是啥啊？公鸡下蛋？猫耳灵魂？我真不敢乱说。” 又是一阵轻笑。 而叶舟晃了晃手里的话筒，“所以，这时候，就到了我们观察员出场的时候啦！” 他朝观众眨了眨眼：“有请我们的三位观察员，盛远川、庄诚之和秦昊老师！请你们解读一下，刚才这场……呃，非常艺术、非常神秘的《公鸡先生》，到底想表达什么，演员们又表现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聚光灯打向观察席。 几位观察员身影在灯光下显现。 观众立刻鼓起掌来，情绪明显活跃了不少。 叶舟接着笑着说：“顺便也别忘了……要给出你们的专业打分哦。” 他做了个打勾的手势，“表演、创意、完成度、潜力分，该写的可一样不能少！” 舞台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摄像机稳稳地推进到观察席上。 第一个被cue到的是盛远川。 他坐在观察席中间，拎起话筒，清了清嗓子。 先是憋了半天，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台词处理得……挺准的。” 听到这话，全场顿时一顿。 “啥东西？” “不是，哥们儿等着你解析呢，你来一句台词挺准的？” “有一说一，台词确实挺准的，估计盛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读吧？” 一时间，观众席上顿时嘈杂声一片。 而盛远川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太浅了，耳根顿时红了一下。 但莫得办法嘛。 他本身也不是专业的表演出身，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 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解读一下感情戏什么的还行，能看懂爱情、友情、亲情这样的王道情绪。 但像这种意识流、荒诞派的东西。对盛远川来说，就特么有点超标了。 看着叶舟也有点迷惑的表情，盛远川眉头皱了皱：“就……挺准的嘛。” 他顿了顿，似乎强行要表现得专业一点：“就是那个……猫女士在讲疯不疯的时候，那个长台词，你们注意没注意？她换气换得不是特别顺，有点急，很影响观感！” 说完之后，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终于挑了个毛病。 点点头，像是心安理得地打出了分数。 “7分。” 看到这个分数，全场一秒安静。 台下观众都有点懵。 就连叶舟都愣了一下，下意识问：“啊？7分？你不是说他们台词挺准的？” 盛远川一脸理直气壮：“我说的是整体挺准的。那段长句子太紧了，节奏乱了，后面破了气场。” 叶舟：“……行吧。” 他没再多问，观众席倒是已经有小范围的低语。 “有点低了吧？” “这剧起码也得八分起步吧？” “有一说一，盛老师说的也没毛病，台词换气急了就是影响观感啊！” “不是，脑残粉能不能滚出去发癫……” 观众席上，吐槽声一片。 而叶舟微微皱了皱眉，很快不着痕迹的打断了观众们的讨论，笑着说：“那庄老师怎么看？” 第582章 这就是荒诞剧 话音刚落，舞台灯光悄然落在观察席中间，那位年纪最长的老师身上。 庄诚之握着麦克风，原本是想立刻点评的。 毕竟他是这三个观察员里，唯一的一个老派学院派演员。 这种荒诞剧的结构他早就见识过。 当年在戏剧学院进修的时候，他还专门研究过欧洲实验戏剧，还写过一篇论文，分析的就是存在主义语境下的对峙式文本。 他是这届观察员里，资历最老、体系最正的那个。 真要解读，随便拎出几套分析框架也不难。 甚至刚才看完表演时，他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三遍结构与情绪节奏，也挑出了几处值得称道的神来之笔。 可就在他刚开口要说话的时候，余光却扫过了旁边的盛远川。 此时，盛远川正低着头，耳根一片红。 庄诚之瞬间了然。 盛远川这是露怯了。 刚刚他那句“台词挺准的”的点评，不是什么大错。 但太浅了。 浅的就连观众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若是此时，自己现在上来直接大篇幅解析文本。 抛出什么“多维人物关系”、“幻象与现实交叠”、“对抗结构中的情绪扰动”之类的术语，反倒更显得是在打盛远川的脸。 观众又不傻，这对比一出来，谁更懂一目了然。 那盛远川肯定就更难堪了。 于是，庄诚之咽下了原本准备好的那番讲稿。 笑了笑，换了个更轻巧、却也更护人的说法：“这个剧啊，我其实一开始是打算讲几句的。” 他顿了顿，又瞥了秦昊一眼，笑容更深了一些：“但后来一想，我也不敢贸然解读啊。”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轻轻的笑声。 而庄诚之摊了摊手，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可别看我岁数大，但这个剧本啊，是小秦参与修改和指导过的。他是最早一批做青年戏剧创作的导演和编剧之一，对这种意识流、荒诞式文本的理解，比我这老家伙可深得多。” 他说得谦虚，语气却很自然，没有一点勉强。 “我就怕我讲得一不小心跑偏了，等会儿让小秦一分析，结果发现我跟他理解完全不一样，那不是……丢脸丢到家了吗？” 底下观众又笑了，笑声比上一次更轻松了些。 盛远川本来还有点尴尬，这会儿终于顺了口气。 低头抿了一口水，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而庄诚之举起话筒，笑着冲秦昊点头：“小秦，你来，你来。给大家解解惑。” 聚光灯顺势打在了秦昊身上。 而秦昊玩味的看了庄诚之一眼，才懒洋洋地拿起话筒，朝舞台扫了一眼，然后转向观众，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先给庄老师道个谢，谢谢庄老师给我抬轿子哈！” 听到这话，台下哄然一笑。 而秦昊也不急，抬手比了个等一等的手势。 等笑声稍稍平复了点，才继续开口：“我知道你们想听我讲剧情，讲结构，讲主旨……但说实话啊。” 他语气一顿，话锋一转：“我其实也没太看懂。” 全场哗的一下又是一阵笑。 连杜映在后台都忍不住笑着摇头，李承嵘也勾了勾唇角。 而秦昊也笑，轻轻抬起手，一边比划一边继续说：“我虽然参与过剧本的改编，但这本子，最初是从一场即兴实验戏脱胎出来的，你要非说它想讲啥，它其实不讲啥。” 他把“啥”字咬得很重，随后抬手指向舞台。 “你看到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事件故事，而是一种情绪、一种状态，一种人在临界边缘，慢慢往疯的方向滑，但又死死拽住现实的挣扎。” 他环顾观众席一圈，收了语气，语调低了几度：“就像猫女士这个角色，她到底有没有疯，我们谁都不知道。但她说话时那种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样子，其实比疯了更吓人。” “因为你分不清她是真的意识清醒，还是已经把自己的逻辑绕进了死胡同。” “而公鸡先生，你们有没有注意，他每次报流程的声音，是不是一开始清晰、后面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最后变成了完全自说自话？” 秦昊说到这里，又一指台上道具区。 “那个钟声，那个日出道具……都不是在模拟真实生活，而是在模拟他们心里的秩序感，但这个秩序正在崩塌。” 说到这里，秦昊停顿了一下。 随后继续道：“所以你们会觉得压抑，会觉得发冷。不是因为剧情讲了什么可怕的故事，而是……你们代入了他们的失控。” 现场沉默了一瞬。 不少观众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有些人点头频频，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 “这就是荒诞剧嘛。” 秦昊耸耸肩，“它不像传统戏剧那样有起承转合、角色动机明确、线索完整，它更像是……把观众关进一个屋子，然后慢慢把灯光调暗，让你身临其境的去感受演员的情绪。” “而这类戏的难度，在于它不给你情绪引导，演员得凭本事把氛围撑起来，观众得凭直觉去感受节奏。” 他收回目光，看向观察席，“说句夸张点的，今天这场如果演砸了，那就真成神神叨叨了。但演对了，那就是刚刚好。” “说真的，你们有没有体会到那种……那种不明所以的压抑，真实存在的崩溃？” 场内一瞬安静。 他这句话，说得不快，但语调起伏控制得恰到好处。 像是钩子，往观众的意识里一挑。 而观众们也确实被勾住了。 有人轻轻“啊”了一声，有人皱起了眉头，有人坐直了身体，有人点头如捣蒜。 有那么一刻，全场像是突然找到了刚才那种“看不懂却又感觉有点东西”的观感源头。 不是吵吵嚷嚷、披头散发的荒诞。 而是你坐在咖啡馆、地铁车厢、夜路边上的便利店。 看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没做什么，也不说什么，但你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原地大哭大叫，崩溃癫狂。 “能体会到？这就对了，这就是《公鸡先生》这部戏的核心，也是这部剧唯一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 “看来，他们确实演得不错。” 第583章 真正的荒诞 秦昊话音一落，场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鼓噪。 几秒之后，观众席才逐渐响起了一片掌声，带着点迟疑、又带着点回味的激动感。 而叶舟也顺势切入正题：“那既然秦老师已经讲清楚了，那就到了我们老环节，打分时间啦。” 话音刚落，舞台一侧的LED屏幕亮起。 依旧是四栏评分板块：表演、创意、完成度、潜力。 盛远川已经在刚才投出了7分，此时略显局促地补填完后面三栏分数。 而庄诚之则一板一眼地输入了自己给出的分数。 “表演9，创意8.5，完成度9，潜力8。” 他没有说话，但他打出的分数，已经代表了他的认可。 秦昊却没有急着写。 他拿着话筒，低头盯着评分面板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开口：“我给个参考值哈，大家别觉得我主观。” 他语气轻松，但手上毫不含糊。 “表演9.5，创意9.2，完成度8.8，潜力9。” 第一期节目因为只是摸底考试，而且还是即兴演出，所以评分标准很模糊，只用打一个数字。 但从第二期开始，规则就逐渐变得详细起来了。 各项系数，都被细分了出来。 而观众看着屏幕上，那组精细到小数点的分数，顿时哇了一声。 “好详细的数字，秦总看的挺认真啊。” “这就叫专业！” “打这么高的分？这才第一场啊！” 观众们纷纷讨论，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猜测这一组，是不是要冲着本期第一去了。 而秦昊却像是没听见这些讨论，继续说：“我这分数，不光是给表演的。也是给他们今天这场戏里的选择。” “这种剧本，最容易出错的地方不是节奏，不是走位，而是那种……尺度。” 他顿了顿，解释道：“观众可以不懂，但演员不能不懂，但也不能太懂。毕竟太懂，就容易像开了上帝视角，演出的时候就容易有目的性，而一旦有目的，那个荒诞感就不成立了。” “而今天他们两个，演得很妙的一点，就是他们控制住了懂和不懂的边界，像是真的被困在某种认知错位里，而不是假装疯。” 他说到这里，望向后台幕布，眼神认真：“这两个演员，控得住那种游移状态，是很难得的事。” 后台，杜映正站在走廊边上听着。 听到“不能太懂”四个字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忍不住下意识的，比对了一下两个《公鸡先生》的剧本。 之前和谢钟鸣、邵汉他们一起排的那一场，杜映实在看不懂剧本，只好找编剧老师帮忙分析了一下。 三个人这才把剧本给顺下来，排出了一场自认为很好的荒诞戏。 可现在听了秦昊这么说，杜映才恍然明白过来。 她当初不该去找她那位编剧朋友，也不该把剧本分析的太透彻的。 上一场，他们确实是想要表达什么，甚至是偏移了主题，把荒诞这两个字摆在后面，把表达放在前面了。 可现在看来，这反而是错的。 可是，为什么当初秦昊在看他们排练的时候，却说…… 观众容易看不懂，让他们尽量排的浅显一些呢？ 杜映有点迷茫。 忍不住低声和李承嵘说了起来。 而李承嵘闻言，怔了片刻。 随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敬佩之色，道：“秦导说的没错，你们那一场，想要演好，必须得演的浅一点。” “为什么？” 杜映顿时愣住了。 而李承嵘想了一下，耐心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荒诞戏本身其实是个壳子，里面可以什么都没有，也可以什么都有。” “像我们演的这一场，剧本就纯粹，就是荒诞本身，只在表演里做游移，像是陷在无意义里的困兽，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荒诞，无主题、无解释、无出口，全靠观众自己去琢磨。” “可你们之前那个版本……” 李承嵘想了一下，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说道：“你们那版，其实已经脱离纯荒诞了。公鸡先生、猫女士，还有邵汉的画外音。” “画外音是什么？其实就是大众的影子，就是社会规训、群体嘲笑，有了他的存在，这就已经把主题给具象化了。换句话说，你们那版，就是一部借荒诞外衣讲主题的戏，不是单纯荒诞。”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杜映更迷茫了。 过了好半天才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那一版，偏题了？” “那倒也不是。” 李承嵘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贯的沉稳与耐心，“怎么说呢，你们那一版，其实是更接近现实寓言，而不是纯荒诞。”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势：“荒诞戏，本质上是一种失序感的呈现。观众会在混乱、不确定和情绪不安中，体验那种意义消解的状态。而你们那版，通过画外音、通过情节逻辑的安排，其实已经建立了某种意义指向。” “你们那个剧本有结构、有象征、有指向，是拿荒诞的外壳去讲清晰的主题。所以，他才会提醒你们，不要演得太深。” “因为你们的内容已经足够深，如果演得还深，观众根本抓不住了，你能明白吗？” 李承嵘说完，杜映迟迟没有回应。 良久之后，才怔怔的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理解太……“聪明”了。 聪明地分析结构、抓主题、提炼指向，然后再把这一切一股脑地灌进表演里。 而他们之前演的那个版本，说到底，是在用荒诞来表现意义。 可真正让人发冷的荒诞，不是刻意演出来的，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疯没疯，但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那种模糊、边界游移的状态，那才是真正的荒诞。 而秦昊……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甚至早在他们开始排练的时候，他就提醒过了。 让他们别演太深，观众会看不懂。 当时她以为这是在降低难度，是在“照顾观众”。 可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照顾，是提醒，是提前给他们留余地。 因为他们那个版本，根本就不是一场适合深演的戏。 第584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还好。” 杜映拍了拍胸口，有些尴尬又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换剧本了，不然原本那场《公鸡先生》，怕是要垫底了。” “哈哈，不会。” 李承嵘安抚的笑了一下，随后和杜映一起坐在后台，认真地看着其余四组的表演。 梁依和陆知行这两个人，表演的都中规中矩。 梁依还好，把一开始的慌张、无措和害怕表现的非常到位，可以说比之上期，有了一个小小的突破。 可陆知行就差点意思了。 或者说，他的剧本和他不契合。 《听筒里的呼吸声》原本是一个情感、悬疑的本子。 但陆知行整个人的气质太阳光了，哪怕竭力想要装出一副病娇的样子，却越努力越让人出戏。 而两个人的评分，最终也只拿了个中等。 一个7.2，一个7.4。 “这个评分，还挺客观的。” 杜映若有所思的说道，眼里带了几分喜色。 她原本以为，《看你怎么演》这档综艺，既然把这两个话题咖给请来了，肯定要给他们一些高光，增加节目的曝光，彼此之间互相成就一番才对。 结果演了两期之后，杜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节目的赛制是真的公平，打分也是真的客观。 这就让杜映有点惊奇了。 不过想一想，杜映也释然了。 毕竟也不看看这节目的导演、出品、投资方是谁？ 是秦昊啊。 秦昊至于耍这些小手段吗？ 又有谁敢把这些小手段舞到秦昊面前？ 那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里，杜映的呼吸忍不住变重了一些。 小小的碰了李承嵘一下：“李哥，梁依和陆知行的评分已经出来了，周泰也摆烂了，这把八成要垫底……也就是说，能威胁到咱们拿冠军的，只剩谢钟鸣和邵汉那一组了？！” 李承嵘听到这话，从舞台上回过神来。 细一琢磨，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好像是这么回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们拿冠军应该没问题。” 梁依和陆知行的演技其实还算可以。 放在小花、小生群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但就这种级别的演技，在这档节目里也只能混到七分档位。 而他们这一组，可是三个观察员评出来的8.8分。 这完全是碾压级别的差距。 如果谢钟鸣和邵汉演不出像他们刚才那样，堪称话剧级别的表现，那多半是威胁不到他们的。 “我去……时来运转啊！” 杜映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头，有些激动的感慨道：“半个小时之前，我还在想独演会不会被淘汰，现在居然要保二争一了，真的跟做梦一样啊，李哥你真厉害！” 李承嵘温和的笑了一下。 刚想说几句场面话，也夸一夸杜映。 但还不等他开口，杜映就收回了脸上那副激动的样子，换上了一抹忧色，有些苦恼的说道：“但是我感觉，还是挺有悬念的。” “怎么说？”李承嵘奇道。 而杜映解释道：“他们拿的剧本，是你之前演的《翻墙少年》啊，那个剧本有多炸裂，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而且，他俩也看过你之前的彩排表演，如果他们能复刻你那一场的表现，不用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什么的，能表现出个八分，我感觉他们俩的分都低不了。” 听到这话，李承嵘一开始没有回答。 只是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一下：“未必。” “啊？” 杜映还想追问，但李承嵘却没细说，只是指了指台上，轻声道：“到谢钟鸣他们出场了。” 听到这话，杜映连忙正襟危坐。 而另一边，舞台归于寂静。 然而就在这份沉静还未彻底散去之时，舞台灯光重新亮起。 冷白、逼仄，灰墙，斑驳的警灯在边角晃动。 剧目：《翻墙少年》。 谢钟鸣与邵汉登场。 年长一些的谢钟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制服。 手电光横扫而出：“喂，干什么的？” 那句台词、那道光的角度，几乎与李承嵘如出一辙。 而与此同时，观众席里顿时有人轻轻抽气。 “怎么跟李承嵘那一场那么像？” “对啊，我也觉得，乍一看还以为是李老师呢！” “再看看吧，这才第一幕，先不着急下定论。” 台下观众都有些皱眉，但都无一例外选择了观望。 而台上，演出还在继续。 很快，墙边。 一个少年狼狈地摔倒在地，正是邵汉。 “……爸？” 邵汉声音发虚，颤得很轻。 仿佛在半梦半醒间喊出的那一声“爸”，竟让不少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随后，剧情缓缓推进。 谢钟鸣的每一帧表演都不动声色，却细节精准。 他没有用力地表现愤怒，而是像压抑到极点后的一种僵硬。 他的语调和节奏略慢半拍，像个常年疲惫、几乎要被生活掏空的人。 比起李承嵘那种正气压人的父亲形象，谢钟鸣把“倦”和“钝”做到了极致。 他站着不动，只皱着眉，一遍遍质问儿子：“你翻墙出来干什么？” 这一份“疲而不怒”的父亲，更像个早已被生活驯服的凡人。 而邵汉的少年，则展现出了惊人的细节控制。 每一场情绪的推进都不疾不徐。 他没有一开始就爆发，而是将那种“恨意”的铺垫一寸寸堆积出来。 “我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说这句话时，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手却微微发颤，像是快撑不住的枝头。 “我来救你。” “我早就来过很多次了。” 邵汉不像在控诉，更像在陈述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那种情绪的“钝痛感”，比激烈的爆发更叫人揪心。 灯光变暗，时间线的混乱感越来越强。 他一边说着父亲的死法，一边轻轻抬头，仿佛在逼迫谢钟鸣，接受这无比残酷的命运。 而谢钟鸣，听到“我已经两百天没见过太阳”的时候，轻轻地抬了抬头。 眼底的痛意没有扩散成戏剧化的崩溃，而只是一点点，悄悄地、缓慢地渗出。 随后，落幕。 而与此同时，李承嵘在后台看着，眉头轻轻皱起。 第585章 一比一复刻 杜映看着舞台缓缓暗下，沉默了几秒。 但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李哥……我怎么感觉，他俩的表现，好像比你彩排那一版更好呢？”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太合适。 连忙补了一句：“不是说你演得不好啊，你那个版本我也看哭了……但他们这次真的很绝，特别是谢钟鸣那个‘疲惫父亲’的处理，简直……太克制了。” 李承嵘听着，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即松开。 他侧头看了杜映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轻轻应了一声：“嗯。” 没有多说一句。 但那一声“嗯”里，不知为何，总像是藏着一丝笑意。 而另一边，观众席上却不那么平静了。 一开始是零星的几句小声议论。 但很快，就像点燃了某种情绪的引线，现场开始躁动起来。 “这不就是李承嵘那版的复刻吗？” “我刚刚才补完彩排路透，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灯光、一模一样的调度，连动作节奏都像是复制粘贴！” “演得好是演得好……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观众质疑，有人点头附和，声音越来越多。 也有人在帮谢钟鸣和邵汉说话。 “复刻怎么了？谁规定不能复刻？” “彩排又不算正式舞台啊，这又不是比赛剧本创作，是表演比赛。” “他们演得好才是真的好，这节目比的是演技，不是剧本署名！” 但反对的声音很快也卷了回来。 “问题不是复刻不复刻，是他们有没有尊重原作的边界啊。” “人家李承嵘是先演的，你照着一笔一划地临摹，就算你画得再像，那也是别人的底稿吧？” “而且这可是同一档节目里，前一位艺人的作品，连演绎风格都不变，太明显了！” 前排一位观众猛地站起来，直接朝评审席那边喊了一句：“节目组要不要给个说法啊？！这都能算分？！” 此时，主持人叶舟正准备照流程登台串场。 结果那一嗓子“节目组要不要给个说法啊？！”瞬间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脚步微顿，有些蒙地看向观众席，似是没料到现场情绪，会突然升温成这样。 但他毕竟经验老道。 仅仅几秒钟，就调整好了表情，拿起话筒笑着打了个圆场：“哎哟，大家别急，别急啊……说明咱们这期节目够精彩，能引起这么大的讨论，就是节目组和所有演员的荣幸，是不是？” 他走到舞台中间，边说边调侃，“我刚刚还以为是哪位导演喊‘咔’了呢，这声音太有气势了。” 观众席传来一阵窃笑，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 而叶舟趁机看了一眼导演组方向，确认后台没有紧急指令，便继续笑道：“大家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等下我们会请三位观察员老师，来谈谈他们的看法，也欢迎大家理性表达，理性讨论……毕竟这是演技综艺，不是辩论大赛嘛，对不对？” 但就在他圆场话说完的同时，舞台上的谢钟鸣和邵汉，脸色却已经有些发白了。 他们原本，是带着十足的信心上台的。 毕竟《翻墙少年》这剧本是秦昊改过的，调度也是李承嵘留下的成熟版本。 而连表演节奏，更是他们精心打磨、对着视频反复练习过的。 他们满以为，只要把这场《翻墙少年》演得比李承嵘更细腻、更精准，就能赢得掌声，赢得冠军。 可眼下台下的倒彩声，却如寒风一般一阵阵灌进耳朵里。 谢钟鸣站在聚光灯下，眼神微凝，脸色沉了下来。 他毕竟更年长些，还勉强维持住了情绪。 但站在他身边的邵汉，却明显有些扛不住了。 微微侧着脸，不敢直视镜头，但耳根已经有些红了。 “邵汉！” 见状，谢钟鸣冷下脸来，低声呵斥了一句。 邵汉立刻回过神，有些无助的看了谢钟鸣一眼：“谢哥……” “别慌！” 谢钟鸣咬紧牙关，压着嗓子低声说：“我们没错，听懂了吗？” 他侧了侧身，把自己挡在镜头与邵汉之间。 用背影暂时遮住邵汉僵硬的神情，语速极快却极稳：“他们可以喊，可以骂，但我们演的是舞台，不是网络投票。” “节目评分的是三位观察员，不是情绪激动的观众。” 他眼神极冷，像在强行稳住局势，也像在说服自己：“我们演得没问题，我们演得很好，就该等分数！” 听到这话，邵汉咽了咽口水。 虽然脸上的慌乱还在，但呼吸逐渐平缓了些，僵硬地点点头。 而这时，后台导演组也终于动作起来。 导播镜头迅速拉回全景，不再特写两位演员的脸，意图削弱这场突发争议的直接冲击。 而叶舟快速念完广告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厚道的一摆手，大声道：“那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三位观察员老师，打分！” 全场灯光微暗，大屏幕亮起。 打分环节开始。 一束聚光灯扫到观察员席位上，第一个拿起话筒的，是庄诚之。 “咳！” 庄诚之轻轻清了清嗓子。 脸上还是那副一如既往的老顽童模样，不见半分异色。 笑了一下后说道：“什么时候规定，每次点评都得我先说了？不过我说就我说吧，哎……拿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办法。” 听到这话，现场顿时有观众笑了，情绪略微缓和。 而庄诚之继续道：“就表演本身来说……谢钟鸣和邵汉确实完成得不错。节奏稳，情绪准，特别是情绪推进那一段，像是拿着显微镜在处理人物的内心状态，挺让我意外的。” 说罢，庄诚之顿了顿。 偏了偏头，看向屏幕：“邵汉那个‘我来救你’，说实话，我真听得有点心酸。” 台下有人点头，情绪松动了些。 “不过呢——” 庄诚之话锋一转，语气仍旧温和，却掀起了一丝新的波澜：“就是……嗯，我总觉得，这段戏，好像……有点眼熟。” 听到这话，谢钟鸣和邵汉脸色一变。 而观众席上的嘈杂声顿时声音变得更大。 “没错！” “就是抄袭，滚啊！” “真服了，难道就没人管吗？！” 第586章 统统8.7 观众席上的嘈杂声愈演愈烈。 一些声音已不加掩饰，明显带着愤怒与质疑。 就在现场情绪眼看又要沸腾的时候，主持人叶舟快速走上台前。 他笑容不变，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断了庄诚之的话。 “哎呀，庄老师说眼熟，那肯定是真的，毕竟庄老师见多识广，几十年舞台经验在那摆着呢，是不是？” 听到这话，秦昊的眼神瞬间暗了一瞬。 抬起头，直视着叶舟的双眼。 叶舟被他看的一个瑟缩，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却还是继续强笑着说道：“况且有的时候，演员之间的交流与学习，也是艺术进步的一种，不是吗？” 叶舟这话很有暗示性。 就好像是李承嵘授权让谢钟鸣他们这么演的似的。 而此话一出，观众席立刻就安静了几分。 “难道说，是李承嵘默许的？” “有可能啊，我这边有内幕消息，说是因为梁依的私生粉偷偷跑进排练厅，把所有演员的彩排都给偷偷录下来了，为了正式的演出效果，节目组这才特意重新抽签，互相交换了剧本。” “哦！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毕竟我记得，李承嵘刚刚演的《公鸡先生》，就是谢钟鸣他们原先排的，要是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互相交换表演的话，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是啊，时间太紧张了，从路透爆出来再到正式表演，只有不到四个小时，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一时间，观众席的评论声平复了许多。 甚至还有很多观众信以为真，开始夸赞起了谢钟鸣和邵汉的演技。 而台上的二人，在坐了一趟过山车又平稳落地后，忍不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观众不知道实情，难道他们俩还不知道吗？ 叶舟那么说，是节目组来为他们兜底了。 想到这里，二人脸上原有的一点点心虚顿时消弭于无，变成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而这幅样子，又误导了不少观众。 所谓的抄袭指控，只发酵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彻底销声匿迹。 “说真的，今天这几场表演真精彩，尤其是这一头一尾，剧本绝了！” “对，演的也非常好，尤其是谢钟鸣他们，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互相指导，互相成就，互争第一，这档节目，也太有看点了！” 而叶舟故意等了一会儿，等到观众们的争议逐渐消散之后，才打起笑容，对盛远川道：“接下来，请盛老师来点评！” 盛远川闻言，缓缓站起身来。 他先看了眼现场，又扫了眼舞台上神情逐渐放松下来的谢钟鸣与邵汉，似乎特别满意现在这份“众口归一”的和谐氛围。 “这场戏啊……”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语调，“很精彩，真是精彩。” “其实我看戏很多年了，很少有一组演员，能把这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处理得这么细腻又有层次。” “尤其是谢钟鸣。” 盛远川笑了笑，继续道：“你这个父亲角色，让我很惊喜啊。你没有照着惯有的刚硬严父来演，反而在懦弱、疲惫和麻木中找到了人物的现实根源，这种处理方式，比我想象中更高级。” 台下观众纷纷点头，甚至还有人鼓掌。 而盛远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邵汉道：“邵汉也很好。你对节奏的控制，尤其在台词密集的情绪段落里，张弛得当。我原本以为你这种年龄的演员，大概率会在节奏上失控，但你做得很稳，很惊喜。” “两个人的表演都非常棒，所以我的分数是……” 盛远川一挥手。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射到大荧幕上。 看到了大荧幕上给出的分数。 表演9.5，创意8.8，完成度9.5，潜力9。” 一串高分甩了出来。 谢钟鸣和邵汉脸上，顿时露出轻松的笑意。 尤其是谢钟鸣。 甚至不着痕迹的，冲盛远川感激的点了点头。 而盛远川却没看他，只是施施然落座，也没有再说话。 眼下，谢钟鸣一组的分数已经很高了。 庄诚之虽然只在创意分上打了6分，但实事求是的讲，这场戏不管是表演、完成度还是潜力都是顶级的。 所以庄诚之很克制的给了一个8.4分。 而盛远川给出来的分数，是9.2分。 综合下来，谢钟鸣的分数已经达到了8.8分。 已经和李承嵘、杜映那一组持平了。 现在，《看你怎么演》第二场的冠亚军决定权，已经落在了秦昊手里。 很多算术比较快的粉丝，已经计算出了当前分数。 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靠，赛点！” “秦总会给谢钟鸣他们高分吗？” “我觉得谢钟鸣那一组就是冠军啊，庄老师创意分打的太低了。” “啧，感觉对谢钟鸣他们有点不公平啊，庄老师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商量好互换剧本的吗？” 而聚光灯下，秦昊慢悠悠地站起身。 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又克制的微笑。 可不知为何，他那份笑容落在众人眼中，却总透着点让人不敢随便附和的压迫感。 “我啊……” 秦昊轻轻开口，语调不紧不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位老师的点评都很到位，我也不说什么了，就这个分数吧。” 说完，秦昊好像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快速摁下四个按钮。 与此同时，大荧幕上，出现了一行数字。 “表演8.7，创意8.7，完成度8.7，潜力8.7” 一模一样的数字。 整齐划一，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而见到这一行数字后，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短暂的哗然。 “啊？全都是8.7？” “秦总这一期有点敷衍啊！” “也可能是表态吧，反正如果让谢钟鸣他们那一组拿第一，我是不服气的，毕竟虽然是交换剧本没错，但李承嵘把《公鸡先生》改了啊，而且还改的那么好，可谢钟鸣他们几乎是全部照搬上来的，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李承嵘第一啊！” “我也觉得，秦总这分打的绝，支持！” 一时间，观众席上讨论声络绎不绝。 而台上，看到这一行分数的谢钟鸣和邵汉，两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第587章 一定要稳住收视率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气氛显而易见的有些紧张起来。 然而节目的主持人叶舟，整个人却不着痕迹的放松了下来。 甚至在心里暗暗“嘶”了一声，后背沁出一丝冷汗。 不是因为谢钟鸣有没有拿第一，而是刚才那一瞬间，气氛真的太危险了。 毕竟十分钟前，导演组刚刚才通过对讲提醒他。 “叶哥，今天这期……最好别爆出什么抄袭、借鉴、致敬这种字眼，就算是观众提出来，你也得设法打圆场，现在，稳住第一季度的收视率才是第一位。” 这话听起来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硬性命令。 叶舟当时一听这话，愁的眉毛都快拧成死疙瘩了。 而偏偏，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庄诚之明里暗里的暗示“眼熟”。 谢钟鸣和邵汉，还一脸贼心不死地想抢风头。 观众情绪刚刚要炸，秦昊已经冷着脸站起身来…… 他一个小主持人，他搂的住大场面？！ 那时，叶舟一边串场圆场，一边心跳真的是直接飙上了一百五。 恨不得嘎巴一下死到台上。 但万幸的是，秦昊没有直接揭破。 也没有发作。 甚至连一句评价都没有给。 只是，淡淡地、平静地给出了一组平均到恐怖的8.7分。 叶舟是老江湖了，这个分数他一眼就懂。 这不是敷衍。 这是态度。 秦昊在说：你们节目组有自己的处理逻辑，那我，也有我的方式。 而这一组分数，既没有直接打压，也没有吹捧。 它就像是一道平静的水线，把现场从将要爆裂的沸点硬生生压了下来。 很克制，但也很冷漠。 “呼——” 叶舟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谢钟鸣什么态度他不在乎，邵汉是什么心思他更不关心。 只要秦昊没有翻脸，只要节目顺利结束，只要剪辑后能让观众信服，那就行了。 想到这里，叶舟脸上的笑容重新扬起。 踩着刚刚好不多不少的节奏，上前一步，笑声高昂：“谢谢三位老师的精彩点评，也谢谢五组选手为我们带来的五场非常有诚意、非常有情感厚度的作品！” “现在——” 他举起话筒，微笑如常：“我们即将揭晓本期《看你怎么演》的排名情况！” 现场灯光暗了几分，大屏幕上的比分开始缓缓汇总滚动。 不出意料地，第一名是李承嵘与杜映组，综合得分8.8分。 无论是剧本改编还是人物塑造，他们都几乎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获得第一众望所归。 第二名——谢钟鸣、邵汉组，8.75分。 第三名——梁依，7.4分。 第四名——陆知行，7.3分。 第五名——周泰，7.1分。 排名出现的那一瞬，台下一阵掌声雷动。 现场的几位观众代表鼓掌最为卖力. 他们是节目组精心安排的“热场”观众，负责把节奏带起来。 而随着他们刻意地鼓掌和欢呼，一些普通观众，也不自觉地跟着鼓起掌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本期的排名上。 不过倒也不怪他们容易被引导。 毕竟这一期，除了那一点因意外暴露彩排引起的争议之外，这一期的整体质量的确不错。 尤其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表演，堪称震撼人心。 而观众的情绪，很快也被稳定下来。 谢钟鸣和邵汉的脸色，虽然有点挂不住，但却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名。 这个成绩说不上多高光，但也不至于难看。 虽然不如他们一开始的预期和野心，但起码…… 没闹得更难看。 节目组到底还是把他们给保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而另一边，秦昊没有再看台上的人，也没有等节目正式收官，沉着脸，提前离了场。 助理小李小跑着跟上：“秦哥，是要回酒店吗？” “去橙子台。” 秦昊只留下四个字。 小李一愣，但也没敢多问，立刻转身去开车。 …… 橙子台的台长办公室，在行政楼顶层。 他没提前打招呼，也不需要通知。 一路直上电梯，门在顶楼“叮”的一声打开时，早有助理认出他，急忙起身：“秦老师！” 但秦昊没笑，也没说什么。 只是点点头，语气不温不火：“万台长在吗？” “在，您请进。” 助理连忙点头。 将秦昊引到了台长办公室。 果不其然，此时，万台长正坐在办公桌前。 正皱着眉看着屏幕上的实时节目回放。 听到有人进来，万台长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来人是秦昊之后，万台长立刻起身，绕过桌子迎了上来。 “哎呀，秦导，您怎么来了？” 万台长语气带着几分苦笑，甚至还带着点歉意，走得飞快，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我正想着等这边结束就亲自给您打电话呢，您就上来了。” 秦昊没多废话，目光扫了他一眼。 “有事？” “有。” 万台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边请他入座，一边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而且不小。” 秦昊坐下，没碰茶，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而万台长被秦昊这个眼神盯得心中发寒。 连狡辩都没有，立即诚恳道歉：“我知道，您今天应该是气着了，今天这事儿，是我们不地道，不仗义了。” “但我们也确实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发现的时间太晚了。” 从互相交换剧本到重新排练，一共也就用了不到四个小时。 整个摄制组为了更换舞美、道具、演出服、各项调整，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 等到橙子台发现，谢钟鸣他们那一组的演出，居然和李承嵘之前排练的那一场一模一样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正式演出的舞台上，表演了一大半了！ “我们也不能叫停人家不是？那就是真正的演出事故了啊！” 万台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有无奈，但更有愤怒。 毕竟负责指导谢钟鸣他们那一组的，是盛远川。 盛远川肯定能看出来两个演出几乎是Ctrl+C和Ctrl+V的区别的。 可盛远川连个屁都没有放，别说组织，更是连通知都没通知节目组一声！ 万台长越想越气，满肚子都是吐槽的话语。 但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看见秦昊依旧冷漠的眼神，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588章 娱乐圈的一股浊流 什么时间紧张，什么知情不报…… 这些借口，听起来像是情有可原。 但…… 但说到底，还是橙子台失察，橙子台疏忽大意了。 而且，橙子台后续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态度。 这些事，万台长都心知肚明。 “秦总，我也不瞒你，就老实跟你说了吧。” 万台长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那原本带着几分圆滑笑意的脸，如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疲惫与焦虑。 “我知道您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这事儿……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秦昊没有接话。 只是微微一抬眉，像是随手扔出一个音节：“哦？” 万台长听见这个“哦”，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但听进去了不代表放过。 于是他咬了咬牙，终于把最重要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隔壁清风台，也在做一档几乎一模一样的节目。” 听到这话，秦昊的目光终于动了动，问道：“然后呢？” 而万台长如蒙大赦，继续道：“我们是五月底开机的，他们是六月初立项的，按理正常节奏推进，他们至少比我们晚上线一个月，但清风台的德行您也知道，他们直接内部绿灯全开，不惜一切资源，全力推，就为了跟我们抢档期。” “我们《看你怎么演》这边，第一期还在剪，他们那边，已经拍完第三期，甚至……已经上线了先导片，明天正式播出。” 万台长说到这里，恨得简直咬牙切齿。 “而且，他们请的演员全是大腕，什么影帝、影后，什么视后级的台柱子，开播嘉宾直接是三金得主，导师里还有刚刚出过大热电影的导演，第一期放的还是一段经典文艺片改编……草！” 万台长终于绷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而秦昊听完这些，也终于了然。 清风台是娱乐圈的一股浊流。 尤其在综艺这一块，简直跟膏药猴一样粘人。 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蹭概念。 专挑有市场潜力的节目快速仿制上线，抄人家的创意，抢人家的热度。 就连之前最火的综艺台香蕉台，都被清风台抢走了好几个大综艺的创意。 而这一次，《看你怎么演》刚刚立项，刚刚发布了演员招募令。 不到四个小时，清风台那边就立刻立项，甚至不惜花高价做舞台，请嘉宾，请导师…… 然而这还不是最阴的。 清风台最阴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们偷偷干的。 直到《看你怎么演》正式定档，正式发布宣导片之后，才一股脑把所有物料都放了出来。 甚至直接把第一期的正式录制给放了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橙子台前期的一切努力，演员招募令，各项宣发带来的大部分热度，全都被清风台给吸引走了。 毕竟在橙子台将近一个月的宣发时间里，观众们早就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综艺形式，起了深深地好奇心。 而清风台提前放出第一期，肯定会吸引很多好奇的观众围观。 这样一来，清风台的《演员风暴》肯定会给观众留下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橙子台完全是给人做嫁衣了。 而且更麻烦的是，《看你怎么演》是一档实验性节目。 橙子台原本并不想投太多预算，是秦昊亲自主导的项目。 他不仅参与内容，还独家注资，是这档节目的内容主导者和唯一风险承担方。 虽然从合同结构来说，橙子台几乎没有投资压力。 毕竟不管是制作成本、前期筹备、演员邀约，还是观察席评审的出场费用，甚至包括剪辑团队的工资，都由秦昊旗下的一家文娱公司承包支付。 他们只提供平台、播出资源与部分节目推广入口。 所以，哪怕节目不火，对橙子台来说也并不算赔钱。 但“收视率”、“口碑”、“市场热度”这些数据，是他们作为平台必须在乎的。 一旦收视掉下去，或者出现舆论滑坡，官方平台就会撤流量、减少曝光，连广告客户也会直接打折、甚至撤约。 尤其是现在清风台那边来势汹汹，《看你怎么演》如果在这时候闹出“抄袭争议”，那就是实打实的雪上加霜。 到了那时，别说能不能像他们一开始预想的那样，让《看你怎么演》成为一档先锋综艺节目，开创先河，就连能不能顺利录完十二期，都是一个未知数。 难怪。 难怪叶舟当初在台上会给谢钟鸣他们打圆场了。 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收到了橙子台的后台通知。 否则，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什么人的橙子台，怎么敢当着他的面，在他面前玩这种小手段？ “原来是这样。” 良久后，秦昊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而万台长看着秦昊，认真地说道：“节目组是有责任，我不推脱，但这档节目，真是我们台里今年唯一一档能叫的响的自制综艺，您说要投我们，我们就一直给您空着档期，现在要是真出了纰漏，就算我是台长，也扛不住里里外外的压力。” “真不是我们不想管，我们也看不惯谢钟鸣和邵汉，但现在，真的一点事都不能出，请您……见谅。” 万台长原本还挺直着腰坐着，双手交握在腿上，像是在开一个最严肃的业务碰头会。 但当他把那句“请您……见谅”说出口之后，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泄了气。 万台长不是没底线的人，也不是没担当的领导。 可这档节目是橙子台今年唯一能撑门面的自制项目。 要是出了事，他这个台长，别说保住位置了，恐怕连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团队都得散摊子。 想到这里，万台长心里一阵忐忑，眼角悄悄余光扫了秦昊一眼。 那人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靠得很松。 腿微微一翘，双手搭在扶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目光深得像一滩死水。 那种沉静，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种……不表态的沉默。 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让人胆寒的东西。 万台长没再说话。 他知道，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没用了。 可就在他心底已经开始估算“如果秦昊真发火了，自己该怎么收场”的时候，对面那人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第589章 橙子台的难言之隐 “呵。” 秦昊的一声轻笑，像是把屋子里的那层厚重空气拨开了一道缝。 万台长一愣，愕然抬头。 就听见秦昊慢悠悠地说了句：“万台长，别紧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语气还算平和，甚至带着点不以为意的散漫。 可这平和一出口，反而让万台长更加不安。 但下一秒，秦昊却笑着坐正了些，神色仍旧淡定：“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对吧？” “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其实……也不算不清楚。” 说罢，秦昊笑了一下，反问道：“万台长，你说，我要是眼里真的一点沙子都揉不得，我会在台上连打四个8.7分？” 万台长一怔，随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 是啊，秦昊确实是体谅他们了。 毕竟如果他要真铁面无情，要真不容忍一丝瑕疵，那谢钟鸣他们的那场“翻墙少年”，绝不止只是“8.7分”这么轻。 那场表演虽然热闹，虽然现场反响也还行，但以秦昊当时脸上的神色来看，分明心里早就对那场“拿来主义”的演出打了问号。 可他终究还是在镜头前，选择了克制。 甚至连抄袭二字都没有明着提。 如果那不是一种体谅，那还能是什么？ 万台长回过神来，暗暗感叹秦昊的宽容。 而秦昊则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说道：“其实在叶舟打圆场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不是你们橙子台的风格。” 秦昊跟橙子台，也打了不少交道了。 不说熟得穿一条裤子，但起码共过事，知根知底。 在其他平台，主持人会替艺人遮掩，会帮节目组糊弄，会在镜头前说一些漂亮话，把观众哄好。 但橙子台不一样。 橙子台的性格，从来都不是“能瞒就瞒”、“能混就混”的。 在综艺上，他们或许卖得了萌，耍得起皮。 在真人秀里，也会安排好笑的剧本、请综艺感强的嘉宾。 可只要涉及到规则、立场和底线，他们向来是出了名的刚硬。 橙子台可以流量导向，但从来不会纵容明目张胆的剽窃。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秦昊才在那时察觉到了微妙的违和。 如果一切正常，叶舟没有理由替谢钟鸣打圆场。 他也没有理由，对那场“翻墙少年”的争议略过不提。 更没有理由，在明知可能涉及重复与抄袭的情况下，还继续维持原节奏推进评审。 这不是橙子台的风格。 所以那一刻，秦昊就明白过来。 不是他们看不出来问题，而是他们知道问题，偏偏不能说。 橙子台有了难言之隐。 至于是市场压力、招商问题、上面下来的协调，还是外部竞对平台搞事，一时间秦昊还不敢下定论。 但他知道，一定有一根线，正在背后悄悄拽动着节目组的决策方向。 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拆台。 没有把那场复刻式表演说穿，也没有质问谢钟鸣他们到底是致敬还是复刻。 只是最后，给出了一个精准、冷静、毫无情绪波动的8.7分。 这是他对橙子台的信任和宽容。 而万台长琢磨着秦昊那句话，愣了好半晌，这才像突然被人点醒。 对啊！ 那四个8.7分！ 秦昊为什么当时连着打了四个8.7分？！ 想到这里，万台长猛地抬起头。 一脸震撼的看着秦昊。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秦昊不是现在才知道节目组遇到了问题，也不是走进他办公室，听完解释后才决定放他们一马的。 而是在现场。 在他们还没开口、还在仓皇周旋的时候，秦昊已经察觉到了端倪。 不仅察觉到了，还替他们兜了一手。 而那个冷静到极致的8.7分，不是公报私仇，更不是给人难堪。 而是一个警告，也是一种托底。 不赞同橙子台的处理方式，但也没有把局面扩大，甚至把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不再让观众继续盯着谢钟鸣和邵汉。 想到这，万台长心头又是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凉。 热的是感激与佩服，凉的却是惭愧。 毕竟他们一直觉得是秦昊难伺候、眼里揉不得沙子、性子太冲太直太刚的人。 所以这次节目组顶层，几乎是用自保思维，在处理这个意外。 一心只想着压下去、稳住局面。 甚至都没有提前通知秦昊一声，毕竟他们也不知道，秦昊会不会配合他们的行动。 可结果，秦昊原来早就看穿了一切，并且，给足了情分。 想到这里，万台长眼神发沉。 忽然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嗓音微哑：“秦导，我真得谢谢您。” 而秦昊摆了摆手，语气依旧缓慢从容，“说到底，我也不是非得逞一时之快的人。” 他目光落回办公桌上那份排期表，语气带着点意味深长：“你们有难处，我能理解，但我只是希望这节目别太快走形。” “你们也可以求热度，求流量，求商业回报，这都合理。梁依和陆知行，不也是我亲口拍板放进来的？” “我不要求太多，但最起码，这档节目，要留一点真的东西给观众。” “咱们节目打的是演技比拼，观众是冲着看谁真能演来的，如果演成谁复制得更像，那不就违背初衷了？” 秦昊这话，不重，却锋利。 万台长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汗，却不再多说辩解。 只站直身体，深深鞠了一躬。 “秦导，我明白了。” “您放心，从第三期开始，所有流程我会亲自审一遍，不让今天这档事再有第二次。” 而秦昊没有点头也没有立刻表态。 只是拿起茶杯，吹了口气，将那杯刚才万台长亲手倒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站起身，将杯子搁下。 “行，那我先回酒店了。” “叶舟他们那边，还在对收官片段，回头你记得和他交个底，别让他做夹心饼干太久。” “他不是专业的冲突缓和型主持，别逼得他两边不是人。” 万台长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我会跟他交代清楚。” 秦昊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第590章 灵感层面上的共鸣 夜已深，城中天光黯淡。 只有远处城市的灯火，模糊地映着窗棂。 秦昊从橙子台回到家，时间已过凌晨。 屋子里灯是开着的，客厅一隅的落地灯，投下温暖的浅黄色光影。 苏云熙裹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披衫，正坐在沙发一角，拿着一本外文小说。 翻了一页，又抿了一口温水。 头发随意地束起，脸上未施粉黛，眼神却依旧明亮，透着几分闲适与从容。 此时，门响了。 苏云熙偏头看过去。 正好看到秦昊推门进屋。 “回来了？” 苏云熙语气温和，带着熟稔的轻声笑意。 “嗯。” 秦昊换鞋进门，将外套挂好。 动作和之前一样，但唯独神情，略有些……玩味。 苏云熙跟秦昊朝夕相对，很熟悉他的微表情。 看着他这个表情，顿时挑了挑眉。 合上书，打量他几眼，凑过去，好奇的问道：“你这表情……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昊没说话，耸了耸肩。 靠着沙发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眼神放空了一会儿。 随后，突然开口问道：“苏老师，你知道清风台吗？” 听到清风台这三个字，苏云熙怔了一下。 片刻后，缓缓坐直了身子，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清风台？”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记忆中搜寻。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也变得有几分微妙。 “听说过。那是家……算是新起家的电视台吧。” “靠一堆速食综艺和争议话题火起来的，节目节奏快、剪辑狠、内容有冲突点，走的是网感极强的传播路径。前几年一度主打新流量路线，请的嘉宾都是微博粉丝爆高、但业内风评参差不齐那一挂的。” 她说着，神情变得更复杂了一些。 “你应该不知道，我刚出道那会儿，参加过他们的一档访谈节目。就是我演完那部《晚秋》电影之后。” “那时候我正好有一部新戏开机，拍摄期和清风台的那档节目冲突了几天，但我专门空了一天飞回去录制，没耽误进度。” 她顿了顿，眼神冷了几分：“结果节目播出之后，硬是把我剪成了一个接了新戏就耍大牌、工作态度松懈的新人演员。” “说我轧戏，说我耍工作室架子，说我临时调档期，还说我录制当天状态差、态度冷。” “我在娱乐圈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但这是我唯一一个黑点，真的……” 苏云熙扶额靠在沙发上。 哪怕苏云熙退圈已经快两年了，但再次听到清风台这个名字，还是有些无语。 而秦昊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苏云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怪不得你每次看他们出的东西都翻白眼。” “咯咯。” 苏云熙也笑了，抬手捏了捏眉心，“真是见识过了，不翻白眼都难。清风台的调性，跟你现在合作的橙子台，真不是一路人。” 说到这里，苏云熙转头，目光投向秦昊，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提他们？跟他们有合作？” “emmm……算是？” 秦昊想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 而苏云熙立刻紧张起来：“别跟他们合作，讨厌死了！签合同了没有，违约费多少？” 而秦昊立刻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跟清风台，有灵感层面上的共鸣，也算是一种合作吧？” 苏云熙：“啊？” 看着苏云熙有些懵的表情，秦昊笑着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最近不是搞了一档综艺，叫《看你怎么演》吗？” “结果清风台那边也搞了一档演技比拼类节目，名字叫《演员风暴》已经录完第三期，就连第一期的正片都上映了。” 苏云熙：“……” 看着秦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苏云熙直接无语了：“你是哪个星球的外星人？你们那地方，管抄袭叫灵魂共鸣啊？” 而秦昊顿时乐了，一把搂住苏云熙，笑道：“苏老师，你别这样，我没说他们不恶心，但是这玩意儿吧，还真够不上抄袭。” 毕竟娱乐圈就这样。 节目架构、类型、形式、主题方向这些东西，很难界定抄袭。 《大歌手》火了之后，其他地方台不也一窝蜂的做歌手节目？ 选秀节目更是一批又一批，层出不穷。 不可能说某个类型的综艺，A电视台做过了，就不允许B电视台再做。 清风台这么高，说到底顶多也只能说他们故意撞车、融梗、致敬，真要说他们抄袭，还不至于。 就像谢钟鸣和邵汉似的。 他们确实是复刻了李承嵘的彩排。 但李承嵘那毕竟是彩排，不算正式演出。 而且李承嵘彩排的那一场，其实是被私生粉恶意透露出去的，本来就是不该被公布的东西。要说他们没抄袭吧，那大家也都不是瞎子。 只要看过李承嵘那场彩排的人，谁看不出来谢钟鸣他们那段，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甚至有些动作的停顿时间、情绪起伏、镜头咬合，都跟李承嵘练习时的调度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程度，说不是抄，谁信？ 可真要说是抄，那问题又来了。 首先，李承嵘那场彩排不算正式演出，节目组那时候也没公开播出，是被私生录了偷偷传出去的。 传播链条本身就不正规。 其次，就算能证明他们看过那场彩排，也不能证明确实照搬了。 毕竟，谁也不能拿一场排练录像当知识产权，也没法定性说那就构成抄袭。 最多最多，就是道德层面的尴尬。 程序上，其实构不成抄袭。 听着秦昊不疾不徐的语气，苏云熙却来气了。 她挑着眉，盯着秦昊：“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不会吧！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我说过我放了吗？” 秦昊乐了，抬手弹了一下她额头。 随后，继续慢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儿上，我更在意的，其实不是谢钟鸣和邵汉那俩演得不怎么样的艺人。” “谢钟鸣和邵汉那两个货，其实很好解决，给他俩打个低分，再找个厉害点的补位演员，直接就能给他俩抬走。” “但清风台那边，就不太好办了。” 第591章 看看他们怎么抄 毕竟清风台的节目《演员风暴》，确实构不成抄袭。 节目形式、赛制、话题炒作手法，虽与《看你怎么演》高度相似。 但都卡得刚刚好。 不踩线，不落把柄。 不能告他们，没证据。 也不能让他们停播，内容上没有明显违规。 更没法公开叫板，只会让观众觉得你小题大做、心虚怕竞争。 他们就像趴在《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上的一条吸血虫，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紧紧咬着流量热度。 你出一期爆点，他们立马推出类似主题。 你这边选手演技讨论正热，他们那边立刻跟出演技反差话题。 甚至连话术和镜头语言都在有意致敬。 咬不死人，却足够恶心人。 苏云熙也觉得恶心，甚至比秦昊还压不住情绪。 毕竟她跟清风台也算是有旧仇怨了。 之前清风台给她穿了小鞋还不算，现在又盯着她老公办的节目。 这是咬住他们一家不放了？ 想到这里，苏云熙靠在沙发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这节目太脏了，真像你说的，吸血虫，扒在你节目热度上过日子。” 她说着，扭头看秦昊：“我们真的……没办法吗？” 秦昊没有立刻回答。 低头思索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大，却带着点明显的愉快，还有一丝近乎狡黠的味道。 苏云熙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你笑什么？” “有啊。” 秦昊看着她，唇角勾起，语气闲散，“当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 苏云熙盯着他，神情一瞬间紧张又好奇。 秦昊没有立刻说出口，而是把茶几上的一页文案图往边上推了推，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看你怎么演》有一个最大的，也是《演员风暴》永远无法复刻的优势。” 苏云熙眨了眨眼：“什么？” 秦昊手指稳稳地落在自己胸口，语气轻描淡写却自信到极致：“我啊。” 苏云熙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噗地笑了。 “哟，秦大导演今天有点狂啊？” 秦昊懒洋洋靠着沙发靠背，双手环胸，理所当然：“不是狂，是实话。” 他目光清亮，语气却仍旧温吞：“清风台可以抄节目结构，可以模仿选题方式，可以抢演员资源。” “但他们抄不了我。” 秦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大，语调也平，像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事实陈述。 可苏云熙听着，却忍不住一怔。 她看着秦昊的眼神，里头浮出点别样的情绪。 不是骄傲，也不是赞叹，而是一种复杂的、介于心疼与敬佩之间的微妙情感。 因为她太清楚，秦昊其实并不是那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强调个人英雄主义的人。 他低调、克制。 甚至在团队宣传上，有时候反而刻意把功劳往节目组身上推。 可归根结底，《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能从一纸创意走到今天的声量席卷，几乎就是秦昊一个人撑起来的。 秦昊，是这个项目的魂。 不是挂名监制，不是站台导演，也不是走流程的评审导师。 而是那种从节目雏形开始，就亲手一砖一瓦搭建起整个框架的缔造者。 从类型创意上说，《看你怎么演》是这个行业里第一档真正意义上的“演技比拼类”真人秀。在它之前，没有任何一档综艺，能真正将演员表演作为核心竞争项目，进行全流程呈现。 秦昊把这个想法最初提出来时，橙子台里也是一片质疑。 认为看演技这样的东西缺乏综艺感，不够热闹，观众不会买账。 可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节目首期播出后，评论区几乎被“像在看高质量舞台剧”这种弹幕刷屏。 但让这档节目不只是被看见，而是被讨论、被追随的关键，远不止创意。 真正让节目爆发出热度的，还是那个演员招募令。 他拒绝传统的邀请制，首创演员公开招募令。 让所有演员不论出身、不看流量，只凭一段视频，自荐争取上节目资格。 这个设定在立项初期，被几乎所有合作平台否决过。 可秦昊坚持下来了。 而正是因为这个规则，《看你怎么演》才拥有了一批真正愿意钻研演技，渴望重新被看见的演员。 其中不乏“退圈五年重新复出的中戏老师”、“在十八线网大里打滚十年，却台词功底惊艳全场的老戏骨”，甚至还有“转行开火锅店，但坚持每天读剧本的落魄青年演员”…… 节目播出后，那一条条来自生活底层，却依然闪烁光芒的履历，在弹幕和社交平台上被反复转发、追问、共鸣。 很多人哪怕没被节目选上，也小小的翻红了一把，接到了不少片约。 而除此之外，赛制也是他亲自操刀。 从初期的三阶段演技打分、导师观察室设计，到中后期剧本自选赛、即兴挑战、反差角色试炼等等，每一套机制都是他一点点推敲出来的。 甚至就连演员演出的剧本，他也不是完全放手。 第二期播出后，网络上热议不断的两段表演，也就是《公鸡先生》和《翻墙少年》，一度被誉为“将综艺现场当成电影实拍”的代表。 很多观众以为这是节目组买来的成剧本。 但橙子台上下知道，这两个故事的梗概，其实都是秦昊写的，后续的完善，也是秦昊写出来的。 清风台做不到这些。 他们可以请明星，可以剪热点，可以借鉴外形。 但他们没有秦昊。 没有他对表演的判断力，没有他在镜头语言上的极致追求，也没有他对挑选好演员这件事，近乎偏执的坚持。 这才是《看你怎么演》最无法被抄走的根。 “呵呵。” 秦昊笑了一下，嘴角带着点揶揄。 “所以啊，随他们抄去吧。” 秦昊翘起二郎腿，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从第三期开始，我会加入观察员参与演出环节。” “每期末设置一个加演单元，由观察员任选剧本，现场与嘉宾搭戏，演一场。” “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抄。” 第592章 清风台怎么比？ 听到这话，苏云熙一下子瞪大了眼。 “观察员？你说你们那些坐在观察室点评的评委也得上台演？你也上？” 秦昊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嗯，我也上。” 而苏云熙听到这话，顿时有些蒙了。 秦昊也要上？ 这不是欺负人吗？ 秦昊的演技在娱乐圈里，绝对是顶尖中的顶尖啊。 前段时间，才在不列颠的华莱剧院里表演了一回，一个少年于连，直接把不列颠的娱乐圈都给演蒙了。 他要是上台表演，不说热度，但是表演专业性这一块儿，就完全可以把清风台给压着打了！ “你下场的话……那他们得去请国际巨星才能跟你对线了吧？” 苏云熙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秦昊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请呗。” 但论演技这一块儿，秦昊还没怕过谁。 不怕清风台请，就怕他不请。 “你老公我一向遵循一个原则。” “什么？” “公平竞争……演员大舞台，有胆你就来呗。” 秦昊说到最后，自己都没忍住笑。 而苏云熙也笑的歪倒在秦昊身上，两个人笑作一团。 …… 一天时间过去。 周六七点半黄金档。 橙子台如约播出了《看你怎么演》的第一期正片准时上映。 虽然被抢跑的《演员风暴》分出去了一部分热度，但《看你怎么演》，依旧是观众们非常期待的一档综艺节目。 毕竟这档节目里，还有两个他们非常关注、期待的热点选手。 也就是梁依和陆知行。 “支持全世界最好的依依！” “陆知行哥哥加油，陆知行要努力走花路啊！” “就是冲着梁依来的，冲冲冲！” 还不等节目开播，梁依和陆知行的粉丝已经提前承包了控评，训练有素的在弹幕上打出了一行行的粉言粉语。 而随着节目的演出，李承嵘、谢钟鸣、杜映、邵汉等人的表演，也吸引了很多观众的注意力。 第一位登场的，是杜映。 她个子不高，头发随意挽成一个发髻。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围裙，饰演一位农村家庭主妇。 照顾瘫痪丈夫、操持家中大小事务。 结果在丈夫突然离世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对生活的落寞与压抑。 剧情本身不复杂，情感也不算密集。 可杜映的处理却很有生活味。 她没有选择嚎啕大哭的激烈情绪，而是走到厨房前，轻车熟路地切着葱花。 结果刀一顿，才突然意识到，那人已经不会再吃她做的饭了。 她站着没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菜板，眼神像是一下子空了。 摄影机推进时，观众才发现，杜映哭了。 可那眼泪，并不是流下来，而是悄无声息地浮在眼眶，一直没有落。 然后，镜头一转。 谢钟鸣登场。 他画了一个老妆，四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像六十多岁。 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看起来随时要滑下来的老花镜。 饰演的是一位老干部，临退休前被举报贪污，正经历组织审查。 他坐在那张审讯桌前，身板微微前倾，两手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 “我知道你们想查什么。” “我几十年清清白白，临了落到这一步，也不冤。就是……不甘。”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煽情台词。 只有他那一声“就是不甘”，仿佛从心里硬生生挤出来一样，让观众瞬间明白，这种不甘，不是怕死，不是怕丢官，是心头那口气咽不下去，是一辈子辛苦换来的尊严，眼看着就要被埋没了。 镜头扫过后台，几位观众看得出神。 而观众的弹幕，这时候才姗姗来迟。 “这个大叔……我真的看过他好多次……” “是不是演过《破冰重案》里那个退休所长？” “好熟啊，我妈肯定认识他，我回头问问她叫啥。” 很快，评论区就开始了第一轮考古。 有人翻出了谢钟鸣过去出演的角色截图。 《岁月无声》里的老书记、《盛夏长街》里的父亲、《东南警事》里的背锅队长。 一时间，评论区里都是清一色的感慨。 “原来是他啊！！！我居然从来没记住他的名字……” “他居然演了这么多年，全是配角，居然没火过？” “是那种你小时候电视里总出现，但你长大也叫不出名字的那类人……太心酸了。” 紧接着是邵汉出场。 他穿着一身公交制服，演的是一位被确诊晚期癌症却依旧坚持跑线、隐瞒病情的司机。 戏里没什么高潮。 就是他收车后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怀里的体检报告，默默点燃一支烟。 他一言不发，却忽然低头，用力地捂住了脸。 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 没有哭声。 没有煽情BGM。 但就那一秒的沉默，胜过万言。 而最后登场的，李承嵘。 很多人第一眼看他，就只觉得眼熟。 但还不等观众们去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他的时候，李承嵘的表演，开始了。 他演的，是一个普通老父亲，出现在儿子的婚礼上。 起初，没人把这段剧情当回事。 喜宴场景太常见了，没什么情绪起伏，怎么看都像是过场戏。 可随着李承嵘出现在灯光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牢牢抓住。 他穿着一件老旧的灰夹克，站在人群边缘。 脸上带着那种典型的“操心老头”式笑容。 他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和“亲家母”、“老邻居”、“多年未见的亲戚”一一打招呼。 敬酒、搭话、寒暄，动作极自然，笑容极真诚。 观众仿佛不是在看演出，而是在看一段真实的家庭录像。 但真正的重击，在那一刻到来。 当主持人宣布新人请父母上台改口时，李承嵘刚刚迈出一步，却仿佛被什么绊住了。 他低头一看，然后回头，朝一个看不见的人笑了笑：“啊？诚诚……他后爹也来了？哦……诚诚请他来的？” 他顿了一秒，眼神开始空了：“是，他后爹是当官的……上台上得有面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一时间，就连弹幕都停了一瞬。 “这是谁啊……” “太恐怖了这个演技，我现在哭的止不住。” “太厉害了，这四个演员太顶了，清风台那边怎么比？！” 第593章 东施效颦 清风台，大会议室内。 灯光冷白，空调嗡嗡地响着。 几位制片人和核心团队围坐在屏幕前，神色各异。 《演员风暴》第一期播出之后，收视率确实漂亮，热搜也上了几个，算是达到了预期。 但他们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按理来说，他们清风台抢了首发，抢了热度，本该轻松喝茶看笑话的。 可随着《看你怎么演》的正片展开，会议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尤其是当李承嵘那段父亲演绎播完之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老头谁啊？” 有人轻声开口，语气有些不确定。 “李承嵘。” 坐在最前排的执行总监翻了下手里的资料，“原来就是个龙套，演了三十多年戏了好像，就是没出名……没想到居然是个狠角色，草！” 没有人回应。 会议室另一边，副导演默默点开了手机屏幕，刷了刷热搜。 热搜榜上，《看你怎么演》的话题已经冲上了前五。 几条和“李承嵘演技封神”、“谢钟鸣哭戏细节”、“杜映邵汉真实到让人心疼”相关的词条，像钉子一样钉在榜单上。 而他们自家的《演技风暴》，唯一挂上去的词条，是“XX顶流综艺首秀”、“XX造型绝美”，全是些花边和流量控评。 “导演……咱们的节目……后期要是对撞，真扛得住吗？” 有年轻策划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 总导演脸上的表情，有几秒近乎狰狞。 他没接话，但心里很清楚。 清风台做《演技风暴》，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真演技去的。 他们原本想的，是用几位流量明星和老戏骨的大腕组合，靠流量带动收视，再加几个炒作点、几个舞台噱头，比如现场即兴抽签、穿古装玩沉浸式表演之类的。 表面上是比拼演技，实际上就是搞一场热闹的综艺秀。 至于台上的那些大腕？ 能演的肯定有，但更多的，是端着架子的。 镜头一到位，表情是到位了，台词也是背得滚瓜烂熟，但就是让人感觉不认真。 他们比的，是“我这场哭戏哭得多美”、“我怒吼的台词多有力量感”、“我情绪有层次”，说白了就是面子活，做给镜头看，做给观众看。 可《看你怎么演》的嘉宾，甚至包括公认的花瓶，哪怕是梁依和陆知行，乃至实力最弱的周泰，全都是在认真演的。 现在，清风台的节目组所有人，都清楚感受到了差距。 不仅是水平上的差距，还有态度上的差距。 清风台请的大腕，一个个恨不得在彩排时先谈好机位、灯光、走位、台词安排，生怕丢面子。 而橙子台这边，虽然也有流量咖。 但人家请的这些老演员，站到台上随便拎一个生活片段出来，演得比他们台本打磨一周的段子还真。 这要是再播下去，别说收视率了，口碑肯定要被秒的渣都不剩。 屏幕上，《看你怎么演》的片尾LOGO缓缓亮起。 会议室内，总导演死死盯着屏幕几秒，忽然抬手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今晚，《演员风暴》的宣传稿，别发了。” 总导演冷着脸说道。 本来，清风台内部是打算趁热打铁，再吸一波血的。 毕竟《演员风暴》抢了首发，热度比预期更高，后台数据也很漂亮。 所以他们的原计划，是趁着橙子台正片上线的同时，发几篇对比向的营销通稿。 什么“双档同题综艺强势对撞”、“谁才是演技综艺的顶流模板？”、“《演员风暴》引领新一代表演风暴”，甚至连媒体投放和热搜置顶都排好了时间。 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 再推这些东西，不是碰瓷热度，是自取其辱。 毕竟《演员风暴》，是综艺包装下的明星演出秀。 而《看你怎么演》是真的在谈表演。 这两个东西，连维度都不在一个层面。 现在如果再硬蹭橙子台的宣传热度，那真不是两家竞争了，而是自家把脸贴过去给人家打。 尤其是那几篇本来准备好的营销文案里，用的都是“表演双雄对峙”、“演技鏖战巅峰”这种调性标题。 这话要是放出去，那就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 清风台虽然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高调风格，但内部所有人都知道，整个节目组的方向，已经彻底变了。 《演员风暴》的官微，虽然维持着正常更新。 日常宣传、花絮、明星互动照样一条不少，但真正的爆点炒作，全停了。 再没人敢拿“演技巅峰”这种词来做标题。 再没人提“吊打同档综艺”这种话术。 甚至连“清风台出品，必属精品”的标语，也在新一轮的宣传方案中，被悄悄撤了下来。 有人私下发围脖吐槽节目节奏问题，立刻有水军在底下回怼，但力度却明显减弱。 有网友开始贴出《演员风暴》与《看你怎么演》同一题材表演片段的对比，评论区也不再试图洗地。 只剩下一堆“尊重每一种表演风格”的无力官腔。 连一点火都不敢拱，生怕被集火骂的更惨。 而《看你怎么演》第一期播完的第三天，清风台的会议室又一次灯火通明。 这次不是围观节目，而是连夜开会调整后期。 “把第二期的剪辑方案重新过一遍。” 总导演声音压得低，却透着咬牙切齿的狠劲，“那些浮夸的特写，剪掉！笑场剪掉！卖萌剪掉！所有镜头，必须让人看得出认真两个字！” “情绪递进不够的，宁可删掉整段，也别留着出丑，实在没有能看的，就去后台找练习片段，哪怕是私下彩排录像，只要有表演层次、有真情绪，全都剪进去！” “还有字幕和配乐，别再搞那种综艺感了，全给我收！尽量往纪录片和电影氛围那块靠！” 剪辑总监：“……” 臣妾做不到啊！ 他们是剪辑师，又特么不是魔术师！ 一个根本没存在过的东西，怎么能靠剪辑剪出来？！ 然而，剪辑总监根本没来得及说话，总导演就一拍桌子走人了。 “……你咋不要五彩斑斓的黑呢？” 剪辑总监小声嘟囔了一句，认命的出去干活。 第594章 差异化的王牌设计 就在清风台的剪辑师们咬牙切齿、对着一堆“浮夸卖弄”的素材，试图拯救节目气质时，另一边，橙子台的《看你怎么演》第三期录制，已经悄然开始。 阳光穿过厂房外的透明顶棚，落在布景已经搭设完毕的主舞台上。 现场各部门工作人员，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调灯光、试收音、核对机位、摆放现场道具。 摄影师举着肩扛摄像机，沿着轨道滑动测试推拉感。 导播则坐在监控间，一边调色一边跟摄控组语音确认：“A2灯别太狠，压一点……后台光感走柔和，别太冷。” 而化妆间和演员休息区，也逐渐忙碌起来。 演员们各自对着镜子调整造型，一些嘉宾还趁着等候时间，翻看手里反复勾画的剧本台词。 而录音师、助理导演、现场执行则在各个小窗口前逐一确认流程。 现场虽然紧张，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专业节奏感。 与此同时，观众也陆续开始入场。 低声交谈此起彼伏。 “我听说这一期秦导也要上？” “不是吧……他不是观察员吗？” “观察员就不能上啦？反正我有内幕消息，告诉你们吧，秦昊八成要上！” 而正当议论声如潮时，主持人叶舟走上了舞台。 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长风衣，内搭高领衫，神情轻松。 话筒一开，熟悉的男中音瞬间把所有杂音压了下去。 “各位观众朋友、现场嘉宾，大家好。” “欢迎来到，《看你怎么演》第三期录制现场。” 掌声如海，伴着镜头切换，舞台灯光明暗交替，现场节奏逐渐升温。 叶舟微笑着继续：“在前两期的节目中，我们见证了七位演员在舞台上带来的动人演出，也见证了表演的力量和温度。” “但正如我们第一期所承诺的那样，这里是一场公平的舞台竞演，也是一次关于演员表达能力的全景探索。” 他走到舞台中央，语气一转：“现在，我要揭晓，第二期得分最低的一组，将进入本期淘汰席，并和我们即将登场的补位演员，展开一场正面对决！” 话音落地，舞台两侧屏幕亮起。 上期最低分。 周泰。 现场一片低呼，但早有预期。 观众们都在讨论补位演员是谁，周泰究竟还能不能留在台上。 然而此时，观察席上，秦昊已经和庄诚之聊起来了。 “小秦，清风台那边，你怎么看？” 庄诚之皱着眉，压低声音说道。 而盛远川在一旁微笑着，没能插得进去话。 上一期他干的事儿有点不地道。 为了打压李承嵘，刻意模糊了重点，给谢钟鸣和邵汉打了高分。 事后，秦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橙子台那边特意找到他，隐晦的表达了一下橙子台的态度。 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明里暗里都在说，希望他能当一个公平公正专业的观察员。 所以现在，盛远川多少有点后悔。 早知道当初，不该为了打压李承嵘，故意给谢钟鸣高分的。 如果谢钟鸣能顺利拿到第一，那还好说。 起码能打压一下李承嵘的嚣张气焰。 可现在好了，李承嵘不仅拿了个二连冠，而且还口碑名气双丰收。 而他这边呢？ 不光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特么隐隐把秦昊都给得罪了。 要知道，他一开始跟李承嵘不对付，就是因为秦昊新电影的那个角色啊！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盛远川越想越后悔。 但从录制开始，秦昊就一直没搭理过他。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把他给晾起来了。 不行…… 不能这样！ 想到这里，盛远川咬了咬牙，提高了几分音量，开口道：“清风台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了，我跟清风台那边打过交道，也有几分人情在，一会儿我就去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收敛一点。” 听到这话，秦昊微微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盛远川。 而盛远川眼前一亮，继续道：“说真的，我也觉得清风台这事儿做的太过分了，抢跑算什么真本事啊！” 看着盛远川一副愤慨的表情，秦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盛远川这话，说的就有意思。 当初给谢钟鸣打高分的也是他，现在说清风台不该抢跑的也是他。 真是灵活的底线呢…… 不过秦昊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出言讽刺盛远川，只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多谢盛老师，心领了，不过打招呼就不必了。” “……啊？为什么啊？” 盛远川有些忐忑的问到。 顿时以为秦昊是怀恨在心，甚至连他的人情都不想要。 但好在，盛远川多虑了。 秦昊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笑了一下说道：“我正要跟你们说呢，盛老师倒是先提起来了。是这样的，我打算增加一个流程，就是观察员表演环节。” 听到这句话，盛远川和庄诚之都有点愣住。 “我们也要表演？”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到。 而秦昊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道：“对，当然不是每一期都有，但从这一期开始，观察员可以自愿参与一次主题表演。” “我看过清风台的第一期节目了，他们请的导师都是专业的导演。” “如果我们这档节目，额外增加一个观察员表演环节，清风台那边会不会也跟着抄？他们会怎么抄？” 听到这话，盛远川一时没接上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这就有点意思了。 清风台那边惯常的路数就是抄袭。 谁的点子好，就一股脑的往自家节目里抄。 而观察员上台表演这件事，虽然听起来不算复杂，但却是清风台抄不来的。 他们如果想抄，要么就得让三个导演硬着头皮表演，要么就得中途换将，把导师组换成专业的演员。 而如果他们不抄…… 那《看你怎么演》的这个创新环节，就成了唯一的、差异化的王牌设计。 这种节目机制的差异，在如今综艺同质化严重的环境中，无疑是一记重锤。 想到这里，盛远川缓缓点头，低声说道：“……确实，如果处理得好，这一招，能彻底卡住他们，那这一期，我来？” “不，我来。” 秦昊笑眯眯的说道，谢绝了盛远川的好意。 第595章 即刻上演 节目正式开始，灯光流转，舞台节奏逐渐加快。 按照既定流程，七位本期选手以及一位补位选手陆续登场。 而这一期的主题是，临界。 每位演员，要在八分钟内演绎一个处于临界状态的人物角色。 可以是崩溃边缘的父亲、走投无路的失业者、负伤却坚持隐瞒的军人，也可以是一位在亲情与真相之间挣扎的女儿、儿子。 气氛从第一位演员登场开始，就被调动得极其紧张。 梁依这一次表现出了惊人的进步，饰演一个在家庭暴力中逃出的女人。 哭戏克制而细腻，一句“我不是不爱我的孩子，我只是……也想活命”，在镜头扫过时，几乎让观察席上的庄诚之红了眼眶。 而陆知行也不甘示弱。 这次饰演的，是一个地震废墟中等待救援的幸存者。 整个表演，几乎是靠“原地动弹不得”的设定撑住。 他靠一只手指的微颤、气息的变化、以及对“呼救”与“沉默”之间微妙的切换，完成了一场高难度的静态表演。 之后的演员，包括李承嵘、谢钟鸣、邵汉、杜映，依旧稳定发挥。 风格各异，互不压场。 随着第八位演员，补位演员许宴的登场，全场再次陷入一种凝重的安静。 许宴，同样是一位戏火人不火的老演员。 从业经历超过三十年，饰演过上百个配角炮灰。 而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综艺节目的录制。 许宴这次饰演的是一个入狱十年、出狱后第一天想见女儿的中年人。 剧情极其简单。 只是他提着一袋水果，站在楼下，仰头看着窗台，鼓起勇气、却始终没有按下门铃。 整场表演中，他一句台词都没说。 可他站在楼下，看向那扇窗户的眼神，几乎刺穿了所有观众。 “我不信了……这也太狠了吧……这还是综艺吗？” “这是电影现场吧！？” “怎么可能演得这么真实……我看得想哭了。” “我以为李承嵘已经够英勇了，没想到这位大叔的表演居然也这么厉害，这是谁的部 将？！” “感觉李承嵘第一不保……” …… 随着许宴的表演结束，打分环节顺利进行。 最终，李承嵘以0.1分的极其微弱的优势拉开差距，获得了《看你怎么演》的第三期冠军。 而许宴更是甩开第三名谢钟鸣0.6分，以8.7分的高分，获得第二。 而不出意外的是，前两期的倒数第一，周泰再次垫底，排名第八。 当叶舟报出分数时，现场没有太多惊讶。 而周泰自己，也显得很平静。 只是走到台前，接过麦克风，语气温和：“其实今天我已经发挥得比自己预期的好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遗憾了。这个舞台让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也还有很多热爱。谢谢所有老师和观众，谢谢节目组。” 说完，他向全场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温柔又响亮的掌声。 而叶舟送他离场后，按流程继续说道：“按照节目设计，接下来我们将抽取下一期的命题剧本，不过……” 话音一顿。 叶舟露出一个神秘笑容：“等等，别急，今天节目新增一个环节。” 全场一愣，观众席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新环节？” “难道是复活投票？” “不会是补位选手要再来个吧？” 而叶舟刻意等了一会儿。 等到观众期待感被拉满之后，才转头看向观察席，笑着宣布：“我们新增的，是本季首次特别企划——即刻上演环节！” 即刻上演。 不提前给题目，不提前准备。 观察员中将有一位，接受来自观众票选题目，进行一场不超过三分钟的即兴短演！ 看清大荧幕上的这三行字后，现场瞬间炸锅。 观众席惊叫连连，不少人已经开始尖叫：“秦昊！秦昊！秦昊！” 而与此同时，大屏幕也在快速滚动题目。 “突发失忆后，你发现自己杀了人。” 五秒后，滚动停下。 看到这一行字，现场观众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这题也太狠了吧！” “来真的啊！” “谁来？谁来演？求你们快说名字！！！” 叶舟看向观察席，笑道： “今天的‘即刻上演’嘉宾，由他亲自报名！” 他抬手指向秦昊，语气一顿，音调上扬： “我们观察员，秦导，请上场！” 全场轰然。 观众直接炸了。 后台导演组全部拍手鼓掌，摄影组连镜头都激动得开始手抖。 而秦昊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失忆后发现自己杀了人？” “这题目，有点意思。” …… 几分钟后。 聚光灯骤然收紧，舞台一片寂静。 秦昊缓缓走上台，动作不急不缓。 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走到舞台中央一张普通的木椅前，坐下。 然后，缓缓伏身，把额头抵在手臂上。 整个动作极自然。 像是办公室里午休的普通人。 时间过去了五秒。 全场静得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就在第六秒时。 秦昊动了。 他像是刚醒来一样，先是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胳膊高举，手指微张，带着一种还没完全清醒的慵懒和随意。 然后，他用手轻轻搓了搓脸，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呵欠，嘴里发出一点点模糊不清的 低音。 眼睛有些迷离，像是还没完全把梦境和现实分开。 又过了几秒钟，他摇摇头，起身，做了一个捶背的动作。 然后慢慢踱到舞台一侧，像是要去接杯水或者洗个脸。 但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很短的停顿。 身体微微僵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随后，他的头缓缓低下。 看向地板，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 没有尸体，甚至连血迹道具都没有，但他那种骤然骤止的呼吸与瞳孔的缩紧，却把“那里有东西”的事实钉死在了观众的脑海里。 全场观众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是……发现尸体了。” “反正发现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靠，我都跟着紧张了！” “这一段表演，真的绝了！” 第596章 恐怖的表演 在观众的低语声中，台上的秦昊再次动了。 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迅速摸向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手指快速滑动，语气急促地念道：“110……对，报警……” 但他刚要“拨号”，手却猛地一滞。 观众看到他的表情先是迷茫，然后恐惧，再然后是彻骨的震惊。 他缓缓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 不是手机。 而是一把带血的刀。 此时，秦昊没发出一点声音。 但他的表情变了。 嘴唇在颤，眼神开始飘忽，喉结轻轻滚动。 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忽然不会呼吸了。 他愣愣地盯着刀，好几秒没动，仿佛脑中完全空白。 然后，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像是终于在脑海中拼出了某个可能性。 他缓缓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不是剧烈反应，也不是戏剧化的惊叫。 而是一种近乎钝化的震后呆滞。 随后，秦昊缓缓地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看的包括庄诚之和盛远川在内的人，都极为震惊。 因为这是一场几乎没有实物的表演。 除了必要的桌子和那把刀之外，舞台上什么都没有。 但秦昊却能在没有任何倚靠的情况下，无比真实的还原出了靠着墙缓缓滑下的动作和体态。 这足以说明，秦昊的形体，他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极致了！ 而与此同时，秦昊还在继续表演。 他没有靠近尸体。 只是跪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不可挽回”的躯体。 随后，他伸出手，手抖得几乎按不住地板，却还是缓缓伸向“尸体”的脖颈，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下一秒，他抽回手，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往后仰倒。 然后，他一只手捂住嘴，开始微微颤抖。 他没有嚎哭，也没有大叫。 而是几乎窒息地喘息着。 像是那种彻底失控、但又极力在压抑的状态。 随后，沉默。 他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坐在地上，呼吸杂乱、眼神涣散。 突然，他看向窗外。 或者说，观众席的方向。 那一眼，满是惶恐与犹疑。 但他没有再报警，也没有呼救。 而是慢慢爬起来，踉跄着走回“尸体”身边，弯腰、抓住对方的胳膊。 开始拖动。 他用的是极常见的拖拽动作。 先勾住尸体腋下，半蹲着后退，膝盖顶着对方身体，脚步沉重，额头冒汗。 他拖了几步，松手，跪在地上喘息。 然后又站起身，再次尝试。 这一次成功地将“尸体”拖到台侧。 那里，似乎是卫生间或者是茶水间之类的地方。 虽然整个舞台一目了然，空旷无比。 但通过秦昊的动作，观众们不自觉的就被引导了进去。 甚至不必任何提示，便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模拟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他们知道，秦昊是要去“处理尸体”了。 此时，观众们忍不住屏息凝神，看着秦昊的一举一动。 而秦昊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先四处张望一圈。 仿佛在确认，没有人看到。 然后，他小心地关上“卫生间的门”。 接下来的动作更狠。 他脱下了外套、领带，翻找口袋，像是找工具，又像是掩盖线索。 接着，他像在寻找清洁用品的样子，拉开“抽屉”、拿起“水桶”、拧动“水龙头”。 用虚构的抹布擦着地板。 擦到某个点时，动作忽然停下，像是看到了无法抹去的血迹。 他开始慌了。 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不小心把“水桶”踢翻了。 他站起来，踉跄后退几步，一只手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捂着眼睛，最后像被抽空一样跌坐在角落里，头埋在双臂间。 等到发出几声无法抑制的悲鸣之后，秦昊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开始继续“处理尸体”。 “我去，那个表情，我靠！” “看得我好害怕……” “对，那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儿真的太吓人了！” 半分钟后。 秦昊重新打好领带，穿上外套，非常吃力的提着两个“包裹”走出了卫生间。 左右四顾后，走出了舞台。 …… 几分钟后。 舞台的灯光彻底熄灭，秦昊的身影消失在布景尽头。 然而全场观众，却久久未能从那短短三分钟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或者说，几乎确信。 秦昊会像以往一样，给出一个“特别”的答案。 毕竟他是秦昊。 是那个在影视行业里以“不按常理出牌”著称的导演兼演员。 毕竟他的代表作向来离经叛道，颠覆传统叙事结构，以不可预知著称。 而面对《突发失忆后，你发现自己杀了人》这样一个极具张力的即兴题目，许多观众都在私下猜测。 他会不会表演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他会不会把失忆，演成一场蓄谋已久的自我欺骗？ 或者，更离谱一点，他是不是反转成了一个“被嫁祸”的正义之人，最终选择自首揭露真相？ 但没有。 秦昊并没有这么做。 他给出的，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最简单、最朴素，最人性直觉下的普通人。 没有技巧的炫技。 没有表演的花招。 没有台词的堆叠。 他只是演了一个在午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可能杀了人的人。 而正是这种“正常得过分”的设定，却让观众们久久回不过神。 “我原本以为他会疯，会哭，会演得很……有张力，但他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可他做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代入。” “他不像在演戏，他像是真的刚醒过来，然后……真的，杀了人。” 观众席上，有人开始互相交换感受。 但更多人则低头沉默，眼神凝固。 他们的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太多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就像舞台上那个“失忆者”一样。 没有台词，也没有人能为他解释。 他不是疯子，不是天才，也没有被嫁祸。 他只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普通人。 一个“如果是我，大概也会这样”的人。 哪怕你明知道他错了，明知道他不该选择处理尸体、不该掩盖证据、不该怀疑自己，可就是因为他的表现太贴近常识，太贴近真实人性，所以才让人后背发凉。 第597章 投射效应 “我真的……从他掏出那把刀开始，就开始心跳加速了。” “我当时心里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明明知道他是演戏，我是看戏，但我当时居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且最吓人的是，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他没有下意识地喊‘不是我’。” “他愣住了，然后……开始想办法处理。” “我一开始想，这不合理。但转念一想，换我也一样。” “如果我醒来，发现我失忆了，身边有一具尸体，我手里还拿着一把刀……我大概第一反应也不是喊冤，而是彻底慌了神，然后……做出最直觉的决定。” …… 剧场心理学中有一个名词，叫“投射效应”。 人们总会觉得自己能理性、清醒地面对道德选择。 可秦昊的表演，把那种错觉亲手揭了。 他没有高喊“我不是凶手！”。 也没有痛哭流涕地忏悔。 更没有演出某种英雄叙事。 他演的是恐惧。 是愣神。 是崩溃。 是人类在极限事件里，最真实的反应链。 从第一时间的下意识报警，到掏出刀时的情绪坍塌。 从跪地确认“尸体”的那一刻的迟钝麻木，到最终开始“拖拽、处理”，一环扣一环，几乎无缝衔接。 没有表演痕迹。 只有人性。 也正因如此，秦昊的即兴并不是“突破常规”，而是“深掘人类本能”。 这种表演，比任何反转剧情都可怕。 因为他没有告诉你，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杀人，也没有告诉你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他只是醒来，发现自己手里有一把刀，脚下有一具尸体。 然后做出了人类最本能的反应。 惊恐、自救、逃避、处理。 这比任何剧情都更压抑，更真实，也更可怕。 因为它让所有观众，在观影之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是我，我会不会也是这么做的？ 一时间，观众席甚至有些失语。 连观察席上的庄诚之都低声道：“……他为什么不上银幕多演戏。” 而盛远川一言不发。 只是眼底，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彻底的钦佩。 不是职业应付，也不是名利算计。 而是那种面对真正强者时，不由自主的、心服口服的低头。 秦昊的演技，果然名不虚传。 他是天生就适合站在镜头前的那种人。 盛远川很清楚，表演这件事，有天赋，也有后天训练。 而秦昊，是那种把二者结合得近乎可怕的演员。 在演艺圈里，演员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天赋型的。 他们的表演像是一种本能。 镜头一架好，导演一喊“开始”，他们就像按下了某种开关，自然而然地成为角色。 他们不一定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这样演，也说不出所谓的节奏感或动机，但观众看他们表演时，就是信，就是能被吸进去。 这类演员，往往被称作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是所有演员都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天赐予的天赋。 但天赋型演员也有短板。 他们的表演容易倚重直觉。 一旦角色跳脱出他们生活经验的舒适区，表达力就可能出现瓶颈。 比如难以精准控制节奏、缺乏体系化理解人物逻辑，导致演得感人却不够可信。 另一类，是训练型演员。 他们一步一步靠着苦练走上舞台，琢磨节奏、揣摩语言节奏、抠细节动作。 他们讲究结构和逻辑，知道如何分析人物，如何设计情绪起伏，如何在有限时间内表达出最大张力。 这类演员很少翻车。 哪怕不是天赋出众，但在技术层面都非常扎实。 他们用专业吃饭，用结构说话，是匠人式的可靠代表。 但这种类型的演员，在面对即兴、强情绪挑战时，有时反而容易表演痕迹重，甚至情感不真。 因为他们太清楚怎么去制造效果，以至于忘了什么是真实。 而秦昊，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端。 他是天赋与训练兼具，而且都做到极致的那种演员。 他的天赋，是那种沉默也有张力的类型。 站在舞台上，他不说话，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动，你也能感受到情绪在酝酿。 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停顿，都能让全场屏息。 这种气场，不是靠台词堆出来的，也不是靠设计来的。 就是纯粹的天赋，或者说，对人性的理解和直觉。 但最可怕的是，他没有只靠这份天赋吃饭。 他把后天训练，也做到了极致。 他理解舞台节奏、知道该如何调度肢体、该如何从一个细节控情绪，甚至在镜头剪辑语言、舞台空间变化上的掌控，都精准得近乎苛刻。 比如刚才那段即兴，他明明什么实物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卫生间，没有水龙头，没有抹布。 但他靠一只手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看到他看到的东西。 甚至替他心慌，替他喘不过气。 这种能力，背后靠的，是对空间想象力的锤炼，是大量舞台剧和镜头实战经验的积累，是一次又一次在生活里，对人性幽微处的观察和模拟。 甚至，他连“拖尸体”的动作节奏都拿捏得极准。 不是用力拉，而是“先虚后实”。 一开始拖不动，表现出力气不足、慌乱、方法不当。 然后慢慢地找到姿势、节奏变化，才慢慢拖出舞台。 这一整段表演几乎没有声音、没有配乐，也没有镜头调度加持，但台下的观众，全都紧绷着一根神经。 像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慌乱而有条不紊的“处理尸体”。 “……真的很庆幸，他不是专业的演员，或者说，他不是靠这个吃饭的。” 良久后，盛远川沉默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演员后台。 像梁依、陆知行这种演技平平的演员，在看到秦昊的那段表演后，和观众的反应大致相同。 只觉得震撼，喘不过气，像是身临其境的失忆过，崩溃过一般。 而像谢钟鸣、李承嵘和许宴这样的，真正有演技的演员，在秦昊谢幕的那一刻，只感觉到了深深地震撼。 而脑海中，也不自觉的产生了一个和盛远川相同的想法。 真的很庆幸…… 秦昊不是他们的同行。 第598章 第三期录制结束 半小时后，节目组收工。 《看你怎么演》第三期录制结束，灯光缓缓熄灭，剧场大门打开。 观众们陆续离场。 和刚进来时的期待兴奋不同，此刻每一位观众的脸上都写着同一种神情。 震撼。 不是“哇，好燃！”的那种刺激，而是那种看完一部恐怖片或人性片后，那种回味悠长、余音绕梁的感觉。 几个姑娘并肩走出剧院时还在小声交流。 “刚刚那段……我不是说夸张，是真的有一瞬间想去网上搜，如果失忆醒来，发现杀了人该怎么办。”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他……” “别说了，我刚才真的脑子里也模拟了一下……我……我甚至不敢保证，我不会像他一样去拖尸体。” “所以说，秦总到底……真的不是干过这事儿吧？” “打住打住打住！！！” 说话间，人群渐渐散去。 剧组也陆续收拾设备撤场，只剩舞台上几处余光还亮着。 后台换衣间那边，演员们已经各自收拾完毕。 有几个嘉宾本来想来找秦昊搭话。 但靠近秦昊，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后，就默默放弃了。 因为此刻的秦昊，正坐在一张靠墙的木椅上。 一只手搭着腿，一只手拎着外套，脑袋微低。 看起来非常、非常不好惹。 当然，他不是生气。 他只是还没完全回来。 体验派演员，就是这么点烦人又迷人的地方。 秦昊不是那种，演完一场戏要好长时间才能从角色中抽离的极致派，也不是那种演完之后，一秒钟立刻脱戏吃麻辣烫的松弛派。 他需要醒一会儿。 就像刚做完一个长梦，梦里杀人、藏尸、喘不过气。 而醒来后，明知道是梦，却还不太敢看自己裤兜里有没有刀。 他刚刚走出更衣室时，还下意识扫了一眼垃圾桶。 然后自己都乐了。 “靠，还好当年没跟苏老师一起进娱乐圈。” 不然他自己还好，苏云熙怕是要被他吓得不轻。 站起身来，秦昊伸了个懒腰。 莫名感觉心情还不错。 有种坏情绪都被释放出去了的感觉。 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看恐怖片。 一边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边顺手刷了刷手机。 果不其然，他又上热搜了。 还是因为那段表演。 《看你怎么演》节目组还没来得及放出剪辑和预告，观众们也因为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对外透露表演内容。 但是！ 热搜上！ 【秦昊 演技】 【《看你怎么演》第三期录制现场】 【碾压级的表演】等，接连五六个词条被网友们自发的顶到了榜单上。 然而，让秦昊感觉更可乐的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围脖的工作人员暗搓搓的在搞事。 他的好几个热搜词条下，都正好压着《演员风暴》的词条。 上一条是【秦昊 演技炸裂】 然后下一条，就是【某某小花演技简直绝了】。 秦昊点进去一看，差点被一张快被P成二次元生物的大眼锥子脸吓的把手机扔出去。 “……” 秦昊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 整容整成那个样子，还能做表情吗？ 这还是演员吗？ P图P的连五官走向都看不出来了，这还是人类吗？！ 而清风台那边，似乎也觉得词条挨得这么近有点尴尬。 等到秦昊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准备回家的时候，再一刷手机，热搜榜单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秦昊的词条还在，不过和《演技风暴》相关的词条已经都被撤了下来。 甚至连特意复制搜索，也没找到相关内容。 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算你们还有点自知之明……” 秦昊笑了一声，放下手机，发动车子回到了家里。 由于额外新增加了一个环节，正片录制时间比之前长了一个小时。 再加上录制结束后，又额外补了几个镜头，所以秦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苏云熙和薇薇的作息很健康。 一大一小已经在儿童房里睡下了。 秦昊没有打扰他们母女两个，只是轻手轻脚的来到书房，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看你怎么演》拍的如火如荼，但《饮食男女》那边，秦昊也没落下。 场景搭建、演员招募，各项协调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除了最关键的主角老朱之外，另外的几个重要角色，都已经敲定了人选。 而距离拍摄，也就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老朱……啧，真要换人？” 秦昊摸了摸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照片，有些不太情愿。 这张照片，是李承嵘五年前拍摄的一部电影的剧照。 他在那部电影里，饰演的也是一个厨子。 不过那只是一个背景板似的，角色设定扁平的形象。 固执、暴躁是那个角色唯二的标签。 可李承嵘却把那个角色演的特别好，特别真实。 为了那个角色，秦昊甚至还把那部评分只有六分的电影，捏着鼻子看了一遍。 甚至连《看你怎么演》这档综艺节目，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老朱这个角色而立项的。 现在要让他放弃李承嵘，再找一个同类型的演员来出演老朱，秦昊是真的不太愿意。 想个什么办法说服他？ 还是干脆砸钱？ 利诱？ 秦昊琢磨了一会儿，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他既然不愿意，那我就换别人吧。” 秦昊叹了口气，关掉电脑打算睡觉。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 叮咚一声，有人给他发来了一条私信。 秦昊原本以为是后台推送的资讯，可随手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有些愣住。 因为给他发来私信的不是广告也不是资讯。 而是李承嵘！ 他大晚上的，来找自己干啥？ 他们两个，是什么能半夜闲聊的关系吗？ 秦昊有些纳闷的解锁手机。 结果更让他纳闷的事情出现了。 因为李承嵘发来的信息很简单，只有短短一行字。 上面写着：“秦导，冒昧深夜打扰，请问您的新片，《饮食男女》的主角老朱，定下演员人选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您还愿意接受我的试镜吗？” 秦昊：“……？” 第599章 难道信不过我？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秦昊挠了挠头，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而李承嵘那边也没睡，很快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现在太晚了，实在不好再打扰您，如果您愿意的话，明天我们详谈可以吗？我会配合您的时间安排，感谢。” 看到这条消息，秦昊愣了几秒，随后直接笑出了声。 这叫什么？ 这叫说什么来什么啊！ “行，明天上午十点，星恒咖啡西三门店，不见不散。” 秦昊动动手指，发了个位置过去。 而李承嵘的回复也很快：“好的，准时到。”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 秦昊提前十分钟来到了星恒咖啡店。 他本来想提前过来等李承嵘的，但没想到李承嵘居然来的比他还要早。 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缩在咖啡馆的角落里，身边围了十几个神色激动的年轻人。 “李承嵘！你是李承嵘老师对吧？！” “李老师你太帅了，我太爱你那段表演了！” “李老师给我签个名呗？签我衣服上就行！” 秦昊见状，顿时乐了。 李承嵘还真是没火过，没有经验啊。 《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都火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期正片昨天晚上才正式播出，结果到现在还过去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收视率已经破三了，就连网络平台的播放量都破千万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承嵘出门居然还敢不变装不待帽子不戴口罩？ “这边！” 秦昊往上拽了拽口罩，站在咖啡馆门外，扬声对李承嵘喊了一嗓子。 而李承嵘如蒙大赦，连忙一边对围观粉丝道歉，一边挤出人群，坐上了秦昊的车。 “抱歉秦导，我……” 李承嵘有些尴尬的整了整衣领。 而秦昊笑道：“没事，我第一次出名的时候也这样，差点被粉丝给埋了，还好我家苏老师有经验，带着保镖把我救出来了。” 听见这话，李承嵘有些局促的配合着笑了笑。 他不是什么很健谈的人，也做不到像秦昊这样能跟所有人谈笑风生。 甚至在听完秦昊说的这段趣事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秦昊天生就是个能控场的人，不知不觉间，李承嵘心头的那点紧张就消散了，就连肢体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走上大道，李承嵘有些好奇的问到。 而秦昊笑了笑说道：“去我的工作室，那里没什么人围观。” “哦。” 李承嵘点了点头，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欲言又止。 “李老师，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呗，别紧张。” 秦昊见状，笑眯眯的说到。 一边开车，一遍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李承嵘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望着两侧来往的车水马龙，想了想后，神色认真的问道：“秦导，我想问……你为什么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他问得很认真。 然而秦昊听完，不急着回答，反而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瞥了李承嵘一眼，嘴角弯了一下：“你还真是挺拧巴的啊。” “嗯？” “我给你试镜的机会，你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这幅表情？” 李承嵘苦笑了一下：“不是不高兴……只是我知道，这个角色有多重要，也知道现在找你想演它的人，肯定多得数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我过去几年没什么代表作，也没什么流量。站在你们投资方的角度，我是个……很难被接受的选择。” 秦昊听到这儿，终于点点头：“这倒是实话。” “那您还……” “我啊？” 秦昊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我信眼缘，也信经验。” “说来不怕你觉得我小题大做，其实《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之所以会成立，就是因为我想找一个能演老朱的人。” “而你嘛……你的试镜视频刚发过来，我就觉得老朱这个角色，就非你不可了。” 听到这话，李承嵘直接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一部电影，直接成立一档综艺？ 还是一档前所未有的，堪称未来五年娱乐圈风向标的综艺？ 而且秦昊居然还说…… 在看完他的试镜之后，就觉得老朱这个角色，非他不可了？ “不是……秦导你别这样，我都想给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了。” 半晌之后，李承嵘苦笑着说道。 而秦昊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无语。 “李老师。” 秦昊轻叹了一声，一边打着方向盘转进地库，一边摇头笑道：“你要再自我贬值下去，我可真就要考虑换人了。” 李承嵘闻言，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太意外了。” 秦昊把车停好，摘下口罩，侧过身看向他。 慢悠悠的说道：“我懂你的意思。” “你觉得自己是个没热度、没流量、没背景、没资本的人。你觉得你年纪不小了，又没有代表作，现在出来争一个主角的位置，太不现实。” 听到这话，李承嵘默默点了点头。 而秦昊则无奈的说道：“但问题就在这儿了。如果一个主角的标准，是按热搜次数来算的，是按数据增长曲线来选的，那干脆谁也别演了，我把所有角色都包圆了得了，反正娱乐圈里的人，谁也没我上热搜上的次数多。” 听到这话，李承嵘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有点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来。 而秦昊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耸了耸肩，继续给他补刀：“我说李老师，你还自卑啥啊？《看你怎么演》你都三连冠了。” “你演技有没有问题？没有。” “观众买不买账？买。” “名气有没有起来？你刚才在咖啡馆被一堆年轻人围着签名，你自己忘了？” 他说到这儿，伸手拍了拍李承嵘的肩膀，带着几分玩味问道：“那你现在还担心什么？有我在呢，你信不过你自己，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秦昊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桀骜。 而李承嵘直接被他说懵了。 对啊！ 有秦昊在，那他还担心个毛啊！ 热度？流量？资本？背景？ 这玩意儿秦昊都有啊！ 那他之前在担心什么？！ “我……” “我什么我，走了，下车！” 第600章 这戏有点咸了 李承嵘直到坐进电梯、进入秦昊的工作室那一刻，人还是有点晕的。 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 十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发出那条私信。 斟酌了好几个版本，删了写、写了删。 最后，干脆只发了一句简单的“还能不能试镜”。 结果现在，他已经坐在了秦昊的私人工作室，手里还拿着一份正式合同。 不止如此。 试镜也试了。 合同也签了。 人也成了。 就好像看视频的时候，摁了八倍速一样。 而秦昊的效率，更是格外干脆、利落。 李承嵘本来以为，试镜会很复杂。 可能得拍几段情绪调动戏，还得现场改几次台词。 结果秦昊让他试镜的片段只有一个，甚至不到两分钟。 没有对手戏，没有灯光组，也没有任何花哨调度。 他只是被带到了一个简单布置的厨房布景里，一人一锅，一张椅子。 随后，就听秦昊轻描淡写的说：“现在，你是一个味觉失灵的厨子，然后你要演你一个人做饭，给离家三年的女儿准备早饭。她说明天早上会回来吃。” “演吧。” 秦昊说完这段简单的剧情，其他什么都没说。 就靠在门框上，对李承嵘抬了抬下巴。 甚至还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好像觉得这不过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必要的东西一样。 李承嵘：“……” 秦导就这么相信他吗？ 这可是试镜啊！ 然而，秦昊既然已经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李承嵘也没什么好忸怩的。 没有再犹豫。 李承嵘缓缓走到那张布景厨房的案台前，看了看灶台和锅具。 随后，动作自然地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然后卷了卷袖子。 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 他没开火，甚至没有真食材可用，只是就着空锅和几只冷掉的道具碗筷，开始做饭。 洗米，淘米，盛水，开锅，下锅。 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仿佛真的怕吵醒某个人一样。 但真正让秦昊抬起眼皮的，是他表演加调料那一段。 李承嵘先是习惯性地抓了一撮盐，随后忽然顿住。 他尝了一口，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又抓了一小撮，再尝。 紧接着他动作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锅里的饭，一动不动，眼神空落得像是丢了魂。 那一刻，他脸上没有任何大幅度的表情。 但秦昊却知道，他在演味觉失灵。 他尝不出味道了。 所以他只能靠记忆去放调料，靠习惯去做饭。 他试图重现记忆中女儿喜欢的味道，但那味道早就随着他味觉的消失而变得模糊。 然后，李承嵘伸出手，在餐桌上多摆了一双碗筷。 他对着那张空椅子笑了笑。 笑得拘谨、克制、憨憨的。 像是一个常年跟人疏离的父亲，想要给女儿留下好印象，却又怕做得太多让她不舒服。 最后，他坐下，背微微弯着，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托着碗。 他吃了一口，然后低声说了句：“咸了。” 演完了。 秦昊看着他，表情没什么起伏。 只是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语气懒洋洋地说道：“还行。” “你对角色理解挺准，动作没问题，情绪走得也顺。” “但我问你个问题。” 李承嵘下意识点头：“您说。” 秦昊看着他，忽然问：“你刚才演咸了那句，是角色说给谁听的？” 李承嵘闻言，顿了一下。 皱眉思索了两秒，肯定地说道：“是说给自己和观众听的。” 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独处的时候，是很少会自言自语的。 但电影和艺术表达为了让观众看的更明白，偶尔会用一些戏剧化的手法进行额外表达。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表现手法，李承嵘没多想，下意识的就把那句话给加了进去。 但秦昊却笑着说道：“你刚刚的表演，也就是两次撒盐的动作，已经足够让观众意识到老朱味觉失灵的这个设定，所以没有必要再额外添加这么一句台词了。” 李承嵘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 “可……这样会不会太隐晦了？观众会不会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发现？” “不会。” 秦昊摇了摇头。 毕竟真正高级的表演，从来不是靠说出来的。 二流、三流的表现手法，大多是直白的、扁平的。 比如角色生气了，就得怒目圆睁、声音拔高、砸东西、摔门、咆哮。 要是愤怒，那最好每句台词都写得像在骂街，非要让观众听出来他很生气，才觉得这场戏演得到位。 这种演法，是安全的，也是直观的。 对初学者来说，甚至是必经之路。 但那终究只是表达，不是呈现。 而真正高级的表演，是不说的，是含着的、藏着的。 而不是端着喇叭告诉你“我现在很伤心”、“我现在很想哭”。 就像李承嵘刚才的那场戏。 他在撒第二撮盐时轻微的停顿。 他不动声色地尝味、再尝味。 他那几秒内微不可察的迟疑、沉默和眼神变化…… 这些细节，其实都是对“味觉失灵”这一核心设定的精确传达。 而观众也不是傻子。 真正坐在电影院里，安安静静看一部电影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哪里看不懂就得讲给他听的幼儿园水平。 毕竟哪怕是普通观众，也具备足够的生活经验与情感感知力，去理解一个人在厨房里突然停下撒盐动作时，内心正在经历什么。 尤其是像《饮食男女》这样一部片子。 它不是开场五分钟就爆炸、十分钟就开挂、半小时就龙王归位的无脑爽剧。 它是讲生活的，讲人情的。 是一部靠细节、靠沉默、靠情绪波动支撑起来的文艺剧情片。 观众会静下来看，会去品，也愿意去理解。 只要细节拿捏得够好，那些多余的解释，反而成了对信任的一种破坏。 就像李承嵘那句咸了。 如果真的说出来，画面就会从沉浸变成提醒。 它就不再是一个父亲独自在清晨厨房里，试图重现某种回忆的动作。 而变成了一位演员告诉观众：“你们注意啊，我现在是味觉失灵。” 那不是角色在说话，是演员在说台词。 而观众也不会被突兀的台词提醒得更聪明，只会被打破的氛围拉出情境。 第601章 你杀过人不？ 李承嵘听完秦昊的这番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坐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 一只手还搭在大腿上，但眼神却仿佛失了焦。 他从业十多年，演了无数个配角。 从龙套干到有台词的角色。 又从小反派干到主角身边的“二哥”、“师父”、“老警察”。 他自认演得不差，也确实一直在钻研、琢磨。 哪怕是只有三场戏的小配角，他也愿意提前一天研究剧本、给角色编前史。 他拍过不少戏，也跟不同的导演合作过。 但他从来没遇到过，像秦昊这样，把表演这个词，掰开揉碎讲得这么透的人。 毕竟很多导演给的指导，都是实用的、目标导向的。 比如“你这个角色现在愤怒了，你得吼出来”、“你哭得不够，要不你试试真掐自己一下”、“这场戏你就当你女儿真死了，想象一下你是她爸”。 这些也没错。 甚至大部分时候，还挺有效的。 但，他们讲的是“怎么做”。 而秦昊讲的是“为什么”。 他从角色逻辑、剧情结构、观众接受程度、镜头语言…… 甚至到人物与观众之间的心理落差，都能一层一层剖开。 这让李承嵘忽然意识到。 他所谓的“演技”，其实只是一种技巧熟练后的本能反应，一种长期打磨下来的控场力。 他练得够久了，也足够稳定。 但他从来没想过，表演原来还能更高一层。 原来，真正高级的表演，是克制，是分寸，是留白，是信任观众。 李承嵘的喉结动了动，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以前……我以前还真没这么想过。” 而秦昊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李承嵘这个人很有意思。 从他开始试镜的时候，秦昊就发现了。 这人演技很棒，对情绪的拿捏非常到位，年纪也不小了。 这三个buff叠在一起，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李承嵘的演技肯定是日复一日的打磨出来的。 但秦昊总觉得，他其实是自行摸索出来的野路子天赋型演员。 他的很多表演，都是靠本能，靠自己对人物的直觉、对生活的观察，靠多年一点一滴从现场、从台词、从别人的戏里摸出来的经验。 这没有错，甚至是大部分好演员走过的路。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承嵘的表演，总有一种局部极准，但整体模糊的特质。 他对细节有极强的控制力，但缺乏一种全局性的理解。 就像是一个厨子。 刀工很好、火候也稳。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的这顿饭，是给谁吃的，是该做家常小菜，还是国宴大菜。 所以，他常常演得很好，但为什么好，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而直到今天，秦昊讲得那一番话，才真正拨开了李承嵘脑子里那层雾。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演得好，并不意味着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好演员了。 甚至，他连上路的位置在哪儿，都刚刚摸清。 “你是个天生的演员。” 良久后，秦昊终于开口了，声音不疾不徐，“你缺的不是技巧，而是系统理解。” “我能理解你过去那些演法，毕竟谁刚开始不是这么演的？” “但你要再往上走，就得把之前从烂剧组里学来的东西都扔了。” “观众能看懂细节，能共情沉默，能品味分寸。前提是你得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电影不是喊出来的，是演出来的，也不是解释出来的，是让人自己看懂的，你能明白吗？” 听到这番话，李承嵘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 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明白了，秦导。您这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上什么课？夸张了。” 秦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你是男主角了，这些话，不该在你进组之后才说，我对你期望很高，而与之对等的，是我的要求也会很高，你先做好准备，以后该磨的东西还多着呢。” “……明白。” 李承嵘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神情。 而秦昊现在的心情却不错。 对着桌上的两份合同拍了一张照片，随后PO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画面里，两份刚刚签下的合约摊开在工作室桌面上。 旁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美式咖啡，还有一支签字笔静静地躺着。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里照进来，为整张照片铺了一层冷静克制却不失温度的质感。 配文只有一句话。 《饮食男女》男主确定，欢迎“老朱”归位。我们开拍见。 而不到一分钟后，评论区就炸了。 “我去，秦导拍摄水平也很高啊，这幅照片故事感真强！” “这是导演的基本功好吧，这还说啥啊？@秦昊，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老朱的演员定了？谁啊，秦导这码打得好严实啊。” “虽然看不清，但支持就完事儿了，秦昊赞我，我是你的十年老粉！” 上万条评论几乎是在瞬间就涌了上来。 秦昊看了看时间，随手定了两份工作餐，一边等餐来，一边刷了刷评论区。 很久没跟沙雕网友们对线了，莫名还有些怀念呢…… 秦昊有些期待的打开评论。 来回翻了翻，看到了那条@他出来，说有事要问他的热评。 “？” 秦昊想了想，打过去了一个问号。 随后很快，那条评论的主人就出现了。 先是发了一个土拨鼠啊啊啊的表情包，礼貌性的表达了一下被秦昊翻牌的激动。 随后很快，又@了秦昊，发了这么一句话。 “秦总，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有没有杀过人？” 秦昊：“……” 这是什么东西？ 秦昊看到这条视频，顿时有些蒙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时间，秦昊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起哄凑热闹还是故意搞事。 某官方部门的官博，也公然@了秦昊。 “秦昊先生，我们发现您拥有极高的军事素质和军事能力，现在迫切的想要请教您一下，您是否真的接受过某种专业训练？（狗头）” 与此同时，还附带了两条视频。 一条，是秦昊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陪薇薇一起玩射击游戏的视频。 而另一条，就是《看你怎么演》第三期时，秦昊表演“失忆后发现自己杀了人”的那段视频。 第602章 建议纳入教材 不是…… 现在的网友联想能力都这么强的吗？ 这不是纯纯牵强附会吗？ 看着歪楼歪到了天边的评论区，秦昊实在是有些无语。 毕竟他发这条动态，本来只是想分享一下定下主角的好消息而已。 但没想到，话题居然直接歪到了让他都意想不到的诡异角度去了。 “不是，没有，只在X角州里当过特种兵。” “想太多，现在是法治社会。” “没有的事！” 秦昊无语的回复了几条离谱的网友评论。 但网友们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一个玩梗搞事的好机会？ 秦昊越是解释，网友们越是来劲。 甚至就连更多官号，也都跟着下场了。 最先带节奏的，是一个认证为“军事战略研究中心”的蓝V官方博主。 官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看出和普通网友的差距了。 不过半个小时，直接来了一篇分析长文。 标题起的那叫一个惊悚。 “一名演员不该有的军事素养：从枪姿到心理构建全解析。” 而开篇更是极为吸引眼球。 “秦昊先生在六一儿童节，参加亲子射击活动中，展现出了一种极为专业的控枪姿态与搜视行为。” “肘肩三点稳定、站位防反击、防御性观察走位清晰，极具战术性。” “从整体表现看，他的动作、节奏与特战体系训练极为契合，不排除其在某阶段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可能。” 而配图，是他翻身避弹、持枪凝视镜头的高清截图。 看到这篇长文一经发布，顿时吸引来了一大批吃瓜网友。 “秦总真帅！” “博主说的没错，我可以证明，秦昊的动作绝对是专业的！” “官号都下场了，这下不得不信了（狗头）” …… “军事战略研究中心”的长文一经发布，很快得到了数十万网友的点赞、评论和转发。 与此同时，又有各路官号加入战场。 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特种部队退役交流平台： “秦昊老师您好，作为从业二十年的退役军人，我们认真分析了您持枪的姿势、换弹的动作、以及目光搜索路径。结论是：您肯定接受过至少3个月的基础战术训练，或者……天赋太高了。考虑复出入伍吗？（狗头）” 全国心理学工作联盟： “我们已同步分析了秦昊在《看你怎么演》第三期中的表演。从“意识模糊”到“情绪崩溃”，他的反应，完全符合典型的创伤后人格分裂前兆。这个表演具有极高的心理学研究价值，建议纳入影视心理表演教学参考范例。” 刑侦研究杂志： “秦昊老师在短短三分钟的表演中，完成了从意识恢复到罪行认知的心理跃迁。尤其在看到血迹的那一刹那，眼神的收缩幅度精准地模拟了‘惊吓、自我确认、否认’的情绪过渡。令人叹服。” …… 看着齐刷刷的蓝V在自己的评论区下面胡说八道，秦昊简直头皮发麻。 他真的只是发了张合约照，配了一句话。 他真的、真的没有想过这事儿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倒好。 评论区已经从调侃“演得太真像是失忆杀人犯”，一路歪到“秦昊受过专业军事训练”、再到“秦昊疑似特种兵退役”、“秦昊是退役兵王”等离谱结论上去了。 见状，秦昊默默把手机扣在桌上，长叹一口气。 “我是不是该删了这条动态啊……” 然而，就在秦昊刚要点进发布页，打算把这条万恶之源给删除的时候。 界面上却忽然弹出一条官方私信提醒通知。 “您好，尊敬的秦昊先生，社交平台诚挚邀请您，参与我们即将上线的知识普及栏目“视角之外”，我们非常欣赏您在《看你怎么演》中，展现出的专业素养与角色理解力，因此希望您能以嘉宾身份，来录制一期内容。” “话题方向可包括但不限于：心理创伤与人物刻画、影视表演中的战术动作准确性等等。我们会全程配合录制，欢迎您带团队共同参与。” “如果您愿意，我们也很乐意为您开设独立专栏，分享关于表演的深度解析。” “期待您的回复。” 秦昊：“……” 他原本以为自己今天最离谱的事，是被网友怀疑当过兵、杀过人。 结果现在连平台都信了，还要请他去做知识访谈？ 秦昊刚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去参加一下这个访谈，也不是不行。 倒不是说他真在意什么“军事素养”、“心理建模”那些天马行空的分析。 而是这件事的背后，恰恰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表演这个行业，现在太烂了。 烂，不是说观众看不懂。 而是业内人自己，根本没人愿意把它当回事。 没人愿意扯什么情绪节奏、心理动机。 全在谈流量、热搜、控评。 导演嫌你演得不对，不是因为情绪不到位，表情不真实，而是“你表情太丑了，镜头不好看”。 而演员演得没谱也无所谓，特效来补。 演不出情绪也行，剪辑来带。 一个角色的弧光、逻辑、张力，全靠后期棚里硬捏，靠BGM和慢镜头配出来。 这就是现在娱乐圈的现状。 而他…… 他并不否认他演技好。 也不认为观众说他“演技封神”这样的话是过誉。 但偌大一个娱乐圈里，不应该只有他一个演技好的人。 他前世的那个娱乐圈名利场，也不是没有这种乱象。 但至少还有人撑着底线。 像李承嵘这样的人，搁他前世的那个娱乐圈里，别说什么演艺界边缘人，起码也是一线实力派，稳稳当当的老戏骨待遇。 有剧本、有话语权，拿奖拿到手软。 可现在呢？ 在李承嵘给一个五分钟的舞台剧做人物小传的时候，旁边的新人演员还在刷热搜榜单，研究怎么摆姿势，能在镜头前角度更瘦。 导演忙着应酬赞助商，制片人在群里改台词，编剧连剧本第二幕结构都说不明白。 秦昊翻着那条私信，看着上面诚恳而专业的措辞，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第603章 视角之外 秦昊盯着私信看了几秒，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随后打开键盘，飞快地敲了一条回复：“可以，感谢邀请。关于表演，我确实有一些想法也愿意分享。只是前提是，别搞成什么猎奇追杀疑案那种标题党。要谈，就踏踏实实谈点真东西。” 不到三分钟，对方就回了。 “感谢您的信任与回应！我们非常重视此次合作，一定会保持严肃与专业的态度。” “您看，本周五下午三点，或者下周一上午十点，您哪天方便？场地与拍摄人员我们会安排好，您只需带上自己就行。（笑脸）” 而秦昊看了看日历，犹豫了一秒后打字：“那就周五吧，下午三点，我到。” “收到！我们会在48小时内把拍摄提纲和流程发到您的邮箱，届时也欢迎您补充、修改。期待见面！” …… 周五，下午两点五十。 京城文创大楼六层，录影棚外的休息区，早已布置得妥妥帖帖。 导演、制片、灯光、场务…… 各岗位各就各位，现场气氛热烈又克制。 录制主题是《视角之外》，主打“行业深聊，术业探真”。 过去请来的嘉宾基本都是科研工作者、心理专家、或是某个垂直领域的顶尖操盘者。 很多名人都被邀请来参加过节目。 不过秦昊之前没来过。 不是因为他的咖位不够或者不够顶尖。 是这档节目的档次，不够资格邀请秦昊这样的顶级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 不过现在嘛。 在导演、演员这个领域，秦昊还算半个新人。 所以现在，倒是勉强能配得上。 “说真的，我现在都不敢想，秦总居然答应来上我们这档节目。” 制作人刚泡了一杯咖啡，有些感叹的对同事说道。 然而还没喝一口，就被对讲里催了一句：“嘉宾车到了，快来接人！” 听到这话，制作人吃了一惊。 好家伙，提前十分钟到的？ 秦昊这么有礼貌的吗？ 不怪制作人这么惊讶。 毕竟以往来参加节目的大咖，哪个不是端着架子，非要拖上好几个小时，甚至拖上一两天才来，靠这种方式彰显他们的气派，凸显他们的身份？ 可秦昊这么大的腕儿，居然连一点架子都不拿？ 说几点到就几点到？ 制作人一时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急忙放下杯子，整了整衣领，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而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秦昊穿着一身极简的深灰色衬衫外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起来非常低调。 但气场却极强，哪怕没露出整张脸，也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制作人立刻迎上前：“秦老师，您好！我是《视角之外》的制作人许一扬，欢迎您。” 秦昊摘下口罩，笑了笑：“麻烦了，” “您里面请，导演和主编都在等您，咱们提前聊两句。” 几人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寒暄。 坐定之后，节目主编率先开口，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好奇：“秦导，实不相瞒，这期节目上线前，我们后台预约数已经破记录了。观众实在太好奇您那场戏了，失忆、杀人、崩溃，全流程都太真实了。能不能……咱们待会重点讲讲那一段？” “是啊是啊。” 导演也跟着连连点头，语气兴奋地说道：“还有您之前在射击馆的那组动作，军事博主都发长文分析了……秦导，您真的没学过？” 节目组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一个个都目露期待的看着秦昊。 然而秦昊并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笑了笑，语气略带玩味的问到：“我问一嘴哈，你们节目的主题是什么？想探究演员秦昊到底有没有上过战场？” 听到这话，现场一瞬安静。 导演顿时尴尬笑了一声：“那倒不是，我们只是觉得……观众想看。” 毕竟谁不想蹭点热度呢？ 秦昊是谁？ 热搜小王子啊。 不仅自己三天两头上热搜，不久前还创造了一个全网狂欢的大热梗，甚至连严肃的学术圈都下场分析。 要是他们节目能借此机会多点讨论、拿下几个热搜、破个流量记录，那岂不是爽歪歪？ 想到这里，导演更是一脸期待的冲秦昊眨巴了一下眼睛，试图用那张老脸卖萌让秦昊配合他们草热度。 但秦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只是放下水杯，靠在椅背上，目光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失望：“你们节目叫《视角之外》，对吧？” 导演注意到秦昊的眼神，顿时心中一惊。 连忙找补道：“对……我们希望跳脱常规视角，从专业、真实的角度，挖掘行业的底层逻辑，所以……” “哦。” 秦昊点了点头，直视着导演的双眼：“所以，你们想从我这里挖的，到底是表演本身，还是演得像真杀人犯的那种话题性？” 这一句，把桌上的几个人都问住了。 主编也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试图打圆场：“我们当然尊重表演本身，只是也想借由这次热度，把一些观众关心的问题带进去，比如您是怎么建构那场情绪的、为什么能演得这么真实……” 主编侃侃而谈。 但不知为何，看着秦昊那双沉静的眼睛，却只觉得越来越心虚，越来越说不下去。 说着说着，更是连脸都红了，有些忐忑的问到：“秦导，您……您觉得可以吗？” “可以。” 秦昊笑了一下，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道：“我不怕讲热度相关的话题，但请先搞清楚，是热度服务内容，不是内容服务热度。我答应来，是因为我觉得这节目还有点格调。” 导演和主编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明白，我们绝对尊重您的原则。” 而秦昊瞥了他们一眼。 片刻后才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希望如此。” “当然、当然。” 两人又是连连答应。 而后没多久，场务敲响了会议室的门：“秦老师、导演，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直播了！” “好。” 秦昊点了点头，迈步走向拍摄现场。 第604章 不专业的主持人 拍摄灯亮起的那一刻，《视角之外》的导播间一片安静。 摄像师推轨，话筒架稳，倒计时进行到最后三秒。 而导播则压着耳麦，低声说道：“注意秦老师的情绪控制，不要开场就冲太猛，秦老师不喜欢浮夸……” 但话还没说完，现场主持人已经端坐镜头前，笑容灿烂地看向镜头。 “欢迎各位收看本期的《视角之外》，我是你们的主持人林唯。” 她顿了顿，侧头望向身边坐着的秦昊，语调清快：“我们今天请到的嘉宾，可以说是……争议中走来的实力派，也是最近热搜话题的中心人物之一。” “尤其是前不久一段‘杀人后崩溃’的演技片段，引发了极大关注，甚至有网友质疑，他是不是，演得太真实了？” 她说到这，突然笑着望向秦昊：“所以，秦老师，有网友开玩笑说，您是不是‘真杀过人’。您听到这些说法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 安静。 直播刚开场三十秒，现场却已经有些尴尬。 摄像助理的手顿了顿。 导播摁着话筒差点没摁住止咳的冲动。 许一扬在后台差点把咖啡呛了出来，差点当场晕厥。 “不是让她克制点吗？她上来就问杀没杀过人？！这特么谁写的稿子？！” “……草！她自己临时加的！” “？？？” 许一扬都快疯了，连冲上去把林唯拽下来的冲动都有了。 然而，坐在台上的秦昊却一点都没有慌。 只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随后面无波澜的说道：“没什么心情，网友玩梗而已，我演岳飞的时候，网友说我是古穿今，投胎没喝孟婆汤，我演于连的时候，网友说我是本色出演，说《红与黑》就是我的自传……” “看来我还挺忙的，你说是吧林老师。” “……” 听到这话，林唯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张了张嘴，想接话，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嘴。 毕竟她这么问的本意，想借话题制造开场热度，用玩笑打开局面，顺势把流量引进来。 这也是主持常用的手法了。 可她没料到，秦昊根本不按常规出牌。 说认真访谈，就真的是认真访谈，一点开玩笑的兴致都没有。 不仅没配合她炒梗，还直接把问题升维了。 顺手把整个娱乐圈里常规蹭热度式的主持风格，也给揶揄了一通。 顿时一时语塞，连大脑都空白了那么一秒。 可林唯好歹是老牌主持。 虽然刚刚被怼得一个趔趄，但很快便强行调整呼吸，换了个笑容：“确实，秦老师的演出总能引发观众极大的讨论。” 随后深吸一口气，把手中卡片往下一压，努力摆出采访正题的语气：“那我们就从表演本身出发，聊聊那一场戏吧。您当时为什么会选择那种节奏，来处理情绪崩溃的段落呢？” “……” 哪种节奏？ 谁情绪崩溃了？ 秦昊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林唯一眼。 他之前只听说过《视角之外》这么一档节目，知道这是一档国内一线访谈节目，采访过很多名人。 但他怎么就不知道，这节目的主持人这么没水平呢？ 谁给她写的稿子？ 不会是《视角之外》这档节目就是想干一票一锤子买卖，借着他来上节目的机会，狠狠地炒一波热度吧？ 不应该吧…… 秦昊摸了摸下巴，不经意间瞥向后台。 正好看到许一扬拧开药瓶，往嘴里塞了一把速效救心丸。 “……” 破案了。 原来想搞事的不是《视角之外》，是这个主持人。 秦昊心下了然，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随后放下手中水杯，转头看向林唯。 语气仍旧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平静：“林老师，关于情绪崩溃这件事，可能我们理解的不太一样。” 林唯一愣：“嗯？” “那场戏，我不认为我演的是崩溃。”秦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一个人如果真的失忆了，当他发现自己杀了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哭喊，不是自责，不是崩溃。” “而是困惑。” 说到这里时，秦昊已经没有再看林唯了。 而是认真地直视着镜头，冲着镜头说道：“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他不记得过程，甚至不记得杀人这个动作是怎么发生的，他只能看到结果。” “看到血、看到尸体、看到自己手上的痕迹，看到口袋里染血的刀。” “但这些线索，是割裂的，是逻辑不成立的。” “他的大脑会先试图自洽，会问，我是谁？他是谁？为什么会这样？甚至试图报警。” “接着，会进入逻辑建构。通过种种线索，包括手上的痕迹，口袋里染血的刀，产生逻辑闭合链。” “然后，等外部信息足够强烈，足以撼动他的心理防线时，他才会开始怀疑自己。” “而那一刻的情绪，不是崩溃。或者说，不是单一的崩溃，而是一种对自我身份彻底否定、彻底撕裂之后的精神落差。” 秦昊说到这里，语气仍然平稳，神情也没有夸张的起伏。 然而直播间里，弹幕却已经开始狂刷。 “他讲得好清楚……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不是在解释，是在上课！” “他没演崩溃，他是在演一段心理建构的溃败过程……卧槽，这谁懂啊！” “求他出书，求他开课，求他别再和小学生主持人浪费时间了！” 而此时，林唯整个人已经听得呆住。 这不是她理解的演技。 她作为主持人，其实也采过不少演员。 大部分人谈到情绪表演，要么讲的是“这场戏我提前酝酿三天，进组的时候一直在听悲伤的歌”，要么就是“我拍完之后哭了很久，走不出来”。 谁会从角色心理反应机制来分析？ 谁会分析什么构建逻辑，心理断层之类的东西啊？ 林唯嘴巴微张，一时间，甚至连“原来是这样”的反应都忘了给出。 而此时，《视角之外》的直播间，已经飞快地冲上热榜。 几十万观众涌入直播间，弹幕数量一秒破万，其中甚至不乏来自心理学、表演学的学生和老师。 第605章 这期节目注定封神 就在秦昊那段表述落下的瞬间，直播间的节奏，悄然改变了。 起初，只是观众惊讶于他表达的条理清晰、节奏沉稳。 然而，当他说出那句“不是崩溃，而是对自我身份彻底否定之后的精神落差”时，屏幕前的一批人，坐直了身子。 这些人，不是普通观众。 他们是心理学在读硕士，是高校影视学院的青年讲师，是表演训练坊的主教练，是做非虚构叙事研究的传播学博士。 他们原本只是凑热闹，才点进来想看看秦昊是怎么谈演技的。 却没想到，竟然意外撞见了一次结构性表达、逻辑严密、甚至足以写入学术论文的表演深度解析。 镜头之外，此刻的B市电影学院。 一间研究生公共课教室内，几个学生对着电脑屏幕陷入了短暂沉默。 他们的导师，原本正在讲关于“表演情绪的非线性设计”的课程。 但在课间意外点进了《视角之外》的直播后，没过多久就坐不住了。 直接调了投影，把直播画面投到了课堂主屏幕上。 讲台上没人再讲话，所有人都盯着那个镜头中穿着灰色衬衫、声音不疾不徐的秦昊。 同时，在另一座城市的临床心理辅导培训机构内。 几位刚完成案例研讨的心理咨询师，也盯着同一个直播画面出神。 那段对“自我认知撕裂”的描述、那种“因不理解自己行为，而产生逻辑不适”的设定，让他们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是某个PPT里摘下来的文本。 而且更重要的是，秦昊说得并不玄奥。 不像很多理论专家，那样说一堆听不懂的术语。 他说的是一种观众能听懂、但专业人士听了，也会默默点头的方式。 察觉到这一点后，几个资深咨询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共识。 这人懂，而且是真懂。 而且，秦昊说的这些，这已经不仅是演员的直觉了。 这是研究者级别的归纳能力。 一时间，《视角之外》的这期节目，被迅速推上多个知识社区的热榜。 不同领域的专业观众，纷纷涌入评论区和弹幕区。 甚至直播间都出现了小幅度的卡顿。 而在导播间，许一扬猛吸了一口气。 又抓了一把速效救心丸塞到嘴里，随后似哭似笑的喃喃道：“完了，这节目今天彻底洗白了。” 听到这话，摄像助理茫然地回头：“洗什么白？” 而许一扬一咧嘴，激动的脸都快红透了。 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们节目，过去最出圈的一期是什么吗？是请企业家讲创业，结果主持人连问三遍‘您跟太太是怎么认识的’，那位老总脸都黑了……那期把我们黑得够呛，说我们低俗。” “可你看今天秦昊这状态，这层次……我告诉你吧！这期要炸！哪怕林唯再想搞事，再嘴碎，这一集也绝对会封神！” 摄影助理听完这话，顿时更茫然了。 然而，许一扬已经懒得搭理他了，而是连忙跑去跟后台打电话，让他们紧急对直播间进行扩容。 而与此同时，直播间。 秦昊本人依旧平静的坐在那儿，不疾不徐的继续讲解。 “情绪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秦昊坐在镜头前，双手自然搭在膝上，语气不紧不慢，像是随口而谈，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在一场戏里，观众看到的是结果，看到角色哭了、怒了、崩溃了。但一个演员，不能从那个结果出发去演。” “你不能上来就想着‘我要崩溃’，想着‘我要爆发’，那样演出来的都是空壳情绪。真正的表演，是找到那个角色，在当下那个情境里的反应机制。” “他在想什么？他知道什么？他不知道什么？他怎么处理他知道的这些信息？这个过程决定了他的状态。” 说到这时，他轻轻侧头看了眼镜头。 一字一句地补了一句：“而状态，才是情绪的源头。”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视角之外》的直播间再次被刷屏。 “对对对！我终于懂了！” “没错！就说哭戏吧，除了粉丝之外，谁也不会想看一个演员哭的有多梨花带雨，有多好看，几秒落泪什么的……我们想看的就是他为什么哭啊！” “对啊！如果状态部分没有演绎好，那哭的再好看有屁用啊！” 弹幕一时间满是惊叹和共鸣。 而与此同时，林唯尽管表面还在努力维持着职业笑容，但身体已经明显僵硬了几分。 因为秦昊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她准备好的提纲能驾驭得了的内容。 她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刚才那句“您怎么看观众说您杀过人”。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真正把表演当作研究课题来处理的演员面前，显得无知得可怕。 他根本不是在聊演技，他是在讲一门系统的知识结构。 而这，让她那些提前准备好的热搜引导型问题，显得格外愚蠢。 “秦老师，那、那您是事先揣摩过角色的动机、行为、情绪和状态的吗？” 林唯红着脸问到。 这个问题不在她的提纲本上。 但她现在实在问不出来那些“你当过兵吗”、“你受过专业训练吗”这样的蠢问题了。 而秦昊闻言，笑了一下。 平静道：“我不太喜欢揣摩这个词，它默认了表演是一种外部猜测，而不是内部建构。” “一个立体的，完整的角色，不是靠猜，也不是靠套模板，而是靠逻辑和经验去搭建出来的。” 秦昊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作为演员，我们不该站在角色外，去猜他怎么想，而是你要知道他知道什么，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他只只能这么做。你知道得越清楚，演的时候就越不需要用力。” “就像一个，在婚姻中长期被忽视的中年女性。” 秦昊举了一个例子。 “她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餐，送孩子上学，赶地铁上班，晚上回来还得伺候公婆、做家务。她的丈夫每天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饭怎么还没好’。十年，二十年。” “有一天，她在便利店结账，收银员多收了她五块钱。” “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第606章 不就是五块钱吗？ 直播间屏幕上，秦昊微微一笑。 而他这一句“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宛如一道钩子，狠狠钩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屏幕前的观众屏住了呼吸，弹幕顿时刷了上来。 “摔东西？崩溃大哭？” “大吼？骂人？” “估计是忍着不说话，然后回去一个人偷偷哭……” 弹幕上讨论的五花八门。 而秦昊只是笑着摊了摊手，道：“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在猜她可能会怎么做。崩溃、发怒、沉默、哭泣、冷笑、反击……都对，也都可能。” 他看向林唯，忽然轻声道：“林老师，你觉得呢？” 林唯被突然点名，愣了一下。 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觉得……应该会崩溃吧？可能在便利店当场情绪失控，哭出来？就是那种压抑了很久，突然被引爆的感觉？” “哦？” 秦昊笑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崩溃？为什么会大哭？不就是五块钱吗？” 听到这话，林唯一下子怔住了。 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立刻回答上来。 现场也安静了一瞬，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短短几秒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啊？对哦……” “好像、好像不是……” “啊这……这好像不是五块钱的事儿吧？” 而秦昊笑了笑，靠着椅背，语气温和：“你看，其实我什么都没说。我只说了她收银时，被多要了五块钱，对吧？” “如果我没有加那段前缀，没有告诉你她早起、做饭、送孩子、通勤、照顾公婆，没有说她丈夫不关心她……你们还会觉得她哭或者崩溃是合理的吗？” 秦昊的话落下，整个直播间，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片刻后，弹幕终于又开始滚动。 但这一次，不再是热闹的猜测或调侃，而是一条接一条的沉思。 “……不会。如果没有那段背景，她情绪失控就显得莫名其妙了。” “没有那二十年的压抑，就只有五块钱的冲突，那就是小题大做。” “所以，秦昊想说的是，行为本身的意义，是由背后的生活定义的？” 而秦昊只是淡淡一笑，像是预料到了这个反应。 他没有急着继续讲，而是放缓了语速，像是给人一点时间思考。 过了几秒钟后，才继续道：“我举这个例子，不是为了你们猜答案，而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我们作为演员、或者说创作者，在讲述一个故事，表演一种情绪之前，都要理解的一件事，情绪从来都不是孤立的。” “你们会觉得她崩溃，是因为我前面给了一个非常具体而细腻的铺垫。当我告诉你她经历了什么，承受了多少，观众的潜意识，就会自然地帮她找到那个哭的合理性。” “但你看，她最后哭，是因为五块钱啊。” “如果我是个外人，我看到一个女人，在便利店因为五块钱就情绪失控，我可能第一反应也是，这人是不是疯了？” “可是因为你知道她的前史，你会说她太苦了，你会说她终于撑不住了，你会觉得她的崩溃情有可原，甚至共情、同情。” “这，才是人物的逻辑。” “这，就是前置逻辑的作用。” “不是事件本身触发了情绪，而是我们赋予事件的意义，引发了反应。” “而这，也是表演里最常被忽略的一环。” …… 直播间再次安静了几秒。 不是卡顿，不是延迟。 而是所有人，无论是屏幕前的观众，还是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导播间的技术员，甚至包括林唯，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 都在忍不住在心里揣摩着秦昊的这番话。 而秦昊的态度却挺悠哉，只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 随后看向林唯，挑了挑眉，笑着问道：“林老师，没什么要问的了吗？” 林唯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台本。 但本子上那些充满噱头、充满抓马意味的问题，她现在却一个也问不出来，难以启齿。 咬了咬唇后，林唯终于把声音放轻了几分，轻声问道：“那……秦老师，您怎么看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里的情绪表演呢？比如很快的爆哭、脸部特写、强BGM配合下的高情绪释放？” 这问题已经算得上冒险，甚至有点把当前行业某种风气拎出来讨论的意思了。 林唯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做好了被敷衍带过的心理准备。 但秦昊却没有回避。 反而挑了挑眉，眼神赞赏的看了林唯一眼。 好问题，不愧是专业主持。 哪怕一开始态度有点不端正，但回归正题后，问出来的东西却很到位。 想到这里，秦昊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很直接地说出了一句：“很有效，也很危险。” 林唯一愣：“您是说……？” “我知道那种情绪密度很高的处理方式，很多时候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秦昊语气平稳，“它会打动观众，会让人觉得痛苦、悲伤、情绪崩溃的戏是好戏。” “但问题是，如果每一场戏，都靠堆积情绪来表达人物，那么很快就会变得套路化，模板化。” “演着演着，就变成一场情绪竞赛，比谁哭得快、谁崩得狠、谁能红眼眶不流泪。” 说到这里，秦昊笑着说了一段总结词。 “情绪该有波动，但它不是主线，角色才是。” 听到这里，林唯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见证了一场巨大的行业转折现场。 这已经不是在录节目了。 这是一场无预警的公开课，是一场正在被直播时代记录下来的，思想层级的跃迁。 她甚至悄悄坐直了身体，下意识放慢了语速，语气也不再是主持人那种套话节奏，而是真的开始请教。 “角色状态该如何在不同节奏中自然过渡？” “演员是否可以依赖即兴情绪？” “如何判断一个角色的情绪是否被工具化？” 这些问题，秦昊毫不避讳的一一作答。 从表演结构、叙事功能、观众视角到人物逻辑，条分缕析，层层递进。 直到傍晚七点半，整场直播才在一种罕见的专业氛围中落幕。 第607章 倒霉的流量明星 直播结束前，秦昊略微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随后抬眸笑了笑，朝镜头缓缓开口。 “其实今天来这档节目，我本来只是想简单聊聊表演的。但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聊了这么多。”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而郑重。 “我不敢说自己多权威，也不觉得自己说的就是标准答案。但如果今天的这三个多小时，有哪怕一个观点，能让屏幕前的朋友多想一点，多问一句为什么这个角色是这样，那这次谈话就有意义了。” “我们这个行业，流量太多，热搜太多，但对内容的尊重，始终不能少。” “故事不该是用来堆情绪的，角色也不是观众宣泄的工具。” “表演不是靠泪点拼出来的，是靠人，是靠他为什么这样堆出来的。” 秦昊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更加认真，更加严肃。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秦昊。 但看起来却那么耀眼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谢谢今天所有认真听的朋友。也谢谢《视角之外》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说完，秦昊朝镜头轻轻一挥手。 “我们，下次见。” 直播间画面渐渐淡出。 秦昊那句“我们，下次见”仍在耳边回荡。 然而网络上的热度却并没有随之消散，反而像被点燃了一把火。 围脖话题榜上。 【秦昊】 【视角之外直播】 【表演不是情绪竞赛】等多个词条，几乎在十分钟内同时飙升至热榜前五。 与此同时，各大内容平台，视频平台也在同步沸腾。 但这一次，不再是传统的明星热搜、粉圈狂欢或剪辑式的爆点营销。 反而充满了专业的味道。 各行各业，包括但不限于表演学、刑侦学、心理学的老师、教授、学生、从业者，都忍不住公开发文，讨论起了秦昊的这次访谈直播。 原因很简单。 因为秦昊谈的足够专业。 而且不仅表演方面的专业。 在这三个多小时的直播里，秦昊除了表演之外，还聊到了剧作、导演、情绪、观众心理、叙事功能。 甚至还谈到了“角色与社会期待之间的结构性矛盾”。 而这些，原本是行业内部最难被通俗讲清楚的领域。 但他偏偏讲得通俗。 而且，全程没有用任何一句生涩术语。 没有“精神动因驱动机制”，没有“角色心理投射模型”，也没有“非自然主义状态调动法”这种学院派台词。 他既没自夸，也没显摆。 只是很诚恳地，把他理解的表演是什么，一件一件讲出来。 三个多小时，没有人能挑出一句废话。 甚至看完了，都还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而与此同时，那些已经习惯了看明星在综艺里比谁哭得快的观众，也第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这种娱乐模式。 “我以前真的觉得情绪密度高才叫演技，但听完秦昊的分析之后，我才知道，那叫堆砌，不是表现。” “现在回过头去，看很多所谓的爆哭名场面，都觉得尴尬了。原来我被BGM骗了这么久！” “哭的好看就算演技吗？现在回头想想，真的觉得有点好笑了。” …… 这样的言论越来越多。 就在秦昊那场直播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众目睽睽之下。 娱乐圈的风向，开始悄然又猛烈的发生了变化。 最先出问题的，是某位常年标榜“演技派”的顶流小生。 此人平时擅长各种苦情戏码。 什么“强忍眼泪颤抖说台词”、什么“崩溃大吼声嘶力竭”…… 靠着这些桥段常年霸榜演技名场面合集剪辑。 被粉丝吹成了新生代顶流实力派，一直靠着这个名号大火了两年多。 可现在，秦昊的直播结束之后，许多粉丝都自发开始怀疑了。 不是，这人演技真的很好吗？ 抱着这种心态，不少粉丝又点进去了曾经反复观看过，收藏过的二创、剪辑和正片。 结果这么一看，顿时全都无语了。 那些“爆哭场面”，那些曾被奉为“年度最佳表演”的桥段，曾经让她们感动到无数次落泪。 但现在在听完秦昊的访谈之后，忽然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可笑至极了。 “等等，这段他为什么哭来着？” “剧情里根本没有铺垫吧？” “他不是刚刚还在笑吗？怎么下一秒就眼泪决堤了？他经历了什么？我怎么不觉得他有任何状态过渡？” “说好的崩溃呢？怎么感觉像在展示眼药水的功效？” 一时间，不少小粉丝、路人粉，都忍不住在社交平台上发文吐槽。 而当这种讨论在网络上越滚越大，许多粉丝也都坐不住了。 准确说，是那些一直苦苦维护自家哥哥是演技派人设的大粉和站姐。 她们曾经一条条发长文分析“泪点结构”、“声线崩溃值”、“情绪层次切换”…… 曾经用无数截图、动图、文字，试图证明我家哥哥是演技派。 可如今，那些被她们当作“高光瞬间”的画面，居然被观众一一拿出来，对照秦昊那场直播的内容进行拆解式解析。 而且最扎心的是，他们拆得都对。 毫无铺垫的爆哭，毫无逻辑的发怒，表情和台词完全错位的“情绪崩溃”…… 不仅不再能打动人，反而一个比一个尴尬。 更别说那些早年靠“含泪演技”出圈的片段，直接在B站被剪成“错误示范集锦”，播放量一路飙升。 于是，有人开始悄悄删帖了。 一开始，是那位流量演技派的站姐最先删的账号。 这位站姐在演技派粉丝圈里很有名气，是实打实的“十年老粉”，主打的就是一个忠诚。 但就在秦昊直播结束后的第五个小时，这位站姐突然注销了围脖主页。 几分钟后，其粉丝群的群主也退了群。 紧接着，另一个流量顶流，Y姓男星的超话榜前十粉丝之一，悄悄地将自己置顶的，吹捧Y姓男星演技的围脖给删除了。 而这一切，原本只是几位路人网友深夜刷热搜时，偶然撞见的。 但等到清晨七点半，各大平台的推送算法开始正常运作后，整个事态便在社交媒体上炸了。 第608章 哥哥一直很努力 某个城市的半山别墅内，天刚蒙蒙亮。 Y姓男星小杨刚从床上醒来，伸了个懒腰。 打算去冲个澡、吃个早餐。 然后例行上线收点彩虹屁，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商务要谈。 结果一觉醒来，手机刚一解锁，系统提示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 “围脖热搜话题【某顶流演技翻车现场】已突破7.1亿阅读！” 点进去一看，全是自己。 “？？？” 小杨的脸色顿时变了。 而继续往下滑，小杨就看到他粉丝之前给他剪的那条，播放量突破三千万，奠定了他“演技派”地位的十分钟高燃剪辑，正在被数个自媒体、网友逐帧拆解。 “这段哭戏里，杨某并没有提前呈现任何前置情绪逻辑。上一场戏他还在轻松打闹，下一秒突然爆哭，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铺垫。” “此处大吼‘我为什么不能有尊严地活着！’，背景并未给出任何与尊严相关的情节动因，通篇都是靠配乐和慢镜头硬堆。” “眼泪确实掉得漂亮，但观众不是眼药水测试员。” 三十多分钟的视频里，全是对他演技无情的质疑和拷打。 而最离谱的是，这条分析视频，播放量现在已经超过一千万。 弹幕和评论全是群嘲。 “十年粉了，现在看都尴尬。” “原来我不是感动，是被配乐和滤镜骗了。” “演员的演技，不是靠表情管理软件堆出来的。” “破案了，小杨不是演技派，是水龙头。” 看到十几万条疯狂吐槽自己的评论，小杨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摔了。 “操……” 他低骂一声，立刻拨通经纪人的电话：“你看热搜了吗？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哥……您赶紧别看了，现在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什么意思控制不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一觉醒来，他就被全网吐槽了？！ 玛德！ 小杨气的脑袋嗡嗡响。 但电话那边依旧沉默。 在小杨不断地催促声中，才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人名：“……秦昊。” “谁？” 小杨没反应过来。 “秦、昊。” 经纪人咬着牙重复了一遍，语气飞快地冲小杨解释道：“昨天下午，秦昊在《视角之外》上了三小时直播，全程讲表演。” 然而小杨听完经纪人的这番解释，却更是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讲表演？那他讲去呗，关我什么事？” “他讲他的，我演我的，粉圈的事儿怎么还能让他讲塌了？” 这两件事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秦昊直播讲表演，把他给讲塌房了？ 开什么玩笑啊！ “问题是，他讲得太好了。” 经纪人的语气有些奇异的说道：“而且……他说的很多东西，都能对应上你以前那些情绪爆发戏。” “你以前那些崩溃瞬间，全被剪进去当反例了。” 听到这话，小杨一时间陷入愣神。 随后猛地跳起来：“等等，你说啥？我……被他点名了吗？他在直播间里嘴我了？” “是……不是……怎么说呢？” 经纪人想了一下，一边整理语言，一边自己差点不合时宜的笑出声。 清了清嗓子，才耐心地说道：“秦昊没直接点名，但你可以理解为是……他开地图炮了，像你这样的……嗯，演技……演技派的表演，跟他讲的专业的，好的表演几乎是完全相反的，所以观众一对比就能对号入座。” “你以前那几个爆哭片段，现在已经全被拉去做反向教学了。” “你那句‘我为什么不能有尊严地活着’，现在已经成了鬼畜素材了。” “还有你之前演的……” “操！！！” 不等经纪人说完，小杨当场炸了。 随后猛地一巴掌拍在床头柜上，大声质问道：“他什么意思？！这是内涵我啊！” “……反正没内涵你，你先冷静冷静吧，这几天的通告我帮你退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这几天别上网，也别回应网友。” 说罢，经纪人挂掉了电话。 与此同时，他的工作室官方账号，也已同步发布公关稿。 “【回应】每一次表演，哥哥都全情投入，每一次哭戏，都是走心演绎。演员不是机器，也需要时间成长，请大家多一点包容，少一些苛责，谢谢。” 配图是一张他昔日在片场累得睡在地板上的剧照。 而评论区前排，全是熟悉的公关号。 “哥哥一直很努力！” “演技是需要沉淀的，大家别太苛刻。” “我们相信你！” 不到十分钟，上千条评论，端的是一副花团锦簇景象。 但问题是，这些控评的味儿太冲了。 路人随便一扫，就能看出是统一口径。 于是弹幕跟评论区迅速被反向引爆。 “这公关文案谁写的，二十年前古早偶像剧那味儿。” “看完秦昊的直播你再发这条，就离谱。” “建议公关部全体下岗哈！” 看到冷嘲热讽的网友们，直接占领了他的账号评论区，小杨气得脸都青了。 而与此同时，助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 “哥，不行了，控评被顶了……他们开始挖你以前的通告视频了！” “什么视频？” “就是那年……你在综艺里说，哭戏就是想点伤心事那段……” 听到这话，小杨都蒙了：“靠？！这都能挖出来？” 而助理也快哭了，点点头道：“已经传疯了！” 说罢，拿出手机来，递到了小杨面前。 果不其然，那又是一条爆款视频。 发布时间还没有半小时，但评论数量已经破万。 而且全是嘲讽。 “笑死，这就是表演大师！” “新生代唯一的演技派（狗头）” “小杨，你尴尬吗？@小杨” 看到这里，小杨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 “公关部在哪？联系平台，压下这些视频！” “联系了……” 看着暴怒的小杨，助理弱弱的说道，“但对方说……这个不是侵权，是观众的自发剪辑，不好处理……” “……草！” 第609章 实在没招了 “草！！！” 小杨把助理手机重重摔在沙发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好歹他也是金主捧的流量天花板，走到哪儿不是一堆粉丝排队接机？ 结果秦昊直播讲个什么狗屁表演，他就在全国人民面前变成反面教材了？ 这事儿是怎么扯到他的？ 是不是有人搞他？ 是不是有人眼红他的热度了？ 小杨越想越生气，猛地转身看向助理，大声命令道：“把那个剪辑我哭戏的视频找出来，我要实名举报那个账号！恶意剪辑、侮辱诽谤、侵犯名誉，我他妈发律师函轰死他们！！” 助理被小杨吓得一哆嗦。 一边心疼的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一边结结巴巴地开口：“哥……网友没剪辑你原片，就加了点字幕……还是你原来通告里自己说的那些话……” “放屁！” 小杨眼睛都红了：“他们明摆着是故意搞我，都是黑粉、带节奏的水军，我看这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告他！我要搞死他！” 然而，就在小杨情绪快要再度失控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没等助理应声，门已经被推开。 “哥，是我。” 经纪人老林推门而入，脸上还挂着一贯和气的笑容。 “小杨哥，别生气啊。” 老林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随后坐下，语气温和的说道：“杨哥，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你先别急，我说句实话哥，现在这情况，你最好先别做任何动作，也别发声，明白吗？” “这几天就当休假，好好歇一歇，别看热搜，别上网，外界吵归吵，咱们不动，风头过了就行。” 老林说的很诚恳，但小杨听了简直要炸。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这都上热搜了！我不做点什么，那我粉丝不都跑光了吗？我还混个屁啊！” 老林笑容不变，语气依旧柔和：“哥，粉丝哪有那么容易跑的，别急。” 小杨暴躁地转身，指着电脑屏幕道：“那你睁眼看看，这些热搜都是什么？说我是什么表情管理专家、演技打码警告、水龙头模范……” “我现在要是不出面，粉丝就全他妈都跑光了！” 小杨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现在是真的急了。 毕竟他一开始也没什么背景。 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不就是这张脸，外加几个“情绪名场面”撑着的演技招牌吗？ 现在全被拆了！ 还被剪成鬼畜视频！ 这不是要让他死吗？！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反击！” 小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而听到这话，老林终于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 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孩闹脾气。 “反击？哥，我就这么跟你说罢。” “现在你要是跳出来，那不是澄清也不是反击，是认罪。你现在发律师函，连观众都会觉得你此地无银。” “而且我们团队已经跟法务和平台沟通过了，相关视频没有侵权点，平台也说不能干预正常用户的表达。” “所以我们建议你静观其变，真的，再忍几天。” “你这人设不是一天立起来的，风评再差，等观众腻了就自然过去了。” 老林说的诚恳，但小杨听完后，却冷笑了一声。 抬眼，审视的盯着他：“老林，你就这么看好我能挺过去？我看你比我还淡定。” 老林又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不是淡定，是实在没招了。” “什么意思？” 小杨狐疑的问到。 随后就听老林继续道：“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被网友拎出来拷打的？我早上已经在电话里都说了，秦昊开的是地图炮，不是点射。现在挨骂的，不只有你。” 说到这里，老林叹了口气。 带着几分奇异的表情，拿出手机打开社交平台给小杨看。 “你看看你对家，不也开始删微博了？” “还有小C、老Z他们，那几位不是天天拿你对标吗？天天踩着你买通告，跟你争新生代演技派第一人的位置。” “结果现在怎么样？一个个也都被拎出来吊打了。” “还有那个谁，就那个叫颖颖的，去年跟你合拍电影，然后买热搜踩你，说你泪点不稳定、状态不自然吗？” “这回可爽了，她那段标志性哭戏，现在也被当成反例了，你猜网友们说她什么？” 小杨眨了眨眼，配合的问到：“什么？” 而老林嘴角动了一下，勉强保持住不笑的表情：“网友说她演得像喉咙卡鱼刺。” “……” 不知道为什么，小杨在听到这番话后，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甚至有些想笑。 “啊……那挺惨的。” 小杨一屁股靠在沙发里。 沉默了一会儿，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老子要杀人”的暴躁，逐渐变成了“啊这……原来倒霉的不止我一个”的幸灾乐祸。 “那，我就先别吭声？” 小杨试探的问到。 而老林点了点头，指了指屏幕上那几个同样被网友拷打的流量明星。 随后，笑眯眯的说道：“对，反正说到底，你也不是因为负面原因塌房了，也不是什么劣迹艺人。平台和品牌不会因为这事完全把你废了。” “等下半年，我给你找一部一部现实题材新剧，你演个配角，演技稍微正常一点，到那时说不定就洗白了。” “到时候你粉丝再拉个回忆杀，说你真诚转型，终于放下光环，努力学习表演……到时候，不就又能起来了？” “你现在越跳，越容易踩到雷。” 老林的话说得很平静。 但却像一盆凉水，直接把小杨彻底泼醒。 屋里安静了好几秒。 小杨盯着地板，呼吸逐渐恢复平稳，目光却仍带着几分不甘。 他当然明白老林说的是对的，他要是现在急吼吼发声，观众只会觉得他急了，他心虚了，他不经说。 可真让他就这么沉默不语，眼睁睁看着自己打造的“演技天花板”人设就此垮塌，那口气，他又实在咽不下去。 “那……那我多久才能露面？” 小杨忐忑的看着老林，希望老林给他一个短一点的答案。 但老林听完，却面露犹疑，迟迟没有开口。 第610章 行业变天 老林揉了揉额角，没说话。 屋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空调的风声和小杨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天，老林才终于开口。 “露面你当然能露面，你又不是劣迹艺人，想露面，随时都行。” 他语气不重，却咬字很清晰，“但你真要问上面的建议，那我得老实告诉你，你现在最好是……要不然真的去练练演技，要不然就彻底转型。” “？” 小杨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 “你说啥？”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信，“你让我去练演技？” 而老林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练演技，或者转型。” 听到这话，小杨脸上顿时露出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林。 “练演技？” 小杨怪叫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出道五年了！我是当红流量！什么资源没拿过？什么平台我没上过？你现在告诉我，我要重新练演技？” 然而老林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机丢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此时，老林的屏幕上，正开着一个平台数据面板。 那是《视角之外》的直播回放页面。 浏览量：九千七百八十三万。 点赞数：三百五十八万。 弹幕数：八十六万。 转发量：四百二十一万。 留言区排在第一的热评写着：“我不是演员，我只是个普通观众，但今天终于明白了，原来演技真的不是装哭，也不是爆情绪。我突然觉得，过去几年我看的剧全是笑话。” 小杨盯着那串数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这些数字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八千万观众，三小时高强度输出。 几乎涵盖了演员、编剧、导演、剪辑、摄影、配乐、角色建构、心理机制、情绪节奏、镜头语言、结构性表演等全部表演链条。 而这场直播最大的杀伤力，不在于它多出圈，而在于它太清楚、太具体、太系统了。 以前观众评演员，大多是靠一句“我觉得他演得好”。 你可以说粉丝滤镜重、可以说专业观众太少、可以说平台引导，但却没办法有条理的反驳，因为这是主观上的东西，是很难去驳斥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秦昊直播里把“演得好”这三个字给彻底结构了。 哪里演得好，好在哪里，为什么好，他都说的清清楚楚。 从“角色的信息量吸收”讲到“情绪状态的生成路径”，再讲到“行为机制的反应逻辑”。 他花了三小时，把一个行业从结构到流程、从本质到手段扒了个底朝天。 有了这次直播，小杨这样的流量明星，再想靠着粉丝控评洗脑，闭眼吹自己演技好，还试图骗路人相信……那基本已经做不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小杨呼吸微微发紧。 片刻后，小杨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道：“可我……我现在粉丝还是很多啊。” 他像在自我安慰，“她们还在为我控评，我要是真去什么表演训练营，那不是坐实我演技不行？” 然而听到这话，老林没有立刻答话。 而是拿起另一部备用机，翻出一个粉丝超话截图。 “你自己看。” 那是一条刚刚被热转两万多次的帖子。 ID是一位七年老粉，认证是“大站站长”，内容却异常简短。 “我撑了他七年，以为他只是营销过度，但今天我发现，他是真的没演技。我们不欠他什么，拜拜了您嘞。” 小杨的指节瞬间白了。 他死死盯着那句话，看了十几秒，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她疯了。” “她以前给我剪辑视频都花好几天的。” “她花那么多钱给我打投、刷榜，现在说走就走？她疯了！” 小杨有些崩溃的大叫起来。 然而老林却只是轻笑一声，说道：“倩倩、樱华、小杨眼神绝了……这些ID听着熟悉吗？我告诉你，她们现在都脱粉了。” 小杨：“……” 看着小杨面如金纸的模样，老林叹了口气。 “这几年你怎么火的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走的是情绪路线，每部剧都一个样。眼圈红了、嘴角抖了、背景音乐响了、特写拉近了。” “以前观众不懂，他们会信，会感动，会觉得你太会演了，但现在呢？” “他们懂了。” “秦昊那三小时，把你这种路子一巴掌拍死了。你不是情绪演员，你是工具式哭点制造机。” “粉丝早晚要清醒的，只是比我们想象的更早而已。” “所以你已经……完了，现在上头给你的建议是，近半年不要赶通告进组，也不要露面，赶紧去打磨演技，等风头过了之后，你再出来演戏，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转型了。” 看着老林也有些无奈的表情，小杨没说话。 他想反驳，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做不到说自己有演技。 他知道老林没说错，他也知道，秦昊那三小时讲的东西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那些“反应机制”、“角色行为逻辑”、“状态生成路径”……听得他头皮发麻。 而那些能听懂的，又正好暴露了他演戏里所有的短板。 他是真的不会演。 想到这里，小杨眼中闪过一抹瑟缩。 随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要不就转型……转什么型？” 老林叹了口气，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页策划案，递过去。 “这是平台那边给出的备选方案。你现在人设崩了，演技派没人信了，没法走大制作。” “所以只能考虑转向带货、搞潮牌、玩短视频、拍综艺走喜剧路线……反正不演戏。” “你外形还行，混时尚圈没问题，走花瓶路线、走商业代言人、走城市代言人什么的，还有戏。” “但你要真还想在剧场里混，那……已经混不下去了。” “粉圈时代，已经结束了。”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异常平静。 可落在小杨耳朵里，却像是一盆冰水泼下来，让他冷到了脚底。 他当然知道粉圈红利快要榨干了，他也知道流量市场早已开始转型，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短短一个晚上，他就从“演技天花板”变成了“错误范例”。 然后，全行业都变天了。 第611章 可怕的点评 “你觉得……这事有可能过去吗？” 小杨喃喃问了一句。 老林看了他一眼，语气低沉。 “短期内不会。秦昊那场直播，已经被各大表演学院当教学材料用了。” “有老师拿去给本科生讲什么叫状态，有导演剪出来当导演班的入门课，还有综艺制片说，要参考他的结构去做新节目。” “甚至连编剧工会论坛上，都开始引用他的话。” “你觉得，这种级别的爆点，会在一两周内消退？” “他不只是演员。” “他现在是编剧眼中的编剧，导演眼中的导演，表演老师眼中的同行，甚至文学评论人，都开始分析他对结构节奏的理解。”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老林盯着小杨，脸上的笑意全消。 “意味着，你从今天开始，再想混这个圈子，如果你不学点真东西，就别想着能混得下去了。” 小杨沉默了很久。 良久之后，他把水杯“咔”一声搁在了桌子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操……” 没人回应。 外面天光逐渐泛白，窗帘缝隙里透出清晨的光线。 而娱乐圈的那场地震，才刚刚开始。 …… 《视角之外》直播结束的第四天。 秦昊正在有条不紊的参与《看你怎么演》第五期的节目录制。 继周泰之后，邵汉也在第四期被淘汰了。 整个节目的分层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李承嵘和第一位补位演员许宴，包圆了节目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谢钟鸣和第二位补位演员赵康泽，发力追三保四。 杜映连着拿了两期第五名。 而梁依和陆知行的演技虽然也在肉眼可见的稳步提升，但基础水平摆在那里，下一期要淘汰的演员，多半就要在他俩中选一个。 所以两人现在正发了狠的练习。 就算是菜鸡互啄，起码也得把另一个先啄出去再说。 至于秦昊…… 这两个字，仍旧稳稳挂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倒不是因为他上了什么新节目，或者哪部电影上映。 而是因为，他的那场访谈，已经开始被各大专业机构当作影视教科书了。 有表演学院把这场直播改编成课程材料。 有导演班直接用他举的例子，讲“节奏结构与空间构建”。 连影视编剧论坛，也贴出了他分析“角色崩溃的前置逻辑”那一段话，一字不落地标了出处。 简直离谱到超现实。 但在所有人还沉浸在这场“表演学爆炸”的余震中时，忽然有网友发了一条简短的动态。 “我去，你们有没有二刷过《看你怎么演》的前三期啊！他在节目里的点评，跟访谈里一样专业！” 这条微博不到一个小时，点赞突破十万。 全网开始回看《看你怎么演》。 这档节目本来就热，是全行业首档真正意义上的表演类综艺。 自开播以来就以“行业首创”、“纪实结构”等标签火遍大江南北。 上线第一期当天，就冲进全网综艺播放量TOP1，第二天直接霸榜五大平台首页热推，短短三周内就拿下“年度最具变革意义综艺”的称号。 但当时观众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节目新奇的形式，以及秦昊、梁依、陆知行这三个有热度的人身上了。 到了第二期，又被李承嵘的惊艳表演吸引了注意力。 而第三期时，秦昊又用了一段三分钟的无实物表演，彻底让观众们明白了什么叫演技。 《看你怎么演》这档节目，一期比一期惊艳，一期比一期有看点。 短短三期，创造了不下十个名场面。 不乏有观众二刷三刷。 但直到那位网友发布动态，观众们才终于意识到。 对！ 还有秦昊的点评！ 于是观众们立刻点开了前三期的节目。 而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就惊呆了。 第一期，杜映表演了职场离职的情绪场景。 哭得梨花带雨、语气哽咽、话说不完整。 她长得漂亮，演起来放得开又没有包袱，情绪给的也很足。 所以当时不管是庄诚之还是盛远川，都给了她一个不低的分数，还赞她有代入感。 结果秦昊看完后，一边喝茶一边来了句：“我刚以为你辞职是为了报复社会呢，结果你告诉我这公司只是没给你涨工资？至于吗？” 全场一顿爆笑。 就连弹幕也是一片欢乐的哈哈哈。 那时候观众只觉得他“嘴毒”、“幽默”、“反应快”。 但现在？ 现在大家意识到他不仅毒舌，而且毒得合理，毒得专业，毒得令人信服。 对啊！ 仅仅是公司没有给她涨工资，就痛哭成那样、声音发颤、膝盖发软、嘴唇抖个不停？ 那是丢工作，还是丧命了？ 再回头看秦昊的点评，才明白他不是在打击杜映，而是在点破她最关键的“人物行为逻辑失调”。 不是情绪不到，而是动机不成立。 哭得那么狠，前面却没一点铺垫。 角色的行为不符合逻辑，那情绪就是空的，是假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弹幕瞬间炸了。 “我靠我当时居然还感动了，现在觉得她演得好尬。” “真的觉得秦昊说得对，根本不至于哭成那样。” “对比访谈再看这句点评，我彻底服了。那时候我们真低估秦昊了。” “他是早就看出来了，但没讲透，怕观众听不懂。” 意识到这一点后，有网友甚至剪了个合集。 专门对照分析《看你怎么演》前三期的点评与访谈里提到的内容。 结果却令人格外震撼。 原来秦昊在节目里，说的每一句玩笑话，背后其实全是专业判断和演技分析。 原来他从第一期开始，就已经在下“教科书”级的判断了。 而更恐怖的是，这种专业度不是为了装门面，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拿高分，也不是为了碾压选手。 他甚至从没用过专业术语，只用最普通的句子，讲出了最本质的判断。 “你们有没有发现，秦总是懂那些专业术语的，但他没说，就是怕我们听不懂！” “我去，秦总他真的，我哭死！” “他点评的下限，是我们理解能力的上限……” 第612章 选择权在你 《看你怎么演》第五期录制结束后的当晚，秦昊没回家，也没参加节目组安排的庆功小聚。 而是直接驱车，赶往了城南一处低调的独栋排练室。 这地方安静，隔音好，也方便走艺人专线出入，不容易被媒体围堵。 是秦昊为了拍电影特意买下来的。 进门时，李承嵘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他穿着便装，正在一边吃盒饭一边翻剧本。 秦昊一进门，便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 “秦导，镜头补完了？” “嗯，有几个彩排镜头需要重新录制，浪费你时间了。” “没有没有。” 李承嵘连忙摇头。 一边说着，一边敬畏的看了秦昊一眼。 果然是年轻人啊…… 他在《看你怎么演》那边录完，整个人都快塌了，来到排练室后，读剧本读了半个多小时，还始终没能沉浸进去，只觉得脑袋木木的发胀。 但秦昊不光录了四个小时的节目，又补拍了额外的镜头，甚至抽空还跟电影组这边沟通了半个小时道具、后期方面的细节。 现在，又亲自来排练室找他，要跟他面对面沟通《饮食男女》拍摄的部分细节。 如此充沛的精力，难怪能在那么多领域都做到极致。 真是…… 不服不行啊。 李承嵘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秦昊则摆摆手，顺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径直走到白板前：“咱们抓紧点时间，还有十天开机，《饮食男女》这边还有不少细节要定。” “好，没问题。不过秦导，综艺那边怎么办？我们两头跑吗？” 李承嵘一边拿出笔记本，一边问。 虽然一个电影，一个综艺，录制地点都在同一个城市，但在同一时间，同时拍摄两个高强度作品，李承嵘实在有点担心。 他那边还撑得住，毕竟他有经验了，之前接戏接的最多的时候，一周跑四个片场都是常事。 但秦昊就不一样了。 他只用演，但秦昊是各种事物都一把抓的总导演。 两个作品的工作量加起来，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看着李承嵘有些担忧的眼神，秦昊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游刃有余的自信。 “放心，我没问题，还盯的住。” 以他的精力和办事能力，两边兼顾其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所以秦昊根本不担心自己这边，反而冲李承嵘笑了一下说道：“不过你那边，我跟《看你怎么演》的导演组特意讨论了一下。我们的建议是，把你改成飞行嘉宾。” “飞行嘉宾？” 李承嵘愣了愣，有点不明白什么意思。 而秦昊点点头，将手中记事板往桌上一放，冲李承嵘解释道：“也就是说，从第五期之后，你就不再是固定参赛演员。有时间、状态好，你就去录一场，不想录、不方便录，就不去。节目正常录制，流程也不会被你拖住，名额腾出来，导演组也好安排新人进来。” 说完这话，秦昊就静静地看着李承嵘。 目光认真、沉稳，没有一点施压的姿态。 “不过，这是我和节目组讨论之后给出的建议，但最终决定权，在你。” “如果你觉得《看你怎么演》对你很重要，想继续待在那个舞台上，那就继续，哪怕全勤也行。只要不影响《饮食男女》的拍摄安排，我都不会干预。” “反之，如果你更想把精力放在电影上，也完全没问题。这两个项目都是我的，你想怎么做，一切都好说。” 李承嵘：“……” 看着秦昊沉稳、温和的眼神，李承嵘顿时有些恍惚，甚至有些不真实。 因为在接到《饮食男女》的剧本之后，李承嵘其实已经做好了两手抓的准备了。 毕竟，从《看你怎么演》第一期一战成名之后，李承嵘就成了整个节目里热度最高、最有话题度的选手。 第二期他拿第一，弹幕刷爆。 第三期他又拿第一，直接破圈。 整个节目，除了秦昊这个评审之外，话题度最高的就是他。 而《饮食男女》这边，他又是男主。 是实打实、贯穿始终的主角。 整部电影围绕他展开，是情节的轴心，是情绪的重心。 无论哪边，他都不适合缺席。 而按照正常逻辑，作为一个导演，一个商人，秦昊最可能的决定，或者最应该的决定，就是让他两手抓，哪边都不要放过。 所以，李承嵘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甚至早就预想好，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会累得半死，一边录综艺一边拍电影，哪个都不能落下。 宣传期还要来回跑通告、配合采访、录制花絮、剪辑幕后…… 这些他全准备好了。 但没想到，秦昊居然让他选。 让他想录就录，不想录就不录，想全勤也没关系，想直接退出更没问题。 唯一的要求，就是别耽误《饮食男女》的拍摄。 这…… “秦导，您这……” 李承嵘挑了挑嘴角，但笑容还没露出来，眼圈就先红了。 而秦昊则有些纳闷的看了李承嵘一眼：“咋了？” “没事，就是有点感动。” 李承嵘低着头说道。 但秦昊却更纳闷了：“这有什么好感动的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是演员，不是商品。我请你来拍电影，是请你塑造角色，不是榨你剩余价值。你拿出最好的状态，完成最该完成的事，这才是我需要的。” 秦昊语气很平和的说道。 语气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李承嵘，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毕竟在这个行业，愿意让演员选舞台的人不多。 更多的是让艺人撑住。 让艺人一边熬夜拍戏，一边通告不断，再顺带为公司、为剧组、为节目、为甲方贡献热度和收益。 很多经纪公司，都被业内称作“吸血鬼”。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他们往死了压榨艺人吗？ 谁会真的在乎一个演员的状态？ 可秦昊却在乎。 不仅在乎，而且还把话说得这么清楚、这么明白。 甚至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了他。 他想要热度，秦昊不会拦，想要休息，秦昊更支持。 甚至还提前和《看你怎么演》的导演组沟通过了，一切录制，以他的意向优先…… 第613章 火力全开贾玉玉 “……谢谢您，秦导。” 李承嵘压低了声音说道，眼圈更是通红，只是克制着没哽咽而已。 这句话不是客套，也不是艺人习惯性的反射性礼貌。 是真正的感激。 毕竟，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工作安排或节奏调整。 这是一次明确的尊重。 不是打着为了作品的旗号行压榨之实，也不是假惺惺地以互相成就的名义，换一种方式让他内卷。 而是把决定权、选择权、节奏权，都交还给他本人。 在这个圈子里，这种待遇太罕见了。 尤其是从导演那边给出来的。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会是他人生中最焦灼、最高压、最难以承受的一段时期。 却没想到，秦昊居然能如此宽容。 李承嵘低声说完，默默抬头看了一眼秦昊。 结果，就看到对方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甚至带了点不客气的催促：“你这么多愁善感干嘛？对戏啊！” “赶紧的，咱们还有三场戏的情绪线要捋，你赶紧把眼泪收一收，不然一会儿进不了戏，我还得陪你熬夜，回去还得挨我姑娘骂……” 李承嵘：“……” 看着秦昊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反而很担心回去被薇薇教训的样子，李承嵘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秦导，我收拾收拾情绪，现在就开始。” 他重新打开剧本，把桌边的盒饭推远了些。 重新把注意力拉回来，整个人迅速切换状态。 而秦昊则满意的点点头，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分镜图，递给他：“老朱这个角色，跟你之前演的完全不同。他不是情绪外露型，而是那种生活里积攒了半辈子的郁结和细节，必须靠你自己一点一点去呈现。” “比如这一场。” 秦昊指着分镜里的一个镜头：“这一场你不说话，只是收拾厨房，但观众要能感受到你刚刚跟小女儿吵架之后的复杂心情。这不是靠哭，不是靠怒，是靠你捏锅盖、擦桌子的节奏、姿态和力道表达出来的。” “情绪藏在动作里。” 李承嵘皱着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排练室里，低声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从镜头语法讲到角色动因，从叙事节奏讲到场景转换。 直到快要结束时，李承嵘的手机“叮”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本来想随手按掉，结果看到内容的一瞬间，脸色忽然有些僵硬。 屏幕上，一条某知名娱乐快讯APP的推送弹了出来。 “贾恒导演凌晨发长文，怒斥秦昊！” “贾恒导演称：所谓表演结构论，完全是自以为是的扯淡，把表演庸俗化、工具化，是对艺术本质的极大亵渎！” “梅开二度！贾恒导演炮轰秦昊，火力全开！” 看到这些充满火药味的导语标题，李承嵘脸色微变。 指尖顿了几秒，才点开全文。 而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李承嵘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至极，甚至连呼吸都微微粗重起来。 “这个贾玉玉，他脑子被驴踢了？！” 李承嵘冷笑一声，啪的一下把手机灭了屏。 而秦昊原本还在认真帮李承嵘分析角色逻辑，但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之后，顿时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好笑的问到：“贾玉玉怎么了？又说我打他了？” 贾恒，人称贾玉玉。 乃是圈子里首屈一指的意识流文艺片导演。 大约一个月前，秦昊曾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他要拍一部不矫情的，不催泪的，不无病呻吟的文艺片。 这段话虽然不算客气，火药味也挺浓，但秦昊到底还算克制，没有点名某部作品，更没有点名某个人。 但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 如果往狗群里扔一块石头，有狗叫了必然是石头砸中它了。 所以哪怕秦昊什么也没提，贾玉玉也坐不住了。 当天就发文要驳斥秦昊。 而秦昊当时的回应也很直接，直接约了贾玉玉线下详谈。 结果贾玉玉做贼心虚，非要说秦昊是要跟他线下约架，结果被网友群嘲了一顿，又当面被秦昊怼了个面上无光。 从那以后，贾玉玉就很少在出现在网络上了。 秦昊本以为贾玉玉这段时间不吭声，是去打磨他的新作品了。 结果他原来是在憋着找秦昊的茬儿？ 真是一个执着的人啊，难怪能拍出那么矫情的片子。 秦昊摸了摸下巴，顿时有些想笑。 但李承嵘却笑不出来，依旧满脸愤怒：“全是胡说八道！” 看到李承嵘这幅模样，秦昊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好奇：“嗯？贾玉玉又在网上嘴我了？他咋说的，给我看看？” 秦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拿李承嵘的手机。 但李承嵘连忙往后一躲，抿了抿嘴说：“这个……您还是别看了吧？” “嗯？” 秦昊挑了挑眉，心中更加好奇：“嗯？为什么？说的很难听？” “……这不是难听不难听的事儿。” 李承嵘抿了抿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思考了一会儿，才有些担忧的看了秦昊一眼，随后轻声道：“您别看原文了，我就给您说一下他发了什么吧，您别生气啊，他都是胡说八道的……” 看着李承嵘不停叠甲，秦昊顿时乐了。 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行，那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这么多年来骂过我的人多了，一个贾玉玉还不值当我上心，放心吧。” “好。” 李承嵘点了点头，随后一边看手机，一遍小心翼翼的说：“贾玉玉说……说你那套逻辑根本不是真正的创作，只是把创作降格为套路和技法，用预设取代自由，用公式取代人性。” “还说你在《看你怎么演》和直播里，表现得像是一位野心勃勃的控制狂，试图重构行业逻辑，却根本不尊重创作的随机性与作者的独立性。” “还、还说，表演不是教科书能教出来的艺术……” 李承嵘越说越是忐忑，生怕秦昊黑脸。 但秦昊听到这里，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第614章 娱乐圈克苏鲁 “他还真有种。” 秦昊摇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但实在觉得这事儿好笑，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差点把自己给呛到。 “贾玉玉这人真有意思，他怎么不干脆说，我是用天工画灵写剧本的，顺便控制了全行业算了？” 李承嵘：“……” 看着秦昊满不在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出声的样子，李承嵘顿时露出了几分不解的表情。 “秦导，他骂您是控制狂，说您要重构行业逻辑，还说您不尊重作者……您一点都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秦昊顿时乐了，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倒是挺想控制行业的，可惜没人让我当文联主席。” “可他骂得这么响……真的不回应？” 李承嵘拧着眉，是真的替他不平。 秦昊这段时间做的事，他们是亲眼看到的。 不是讲空话，不是造人设，而是真刀实枪地在推动什么东西往前走。 结果现在还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贾玉玉也太过分了！ “我都想骂他，什么人啊！” 李承嵘有些愤愤的说道。 然而秦昊却摇了摇头，冲李承嵘道：“李老师，你知道艺术这个词，最常被谁拿出来，用来攻击别人吗？” “……谁？” “就是那些解释不了自己表达的人。” 秦昊呵呵一笑，眼中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们写不了人物小传，做不出表演动线，拿不出完整结构，只能在剪辑上用慢动作和配乐掩盖内容的空洞，然后理直气壮的告诉别人，艺术不能被定义。” “如果你说剧本没逻辑，他会说你不懂诗意，你说人物行为跳脱，他会说你没灵性，你说演员台词不够稳，他会说你不懂表达美感……” “但这种艺术，真的是艺术吗？” 听到这番话，李承嵘愣住了。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秦昊却没停，依旧语速平缓的说道：“他说我用结构逻辑，是在扼杀艺术自由……但问题是，结构和逻辑从来不是束缚，是基础。” “就像做菜一样，做一道菜，用什么温度、什么火候、什么刀工，这叫技法。你说你天赋高，但一味乱炖，那不叫自由创作，那叫乱来。” “我不怕他们说我工业感强，不怕他们说我理性、冷酷、标准化、工具化。因为我给出的每一个理论，每一句方法，每一条结构，演员都能拿来用，导演能拿来拍，编剧能拿来改，观众能看得懂。” “而不是拍个电影，连影评人都说要看三遍才能懂。”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觉得表演不是教科书能教出来的艺术……噗。” 秦昊说到一半，又绷不住笑了。 随后转过身，一脸戏谑的看着李承嵘，耸了耸肩问道：“那他拍片，为什么还要去影展拿奖？为什么还要用影评人写的理论文案包装影片意义？他拍片的时候不照镜头语言、不安排美术调度吗？不写剧本了？不走机位了？不讲分镜了？” “既然一切都该自由、该本能、该无教科书那他干嘛不回山里，找个树洞坐着灵感爆发得了？” “……” 李承嵘听完，终于没忍住，也跟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忍不住摇头道：“秦总，您这说的也太有画面感了……我现在脑子里，居然已经能想象他坐在树洞里一边打坐，一边拍树叶飘落慢动作的样子了……” 说着，李承嵘忍不住恶寒的打了个哆嗦。 而秦昊顺着想象了一下，顿时也忍不住有了画面感。 赶紧摆手道：“别提了，有点恶心……” “哦。” 李承嵘连忙闭嘴了。 但很快，又有些纳闷的问到：“对了，说起来，贾玉玉为啥突然又喷你了？上次您没揍他？” “我……” 秦昊张了张嘴，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我什么时候揍过他了？你别污蔑我啊。” 说罢，秦昊摸了摸下巴。 语气奇异中，带着几分讥讽，冲李承嵘解释道：“他不是突然喷我的，他是必然会喷我。” “什么意思？” 李承嵘眨了眨眼。 而秦昊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贾玉玉是专业出身，他不可能不知道逻辑的作用，也不可能不明白我在讲什么，他只是害怕失去模糊地带的特权。” “模糊地带？” 李承嵘毕竟是演员，而不是导演编剧。 一时间有点没明白秦昊的意思。 而秦昊“嗯”了一声，动作不紧不慢地重新倒了杯水。 一边喝一边淡淡说道：“这个圈子里，有一批人靠解释权吃饭的你知道吧？” “他们不拍东西，或者只拍极少的作品。但他们混影展、混学术、混文化讲坛，靠几个形而上的概念，稳稳站在高级的那个位置上。” “你问他们一个创作结构，他们会说你太世俗，你问他们人物动机，他们反问你不懂潜意识，你说角色演得浮夸，他们告诉你那是形式感……贾玉玉就是这么一个货。” “……这听着怎么像诡辩啊。” 李承嵘皱起眉头。 “本来就是。”秦昊笑了，“因为他们没办法解释清楚，就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拉回不可定义、不可分析、灵感至上的那一套去了。那样一来，没人能反驳他们。” “说白了，他们想当娱乐圈里不可名状的克苏鲁。” “但一旦有人出来，说其实艺术是可以拆解的，是可以讲逻辑、讲结构、讲技法的，那这帮人的饭碗就端不稳了。” “因为一旦说清楚了，观众懂了，他们就装不下去了。” “所以他必须骂我，必须把我变成那个反艺术的敌人，这样他才能维持他那一套说不清道不明的权威。” “你懂了吗？” 李承嵘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忽然明白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所以，他不是在批评你……他是在自救。” “对。”秦昊眼中掠过一丝凉意，干脆俯身从资料袋里抽出几张场记纸：“你说得很对。他怕有一天，观众突然明白，原来电影也是可以被分析、被理解、被归纳出来的，他就没有装神弄鬼的余地了。” 第615章 等你火了你就知道了 李承嵘听完这番话，只觉得脑子里“咔哒”一声，像是什么齿轮终于对上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场风波的核心，从来不是争论艺术是什么，而是争夺谁有解释权。 “我懂了。” 李承嵘低声说着，眼神渐渐沉稳下来。 随后想了想，又轻声道：“那您要不要……回应他？哪怕一句？毕竟我看各大平台上，全都在吵这个事，热搜都爆了……您不发声，很多人还以为您默认了。” 秦昊闻言，停下翻剧本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样，低低笑了一声，语气轻蔑得不能更轻蔑：“路边一条狗冲我叫几声，我还非得趴下去学它汪汪叫两句？那岂不是显得我也狗得很？” 李承嵘：“……” “秦导，您这形容……过于直白。” “我这已经算克制了。”秦昊挑眉，“李老师，你是没火过，等你火了之后，夸你的，骂你的，踩你的，蹭你的人多了去了，像贾恒这样的，一天能冒出来十几个……等你火了就知道了，别理他，接着说剧本的事儿。” “……行。” 李承嵘抽了抽嘴角。 随后坐直了身体，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桌上那一叠纸上。 两人重新陷入对角色的研讨之中。 秦昊讲得依旧细致入微。 从老朱的人物设计讲到表演节奏，又从厨房的光影结构分析，到女儿们之间的距离设计。 每一场戏的动线、调度、细节动作，秦昊几乎都做了三种以上的预案。 但李承嵘没有觉得累，反而越来越兴奋。 就这样，两人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半。 而在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秦昊和李承嵘几乎是两头跑。 一边录制《看你怎么演》，一边有条不紊的推进《饮食男女》这边的拍摄前期工作。 原本李承嵘是想跟着秦昊，两边都拿满勤来着。 但只跟着跑了一期之后，李承嵘就有点绷不住了。 实在忙不过来，迫不得已缺席了《看你怎么演》第七期的拍摄。 但秦昊的精力却实在令人望尘莫及。 不仅每一期的录制都准时参加，甚至还从第五期开始，携许宴、杜映以及全力淘汰掉陆知行的梁依，组建了一支实力强劲的表演小队。 一时间，演技派许宴、中坚力量杜映，再加上一个成长型演员梁依这三人组成的队伍，产生了极为特殊的化学反应，获得了数百万观众的喜爱。 而《看你怎么演》这档综艺的热度，远远超过了同期任何一档节目。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综艺，收视率都远远低于《看你怎么演》不止一个档次。 而尝试跟风、蹭热度失败的《演员风暴》，甚至连第四期都没挺过去，因为数据拉胯，直接腰斩，成了夏国娱乐圈本年度最大的一个笑话。 清风台直接一蹶不振，从原本的一线电视台直接降到二线，投资商也跑了不少，商业价值也跟着大幅度降低。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秦昊没什么关系了。 有条不紊的忙碌了十天后，《饮食男女》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定在中午十一点，地点选在了京城老城区一处三进四合院。 也是整部电影的核心取景地。 这套院子，是秦昊不久前才买下来的。 秦昊原本是想把拍摄地定在粤地的，但粤地距离京城实在是有点远，秦昊偶尔外出几天可以，但电影拍摄周期长，至少也得三个月往上。 而秦昊，也不太想离家太长时间，索性就在老城区买了一套房子当做拍摄基地，又让主美王竞加了加班，紧急带着队伍，把老宅重新布置了一遍。 此时，这座老宅已经被布置的很有年代气息了。 青砖灰瓦，红漆木窗。 厨房案台上甚至已经提前摆好了刀勺、灶炉、洗菜盆，院中挂着风干的腊肉和香肠，一派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果然，把王竞挖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秦昊微微扫过片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竞在布景这一块上，是极有灵气的。 原本这套宅子，虽然是老宅没错，但其实是京城内保存得较好的官宦宅邸之一。 早年间的屋主，是清末一位实权亲贵的后代，宅内保养极好。 木料多是上乘红木，雕梁画栋，布局讲究，檐角飞翘，哪怕院落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规制和讲究。 这种地方气场太强，哪怕空着，也自带一种腐朽的贵族气息。 所以，这套宅子的初始气质，其实与《饮食男女》的基调是冲突的。 但王竞把它改的很好。 他没有大拆大改，没有硬生生把这套宅子，穷化成胡同口的大杂院。 而是非常克制地去掉了宅子里的贵气。 红木家具没动，只是往上面盖了一层蕾丝沙发套。 沙发腿上拴了防尘布，餐桌上还垫了一块碎花桌布。 精雕细琢的木门，被部分替换为轻便的玻璃推拉门，门框下方还贴着一条红白相间的防撞条，像极了九十年代那会儿的居家装饰风。 整个宅子，在他的手下，不再是贵气逼人的王府后院，而变成了一座真实存在过的、住着老朱一家三代的烟火人家。 屋檐下晾着半干不干的衣服，厨房里有几只碗没有洗干净，书桌上有点燃过的檀香灰渣和散乱的缴费单。 窗台还有一盆干枯的富贵竹，和一只掉漆的小风扇。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卡在“质朴”、“真实”、“不造作”这几个关键词上。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就是朱家。 是一位年过六旬、曾是大饭店行政总厨、退休之后性格闷骚又手艺一流的老男人，和他三个女儿共同生活的地方。 有历史的沉淀，有生活的质感，有烟火的暖意。 但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秦昊看着看着，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王竞真是个人才，下个月给他涨工资。” 他说完这句，身旁跟着的副导刘子旭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王导是真的强啊，我干这一行也快二十年了，这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么厉害的布景师。” 第616章 你比他还厉害 做旧是布景里的常规手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布景师的基本功。 但想要把这两个字做好，却并不容易。 大多数道具师在做这类细节的时候，很容易用力过猛。 一听老宅、市井、烟火气，下意识就往脏、破、旧这几个方向猛堆料。 墙皮恨不得一块一块往下掉，窗户糊满油渍，灶台上粘着酱油灰…… 仿佛非要邋里邋遢的才算生活。 这样的布景不能说差，甚至在某些特定风格的片子里也能用。 但问题是，它们往往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熟悉，而是刻意。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违和感。 明明物件齐全、陈设也合理，但就是不对味儿。 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伪人感。 而王竞不一样。 他不是在做旧，而是在还原。 什么地方该旧？ 什么地方必须脏？ 什么东西反而应该是新的？ 他全都掌握得极其精准。 比如客厅里那张老沙发，面料已经泛白，扶手处也磨得略显毛边，但靠垫却是新的。 因为这张沙发虽然旧，但老朱爱干净，定期会换新布套。 厨房那口大铁锅，锅底结了层黑焦，但锅盖却锃亮。 这不是矛盾，而是现实。 锅盖每天用布擦，锅底却懒得刷，才是真的人过日子的状态。 再比如墙角那只电饭煲。 外壳旧了，内部却干净如新，连电线都收得整整齐齐。 王竞的旧，不是统一用旧，而是选着来旧。 他像是在为这家人设定生活轨迹。 每一件物品的年限、状态、使用频率，乃至谁最常用、最常打理，他都设想过。 他让布景不是像生活，而是真生活。 这已经不是普通布景师能达到的水平了。 这种东西，是天赋。 不是几年工龄、几十份项目就能堆出来的东西。 而是对生活真实的感知力极其细腻的一种天赋。 就像画画里那种没学过透视，却从来没画歪过的直觉型高手。 这种人……真的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啧，厉害，这是真厉害。” 副导演刘子旭站在院子里，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布景细节，脸上带着由衷的敬佩。 然而，在感慨完王竞的布景之后，刘子旭忽然笑了。 随后侧头看向身边的秦昊，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却又掩不住真诚：“不过秦导，不是我故意拍你马屁啊，我是真觉得，王导确实厉害，但……你比他还厉害。” 此时，秦昊正低头翻着场记， 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抬起头来，眉头微挑，有些不解的问到：“我厉害啥？景又不是我布的。” “你厉害什么？” 刘子旭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荒谬的问题，露出一副“您自己真不清楚吗”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道，“您还没发现吗，您就是当代伯乐啊。” 刘子旭带着几分唏嘘的语气回忆道：“王导之前是什么人？” “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年轻，在影视基地当布景实习生的那种，连正式工都不是。干了不到一年就被基地辞退了，辞退原因还是布景节奏太慢、工作方法不适应项目周期。” “结果人家回家之后，直播鼓捣小手工去了，做旧门板、磨砖缝、拼木橱……折腾一年多粉丝就三位数。” “要不是您慧眼识珠，压根没人会注意到他。” “王导之前都跟我说过，当时他手里就剩二百块钱了，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直播再没有起色，他就考虑去送外卖，就去您旗下的烟火速递当骑手。” “……” 听到这话，秦昊立刻露出了几分一言难尽的表情。 而刘子旭也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继续感慨道：“这事儿说出来，连我这个在剧场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觉得戏剧化，您懂吗？” “就在那个档口，就在王导马上就要转行的档口，您正好就看见了他在影视基地里布的景，就觉得他有东西，还亲自把他从直播间里拉出来了，给了他剧组正式身份，还给他拍电影主景，让他主导整部片的布景风格。” “王导都说了，您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你说你这不是伯乐，是啥？” 看着刘子旭认真，敬佩的表情，秦昊也笑了。 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挺戏剧化的，不过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有本事，毕竟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嘛。” 秦昊耸了耸肩，没把刘子旭这话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觉得，王竞能出头，确实是因为他自己有实力。 而他给王竞提供的，不过是一个平台而已。 伯乐这个称谓，有些夸张了。 然而，听到秦昊这么说后，刘子旭却再度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秦导，真不是我拍马屁，就连王导都觉得，这真就是您的功劳。” “你给他机会，还给他空间，最重要的是……你信他。”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最稀罕的不是才华，是有人肯赌。” “更别说他当初那种履历，没人会愿意把上亿预算的电影布景，交给一个连正职都没做过的小伙子。” 秦昊听着，正打算接话。 却见刘子旭忽然话锋一转，又指向不远处那个坐在灯架下默背台词的中年男人。 “还有咱们的主演，李承嵘李老师。” “说句难听点的实话，他以前就是个跑龙套的，在片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连个三番的角色都没混上。” “有点台词的角色都得求着来，一部戏演个五分钟，能露脸就算好的了。” “可您呢？直接把他从无名小角里挖出来，上了综艺《看你怎么演》，结果连拿三次冠军。” “再到这次电影，直接定他当主角。” “就冲这点胆子，整个圈子都找不出第二个导演敢这么干。” “现在的李老师，那是正经的综艺口碑冠军，电影宣传的最大亮点之一。人气也有了，邀约也来了，商业价值也在飙升。” “这不是你的功劳，那是谁的？” 刘子旭说到这，表情不带一点浮夸，认真地看着秦昊。 而秦昊闻言，怔了一下。 但仔细想想过后，也有些失笑：“行，算你说的有道理，下个月也给你加工资。” “……不是老大，我真没拍马屁啊！” 第617章 你们自己看吧 刘子旭一脸憋屈。 本来，他说的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结果在秦昊那儿，愣是连一句正面回应都没有。 反而被一句“下个月给你涨工资”给糊弄过去了。 他真不是拍马屁，也不是想要涨工资啊！ 刘子旭还想再说什么。 但秦昊却只是给他比了一个终止的手势。 没再接他的话茬，只抬手揉了揉眉心，笑得有点无奈。 他其实不是听不进去夸奖，只是对这种略显煽情、热血、歌颂意义过浓的评价有点膈应。 他向来觉得，圈子里这种“发现天才”、“改变命运”的戏码，听多了就容易油腻。 运气这东西不好说，平台也不是万能。 关键还得是人自己争气、扛得住、干得出活来。 他或许确实发掘了王竞、李承嵘，乃至更久之前的王长河、叶雅宁…… 但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争气，有能力。 如果真要把他们的成功，归咎到一个外人身上，反而是对他们自身努力和天赋的不公平。 没必要。 秦昊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是工作人员在组织人群、调整位置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拿着机位设备的摄影师快步走了进来。 长焦镜头、斯坦尼康、直播肩架很快全部就位。 整个场面瞬间活络起来。 媒体记者也很快从大门鱼贯而入，一水儿的扛着长枪短炮，被随行助理引导着在指定区域拍摄。 “我去，这场地，真有那味儿了！” “漂亮啊，这地方还挺出片的。” “秦导呢？怎么还没出现？” “再等会儿吧，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了，正化妆呢。” “哈哈哈哈，他那张脸，就算怼脸拍都没有一点死角，还化什么妆啊？” 记者们嘻嘻哈哈的，一边拍摄一边互相聊天。 而另一边，拍摄组那边也在忙碌的调试设备。 “来，开机仪式十分钟后正式开始，所有主创准备集合，摄影一号、二号就位，直播车连接已经通了，信号正常，云控也开起来。” “好，音频这边跟上，话筒准备递给主持人。” “主创站位挪一挪，站到背景板正中央，好……就这样！” 副导一边用对讲指挥，一边拉起了临时搭建的小型背景板。 背景板上，是一张极具生活气息的主视觉海报。 老朱背对镜头坐在饭桌前，三个女儿分别站在他身后。 彼此之间看似亲密，却又有各自的距离。 色调温和，气氛克制。 没有用力煽情的光影，只是平淡里透着情绪张力。 和四合院如今的布景气氛，可谓是相得益彰。 而此时，直播间也已经提前开播。 镜头对着那座灰瓦红窗的四合院，主持人站在前头做引导，背后就是正在调度中的现场布置。 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人数，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七位数，弹幕的密集程度更是夸张。 “来了来了！《饮食男女》开机现场！” “这个布景也太真实了吧……不是剧组搭的，是找的真宅子吗？” “比很多电视剧开机仪式排面都大啊！全程直播太牛了！” “我来找李老师的！他在不在？” “秦导出现了吗？我冲他来的！” …… 十一点整。 秦昊一身深色衬衫从后台走了出来。 表情平静，步伐稳健。 然而一登场，便引来一阵弹幕狂刷。 “啊啊啊秦导！！！” “真人比照片帅多了……” “真的不回应贾恒吗？我还等你一句封神回怼呢！” “别吵了别吵了，人家开机拍电影，搞创作呢！” “这才是踏实搞事业的人……” 紧接着，几位主演也陆续现身。 李承嵘身穿素色T恤和长裤，看上去很随意，但整个人气场十足。 身后是三个风格各异的女演员。 饰演大女儿的，是老戏骨张文清，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是影后级别的演员了，同样的，也是苏云熙的好友，受邀前来出演大女儿这一角色。 而二女儿的扮演者，是去年因悬疑片《春日往事》而爆火的新人女演员林千禾，演技细腻，极具层次。 而小女儿这个角色，秦昊则用了一个熟人，杜映。 四人都是当前炙手可热，又有口皆碑的好演员。 一登场，观众们立刻欢呼起来。 而主持人按照流程，介绍了一下主创团队之后，便把话筒递给秦昊，笑道：“那么接下来，就请的主创代表秦导，发表一段简短的开机致辞！” 说罢，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导播也将镜头对准了秦昊。 看到秦昊那张脸出现在镜头中央，直播间弹幕瞬间沸腾。 “第一次来直播间，请问这是颜值主播吗？（狗头）” “秦导发言！来了来了！” “不会在发言里顺便嘲一波贾玉玉吧哈哈哈” “别闹！正经场合呢！” “注意听，秦导讲的每一句都值得抄笔记……” 而秦昊接过话筒，抬手轻轻理了理袖口，站定，朝镜头看了一眼。 表情不疾不徐，带着一点懒散的从容。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在等一个热血又感人的开场词。” 他一开口，语气不紧不慢，还带点调侃意味：“比如，感谢大家在炎炎夏日来到这里，这部电影对我意义非凡，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再创辉煌……诸如此类。” 听到这话，现场不少人轻轻笑出声。 而弹幕也跟着刷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人怎么这么自觉？” “老秦又开始说怪话了，笑死。” “一秒识破套路的导演。（狗头）” “别说，我现在还真有点想听他讲官方台词了！” 秦昊等笑声平息一点，才继续开口：“但我今天想说的，跟辉煌没关系，跟梦想也没太大关系。” 他语气轻缓，但清晰坚定：“这是一部关于家庭的电影，讲的是父亲和三个女儿之间的故事。” “没有世界末日，没有逆天改命，也没有激烈的情感冲突。就只是一顿顿饭，一天又一天。” “至于这部电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主旨，什么感情，想要传递什么，我也不提前总结了，等上映了你们自己看吧。” 第618章 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秦昊的声音落下后，现场忽然安静了一瞬。 观众、媒体和直播前的网友们，都有点被这番话说愣了。 弹幕甚至迟滞了几秒，才猛地刷起来。 “啊？就……没了？” “不讲理念，不立主旨？这不是开机必备环节吗？” “这人讲话怎么这么反套路啊？” “我还以为他会来一句‘中国家庭关系心理剖析大作’之类的标题语，结果他说让我们自己看？” 观众们听得一脸茫然。 而在场的一些记者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的表情。 因为照理说，一个导演站在这样隆重的开机现场，按流程，是一定要提前立意的。 毕竟在这个信息快节奏、市场过度饱和的当下，绝大多数导演都会尽早定性自己的作品。 要么宣传“这是我十年磨一剑的诚意之作”，要么高喊“本片聚焦当代家庭关系，关注女性成长”，再不济也会来一句“故事虽小，但情感真挚，希望大家从中找到共鸣”。 这些话，其实早已成了一种宣传模板。 而这样做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提前拉期待度，确立观众的理解方向，给媒体一个可炒的传播标签。 提前打好注解，才方便市场、方便发行、方便口碑发酵，也方便各类人快速进入解读模式。 说白了，这是一种规训观众视角的方式，先喂观众一个答案。 主创要他们看到什么，他们就看到什么。 主创说这是“父女间的失语与修复”，观众就从这个方向理解剧情。 主创强调“女性的选择与成长”，他们就会围绕这个主题评判角色行为。 等影片上映后，哪怕他们看得迷糊，也能自动对号入座。 但秦昊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他不仅没有提前定性，反而主动撇清了这层期待。 没有给标签、不给主旨、不给情绪定调，甚至不向任何群体做情绪示好。 他连最起码的本片立意都没有提。 不仅没有，还主动跳开了所有可能引导观众方向的主题性语言。 他把那句“你们自己看吧”说得特别轻，但落在观众耳朵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份量感。 那是一种极致的自信。 像是在说， 我不需要靠给你们提前总结，来证明这部电影有多好。 我也不担心你们看不懂、理解错、共情失败。 我就把这东西拍出来、摆在你们面前。 你们能感受到什么、想到什么、被打动什么，是你们和电影之间的事。 跟我没关系。 这不光是对自己作品的信任，更是一种对观众的信任。 他相信他们有足够的感受力、判断力、体验力，而不是一个必须被导演喂饭、带节奏、讲重点的消费群体。 这其实是挺罕见的。 因为在这个行业里，大多数人都害怕被误解，甚至对话语权，都有种病态执念。 导演想主导舆论，平台想主导解读，投资方想主导热度。 每个人都想把一部电影，变成可以被精确操控的产品。 最好连观众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都能安排好。 但秦昊的态度完全相反。 他拍的不是产品，而是作品。 作品，是你完成之后放出去。 允许它在不同人的生活里，长出不同样子的东西。 产品，则是你提前打好标签、设好功能，希望所有人按照统一路径接受它。 而秦昊，选择了前者。 然而，也正如秦昊所料。 真正能听懂他这番话的，终究是少数。 他那种不引导观众解读的创作态度，站在艺术理论层面是大胆而纯粹的。 可放到开机仪式这种面对大众传播的现场里…… 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直播间里，弹幕很快炸开了锅。 “所以，他为啥不告诉咱？” “卖关子吧可能，反套路的炒作方式？” “我也觉得像是炒作，但现在已经狠狠期待住了！” “啊这……哗众取宠吗？秦总这么搞，就有点没意思了啊。” 对于秦昊的这番言论，弹幕褒贬不一。 而现场的记者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具有话题点的地方。 于是很快，太下一个穿着马甲，脖子上挂着证件牌的年轻记者突然举起手来。 半调侃半认真的问到：“秦导，你真不打算提前告诉我们，这是一部什么主题的电影啊？那万一等我们看完，说这是一部表达了导演本人浓烈思乡之情的作品，您打算怎么应对？” 这话一出，全场哄笑。 几位年长的媒体人也忍不住低头抿笑，纷纷看向秦昊，等着看他怎么接。 弹幕更是一秒钟狂刷。 “对！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狗头）” “照应题目，点明中心，承上启下，引出下文。（狗头）” “我靠，我跟你们这些会玩梗的人拼了！” 弹幕玩梗玩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而与此同时，秦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玩笑逗乐了。 他站在台上，抬眸看了年轻记者一眼，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行，总结的不错，高考作文至少48分吧？” 听见这话，现场又是一阵笑。 然而还没笑完，就见秦昊耸耸肩，摊开手掌，轻笑着说道：“开玩笑归开玩笑，不过你要真这么理解了，我也不会去纠正你。” 他语气懒洋洋的：“你觉得它是在讲思乡，那它就是思乡。你觉得它是在讲父权，那它就是父权。你觉得它是中年危机也行，觉得是饮食文化也成……随你怎么理解。” “我这片子一旦拍出来，属于我这个导演的那一部分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它和观众自己的事。” “你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这话一说完，现场又是一阵短暂安静。 这一次，不是因为震惊。 也不是因为听不懂。 而是因为，这句话太罕见了。 在这个“主创意图”几乎等于“观众理解指南”的时代，没人敢这么彻底地放弃解释权。 导演通常恨不得在开拍前、拍摄中、首映礼、映后采访、甚至宣传海报上都写明：“这是我对成长的自省、对社会结构的控诉、对传统文化的再解读。” 生怕观众看不懂，理解不了。 而秦昊却说，你觉得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第619章 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直到开机仪式结束，后台灯光熄下、主持人宣布流程完结，许多观众和媒体人，却还没完全从刚才那番话里缓过神来。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微妙。 不像往常那种，开机仪式结束后的热烈与轻松，反而是一种低声讨论和若有所思的沉静弥漫开来。 许多媒体记者聚在角落，一边收拾设备，一边小声交换着意见。 “你们觉得秦总说的那话，是真的想把作品拿去给观众自由解读，还是故意唱反调？” “呵呵……你但凡换成任何一个导演，就算是国外顶级导演，我都会说他是故意的，但是秦总这人的性格……啧，还真不好说。” “确实挺少见的，以前那帮导演，恨不得每一场访谈都反复强调电影主旨，生怕咱们看不明白。” “嗐，你们猜这玩意儿干啥？秦总是咱们能看懂的人吗？”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媒体们陆陆续续退场。 而在直播平台那边，直播虽然结束了，但弹幕却迟迟没有停止滚动。 甚至还吸引了一大批后来者。 他们没赶上开机现场，却因为热搜标题【秦昊开机不讲主旨引争议【点进来看回放。 “现在回头看这段发言，真的有点东西……” “讲真，我当时还觉得他是在装。但回头想想，好像确实很厉害。” “他那句“电影拍完就不属于我了”，是不是有点像某些国外艺术电影导演的风格？” “我以前从来没听过有国内导演这么说话的……真的挺少见的。” 一时间，《饮食男女》成为了当下娱乐圈最受期待的电影，没有之一。 哪怕物料很少，官号也很高冷，几乎不怎么发布花絮维持热度，但《饮食男女》还是三天两头的上热搜，讨论度居高不下。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一条热搜突然蹿升至榜首。 打破了原本和谐、期待的氛围。 “我靠，贾玉玉没完了？” “怎么还搞起小团体来了？没事儿吧他？” “他急了，他急了。” “我还真有点好奇他想说什么。” 看到热搜第一条上挂着的，名为【贾恒等十位导演联合发文质疑秦昊【的词条，很多网友都忍不住点了进去。 这个词条的标题足够炸裂，内容更是火药味十足。 打开链接，只见那是一篇署名联名文章。 而署名处赫然列着十个名字。 仔细一看，全都是业内号称“作者性最高”的文艺片导演。 而加上贾玉玉一共十一名导演，一口气发布了一篇万字长文联署声明。 标题叫《关于电影创作本质的若干讨论——致那些把电影当工具的创作者》。 而文章的开头，更是直指核心。 “我们不反对表演教学，也不反对工业流程，但我们必须对当下这股以‘结构分析’为幌子的批量化创作风潮，提出最强烈的警惕。” 而文章接下来，则更是火力全开，直指秦昊。 “秦昊导演在那场被广泛传播的三小时直播中，用近乎教科书般的方式，将创作过程拆解成公式、节奏、动机、反转等结构性组件。” “我们不否认，这种做法的确对表演教学有一定作用，但同样不可忽视的一点是，这么做会极大削弱了艺术的神秘感与创造性，同样，也会误导年轻创作者，让他们以为只要掌握结构，就能制造感动。” “而如今，他在新片《饮食男女》开机现场，又声称作品属于观众，电影拍完就不属于他了，这是何其矛盾？” “一边高喊结构分析，一边又鼓吹自由解读，这不是自由的包容，而是逻辑的混乱。请问秦导，到底是你来主导观众情绪，还是你放弃了立意、任由观众误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篇文章一出，瞬间在业内引发轩然大波。 直播平台、各大社交平台全线爆炸。 各种长评短评、支持与反驳、分析与反分析交织在一起。 相关词条的浏览量，不到两个小时，就突破上亿。 “秦昊那场直播明明讲得那么清楚，他根本不是在贬低艺术，是在还原底层结构啊！” “对啊，就跟画画似的，你连透视都不会，还说自己画的是艺术？别招笑了大哥。” “贾恒倒是挺有趣，一边骂人家结构主义，一边自己拍的电影全靠编程镜头和BGM撑氛围，观众能看懂才怪。” “难道只有一个人也觉得秦昊自相矛盾吗？既然强调结构和理性分析，那你就别强调什么自由解读了吧？”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难道结构和自由不能并存吗？” “肯定能啊，你是二极管吗？” 网友们你来我往，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茶余饭后，上班摸鱼的时候，也会互相输出一下自我和彼此的观点。 而最被讨论最多的一句，是秦昊那句“电影拍完就不属于我了”。 关于这句话，大家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是一种逃避，是创作者对自身表达的懦弱与后撤。 也有人说，这是极大的信任，是他相信作品的力量，更相信观众的阅读能力。 但不管观点如何，《饮食男女》的关注度再次暴涨。 然而，风暴中心之一的秦昊，却依旧不为所动，继续每天拍戏，录制综艺。 “李老师来参加第十期的录制吗？啊……不来啊，那行，那我们就把这个环节取消了。” “梁依也不来？哎哟秦导……咱们《看你怎么演》也是你的作品吧，您别把我们的热门选手都霸着不放啊！” “啊？可以让张文清老师来当一期临时嘉宾？行行行，秦导你真好，嘿嘿……” 下午两点，秦昊正在现场等光线。 抽空跟橙子台那边沟通了一下第十期《看你怎么演》的录制人员安排后，秦昊挂掉电话，转身准备回拍摄现场。 然而此时，他却瞥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十几条未接来电提醒。 他低头扫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郭向东（6）” “赵凝（3）” “李华（1）” “万台长（1）” “……” 第620章 立体式防御 什么情况这是？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给他打电话？ 秦昊想了一下，刚想点进去，把电话回拨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就看到赵凝发来一条语音。 “小秦，有事儿招呼一声，你要是想怼回去，我直接给你拉一车面包纪录片导演，跟你一起联合发声！” 秦昊：“……” “一车面包导演是什么？法棍大战牛角包吗？” 赵凝那边“对方正在输入”的框闪了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才又发过来一张尴尬的熊猫头表情包：“手快打错了，但你懂我意思，只要你想刚，我永远支持你。” “多谢，暂时还不必。” 秦昊笑了一下，回复了赵凝的消息。 紧接着是郭向东的语音，语气火急火燎的。 “秦昊你到底还看不看手机？贾玉玉那帮人疯了你知不知道？玛德老子真想揍他！” 而除了郭向东之外，万台长也留了条信息。 “秦导，别的就不多说了，今晚八点半黄金档，我给你预留二十分钟，你想说什么都成，随你讲。” 最后一个，是李华。 这位电影局的局长，向来风格儒雅，为人严谨，极少在任何场合谈立场。 可这回，他也忍不住破例了。 给秦昊发了一条极短的短信。 “秦先生，看来你遇到困难了，需要帮忙吗？（微笑）” 秦昊看着这一连串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说实话。 这场风波的走向，和他预料中的基本一致。 贾玉玉会狗急跳墙，会发声，会颠倒黑白，会继续嘴硬。 不过他本以为，贾恒顶多是自己单枪匹马蹦哒几句，借势刷刷存在感。 但他没料到，对方竟然能鼓动出一个联署阵容。 而且通篇文笔精致、火候精准。 打的也不是秦昊个人，而是一整套创作方法论。 要说不是事先准备好的稿，那秦昊是真不信。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秦昊不能回应。 不是不能骂，也不是不能解释。 而是不能用他们设定的方式、站在他们预设的立场、接他们定好的节奏，回应这场对话。 因为那注定不会是一场平等的讨论。 因为不管他怎么解释、澄清、分析，都只会被对方反复引导到“你承认你在弱化艺术感”、“你承认你在工具化创作”的陷阱中。 而一旦掉进这个节奏，秦昊就等于默认了他们定义的创作高地，承认了“自由等于模糊、理性等于粗暴”的伪命题。 所以秦昊不想，也不屑于打这场早就被操控好的消耗战。 可问题是，他不出面，那些真正站在他这边的人，就永远没法摆脱被动。 尤其是郭向东。 这家伙脾气火爆，嘴巴又快。 秦昊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处理，一边随手点开围脖，刚想看看郭向东有没有发什么，结果【郭向东回怼贾恒】已经挂在热搜第四了。 点进去一看，郭向东在自己的认证账号下连发三条长围脖，字句凌厉，措辞直白，连标点都透着火气。 第一条标题就叫：“拍不好就别怪结构，你那不是诗意，是乱剪。” 正文第一句就是：“我真建议你们那几个联署的导演，有空去剧组拍几天，看看什么叫‘用结构搭出自由空间，别整天躲在办公室里嘴这个嘴那个的行不行？” 第二条更狠。 “你们动不动就把观众当小白鼠、当教化对象，结果拍的全是观众连看都看不完的电影，你们还说那是因为观众不懂，而不是你没拍好？什么叫立体式防御啊？（后仰）。” 第三条…… 第三条因为违反平台法律法规，被强制删除了。 看到平台上显示的系统提示，秦昊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郭向东回怼贾恒】的热搜词条，还在不断往上爬，很快后缀就加上了一个爆字。 毕竟娱乐圈的人嘛。 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私下搞点小动作你来我往的，那时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但正面回怼，而且还怼的有来有回的，却十分少见。 甚至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所以这次贾玉玉联合十位文艺片导演正面点名秦昊，又被郭向东反向怼回去的事情，在娱乐圈里已经堪称炸裂了。 虽然故事的主人公秦昊依旧没有路面，但评论转发却已经爆炸了。 支持的网友一边倒地欢呼。 “郭导牛逼！” “终于有人说了实话！” “郭导火力全开！” 而另一边，也迅速冒出大量“捍卫文艺尊严”的账号进行回击。 “结构党开始反扑了！” “居然公开讲脏话……举报了，这是一个公众人物该做的事吗？圈子也真够没下限的！” “谁还记得十年前郭向东拍的那部片子烂成什么样了？就他也配谈结构？” 不出半小时。 整个电影圈，几乎陷入一场关于“电影究竟该不该讲结构”的大辩论。 而秦昊盯着屏幕，静默了片刻。 此时，网络世界上。 弹幕、热搜、转评、争议、撕扯…… 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奔向失控。 而他本人，仿佛成了这场全民舆论大剧的缺席主演。 所有人都在谈他、分析他、反对他、支持他。 这种事他原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像之前对李承嵘说的那样。 他的热度如果可以量化，娱乐圈所有演员、歌手所有流量明星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热搜常客，是流量中心，更是娱乐圈的一个风向标。 秦昊早就知道这一点，更习以为常。 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些烦。 不是怕，也不是累，而是真的烦。 他没心思和贾玉玉玩这种公关回合制游戏，更懒得去给那些看热闹的观众、媒体和路人交代什么。 他拍的是电影，不是立场标语。做的是创作，不是意识形态的对线。 可说他不在意吧，肯定也不可能。 就像现在。 当刷到贾恒最新那条“感谢大家关注，创作理念不同不代表敌对，我们依然尊重所有同行”的围脖时，秦昊终于被气笑了。 第621章 让作品说话 不是，贾玉玉还要脸不要？ 找了十个人围攻秦昊，还说理念不同不代表敌对？ 写万字长文点秦昊，还说尊重？ 贾玉玉是不是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 秦昊一边吐槽，一边反手点开自己的围脖账号。 然后没犹豫太久，只在输入框里敲了几句话。 内容很简单。 “关于某些人“创作理念讨论”的回应。” “理念不同没关系。让作品说话。” “@贾恒” 秦昊的围脖一发出去，后台瞬间就炸了。 短短两分钟不到，评论破万，转发飙升到五位数。 像一颗在沉默中投下的重磅炸弹，狠狠砸进本就硝烟四起的舆论战场。 而这条因为简短的，只有不到五十个字的文案，显得气场格外惊人。 直接把球踢回了贾恒那边。 谁更有底气？ 谁能真正拿出说服观众、动人心弦的作品？ 谁的理念，是空中楼阁，谁的理念，是实践验证？ 隔空辩经有什么意思？ 别发长文了，别打群架了。 让作品说话。 评论区瞬间沸腾。 “秦导，牛逼！” “让作品说话，太牛了！”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总太帅了！” 而与此同时，贾恒那边的围脖评论区也迅速被攻陷。 “我秦哥点你呢！” “人家说让作品说话了，你呢？” “十一个人凑一篇文骂一个人，你们是真的没作品了？” “快别搞长文了，赶紧拍点能看的东西出来吧！” …… 看到嗡嗡作响，不停提示新消息的手机，贾恒的脸，铁青了好几秒。 此时，他的手指还停在键盘上。 文档窗口敞开着，屏幕上是一篇密密麻麻、刚刚写完准备定稿的长文，整整一万三千字。 起名都起好了，就叫《从福楼拜到伯格曼：结构崇拜如何摧毁电影的灵魂》。 开头引用福楼拜的话。 艺术家在他的作品中，应当像上帝在造物中一样，销声匿迹。 到处感觉得到，就是看不见他。 而中段，又抬出了塔可夫斯基和特吕弗，讲影像诗学与意图透明的冲突。 后半篇又不忘引维特根斯坦、乔治·斯坦纳，还夹带私货地提了一嘴“某些导演甚至妄图用工业化模板定义感动本身”，讽刺意味几乎写在行间。 末尾还自信地加了一句：“我不期望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篇文章，但至少希望你们不要为肤浅的节奏分解图欢呼雀跃。” 整篇文案，花了他四个通宵，反复打磨润色，甚至还找了两个学术背景的朋友把关引用逻辑，生怕有错。 他本想着，等这篇文一出，不管能不能赢得舆论高地，至少也能在专业圈里狠狠压秦昊一头。 就算退一万步讲，也能给自己塑造一个理论知识丰富的形象。 可现在…… 秦昊那条五十字不到的围脖一出，他这一万三千字的专业长文，一下子就没了用武之地。 这……还怎么发？ 发了，显得小家子气。 像个在大马路上自己咆哮的理论疯子。 可若不发，那这一万多字就只能躺在文件夹里当夜半鸡汤。 贾恒死死盯着屏幕，眼皮都在跳。 助理小心翼翼走进来：“贾导……您还发吗？” “……” 贾恒冷着脸没说话。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是傻子。 相反，他比谁都清楚业界的舆论规则。 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观众的调侃，而是那个站在你对面的同行，突然用一种你无从反驳的方式，轻描淡写地绕开你精心准备的战场。 就像现在。 他把秦昊定义为结构派，批判其工业化、理性化、批量化、剥夺创作神秘感、工具化情感。 原本这些标签，足以在一大批坚持艺术本体的专业圈内，迅速赢得同情与认同。 可秦昊却什么都没解释。 也没否认。 只是丢下一句“让作品说话”。 简单、冷静，甚至不带任何火气。 但偏偏就这一句，把贾恒原本准备好的一整座理论堡垒，瞬间变成了空壳。 他不能再讲理念，因为观众只想看你手上有没有真东西。 而问题就出在这儿。 他确实有作品在拍。 甚至已经拍了一大半。 可他不敢拿出来说话。 因为他知道，那部作品……真的说不了什么。 片名叫《野地》。 拍的是西北某地的农村故事。 孤寡老人与破败村庄、留守儿童与贫困孤女、重病父母与荒凉风景。 层层堆叠，一步步压向情绪的底线。 台词少，镜头慢，冷色调摄影，整部影片几乎没有一句解释性的旁白，靠的是静态氛围、沉默特写和长镜头推进情绪。 这部片子，他准备了两年多。 主题，是他最爱的“社会遗忘中的微光”。 按理说，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甚至每一年电影节的展片单上，都会出现类似风格的片子。 在秦昊出圈之前，这部片子可以稳进几个电影节，媒体也会用“真实”、“悲悯”、“不加修饰”、“极具诗意”之类的词来形容它。 甚至他自己也想好了发言稿。 “我希望用这部作品提醒大家，还有许多人，在时代的灰烬中顽强生长。” 可现在……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根本不敢放。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他太清楚，自从秦昊放话要拍文艺片之后，自从秦昊接受了《视角之外》的访谈之后，自从秦昊的新作品《饮食男女》正式开拍之后…… 自从特么的那场惊人的开机仪式被直播出去之后，观众看待文艺片，乃至所有影视作品的眼光，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变了。 原本文艺片，先锋电影，是小众的，是高岭之花。 是不需要市场理解、只需评审认可的独行者。 可现在，这种高高在上的神圣滤镜，正在悄然崩塌。 秦昊用一句让作品说话，不仅把理念之争从理论战场拉回实践，更让文艺片这个曾经可以避风遮雨的壳子，开始接受前所未有的直视与质问。 于是观众开始发问了。 “你镜头那么长，是深沉还是装？” “你不讲结构，是自由还是散？” “你不解释，是留白还是敷衍？” “你为什么要这么拍？” ……特么的，这些问题贾玉玉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啊！ 他要是拍的出来叫好又叫座的商业电影，谁拍文艺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