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苍生》 第103章:沧澜潮生(1) 暮色四合,沧澜江的浪涛裹挟着咸涩的水汽,在入海口处卷起千堆雪。 许莳安站在船头,月魄琉璃盏在掌心泛着泠泠清光,盏心的琉璃珠微微震颤,珠内星图流转,最终定格在东南方的天际线。 “许大夫,您说的花界入口,该不会在龙王爷的肚脐眼里吧?”阿卯趴在船舷边,伸手去捞水中跃起的银鱼。少年指尖刚触到水面,忽被一股暗流扯得踉跄,险些栽进江中。 温可夏的剑气如电掠过,冻住翻涌的浪花:“再胡闹,就把你冻成冰坨子扔下去探路。” 小满缩在船舱内,就着琉璃盏的光翻阅《花界山河志》,书页上的古画突然泛起微光——血曼陀与月见草的图腾在纸面游动,藤蔓缠结成一句模糊的谶语:“月满沧澜裂,双生渡劫开。” 话音未落,天穹骤暗。 一轮满月突兀地跃出云层,月光如天河倒泻,在江心凝成一道银练。潮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有巨兽在深渊翻身。江面骤然裂开一道百丈宽的缝隙,靛蓝色的光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半片天空染成幻紫。 “抓紧桅杆!”许莳安将琉璃盏高举过头,盏光化作金色护罩笼住船身。巨浪如愤怒的银龙,将木船抛向裂缝。阿卯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裂缝边缘的江水竟凝结成水晶般的固态,浪峰破碎时溅起的不是水珠,而是无数闪烁的星尘! 船体冲入裂缝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 荧光藤蔓从虚空中探出,轻柔地缠住船身。藤上灯笼状的花苞次第绽开,淡紫色的光晕中,无数半透明的“荧蝶”振翅飞舞,鳞粉洒落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 “这是……灵枢脉的具象化?”许莳安伸手接住一粒荧粉,在琉璃盏下细看——粉粒内部竟是微缩的经脉网络,与人体十二正经惊人相似。 木船轻颤着落在一片荧光苔原上。 众人踏出船舱的瞬间,苔藓忽然泛起波纹般的蓝光,如涟漪般向远方扩散。 阿卯蹲下身戳了戳地面,苔藓立刻蜷缩成球状,滚出三尺后又舒展如初。 “《灵枢·经脉篇》有云:‘地脉通灵,万物有息’,原来花界的土地真是活的……”小满举着琉璃盏记录生态,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忽然,一阵甜腻的香气随风袭来。 十丈开外的岩壁上,血曼陀的猩红花冠正缓缓张开,锯齿状的花瓣滴落粘稠蜜露。而它的根茎处,一丛月见草舒展银叶,将滴落的毒液净化为莹白药雾。两种植物根系纠缠,竟在岩缝间织出一张青红交织的网。 “小心!”温可夏的霜魄剑刚要出鞘,许莳安已闪身挡在前方。他指尖金针蘸着雄黄酒,精准刺入血曼陀的花萼:“毒与药在此同根同源,杀一株,另一株也会枯死。” 血曼陀剧烈颤抖,蜜露转为漆黑。月见草银叶立即覆上它的茎秆,叶脉中渗出清泉般的液体。不过片刻,花冠褪去猩红,化作温柔的浅粉色。 阿卯凑近细看,突然指着花心惊呼:“这曼陀罗里长着眼珠子!” 众人凝神望去,花蕊中心果然嵌着一颗米粒大的晶体,状如六瓣瞳孔——与苏婉眼中的残纹一模一样! “不是眼珠。”许莳安用琉璃盏聚焦光线,晶体在放大下显出真容——竟是微缩的青铜铃铛,表面刻满九幽符纹,“大长老把傀儡丝炼成了种子,这些植物都是活的传播器。” 话音未落,整片苔原忽然震动。 无数荧光藤蔓从穹顶垂下,在众人头顶织成天幕。藤蔓间垂下灯笼花的丝绦,每根丝绦末端都系着一枚露珠,珠内封印着发光的幼虫。 小满伸手欲触,露珠突然炸裂,幼虫展翅化作荧蝶,鳞粉在空中凝成四个古篆: “灵枢通幽” 温可夏剑尖挑起一只荧蝶,寒气在蝶翼上蚀刻出经脉图:“这些蝴蝶是地脉的监察者。我们踏入花界的第一步,九幽殿就知道了。” 许莳安却望向苔原尽头。 靛色河流蜿蜒至天际,河面浮着水晶般的“水母”——它们伞盖透明,触须如流光编织的琴弦,轻点水面便激起环状波纹。 更远处,一座由荧光藤蔓编织的城池轮廓若隐若现。一只荧蝶停驻在阿卯肩头,鳞粉悄然渗入他衣缝——少年后颈渐渐浮现淡紫色的经脉纹路。 夜色如墨,荧光藤蔓的花苞渐次闭合,秘境陷入幽暗。 阿卯蹲在船尾,指尖戳着一只浮上水面的荧光水母。那生物伞盖透明,触须如琉璃丝绦,随他手指的逗弄轻轻摇曳。“这玩意能吃不?”少年嘀咕着,水母突然暴起!触须缠住他手腕,伞盖裂开血盆大口—— “嗖!” 温可夏的剑气斩断触须,残肢却化为青铜菌丝,蛇般窜上阿卯脚踝。菌丝尖端六瓣瞳孔骤然收缩,喷出一团靛色孢子! “闭气……”许莳安的警示卡在喉间。 阿卯瞳孔瞬间蒙上灰翳,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好多糖葫芦……会飞的!红彤彤的!”他手舞足蹈扑向虚空,险些栽进河中。小满慌忙拽住他后襟,却被孢子余雾扫中鼻尖,顿时头晕目眩。 “所有人退至舱内!温姑娘封住通风口!”许莳安暴喝一声,琉璃盏重重顿在甲板。 盏光暴涨如烈日,将方圆三丈照得纤毫毕现。菌丝在强光下嘶叫着退缩,却仍有数十条顽固地攀附船体。许莳安剑指划过盏缘,取下一片琉璃为载玻片,蘸取空中残留的孢子粉尘。 现代医学操作实录: 1.显微观测: 琉璃盏底座旋出铜制支架,将载玻片固定其上; 盏心琉璃珠分离成凸透镜组,放大倍数堪比简易显微镜; 孢子显形:表面密布蜂窝状孔洞,孔内嵌着九幽符纹,核心是一粒幻心髓结晶。 2.毒理分析: 许莳安割破指尖,滴入人皇血。孢子触血狂涨,符纹如活蛇游动; 取雷公藤灰撒入血滴,符纹骤缩,幻心髓结晶裂开,渗出靛色毒液。 “是双重寄生!”许莳安眸色骤冷,“孢子外壳是九幽符晶,内核才是真正的毒素载体——幻心髓被炼成了活体毒囊!” 第104章:沧澜潮生(2) 许莳安半跪在船舱木板上,袍袖翻卷间,牛皮针囊如扇面展开。他指尖掠过寒光凛凛的金针,蘸取雄黄酒液,手腕一抖,针尖已精准刺入阿卯后颈风府穴。 少年浑身剧颤,灰翳的瞳孔骤然收缩,黑血顺着耳后滑落。 “按住他膻中穴!”许莳安低喝一声,温可夏的剑气化作冰环扣住阿卯双肩。三棱针尖刺破少年十指指尖,乌血涌出的刹那竟凝成冰渣,在甲板上砸出细碎脆响。 小满哆嗦着捧来铜臼,雷公藤的苦涩气息混着雄黄的硫磺味在舱内弥漫。 “七钱雷公藤灰,三钱雄黄粉,三滴冰蟾毒腺液——分毫不能差!”许莳安语速急促如骤雨。 小满的铜杵在臼中急速翻搅,药粉飞扬间,冰蟾毒腺的靛蓝色液体滴入混合物,腾起一缕带着腥甜的烟雾。琉璃盏倒扣在药臼之上,盏底金焰吞吐,将混合物蒸馏成浓稠的靛色原液。 最惊险处在于施救器械的急智改造—— 许莳安扯下竹制听诊器的胶管,将蛇皮软管接入药罐。芦苇杆削成呼吸阀,榫卯结构的木制气泵被阿卯先前拆解的船用活塞改装成加压装置。 当小满摇动气泵手柄时,药液在气压催动下雾化成细密烟尘,顺着芦苇杆涌入阿卯口鼻。 “咳咳……苦得像黄连泡马尿!”阿卯突然弓身呛咳,泪腺渗出靛色冰晶。 温可夏剑尖轻挑,冰晶尚未落地便被寒气冻成齑粉。 少年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却见船窗外菌丝如群蛇乱舞,丝端千百只六瓣瞳孔正死死盯着舱内。 许莳安抹去额角冷汗,琉璃盏光扫过阿卯脖颈——那里悄然浮现的淡紫脉纹,正随着灵枢脉的波动明灭。 一缕药雾飘出船舱,触及荧光藤蔓的刹那,叶片上的六瓣纹突然渗出血珠——大长老的冷笑在血珠中一闪而逝。 船底传来“咔嚓”一声裂响,靛色河水突然沸腾如熔岩。。 无数青铜菌丝从河底暴涌而出,如万千毒蛟翻江倒海。丝端六瓣瞳孔迸发幽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网上每处节点皆拴着一枚青铜铃铛。铃身符纹明灭,与幻月城祭坛的噬魂阵如出一辙! “坎位结冰,离位焚邪!”许莳安暴喝一声,将琉璃盏抛向半空。 温可夏足踏七星步,霜魄剑引动灵枢脉寒气。剑气如白练垂落,所过之处菌丝覆上冰霜,动作骤缓。 许莳安咬破舌尖,一口人皇血雾喷向盏心,琉璃珠遇血狂震,迸发的金光化作一条鳞爪毕现的火龙,顺着冰霜轨迹逆卷而下! 冰火交织的刹那,菌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许莳安凌空摄来一段焦黑的菌丝残骸,琉璃盏光如手术无影灯般聚焦断面—— 菌丝管壁中空如竹节,内部密布的蜂窝状孔洞中嵌着米粒大小的幻心髓结晶,其表面蚀刻的《傀经》符咒纤细似蚊足。 当人皇血渗入孔洞瞬间,符咒如活蛇般剧烈扭曲,最终熔作金色液珠滚落。 “这些蜂窝孔洞竟是微型阵眼!”许莳安的金针倏然刺破孔壁,针尖挑起的菌丝截面在琉璃镜下泛着幽光,"九幽殿将整座噬魂阵微缩刻入菌丝,每截菌丝都是移动的阵盘。" 小满的银镊夹起结晶残片压在《毒经》残页上,泛黄纸面陡然浮现血色字迹:“幻心髓为引,人皇血为媒——此乃''会呼吸的活阵''!” 话音未落,书页上的血字竟如蚯蚓般蠕动起来。 许莳安翻腕抖出七十二枚金针,针尾栓着浸透雄黄酒的艾绒。 “《针灸大成》有云:‘邪祟聚于络,当以火攻之’!”他指尖如飞,金针精准钉入符阵节点。 艾绒遇盏光自燃,幽蓝火线顺着菌丝脉络疾走。火过处符咒崩裂如瓷片,幻心髓结晶“噼啪”炸响,溅出的毒液被温可夏的霜气冻成冰珠,坠地即碎。 河心突然炸开十丈巨浪,未焚尽的菌丝回缩凝成九头蛇虚影。蛇身鳞片皆由青铜铃组成,铃舌震颤间发出摄魂魔音—— “许大夫,看水面!”小满嘶声喊道。 浪涛中的蛇影竟与众人倒影重叠。阿卯的倒影脖颈缠满傀儡丝,正被拖向蛇口! “琉璃盏,照幽冥!”许莳安旋身将盏口扣向河面。 金光穿透虚妄,映出九幽殿主藏于铃阵核心的幻象:“区区人皇血,也敢破我千年阵?” 话音未落,温可夏剑气已劈开幻象。霜魄剑刺入河心漩涡的刹那,靛色河水骤然透明—— 河底矗立着一座九层青铜铃塔,塔身缠绕的菌丝如血管搏动,每一根都连接着浮尸的咽喉。最顶层的铃铛刻着济世堂徽记,铃舌上粘着半片学徒衣角! “小满,音叉!”许莳安单手按在河面,琉璃盏沉入水中。 小满颤抖着递上青铜音叉,许莳安以针叩击,声波透过盏光放大,与铃塔共振。塔身符纹突然扭曲,一具尸骸的右手猛地抬起,指向东方—— 尸骸掌心刻着潦草血字:“往生泉东三十里,月见草下藏生门。” 字迹边缘粘着半片济世堂学徒的衣角,布料上雄黄灼痕犹新。 “是陈师兄的字!”小满哽咽着翻开《学徒名录》,“三年前失踪的采药队……果然被炼成了阵眼!” 阿卯突然闷哼一声,后颈淡紫脉纹骤亮。他无意识地抓起船桨砸向铃塔倒影,菌丝触桨即溃——桨头不知何时沾满了雷公藤灰! 残存的菌丝退入河底深渊,河面复归平静。 许莳安捞起琉璃盏,盏心悬浮的琉璃珠已裂开细纹,珠内星图缺了一角——正是尸骸所指的东方生门。 温可夏剑尖挑起一截未燃尽的菌丝,寒气凝出冰镜。镜中映出大长老的身影:他立于铃塔之巅,脚下尸骸堆砌成王座,掌心把玩着一枚刻有许莳安面容的青铜铃。 “游戏才刚开始……”镜面随冷笑碎裂,一块冰渣溅入阿卯后颈脉纹。少年浑身一颤,瞳孔闪过六瓣金芒,转瞬即逝。 荧光苔原尽头,血曼陀花心的铃铛无声炸裂,藤蔓城池传来一声怒号。 月魄琉璃盏的光晕中,许莳安凝视东方——那里的天际线隐约浮动着月见草的银光,如暗夜灯塔。 第105章:镜湖谜踪 琉璃盏的裂纹处泛着幽蓝光晕,将众人影子拉长在荧光苔原上。 远处月见草的银光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掐住咽喉。 “戌时三刻,地脉轮转。”许莳安指尖轻触盏中残损的星图,裂缝里的琉璃珠忽然震颤着指向东南,“随月见草银辉而行,切记避开菌丝残骸。” 阿卯拽着温可夏的剑穗走在最前,后颈淡紫脉纹随着步伐明灭。 少年忽觉靴底微硌,抬脚踢飞一枚卵石。石缝间有青光一闪,青铜铃铛滚落苔藓,细密的菌丝残骸如嗅到血腥的鲨鱼般聚拢。 “别乱碰!”温可夏的剑气斩断最先扑来的菌丝,却见阿卯已将铜铃攥在掌心。 铃身蛇噬月纹在萤光下泛着诡谲光泽,铃舌处干涸的褐色血渍竟与许莳安掌心血痕同频震颤。 苔原深处传来闷雷般的共鸣,众人腰间药囊里的雄黄粉簌簌洒落。小满手中的《花界山河志》突然自发翻动,泛黄纸页上的镜湖插图渗出露水。 “叮——” 铜铃无风自鸣,阿卯瞳孔倒映出万千光点。荧光苔原上的菌丝残骸如琴弦绷紧,无数半透明的“脉虫”自苔藓间浮空而起,虫翼振出《灵枢·经脉篇》的经络图谱。 小满举着琉璃盏的手剧烈颤抖:“许大夫!这些飞虫的轨迹……和人体经络走向完全一致!” 穿过三里荧光苔原,众人猝然止步。 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镜湖横陈天地间。湖面平滑如银镜,倒映着双倍璀璨的星空,连众人惊愕的面容都清晰可辨。 “别碰水面!这水不对劲。”许莳安一把拽回探手的阿卯。 少年投下的倒影忽然诡笑,指尖触及湖面的刹那,实体阿卯的袖口竟无风自燃! 温可夏剑气扫过,火焰却在水面倒影中分裂增殖,化作火蛇噬向真身。 “伤害会通过倒影反噬本体!”许莳安甩出金针钉住阿卯倒影的曲池穴,实体火蛇骤然僵直。小满趁机泼出雄黄药粉,火焰遇粉即爆,散作荧光尘埃。 小满翻开《花界山河志》,泛黄纸页上的镜湖插图正在褪色:“书载‘镜湖通幽冥,声渡黄泉路’,需以特定频率的声波……” 许莳安将青铜铃置于自制的声波仪上。竹管嵌套铜簧的简陋装置,经琉璃盏光聚焦后竟显出精妙——声波在湖面刻出螺旋光纹,与《济世堂年录》记载的"天音引"阵图完美契合。 阿卯突然抱头蜷缩,后颈灵枢脉纹迸发紫光:“脑子里……有声音在唱奇怪的调子!”他无意识哼出的旋律,竟与声波仪记录的光纹频率完全契合! 温可夏剑鞘压住他颤抖的肩膀:“这调子和幻月城祭坛的安魂曲相似——你何时听过的?” “我不知道!”阿卯瞳孔涣散,“就像……这铃铛在教我唱歌!” 众人退至镜湖东岸扎营。子夜篝火旁,阿卯怀中的铜铃无风自鸣。湖面忽起浓雾,雾中浮现三段幻象: 许青囊布阵:年轻时的许青囊率七名学徒在湖畔刻录声波阵,学徒脖颈皆系青铜铃,铃舌滴血绘符; 大长老投毒:黑袍人将腐骨草汁倾入湖心,菌丝黑潮吞噬学徒,唯有一人将铜铃封入晶簇,用血写下“声破虚妄”; 噬魂病毒现:最后一幕,青铜柱内休眠的孢子随水波鼓动,如万千心脏跳动。 小满猛然站起,火光映亮他惨白的脸:“《天音引》残卷提过,镜湖是灵枢脉的‘瞳孔’,唯有以特定声波刺激才能开启安全通路——阿卯哼的调子,就是钥匙!” 晨光刺破雾霭,许莳安以青铜铃为共鸣器,重组阿卯哼唱的旋律。声波穿透湖心,冰阶自水面凝结,直通远处七根青铜巨柱。 首根铜柱底部,半腐的羊皮卷随水波浮出—— 《天音引》残页(正是许青囊绝笔): “镜湖非镜,乃往生泉眼之瞳。虚实相交处,声渡黄泉路。然破阵之日,亦是噬魂病毒释放之时——慎之!慎之!” 温可夏剑气劈开铜柱青苔,中空管腔内景象令人窒息:数千枚噬魂孢子如心脏般跳动,菌丝脉络延伸至视野尽头,与沧澜江铃阵遥相呼应。 阿卯突然指向湖心:“你们看!那些孢子……在跟着我的调子发光!” 青铜柱底部的暗门在声波共振下缓缓开启,腐骨草藤蔓如活蛇般退避,露出幽深的甬道。 许莳安指尖凝出一簇金焰——那是用雷公藤灰混合人皇血炼制的“辟邪火”。火光映照出甬道壁上的刻痕:暗红符文如血管般蜿蜒,与《济世堂年录》中“辟邪阵”的笔迹同源,却多了几分癫狂的潦草。 “这些符文是用濒死者的血画的。”温可夏剑尖挑起一块剥落的苔藓,苔藓背面黏着半片指甲盖,“许青囊的手札里,可没提过这种邪阵。” 阿卯突然拽住小满的袖子,瞳孔因恐惧放大:“有东西在爬……很多很多……” 窸窣声如潮逼近,岩壁缝隙渗出靛色黏液。 “退后!”许莳安将辟邪火掷向甬道深处。 火光炸裂的刹那,众人看清了噩梦的源头—— 血红色孢子雾中裹着无数虫形傀儡,它们以菌丝为骨、腐骨草汁为血,复眼由青铜铃碎片拼成。虫群利齿开合间,竟发出与阿卯哼唱的同频声波! 霜魄剑气劈开最后一道孢子雾,众人踉跄跌出甬道。 冲出甬道的瞬间,众人怔在原地。 眼前是一座由巨型藤蔓编织的城池,建筑表面覆盖着荧光菌毯,街道上空悬浮着伞状的猩红孢子云。 更诡异的是,城中居民—— 他们浑身长满菌菇,眼神空洞,脖颈缠绕着细如发丝的傀儡线,却仍在机械地劳作: -药童机械地将腐骨草汁倒入井口,井水泛着青铜色涟漪; -蒙面妇人用银针挑取血曼陀花粉,装入刻着九幽蛇纹的琉璃瓶,每装一瓶,脖颈菌菇便膨大一圈; -高台上,黑袍药师摇动青铜铃,铃声所及处,居民们齐声诵念:“九幽赐福,往生极乐……” 小满瘫坐在地,《花界山河志》从指间滑落,“这就是……花界主城-千蕊城?”小满嗓音发颤。 许莳安目光凝重:“不,这是‘毒城’。” 第106章:千蕊悬丝 血色孢子云在千蕊城上空翻涌,如同腐烂的肺叶翕动不休。 许莳安的鹿皮靴碾过青石街道,荧光菌毯在靴底分泌出腥甜黏液,每一步都扯出缕缕银丝,宛如踩踏在巨兽的舌苔之上。 月魄琉璃盏悬浮在他肩头,寒光扫过路旁僵立的居民——他们的口鼻中探出菌菇伞盖,菌褶间垂落的傀儡丝在风中轻颤,恍若提线木偶的银弦。 “《菌毒类注》有云,伞盖嵌铃者,主控神智……”小满颤抖着翻开《毒经》,镜片几乎贴到一株人面菌的菌褶上,“按《九幽毒物考》,此时当以雄黄配朱砂……” “雄黄只能抑制孢子扩散。”许莳安冷声打断,鹿骨柄显微针在琉璃盏下泛着寒光,“但这些傀儡丝缠在迷走神经末梢,需要显微解剖术。” 阿卯蹲在街边,用树枝戳弄一丛猩红菌菇:“这玩意像济世堂后厨的烂木耳!”菌菇突然“噗”地喷射孢子雾,被他嬉笑着用竹筒接住:“带回去煮汤肯定鲜……咳咳!”话音未落,少年猛打三个喷嚏,袖口疯长的菌丝已缠上手腕。 温可夏的霜魄剑扫过患者脖颈:“直接斩断菌丝便是。” “菌丝与脑桥神经缠结,蛮力会致人癫狂。”许莳安眸中金芒暴涨,显微灵瞳聚焦至微米级——皮下靛色菌丝在放大百倍后纤毫毕现——它们如蛛网般包裹着神经胶质细胞,末梢甚至钻入了髓鞘间隙。 小满举着《针灸甲乙经》凑近:“古籍云''邪祟附经,当刺风府''……” “它们寄生的是星状神经节。”许莳安陨铁针已刺入患者锁骨下窝。灵瞳视野里,针尖精准避开血管,挑住一根靛色菌丝末梢:“阿卯,雷公藤灰!” 少年甩出药瓶,粉末却在空中被菌丝截获。温可夏霜魄剑凌空劈斩,寒气冻结菌丝网络三息——足够许莳安用针尖勾回药瓶。 许莳安从牛皮针囊中抽出一支七寸长的鹿骨柄银针,针身细若蛛丝,尖端蚀刻着《灵枢经》的符文,在琉璃盏下泛起幽蓝微光。他双指捏住针尾轻旋三周半,针尖竟自行分裂出十二根更细的晶丝,如同活物般探入患者耳后翳风穴。 “金针渡穴,蚕丝缚邪——” 他闭目凝神,指尖以“透天凉”手法轻颤。琉璃盏光将皮下神经投影在舱壁上,众人赫然看见靛色菌丝如毒蛛盘踞在迷走神经节,丝梢的六瓣瞳孔正贪婪吞噬生物电信号。 蚕丝浸透的雷公藤汁液触到菌丝瞬间,患者突然痉挛!菌丝暴起反扑,细如毛发的傀儡丝从患者七窍迸射,直刺许莳安面门。 温可夏剑气如屏风骤立,冻住半数菌丝,余下的被小满泼洒的雄黄粉烧成焦炭。 许莳安却纹丝不动,针尾蚕丝倏然绷直——菌丝主脉被雷公藤毒素麻痹的刹那,十二根晶丝如手术刀精准剜入神经鞘,将整束傀儡丝连根挑出! 抽离的菌丝在琉璃盏下扭曲成小蛇状,针尖符文骤然发烫,将其绞碎成靛色齑粉。 “寒髓液要顺着足少阴肾经走,错一寸便是经脉尽毁。” 许莳安倒转琉璃盏,盏底镶嵌的冰魄石嗡鸣震颤,一滴泛着星辉的银白液体缓缓渗出——那是魅族幻月城地脉深处凝炼千年的“太阴寒髓”,寻常人触之即冻毙。 他左手金针刺入患者涌泉穴,寒髓液顺针身导入经脉。极寒之气所过之处,皮下菌丝脉络浮现靛色冰纹,宛如中毒的血管。 小满手持《黄帝内经》铜人模型,快速点出三焦经上的禁忌穴位:“寒流过鸠尾穴需减速,否则心脏骤停!” 患者忽然双目暴睁,口喷冰渣——寒髓液失控冲入心包经! 许莳安闪电般甩出三枚艾绒团,蘸取人皇血后贴在其膻中、巨阙、神阙三穴。艾绒遇血自燃,热流强行扭转寒髓路径。冰火交锋处腾起青烟,患者后背“刺啦“裂开一道血口,冻结的菌丝团混杂着黑色冰晶喷溅而出。 “百会为天,涌泉为地,给我架起阴阳桥!” 许莳安低喝一声,"暴雨梨花针"手法顺势而出,七十二枚银针暴雨般刺入患者周身大穴。小满将艾绒、雄黄、雷公藤灰按九宫方位铺满患者躯体,温可夏霜魄剑凌空画符,剑气刻出的冰纹阵法将药粉牢牢锁在皮肉之上。 最凶险处在于“引毒出窍”—— 许莳安咬破舌尖,含住一口人皇血喷向琉璃盏。盏光暴涨如烈日,聚焦在患者百会穴。艾绒层被高温点燃的刹那,阿卯突然抓起青铜铃摇响安魂曲,声波震得菌丝残渣剧烈颤抖。 “就是现在!” 温可夏剑气化作游龙,沿患者督脉自上而下贯通。被寒髓液固定的菌丝在热力与声波共振下,如活蛇般从涌泉穴窜出。 许莳安早有准备,琉璃盏倒扣罩住毒丝,盏内寒光绞杀中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苏醒的患者突然抓住许莳安手腕,嘶声道:“月见草主根……藏着噬魂母种……”话音未落,其心脏处菌菇爆裂,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九幽殿主的狞笑。 当第七名居民苏醒时,异变陡生。 菌毯突然剧烈收缩,全城菌菇同时炸裂!孢子雾凝成巨型大长老虚影,傀儡丝从虚影指尖迸射,直刺许莳安眉心:“你以为在救人?这些废物早就是噬魂病毒母体了!” 温可夏的霜魄剑横挡,剑气与菌丝相撞迸发金石之音。阿卯突然跃起抓住一缕菌丝,后颈脉纹紫光暴涨——菌丝竟在他掌心温驯蜷曲。 “往生泉……月见草……”阿卯梦呓般呢喃,瞳孔映出骇人景象:千蕊城地底深处,巨型月见草的银白根系正被血曼陀侵蚀,每一条根须都连接着居民的心脏! 许莳安的金针暴雨般钉入地面,琉璃盏光顺着针尾直透地脉。刹那间,银白与猩红交织的根须网络在脚下显现——整座城池竟是寄生在月见草根系上的毒瘤! “不是解毒,”许莳安撕开染血的袖口,“我们要做一场剔除腐肉的外科手术。” 琉璃盏轰然嵌入地缝,寒光如手术刀劈向血色根系。温可夏的剑气紧随其后,将菌丝网络斩成碎屑。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脉深处,某颗嵌在月见草主根的青铜铃,悄然睁开了六瓣瞳孔…… 第107章:往生泉劫 琉璃盏的寒光还嵌在地缝中,那些被斩碎的菌丝断面突然抽搐起来——断裂处涌出冒着热气的靛色黏液,在岩石表面腐蚀出"呲呲"作响的凹槽。 小满举起琉璃盏凑近时,黏液突然像活过来似的,在地面聚成三个向下指的箭头。 阿卯后颈的紫色脉纹随之发烫,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动:“它们...在拉扯我的脖子!” “跟着脓血流向走!”许莳安指尖的金针在黏液里划出火星,众人顺着发光的地脉“伤口”挤进岩缝。 温可夏的剑气劈开垂落的菌丝帘,豁然见月见草主根如银龙盘踞洞窟——只是龙身爬满血色藤蔓,根系交汇处一颗青铜铃正在缓缓睁眼,六瓣瞳孔里游动着与阿卯脉纹相同的光纹。 “果然是它操控根系!”许莳安话音未落,青铜铃突然炸裂,毒液化作藤蔓直扑众人。 毒液在地下洞窟中扭成三条带刺藤蔓: 第一条藤蔓直取琉璃盏,却在触碰盏光的瞬间分裂成数百根银针——分明是许莳安用过的“暴雨梨花针”手法! 温可夏挥剑格挡,冰霜剑气竟被毒针吸收,反化作冰锥射向众人。 “它们会复制我们的招式!”小满举起《毒经》当盾牌,书页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洞。 第二条藤蔓趁机缠住阿卯的腰,藤尖刺入他发亮的脉纹。少年全身痉挛,皮肤表面快速浮现青铜色经络图——与月见草根系的污染脉络完全重合! “它在读取阿卯的记忆!”许莳安甩出金针却被第三条藤蔓凌空截获。毒藤模仿他的手法,将金针反扎向阿卯的太阳穴。 千钧一发之际,温可夏用剑柄撞偏毒针,冰霜却在触及阿卯皮肤时被脉纹吞噬。 许莳安突然旋身闪到阿卯身后,将琉璃盏倒扣在他后颈发亮的脉纹上:“它们既想学,就让这''病灶''亲自指路!” 盏口金光穿透少年皮肤,竟将青铜脉纹投影在岩壁上——毒藤袭来的路径与经络图上的穴位完全重合! “太阴经偏移三寸,这是改良版的''鬼门十三针''!”小满惊觉毒藤的刺击轨迹,竟比许莳安原版针法更刁钻。 第一条毒藤刺向阿卯后颈“风池穴”的瞬间,琉璃盏底突然弹出晶丝手术刀。 许莳安手腕翻飞,刀刃顺着藤蔓“经脉”逆挑而上——毒藤如同被解剖的血管标本,在金光下暴露出靛色“血液”中悬浮的青铜铃碎屑。 “冻住循环系统!”许莳安暴喝。 温可夏的剑气已刺入藤蔓主脉,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藤蔓“血管”。被冰封的瘤节表面浮现网状凸起——正是此前被可夏斩碎的菌丝网络残留的“神经节”! “不是毒瘤,”许莳安将琉璃盏按在冰面上,“这是整片地脉的''癌变中枢''!” 盏光化作无影灯般的环形光阵,十二把柳叶状光刃从不同角度切入瘤节。 随着他如同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剥离,被斩断的血曼陀主根喷出脓血,露出下方翻涌毒浪的幽蓝泉眼。 “往生泉本该滋养万物,现在全是毒!”小满刚把琉璃盏对准水面,幽蓝的泉水突然翻起黑泡。腐烂的鱼尸从泉底浮上来,鱼眼炸开溅出绿色脓液。 “小心头顶!”许莳安拽着小满后退两步。 琉璃盏的光斑扫过洞顶钟乳石群,那些倒挂的“石笋”突然开始蠕动——竟是千万条休眠的菌丝!被强光刺激的菌丝瞬间暴走,“噼啪”炸裂声像放鞭炮般响起。 断裂的钟乳石里喷出腥臭脓血,如同高压水枪扫射岩壁。温可夏挥剑冻住左侧血柱,右侧血柱却把岩壁腐蚀得千疮百孔。 阿卯的布鞋被溅到一滴,鞋底立刻冒出青烟。 许莳安的金针刚切断主根最后一缕纤维,整座地洞突然像打摆子似的狂抖。 腥臭的脓血喷出十米高,把岩壁腐蚀出蜂窝状的凹坑。温可夏的白靴被毒浪灼出焦痕,她却迎着血雨跃起,剑尖在浪头轻点借力,如白鹤掠过沸腾的泉眼。 “给我封!”霜魄剑插入黑水的瞬间,冰霜呈放射状蔓延。阿卯被困在冻结的浪尖上,左眼睫毛挂着冰晶,右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尖离毒藤巨齿仅剩半掌距离。 小满突然拽住许莳安的袖子:“冰里有东西在动!”琉璃盏贴近冰面,映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细丝。它们像闻到血腥的蚂蟥,正朝着阿卯冰封的位置聚集,在冰层里拖出蚯蚓状的隧道。 “锵!”许莳安的陨铁针扎进冰面,裂纹却突然拐弯袭向阿卯脖颈。温可夏立即挥剑补上三道冰棱,暂时锁住菌丝路径。 众人合力凿开冰层时,阿卯后颈的紫纹已爬上耳根,皮肤下凸起的脉络里卡着青铜碎片。 “咔嚓!” 冰层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裂缝中涌出靛黑色雾气。雾气在半空凝结成九幽殿主的虚影。 虚影弹指,冰层下的毒泉像镜面般映出画面:大长老干瘪的身体裹在血蔓藤茧里,毒藤像血管一样搏动。突然“刺啦”一声,枯树皮般的皮肤裂开,蜕出一具苍白的青年躯体。 “这份礼物如何?”九幽殿主虚影轻笑。新生的大长老抬起手,掌心钻出一株漆黑的曼陀罗。花瓣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米粒大的孢子婴儿,发出猫叫般的啼哭。 “噬魂花开时,三界都会成为我的苗圃。”大长老的冷笑在洞内回荡。幻象消散前,他突然盯着阿卯说:“这小子的灵枢脉,比往生泉还滋补。” 许莳安用绷带缠住琉璃盏的裂缝,忽然发现阿卯右手紧攥着。掰开一看,掌心粘着一片毒花瓣,花瓣正融化成靛蓝色液体,悄悄渗进岩石缝隙。 “快离开这里!”温可夏突然挥剑劈碎头顶的岩壁。 众人惊恐地发现,头顶被斩断的主根截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出毒瘤。新长的藤蔓表皮泛着金属光泽,分明融合了许莳安刚才使用过的金针特性。 第108章:脉族迷踪 温可夏的剑气掠过岩壁时,裂纹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异响。 那些新生毒瘤并非静物——数以千计的瘤状孢子囊在裂缝中此起彼伏地抽搐,表皮半透明的薄膜下,能清晰看见游动的青铜色幼虫啃咬着内壁。 每当幼虫撞击薄膜,就有黏液从囊尖渗出,在岩壁凝结成腥甜的靛蓝色糖霜。 整座千蕊城的震颤带着诡异的韵律。许莳安指尖触到的菌毯像活物般卷起波浪,黏液收缩时发出类似蚌壳开合的“啵啵”声。他忽然意识到菌毯的纹路如同指纹般环环相扣,此刻所有纹路正以祭坛为中心螺旋收拢。 “不是普通地震!”琉璃盏扫过建筑表面时,青石墙壁下的树根状凸起正将黏液泵向穹顶,每条管道都随着收缩渗出类似松脂的苦香。 小满的《花界山河志》哗啦啦翻动至泛黄书页,“地脉暴动”四字渗出墨汁化作荆棘藤,将书页扎出蜂窝状的孔洞。那些孔洞中升起缕缕青烟,在空中凝成新警告: 「灵枢逆冲,万蕊将凋」 岩壁爆裂的瞬间,数十根菌丝吊索弹射而出,脉族战士顺着菌索滑降。这些脉族战士的皮肤呈现半透明的青灰色,皮下经络不是常见的青蓝色,而是带着植物纤维特有的淡紫纹路。 他们头顶的发光花苞随着呼吸节奏开合,花蕊间不时喷出细密的孢子雾。 脉族战士手持骨制长矛,将众人团团围住。 “注意那些骨器!”温可夏剑锋横挡。脉族手持的武器竟是某种生物的脊椎骨改造而成,骨节缝隙里生长着细小的荧光菌丝,在黑暗中划出诡异的流光。 为首的脉族老者脸上覆盖着树皮状的角质层,开口时能看到他舌面上密布的菌菇褶皱:“外来的污染者……你们惊醒了‘母树’的梦。” 当他看到阿卯时,手里的木杖突然重重顿地,杖头蛇口“咔嗒”张开,吐出一团蠕动的菌丝,“灵枢脉!抓住那个孩子!他是母树重生最佳的祭品!” 阿卯正蹲在祭坛边戳弄发光的苔藓,听到对方要活捉自己,吓得跳了起来,后颈的紫色脉纹骤然发烫。 温可夏一把将他拽到身后,“站稳!”霜魄剑在空中划出半圆,冰蓝色剑气贴着地面炸开,冻出一堵三尺厚的冰墙,将扑来的三名脉族战士暂时阻隔。 可那些战士竟毫无惧色!他们赤脚踏上冰面,骨矛毒液滴落的瞬间腐蚀出落脚坑洞,如同踩着燃烧的炭火般冲锋。 最前方的战士嘶吼着将骨矛刺向冰墙,矛尖黑血“滋啦”一声熔穿冰层,飞溅的毒液擦过阿卯的裤脚,布料立刻焦黑蜷曲。 “低头!“许莳安的暴喝从右侧传来。阿卯本能抱头蹲下,三枚金针擦着他头顶掠过,针尾拴着的药粉袋在空中爆开,雄黄雾瞬间笼罩冲在最前的战士。那人双眼被灼,踉跄后退时撞倒两名同伴,可后方的战士立刻补上缺口,骨矛阵如毒蛇獠牙般咬向冰墙裂缝。 “他们疯了吗?!”阿卯缩在温可夏背后发抖,瞥见一名战士的断臂处竟无鲜血,只有扭动的靛色菌丝。 话音未落,两道破空声从头顶袭来! 两名战士从骨柱顶端跃下,矛柄缠着的毒藤如活蟒窜出,瞬间捆住阿卯的双脚。 藤蔓上的倒刺扎入皮肤,少年痛得惨叫,被巨力拖向祭坛中央的深坑。 温可夏旋身劈斩,剑气斩断藤蔓的刹那,断裂的毒藤竟喷出一团黑雾,雾中嗡鸣着飞出拳头大的毒蜂! “闭气!”许莳安甩袖掷出药囊,淡黄色驱虫粉在蜂群中炸开。 毒蜂如雨坠落,可独眼战士已抓住这瞬间的空隙——他甩动骨矛,矛头凝聚的黑血化作箭矢,箭身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青铜线,直射阿卯后心! “锵!” 温可夏横剑格挡,箭矢在霜魄剑上炸成黑雾,几滴毒液溅上她的左袖。玄色布料瞬间腐蚀成灰,露出小臂上迅速泛红的皮肤。 她闷哼一声,剑气暴涨逼退雾中扑来的两名战士,却见更多人影从地缝中爬出——这群人脖颈浮现金色藤纹,骨矛尖端滴落的毒液竟泛着青铜光泽! 阿卯被藤蔓拽向深坑时,后颈脉纹擦过坑边的兽骨碑。碑面干涸的血图腾突然“嗤”地燃烧,火焰中浮现三个焦黑大字:“灵枢祭”。 “母树需要灵枢脉的血!”独眼战士嘶吼。 深坑底部传来水流轰鸣,靛蓝色的河水裹着荧光水母冲天而起,如巨蟒般缠向阿卯的腰。 温可夏挥剑斩断水柱,可断裂的水流瞬间凝结成冰墙,将许莳安隔绝在外。一只水母趁机伸出触须缠住阿卯的脚踝—— “救我!!!” 许莳安暴喝一声将琉璃盏砸向冰墙,金光如利斧劈开冰层。可独眼战士的骨矛已到眼前!矛尖毒液直刺咽喉的刹那,温可夏旋身踢中战士手腕,骨矛擦着许莳安耳畔飞过,“哆”地钉入石柱,矛尾嗡嗡震颤。 就这瞬息耽搁,阿卯已被拽入翻涌的暗河。 “母树万岁!”独眼战士癫狂大笑,脸颊皮肤突然龟裂,皮下钻出的青铜菌丝在空中扭成九幽殿符纹,“你们的命,将成为母树新生的养分!” 他断裂的脖颈处并未流血,而是涌出大量萤火虫般的孢子,这些光点附着在众人衣物上,立刻滋生出腐蚀性的霉斑。 “唰!” 霜魄剑贯穿他的咽喉,可尸体倒地时仍在诡笑。菌丝从断颈处窜出,如蚯蚓般钻入地缝消失。 许莳安冲到深坑边缘,琉璃盏照见水下密密麻麻的荧光水母,它们组成囚笼将阿卯困在河底。 温可夏挑起半截断矛,矛尖残留的毒液中悬浮着米粒大的青铜铃碎片,铃身刻着与九幽殿傀儡丝相同的符纹。 “毒液里有东西在控制他们。”她剑尖冻住毒液,冰晶中浮现游动的丝状黑影,“这些战士至死都以为自己在拯救母树。” 暗河深处隐约传来阿卯的拍水声,声音越来越弱。 第109章:暗河实验室 暗河在祭坛后方翻涌成墨绿色的漩涡,水面浮着油脂般的荧光,像是千万只腐烂水母的残骸在翻腾。 许莳安的琉璃盏扫过潮湿的岩壁,青苔下突然传来“咯吱”异响。 一道三丈高的暗门正在颤动,门缝里渗出的腐臭味浓烈到几乎凝成实体,像是腐烂十年的尸堆混着发霉的雄黄,熏得温可夏剑穗上的冰玉坠子都蒙上一层灰翳。 “退后。”温可夏的霜魄剑贴住石壁,剑身腾起的寒气顺着门缝蛇行。 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晶,原本墨绿的苔藓变成惨白色。她足尖猛蹬岩壁,借力旋身飞踢—— “轰!” 暗门炸裂的瞬间,数万只荧光甲虫从门内喷涌而出。 许莳安袖中金针暴雨般激射,将虫群钉在岩壁上。被刺穿的甲虫腹部“噗噗”爆开,溅出靛蓝色的脓液。脓液在地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深处都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青铜菌丝在蠕动。 腐臭的洪流扑面而来。 温可夏的冰绡面纱瞬间染成灰褐色,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泛起铁锈味的恶心。许莳安扯下药囊中的艾草团塞进她掌心,自己却闷哼一声。 石阶向下延伸进浓稠的黑暗里,阶面布满粘液拖行的痕迹。 许莳安指尖捏住一枚三棱金针,针尖蘸的雄黄酒遇风即燃,幽蓝火苗顺着石阶滚落。 火星跳跃间,照亮了台阶上层层叠叠的手印—— 有些指节纤长如药师,指甲缝里嵌着济世堂特制的药杵碎屑; 有些掌心布满老茧,指根残留着花界农夫特有的荧光苔藓; 最骇人的是几枚孩童大小的血手印,指尖还勾着半片碎裂的青铜铃碎片…… 火苗滚至最后一阶时,许莳安猛然甩出琉璃盏。盏光如烈日炸裂,照出地底深渊的真容——一座巨型地下实验室。 五十丈高的岩窟顶部垂落血管般的藤蔓管道,管壁透明处可见靛色毒液奔流。 岩壁上嵌满半透明的琉璃罐,每个罐内都漂浮着一具人形生物。他们的皮肤覆盖着菌斑,像是被强行嫁接了一层植物组织,脖颈处插着青铜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母树的残根。 温可夏的剑尖悬在实验体额前,霜气顺着发丝攀爬,将黏连的菌丝冻成冰渣簌簌掉落。 发丝下露出一块青铜腰牌——济世堂的“悬壶”徽记被菌斑啃噬得残缺不全,但“丙申年采药队”的刻痕仍清晰可辨。 许莳安的手指抚过腰牌边缘,琉璃盏的光忽然一晃——菌斑下竟藏着更细小的刻字: “七日腐心,勿救” 字迹潦草带血,像是用指甲生生划出来的。 “是三年前失踪的采药队……”许莳安的声音低沉。 琉璃盏骤然转向祭坛中央,光柱劈开黑暗。 深坑底部,半截母树残根正诡异地蠕动——虬结的树干竟全由青铜铃铛熔铸而成,表面浮动着血色符咒凝聚的树皮。裂开的缝隙里爬满青紫色毒藤,藤蔓上悬挂的铜铃随着蠕动发出摄魂魔音。 残根底部缠绕着一具苍白躯壳,像蛇蜕般半嵌在盘根错节的青铜根系里,根须间游动着无数萤火虫大小的幽绿鬼火——正是魅族大长老蜕下的旧壳。 那具躯壳干瘪如枯木,但胸腔处仍微微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 “咔嚓——” 母树残根的裂口处迸出靛黑色黏液,菌丝如千万条复活的毒蛇骤然暴起。 许莳安瞳孔骤缩——那些菌丝表面竟浮现出蜂窝状符纹,正是他们在沧澜江底见过的九幽铃阵! 温可夏的霜魄剑已化作银练。剑气横扫的瞬间,寒霜顺着菌丝脉络疾走,将最先扑来的十二道菌丝冻成冰雕。 冰晶在琉璃盏下折射出诡异光彩,许莳安却猛然厉喝:“退!它们有抗寒腺体!” 话音未落,被冻结的菌丝突然分泌出腐蚀性黏液。 冰层“滋啦”融化,菌丝表皮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金属光泽——这些进化体表面覆盖着青铜鳞片,俨然是九幽殿主黑袍下那些触须的微缩版! “坎位结冰阵!”温可夏足踏八卦方位,剑气在二人周身织出环形冰墙。许莳安趁机甩出七十二枚陨铁针,针尖蘸着雄黄酒液,精准刺入菌丝群的“穴位”: 三枚刺中菌丝主脉的“风池穴”,阻断能量传输; 五枚钉入分支节点的“曲池穴”,封锁增殖路径; 剩余六十四枚如暴雨倾泻,直取母树残根裸露的木质部——那里是《灵枢经》记载的“地脉命门”。 菌丝群骤然僵直,鳞片缝隙渗出靛黑色汁液。 “趁现在!”温可夏剑锋回转,冰墙炸裂成无数冰锥射向菌丝网络。 然而下一瞬,异变陡生! 残根内部传出青铜铃的嗡鸣,所有菌丝突然高频震颤。许莳安刺入的陨铁针被硬生生震出,针尖附着的雄黄酒液竟在空中凝结成冰珠——菌丝在模仿霜魄剑的寒气! “它们把寒气转化成了防御机制……”温可夏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剑身已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更恐怖的是,母树残根的“穴位”正在位移! 许莳安原本锁定的“命门”处长出肉瘤,将木质部重重包裹。新涌出的菌丝群表皮布满细密凸起,俨然是放大版的针灸穴位图——这些进化体反向标记了自己的死穴,引诱他们攻击陷阱位! “用《鬼门十三针》逆脉打法!”许莳安扯下腰带化为布阵图,人皇血在琉璃盏上急速书写符咒,“你冻住东南巽位的菌丝,我要做显微截杀!” 温可夏剑气暴涨,冰霜锁住三丈内的菌丝。许莳安将琉璃盏嵌入地面,盏光化作无影灯笼罩菌丝群。放大百倍的视野里,菌丝的蜂窝孔洞正在重组——每个孔洞都形成微型丹田,自主产生毒素! “找到核心共鸣点了!”许莳安的金针突然转向,刺入一条毫不起眼的灰色菌丝。 整片菌丝网络突然痉挛——那条灰色菌丝正是连接大长老旧壳与青铜铃的“神经索”! 许莳安的琉璃盏照向大长老的旧壳,光线下,那具躯壳的胸口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颗青铜铃铛嵌在心脏的位置,铃舌竟是一截人类指骨。 铃铛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呼唤什么。 与此同时,实验室最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还有人活着。 第110章:青铜心茧 实验室深处的呻吟声突然扭曲成野兽般的嘶吼,声波在铜铃密布的岩壁上碰撞出千百道回音。 温可夏的霜魄剑劈开最后一道菌丝墙,剑气震碎的冰渣簌簌坠落,露出墙角锈迹斑斑的铁笼——那锈色分明是凝结的血痂,每一道栅栏都长着菌丝形成的倒刺。 一个浑身木纹化的少女正蜷缩在笼底。她右肩尚未被菌丝侵蚀的皮肤上,浮动着与阿卯后颈如出一辙的灵枢脉纹,只是纹路更加细密,像是被人用金针强行改造过。 少女染血的五指死死攥着半块玉简,简身刻着《共生古卷》残篇,断裂处还粘着半片带牙印的腐肉——显然是从某个看守口中硬扯下来的。 许莳安注意到她脚踝的菌丝锁链并非死物——那些靛蓝色丝线末端分叉成毛细血管状,正随着少女急促的呼吸忽明忽暗,像无数微型萤火虫在静脉里产卵。 “快走……”少女抬头瞬间,许莳安瞳孔骤缩——她的左眼已经化作青铜铃状的寄生体,铃舌竟是半截带神经的视神经!靛蓝色孢子随着咳嗽喷溅在铁栏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母树根下的青铜鼎……藏着初代病毒……” 许莳安的手掌刚触到少女肩胛,突然被皮下突起的硬物硌到。掀开破碎的衣料,两道十字交叉的缝合线上布满了青铜材质的缝合钉,钉帽刻着九幽符纹。 皮下植入的曼陀罗根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 -青铜铃铛在血管网络间游走,每次震颤都让菌丝暴涨三寸; -月见草根系从骨髓深处反扑,银白色根须缠绕铃铛试图绞杀; -两者交锋处不断爆出靛色脓血,在皮肤表面形成蜂窝状的溃烂。 “金针……膻中穴三寸!”少女突然暴起,指甲抠进许莳安手腕——这个穴位正是《灵枢经》记载的“气海之门”。 温可夏的剑锋在少女咽喉凝出冰霜:“她在引导孢子入侵经络!” “不,是月见草在抢夺控制权。”许莳安的琉璃盏切换成显微模式,盏光将少女胸腔照得半透明—— 体内战场清晰可见:膻中穴积聚着月见草分泌的银白色解毒酶,菌丝群正从任脉向心脏包抄,三焦经上残留着七处金针孔,显然是之前失败的治疗痕迹。 许莳安将陨铁针浸入寒髓液,液体遇针瞬间汽化成冰雾。针尖刺入穴道时,少女后背突然凸起拳头大的鼓包—— “噗!” 一株微型月见草穿透皮肉,根系死死缠住半枚青铜铃残片。残片上的九幽符纹突然发光,菌丝如毒蛇般顺着月见草根系反扑! 濒死的少女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灵枢脉血的记忆水晶拍在许莳安掌心。水晶激活的刹那,三百年前的画面精确投射在菌丝墙上: 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许青囊双眼覆盖着青铜菌膜,正机械地将灵枢脉样本注入试管。九幽殿主站在阴影中轻笑:“多亏你这''济世圣手''亲自操作,世人才会相信这是良药。等病毒融合成功,所有生灵都会成为我们的活体药田……” 实验室突然地动山摇,菌丝墙上的历史幻象瞬间破碎。 许莳安怀中的记忆水晶突然飞向暗门方向—— 水晶碎片在墙面撞出火星,映出门后通道里新鲜的血脚印。脚印边缘残留的苔藓上,粘着阿卯那根总是翘起的褐色发丝。 往生泉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是阿卯...... 第111章:青铜血谏 暗河裹挟着腥臭的腐叶在祭坛下奔涌,青铜柱上盘绕的蛇形浮雕龇着毒牙。 阿卯被铁链呈"大"字形锁在柱身,腕子磨破了皮——这让他想起上个月偷溜出济世堂时,被野狗追咬时蹭破的膝盖。 少年突然扭腰蹬腿,用脚尖去够柱子裂缝里的苔藓团,嘴里嘟嘟囔囔:"师父说苍耳草能开锁,这烂苔藓说不定也能……" "啪!" 独眼长老的骨刀划破他掌心,血珠顺着掌纹滚落。阿卯疼得“嗷”一嗓子蹦出泪花:"老瞎子!我师父的雄黄酒泼你脸上信不信!" 血珠“啪嗒”坠入泉眼,水面泛起猩红涟漪。 “快看!母树显灵了!”信徒们癫狂跪拜。泉眼上方浮出一株巨树虚影,翡翠枝叶间还挂着露珠,像极了济世堂后山那棵老榕树。 阿卯一时看呆了,后颈脉纹微微发烫:“难道师父说的灵枢脉是真的……” “第五滴!母树要活了!”独眼长老嘶哑催促。 阿卯趁机缩手,却被铁链“哗啦”拽回——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偷喝药酒被许莳安逮住时,师父也是这么拎他后领。 第六滴血落下时,异变陡生! 巨树叶尖“滋啦”冒出黑烟,露珠化作毒液砸向信徒头顶。阿 卯瞪大眼——幻象中九幽殿主的黑袍下伸出青铜触须,正将毒液泵入母树根系!大长老跪在毒潭里蜕皮重生的画面,吓得他牙齿打颤:“这、这比我偷看的《毒经》插图还吓人……” “你们被骗了!母树早被毒死了!”阿卯抬脚猛踹青铜柱,鞋底甩出的泥巴糊了独眼长老一脸。可信徒们只顾磕头,压根看不见腐烂的树根和满地尸骸。 “小崽子闭嘴!”独眼长老揪住阿卯的头发,将他流血的手按在柱身蛇口浮雕上。 蛇牙刺进腕子时,阿卯疼得“哇哇”大叫,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济世堂的《百草注》说过,灵枢脉的血遇蛇毒会变绿!”他拼命晃动手腕,血水溅到柱身苔藓上,果然泛起荧荧绿光。 几个年轻信徒愣住:“长老,这颜色不对劲……” “幻象!都是九幽殿的幻象!”阿卯趁机扯谎,脚尖偷偷勾住信徒腰间的骨匕。可独眼长老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胡扯!母树正在新生——” “新生个鬼!你眼皮里钻出菌丝了!”阿卯尖叫。 独眼长老下意识摸向琉璃眼球——菌丝正从眼眶缝隙爬出,像蚯蚓般扭动。 趁众人慌乱,阿卯猛地踹翻最近的信徒,骨匕“当啷”落地,被他一脚踢向暗河! “噗通!” 匕身触水的刹那,母树虚影骤然扭曲。 九幽殿主的幻象从树根浮出,阴沉盯住阿卯:“小鬼倒是机灵……” “师父!温姐姐!”阿卯突然扯着嗓子冲天花板鬼叫,“老毒物在这儿!快泼雄黄酒啊!” 独眼长老暴怒,布满青筋的枯手高高扬起,骨杖顶端的青铜铃发出刺耳鸣响。 阿卯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那枚嵌着九幽符纹的铃铛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咚!" 世界天旋地转。 阿卯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恍惚间看见自己后颈的灵枢脉纹像触电般疯狂闪烁。他张了张嘴想喊师父,却只吐出几个血泡泡。耳边最后听到的,是独眼长老阴森的冷笑: "等母树饮尽你的灵枢血,看你还怎么耍小聪明..."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少年软绵绵地垂下头,额前那缕总是翘起的呆毛无力地耷拉下来,沾满了暗河溅起的腥臭水珠。 第112章:密道截杀 阿卯的指尖因失血泛着青白,额前那撮总也压不平的翘发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钩住睫毛,刺得他眼皮发颤。 昏迷中他隐隐约约闻到了熟悉的雷公藤苦香——那是济世堂独门止血散的味道! “咔!” 腐蚀药粉在铁链上腾起靛色烟雾,青铜锁扣如烈日下的冰凌般消融,滴落的铜汁在青苔地面烫出蜂窝状的焦坑。 蒙面少女青萝从岩顶裂隙翻落,腰间兽皮囊擦过钟乳石,洒落几粒荧蓝的月见草籽。她束发的银丝带扫过阿卯鼻尖,带着月见草的清甜。 背起少年时,她掌心触到他后颈狂跳的灵枢脉纹,皮肤下的灼热如炭火灼人,指尖猛地一颤:“果然是传说中的‘活脉’……” 暗河腥风卷着碎骨扑来,一块挂着筋膜的颧骨砸上青萝肩头。她后撤的布鞋底在湿滑青苔上擦出锐响,鞋尖勾到半截信徒断指,骨戒上刻的九头蛇图腾正咧开毒牙。 独眼长老的桃木杖破空刺来,杖头九头蛇雕纹的毒牙缝隙里渗出墨绿毒瘴,细看竟是无数蠕动的微型菌丝! “咻!” 杖尖擦过青萝耳际,削断的发丝未落地便在半空蜷曲碳化,焦糊味混着菌丝分泌的甜腥,熏得她眼眶刺痛。 “叛徒当诛!”长老干瘪的眼眶里,菌丝如蛆虫般从琉璃假眼边缘涌出,黏液滴落的“吧嗒”声中,菌丝已爬满半张脸。 木杖“咔嚓”裂开蛇腹纹,森白骨刺弹射而出——那分明是用人类脊椎骨打磨的凶器,骨缝里嵌着神经残渣,随动作甩出黑红碎屑! 青萝护着阿卯急退三步,后背撞上岩壁。凸起的钟乳石尖刺入她腰侧,血浸透粗麻衣料。 怀中少年垂落的手腕正滴滴答答淌血,在岩面绘出诡异符纹——像极了《灵枢经》里“血引地脉”的禁忌阵法。 “叮!” 三道金芒撕裂毒瘴,精准钉入长老右臂。许莳安甩出的金针尾端拴着浸透雄黄的红线,针身“太乙神针”的篆文在黑暗中泛起流光—— 第一针入“曲池”穴,长老肘关节反折,骨刺险险划过自己脖颈,削落一簇爬满菌丝的灰发; 第二针钉“天枢”穴,他腹部菌丝如遇滚油的蚯蚓抽搐,爆出几声婴啼般的尖啸; 第三针刺入“膻中“穴刹那,青萝瞥见长老心口皮肤下凸起蛛网状靛色脉络——《灵枢经》残卷里“邪祟聚心”的凶相! “济世堂的截脉术?“长老嘶吼着扯断红线,菌丝顺针孔喷溅,黏液落地即腐蚀出碗口大的凹坑,“你们这些外族医者,怎懂我脉族圣术的精髓!” 青萝趁机咬破舌尖,血混着藏在臼齿的药粉喷向岩壁藤蔓。沾染灵枢脉血的藤条突然暴长,毒蛇般缠住长老双足——这是破妄派秘传的“燃血催生术”,以血脉为引激发植物潜能。 然而,破妄派“燃血催生术”代价惨重,她半边脸因血气逆冲浮起蛛网血丝。 温可夏的霜魄剑横扫祭坛,剑气冻住扑来的信徒。冰晶顺着他们扭曲的五官蔓延,将最后一丝惊恐凝固在眼底。 青萝扯落面纱,额间银叶额饰泛起月华清光——叶片纹理与阿卯灵枢脉纹共振,如星图闪烁! “破妄派早看透你们的把戏!”她甩出匕首挑开长老后领。 温可夏剑尖轻挑,霜气裹住那团蠕动的菌丝,冰晶中清晰暴露出符纹脉络——每根菌丝都刻着缩微噬魂阵,阵眼嵌着九幽殿蛇纹青铜片! 许莳安弹指点燃金针尾端的艾绒,火线顺着红线窜入长老穴位。菌丝遇热疯狂抽搐,长老脖颈突然裂开血口,喷出带着青铜碎屑的毒脓:“九幽殿……永生……” 暗河对岸,温可夏的霜魄剑已斩断最后一道青铜闸门。剑气卷起的冰晶扑灭毒瘴,在血污斑驳的密道里铺出一条寒霜小径,冰层下冻着信徒断裂的骨矛。 青萝背起阿卯冲向密道,少年垂落的手腕忽然抽搐—— 他残留的记忆里,最后画面是九幽殿主黑袍下伸出的青铜触须,正刺入母树年轮中某个刻着“许”字的青铜鼎…… 第113章:血藤秘辛 暗河密道中,荧光水母的尸骸在冰面下泛着幽蓝,触须随水流漂荡,如同招魂幡。 温可夏剑尖垂地,霜气沿着石缝游走警戒,冰晶攀附岩壁结成蛛网般的防御阵。 许莳安蹲在昏迷的阿卯身侧,指尖金针悬在少年眉心——灵枢脉纹正由紫转黑,皮下靛色丝状物如活蛇扭动,每一次挣扎都让少年脖颈青筋暴起。 “你早就知道他是灵枢脉。”许莳安没抬头,金针在琉璃盏光晕中淬成暗红,“你们破妄派盯上济世堂多久了?” 青萝撕开染血的袖口,露出小臂靛色毒痕,毒痕边缘溃烂处钻出细如发丝的菌苗:“从魅族大长老踏入花界那日起——或者说,从三百年前济世堂先祖埋下祸根开始。” “脉族生于母树根系,亡者归于地脉,这是刻在血脉里的铁律。”青萝指尖抚过岩壁藤蔓,叶脉竟渗出淡金汁液,恍如母树未枯时的灵露,“新生儿饮灵露获名,亡者埋根下安魂……直到三个月前的血月夜,魅族大长老捧着‘母树新芽’降临万蕊城。” 青萝从腰间皮囊抖出一截焦黑树根,根须间缠着半枚青铜铃:“他说灵枢脉断绝导致母树枯萎,而九幽殿愿以秘术助母树重生——代价是每月活祭一名灵枢血脉者。” 许莳安瞳孔骤缩——树根断面渗出的黑血散发腐臭,与济世堂古籍记载的“蚀骨菌脓”性状完全一致。 “崇生派信了这鬼话!”青萝冷笑,“他们饮下被称作‘圣泉’的毒液,掌心菌丝疯长,却以为那是母树赐福——” 岩壁忽地一震,密道深处传来骨矛敲击声。温可夏剑气扫过,冰棱中映出追兵畸变的轮廓: 掌心菌丝:靛蓝菌丝钻入骨矛缝隙,如血管般随攻击节奏搏动; 藤纹刺青:面颊猩红藤纹实为皮下寄生菌丝,随情绪起伏蠕动; 青铜铃阵:矛身悬挂的青铜铃刻满缩微噬魂阵,声浪能诱发幻觉。 “看清楚了?这就是毒泉的‘赐福’!”青萝掀开额发,月见草籽缀成的发网泛起微光,“破妄派有人冒死潜入往生泉,发现母树根系早被青铜锁链绞杀——那些‘圣泉’根本不是甘露,是噬魂菌丝孵化的温床!” 《母树复苏卷轴》在她掌中展开,被朱砂划破的“活祭”二字下,露出篡改前的原文刻痕:“灵枢脉本应滋养地脉,却被扭曲成血祭邪仪……如今花界七成族人已成毒傀,再拖下去,连破妄派也撑不住!” 许莳安捏碎药囊,雄黄粉撒向阿卯颈侧。黑气触粉即散,露出皮下血管状的青铜细丝:“所以你混入祭坛,不止为救人。” “我要你剖出真相。”青萝突然拽过许莳安的手按在树根上,“摸摸看!这上面残留的治愈术法,是不是你们济世堂的‘太乙生灭诀’?” 许莳安指尖一颤——树根深处蛰伏的治愈术法,与济世堂后山药田的守护阵同源! “魅族大长老带来的青铜鼎刻着‘许’字。”青萝紧盯他的反应,“三百年前花界剧变时,恰有位济世堂医师游历至此……许先生,您家族可有人‘失踪’在母树枯萎前后?” 暗河忽然掀起浊浪,阿卯在昏迷中痉挛,喉间挤出破碎音节:“青铜鼎……触须……” 温可夏剑气暴涨,冰墙封住密道入口:“追兵到了,说重点!” 青萝语速加快:“往生泉眼的母树残根尚存一丝生机,但需灵枢脉献祭者与济世堂传人合力施救。崇生派主力被引去东侧伪泉,我们还有十二时辰——” 她抛出一枚银叶,叶脉纹路与阿卯的脉纹共振生光:“破妄派以月见草花粉为引,在西北暗谷保住最后一株母树幼苗。若您愿联手,今夜子时……” “嗖!” 毒箭穿透冰墙,擦着青萝发髻钉入岩壁。许莳安金针连发逼退黑影,反手将阿卯甩到温可夏背上:“带他走!济世堂的债,我来还!” 密道另一端传来骨矛敲击声,独眼长老的嘶吼混着菌丝喷溅的黏腻响动:“杀了外族医者!母树永生!” 第114章:往生残焰 温可夏背着阿卯撞开密道暗门时,门轴锈蚀的尖啸声混着腐肉与药渣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腐肉是前日被菌丝毒杀的岩鼠残骸,碎骨上还粘着未消化的月见草籽;药渣则是破妄派用蛇胆粉混合雷公藤熬制的解毒剂,在潮湿岩壁上洇出蛛网状的靛色霉斑。 这是破妄派在密道深处的临时药室。不过三丈见方,岩缝间插着半截燃烧的鲛人烛,烛泪在石案凝成扭曲的鬼脸。 墙角陶罐堆着风干的月见草,焦黑的叶片间偶尔闪过荧蓝碎屑——那是被破妄派用秘法锁住的残存灵力。 青萝遗留的药囊正在石臼里咕嘟冒泡,蓝烟裹着苦香渗入少年伤口。 阿卯后颈脉纹忽明忽暗,像被暴雨打湿的萤火虫。 少年在剧痛中无意识抓挠岩壁,指尖触到岩缝中探出的焦黑根须——母树残根感应到灵枢脉,主动缠绕其手腕传递信息。残须表面覆着干涸的银色髓液,与月见草花粉接触后泛起微光。 少年皮下青铜丝如蛛网蔓延,每延伸一寸,昏迷中的身体便触电般抽搐。 温可夏反手抖落剑鞘冰渣,剑尖挑起石臼中药汤—— “撑住。” 霜气顺着剑刃攀附药液,在阿卯心口凝成七枚冰针,针尾雕着济世堂独有的续命符咒。 温可夏抹去溅到睫毛上的毒脓,剑柄重重磕向石案:“许莳安那傻子可经不起再丢个徒弟。” 岩壁渗出腥甜水珠,滴在阿卯发烫的额角。少年无意识蜷缩,指尖抓住温可夏染血的衣摆:“师父……青铜铃在响……” 暗河对岸突然炸开雷鸣,岩壁簌簌落灰。几块钟乳石砸在药室门口,碎冰似的毒晶四处飞溅——许莳安与青萝的诱敌术起效了。 温可夏屈指弹飞逼近阿卯面门的毒晶,剑锋在岩壁刻下深深沟壑: “听见了吗小鬼?你师父在替咱们开路呢。” 她边说边用霜气冻住门缝,冰层里封着三根刚探入的菌丝触须,触须尖端仍在冰下痉挛扭动,宛如濒死的毒蛇。 许莳安拽着青萝跃入往生泉的瞬间,靛色毒浪如巨蟒翻涌,菌丝在水流中凝成骷髅手骨状,腐液裹着碎骨碴擦过他耳际。 “闭气!”他弹指射出血藤籽,药囊在指尖爆开时炸出刺目金芒——血藤粉遇水即燃,金色屏障如绽开的烟花,将毒浪硬生生撕出一道裂口。青萝反手割破腕脉,灵血珠串成线渗入屏障,血珠触水刹那,竟化作千百只萤火虫,照亮泉底深渊! 荧光所及之处,青铜鼎的轮廓逐渐清晰:鼎身爬满血管状的母树残根,每条根须末端都拴着刻“许”字的青铜铃,铃舌竟是蜷缩的婴尸指骨!数百枚铜铃随暗流晃荡,“叮铃”声裹着婴灵啼哭穿透水幕。 “那是……”许莳安瞳孔收缩。鼎耳浮雕着济世堂初代堂主的徽记:银针穿叶,叶脉与阿卯的灵枢纹别无二致。 青萝拽着他急退,一簇毒浪扑空拍在鼎身,震得铜铃齐颤:“三百年前,九幽殿主扮作药商,将噬魂菌种混在龙脑香里献给许青囊。” 她指尖划过鼎身济世堂徽记,菌丝竟从纹路缝隙钻出,缠住她的指甲盖,“他亲手将灵枢脉样本与噬魂菌融合,灌入母树根系……所谓‘良药’,实为灭世毒源!” 母树残根猛然暴长,根须如标枪刺向许莳安眉心!他甩出金针抵住根尖,针尖“滋滋”灼烧声里,根须内部浮现血管般的靛色纹路—— 轰! 幻境裹挟记忆砸入脑海: 青铜实验室内,许青囊僵立在药炉前,双眼覆满蛛网状菌膜,睫毛粘连着脓痂。他机械地举起滴管,将灵枢脉血注入沸腾的紫砂釜——那血竟是靛色的!九幽殿主隐在阴影中,黑袍下伸出青铜触须,触须尖端如注射器扎入许青囊太阳穴:“多亏‘济世圣手’亲自配药,世人才能安心吞下这份大礼……” 画面骤转,母树根系被注入毒液的瞬间,许青囊脖颈青筋暴起,菌膜下渗出两行血泪:“停下……这不是济世之道……” “许青囊被菌丝操控后,灵枢脉样本遭污染,母树才被毒害。”青萝挥刀斩断袭来的根须,断口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济世”二字,又碎成菌粉,“现在唯有阿卯的纯净血脉能融解毒素——他的血,是最后的解药!” 许莳安的金针突然“咔嚓”龟裂,针身篆刻的“悬壶济世”四字逐字崩解。鼎内残根发出一声尖啸,万千铜铃应声炸裂,婴尸指骨化作利箭射向二人! 阿卯突然在温可夏背上剧烈抽搐,后颈脉纹青紫交错,像蛛网般爬满半边脸颊。 袖口滑落的凤尾蕨叶片沾上他腕间脓血,靛蓝毒斑竟如退潮般消散,叶脉透出翡翠般的莹绿——这株本该被菌丝腐蚀的毒草,正因灵枢脉的血重新焕发生机! “师、师父的止血散……”他牙齿打颤,指尖痉挛着抠住温可夏肩甲,恍惚间看见济世堂药房里浮动的光影——许莳安握着他的手研磨雄黄,药碾下金粉簌簌如星尘,“加三厘雄黄……能暂时封住邪毒……” 温可夏反手按住他摸索药囊的手,冰甲顺着掌心漫上少年溃烂的脉纹。寒意刺骨,却让皮下蠕动的青铜丝停滞了半息:“别乱动,你师父现在——” “轰!” 岩壁碎石迸溅,三道黑影破洞而入。领头者腕间红绳结被毒液浸得乌黑,却仍能辨出济世堂药徒特有的双股编法——每逢端阳,许莳安都会给弟子系上驱邪红绳。 “吴师兄?!”阿卯瞳孔骤缩。三年前雾谷采药失踪的青年,此刻脖颈爬满靛色菌丝,可眉尾那道为救他跌落山崖留下的疤痕,仍在月光下泛着淡红。 信徒喉间发出“咯咯”怪响,骨矛贴着阿卯耳际刺入岩壁,矛尖距离他的太阳穴仅差分毫。“小师弟……快逃……”菌丝从吴师兄眼眶钻出,血泪顺腐烂的脸颊滑落,“你的血……能补全噬魂病毒……他们要把你……炼成活鼎……” 温可夏霜魄剑横扫,剑气卷着冰晶扑向信徒面门。吴师兄右臂突然反折,骨矛“咔嚓”刺穿自己左腿——残存的神智正与菌丝争夺身体控制权!“走啊!”他嘶吼着撞向冰墙,任由寒霜覆满脸庞,将最后一丝清明冻在眼底。 阿卯攥住从师兄肩头扯落的碎布,粗麻布料还染着济世堂药田特有的艾草香。后颈脉纹滚烫如烙铁,烫得他浑身发抖,可掌心紧贴的岩壁突然传来震动—— 地脉深处,有什么正与他血脉共振! “温姐姐!”他猛地拽住女剑客的冰甲绦带,指尖因激动掐出青痕,“母树心脉在哭……我听见了!顺着暗河往西北,有月光照着的裂谷……” 第115章:鼎中残魂 往生泉底,墨绿色毒浪如活物般翻涌。许莳安的金针裹着雄黄粉扎入青铜鼎裂缝,针尾拴着的红线骤然绷直——针尖刺入青铜的刹那,鼎内传出万千婴孩啼哭般的尖啸! “太乙生灭,逆脉归源!” 许莳安暴喝咒诀,鼎身斑驳的“许”字突然迸出血光,每个笔画缝隙都涌出粘稠黑液。许青囊的残魂自裂缝浮出,虚影手指苍天时,竟有细密的菌丝从他指尖垂落,仿佛提线傀儡的银丝。 “喀啦——!” 岩层在月光下崩裂,银瀑般的清辉灌入泉眼,照亮青铜鼎内景象——数以万计的噬魂菌卵正在母树残根上蠕动,每颗卵膜都裹着淡金黏液,卵内菌丝蜷曲如胎儿。更可怖的是,残根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正将菌卵泵入暗河水脉! “他们用济世堂的‘太乙生灭诀’逆转母树根系……”许莳安喉间泛起腥甜,金针尾端的红线寸寸碳化,“什么复活母树……根本是借地脉散播噬魂瘟疫!” 青萝突然闷哼跪地,袖中银叶符“噼啪”炸成靛色火花。她捂住溃烂的右颈,指缝间钻出菌丝:“九幽殿的……神识共鸣……快走……” 话音未落,菌丝毒浪已凝成巨掌拍来! 浪尖翻涌着无数张扭曲人脸,全是这些年被献祭的灵枢脉孩童。 青萝猛地撞开许莳安,自己左臂被黏液缠住—— “滋啦!” 皮肤接触毒液的瞬间,血肉如遇强酸般腐蚀见骨! “带鼎耳碎片走!”青萝咬碎舌尖喷出血雾,灵血触到青铜鼎耳,竟腐蚀出济世堂的银针图腾。 她扯断粘连皮肉的衣袖,断臂处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靛色菌丝与脓浆的混合物! 许莳安接住飞来的药囊,囊中青铜碎片滚烫灼手—— 那截鼎耳内侧,赫然刻着许青囊的绝笔血书:「灵枢非药,济世为毒。后世若见,碎鼎焚根!」 毒浪二次扑来时,青萝用残臂抓住鼎身符纹,菌丝从她眼眶钻出,硬生生拖住巨掌半息:“找阿卯……灵枢脉能斩断鼎树羁绊……” 后面的话语被黏液吞没。 许莳安捏碎最后三枚血藤籽,借着爆炸气浪冲出泉眼。身后传来青铜鼎的轰鸣。 暗河支流的水流突然凝滞,幽蓝荧光从阿卯怀中的母树残须渗出,如蛛网般爬满两侧岩壁。 温可夏剑锋扫开浮尸,瞥见少年脖颈脉纹正与水中飘散的月见草花粉共振——每粒花粉炸开细小的金色光斑,光斑串联成河,在漆黑水道铺就蜿蜒星路。 “跟着光走!”阿卯的嗓音裹着血气,掌心残须突然暴长寸许,根尖刺入他虎口吮血。紫黑血管从伤口蔓延至小臂,他却恍若未觉,拽着温可夏撞向星路尽头的岩壁。 “砰!” 额角触及岩石的刹那,阿卯听见胸腔里炸开古钟般的轰鸣。 剧痛并未降临——岩壁化作千万片琉璃碎影,碎影边缘泛着月见草的银蓝幽光,如凋零的蝶群拂过面颊。失重感裹挟两人坠入虚空,腐臭味骤然被草木清气取代。 荧光洞穴在脚下展开。穹顶垂落的银白根须似活物般蠕动,须尖滴落的髓液在半空凝成珍珠。珠内封印着三百年前的光景碎片:许青囊握针救治母树的画面、九幽殿主黑袍下的青铜触须、灵枢脉血注入鼎中的瞬间…… “许青囊……?”温可夏剑尖轻颤,冰晶顺着剑柄爬满手腕——并非恐惧,而是被磅礴灵力压制的本能战栗。 残魂虚影悬于根须之间,心口的青铜铃戟锈迹斑驳,戟身蚀刻的噬魂阵被根须分泌的银浆反复冲刷,早已模糊不清。阿卯后颈骤燃,灵枢脉纹离体化作紫焰火凤,清啸着扑向残魂心口。 “锵——!” 青铜铃戟应声碎裂,锈渣未落地便被根须卷走吞噬。许青囊的虚影渐凝实,残破青衫下露出与许莳安如出一辙的针灸包纹身。他抬手虚点阿卯眉心,少年腕间暴凸的青铜丝如遇天敌,尖叫着缩回皮下。 “三百年的因果,终是要在济世堂手中了结。”残魂叹息如风过松林,洞穴内所有根须随声波共振,在岩壁投射出母树全盛期的星图脉络,“孩子,你颈间灵枢脉是当年我从毒鼎中抢出的最后纯净血脉……” 阿卯踉跄跪地,掌心按住的根须突然灼热——星图某处亮起血色光点,正是往生泉底的青铜鼎方位。许青囊的虚影开始消散,指尖却死死扣住少年腕脉: “剖开鼎身‘许’字,将你的血浸入鼎心——灵枢与月见草的双生之力,会斩断母树与毒器的所有羁绊!” 温可夏突然挥剑斩断左侧根须,霜气冻住一滩袭来的靛色毒液:“没时间悼古伤今了!通道在闭合!” 阿卯攥紧星图血珠,任其烙入掌心。残魂彻底消散前,他看见许青囊用口型留下最后叮嘱—— “告诉许莳安……济世堂真正的药引,从来不是草药,是人心。” 第116章:血鼎共鸣 许莳安背着青萝冲出毒瘴时,菌丝黏液正从岩顶“滴答”坠落。 靛色毒液溅在青萝右臂绷带上,发出细密的“滋滋”声,布料焦黑蜷曲,露出下方溃烂发紫的皮肤。她右腕上那道《灵枢经》刺青已模糊不清,墨色线条被毒素腐蚀成断续的蚯蚓状。 “往生泉西北……暗谷的母树幼苗……”青萝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岩壁,指甲掐进许莳安锁骨旧伤——那是三年前试药留下的疤痕,此刻渗出混着雄黄味的血珠,竟让缠在脚踝的菌丝畏惧退开半寸。 青萝喘息着攥紧许莳安肩头,“阿卯的灵枢脉若不能与母树幼苗共鸣……花界就……” 暗河支流方向骤然传来闷雷声,岩壁缝隙中渗出缕缕紫光,如活蛇游走于青苔之间——灵枢脉觉醒的波动正冲击地脉封印! 荧光洞穴内,阿卯跌坐在钟乳石台边,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许青囊的残魂掌心。 那半透明的手掌纹路与他后颈脉纹完全重合,每一道褶皱都泛着月见草花粉的荧蓝。 温可夏的霜魄剑钉入地缝三寸,冰霜顺着剑刃脉络疯长,将扑来的毒藤定格成张牙舞爪的冰雕。 她左颊被菌丝划破的伤口凝着冰碴,血丝在冰晶里绽开霜花:“小子,你只有半刻钟!” 许青囊的残魂轻触阿卯后颈,指尖掠过处,脉纹如点燃的灯带逐节亮起。 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火灌入骨髓—— 黑暗的青铜鼎内菌丝翻涌,许青囊的右臂被九幽殿主的触须钉在鼎壁。他左手死死攥着一缕从毒液中捞出的紫光——那光晕中蜷缩着婴孩的灵枢脉纹,像暴雨中随时会熄灭的萤火。 “孩子……你颈间灵枢脉……是当年我从毒鼎中抢出的最后纯净血脉……”残魂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嘶吼重叠。 画面里,许青囊咬断被菌丝缠住的左腕,血喷溅在婴孩心口。断裂的手掌仍紧抓鼎沿,指尖在青铜上抠出五道血沟:“藏好了……这脉纹是毒鼎里……唯一干净的……” 菌丝如潮水吞没他的身躯,却在他彻底湮灭前,婴孩颈间的灵枢脉纹骤亮,震开一道净化结界。记忆最后,是九幽殿主触须抽离鼎口时不甘的尖啸:“许家的血……本座迟早……” 残魂的虚影越发透明,掌心托起阿卯后颈跳动的脉纹:“三百年毒鼎侵蚀……九幽殿始终未能污染它分毫……因这脉纹里……刻着济世堂的‘净血咒’……” “轰——!” 岩顶崩裂,独眼长老撞碎冰墙。他左眼琉璃珠炸成齑粉,菌丝从空洞的眼眶喷涌而出,在半空拧成九头蛇状的触手:“殿主要那颗心!” 许莳安甩出青铜鼎耳碎片的刹那,金针已淬满雄黄酒。 “启阵,阿卯——!” 鼎耳“许”字铭文渗出暗红血珠,与阿卯掌心涌出的灵枢血交融,在空中绘出太乙生灭阵的星图。 母树残根从岩壁剥落,如万道银蛇汇入少年心口—— 九幽殿主的嘶吼震碎钟乳石柱:“人族蝼蚁,也配执掌地脉!” 毒瘴凝成的巨掌抓向光柱,指甲缝里嵌满蠕动的噬魂卵。 温可夏旋身劈斩,霜魄剑刃擦过毒掌爆出冰渣:“老娘最烦装神弄鬼的!”剑身“咔嚓”裂开蛛网纹,一片冰晶崩飞划破她脖颈,血珠未落地便冻成赤珠。 许莳安咬破食指,血珠悬在鼎耳残片之上。济世堂历代先祖的虚影自血光中浮现,三十七道金针虚影钉入阵眼:“列祖在上,济世堂第三十七代传人许莳安,请斩邪祟!” 嗡—— 许青囊残魂骤然凝实,虚握阿卯右手劈向青铜鼎。灵枢血刃斩落瞬间,鼎身“许”字炸成金粉—— “我许家悬壶三百年,救的是苍生,诛的是邪妄——! 阿卯在强光中漂浮,意识如羽毛般沉入地脉深渊。 黑暗中有银铃轻响,那是许青囊残魂消散前系在他腕间的青铜铃虚影——三百年前,许青囊正是用此铃为母树祛毒。 母树心脉的银白根须正从他心脏缓缓抽离,所过之处菌丝如曝晒的蛇蜕般卷曲剥落,露出下方被毒瘴腐蚀千年的地脉真容: 岩层裂缝中渗出琥珀色的地乳,那是母树未被污染时的原始汁液; 焦土下埋着半截玉化的古树年轮,年轮中心嵌着一枚锈蚀银针,针尾刻着“许青囊”三字; 无数荧光孢子从银根剥离处腾起,像逆流的星雨,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皆是历代破妄派成员用指甲刻下的“赎”字。 “小友……真正的生机……要自己抓住……”许青囊残魂消散前,将莹白种子按入阿卯眉心,种子触肤即融,在少年额间留下月牙状银痕。 洞穴外涌来月见草香,青萝踉跄闯入,她右臂伤口溃烂见骨,却用银丝带捆着一簇怒放的月见草,花瓣上还凝着夜露。 荧蓝花粉如星砂洒落,沾血的指尖在岩面画出破妄派图腾:“暗谷的母树幼苗……开花了……” 暗谷方向传来裂帛般的巨响,阿卯的心脏随新生母树的根须律动抽搐。他看见: 千里外的暗谷土壤如沸水翻腾,母树幼苗的根须刺入地脉时,每一根分支都绽开月见草形状的银花。 曾被毒泉污染的崇生派信徒跪倒在地,喉间喷出靛色菌丝团块,块状物落地即被根须绞碎,化作滋养幼苗的腐泥。 青萝臂弯里那簇月见草突然疯长,花朵胀大如灯笼,内里飘出许青囊残存的灵识碎片,与暗谷幼苗的银光交织成网。 九幽殿主缩回黑袍,琉璃镜映出暗谷盛景:新生的母树幼苗舒展叶片,叶脉中流淌的银光正是灵枢血脉。“人族执念……倒比噬魂菌更顽固……” 镜面被霜魄剑气劈裂,温可夏染血的断剑钉入殿主左肩,剑身残留的冰晶顺着伤口蔓延,冻住试图逃逸的菌丝:“滚回你的阴沟……老鼠……” 暗河畔,许莳安扶起虚脱的阿卯。少年心口银纹与暗谷母树同频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催生一片月见草,白花从岩缝血污中钻出,如雪覆焦土。 青萝倚着岩壁喘息,额间银叶纹泛起新生碧色,溃烂的右臂伤口处,一株嫩芽正从腐肉中探出。 第117章:毒潮噬城 温可夏的断剑穿透黑袍时,剑锋击碎琉璃镜的刹那,她才惊觉触感不对——没有血肉阻滞的黏腻,只有腐朽棉絮般的空虚。 “咔嗒、咔嗒。” 被洞穿的“九幽殿主“腹腔内响起密集的金属刮擦声,黑袍撕裂处,数百枚青铜铃铛如蜂巢孔洞般挤挨颤动。每枚铃铛表面蚀刻着微缩噬魂阵,铃舌竟是半截人类指骨——骨节上的半月牙痕清晰可辨,指根还粘着暗红的甲床残肉! “声如裂帛,倒是合衬。”九幽殿主的声音从三丈外传来。 温可夏猛抬头,见那袭黑袍正斜倚在钟乳石上,苍白的指尖捏着一枚琉璃镜碎片。镜面反光扫过他的靴尖——漆黑革靴上钩挂着一颗头颅,是昨日战死的破妄派哨兵。他屈指弹了弹头颅耳垂,腐肉碎屑簌簌坠落:“用你们同伴的指骨做铃舌……音色可还清亮?” “滋滋……” 傀儡胸腔内的铃铛突然齐震,数百根指骨铃舌高频颤动,发出婴儿夜啼般尖锐的嗡鸣。 青萝袖中的月见草籽应声爆裂,荧蓝汁液溅上岩壁,竟勾勒出暗谷母树幼苗的轮廓—— 叶片上银光正被靛色菌斑蚕食,仿佛有无数透明蛞蝓在蚕食月光! “桀桀……灵枢脉能净化一地,可救得了万顷毒瘴?”殿主抬手打了个响指,傀儡腹腔“噗”地炸开,靛色菌雾如烟花迸射,在半空凝成花界全域地图。代表毒瘴的墨绿正从万蕊城向暗谷极速蔓延,所过之处河流沸腾、岩层坍缩。 青萝突然闷哼跪地,怀中月见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花瓣从边缘向中心碳化,卷曲时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细响;花蕊渗出沥青状黏液,滴落处腾起靛烟。她抬头死死盯住菌雾地图:“你篡改了月见草的花期……” “本座不过添了点养料。”殿主摊开掌心,一簇月见草幼苗正在他苍白指尖生长,根系却是扭动的菌丝,“你猜……暗谷那株‘母树’,现在根须里缠着什么?” 他指尖轻捻,菌丝陡然暴长,根系刺入虚空,与青萝袖中残存的母树幼苗影像相连。 暗河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岩壁裂隙渗出腥臭黏液。阿卯突然捂住心口——灵枢脉纹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刺痛如刀剜。他看见菌雾地图上的暗谷标记,正被青铜鼎虚影缓缓笼罩。 “轰——!” 万蕊城主街的百年青石板如蛛网皲裂,缝隙中喷出靛紫色菌雾。雾气所过之处,商铺悬挂的灯笼瞬间霉烂成絮。 酒肆门前的槐树轰然倾倒,树干内芯早已被菌丝蛀空,断裂处迸出棉絮状菌丝团,落地即化作百条毒蛇般的触须! “救……救命!”糖人摊主踉跄奔逃,手中未完成的凤凰糖人正融化成黏稠毒浆,滴落的糖液在地面蚀出蜂窝状孔洞。 他刚要踩上石桥,桥柱突然爆开——无数菌丝拧成蟒蛇粗细的触手,将整座石桥绞成齑粉。 飞溅的碎石在半空被菌丝裹住,眨眼间黏合成一具十丈高的毒傀石像! 菜摊上的萝卜表皮皲裂,乳白菌丝从裂缝喷涌,顶端绽开拳头大的毒菇。菇伞裂开的十字口器中,可见半截未消化的麻雀尸骸,混着孢子的毒液正滴落腐蚀竹筐。 绸缎庄的锦缎被菌丝操控,如巨蟒绞住逃命的妇人。绣着百子图的被面突然睁开数十只菌丝眼球,瞳孔收缩的刹那,妇人骨骼尽碎! 肉铺铁钩上的猪羊尸体突然抽搐,腐肉中钻出菌丝触手。一根触须刺入逃跑的学徒后颈,少年瞬间眼球翻白,四肢反折成蜘蛛形态,口吐菌丝扑向人群! 崇生派信徒捂着心口跪地哀嚎,皮肤下隆起游走的肿块。“圣泉……是骗局……”一名少年信徒撕开衣襟,胸口菌丝已凝成独眼长老的狞笑面容。那张脸突然张口嘶吼:“为九幽殿献身吧!” “噗!”信徒躯体如气球炸裂,靛色毒雾中浮出九幽七长老真身——他周身缠绕的菌丝泛着青铜冷光,左眼镶嵌的琉璃珠内,崇生派圣徽正被蠕动的菌丝啃噬! 残留的半片圣徽突然渗出黑血,顺着脸颊滑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九头蛇图腾。 崇生派大祭司的桃木杖“咔嚓”折断,杖头镶嵌的圣石滚落在地——石内封印的母树残叶早已枯黑,叶脉中爬满微型噬魂阵!他颤抖着捧起圣石,菌丝突然刺入掌心:“三百年来……我们拜的竟是邪神……” 第118章:血藤为盟 暗谷深处涌动的瘴气如同活物,裹挟着腐败花蜜的甜腥扑向祭坛残骸。 阿卯的后背重重撞上倾倒的青铜鼎耳,鼎身残留的噬魂阵骤然亮起幽绿光纹——这上古邪阵竟能穿透皮肉直刺灵枢脉,少年皮下银光如同被网住的萤火虫疯狂冲撞,每一根血管都在发出刀刮竹篾的刺响。 “嗤——” 一块飞溅的毒石擦过额角,血珠尚在半空便被菌丝绞杀分食。阿卯甚至能看清那些菌丝顶端裂开的十字口器,内里密集的环状利齿正贪婪吮吸着自己的灵脉气息。 远处传来温可夏的剑鸣,霜魄剑割裂毒瘴的轨迹在空中凝成冰晶走廊,却转瞬被更多菌丝吞没。 “低头!” 许莳安的暴喝混着药粉灼烧的辛辣破空而至。三枚金针擦着阿卯耳际掠过,针尾拴着的浸药红线在风中展开赤红火网,触及的菌丝触须瞬间碳化成灰。 他甩出药囊砸向溃散的崇生派众人,囊中雄黄粉在菌毯上炸开金色涟漪:“割腕放血!灵枢脉能引地脉清气净化噬魂卵——想活命就信我一次!” 崇生派大祭司正被三名毒傀围攻,桃木杖劈碎一颗头颅时,飞溅的毒血中竟有银色光点闪烁——那是他血脉深处未被腐蚀的灵枢残脉! 大祭司僵立在场中央,手中桃木杖的断裂处正爬出菌丝。 他望向九幽七长老——那具被菌丝包裹的躯体正捏碎一名崇生派弟子的头骨,脑浆混着青铜碎屑从指缝滴落。 “三百年的信仰……竟是谎言……” 祭司突然暴喝旋身,右手并指如刀劈向左臂肩胛。 “咔嚓!” 骨裂声在混战中清晰可闻,断臂坠地瞬间,黑血如泉喷涌。血雾中浮动的银光突然暴涨,在空中交织成《灵枢经》残卷中的“净祟符”! 青萝瞳孔骤缩——那符纹与她怀中《破妄秘录》的缺页完全吻合。她扯开兽皮囊,将三枚月见草种弹入符阵:“破妄派听令!东南巽位埋雄黄胆,西北乾位燃龙涎香——启‘月华阵’助阵!” 崇生派以血绘符: 百名弟子割腕泼血,地面迅速凝结出暗红符纹。符纹所过之处,菌丝如遇烙铁般退避,露出下方未被侵蚀的古老青砖——砖面竟隐约可见破妄派银叶图腾与崇生派圣徽交织的浮雕! 破妄派以药为引: 青萝十指翻飞结印,额间银叶纹与血符共鸣,激活阿卯体内灵枢脉。少年周身炸开银芒,如利刃劈开毒瘴,被银光扫过的毒傀短暂恢复神智,尖叫着撕扯体内菌丝。 双阵交汇处,阿卯的灵枢脉纹如烈日炸裂。银光潮水般漫过街道,被照及的毒傀动作骤停,溃烂的眼球短暂恢复清明。 许莳安趁机将金针刺入阵眼,针身上“太乙”二字泛起赤芒。 “炎上!” 浸透艾草汁的血符轰然燃烧,雄黄火线沿符纹极速流窜。所过之处菌丝蜷曲碳化,空气中弥漫着焚烧蛇蜕的腥臭。 九幽七长老发出非人嚎叫,菌丝铠甲如热刀切酪般剥落,焦黑的皮下露出魅族特有的青灰色鳞纹——竟是魅族大长老的胞弟!他脖颈挂着半枚青铜铃,与母树残根的毒铃同源! “长老……你骗得我们好苦……”大祭司的嘶吼裹着血沫从喉间挤出。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桃木杖,杖身因过度用力裂开细纹,缝隙中渗出被菌丝污染的靛色黏液。 染血的杖头圣石骤然炸裂,碎石裹着腥风迸溅。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片精准刺入九幽七长老的右眼——那只嵌着崇生派圣徽的琉璃假眼“咔嚓”碎裂,菌丝如挤爆的虫卵般喷溅。 “你说这是母树的眼泪……原来全是噬魂菌卵!” 圣石碎屑落地即膨胀成蠕动的菌囊,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九头蛇纹路。九幽七长老踉跄后退,被刺穿的右眼窝里钻出青铜色菌丝,像一条条细蛇缠上他的脖颈。 他喉间挤出癫狂的笑声,五指捏碎残余的圣石碎块——“花界本就该是九幽殿的苗床……呃啊!” 第119章:菌丝织梦 屋檐崩落的青灰色瓦片定格在半空,边缘爬满菌丝织成的蛛网。那些菌丝像是有生命般在瓦片表面缓缓蠕动,细如发丝的脉络间透出诡异的靛蓝色荧光,如同无数微型血管在夕照下搏动。 每片瓦当上的兽纹浮雕眼眶里钻出细小的菌丝触须,那些触须尖端裂开十字口器时,竟发出婴儿吮乳般的细响。滴落的黏液在夕照下折射出七彩毒光,将整座城池笼罩在斑斓的毒瘴之中。 温可夏脚下淤积的血泊突然沸腾,暗红的血珠逆着重力升空,在半空凝成百颗浑圆珠子。 每颗血珠内都映出扭曲的影像——许莳安被菌丝洞穿咽喉、青萝掐住阿卯脖颈、母树幼苗在青铜鼎中枯萎……血珠表面不断凸起人脸状的鼓包,仿佛被困在其中的魂魄正疯狂拍打囚笼。 青萝身侧那截毒傀断臂突然抽搐膨胀,灰白表皮裂开蛛网状纹路,裂口处渗出腥臭的黑绿色脓液。指节“咔嚓"反向折断时,白森森的骨茬刺出皮肤疯长成许莳安的躯干轮廓。断裂的指甲盖化作三寸金针,带着破风声刺向青萝太阳穴,针尖缠绕的菌丝在空中结成九幽殿的图腾纹样! 她的五感顿时错乱如被打散的星盘。 嗅觉:腐肉腥气突然转为浓烈的月见草甜香,这香气与三年前师父卧房窗台那盆月见草的气息完全重合。青萝鼻腔一热,鲜血混着荧蓝花粉从鼻孔淌出,在地上溅出破碎的银叶图案。 听觉:毒傀嘶吼声扭曲成许莳安的惨叫:"青萝......救我......",每个字都裹挟着青铜编钟的余韵。 触觉:青萝握匕首的右手掌心刺痛,乌木刀柄竟生出密密麻麻的菌丝倒刺。那些倒刺如活物般扎入她虎口,贪婪吮吸着鲜血。 “小心幻术!”真许莳安的金针已迟了半步。 青萝的匕首刺穿假人咽喉,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月见草汁液。汁液沾肤瞬间,她眼前炸开漫天银叶—— “青萝……我的好徒儿……” 苍老沙哑的呼唤裹着月见草香飘来,青萝瞳孔骤缩—— 月见草海在虚空中无声翻涌,银白花瓣却泛着尸骸般的青灰。破妄派前任掌教立于花浪之巅,素白袍角被风掀起时,露出下方腐烂的脚踝:森森白骨上爬满靛色菌丝,如毒蛇缠绕腿骨钻进血肉。 老者掌心托着的母树幼苗已溃烂大半,根须间缠满的崇生派断指仍在抽搐,指甲缝里嵌着未消化的月见草籽。她额间银叶纹光洁如新,却隐隐透出青铜锈色:“三年了……你还在信那些外族人的谎话?” “师父?!” 青萝的匕首“当啷“坠地,刃尖扎入的土壤突然渗出黑血。她本能摸向腰间药囊,可洒出的止血粉竟化作荧蓝萤火虫,虫翅扇动时落下细碎磷粉,在虚空中灼烧出焦痕。 老者枯槁的手猛然掐住她脖颈,腐烂的母树根须从袖口钻出,尖端裂成吸盘状扎入她的颈动脉。 剧痛如冰锥刺入骨髓,青萝的视野被血色浸染,耳畔轰鸣着师父扭曲的嘶吼——“傻孩子……你护着的灵枢脉才是噬魂菌祖种!他心口埋着九幽殿的源种鼎!” 青萝的指尖抠进老者腕骨,却触到一团蠕动的菌丝。剧痛中她忽瞥见师父耳后那道月牙状咬痕——边缘泛着三年前解毒留下的淡金药渍,连细微的结痂纹路都分毫不差。 “幻境读了我的记忆……但伤口不该有药渍……”她混沌的思绪如雷电劈开迷雾——三年前师父为救她被赤链蛇咬伤后,亲自剜去染毒皮肉,那道疤根本不该结痂! 阿卯也深陷在记忆编织的蛛网中无法自拔。 阿卯的鹿皮靴陷进黏稠血沼,靴面绣着的破妄派银叶纹已被血浆糊成褐色。 他踉跄着在尸山间跋涉,脚下不断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每一具残骸都穿着济世堂的青灰布衣,许莳安苍白的面容以不同死状重复出现。 有的被菌丝洞穿太阳穴,金针还插在溃烂的指尖;有的胸腔爆开,裸露的心脏表面刻着太乙生灭阵;最可怖的那具半边身子融化成尸蜡,凝固的眼球里还倒映着母树幼苗被青铜锁链绞碎的画面。 “阿卯……你爹娘是被济世堂害死的……” 魅族大长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每一具许莳安尸体的喉管都在同步震颤。 地面散落的金针突然腾空而起,针尾串联的雄黄线在空中交织成巨网。网眼间渗出靛色菌丝,凝成许青囊布满裂痕的脸。那虚影的嘴唇开合间,齿缝钻出细小的青铜触须:“没有灵枢脉……他们本不用死……” 少年跪倒在血泊中,怀中猝然多出一具温热的躯体——青萝的月白色劲装心口晕开碗大的血花,济世堂的金针贯穿她左胸,针尾“许”字铭文沾着荧蓝色血渍。她的银叶额饰碎成三截,最大那片嵌在喉间伤口,随濒死的喘息微微颤动。 “不……这不是真的……” 第120章:焚心破障 温可夏的霜魄剑劈向虚空,剑气斩碎的却是许莳安半截衣袖—— 真实的许莳安正用金针钉住三具毒傀的关节,碎裂的衣袖露出臂上旧疤——那是暗河中为救阿卯留下的灼伤。 剑锋贴着他咽喉掠过时,刃上霜气冻凝了他耳际一缕散发。许莳安反手掷出缠着红线的银针,针尖撞偏剑势的刹那,红线突然绷直如琴弦,在空中震出清越铮鸣:“可夏!那是噬魂镜影!” 唯一清醒的许莳安扯断医囊系带,雄黄粉混着银针如星雨洒落。 唯一清醒的许莳安扯断腰间医囊系带,雄黄粉混着银针如星雨洒落。 药粉触及虚空的瞬间,空中炸开无数金色光斑,仿佛银河倾泻。光斑映照下,千百道半透明的靛色能量丝线纵横交错——每根丝线末端都连着地脉裂隙中的青铜鼎残片,如提线木偶般操控着毒傀幻影。 “青萝!月见草籽含在舌下可固魂!”他厉喝声中,一根红线缠住假青萝的银丝带,线头处的金铃铛“叮铃”作响,音波震碎了她周身的幻象涟漪。 假青萝的利爪虚影划过许莳安胸膛,衣襟裂口处渗出浅金光芒——济世堂护心镜的残片嵌在他内衫夹层,镜面浮刻的九宫八卦图正急速旋转,将袭向心脉的幻术能量导向地底。 真身青萝在此刻挣脱幻境! 她咬碎舌底月见草籽,清苦香气如冰泉灌顶,耳畔骤然响起师父临终的叮嘱:“见草籽裂,灵台自清……” 眼前幻象如冰晶崩散,飞溅的镜片中映出记忆碎片:师父教她辨识药草、暗河中阿卯灵枢脉初醒……。 三丈外的魅族大长老显露真形: 他双手结印悬于额前,眉心古琴光纹与地脉深处的青铜鼎同频震颤,十二道靛色能量丝线从发间延伸,每一根都穿透岩层直抵母树残根。 “琴弦”颤动时,岩层裂隙中升起光雾凝结的毒傀幻影——这些幻影没有实体,却完美复刻了崇生派信徒的招式,甚至能模拟温可夏的霜魄剑气! “找到你了!”青萝的匕首刺向大长老后心,刃尖触及青铜甲片时迸出靛色火星—— 甲片上蚀刻的微型噬魂阵突然活了过来,阵纹如蝌蚪游向匕首,试图侵蚀青萝持刀的手!刀刃被能量反震得弯曲震颤,刃面如镜映出诡谲画面: 大长老脖颈后浮出九幽殿主虚影,虚影指尖正拨动另一组无形琴弦;地底青铜鼎的锁链穿透母树幼苗根系,每根锁链都缠着刻“许”字的青铜铃。 大长老缓缓转身,面容在殿主与本相间交替:“破妄派的萤火……”他袖中飞出靛色光链缠住青萝手腕,光链上浮动的符文明灭如呼吸,“也敢与皓月争辉?” 许青囊的脊骨琴柱突然迸射银光,阿卯掌心血纹与琴身裂痕严丝合缝。骨缝间蛰伏三百年的灵枢血被唤醒,银光如熔岩在骨纹中奔涌,将附着其上的菌丝烧灼成灰。 琴身裂缝中迸出数道根须状光纹,顺着阿卯的腕脉攀附而上—— “轰!” 暗谷母树幼苗的根系猛然下探,银白根须刺穿岩层时带出腥臭的靛色毒泉。毒液与根须相触的刹那,竟在根系表面凝成晶莹的翡翠色结晶体! “地脉在净化!”青萝的断臂被月见草藤缠住,藤蔓末端插入土壤,将净化后的能量反哺给她破损的经脉,“阿卯……母树本源在琴柱里!” 许莳安的金针悬在琴柱裂缝处,针尖挑起一缕游离的银光—— 光中浮现许青囊残存的记忆碎片:三百年前,他将母树最后的核心凝成三滴精血,一滴封入阿卯先祖血脉,两滴藏入琴柱夹层的济世堂玉佩。 “以琴为引……以血为媒……”阿卯瞳中银纹暴涨,心脏处的灵枢脉纹如藤蔓爬满脖颈,与琴柱银光同频闪烁。 万蕊城地底传来隆隆巨响,母树幼苗的主根突破暗谷岩壁,从中央广场的祭坛残骸破土而出!根须如银龙腾空,绞住魅族大长老操控幻术的菌丝琴弦—— “滋滋!”琴弦崩断的瞬间,毒液如暴雨倾泻,却被根须表面的翡翠晶体尽数吸收。 晶体碎裂成粉,随风飘散成一场光雨,落在百姓溃烂的皮肤上,菌丝触之即溃! 一名老妪跪在瓦砾间,颤抖着捧住一滴光雨——她失明的右眼竟生出一株月见草幼苗,根系顺着血管游走,将侵入脑髓的菌丝逼出耳孔! 第121章 万蕊同辉 “哗啦——” 百名崇生派信徒齐齐割破手腕,动作整齐如受感召。 黑血喷涌的刹那,地下根须如银蛟破土,缠住每道血柱。毒素被根须过滤成晶莹的琥珀色液体,汇入地脉银流时——银流奔腾声骤然清越如梵音。 河面浮起三百年前的画面:披着崇生派祭袍的先民正用银刀划破掌心,以血滋养母树幼苗。 青萝踉跄后退半步,断臂处传来剧烈的麻痒。溃烂的伤口内,一节月见草茎秆顶出腐肉。 草茎以恐怖的速度抽枝展叶——叶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破妄派银叶额饰完美吻合;花苞绽放时溅出的荧光花粉,在空中凝成“太乙生灭阵”的阵图残纹! “不是治愈,是新生……”她怔怔看着藤蔓缠绕断臂,银丝般的藤条穿透皮肤直入经脉,将雄黄药粉精准送达每处被菌丝侵蚀的血管,“是母树借草木之躯……为我们重铸肉身!” 破妄派药囊突然自行炸开,所有种子暴雨般射向天空—— 朱砂染红的驱魔蓟种子钉入毒傀眉心; 风干的七星藤缠住九幽爪牙咽喉; 最珍贵的月见草王种悬浮在阿卯头顶,投下一圈净化光晕。 地脉深处传来母树的叹息,银流漫过满目疮痍的万蕊城。 每个被光雨淋湿的人都在蜕变——佝偻老妪的白发褪回鸦青;独眼少年空洞的眼窝绽出银蕊;就连街边濒死的流浪猫,溃烂的爪子也生出玉石般的利甲。 九幽殿主的菌丝牢笼,正在被最原始的生机之力瓦解。 冰晶长剑在温可夏掌心凝成的刹那,剑柄处的脊骨碎片突然泛起幽蓝荧光。 暗谷母树的汁液顺着剑身沟槽奔涌,每流过一寸,剑刃便生长出银丝状叶脉,叶缘锋利如锯齿。 温可夏旋身劈斩时,剑锋拖出的不再是霜气,而是裹挟着新生母树灵力的冰风暴。 风暴中浮动着三百年间被噬魂菌蚕食的亡者虚影:怀抱婴孩的妇人、折颈的崇生派祭司、浑身缠满菌丝仍奋力掷出药囊的破妄派先辈……万千残魂的悲鸣凝成实体化剑气,所过之处地裂三尺,菌丝触之即焚! “这一剑,替三百年冤魂斩你!” 剑气劈中魅族大长老的瞬间,他黑袍上的九头蛇刺绣竟活了过来! 毒蛇撕开布料暴长成实体,却被剑风中的亡魂虚影死死咬住七寸。黑袍炸裂的裂帛声混杂着青铜零件崩落的脆响—— 暴露出的躯体远比想象中可怖:左半身是蠕动的靛色菌丝,右半身却镶嵌着青铜锻造的内骨骼,关节处铆钉刻满微型噬魂阵。心脏部位的灵枢源种被菌丝包裹成肉瘤状,表面凸起数百张痛苦的人脸——皆是历代灵枢脉献祭者的容貌! “无知蝼蚁……我既已重生……呃啊?!”大长老的咆哮突然变调。银光从灵枢源种内部迸射,那些被吞噬的人脸竟在银光中睁开双眼!许青囊的脸庞从肉瘤最深处浮出,残魂化作银针刺穿菌丝囚笼:“孽障……许家人的血……烫嘴否?!” 阿卯的指尖此刻抵上大长老眉心,灵枢脉纹如活藤蔓过他的面部沟壑。 少年瞳孔已化作纯净的银白色,每一道纹路亮起,大长老体表的青铜部件便脱落一块——那些青铜竟是用济世堂历代医者的随身器物熔铸! 坠地的青铜碎块上清晰可见药杵凹痕、金针匣残片,甚至半枚浸血的许氏家徽! “你吃了太多灵枢血脉……”阿卯的声音回荡着地脉共鸣的重音,万蕊城每一株新生草木都随之震颤,“现在,轮到草木来吃你了!” 大长老脚下的砖石猛然塌陷,暗谷母树的根须破土缠住他双腿。根尖刺入青铜关节缝隙,疯狂吸食其中淤积的灵枢血毒。 菌丝左半身如烈日下的蜡油般融化,滴落处冒出净化后的月见草幼苗——正是青萝先前洒在城中的种子! 万蕊城的崩塌与新生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交织。。 菌丝焦土如蜕去的蛇皮层层卷起,裂缝中涌出清泉。银白菖蒲从沸腾的泉眼破土而出——花瓣薄如蝉翼,脉络中流淌着灵枢脉的银光。 花蕊中央的噬魂卵空壳“咔嚓”碎裂,爬出荧光剔透的甲虫,虫翼振起时洒落星屑般的净化粉尘。 朽烂的屋梁在粉尘中舒展筋骨,虫蛀的梁木断面抽出雪铃木嫩枝,铃铛状花苞坠满青萝的视野。 她踉跄抚上树皮,指尖触碰的刹那,幻见师父临终场景——雪铃木下,白发老者将最后一把月见草籽塞入她掌心:“等花开时……咳咳……替为师看看新芽……” 九幽殿主溃散的毒雾中升起许青囊残魂化成的萤火,每粒光点落地即催生一丛月见草,草叶缠住试图逃逸的菌丝孢子,如同天罗地网。 地脉深处的轰鸣如远古巨鲸长吟。 所有被菌丝污染过的角落同时绽开月见草。白花从血污、焦土、白骨堆中钻出,花瓣边缘滚落露珠,落地即凝成济世堂金针模样,将残余菌丝钉死在净化阵中。 暗谷母树幼苗的根系穿透岩层,每一条根须都缠着青铜铃残片。铃铛随树体生长被挤压成金箔,贴附在树干形成天然符咒。 树冠冲破云层时掀起气浪,将破碎的月轮残片吸附在枝叶间。月光透过翡翠色叶脉折射,在满城废墟上铺出星河图谱。 阿卯悬浮在暗谷母树的枝桠间,十岁孩童单薄的身躯被灵枢脉纹映成半透明琥珀色。 他赤脚踏在树干凸起的脉络上,足底银纹与树脉咬合,每一次心跳都激起地脉涟漪。 ·崇生派信徒腕间浮现金环银痕,环痕中流转着《灵枢经》残卷文字,与大祭司断裂的左臂嫩芽共鸣; ·温可夏手中冰晶根须剑刃暴涨,剑格处凝出许青囊脊骨碎片的虚影。霜气扫过之地,百姓皮肤下暴突的菌丝如遇天敌般蜷缩; ·许莳安的金针被光脉牵引至高空,针尾红线交织成覆盖全城的太乙生灭阵,阵眼处悬浮着阿卯襁褓时期的银质长命锁,锁面刻着“济世安民”四字。 “你总是能给本座惊喜。”九幽殿主的黑雾彻底消散,花界终于迎来了新生。 喜欢大医苍生请大家收藏:()大医苍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百花瑶 阿卯是被一股混着蜂蜡与桃花香的甜腻熏醒的。 他迷迷糊糊伸手往枕下一掏—— “哗啦!” 十几片花瓣请柬从竹席缝隙滑落,打着旋儿贴在他翘起的呆毛上。 崇生派的请柬最花哨: 巴掌大的桃花瓣被蜜蜡封住边缘,粉晶般的胶体里还凝着几粒金桂花。指尖一戳,蜜蜡竟微微发烫,花瓣上浮出淡金小字——“请灵童卯时三刻赴百花宴”。 阿卯舔了一口,被桃胶黏住门牙,急得直拍竹榻。 破妄派的请柬最实诚: 墨绿药汁浸透整片枇杷叶,叶脉被染成靛青色,边缘还留着晒干时的齿痕缺口。青萝用银针在叶肉上戳出盲文般的凹点,旁人看着像虫蛀洞,阿卯却能摸出破妄派暗号:“宴席备了双倍蜜渍金桔”。 叶片背面用夜荧草汁画了只龇牙小兔,黑暗中会冲他抖耳朵。 百姓们的“杂锦柬”: 槐树皮刻的、荷叶叠的、甚至用糯米饭捏成花瓣状……有个藤编小篮盛着三颗野草莓,底下压着歪扭的炭笔字:“给我们十岁的小英雄”。 角落里塞着张皱巴巴的桑皮纸,上面用炭笔画了只圆头圆脑的药炉——小满把自己清晨摘的野枇杷用荷叶包好,偷偷系在阿卯窗棂上,果蒂处还粘了片写着“给你留的”的柳叶。 最底下压着片巴掌大的玉兰花瓣,霜气凝成的字迹如冰晶凸起,戳得阿卯手心发凉: “西时三刻,母树西枝宴席。敢弄丢请柬,罚扫济世堂药库三个月!——温可夏” “温”字最后一笔故意拉长,化作个小箭头直指花瓣边缘——那里结着枚冰糖葫芦似的霜糖球,咬开却是清苦的薄荷味。 “师父!温姐姐又欺负人!”阿卯赤脚蹦下竹榻,怀里的请柬“哗啦啦”撒了一地。踩到某片芭蕉笺时,叶面突然腾起青萝预设的传音术:“臭小子,穿体面点!祭司老头送的新衣敢弄脏了,当心我拿你试新炼的痒痒粉!” 许莳安拎着捣药杵从晾药架后转出来,袖口粘着的月见草籽随动作簌簌掉落,惊得偷吃草籽的蓝雀扑棱棱飞走:“急什么?离西时还有两个时辰。” 他抖开那件叠得齐整的新衣——月白绸衫上银线绣满微型净煞阵,衣摆内衬缝着雄黄粉袋,一动便窸窣作响。最扎眼的是腰带,崇生派大祭司非要在墨绿锦缎上绣满金线牡丹,说是“彰显灵童威仪”。 “能不能不穿这个……”阿卯揪着腰带穗子瘪嘴,牡丹花芯的珍珠硌得他肚皮痒痒。 许莳安憋笑拎起他后领:“大祭司送衣时念叨了八遍‘银线阵法保平安’,你要敢脱,当心他哭湿济世堂的门槛。” 窗外忽传来孩童嬉闹,阿卯扒着窗框探头—— 六个崇生派女童正用菌丝净化后的新泥捏小药童像,不幸捏成个四腿八手的怪物。母树枝条悄悄探过去,卷走泥团添了两片叶子当耳朵。 阿卯噗嗤笑出声,腕间藤球萤火随之明灭,一粒光斑恰好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像是戴了顶颠颠的金冠。 万蕊城废墟已生出新肌。 裂谷被银藤缠绕填平,藤蔓表面泛着星砂般的磷光,每隔三寸便生出一颗灯笼果。果皮薄如蝉翼,内里萤火虫与发光孢子共舞,将夜色染成朦胧的淡青色。 焦土深处钻出的酒盏花足有海碗大,花瓣厚实如浸过蜜蜡。边缘卷成天然杯沿,花蕊分泌的琥珀色汁液自带梨香。 崇生派的汉子们赤着膀子,用青铜短刀撬开陈年陶瓮的泥封。 “开春瓮喽——!” 蓄着火焰络腮胡的酿酒师高喝一声,瓮口封泥迸裂时溅起靛蓝色尘雾。 那是混入艾草灰与母树花粉的秘药,尘雾触及酒盏花的刹那,花瓣脉络亮起银线,如百千盏琉璃灯次第点亮。 汉子们抬瓮倾注,花蜜酒顺着沟渠涌向地缝。酒液渗入处,土壤如呼吸般起伏,钻出嫩绿芽尖。 几个总角孩童追着酒流奔跑,赤脚踩过新芽时,脚底沾上的泥浆竟绽出米粒大的鹅黄色野花。 小满踮脚扒在瓮沿偷瞧,被蒸腾的酒气熏得打了个喷嚏。身后崇生派妇人笑着塞给他一节竹筒:“小药倌儿,给你师父捎点醒神茶去。” “灵童来啦!” 蹲在银藤上修剪灯笼果的匠人突然嚷道,满城顷刻沸腾。 屋檐垂下发光藤萝,破妄派药师们将安神药粉撒入藤间,药香与酒气交融成淡紫色雾霭。崇生派女眷摘下臂钏银铃系上枝头,风过时铃舌磕出清音,竟与母树叶片的震颤同频。 阿卯被温可夏拎着后领提到主座前——那是由母树气根编织的花榻,细枝表面凝结着未干的树胶,触手温热如活物呼吸。 榻垫左半边铺着破妄派的百草囊,晒干的月见草与蛇莓果混在棉絮间,透出清凉药香。右半边叠着崇生派的茜色祈福绸,绸面用金线绣满净煞符文,硌得他小腿发痒。 “坐稳了,小泥猴。”温可夏屈指弹飞他发梢粘着的刺球果,霜气在指尖凝成朵冰玫瑰,顺手插进他歪斜的衣襟。 阿卯刚要伸手拨弄,脚下地砖忽然拱动,母树根须顶开石缝,卷来一碟蜜渍梅子搁在他膝头。 全城目光灼灼,阿卯耳尖通红地揪住衣角。一只蓝尾蜥蜴从残垣蹿出,攀着花榻枝条舔食树胶。尾尖扫过他脚背,冰凉触感激得他“哎呀”笑出声。 这一笑如解了定身咒,满街顿时炸开欢嚷。 有人抛起浸过药酒的黍米粒,引得雀群俯冲啄食;孩童们趁机钻进宴席长桌下,偷捞滴落的蜜醴蘸指尖尝。 大祭司立在母树气根搭成的祭台上,将青铜酒爵举过头顶,酒液泼洒时在空中凝成许青囊的虚影。老者残魂含笑颌首,化作银辉落入每盏酒器,须臾间满城酒香暴涨,连屋檐滴落的夜露都带了三分醉意。 大祭司捧着银冠穿过人群时,冠顶晶石折射的七彩光斑在阿卯脸上乱跳。 这顶传承三百年的圣冠以陨铁为骨,嵌着九十九颗母树凝晶,每颗晶石里都封存着一滴灵枢血。 冠檐垂落的银链缀满刻经铜铃,稍一移动便叮咚作响,惊得阿卯缩起脖子往后躲,后腰撞翻了盛着蛇莓冻的蕉叶托盘。 “莫慌,此乃花界至高荣耀……” 喜欢大医苍生请大家收藏:()大医苍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稚子封冠 大祭司刚开口,冠檐垂链突然绞住阿卯翘起的发梢。发丝缠进铜铃镂刻的噬魂经文里,扯得他头皮生疼。 阿卯“哇”地哭出声,泪珠子砸在晶石表面,竟激得晶石内封存的灵枢血躁动翻涌,在冠身表面游走成扭曲的蚯蚓纹。 青萝踩着酒瓮腾身跃起,腕间银丝带如灵蛇出洞,卷住冠冕顶端的藤萝浮雕:“老古董压垮孩子脖子,你们崇生派是想谋杀恩人?” 她落地时顺势旋身,丝带缠着冠冕在空中抡出满月弧光。晶石碰撞迸发的火星溅到温可夏袖口,被她屈指凝霜冻成冰晶珠子弹进酒坛。 “破妄派都是土匪吗?!”大祭司的胡子气得翘起,却见青萝指尖翻飞如蝶——银丝带割断冠冕的陨铁骨架,晶石叮叮当当落进她摊开的裙摆。 藤萝浮雕被捏碎成粉,混着雄黄粉搓成细绳,九十九颗晶石转眼串成项圈,绳结处缀着破妄派的驱毒香囊。 “咱们的小英雄得留着脖子尝蜜渍梅子呢。”青萝把项圈往阿卯颈间一套,晶石触到孩童温热的皮肤,血色纹路突然变得柔和,如春溪般缓缓流淌。 最底端的铜铃被她换成空心藤球,里头塞着哄孩子的甘草糖丸。 崇生派女童们趁乱涌上来。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踮脚往他腰带塞油纸包,里头裹着炸得酥脆的萤火虫蛹——这是崇生派幼童最爱零食。 双胞胎姐妹合力抬来竹筒,筒底沉着用母树胶腌渍的酸梅,梅核被掏空填入止咳的枇杷膏。 有个胆大的突然掀开阿卯衣襟,将晒干的祈福甲虫塞进他内衫暗袋,虫壳上用朱砂写着“百毒不侵”。 最害羞的那个始终躲在石柱后,手指绞着衣角缀满的铃兰花。直到人群笑闹声掀翻屋顶,她才兔子般窜出来,把攥得汗津津的松子糖拍进阿卯掌心。转身逃跑时被母树气根绊倒,额头磕出的小包被许莳安涂上药膏,眨眼肿成个发光的玉玲珑。 “胡闹!成何体统!”大祭司痛心疾首地捡起陨铁残片,却被温可夏用冰凌钉在墙上:“留着打副镣铐,下次逮了九幽殿主给他戴。” 阿卯挂着晶石项圈满场乱窜,藤球里的甘草糖早被晃成碎渣,随着铜铃脆响洒了一路。母树气根忽然缠住他脚踝,将他轻轻抛向半空—— 纷扬的发光孢子如星毯托住他,项圈晶石与母树华冠共鸣,在穹顶映出三百年前许青囊封印噬魂菌的幻影。 满地醉汉指着流光傻笑,往昔血仇皆化入琥珀酒浆。 宴席吃食皆是两派共制: 破妄派贡献了蛇莓蜜露冻:三十名药师抬着芭蕉叶卷成的巨筒入场,叶筒内壁涂满蜂蜡,凝着破晓时分采集的蛇莓露水。 青萝指尖银丝带翻飞如刃,叶筒瞬间裂成千百个拇指大的盏状容器,每个盏底沉着颗用母树胶封存的萤火虫卵,遇热气便发出暖黄微光。 “蜜冻入喉三息后才化开,”她弹指点在阿卯眉心,“小馋猫可别吞太急。” 阿卯含住叶盏时,萤火虫卵受体温催化碎裂,渗出薄荷般清凉的汁液,中和了蛇莓的甜腻。 温可夏偷偷用霜气冻住七八盏藏进袖里,却被母树根须卷住手腕,冰壳“咔嚓”裂在青石砖上。 崇生派搬出窖藏三十年的百蕊醴:十八口陶瓮被菌丝灼伤的壮汉们环抱而出,瓮身缠着浸透药酒的蓑衣草绳。 泥封拍开时,陈年酒气冲得阿卯连打三个喷嚏——酒液竟带着诡异的靛蓝色,表面浮着未燃尽的噬魂菌丝残骸! 大祭司以银刀割破指尖滴血入瓮,菌丝残骸遇血即融,酒色顷刻转为琥珀金。 “净煞酒需童子开坛。”人群嬉笑着把阿卯推到瓮前。他踮脚捧起青铜酒舀,舀柄刻着许青囊年少时的手写医嘱“忌过量”,惹得许莳安扶额苦笑。 温可夏用霜气凝出一盘冰镇刺梨:霜魄剑气扫过果盘,刺梨表皮凝出冰晶鳞甲。 温可夏屈指轻弹,冰鳞间隙突然蹿起靛色火苗——竟是取自九幽殿主残袍的噬魂冷焰! “吃个热闹。”她抱臂瞥向青萝。 对方冷笑甩出银丝带,丝带掠火而过时裹挟雄黄粉,冷焰“嗤”地转成橙红色。 阿卯趁机叼走最顶端的刺梨,冰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甜汁混着微量雄黄冲得他眼泪汪汪,手中啃剩的果核被母树根须卷走,栽进土里长成棵巴掌大的刺梨苗。 许莳安则递来黑暗料理,只见他黑着脸端上藤编食盒,掀盖时腾起的青烟熏晕了路过拾残羹的流浪猫。九块焦炭状药糕拼成太乙生灭阵图,每块表面用蜂蜜画着扭曲的“寿”字。 “良药苦口。”他捏住阿卯后颈逼孩子试吃。 阿卯咬下的瞬间瞳孔地震——这玩意咸得发苦又透出鱼腥味,母树根须感应到他的痛苦,猛然从地底钻出掀翻食盒。 许莳安抢救不及,药糕滚落处野草尽枯,最终被崇生派汉子们铲走埋入粪坑肥田。 孩童们趁大人酒酣耳热,偷溜到母树华冠下捡拾落果。彩虹果需在月华最盛时剖开,填入捣碎的萤火虫翅与糖霜,用银藤扎口后在泉水浸泡整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满蹲在阿卯腿边悄悄递上一颗,果皮被他雕出歪扭的兔子脸。 阿卯咬破果壳时,糖霜混着荧光粉喷了满脸,鼻尖沾着亮晶晶的碎翅被温可夏嘲笑是“花脸猫”,气得他追着要抹脏对方裙角。 大祭司敲响人面铜锣时,锣面残存的噬魂菌丝随声波震颤,在虚空印出九幽殿图腾残影。 人群骤然寂静,阿卯嘴角的蜜渍随吞咽动作滑落,滴在母树根须上溅起细碎银光。 “说些吉利的!”青萝用银丝带戳他后腰。 阿卯攥着半块偷偷藏起的茯苓糕,掌心汗液将糕体浸得绵软:“我想……让药草都甜丝丝的!” 母树华冠应声抖动,所有苦味药材瞬间渗出蜜液,连许莳安药囊里的黄连都裹上糖霜。 温可夏举着突然甜腻的刺梨酒表情扭曲,崇生派汉子们抱着变成果酒的金疮药傻笑,满城喧嚣中只剩许莳安对着甘甜雄黄粉捶胸顿足。 子时,阿卯被异响惊醒。 温可夏蹲在酒瓮边偷舀蜜醴,霜气凝成的小勺撞上陶罐叮当作响。 “我也要!” “嘘——”温可夏弹指点冻他额前一缕乱发,“敢告状就把你上月尿床的事刻到母树叶子上。” 阿卯抱着偷来的酒盏溜回房时,怀里的茯苓糕已碎成渣。月光透窗落在枕畔,照亮一片新生的母树叶—— 叶脉纹路隐约组成了“许青囊”三字。 喜欢大医苍生请大家收藏:()大医苍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折枝辞 许莳安正将最后几根金针收入鹿皮囊,忽觉药箱传来窸窣响动。 母树根须如翡翠小蛇钻出箱缝,尖端裂开三瓣口器,叼住他昨夜私藏的半块黑玉药糕。 那根须表面突起的银色绒毛拂过他的手背,激起一阵麻痒——正是灵枢脉共鸣时的震颤。 “留些体面。”他轻敲根须,却见那“小偷”嚣张地卷着药糕在晨光中摇摆,焦糊的药渣簌簌掉落,竟在地面拼出个歪扭的“难吃”字样。 温可夏抱剑斜倚门框,鬓角凝着母树叶尖坠落的露珠:“济世堂秘方连草木都嫌弃,不如改行卖糖画。” 阿卯蹲在廊柱阴影里,把蜜渍刺梨干往藤箱夹层狂塞。每装满三颗,总要偷摸往嘴里塞一颗,鼓起的腮帮随咀嚼动作左右晃动。 沾着糖霜的手指在箱盖留下黏糊糊的指印,引得三只荧光瓢虫围着打转。 小满捧着比他脑袋还大的陶罐踉跄走过,罐里游着三条荧光鲤——崇生派说这是活地图,能嗅着地脉清气指路。 “明日辰时启程。”许莳安用油布裹紧焦黑腿骨,余光扫过仍在偷吃果脯的徒弟,“阿卯,把《百草纲》装进……” 话音未落,母树气根猛然掀翻藤箱。 藏在箱底的彩虹果脯哗啦散落,十七八颗雕成兔子状的蜜饯滚进地缝——那是昨夜小满偷塞的临别礼。 晨光穿透母树华冠,将满地狼藉照成斑斓的万花筒。 城门残骸处,大祭司的白袍沾满夜露,怀中焦黑腿骨在晨雾中蒸腾着靛色烟气。骨身布满螺旋状孔洞,每个孔缘都残留着菌丝灼烧的碳化痕迹,似被千万只毒虫啮咬过。 “此物随初代灵枢脉葬入往生泉底,”老者屈指叩击骨节,空洞回响里突然迸出沙哑的诵经声,竟是三百年前济世堂的《净瘴诀》,“母树根须裹着它冲破九幽封印,怕是感应到你身上的血脉。” 许莳安解下鸦青外衫欲包裹遗骨,布料触及焦黑表层的刹那—— “喀嚓” 骨身突然皲裂,碳化碎屑如黑雪纷落,露出内里玉化的银白髓质。骨髓中流淌着液态月光,每滴都凝着细小的净煞符文。 焦皮下竟暗藏玄机,膝盖骨处天然形成太乙八卦纹,裂纹恰好分割阴阳。 “好东西不该蒙尘。雕成骨哨如何?遇险时吹响,母树根须能感应。”青萝指尖翻飞,银丝带如刻刀游走骨面,碎落的碳粉被丝线牵引,在空中凝成微型净煞阵。 不过半盏茶功夫,焦黑腿骨已化作支莹白骨哨—— 哨身保留着天然裂纹作音孔,吹口处镶嵌青铜铃。许莳安试吹时未闻声响,地底却传来母树根须的奔涌之声,十里外岩层应声开裂,钻出的银藤瞬间绞碎残存的噬魂菌斑。 崇生派未设饯行酒宴,却在母树华冠下埋了十坛“辞行酿”。 酒坛以亡者衣襟为封布,坛身用朱砂写着每位战死者的名字。大祭司割破掌心将血抹在许莳安眉心:“待天下无灾,记得回来与亡魂共饮。” 阿卯被女童们塞了满兜祈福甲虫,虫壳用荧光汁液画着歪扭笑脸。小满的陶罐被塞进条会叫的藤编鱼,鱼尾一甩便哼出破妄派的采药谣。 临行前夜,青萝独自剖开母树新生的气根。 汁液鲜红的导管深处,嵌着粒未成熟的灵枢源种。她剜出种子浸入雄黄酒,银丝带缠成吊坠挂上许莳安脖颈:“等它变甜了,就是重逢日。” 启程时无人相送,母树枝条却悄然追出百里。 气根缠住阿卯的藤箱加固绳结,叶片卷走小满额头的汗珠,温可夏的霜靴底不知何时粘了朵发光菌菇。许莳安背囊中的焦黑腿骨忽然发烫,烫穿三层油布,在他肩胛烙下银叶疤痕。 “还会回来的。”他最后望一眼天际线处的母树华冠。青萝嚼着偷藏的蜜饯含糊应声,银丝带尖端指向西北——那里隐约浮动着九幽殿残部的黑帆。 喜欢大医苍生请大家收藏:()大医苍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药堂烟火 济世堂门楣悬着的青铜驱疫铃蒙了层薄灰,风掠过时,十二瓣铜铃发出喑哑的嗡鸣。 铃铛缝隙里卡着几片干枯的银藤叶,叶脉间残留的朱砂符咒正片片剥落。 阿卯踮脚擦拭铃铛时,惊飞一窝刚筑巢的雨燕。 雏鸟扑棱着撞上檐角风铎,翅尖扫落梁边新悬的药篓,篓中上月未用完的断肠草籽混着蝙蝠粪渣“哗啦”洒了满院。 “蝙蝠粪晒干七日可制惊风散——” 温可夏抱剑倚在廊柱上冷声提醒,玄铁剑鞘上的霜纹随着呼吸明灭,指尖凝出霜气小铲甩进阿卯怀里,铲柄刻着“扫不干净,今晚你睡蝙蝠粪堆。”。 少年苦着脸扒拉粪渣,忽见灰褐色颗粒中混着几粒莹蓝虫卵——竟是花界临别时塞给他的祈福甲虫休眠种! 小满踮脚趴在青石缸边,手忙脚乱将陶罐里的荧光鲤倒进清水。鱼身刚触水便剧烈翻腾,鳞片渗出靛蓝黏液,染得半缸水如泼墨。 “许大夫!鱼要咸死了!”他拎起一条肿胀如球的鲤鱼,鱼尾甩出的黏液竟在石板蚀出焦痕。 许莳安从药库探出头,肩头粘着焦黑腿骨剥落的玉屑,碎屑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这是花界的酒泉鲤……得用雄黄酒养!” 廊下药炉腾起白雾,许莳安新开的润燥方摊在石案上——百合三钱、苦杏仁五粒、枇杷叶焙灰二两,本该佐以蜂蜜文火慢煨。 阿卯盯着院角结满红果的柿树,贼笑着把苦杏仁换成甜杏脯,枇杷灰扫进袖袋,倒进整罐母树蜜胶充数。 药吊子欢腾冒泡时,蒸腾的甜腻水汽凝在柿果表面,竟将青皮果子催熟成朱红。弟子们捧着陶碗面面相觑,这“润肺汤”稠得能粘住秋蝇,饮半口便觉喉头发齁。 “济世堂改卖糖渍果子了?” 门外忽起嗤笑,崇生派信使押送药材至院中。那汉子顺手抄起药勺尝味,糖浆挂喉激得他猛咳,喷出的唾沫星子竟在半空凝成琥珀色糖珠,噼里啪啦砸碎在《毒经》手稿上。 真相败露时,阿卯正骑在柿树杈上偷摘早熟的红果。 温可夏足尖轻点霜气凝阶,冰棱如犬牙封死他退路:“再往上爬一寸,今晚请你吃冻柿冰雕。” 母树项圈突染霞光,晶石内封存的萤火虫破壳振翅,掀起暖流托着他缓缓落地。 许莳安拎着渗银丝的焦黑腿骨踏碎满地糖珠,骨纹随怒意游走如电:“今夜抄不完《秋燥论》,项圈里的蜜胶换成苦胆汁!” 子时的济世堂漫起异香。 悬在药库梁下的焦黑腿骨渗出银丝,如活物触须缠上三百个桐木药屉。许莳安提灯查探时,银丝骤然绷断,药屉纷落如雨—— 跌出的药材竟在半空自行配伍,川贝拥着雪莲,蜈蚣缠住人参,在青砖地上拼出《灵枢焚瘴录》残篇! 阿卯起夜撞见这诡谲一幕,怀里的藤球滚入药堆。 母树项圈与腿骨共振嗡鸣,银丝如蛇将他拽至药方中央:“师父!这些字在咬我脚底板!” 砖缝间钻出细密根须,将他足踝与《焚瘴录》残篇牢牢捆缚。 青砖表面浮出靛色菌丝,顺着他的脚踝爬上小腿,皮肤下鼓起蚯蚓状的蠕动痕迹。阿卯疼得泪花直冒,项圈晶石却突然炸开刺目银光—— “别动!” 许莳安甩出三枚金针钉住他足三里穴,针尾红线缠住焦黑腿骨。骨身银纹疯狂流窜,在桐木药柜表面映出许青囊的残影。残影屈指轻叩虚空,满地药方字符突然腾空重组: “灵枢焚瘴,需童血为引,母树胶为媒……” 阿卯喉间泛起腥甜,一口血喷在银丝上。 血液触丝的瞬间,菌丝如遇烈火的霜花消融,药方字符重新崩散落地。焦黑腿骨“咔嚓”裂开细纹,玉化髓质中浮出一枚琉璃珠,珠内封印着许青囊闭目的面容。 温可夏破窗而入,霜气冻住满地蠕动的菌丝:“你这破骨头比九幽殿主还麻烦!” 许莳安拾起琉璃珠,珠光映出他眼底血丝:“是警示……有人想用阿卯的血重启焚瘴录。” 阿卯瘫坐在药堆里,袖口露出的腕脉隐隐发青。 他悄悄将刺痛的手指藏进衣摆——方才被银丝割破的伤口处,竟生出一簇微小的母树嫩芽。 晨雾未散,苏婉挎着藤篮拾阶而上,竹篾与金红果实在颠簸间发出细碎清响。 篮中码满的秋柿俱是四棱饱满,半透明果皮下浮动着琥珀色经络。 每颗柿蒂缀着双股朱砂染就的红绳——绳结样式正是《破镜谣》的五线谱符号,暗纹在曦光中泛着铁锈色幽芒。 “霜降前的柿子最克瘴毒。”她指尖抚过柿身盐霜,白晶颗粒簌簌掉落,在青石阶上洇出点点暗渍。远处药堂飞檐下,青铜风铎被晨风惊起零星叮咚。 温可夏抱剑倚在斑驳的紫檀门框上,剑穗坠着的孔雀石正巧挡住眉间朱砂:“嗓子刚好就折腾,想再吃根冰针?” 她话音未落,阿卯已化作灰影扑向竹篮,却被许莳安拎住绣着紫藤的后领。母树项圈撞上柿子,激得果肉绽开金红纹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满抢了颗最红的柿子往青釉水缸沿一磕,金丝楠木缸沿震出涟漪,果肉应声裂成八瓣。蜜汁顺着冰裂纹釉面滑进鱼群,三条荧光鲤甩尾争啄甜浆,琉璃鳞竟泛起暖金色光晕,将水面映成流动的琥珀。 “留些泡药酒!”许莳安掀起地窖的桐油木板,话音未落就被阿卯砸来的柿皮糊了满脸。少年缩在母树虬结的气根后,那些盘踞梁柱的根须正渗出琥珀色树脂,与他嘴角晶亮果浆相映成趣:“师父自己说的,秋果不忌口——” 温可夏抱剑轻笑,霜气在她指尖凝成半透明小刃,将柿皮削作螺旋落花。 莹白果肉刚递到唇边,阿卯突然从缠满忍冬藤的梁上倒挂下来,抢咬一口便蹬着气根蹿向爬满薜荔的院墙:“比花界的蜜渍梅子还甜!” 苏婉独坐东厢廊下,乌木案上并排放着犀角刀与青玉盏。素手翻飞间柿子剖作十二瓣莲花,盏心填入十年陈新会皮与老冰糖。药香裹着果甜漫过回廊,惊醒了檐下铜铃里沉睡的传音蝶,翅翼扑簌起细碎金粉。 许莳安诊脉归来时,见她正把柿蒂穿成风铃挂上檐角,朱砂绳在暮色中宛若游走的血线:“铃印解了,嗓子倒比从前清亮。” 檐角铜兽口中衔着的夜明珠渐次亮起,将最后一线天光揉碎在琉璃瓦上。 “沧澜江的潮汐养人。”她笑着递过一盏琥珀色柿酿,盏底沉着颗吸饱琼浆的胖大海,正舒展成半透明珊瑚状,在酒液中载沉载浮。 远处膳房忽传来陶瓮炸裂的脆响,混着阿卯被烫了舌头的怪叫,惊起满院衔着柿核的传信青鸟。 喜欢大医苍生请大家收藏:()大医苍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桂魄初凝 济世堂门楣新换的艾草束还沾着晨露,枯黄叶脉间缠着端午褪色的五彩绳。 阿卯踮脚挂上八角宫灯,灯面糊的桑皮纸透出淡黄光晕,映得“悬壶济世”匾额下的蛛网也暖融融的。 “往左半寸!”小满蹲在三级石阶上,啃着崇生派送来的桂花糖饼。酥皮簌簌掉进捣药的青铜臼里,混着未碾碎的决明子发出“咯吱”碎响。 温可夏刚好路过,眉梢微挑。指尖凝出霜气将饼渣冻成冰珠,“啪”地弹在他后颈衣领里,激得小满跳脚撞翻药篓,晒干的鼠尾草撒了满阶。 西厢廊下的青石缸泛起涟漪,三条酒泉鲤正追咬彼此尾鳍的荧光斑。靛蓝鱼尾拍碎水面倒映的月影——离中秋只剩三日,月轮已近圆满。 许莳安掀开药库的靛蓝门帘,霉味裹挟新晒的干桂花汹涌而出,惊飞梁间暂栖的北归雁群。翎羽扫落瓦缝积尘,在夕照中舞成一场碎金雨。 阿卯鼻尖翕动,突然指着雁群遗留的绒羽大叫:“师父!那只头雁翅膀粘着噬魂菌丝!” 许莳安眯眼望向天际,残阳正将最后一道金边烙在头雁左翼,那抹异样的靛青忽明忽暗,似菌丝又似云影。 温可夏的霜气已凝成箭矢,却被他抬手拦下:“中秋不宜杀生。” 暮色漫过青瓦时,母树项圈在阿卯颈间泛起暖意。晶石内封存的萤火虫陆续苏醒,绕着宫灯破损处修补光斑,如银针缝补夜色裂口。 崇生派送来的中秋礼堆满前厅,压得梨木长案吱呀作响。 青竹篓盛着沾露水的鲜木樨,花蕊里蜷着打盹的酿酒蜂——那是以母树胶与雄黄粉驯化的异种,尾针蛰人只留桂花香。小满好奇戳弄蜂翅,被许莳安拎着后领拽开:“蛰肿了脸,可尝不到月饼。” 阿卯扒开红漆食盒七层屉格,每揭一层都腾起不同颜色的药雾: 首层翡翠饼透出雪耳冷香,饼皮掺的茯苓粉闪着母树晶石碎屑; 中层赤豆酥混着断续肠草汁,崇生派竟将剧毒炼成回甘秘药; 底层核桃酥用蜂蜡封边,蜡印是九幽殿主黑袍焚毁后的灰烬所制。 “青萝姐姐的信!”他抽出食盒暗格,银丝带捆着的信笺突然弹开,抖落三粒会发光的桂圆核。核壳表面蚀刻破妄派密文,滚到温可夏脚边时被她冻成冰珠弹进鱼缸,吓得荧光鲤窜出水面。 阿卯偷掰翡翠月饼边角,指尖刚沾到雪耳馅,腕上突然缠满霜气凝成的银丝。 温可夏倚在门框上冷笑,发间冰晶步摇随转头叮咚作响:“贡品少一厘,今夜你替大黄狗守门。” “我给师父做桂仁酥赔罪!”少年蹿到药柜前,抓起青铜药杵猛砸核桃。 核桃壳飞溅着撞上梁间悬的驱虫药囊,艾草、雄黄混着茴香籽簌簌洒落。小满蹲在地上捡核桃仁,突然指着药臼尖叫:“阿卯!你把蝙蝠粪当桂仁了!” “胡说!这明明是崇生派送的蜜渍桂圆……”阿卯梗着脖子狡辩,药杵却越捣越慢——臼里棕黑碎末散发诡异咸香,混着茴香籽竟飘出卤肉味! 温可夏并指凝霜冻住药臼,霜花攀着杵柄爬上阿卯手腕:“蝙蝠粪混雄黄,再加茴香,你这是要腌肉酥?” 许莳安闻味赶来,肩头的焦黑腿骨突然发烫,玉化髓质渗出银丝缠住药臼。 银丝绞碎毒料时激得母树项圈共鸣,晶石在阿卯颈间震如响铃:“今夜抄《本草拾遗》三遍,错一字喂一勺蝙蝠粪酥!” 后厨支起三口陶炉: 许莳安守着药罐煨“秋露白”。药罐支在东南角的青石灶台上,陶罐外壁已凝出细密盐霜——这是花界特有的寒晶盐,遇热析出时能锁住药性。 许莳安拈起三片晨露浸过的枇杷叶,叶脉间还粘着未干的荧光蒲公英绒毛。 “戌时添柴,火候减三成。”他嘱咐阿卯照看灶火,少年却将柴枝堆成歪扭的兔子形状,火舌舔舐时烧出两簇耳朵似的蓝焰。 药雾腾起时裹着桂花残香,在檐角结成琥珀色露珠,滴落瓦当发出琴弦般的清响。 温可夏冻了满盆冰皮。 只见西北角的槐木桌覆满霜晶,温可夏指尖凝气如刀,将冰皮雕成半透明的玉兔捣药纹——兔耳嵌着薄荷叶脉,药杵用茯苓粉冻出粗粝质感。 阿卯猫腰钻过桌底,指甲缝里藏的黄连粉簌簌落进馅料。 “再动歪心思,把你冻成冰雕供在门前。”她头也不回地冷笑,霜气却悄悄裹住阿卯的布鞋,将他钉在原地半刻。 少年挣扎时碰翻糖罐,罐里母树蜜胶泼洒成线,在冰皮表面蚀出“小贼”字样。 小满则蹲灶口烤芋头。他在西南角垒起土灶,上面满满当当铺着芋头堆。只见他鼓腮吹燃艾草绒,火星溅到芋须上“噼啪”炸开,腾起的青烟里混着甜涩焦香。 焦香引来看门大黄狗,狗尾巴扫翻晾药的竹匾,当归片洒进炭灰堆成了“炭烧药材”。 “大黄不许偷吃!”少年急得跺脚,挥舞火钳吓唬,狗却灵敏地叼起烤裂的芋头窜上院墙,烫得直甩头。 焦黑芋肉飞溅,正巧砸中檐下晾晒的毒蝇伞,菌伞呛出股辛辣红雾,熏得满院弟子喷嚏连连。 暮色染透西天时,阿卯颈间的母树项圈突然发烫。 晶石内封印的萤火虫集体振翅,在他锁骨处映出淡青光斑。 阿卯循着光斑指引爬上东墙,扒开枯藤一看—— 西市长街千盏彩灯骤亮,灯笼骨是晒干的母树枝条,灯面糊着济世堂用剩的药方纸。灯影中浮着花界特有的荧光蒲公英,原是青萝差人捎来件月华纱衣。 纱衣落地无风自展,衣摆缀满玉蟾蜍琉璃扣——每只蟾蜍舌尖都顶着粒活络丹,药香隔着三丈都能嗅到。 阿卯扑上去要穿,却被过长的下摆绊个趔趄,后襟“刺啦”裂开道口子,露出里头补丁摞补丁的旧中衣。 焦香余烬里,无人察觉大黄狗叼走的半生芋头滚进暗巷。月光照亮芋皮裂缝——一簇靛蓝菌丝正从焦黑果肉里钻出,朝着济世堂药库蜿蜒游去…… 喜欢大医苍生请大家收藏:()大医苍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