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5,我靠赶海养娇妻》 第23章焕然一新 郭晓莹从东屋掀开棉门帘子,脚步一顿。 院子里这是在折腾啥呢? “给咱家换玻璃呢。”陈诚头也没抬,随口应着,“昨天他不小心弄碎了,今儿特意跑来赔。” “哦,这样啊。”郭晓莹明白了,她转向林子豪,声音也柔和许多:“小伙子,这叮叮当当大半天,渴了吧?嫂子进屋给你倒碗水?” “不渴,真不渴!嫂子您太客气了!”林子豪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脸皮子更烫了,“您快去忙您的,我这儿马上就妥当了!” 陈诚不再搭理院子里的响动,自顾自进了西屋。 他得赶紧把那些准备带去镇上的狍子肉归拢利索。 那条狍子后腿,瞧着就沉甸甸的,肉质又紧又厚实,估摸着少说也得有十几斤。 再加上那些零碎的肉块,这次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诚哥!”没多大会儿,林子豪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上了,“玻璃给您安好了!您快出来掌掌眼,验收验收!” 陈诚撂下手里的活儿,从屋里迈了出来。 西厢房那扇窗户,焕然一新。 新换的玻璃嵌得那叫一个平整,边角用油灰仔仔细细封了一圈,严丝合缝,瞅着就透着一股子利索劲儿。 这手艺,还真不赖。 “嗯,手艺不错。”陈诚难得地开了金口。 林子豪一听这话,嘿,嘴巴咧得跟瓢似的,心里头那个美滋滋。 他搓着手,颠儿颠儿凑到陈诚跟前,眼神里闪着点小火苗,带着那么点儿试探:“诚哥,那个……我,我能不能跟您一块儿去供销社啊?” 陈诚斜了他一眼,语气还是淡淡的:“你去供销社干啥?” “我帮您推车啊!”林子豪生怕陈诚不答应,急吼吼地表功,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这么多肉,您一个人推着得多沉,多费劲儿!我跟着去,好歹能搭把手不是?” “还能帮您看着点东西,万一,万一要是跟人掰扯价钱,我也能给您壮壮声势!” 陈诚的视线落在倒骑驴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狍子肉,分量的确不轻。 一个人推这车去供销社,这一路坑坑洼洼的,还真得费点力气。 “你今天不用上工?” “我跟队长请过假了!”林子豪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好几度,那股子激动劲儿,简直压都压不住。 “诚哥,我发誓,绝不给您添半点麻烦!” “我……我就想跟着您出去开开眼,学学您这生意经!” 林子豪憋了半天,终于把心里话给掏了出来,脸颊因为激动,更红了。 郭晓莹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走近几步,轻轻扯了扯陈诚的袖子,声音温温柔柔的。 “当家的,就让他跟着去吧,多个人在路上,总归能搭把手,有个照应。” 陈诚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小子是毛躁了点,不过瞧着还算机灵,干活也肯下力气。 他点了头。 “成,那你小子就一块儿。” “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了供销社,嘴巴给我闭严实了,多看,多学,听明白了?” 陈诚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诚哥,您就瞧好吧!” 林子豪一听这话,乐得差点原地蹦三尺高,胸脯拍得山响。 “我保证,嘴巴缝得跟蚌壳似的!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那还不麻利点儿,收拾妥当,准备走了。” 陈诚又仔细过了一遍车上的货,确保万无一失。 “寻摸块旧布,把这些肉都给盖严实了,省得一路上招人眼。” 林子豪得了令,应声答道:“欸,好嘞!”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墙旮旯里翻出一块破旧的苫布,手脚那叫一个麻利,仔仔细细把倒骑驴上的狍子肉裹了个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露出来。 “诚哥,您瞅瞅,这样中不中?” 林子豪献宝似的看着陈诚。 “妥了。” 陈诚扶稳车把,腿一跨,稳稳地坐了上去。 “出发。” 郭晓莹送到院门口,对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扬声喊。 “路上都仔细着点,办完事儿早些家来。” “晓得了。” 陈诚头也不回,声音却稳稳地飘了回来,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顾好自个儿,家里事儿别太操劳。” 林子豪在边上搭着手推车,力气虽说不大,可那心里头,简直乐开了花,美滋滋的。 总算能跟着诚哥出来“闯荡江湖”了! 这一趟,没准儿真能从诚哥身上学到几招安身立命的本事,往后自己也能混出个名堂! 倒骑驴的车轱辘碾在雪水刚化开的烂泥道上,“吱嘎、吱嘎”,一声声透着沉重,在这空旷的田野地里传得老远,听着就费劲。 俩人一前一后,顶着刮骨的冷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奔着镇子供销社那方向去了。 刚出村子没多远,林子豪那点儿心思就活泛起来了,他凑近了,压着嗓子,鬼鬼祟祟地问。 “诚哥,这……这满满当当一车的狍子肉,您估摸着,能换多少票子回来?” “那得看供销社那头怎么给价了。” 陈诚没把话说满,这种事,没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 “不过,咱这肉的品相在这儿摆着,价钱想来也贱不了。” 他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自信。 “那……那咱卖了肉,再置办了要紧的东西,手上还能落着不少活钱吧?” 林子豪又跟了一句,眼睛里闪着光。 陈诚嘴角勾了勾,话里带着点儿揶揄。 “怎么,你小子还盘算着能分一杯羹?” “不不不!诚哥,您可千万别多想!” 林子豪给吓得一迭声地摆手,脸都憋红了,生怕陈诚误会。 “我就是……我就是瞎琢磨,您这手笔这么大,这一趟下来,能进多少账。” 他赶紧解释,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陈诚呵了一声,嗓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劲儿。 “等你小子往后真有那份能耐了,这些门道,不用我说,你自个儿就门儿清了。” 话音才落下没多久,远远的地平线上,供销社那片熟悉的青瓦屋顶,已经能瞧见个大概轮廓了。 林子豪那颗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乱跳,又是兴奋,又是有点儿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等会儿到了供销社,会是个什么阵仗。 第24章意外收获 供销社门口,陈诚把那辆半旧的倒骑驴稳稳当当停妥。 他伸手掀开车斗上的苫布,又细细过目了一遍里面的货物。 “子豪,你就在这儿看好车,千万别让人乱动咱的东西。”陈诚转过头,拍了拍林子豪的肩膀,话语十分认真。 林子豪一听,胸脯立刻挺得老高,嗓门也亮堂:“诚哥你放一百个心,有我林子豪在这儿,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捣乱!” 他拍着胸脯继续打包票:“您只管进去谈生意,外头这些盯梢看货的小事儿,全交给我了,保证妥妥的!” 陈诚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车上提出那块瞅着最肥美、分量也最压手的一条狍子后腿肉。 他推开供销社那扇略显厚重的木头大门,一股子混杂着煤烟和各色日用品的暖气迎面扑来。 门里头光线有些昏暗,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售货员正围着一个烧得噼啪作响的火盆,一边烤火一边闲扯着什么,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快的笑。 其中一个瞧着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售货员最先抬起头,注意力落在了陈诚和他手上那块沉甸甸的肉上,神情微微一动。 “同志,买点啥?”她先开了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利索劲儿。 “魏姐,是您当班呐?”陈诚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也不客套,直接把那条狍子后腿肉往柜台上一放,“我想卖点山货,这不,给您带了些顶新鲜的狍子肉,您给过过眼,瞧瞧这成色怎么样。” 被称为魏姐的售货员听他这么一说,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凑近了,仔仔细细打量起那块肉来。 她甚至伸出手指,在肉的表面轻轻按了按,感受着那份紧实的弹性。 “嚯!好家伙!”魏姐的语气里带着点儿遮不住的惊叹,“这肉质,啧啧,多紧实!再瞧瞧这红白分明的肉色,不用多问,准是山里头刚下来的野货!” “您可真是行家,一眼就瞧出来了。”陈诚恰到好处地捧了一句,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可能的价钱,“不瞒您说,这狍子是昨天才刚打到的,弄回来的时候,那血都还没怎么凉透呢。” “小兄弟,你这些肉,拢共能有多少斤?”魏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十分麻利地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把大号的杆秤。 她边调着秤砣边继续说:“按理说啊,咱们供销社收这些野味,一般给的价是八毛钱一斤。不过嘛,你这肉的品相,确实不赖……” 陈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猛地往上一提。 八毛一斤? 这个价钱,比他先前在心里头盘算过的最高价,还要生生高出一大截去! 魏姐手脚那叫一个麻利,转眼就把那条狍子后腿肉稳稳当当挂上了秤钩,另一只手提着秤杆,动作熟练。 秤星在秤杆上轻轻晃悠了几下,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刻度上。 “十二斤半,足足的,一点不带少。”魏姐清晰地报了数,然后把秤杆往下一放,显得十分爽快,“这样,小兄弟,我给你按十三斤算。这块肉我全都要了,一共是十块零四毛钱,你看这个价,中不中?” 陈诚听到这个数字,脸上的喜色几乎都要藏不住了,这价钱,这待遇,简直比他预想中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上太多! 他连忙摆手开口:“魏姐,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就按实际的重量给就行,真不用多算的,那多不好意思。” “哎呀,小兄弟,也就差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算不得什么。”魏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我看你这小伙子人也实在,不像有些专爱耍滑头的。” 她说着话,便转身拉开身后的抽屉,从里面仔仔细细数出钱来。 数好了钱,她却没有立刻递给陈诚,反而又笑着说:“你先等等啊,小兄弟,别急。” 魏姐转过身,从旁边高高的货架顶上拿下来两个黄澄澄的黄桃罐头,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摸出一张小小的、印着字的购物票。 她把罐头和那张购物票连同钱款一起递到陈诚手里:“这个你拿着,算是姐额外送你的。拿着这张票,你去隔壁的副食品商店,能买到些平常难得的紧俏好东西。” 陈诚接过那沉甸甸的钱和这份意料之外的赠品,一时间脑子都有点发懵,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运气能这么好。 “魏姐,这……这我哪好意思收啊!” “嗨!有啥不好意思的!”魏姐爽朗地一笑,随即又把声音稍稍压低了些,透着点儿神秘,“你这肉的质量确实是顶呱呱的,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好野货,你尽管往我这儿送,别往别处去。” 她又凑近了些,用更小的声音补充道:“我这儿给你开的价,保准比你拿到外头任何地方都高!姐还能亏待了你?” “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魏姐!太谢谢了!”陈诚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和票,心头一股热流涌过,感激的话几乎都要说不出来了。 他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接着说道:“魏姐,我这儿还想顺便在您这儿买点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要啥?尽管开口。”魏姐干脆利落地应道,透着一股子爽利。 “红糖、鸡蛋,还有布料。” 陈诚也干脆,一口气报出了清单。 “红糖有,鸡蛋也有,布料你得去旁边那个百货商店才有。” 魏姐手脚那叫一个快,三下五除二就给陈诚把红糖和鸡蛋称好装好了。 “一共三块二毛钱。” 陈诚爽快地付了钱。 他又赶紧拐到隔壁的百货商店,扯了几尺耐磨的蓝布,又挑了块颜色鲜亮些的花布,估摸着够给家里人添件新裳。 他心里头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打,乖乖,这趟可真是赚大了! 光是卖那块狍子肉就入账十块四毛钱,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拢共才花了六块出头。 这么一盘算,兜里还揣着足足四块钱的活钱! 这可比他出门前预估的最好结果,还要好上不少! 简直美滋滋,心里乐开了花! 陈诚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张金贵的购物票,脚下都带着风,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旁边的副食品商店。 第25章琳琅满目 这家店可真跟供销社那边不一样,柜台里摆着的东西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平常日子里难得一见的白花花的精白糖、各式各样香喷喷的糕点、还有那透着醇厚香气的瓶装好酒,满满当当摆了一片,看得人眼睛都发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同志,要点什么?” 柜台后头站着个年轻的小伙计,瞧见陈诚手里捏着的那张与众不同的票,态度立马热情了好几个度。 “劳驾,给我来两斤白糖,再称上一斤点心,另外,拿两瓶好酒。” 陈诚把那张购物票往柜台上一递,话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售货员麻利接过那张票,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手脚那叫一个快,陈诚要的白糖、点心、好酒,眨眼就包得整整齐齐。 “一共七块八毛。” 售货员脸上堆着笑,“您这票金贵,给您打八折,算下来六块二毛四。” 陈诚手刚伸进口袋,旁边队伍里就飘来几句酸溜溜的嘀咕。 一个尖嗓子老太婆阴阳怪气:“嚯呦,这小子可真阔绰,钱跟大风刮来似的?” 另一个妇人撇着嘴接茬:“可不咋地,又糖又酒的,他家是开印钞厂的不成?” 排队的人群里,酸言酸语没停过。 有人哼了一声:“瞧他那派头,买东西眼皮都不眨一下,哪像是个泥腿子出身?” 又有人接话,声音里透着股子嫉妒:“他家是不是挖到金矿了?买这么多好东西,不心疼钱?” 陈诚嘴角微微一动,根本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 他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点儿酸话,早听腻了,免疫得很。 他掏出钱,数得清清楚楚,递过去。 售货员接过钱,麻利地找零。 陈诚接过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 包裹沉甸甸的,拿在他手里却稳当得很。 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稳。 刚走出副食品商店没几步远。 院子角落,停着一排倒骑驴的地方,冷不丁炸开一阵凶狠的吵嚷。 “林子豪!” 那声音粗嘎,带着一股子怒气。 “你个小王八羔子!” “少他娘的跟老子装糊涂!” 一个沙锣般的嗓子吼得人耳朵直麻。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五十块钱,你小子想赖到什么时候去?!” 陈诚心里一紧。 脚下步子猛地加快,三两步就蹿到了倒骑驴那儿。 眼前一幕,让陈诚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横肉堆着,瞧着能有四十上下。 他一只手死死攥着林子豪那件破褂子的领口,凶神恶煞。 林子豪平日里还算利索的脸,这会儿白得跟纸一样。 额头上汗珠子密密麻麻往下淌。 他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江…江哥…我…我这阵子手头真不凑手,没…没钱呐…您…您老高抬贵手,再容我几天……” 林子豪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音,哆哆嗦嗦地求饶,那怂样儿,别提多窝囊。 “宽限?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壮汉啐了一口唾沫,唾沫星子喷了林子豪一脸。 他那蒲扇大的巴掌扬了起来,眼看就要照着林子豪脸上招呼过去! “住手!” 一声断喝,炸雷似的。 陈诚一步跨过去,稳稳当当横在了林子豪跟前。 “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账不能慢慢商量?动手算怎么回事?” 那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动作一僵,扬起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他脖子一梗,脸上的横肉都挤在了一起,冲着陈诚喷着唾沫星子:“你他娘的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敢管老子的闲事,活腻歪了?” “我是他朋友。” 陈诚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身形纹丝不动,把林子豪护了个结结实实。 “这位大哥,出门在外,江湖救急,给个薄面。有什么账,咱们坐下来慢慢算,和气生财不是?” 被称作江哥的壮汉,正是这片儿有名的混子江四海,专干些放高利贷的营生,手底下也养着几个不成器的小弟。 他把陈诚从头到脚又扫了一遍,一身普通的衣裳,瞧着也不像什么有来头的人物。 江四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黄牙,笑得却不带温度:“朋友?他林子豪能有什么值钱的朋友?” “周三的朋友。” 陈诚吐字清晰,不带半点情绪波动,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江老板在这地面上混,想必应该听说过周三这个名号吧?” “周三?” 江四海脸上的嚣张劲儿,肉眼可见地收敛了许多。 他脸上的横肉不自觉地跳了几下,原本凶狠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惊疑。 江四海把陈诚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想把他看个通透,似乎想从这小子身上找出点什么破绽。 “你…你认识周三爷?” 江四海的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虚。 “何止认识,我们还很熟。” 陈诚却不见慌乱,摸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个烟圈。 “说起来,上个月周三哥还到我家去吃过一顿便饭呢。” “你放屁!胡说八道!” 江四海一听这话,跟火药桶被点着了似的,嗓门一下子就炸了。 “周三爷是什么身份的人物?他会屈尊降贵到你们这种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吃饭?你小子少在这里跟我吹牛不上税!” 陈诚叼着烟,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口烟雾,“江老板这话就见外了。周三哥最近手头上有笔大生意要去粤州谈,临走前专门到我这儿交代了几句。” “粤州?”江四海脸上的凶狠稍微收敛了些。 “对,粤州那边有个什么海鲜生意,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陈诚弹了弹烟灰,“不过周三哥说了,他大概下个月中旬回来,到时候我可以引荐江老板认识认识。” 江四海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周三最近确实神出鬼没,好几天没在镇上露过面,这小子说的倒像那么回事。 “你…你真认识周三爷?”江四海的语气软了几分。 “我要是撒谎,江老板到时候找周三哥一问便知。”陈诚把烟头掐灭,“不过话说回来,子豪欠您的账,确实该还。这样,我替他担着,下个月周三哥回来,我亲自带子豪去见您和周三哥,账面上的事一并说清楚。” 第26章巧舌脱身 林子豪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诚哥这是在替他做担保? “你替他担?”江四海上下打量着陈诚,“你拿什么担?” 陈诚从怀里掏出那沓钱,在江四海面前晃了晃,“江老板,我也不是空口白牙。今天先拿二十块给子豪垫着,算是诚意。剩下的三十,下个月一并结清。” 江四海看见那沓钱,眼睛一亮。这小子手头还真有货。 “二十块?”江四海伸手就要去抓,“你当我是要饭的?五十块,一分都不能少!” “江老板,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陈诚把钱往回一收,“我今天给您面子,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二十块,已经是我能拿出的全部诚意了。” 江四海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没敢动手。这小子说话的架势,还真不像在吹牛。万一真和周三有关系,自己今天动了手,回头周三回来找自己算账可就麻烦了。 “行!”江四海一咬牙,“看在周三爷的面子上,老子给你这个机会。二十块我收了,剩下三十块,下个月必须给我结清!要是到时候你小子耍花招…” “绝不会。”陈诚把二十块钱递过去,“江老板放心。” 江四海接过钱,仔细数了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着林子豪,“小子,你给老子记清楚了,下个月要是还不上钱,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完,江四海带着几个小弟,气哼哼地走了。 林子豪这才长出一口气,腿都有些发软。 “诚哥,您…您真认识那个什么周三?”林子豪小心翼翼地问。 陈诚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啊。”林子豪挠挠头,“诚哥,您刚才说话那架势,真把我都唬住了。” “记住,以后少跟这种人打交道。”陈诚把手里的包裹往倒骑驴上一放,“走,回家。” “诚哥,刚才那二十块钱…”林子豪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怎么,心疼了?”陈诚推着车,头也不回。 “不是,我是想说,这钱我一定还您!”林子豪拍着胸脯,“就算我砸锅卖铁,也得把这钱给您还上!” “还钱的事以后再说。”陈诚停下脚步,“现在我问你,你还赌不赌了?” 林子豪脸一红,“诚哥,我…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嘴上说说容易。”陈诚盯着他,“你要是真想跟着我,就得把这毛病彻底改了。” “诚哥,我发誓!”林子豪举起右手,“我要是再碰赌博,天打雷劈!” “行,我信你这一回。”陈诚重新推起车,“不过光戒赌还不够,你得有正经营生。” “诚哥,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跟我学打猎。”陈诚淡淡说道,“山里的活儿虽然辛苦,但来钱实在。比你在赌桌上输钱强多了。” 林子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诚哥,您真愿意教我?” “愿意学就教。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山里的活儿不比别的,稍有不慎就是性命危险。你要是怕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怕!”林子豪拍着胸脯,“诚哥,只要能跟您学本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林子豪也不皱一下眉头!”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村口。 “诚哥,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林子豪把倒骑驴推到陈诚家门口,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要不是您出面,我今天非得被江四海那孙子揍个半死不可。” “少说这些没用的。”陈诚从车上拿下那些购买的东西,“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以后离那些赌桌远点。” “诚哥,我记下了!”林子豪点头如捣蒜,“从今往后,我林子豪就跟着您干,绝不再碰那些害人的东西!” 陈诚推开院门,刚迈进院子,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郭晓莹站在东屋门口,脸上的表情冷得像结了冰,那双眼睛直直盯着陈诚和林子豪。 “晓莹,我回来了。”陈诚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向郭晓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郭晓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股疏离感却让陈诚心里一紧,“东西买全了?” “买全了。”陈诚敏锐地感觉到郭晓莹情绪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我还给你买了点心和白糖,你尝尝…” “我不饿。”郭晓莹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就要进屋。 “晓莹…”陈诚想要拉住她。 “嫂子,我先走了!”林子豪觉察到了气氛的异样,赶紧找个借口开溜,“诚哥,明天见!” 说完,林子豪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诚和郭晓莹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晓莹,你到底怎么了?”陈诚走到郭晓莹面前,“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 郭晓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伤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没做错什么。”郭晓莹的声音很轻,“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什么?”陈诚追问。 还没等郭晓莹回答,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陈诚!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这个声音让陈诚和郭晓莹同时僵住了。 郭晓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陈诚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陈诚!你别装死!赶紧给我开门!”门外的人显然没有耐心等待,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 陈诚看了一眼郭晓莹,深吸一口气,走向院门。 门一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她烫着卷发,涂着红唇,身上穿着一件合身的呢子大衣,脚上蹬着皮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城里人的洋气。 “张悠悠。”陈诚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你来干什么?” 张悠悠上下打量了一遍陈诚,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怎么,这么久不见,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打招呼的。”陈诚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有话就说,说完了就走。” 第27章前任纠缠 张悠悠探头探脑地朝院里张望,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陈诚,老朋友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陈诚连门都没让她进,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不行。” 他堵在门口,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我跟你,早就不是朋友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张悠悠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那精心维持的从容几乎要碎裂:“陈诚,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人是会变。”陈诚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有半点温度。 “说起来,你不也变了?我记得以前的张悠悠,眼睛可没这么往钱上看。” “我爱慕虚荣?”张悠悠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陈诚,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资格?”陈诚哼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当初哭着喊着说我没出息,跟我在一起一辈子都没指望的是谁?” “又是哪个一转头就扑进了赵明那小开的怀里,嫌贫爱富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张悠悠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了几下,却又很快强装镇定:“那……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对,都是过去的事了。”陈诚慢悠悠地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张悠悠心上扎刀子。 “那你现在跑来找我,又是演的哪一出?赵明不要你了?” 张悠悠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都晃了晃:“你……你怎么……” “你这副鬼样子,还用问?”陈诚的言语刻薄得不留丝毫情面。 “怎么,被人家一脚踹了,就想起我这个旧日的备胎了?” “可惜啊,太晚了,我这儿早就没你的位置了。” “陈诚!”张悠悠终于被彻底激怒,所有的伪装都撕了个粉碎,她尖叫起来。 “我当初选赵明怎么了?他有钱有势,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这有错吗?” “你再看看你现在,守着这几亩破地当个土老帽,有什么出息!我当初的选择,哪里错了?!” “你的选择没错。”陈诚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平静得让张悠悠心头发慌。 “但我选择留在这里,也没错。” “我娶了晓莹,我们现在过得很好,非常非常好。” “过得很好?”张悠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 “陈诚,你别在这儿跟我装蒜了!” “你当我瞎吗?看不出来?” “你娶那个郭晓莹,不就是因为当年跟我赌气吗!” “你心里明明还有我,对不对?!” 陈诚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冷意更深了。 “张悠悠,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娶晓莹,是因为我爱她,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爱她?”张悠悠嗤笑一声,“陈诚,你骗鬼呢?我太了解你了,当年咱俩好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德行!” 她伸长脖子,想往院子里瞅瞅,“那个郭晓莹呢?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见人了?” “你他妈少在这儿放屁!”陈诚一把挡住她的视线,“晓莹肚子里怀着崽,犯不着见你这种晦气玩意儿!” “怀孕?”张悠悠明显怔住了,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这么快就揣上了……陈诚,你这是拿孩子当锁链,想把自己锁死?” “我警告你,张悠悠,别拿晓莹说三道四!”陈诚的嗓音里透着一股狠劲,“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悠悠瞅着陈诚那副护犊子的急切模样,心头像被醋泡过一样,又酸又涩。 “你为她这么上心,可是陈诚,你晓得当年我为啥要走吗?” 陈诚没吭声,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明明白白地告诉张悠悠,他在听。 “是我爹妈逼我的!”张悠悠的嗓音里带上了哭音,“他们嫌你家穷得叮当响,连彩礼都掏不出来,说我跟着你铁定要喝西北风,受一辈子穷罪!” “我压根不想走,可我爸拿断绝父女关系来逼我。我怕啊,我就是个怂包,所以才选了赵明那个王八蛋!” 张悠悠伸手就想去拽陈诚的胳膊,被他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陈诚,我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赵明那畜生根本不待见我,就拿我当个花瓶摆设。现在他找着狐狸精了,一脚就把我踹了!” “那是你自找的,活该!”陈诚的话像淬了毒的冰碴子,“当初路是你自己挑的,现在哭爹喊娘有个屁用?” “我知道错了,我想重新来过!”张悠悠急吼吼地说,“陈诚,你跟那个郭晓莹根本不是真心相爱!你娶她,不就是想报复我当年甩了你,对不对?” “你放你娘的罗圈屁!”陈诚彻底炸了毛,“张悠悠,收起你那套肮脏龌龊的心思,别他妈看谁都跟你一样!” “我说的就是实话!”张悠悠也跟着拔高了调门,“你们才扯证多久?她就怀上了?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要孩子,不就是想证明给我看?证明你现在过得比我滋润?” “够了!” 一个发着颤的女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郭晓莹慢慢走了出来,脸白得吓人,两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 “晓莹……”陈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都听见了。”郭晓莹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陈诚和张悠悠的耳朵里。 张悠悠斜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郭晓莹,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哟,原来就是你啊?陈诚现在这位。” 郭晓莹压根没搭理张悠悠的挑衅,她的视线定在陈诚脸上。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娶我,就是为了报复她?” “当然不是!”陈诚慌忙摇头,“晓莹,你别听她在这儿胡吣!她就是个疯婆子!” “那她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郭晓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为什么她说你心里还惦记着她?” 张悠悠一看这情形,心里乐开了花,越发得意忘形。 “郭晓莹,你瞅瞅他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要是真爱你,心底坦荡荡,用得着这么急吼吼地解释吗?” “张悠悠!”陈诚猛地转过身,怒视着她,“你给老子滚!立刻!马上!” 第28章捉奸在床 “我不滚。”张悠悠反而笑了,笑得有些凉,“陈诚,你以为你现在装得挺幸福,但我门儿清,你心里想什么。你还在恨我当年不要你,所以才这么火急火燎地结婚,这么猴急地要孩子!” “你想用这些来告诉我,你过得比我好,你压根不需要我。但是陈诚,你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你心里根本放不下我!” “我放不下你奶奶个腿!”陈诚彻底失控,几步就冲向张悠悠,“老子今天就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对你,除了恶心,还是他妈的恶心!” “陈诚!”郭晓莹突然一声尖叫,喊住了他。 陈诚猛地刹住脚,回头。 郭晓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够了,都别吵了行不行!”郭晓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这位张小姐,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你。” 张悠悠挑了挑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他娶我是不是为了报复你,这事儿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郭晓莹迎向张悠悠的目光,字字清晰,“但我告诉你,从今天起,陈诚是我郭晓莹的男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种!以前那些破事儿,都过去了!现在,将来,他都只属于我,属于我们这个家!” 张悠悠没想到郭晓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当场就愣住了。 “你……” 张悠悠被郭晓莹这番话噎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张小姐,请你离开。”郭晓莹的语气冷淡下来,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也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她说完,不再看院中僵持的两人,径直转身,掀开门帘进了屋。 留下陈诚和张悠悠,一个尴尬,一个错愕。 “呵,郭晓莹,比我想象中要硬气几分。”张悠悠很快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角,眼神瞟向陈诚。 “不过陈诚,这事儿没完。” “我会在红旗公社待上一阵子,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撂下这句话,张悠悠踩着她的高跟鞋,腰肢一扭一扭地,消失在了胡同口。 陈诚站在原地,胸口憋着一股无名火,望着张悠悠消失的方向,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快步冲进屋里。 郭晓莹正坐在炕沿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肩膀微微耸动。 “晓莹,你听我解释……”陈诚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用解释了。”郭晓莹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陈诚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 郭晓莹却触电般缩了回去。 “晓莹,你……你不信我?”陈诚的心沉了下去。 郭晓莹缓缓抬起头,脸颊上泪痕未干,一双眼睛红肿。 “陈诚,我就问你一句实话。” “你当初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诚嘴唇动了动,那些关于重生、关于报恩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怎么说?难道告诉她,自己是从上一世回来,娶她最初带着弥补的念头? “我……”一个字出口,便再也说不下去。 “你犹豫了。”郭晓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诚,你这一犹豫,什么都清楚了。” “不是的!”陈诚急切地否认,“晓莹,我娶你,就是想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想有个家,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那你爱我吗?”郭晓莹紧紧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你当年爱她那样爱我吗?” 陈诚彻底僵住。 爱? 什么是爱? 上辈子的他,对感情这东西稀里糊涂,哪儿琢磨过这些。 这辈子重来,他对郭晓莹,有愧疚,有责任,有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决心。 可要说爱……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问题,他从未深思。 “你的沉默,就是答案了。”郭晓莹的声音低了下去,重新垂下头,“陈诚,我明白了。” “晓莹,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陈诚心乱如麻,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诚哥!诚哥!” 院门外,林子豪火烧眉毛似的喊声突然插了进来。 陈诚眉头一拧,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 “诚哥!出大事了!天大的好事啊!”林子豪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您快出来瞅瞅!” 陈诚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的郭晓莹。 她已经侧过身躺下了,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晓莹,我先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我们再好好谈。” 郭晓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陈诚心里堵得慌,却也无可奈何。 他走出屋子,林子豪正在院子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陈诚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诚哥!罗光武那老王八蛋,让我给逮个正着!” “什么意思?”陈诚心里一动。 林子豪一把拉过陈诚,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开口:“我刚才去村北头那片荒地挖点野菜,你猜怎么着?听见那破窝棚里有动静!” “我猫过去偷偷一瞧,我的乖乖!罗光武那狗日的,正跟王寡妇在里头颠鸾倒凤呢!” 陈诚脑中轰然一声,罗光武作风不正,这可是个能捏死他的把柄! “你看清楚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千真万确!”林子豪把胸脯拍得山响,“我亲眼瞅见的!俩人现在还在那腻歪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 陈诚的心思飞快转动起来。 要是能把罗光武这事儿给坐实了,那借枪的事,就有门儿了! “诚哥,还等啥呀!咱们赶紧过去!”林子豪急吼吼地催促,“去晚了,人跑了就抓瞎了!” 陈诚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屋门。 晓莹还在气头上,他这时候撒手走开,确实不地道。 可这个机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错过了这次,下次猴年马月才能再碰上? “晓莹她……”他有些迟疑。 “我的亲哥哎!”林子豪急得差点蹦起来,“您琢磨琢磨,这机会要是溜了,下次想拿捏他,可就难了!再说了,这事儿办成了,您以后在村里说话的分量,那可就不一样了!” 第29章一扫而空 陈诚牙关紧了紧,这事儿干还是不干,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 干! 他打定了主意。 可郭晓莹一个人在家,他一百个不放心。 “晓莹!”陈诚冲着屋里喊,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我有点急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屋里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又喊:“晓莹,听见没有?我真有急事!” 还是没人应。 林子豪在边上急猴猴的,搓着手直跺脚:“诚哥,我的亲哥!再磨蹭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万一那边都搞完了,咱不是白忙活一场?” 陈诚心里那点犹豫被他催得一扫而空,索性心一横,最后朝着屋里头又喊了一嗓子:“晓莹,我真走了啊,你好好待着,我很快回来!” 不等屋里有任何回应,他扭头就对林子豪低喝:“还不快走!” 两个人影一闪,眨眼就窜出了院门。 林子豪脚底下跟抹了油似的,嘴巴更是嘚啵嘚啵说个没完:“诚哥,这就对了嘛!您早该这么干了!” “你想想,这回把罗光武那孙子逮个正着,以后您在村里说话,那底气,啧啧!” “那老王八蛋,天天不给您找点事儿他就不痛快,看他还敢不敢再跟您炸毛!” 陈诚闷闷地“嗯”了一声,眉头反而锁得更紧。 郭晓莹那句“你爱我吗”,就那么飘飘忽忽地在他脑子里打转,时不时就冒出来扎他一下。 爱吗? 他自己都说不清。 “诚哥,您老琢磨啥呢?魂儿都快飞了!”林子豪看他半天不吭声,又开始催,“快点儿,前面就是了,加把油!” 陈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脚底下也跟着使了劲儿。 村子最北边,那片没人管的荒地头上,孤零零杵着个破窝棚,歪歪扭扭的,老远就能看见。 “就那儿!”林子豪声音压得跟蚊子哼似的,手指头悄悄往前一戳,“我刚才就是在那儿瞅见那俩不要脸的!” 陈诚耳朵尖,凝神一听,那破窝棚里头,还真有动静。 悉悉索索的,还有那压着嗓子的喘气声,一下一下的。 “诚哥,听见了没?咱现在就杀进去?”林子豪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拳头捏得咯吱响,恨不得立刻就踹门。 “别急。”陈诚一抬手,示意他冷静,“摸清楚了再说。得找个对咱最划算的时机动手。” 陈诚话音刚落,窝棚里头猛地传出一串女人的笑声,又尖又浪,那动静,一听就是王寡妇那个骚狐狸! 紧跟着,罗光武那破锣嗓子也响了,声音里全是得意劲儿:“嘿,你个小浪货,嘴上喊着不要不要,身子骨倒比谁都放得开嘛……” 林子豪一听这话,差点没原地蹦三尺高,指着窝棚,声音都哆嗦了:“诚哥!就是他们!就是现在!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陈诚一把拽住林子豪,压低声音:“别冲动!” 两人弓着身子,像壁虎一样紧贴着破旧的窝棚墙壁,耳朵竖得老高。 “死鬼,手笔不小嘛,十个鸡蛋,啧啧。”沈雅洁那腻死人的嗓音,穿透薄薄的泥墙,清晰钻进两人耳朵里。 罗光武粗嘎的笑声紧随其后:“嘿,为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十个鸡蛋算什么?一只老母鸡,我也给你弄来!” “油嘴滑舌!”沈雅洁的笑声带着一股子媚劲儿,“不过啊,我就爱听这个。你家那黄脸婆,哪有我这么贴心,懂你想要什么?” “呸!别提那个扫兴的婆娘!”罗光武的嗓门陡然拔高,充满了厌恶,“一天到晚就知道叨叨叨,死鱼眼一样,哪有你这么水嫩勾人!” 林子豪听得额头青筋直跳,肺都快气炸了,他咬着后槽牙,对陈诚愤愤低语:“诚哥,这对奸夫淫妇,简直无法无天了!” 陈诚依旧冷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沉住气。 窝棚里安静了一瞬,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沈雅洁的声音刻意压低,却更添了几分暧昧:“光武,你说……万一这事儿叫人撞破了,可咋整?” “怕个球!”罗光武的声音里满是张狂与不屑,“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大白天的谁跑这儿来?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人不长眼看见了,哪个敢出去乱嚼舌根?老子在村里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那……那你家婆娘要是知道了呢?”沈雅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还是有些后怕。 “她敢?”罗光武嗤笑一声,语气森然,“她要是敢跟我闹,老子就反咬一口,说她偷汉子养野男人!你看村里人信她还是信我!到时候,看谁脸上更难看!” 林子豪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恨不得现在就一脚踹开那破门,把罗光武那张臭嘴给撕烂。 陈诚再次按住了他躁动的手臂,微微摇头。 “诚哥!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畜生逍遥快活啊!”林子豪急得满头是汗,声音都带上了哀求,“这王八羔子太不是个东西了!简直禽兽不如!” “现在进去,你能抓到什么把柄?”陈诚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最多说他们孤男寡女在窝棚里聊天,你能奈他何?” “那……那咱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林子豪有些泄气。 陈诚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继续耐心等待。 窝棚里的动静渐渐变大,不再是单纯的说话声,沈雅洁开始发出一阵阵刻意压抑却又难以自禁的喘息,断断续续,勾魂摄魄。 罗光武也开始口不择言,粗重的呼吸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句句传了出来。 林子豪的脸颊瞬间涨得如同猪肝,他下意识地别过头,感觉耳朵都快烧起来了,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刻钟的煎熬之后,窝棚里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 “死鬼,你可真行,折腾死我了。”沈雅洁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满足,娇媚入骨。 “那是自然!我罗光武的本事,村里哪个男人比得上?岂是吹出来的?”罗光武得意洋洋,语气中充满了炫耀。 第30章 抓个现行 “行了行了,快把衣裳穿上吧,仔细点,别让人给瞧见了。”沈雅洁催促道。 “慌什么?”罗光武满不在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这大冷天的,雪还没化利索,哪个神经病会往这种鬼地方跑?”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再次响起,夹杂着两人低低的调笑。 陈诚眼中精光一闪,对林子豪递了个眼色,两人猫着腰,动作轻巧地朝着窝棚门口的方向挪了过去,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啊——!”沈雅洁一声尖叫,声音都劈了叉,“光武,你、你快看!” 罗光武不耐烦地问:“看什么看?大惊小怪的。” “脚印!雪地上有脚印!”沈雅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有人来过!就在窝棚外头!” 罗光武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他连滚带爬地凑到门缝边朝外瞅:“哪儿呢?!” “门口!门口啊!”沈雅洁带着哭腔,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两双脚印,新鲜得很!天杀的,肯定是刚才留下的!” 陈诚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光顾着听戏,却忘了雪地这茬,这下可好,脚印明晃晃地摆在那儿。 “完了!这下全完了!”沈雅洁魂飞魄散,手一松,竹篮“啪嗒”掉在地上,十个鸡蛋摔了个稀巴烂,黄白蛋液淌了一地,腥气扑鼻。 “肯定被人瞧见了!这可怎么办啊!”她六神无主,声音带着绝望。 “慌什么慌!”罗光武嘴上强硬,额头却渗出了冷汗,“兴许是哪个过路的,没看清什么。” “过路的?过路的能在雪地里站那么久?脚印都那么深!”沈雅洁哭嚎起来,“光武,咱们这次是真栽了!” 窝棚里顿时响起一阵手忙脚乱的穿衣声,还有物件碰撞的杂乱声响。 “快!快走!”罗光武声音也变了调,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惶,“分头走!千万别一起出去,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诚拽了林子豪一把,两人动作麻利,悄无声息地退到远处一棵足够遮挡身形的老槐树后面。 没过多久,窝棚的破门帘一掀,罗光武像只受惊的兔子,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他做贼心虚地左右扫视几圈,确认无人,这才一溜烟似的,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子方向狂奔而去,那狼狈样,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嚣张。 沈雅洁也慌不择路地跟了出来,哪还顾得上地上摔烂的鸡蛋,一张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诚哥!这下可是抓着他俩的铁证了!”林子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拳头紧握,“看罗光武那老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在您面前嚣张!” 陈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却平静:“先回去。” “啊?回去?”林子豪一听就急了,“诚哥,不趁热打铁,现在就去找罗光武那孙子算账?” “算账?”陈诚瞥了他一眼,“拿什么算?就凭咱俩看见了?他罗光武是滚刀肉,死不承认,你有什么辙?没人证,没物证,光凭嘴皮子,村里人信谁?” 林子豪被问得哑口无言,泄了气:“那……那咱们这趟不是白费劲了?” “白费劲?”陈诚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压低,“这叫捏住了他的七寸。这东西,得留在最要命的时候用,才能一击致命。” 两人转身往村里走。 林子豪终究是沉不住气,又问:“诚哥,那您说,这招啥时候能用上啊?” “别急,猎物已经慌了,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陈诚的脚步加快了几分,“眼下,回家要紧,晓莹该等急了。” 推开自家院门,一股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 屋里,郭晓莹低低的啜泣声清晰可闻。 陈诚心里咯噔一下,三两步跨进屋内。 郭晓莹坐在炕沿边,双手捂着脸,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抖动。 听见动静,她猛地抬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泪痕未干。 “你还晓得回来?”郭晓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满是委屈和压抑的怒火。 “晓莹,我……”陈诚刚想解释。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郭晓莹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家里的钱,是不是又被你输光了?!” 陈诚怔住了,旋即明白过来,郭晓莹这是误会他旧病复发了。 “没有!绝对没有!”陈诚连连摆手,语气斩钉截铁,“晓莹,我发过誓的,我真没去赌!” “没赌?”郭晓莹泪眼婆娑地盯着他,“那你一声不吭跑哪儿去了?出去这么大半天,人影都找不到!” 瞧着妻子满脸的泪水和深切的恐惧,陈诚心里一阵刺痛,愧疚感翻涌上来。 他快步走到炕边,挨着郭晓莹坐下。 “晓莹,你先别哭。”陈诚想伸手替她擦泪。 郭晓莹却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 这一下,像针扎似的,让陈诚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自己在她心里,已经不堪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瞧瞧这个。”陈诚从怀里掏出剩下的票子,一把按在炕桌上,“我要是真去赌了,还能剩下这些?” 郭晓莹看着炕上那沓有些褶皱的钞票,哭声渐止,眼里的疑虑却更深了:“这……这钱是哪来的?” “我和子豪去办了点事。”陈诚缓缓开口解释,“他那边出了点岔子,我帮他垫付了一些。” “什么岔子?”郭晓莹追问。 陈诚略作停顿,组织着措辞:“他不是欠了人钱嘛,今天债主找上门了,挺急的。我先帮他还了一部分,剩下的就这些。” 郭晓莹伸出手,一张张数着钱,数目确实对得上。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陈诚:“你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陈诚郑重地点头,“晓莹,我跟你保证过,那些害人的玩意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我陈诚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郭晓莹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因为心里的愧疚和后怕。 “当家的,对不住,我……我不该那样想你。” “傻丫头。”陈诚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这事不怪你,都怪我以前太混账,让你担惊受怕,没了丁点儿安全感。” 郭晓莹把头埋在陈诚的肩窝,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刚才……我真的吓坏了,还以为你又……” “不会了。”陈诚手臂收紧,把她更深地揽入怀中,语气斩钉截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我现在啊,就想安安稳稳的,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把你跟咱未出世的孩子照顾好。” 郭晓莹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先前那股子慌乱劲儿总算慢慢散了,可脑子里又转过弯来,想起一件事。 “你先前说,子豪找你办什么事儿?难不成,就只是还个钱那么简单?” 陈诚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琢磨了下措辞,才含糊其辞地开口:“他啊,这不是天冷了嘛,琢磨着跟罗光武那儿弄条土枪,想到山里打点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尝尝鲜。” “我就是陪他去探探口风,问问情况。” “罗光武?”郭晓莹的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他那个人……油盐不进的,能那么轻易把枪给弄出来?” “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嘛。”陈诚打了个哈哈,语气轻松地应付,“今天也没见着他人,这事儿啊,估计得往后放放再说。” 郭晓莹侧头瞅了他一眼,那模样像是在琢磨他话里的真假,但最终还是没再刨根问底。 她从炕沿上下来,趿拉着鞋往灶台那边走:“你们爷俩出去大半天,肚子肯定都唱空城计了吧?等着,我给你们下碗热汤面,暖和暖和。” “不用忙活了,晓莹,真不用。”陈诚赶紧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子豪他有事先回去了,就咱俩,随便弄点吃的垫垫肚子就行。” “那哪儿成啊?”郭晓莹轻轻拨开他的手,嗔怪道,“你在外头奔波了那么久,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吃口热乎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灶房里,昏黄的油灯跳动着,映着郭晓莹忙碌的身影,那轮廓柔和又温暖。 陈诚站在原地,心里头一股热流淌过。 这才是家,有个人惦记着你,有盏灯为你亮着。 “晓莹。”他喉咙有些发紧,轻声唤她。 “嗯?”郭晓莹手里活计不停,应声回头,发丝有几缕垂在脸颊旁。 “往后,我出门前,一定,一定先跟你打声招呼。”陈诚一字一顿,话说得异常郑重,“绝不会再让你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担惊受怕了。” 郭晓莹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 她脸上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个大大的笑容就那么绽放开来,在摇曳的灯光下,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明亮几分。 “好。”她应得干脆利落,“我等你。” 夜色渐深,屋内的煤油灯火苗不安地跳动,投下昏黄的光。 郭晓莹坐在炕沿边,两手死死攥着那沓钱,许久都没有出声。 陈诚紧挨着她坐,能清晰听见她略显急促的鼻息。 “当家的,我问你一句实在话。”郭晓莹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压得很低,“你真能拍胸脯保证,以后再也不沾那些要命的玩意儿?” “我毒誓都发过了。”陈诚伸出手,用力握住她的手,“晓莹,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让你跟我担惊受怕,但这回,真的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郭晓莹偏过头,定定地瞅着他,“你以前也不是没这么说过,可一转脸就……” “以前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陈诚猛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现在的我,脑子里、心里,装的全是你和未出世的孩子,是咱们这个家!” 郭晓莹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可我就是怕,我怕你哪天瘾又犯了……” “绝对不会了!”陈诚把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你摸,你听听,我这心跳得多稳当,就是为你们娘俩跳的!” 郭晓莹掌心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有力的心跳,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沉了下去。 “那你以后,还上山打猎吗?”她换了个话题,带着鼻音问。 “去,肯定得去,但我会万分小心。”陈诚没有隐瞒,“家里等着用钱,孩子眼瞅着就要落地了。” “我不是不让你挣钱,我是怕你有个好歹啊!”郭晓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万一,万一你在山里碰上个三长两短,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陈诚心口一热,伸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以后进山,我保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绝不让你们娘俩再替我操这份心。” “还有……”郭晓莹用力咬了咬下唇,有些难以启齿,“你会不会……会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这话问出来,陈诚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白天张悠悠那副纠缠不休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晓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我就是心里没底。”郭晓莹把头垂得更低了,“我现在这副样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人也变丑了,我怕你……嫌弃我。” 陈诚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话,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晓莹,你给我听清楚了。在我陈诚心里,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现在怀着咱们的孩子,你比以前更好看,更美!”他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至于别的女人,我陈诚对天发誓,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会碰一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郭晓莹凝视着他,他脸上没有半分虚假,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 “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陈诚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从今往后,你看我行动。” 他说完,便站起身,走到屋角的洗脸盆架前,倒了些热水兑了兑,端了过来。 “来,我给你擦把脸。” 第31章 暖流入心 郭晓莹简直受宠若惊:“这哪儿行啊?这些活我自己干惯了。” “你给我老实坐着别动。”陈诚拿起搭在盆沿的毛巾,浸湿拧干,轻柔地为她擦拭脸颊,“以后啊,你就是咱们家的老佛爷,这些粗活累活,全都包在我身上。” 温热的毛巾拂过脸庞,郭晓莹顺从地闭上眼,任由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清洁。 这种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滋味,让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当家的,你真的变了。”她嗓音很轻。 “变成什么样了?”他柔声问。 “变得……让我都舍不得放手了。”郭晓莹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以前我总琢磨着,你要是再不学好,我就豁出去,带着孩子回我娘家。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陈诚追问。 “现在我哪儿都不想去了,就想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 陈诚的心里像是被灌了蜜,甜丝丝的暖流淌过。他放下毛巾,又转身去倒了盆更热的水。 “来,我给你泡泡脚,大夫说这对孕妇身子好。” “这……这也太麻烦你了。”郭晓莹脸颊有些发烫,很不好意思。 “麻烦个啥?你现在可是两个人,金贵着呢,必须好好伺候。”陈诚在她面前蹲下,动作轻柔地脱掉她的布鞋,“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给你烫脚。” 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双脚,驱散了夜晚的寒意,郭晓莹舒服得轻轻喟叹一声。 她看着蹲在地上,正低头认真为自己揉搓脚底的丈夫,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哎,怎么还哭了?是不是水太热,烫着了?”陈诚立刻紧张地抬头问。 “不是,不是烫,是……是心里舒坦。”郭晓莹胡乱抹了把泪,“当家的,我这辈子能嫁给你,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傻丫头,这话该我说才对。”陈诚握紧她的手,语气无比郑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才是我陈诚祖坟冒青烟,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夜更深了,两人并排躺在温暖的土炕上。 郭晓莹主动朝陈诚怀里挪了挪,小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当家的,我以后再也不瞎琢磨了。”她在他的怀抱里,声音闷闷地保证。 “嗯,啥也别想,踏实睡。”陈诚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明天我早些起来,给你做你爱吃的疙瘩汤。”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来还你。” “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郭晓莹在他怀里依赖地蹭了蹭,带着满足的浅笑,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陈诚低头看着怀中睡颜恬静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满足,也有更深的愧疚。 上一世,他混账透顶,让她跟着自己吃了多少苦,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 这一世,他定要加倍,不,十倍百倍地补偿她,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次日清晨,窗外天才刚透出一点鱼肚白,陈诚就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郭晓莹搭在他身上的胳膊,动作轻得像猫一样。 郭晓莹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面容比昨日安宁了许多。 陈诚俯身,替她仔细掖了掖被角,才蹑手蹑脚地下了炕。 灶膛火光跳动,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两个荷包蛋在锅里滋滋作响。 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尖,郭晓莹眼睫颤了颤,醒了。 “当家的?”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天还没大亮呢,你起这么早弄啥?” “给你弄吃的。”陈诚端着粥碗大步流星地进来,“赶紧趁热乎,还给你卧了俩鸡蛋。” 郭晓莹瞅着碗里黄澄澄的小米粥和金灿灿的荷包蛋,心口热乎乎的。 她接过来,小口喝着。 “香,比我熬的好喝多了。” “你肚子里揣着一个呢,金贵着,必须吃好喝好。”陈诚挨着她坐下,“往后,早饭我包了。” “那哪成,我又不是啥也不会干。”郭晓莹拿眼角瞟他一下,“你不是还得忙活别的嘛。” “啥事能有你跟娃重要。”陈诚把荷包蛋夹到她碗里,“多吃点,娃儿要长个子。” 郭晓莹心里甜丝丝的,昨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会儿全飞没影了。 吃过饭,陈诚挑水把院里的大水缸填满了。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踏实待着。”陈诚嘱咐道,“有啥事就喊隔壁李婶子。” “你上哪去?”郭晓莹不放心地问。 “找罗光武有点事。”陈诚没瞒她,“昨天说的借枪,我去探探口风。” 郭晓莹嗯了一声:“那你留点神,别跟他呛起来。” “没事,我晓得轻重。” 陈诚出了门,径直往罗光武家去。 昨天那事儿,今天上门,确实有点不是时候,话咋说还得掂量掂量。 罗光武家在村东头,青砖大瓦房,比旁人家里看着敞亮。 陈诚刚到门口,屋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给我说实话,家里的鸡蛋是不是又短了数?”一个婆娘尖着嗓子喊,是罗光武媳妇。 “短啥短?你眼花数岔了吧?”罗光武的声音听着有点飘。 “我昨儿个才数的,十五个蛋,今早一瞅就剩五个!那十个蛋还能自个儿飞了?” 陈诚在门外听着,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昨天窝棚里打烂的那十个? “八成是你记性差,再说,鸡蛋不就是给人吃的?”罗光武嘴硬。 “吃?吃个屁!”罗光武媳妇嗓门拔得更高,“这两天家里谁动鸡蛋了?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这婆娘咋回事?成天瞎琢磨!”罗光武有点急眼了,“不就几个鸡蛋,丢了就丢了,犯得着这么咋呼?” “丢了?”罗光武媳妇冷哼,“罗光武,你拿我当三岁娃儿哄呢?鸡蛋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屋里头静了一瞬,跟着就是罗光武媳妇更火大的声音。 “罗光武我问你,你这些天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你瞎咧咧啥!”罗光武的声音明显发虚,“我天天在村里头,能有啥别的婆娘?” “那鸡蛋呢?好端端的十个鸡蛋,不是给了外头的野女人,还能是啥?” “我……我哪晓得鸡蛋咋没的?指不定让耗子叼了!” 第32章 胡搅蛮缠 “耗子?罗光武,你糊弄鬼呢!耗子能把蛋壳舔得比脸还干净?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陈诚在窗外听着,心里那叫一个乐。 这罗光武,平时人五人六的,今儿个是被媳妇拿捏得死死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来昨天那档子事,真把他魂儿都吓掉了一半。 罗光武:“哎呀行了行了!不就几个破鸡蛋么!咱家还能缺这点嚼谷?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了!” 罗光武媳妇:“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 她嗓门陡然拔高,尖得刺耳:“罗光武!你倒是说说,你是不是心里藏着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然你为什么不敢正面回我的话?啊?” 罗光武:“我能有啥鬼?我看是你这婆娘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净瞎琢磨!” 罗光武媳妇:“我爱瞎琢磨?行!罗光武,你有种就赌个咒!你发誓,你要是在外面养了狐狸精,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屋里头一下子没了动静。 陈诚不用瞅,都能想象出罗光武那张脸,此刻铁定是青一阵白一阵,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罗光武:“赌什么咒?我罗光武行得正坐得端,用得着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他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罗光武媳妇:“行得正坐得端?那你倒是赌啊!你倒是发一个啊!怎么着,不敢了?心虚了?” 她媳妇步步紧逼,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罗光武:“我……我这不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吗?两口子过日子,最重要的就是个信字!” 他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 罗光武媳妇:“信?罗光武,你摸着自个儿良心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亏心事儿!你自个儿肚子里明白!” 她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我跟了你多少年了?从你一穷二白的时候就跟着你,什么苦头没跟你一块儿吃过?现在你手里捏着点芝麻大的权,当了个破主任,就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是不是?” 罗光武:“你净瞎寻思!我什么时候说看不上你了?没有的事!” 罗光武媳妇:“没看不上我?那好!鸡蛋的事儿你给我掰扯清楚!还有,你昨天一整天都猫在外面,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上哪儿鬼混去了?别想蒙我!” 陈诚在外面听着,估摸着这火候是真差不多了。 再让他们这么吵下去,万一真动起手来,把事情闹大了,自己想办的事儿可就黄了。 他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才扬起嗓门喊道:“罗主任,罗主任在家吗?我是陈诚,有点小事想找您帮个忙。” 屋里的吵闹声,被这一嗓子喊得骤然停歇。 死寂了片刻,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慌里慌张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 罗光武顶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从门缝里探出头来:“陈诚?你小子来干啥?”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陈诚脸上堆着笑,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罗主任,这不是寻思着上山打点野味儿,给家里添口嚼谷嘛。想跟您借杆枪使使,听说您这儿有能响的家伙。” 罗光武一听这话,那张黑脸瞬间涨得通红,旋即又发白,青一阵紫一阵地变幻。 他下意识地回头朝屋里飞快地瞟了一眼,又猛地转回头盯着陈诚,脸上全是惊疑不定。 他显然是慌了神,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 罗光武:“借……借枪?” 他喉咙发干,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陈诚,这……这玩意儿可金贵着呢,也不是能随便借出去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光武的手在门框上抓得指节发白。 “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诚往前挪了半步。 “罗主任,咱都是村里人,您还信不过我?” “再说,昨天您不是在村北头的破窝棚……” “你!” 罗光武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诚压低了嗓子。 “胡说?” “十个鸡蛋,黄的白的,摔了一地,那腥味儿……啧啧。” 罗光武浑身猛地一抖,扭头飞快地瞟了眼屋里,赶紧把门带上,使劲把陈诚往外推。 “走走走!外头说话!外头说!” 陈诚由着他推搡到院门外头。 他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罗主任,我可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借杆枪,上山弄点野食儿。” 罗光武摆手摆得跟风车似的。 “不行!绝对不行!” “枪支管理有规定,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陈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做不了主?” “那我进屋跟嫂子好好聊聊?” “正好问问她,昨天丢的那十个鸡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脚就作势要往屋里走。 罗光武一把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你想干啥!” 陈诚稳稳站定。 “没想干啥,就是有点好奇。” “沈雅洁那个竹篮子,摔地上的时候,声音可不小。” “我在老槐树后头,听得真真儿的。” 罗光武只觉得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出溜下去。 沈雅洁这三个字从陈诚嘴里蹦出来,简直比五雷轰顶还要命! “你……你全都看见了?” 陈诚一脸茫然。 “看见啥了?” “我就是打那儿路过,听见点动静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罗主任,那破窝棚里头,估摸着还挺暖和的吧?” 罗光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诚,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诚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早说了,就想借杆枪。” “山里头野兔子多,打几只回来,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我媳妇儿肚子还大着呢,得好好补补身子。” “就……就这个?” 陈诚笃定地点头。 “就这个。” “我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拿枪能去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儿?” “再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真想害谁,还用得着眼巴巴来找您借家伙?” 罗光武在心里头反复掂量了许久,最后一咬牙。 “行!我给你拿!” “不过,有条件。” “您尽管说。” 第33章 黑枪到手 罗光武伸出一根手指头。 “第一,枪可以借给你,但你得马上办个手续,加入民兵连。” “这样枪在你手里头,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儿。” 陈诚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成!” 罗光武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那个朋友,林子豪,你得给我管严实了!” “他要是在外头敢乱嚼一个字的舌根子……” 陈诚立刻拍着胸脯打包票。 “罗主任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他那嘴巴严实着呢!” “再说,他也没真看见啥,不就是听见点动静嘛。” 罗光武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听见也不行!” “你们俩小子要是敢在外头胡说八道半个字……” 陈诚赶紧连连摆手。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咱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还没点儿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我们懂规矩,真懂。” 罗光武死死盯着他看了好半天,那眼神复杂得很,最终还是松了口。 “你在这儿等着。” 他转身进了屋。 没多大一会儿,罗光武就抱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出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布袋子。 他把那包裹递给陈诚。 “这是我那杆土制猎枪,保养得还行,能打响。” “子弹,我给你一百发,应该够你用上一阵子了。” 陈诚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心里头乐开了花。 他又顺手接过那个布袋子,里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全是黄澄澄的子弹。 “罗主任,您可真是太够意思了!” 罗光武依旧黑着一张脸。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 “明天记得到我这儿来办手续,把表格填了。” “还有,这枪你只能自个儿用,绝对不许再借给旁人!” 陈诚把包裹往身上一背,乐呵呵地应着。 “明白,明白!” “那我就先回去了。” 罗光武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陈诚,咱们今天这事儿……” 陈诚咧嘴一笑,露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啥事儿啊?我就是过来跟您借杆枪嘛。” “罗主任您人好,仗义,肯借给我枪去打猎,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罗光武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回了肚子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早点回家。” 陈诚背着枪,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往家走。 这趟出来,收获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得多。 不单单是借到了枪,还有整整一百发子弹。 这足够他在山里头好好折腾一阵子了。 推开自家院门,堂屋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郭晓莹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来。 “回来了?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陈诚把那个长条包裹轻轻放在院子当中的石桌上。 “妥了,都办妥了。” “你先进屋去吧,我把这东西收拾收拾就进去。” 郭晓莹点了点头,又缩回了屋里。 陈诚蹲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的绳子。 清冷的月光下,一支黑漆漆的猎枪露出了它的真容。 枪身虽然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显然保养得相当不错,枪管被擦得锃光瓦亮。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枪身的每一个部件。 然后又开始检查枪机。 这枪虽然是土法制造的,但工艺却不赖,该有的零部件一个都不少,严丝合缝。 他正擦得起劲,全神贯注。 院门“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竟被人从外头给推开了! 陈诚猛地抬头,手中冰冷的铁家伙本能地扬起,黑黢黢的枪口直指不速之客。 “谁!不许动!” 门外那人影霎时定住,月色勾勒出轮廓,竟是张悠悠那张脸! 她身上还是那件时髦的呢子大衣,手里挎着个小坤包,两眼圆睁,死死盯着枪口,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陈诚!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张悠悠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透着极致的恐惧。 陈诚激灵一下,这才看清是谁,枪口微微垂下几分:“张悠悠?大半夜不睡觉,你跑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吓老子一跳!” “我鬼鬼祟祟?”张悠悠惊魂稍定,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敢贸然踏进一步,“陈诚,你手里拿的什么?这东西可开不得玩笑!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的事,轮不到你张悠悠来管。”陈诚随手将猎枪搁在脚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说吧,三更半夜的,你摸到我家来,到底想干嘛?” 张悠悠的视线在地上那支乌黑的猎枪和旁边鼓鼓囊囊的布袋上转了几个来回,心念电转。一个泥腿子,哪来这种家伙?这里头门道深着呢! “我……我就是恰好路过,瞅见你家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她嘴里应付着,脚步却试探着往院内挪了挪,“陈诚,你跟我交个实底,这枪……到底怎么回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诚弯腰,作势要拾掇地上的东西,“看也看过了,赶紧走,别杵在这儿碍事。” “没关系?”张悠悠嗤笑一声,声调扬高了几分,“陈诚,你怕是忘了私藏枪支是什么罪名了吧?我要是现在就去派出所走一趟……” 陈诚拾掇东西的手顿住了,缓缓抬起头,脸孔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沉,像是能拧出水来。 “张悠悠,”他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寒气,“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我这是为你好。”张悠悠被他这副模样慑住,气焰稍减,语气也放缓了些许,“陈诚,不管怎么说,咱们……咱们过去也有过那么一段,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 “为我好?”陈诚哼笑一声,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逼近她,“你真要是为我好,今晚就不该踏进这个院子!” 张悠悠被他迫人的气势逼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脚下有些踉跄,嘴上却依旧不肯示弱:“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年那个愣头青有什么两样?还是这么冲动,做事一点不考虑后果!” “当家的?”里屋传来郭晓莹带着睡意的询问声,“外头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了?” 陈诚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不好。这要是让晓莹瞧见张悠悠大半夜在院子里,指不定又得生出多少误会! “没事儿!你睡你的,别出来!”他急忙扬声朝屋里喊。 可他话音未落,堂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郭晓莹披着件外衣走了出来,目光一扫,便落在了院中张悠悠的身上。 第34章 前任找事 “她怎么又来了?” 郭晓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声音里透着压不住的火气。 “嫂子。” 张悠悠瞧见郭晓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这么晚,搅扰你们了。” “你确实搅扰了。” 郭晓莹没给她好脸色,几步走到陈诚跟前,瞟过地上的猎枪和那袋子弹,眉头拧成个疙瘩。 “当家的,这东西,哪来的?” “罗主任那儿借的,我琢磨着上山弄点野味。” 陈诚含糊应付,扭头就冲张悠悠。 语气强硬,透着驱赶。 “天晚了,你回吧。” “等等。” 张悠悠充耳不闻,反倒向郭晓莹凑近。 “嫂子,他这枪……什么来路,你想过没有?” “这玩意儿,可开不得玩笑。” 郭晓莹的眉心越锁越深,她瞅瞅自家男人,再瞅瞅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地方大了!” 张悠悠嗓门猛地一提,话里带着吓唬人的腔调。 “嫂子,你恐怕还不明白吧?” “这私底下藏枪,罪名滔天!” “他要是让公安抓了,你们这个家,就算到头了!” “你给老子闭嘴!” 陈诚浑身火气再也压不住,一声暴喝。 “张悠悠,我最后警告你,马上给我滚!” “我不滚!” 张悠悠脖子一横,竟迎着陈诚的怒火顶了回去。 “陈诚,你少拿话唬我!” “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我瞧不出来?” “说!你弄这枪,究竟想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关你屁事!” 陈诚吼道。 “当然关我事!” 张悠悠的声音尖利起来,活像被踩了痛脚。 “你那点报复赵明的心思,我还能瞧不出来!” 这话砸下来,院里静得能听见喘气声。 郭晓莹身子一晃,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陈诚也傻了,脑瓜子嗡嗡作响。 “你……你他娘的胡吣什么!” 陈诚嗓子发紧,话语里是藏不住的慌。 “我胡吣?” 张悠悠唇边勾出一抹冷峭。 “陈诚,你那点算计,骗得了旁人,骗不过我张悠悠!” 她往前逼了一步,气势汹汹。 “当年赵明抢了我,你心里那股子恨,我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你弄到了枪,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他赵明清算旧账,对不对?” “你他妈放屁!” 陈诚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也猛地跨前一步。 “老子几时说过要报复赵明了?” “你是没说过,可你敢拍着良心说你没想过?” 张悠悠半步不退,声音又高又尖。 “不然你费这么大劲弄这凶器做啥?” “打猎?呵!” “村里哪个不清楚你陈诚笨手笨脚,连根兔子毛都摸不着!” 郭晓莹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往她心窝子上捅。 她的脸从红到白,最后丁点血色都没了。 她慢慢扭过头,对着陈诚,声音发颤。 “当家的,你……你真动了那种念头?” “没有!绝对没有!” 陈诚急得脑门上全是汗,赶紧向郭晓莹分辩。 “晓莹,你莫听这疯婆子瞎说八道!” “我借枪,真就为打点野味,给家里添口吃的,换换口味!” “补贴家用?” 张悠悠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 “陈诚,几年不见,你这撒谎的道行倒是精进了不少啊!” “那你倒是跟大家伙儿说道说道,你这枪,从哪个正经路子弄来的?” “谁家的猎枪能随随便便借给你一个土里刨食的?” 陈诚嘴唇哆嗦着张开,后面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总不能当着晓莹的面,说是拿罗光武跟寡妇偷情的丑事威胁来的吧? 那晓莹会怎么看他? “说不出来了吧?” 张悠悠见他语塞,得意劲儿更足了,声音也拔高几分,那架势,是要嚷嚷得全院子都听见。 “我猜啊,你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说不定,还干了什么犯法的事儿!” “你给我住口!” 郭晓莹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了张悠悠的咄咄逼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悠悠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郭晓莹。 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收了,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腔调。 “嫂子,你别误会,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她慢慢走向郭晓莹,语气也放缓了,话里透着股蛊惑劲儿。 “你想想看,他现在这德性,跟当年那个愣头青有什么区别?” “还是那么冲动,做事一点脑子都不动,完全不考虑后果!” “你跟着他,早晚要被他拖累死!” “所以呢?” 郭晓莹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所以,你应该为你自己和孩子好好考虑考虑了。” 张悠悠凑近郭晓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却清晰得很。 “嫂子,你这么好的女人,模样周正,性子也好,何必在这种不着调的男人身上浪费大好青春呢?” 郭晓莹没有说话,只是身子轻轻抖着。 “你想让我怎么办?” 她问,声音有些飘忽。 “离开他。” 张悠悠几乎凑到郭晓莹耳边,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三个字。 “带着孩子离开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院子里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陈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悠悠这个女人,竟然能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郭晓莹也是身子猛地一震。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 “你……你说什么?” “你让我……离开我男人?” “对!” 张悠悠斩钉截铁地点头,语气笃定,不容置喙。 “嫂子,你清醒一点吧!” “你仔细想想,他陈诚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你托付终身的?” “以前烂赌,现在撒谎,还偷偷摸摸弄来这种要命的玩意儿,指不定哪天就要捅出天大的娄子,到时候你们这个家,可就全完了!” 她顿了顿,又甩出一句更诛心的话。 “而且……嫂子,你怕是还蒙在鼓里吧?” “他陈诚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当年对我的愧疚,想在你身上找补罢了!” “你何苦为了这样一个心里没你的男人,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郭晓莹的身子剧烈地晃了晃。 那张脸白得吓人,丁点血色都无。 “晓莹……” 陈诚心疼坏了,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扶她。 第35章 夫妻谈话 “别碰我!” 郭晓莹却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明显带了哭音。 “你们……你们都别说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我要静静!” 她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跑。 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栽倒。 “晓莹!” 陈诚急得不行,想追过去。 “我说了别跟着我!” 郭晓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堂屋。 “砰”的一声,房门被她重重地甩上,将一切都隔绝在了门外。 院子里,只剩下陈诚和张悠悠两个人,面面相觑。 陈诚猛地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张悠悠,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张悠悠迎着他几乎要吃人的怒火,脸上反倒平静下来。 那平静里,透着一股子让人发毛的邪性。 她声音幽幽,字字惊雷。 “我想你。” “陈诚,我们和好吧。” “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张悠悠那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在小院中轰然炸开。 陈诚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好半晌才勉强挤出几个字:“你……说啥?” “我说,我想你。”张悠悠一步一步,径直向他逼近,“陈诚,这些年我不好过,一点都不好过。赵明那个王八蛋,根本没把我当人看,腻了就想把我甩了。我现在才算看明白,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陈诚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张悠悠,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滚!” “我不滚!”张悠悠情绪激动,猛地朝他扑去,试图抱住他,“陈诚,你心里明明还有我,是不是?要不然,你费那么大劲报复赵明干什么?” 陈诚毫不犹豫,一把将她推开:“我压根就没想过报复谁!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那你弄枪干什么?”张悠悠双眼紧紧锁住他,“你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弄这种东西,你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屋里头“啪”的一声脆响,像是瓷碗摔碎了。 陈诚心头猛地一沉,也顾不上张悠悠,冲着屋里急喊:“晓莹!晓莹!你没事吧?”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你瞧瞧,你把人家好好的姑娘折腾成什么德行了。”张悠悠发出一声冷笑,“陈诚,你该醒醒了,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一个乡下丫头,哪点配得上你?” “配不配得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陈诚胸中怒火翻腾,“张悠悠,我最后说一遍,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今天还就偏不走了!”张悠悠脖子一梗,摆出死磕到底的架势,“陈诚,两条路,要么你现在跟我走,要么我现在就去派出所,举报你私藏枪支!” “你敢!”陈诚的声音透着寒意。 “你看我敢不敢!”张悠悠从随身的包里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本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都给你记的清清楚楚,时间,地点,枪的型号,还有子弹数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他们过来抓你?” 陈诚死死盯住她手里那个小本子,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这个女人,她居然早就盘算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张悠悠不慌不忙地收起小本子,“跟我走,我们重新开始。不然,你就等着进去啃窝窝头吧。” “就算我跟你走了,晓莹怎么办?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陈诚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可不关我的事。”张悠悠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她一个农村妇女,大不了回她娘家去,再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嫁了就是了。” “你他妈的还算是个人吗?”陈诚的拳头瞬间攥紧,骨节发白,“张悠悠,你怎么能这么歹毒?” “歹毒?”张悠悠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凄楚和怨毒,“陈诚,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被人当成玩意儿,一个随时可以扔掉的玩意儿!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火坑里爬出来,就想找个真心爱我的人,这难道也叫歹毒?” “真心爱你的人?”陈诚发出一声嗤笑,“张悠悠,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我对你,早就没有半点感情了!” “没有感情?”张悠悠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没有感情,你会因为我当年的背叛,记恨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你会处心积虑地想要报复赵明?” 她逼近一步:“陈诚,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 “我说了我没想报复任何人!”陈诚的声音也拔高了。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枪是哪儿来的?”张悠悠伸手指着扔在地上的那把猎枪,“你别跟我说是借来打山鸡野兔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好糊弄!” 陈诚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这枪是用罗光武偷情的证据换来的吧?那不是更麻烦? “说不出来了吧?”张悠悠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陈诚,你就痛快承认了吧,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诚!陈诚在家吗?” 是林子豪的声音,听上去火急火燎的。 陈诚心里微微一动,这小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在呢!”他立刻扬声回应。 林子豪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满头大汗,一进院子,看见眼前的景象,当场就愣住了。张悠悠怒气冲冲地站着,地上还扔着一把猎枪,这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诚哥,这……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不开眼的,自己撞上门来找晦气。”陈诚冷冷地扫了张悠悠一眼,那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林子豪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张悠悠,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这位是……” “一个疯婆子,你不用管她。”陈诚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的猎枪,“你这么急匆匆地跑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第36章 疑心外头 “哦,对了!”林子豪猛地一拍大腿,像是刚想起来正事,“诚哥,出大事了!罗光武,罗光武被他媳妇给堵被窝里了!” “什么?”陈诚捡枪的动作骤然停住,猛地抬起头。 “就今天下午那会儿!” 林子豪激动地搓着手,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罗光武那婆娘,早就疑心他在外头有人了吧?” “今儿个下午,她就悄悄摸摸跟上去了,嘿,你猜怎么着?真让她给逮着了!” 陈诚挑了挑眉:“逮着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罗光武跟那个沈雅洁,俩人在村子后头那片苞米地里头……嘿嘿嘿,你懂的!” 林子豪挤眉弄眼,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罗光武那婆娘,当场就跟火山爆发一样,拎着擀面杖,追着那俩货满村子跑啊!” 陈诚听得心里一阵舒坦,罗光武这孙子,报应来得可真够快的。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沈雅洁被打得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似的,罗光武也挨了不少闷棍。” 林子豪声音压低了些,透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劲儿。 “不过啊,这事儿还没完呢!” “听说罗光武那婆娘,要去村委会告他,非要把罗光武这个村主任的帽子给撸了不可!” 张悠悠在一旁听着,两道秀眉拧得死紧。 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偏偏又抓不住头绪。 “诚哥,你说这事儿闹的,啧啧啧。” 林子豪摇着头,满脸的感慨。 “平日里瞅着罗光武人模狗样的,谁能想到他背地里这么腌臜!” “活该,”陈诚语气淡淡的,“多行不义,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对了,诚哥,”林子豪这才想起另一茬,好奇地瞅着地上的猎枪,“你这家伙事儿,从哪儿搞来的?” 陈诚还没来得及答话,张悠悠尖利的声音就抢先响了起来:“这枪!来路绝对不正!” 林子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啥意思啊你?” “意思?意思就是你们这位好诚哥,私藏枪支,犯法了,懂不懂!” 张悠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视线刀子似的刮过陈诚。 “林子豪,对吧?你要是脑子还灵光,就赶紧劝劝你这诚哥,别一门心思往歪路上走,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在这儿胡咧咧什么!”林子豪顿时火冒三丈,脖子都粗了。 “我诚哥什么人,我能不清楚?他能干那种犯法的事儿?” “人品?”张悠悠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充满了不屑。 “他以前什么德行,你打听过吗?一个烂赌鬼!输得底儿掉!” “现在又鼓捣这些要命的玩意儿,天晓得他憋着什么坏水,想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林子豪彻底炸了毛,指着张悠悠的鼻子就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诋毁我诚哥?” “我诋毁他?”张悠悠不甘示弱,也指着陈诚,“那你倒是问问他,你让他自己说!这枪,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是不是正经路子弄来的?” 林子豪的怒火稍稍压下,他转向陈诚,眼神里带着询问。 陈诚沉默了几秒,终究开了口:“枪,从罗光武那儿借的。” “罗光武?”林子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他能借枪给你?” 这个问题,确实让陈诚有些难以启齿。 张悠悠一看这情形,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几乎要溢出来:“瞧见了吧?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编都编不圆!” 林子豪紧紧盯着陈诚,等着他给个说法。 陈诚吸了口气,声音沉稳下来:“因为,我抓着他的把柄。” “什么把柄?”林子豪追问。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件破事儿。” 陈诚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张悠悠。 “罗光武跟沈雅洁在苞米地里那点事儿,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林子豪的嘴巴张成了个“O”型:“你……你早就晓得了?啥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咱们一块儿去那个破窝棚,还记得不?” “记得啊,咱们不是当场抓了个……”林子豪话说到一半,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猛地明白了过来。 “诚哥!你的意思是……你拿这事儿要挟罗光武,逼他把枪借给你的?” “对。”陈诚干脆利落地承认。 林子豪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说呢!罗光武那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货色,平时抠搜得要死,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主动借枪给你!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张悠悠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 她本来笃定陈诚这枪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甚至是黑市上弄来的,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个。 “就算……就算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他陈诚品行不端!” 张悠悠不死心,依旧尖声找茬。 “拿别人的丑事当把柄来要挟,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卑鄙!” “要挟?”林子豪发出一声冷笑,“我说大姐,你能不能先搞搞清楚状况?那是罗光武自己裤裆里不干净,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们诚哥,不过是正当地利用了一下这个机会,有什么问题?” “正当利用?这叫敲诈勒索!”张悠悠的声音更加尖锐。 “敲诈勒索个屁!”林子豪的火气又上来了,“我们诚哥要的是借枪去打猎,又不是跟他罗光武要钱要粮!再说了,罗光武那种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玩意儿,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能老老实实把枪交出来?” 陈诚默默听着,心头划过一丝暖流。 这林子豪,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的,关键时候,还真是毫不含糊地向着自己。 “不管你们怎么说,这种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张悠悠还在嘴硬,不肯认输。 “台面?” 陈诚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凉意。 “张悠悠,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什么叫‘台面’?” “当年你为了几个臭钱,为了攀高枝,毫不犹豫地背叛我,一头扎进赵明那个老王八的怀里,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说什么是光彩,什么是台面?” 第37章 晨起渔猎 “我……我是有苦衷的!” 张悠悠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试图辩解。 “苦衷?” 陈诚的笑声里全是嘲讽。 “现在又死皮赖脸跑回来缠着我,这也是你的苦衷?” “张悠悠,你还要脸吗?” “陈诚!你不能这么污蔑我!” 张悠悠彻底慌了,声音尖利起来。 “我认!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做错了!可我是真心想改的!” “真心悔改?” 林子豪在旁边早就按捺不住了,直接开喷。 “我说大姐,你要是真想改,就别来祸害我诚哥的家!” “人家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美滋滋的,你跑来添什么堵?” “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过日子!” 张悠悠急赤白脸地嚷嚷。 “他娶那个郭晓莹,就是跟我赌气,就是想报复我!”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也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林子豪一点不惯着她。 “再说了,我瞧着我诚哥对嫂子好着呢,比对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那强了不止一百倍!” 张悠悠被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屋里头“砰”的一声闷响,好像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陈诚心头猛地一跳,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屋里冲。 “晓莹!” 他一把推开房门。 郭晓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闭得紧紧的。 “晓莹!晓莹!” 陈诚魂都快吓飞了,几步抢上前,一把将郭晓莹抱进怀里。 “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林子豪也慌忙跟了进来。 “诚哥,嫂子这是咋了?” “我不知道!” 陈诚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八成是……是被气的!” 张悠悠在门外偷偷探着脑袋,瞧见这副光景,心里也跟着突突直跳,有些发毛。 “快!送医院!” 陈诚打横抱起郭晓莹,扭头就往外冲。 “诚哥,我去推架子车!” 林子豪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院外跑。 张悠悠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陈诚抱着人事不省的郭晓莹,脑子里“嗡”的一下,这才品过味儿来事情有多严重。 万一郭晓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张悠悠……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陈诚,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陈诚脚步没停,只甩过来一句冰碴子似的话,砸得她后面的字全卡在了喉咙里。 “张悠悠,我老婆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不死不休!” “现在!立刻!给我滚!”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抱着郭晓莹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院门。 林子豪已经推着架子车飞奔过来。 “诚哥,快!上车!” 陈诚万分小心地将郭晓莹平放在架子车上,自己也顾不上喘气,跟着车子一路小跑。 张悠悠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院子里,看着他们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远去,那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巷子口。 她突然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大块。 她原以为凭着当年的那点情分,陈诚怎么着也得给她几分脸面,重新把他拢回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哪成想,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简直一败涂地! “我这……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 医院里。 医生正在给郭晓莹做检查。 陈诚在急诊室外面急得团团转,坐立不安,手心里全是汗。 “诚哥,你先别太上火。” 林子豪在一旁劝着。 “嫂子估摸着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应该没啥大问题。” “都怪我!” 陈诚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懊恼得不行。 “我就不该让那个疯婆子进院子!就不该!” “这哪能怪你啊,诚哥?” 林子豪连连摇头。 “那个张悠悠,我看她就是个神经病!诚哥,你以前眼神儿是有多不好,能看上那样的?” 陈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年轻时候,眼瞎呗。” 两人正说着,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我媳妇怎么样了?” 陈诚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声音都带着颤。 “病人主要是情绪太激动,加上本身怀孕,身子骨弱一些,这才晕过去了。” 医生解释道。 “人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接下来一定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了。” 陈诚高悬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那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孩子目前看是健康的。” 医生叮嘱道。 “但是孕妇的情绪对胎儿影响很大,务必让她保持心情舒畅,不然对孩子发育不好。” “我明白,我明白了,谢谢您医生,太谢谢您了。” 陈诚连声道谢。 进了病房,郭晓莹果然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床头。 她一见陈诚进来,便扭过脸去,不看他。 “晓莹,你现在感觉咋样了?” 陈诚放轻了脚步,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 郭晓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孩子也没事。” “晓莹,对不住,这事都怪我。” 陈诚挪到床边,满脸愧疚。 “我不该让那个女人进咱们家门,更不该……” “陈诚。” 郭晓莹打断了他的话,终于慢慢转过头。 “咱们……咱们好好谈谈吧。” ...... 四点半刚过,院子里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林子豪在陈诚家门外直跺脚,两手搓得山响,嘴里哈出的白气一团团往外滚。 雪爬犁早就备停当了,两根粗木杆子架着绷紧的绳网,瞧着就牢靠。 “诚哥,你墨迹啥呢!再不走,天都快亮透了!” 林子豪嗓门压得低低的,催促道。 陈诚脑袋从屋里探出来:“来了,来了,催命呢!” 他裹着厚棉袄,腰里那把从罗光武手里弄来的猎枪油光锃亮,肩上还甩着个鼓囊囊的子弹布袋。 “出发!趁着这会儿天还黑着,咱们先溜出村子。” 林子豪在前头拽着雪爬犁,陈诚在后头推,两人一前一后,雪地被踩出“咯吱咯吱”的节奏。 第38章 开凿冰面 村里头安静得吓人,家家户户的灯都黑着,人还在梦里头,就远处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 月亮还赖在西边山头上,清冷的光铺了一地,雪面白晃晃的。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脸,冻得人牙关打颤,可两人谁也没吱声,只管埋头赶路。 陈诚家里,老两口也没睡踏实。 秦兰芳身上胡乱披着件旧棉袄,蹑手蹑脚地就往郭晓莹那屋摸过去。 “晓莹丫头,睡着没?身子还舒坦?” 郭晓莹哪里睡得着,早醒了,正侧着身子,手轻轻搭在肚子上。 “妈,我好着呢,就是心里老惦记他。” “这天寒地冻的,天不亮就往外跑,万一在山里头磕了碰了……” 秦兰芳挨着炕沿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瞎琢磨啥,你男人那猴精猴精的,出不了岔子。” “再说了,子豪那小子不也跟着嘛,俩人搭伙,有个照应。” 郭晓莹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昨晚上陈诚临走前说的话。 “晓莹,这毛坎肩你给我套上,山里头冷,仔细冻着。” 她当时脸都红了,亲手给他穿上自己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毛坎肩,针脚那叫一个细密,暖和劲儿甭提了。 “早点回来,我跟孩子在家等你。” 想到这,郭晓莹心口热乎乎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陈诚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雪,贴身的毛坎肩把寒气都挡在了外头,每一步都带着媳妇儿的暖意。 “诚哥,你瞅瞅你这派头,活脱脱一个进山剿匪的大将军!” 林子豪猛一回头,瞧见他那身行头,咧开嘴直乐。 “滚犊子,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少贫!” 陈诚笑骂一句,话锋一转,“对了,你前儿个说的周三那档子事,到底怎么个情况?” “嗨,别提了,还不是他家那点破事儿。” 林子豪使劲拉着爬犁,嘴也没闲着,“周三家那头老母猪,不晓得昨晚是抽了哪门子疯,嗷嗷叫着把猪圈都给拱塌了半边。” “周三那老小子气得脸都绿了,扬言非把那猪给片了不可。” 陈诚眉毛一扬:“宰猪?那可是他家的命根子,他能舍得?”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当祖宗一样伺候着,这回是真给惹毛了,不然哪能下这狠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腿底下也没停,不知不觉就出了村口。 天边开始蒙蒙亮,透出些鱼肚白,远处的山影影绰绰,近处的树黑黢黢一片,瞅着特苍茫。 “诚哥,不成,我这肚子都咕咕叫半天了,唱空城计了都!” 林子豪捂着肚皮,一张脸苦哈哈的。 “行,咱们找个背风的地儿,先填吧填吧肚子,暖和暖和。” 两人寻了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树杈子直愣愣戳着天,勉强能挡点风。 陈诚解开包裹,摸出几个冻得跟石头蛋子似的窝头,还有一小撮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陈诚递过去一个:“啃吧,热乎气儿还没散干净呢,到了地方,有的是力气活等着咱。” 林子豪接过来,使劲啃了一口,牙根子都跟着发酸,骂骂咧咧:“我操,诚哥,这玩意儿能砸核桃了都!” 他含糊不清地嚼着,眼睛却亮晶晶的:“诚哥,你说咱这趟能捞着啥好东西?” “河里的鱼跑不了,开春前的鱼最肥。”陈诚也咬了一口窝头,慢慢嚼着,目光投向远处的深山老林,“至于山上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个莫测的弧度:“那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林子豪一听这话,来劲了,窝头也不觉得硬了:“野猪!要是能碰上一头落单的野猪,咱哥俩往死里干它一票!到时候,猪肉炖粉条子,血肠,酸菜白肉,嘿,想想都流哈喇子!”他咂摸着嘴,仿佛已经吃上了。 “瞧你那点出息。”陈诚笑骂一句,“野猪是那么好打的?碰上了,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话是这么说,陈诚心里却另有计较。 上辈子,这乌图哩河沿岸,可不止鱼虾肥美,有些山货,甚至一些不常见的皮货,只要运气好,肯下力气,就能弄到手。 三两口解决掉窝头,咸菜疙瘩都没舍得吃完,又揣回怀里,两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蹚。 没走多远,林子豪“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停了下来。 “诚哥,不行了,憋不住了,我先去方便一下。” “去吧,找个隐蔽点儿的地儿。”陈诚也觉得膀胱有点发胀。 两人各自寻了个雪厚的地方,背过身去。 完事儿抖擞精神,林子豪指着前方一条白茫茫、蜿蜒曲折的冰带,兴奋地搓着手:“诚哥!快看!那是不是乌图哩河?” “错不了。”陈诚眯眼瞅了瞅,“把家伙事儿都拿出来,准备开整。” 他从肩上卸下那杆油光锃亮的猎枪,“咔嚓”一声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又从布袋里摸出子弹,一颗颗压进枪膛。 林子豪看着他这架势,有点咂舌:“诚哥,你这…这是真打算双管齐下啊?捕鱼还带着猎枪?” “这山里头,可不太平。”林子豪压低了声音,脸上带了点惧色,“万一真从林子里窜出个黑瞎子、老狍子啥的,咱俩这点东西…”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怕个鸟?”陈诚把枪重新背好,拍了拍枪身,“真遇上了,是它倒霉,还是咱俩倒霉,还不一定呢。” 他眺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山林,那里静悄悄的,透着一股子原始的神秘。 林子豪干咽了口唾沫,后脖颈子有点发凉。 他有种预感,今天这趟出来,绝对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刺激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这刺激扛不扛得住。 天色刚透出点鱼肚白。 乌图哩河的河面,冻着一层厚实坚硬的冰。 脚踩上去,“咔咔”作响。 “诚哥,这冰面结不结实啊?” 林子豪用力跺了跺脚面。 “可别凿冰窟窿的时候,咱们自个儿掉进去喂了王八!” 陈诚蹲下,拿枪托“咚咚”敲了几下冰。 “安心,”他声音沉稳,“这冰层,没一尺也差不离,大卡车开上来都稳当。” 他从雪爬犁上取下铁锹跟一根粗壮的木棍。 “动手吧!” 两人寻了个能挡风的河湾。 第39章 四只狍子 陈诚抡圆了铁锹,卯足劲儿,“咚!咚!咚!”砸向冰面。 冰碴子四下乱飞。 没多大会儿,一个脸盆大小的冰窟窿见了雏形。 “娘的,这活儿真他娘的累!” 林子豪甩着又酸又麻的胳膊,龇牙咧嘴。 “感觉这胳膊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陈诚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一个柳条编的篮子。 篮子底下坠着几块压重的石头。 “这玩意儿叫‘花篮子’,专门拿来冬天捕鱼。” 他把花篮子顺着冰窟窿沉进水里。 跟着又抓了一把麸皮撒进去。 “下了食饵,那些饿疯了的鱼闻到味儿,自己就会钻进篮子,到时候一提一个准。” “这么神?” 林子豪有点不信。 “神个六饼!这可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吃饭家伙。” 陈诚拍掉手上的碎冰。 “你小子搁这儿看好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提一次篮子,听明白了?” 林子豪闷闷地点了下头。 “诚哥,那你干啥去?” “我到山上溜达一圈,瞅瞅能不能打点野味儿。” 陈诚重新背好他的那杆老猎枪,顺手又摸了摸腰间的子弹袋,确保子弹充足。 “你安分守己地待在这儿,别瞎跑,听见没?” “诚哥,带着我一块儿呗?” 林子豪心里头发毛。 “这冰天雪地的,就我一个,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瞧你那点儿出息!怂包!” 陈诚笑骂道。 “守着个冰窟窿能有啥幺蛾子?再说了,两个人目标大,动静也大,林子里的活物都得被咱俩吓跑了。” 他朝着不远处的白桦林努了努嘴。 “我就在那片林子边上转悠,有啥事儿你大声喊,我这边听得见。” 林子豪没辙,只能答应下来。 “那……诚哥你多加小心,千万别撞上黑瞎子那些大家伙。” 陈诚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厚厚的雪,朝着那片桦树坡方向去了。 雪地上,他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渐渐远去。 桦树坡上,一棵棵白桦树挺拔地立着。 树干在清晨的微光里,透着些微的银白。 陈诚刻意放轻了动作,压低身形,在林子里悄摸摸地往前搜寻。 冷不丁,前面不远处,“咔嚓”一声轻响。 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陈诚心头一跳,立马矮身蹲下,同时憋住了气。 他眯眼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望过去。 眼前的情景,让他血液都有些沸腾了—— 雪地上,四只狍子! 两大两小,正低头用蹄子刨开积雪,找吃的。 它们那一身棕褐色的皮毛,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头,扎眼得很。 陈诚一点点、一点点地把猎枪端平。 枪口稳稳地套向其中一只体格最壮的公狍子。 那家伙的鹿角岔子都长成了,此刻正埋头刨雪,吃得专心。 “砰——!” 沉闷的枪声炸响,在山谷间激起一串回音。 林子里“扑棱棱”飞起一群受惊的野鸟。 被瞄准的那只公狍子应声一个趔趄,栽倒在雪里。 剩下那三只小的,吓得魂飞魄散,一眨眼就蹿进了林子深处,不见了踪影。 “漂亮!” 陈诚脸上乐开了花,几步就冲了过去。 “这家伙,看着就沉手!少说也得七八十斤,够咱哥俩开好几顿荤了!” 他刚想弯腰细看那狍子,耳朵里却钻进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嗥叫。 那声音,就在他身后! 这嗥叫又粗又野,在寂静的山林里激起一片寒意。 陈诚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想也不想,猛地拧过身子,猎枪“唰”一下横在胸前。 雪地那头,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杵在那儿。 黑瞎子! 这畜生个头真他娘的壮,肩头差不多跟他胸口平齐,一身黑毛油光锃亮。 它呲着牙,白森森的獠牙看得人心头发怵,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一对小眼睛死死锁着地上的狍子。 一股子浓重的腥臊臭气,顶风飘过来。 陈诚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这下撞上硬茬子了。 他跟这黑瞎子,也就隔了十来米远。 这点距离,人家一扑就到跟前。 手里的枪是好枪,可这黑瞎子皮糙肉厚,能不能一枪放倒,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真要是一枪没打死,惹毛了这畜生,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陈诚的脑筋飞快地转着。 把狍子让给它? 辛辛苦苦打的七八十斤肉,就这么白白送了,他喉咙里咽不下这口气。 可要是不让,今天免不了要跟这畜生在这雪地里拼命。 他甚至能闻到黑瞎子喷出来的粗气,带着一股血腥味儿。 “畜生!这狍子是老子先打到的!”陈诚压着火气,低沉地吼了一嗓子,想把这家伙吓唬走。 黑瞎子压根不理他这茬。 它往前慢悠悠地挪了两步,蒲扇大的熊掌踩在雪上,“噗嗤噗嗤”地响。 那架势明摆着,这块地盘,这只猎物,都是它的。 陈诚的脑门上见了汗。 不能退。 一退,气势就输了,搞不好这畜生立马就扑上来。 可真要动手,他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手不自觉地探到腰里,摸了摸子弹袋,里面子弹还算充足。 这情况,太他妈的棘手了。 一枪打不死,受伤的熊瞎子比没受伤的更疯。 “日他娘的,干了!”陈诚心里头发狠。 他把枪口慢慢往上抬,准星对准了黑瞎子的脑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那黑瞎子猛地人一样站了起来,两只前爪胡乱扒拉着,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嗷——呜——!” 吼声卷着风,刮得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陈诚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这畜生要下死手了!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是现在开枪,还是另想他法? 站起来的黑瞎子,比刚才瞅着更高更吓人。 黑瞎子那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余音还在山谷里打着转儿。 陈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畜生,是真的要下死手了! 就在他神经绷到极致,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耳廓猛地一动,又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声响! 不是黑瞎子的! 他猛地拧头循声望去,心脏又是一抽! 第40章 收获颇丰 林子深处,两只通体灰毛的畜生正慢悠悠踱出来,那股子凶悍劲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它们的目标,赫然是他! 狼! 而且是两只! “操蛋!”陈诚暗骂一声,背后那头黑瞎子还没解决,又来了俩搅局的! 他脚下飞快,人已经闪到一棵抱不过来的粗白桦树后面,手不闲着,飞快地给猎枪重新装填子弹。 这两头畜生,鼻子尖得很,八成是枪声和狍子血腥味儿招来的。 它们绕着雪地里那只死狍子转悠,不时朝陈诚藏身的树后投来贪婪的打量。 陈诚牙关紧咬:“还想从老子嘴里抢食?做梦!” 他屏住呼吸,枪口从树干边沿探出去,稳稳地锁定了其中一只块头明显更大的狼,手指果断压下了扳机。 “砰!” 又一声枪响划破了林间的死寂。 那畜生挨了一枪,凄厉地嚎叫一声,在雪地上翻滚了几下,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剩下那只狼见同伴倒毙,彻底疯了! 喉咙里爆发出威胁的低吼,四爪刨雪,化作一道灰影,恶狠狠地朝着陈诚藏身的位置猛扑过来! 陈诚心头大骂,手上动作却不慢,赶紧拉开枪栓退壳,想再塞一发子弹进去,重新举枪瞄准那扑上来的凶狼—— 偏在这要命的当口,“咔哒”一声脆响! 操!枪卡壳了! 那恶狼已经近在咫尺,张开的血口里,獠牙清晰可见,腥臭扑面,离他也就三四步远! 陈诚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都炸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恶狼已经扑到跟前! 陈诚根本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般将那杆卡壳的猎枪横在胸口,当做唯一的屏障。 “嗷呜!”一声狂嗥,恶狼一口狠狠咬住了冰冷的枪管! 巨大的冲撞力道传来,陈诚“噔噔噔”连退几步,一个站立不稳,屁股重重墩在雪地里。 他双手死死攥着枪身,跟那畜生较上了劲。 狼嘴里腥臭的哈喇子滴落下来,溅了他一脸,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给老子滚!”陈诚爆吼一声,憋着一口气,抬脚卯足了劲儿,狠狠一脚踹在饿狼柔软的肚皮上! 那畜生吃痛,嘴巴一松,发出一声闷哼。 陈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空当,手脚并用,狼狈地朝旁边滚开。 那恶狼在雪地里打了个趔趄,晃晃脑袋,凶性更炽,调整姿势便要再度扑上! 陈诚眼疾手快,右手已经摸到了腰畔别着的柴刀,雪亮的刀锋在晨光下晃出一道冷冽的光。 “来啊,畜生!”他低吼,此刻也顾不上那头可能还在附近的黑瞎子了,先解决眼前这个再说! 恶狼喉间低吼连连,再次猛扑过来! 陈诚不退反进,就在狼头快要及身时,他猛地侧身拧腰,手中柴刀顺势抡出一道寒光闪闪的弧线,狠狠劈在狼的侧面腰腹! “噗嗤”一声,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立刻绽开! 剧痛让那恶狼彻底狂暴,它嚎叫着转身,一只利爪带着风声就扫了过来! 陈诚躲避不及,只觉得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厚实的棉袄“刺啦”一声,被撕开了几道大口子,棉絮都翻了出来。 一人一狼瞬间在雪地里缠斗起来,雪沫子四下飞溅,很快,白色的雪地上便沾染上点点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陈诚也拼了命,瞅准那畜生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柴刀狠狠捅进了饿狼的脖颈! 刀尖没入,只听那畜生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哀鸣,四肢胡乱蹬了几下,便彻底瘫软下去,再没了声息。 “呼哧……呼哧……” 陈诚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一番生死搏杀,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身上冰凉一片。 他缓了口气,捡起掉在一旁的猎枪,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然是刚才情急之下操作太猛,加上可能受了撞击,一枚打过的弹壳死死卡在了枪膛里。 他费了好一番手脚,才用柴刀尖把那惹祸的弹壳给撬了出来。 “他娘的,两只狼,一只傻狍子,还有一头不知道跑哪儿去的黑瞎子搅局……”陈诚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狼血,咧嘴一笑,“这趟买卖,不亏!” 歇够了,陈诚便开始收拾战果。 他挥动柴刀,就近砍了几根不算太细的桦树枝,用带来的绳子三两下捆扎成一个简易的拖爬犁,然后费力地将那只七八十斤的狍子和两只死了的狼都弄了上去。 这一下子,分量可着实不轻。 陈诚拽着爬犁的绳头,一步一个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与林子豪约定的河边方向挪去。 虽然累得膀子都快断了,两条腿也跟灌了铅似的,可一想到这满满当当的收获,他心里头就跟灌了蜜似的,美滋滋的。 此时,河边。 林子豪守着冰窟窿,许是等得久了,正抱着膀子蹲在那儿打盹,旁边的柳条编的花篮子里,已经装了十几尾活蹦乱跳的鲫鱼,在冰冷的空气里不时甩着尾巴。 “子豪!” 陈诚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沙哑,却中气十足。 林子豪一个激灵,从迷糊中彻底醒透,猛地回头。 这一看,他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飞出去! 我的老天爷! 诚哥这是…这是把狼窝给端了?! 那爬犁上,狍子,还有两头狼! “诚哥,你这是…捅了野兽窝了?”林子豪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变了调。 陈诚咧嘴一笑,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和汗水,露出一口白牙:“几个不开眼的货色,送上门来的买卖。” 他那模样,活脱脱刚从修罗场里杀出来一般。 话音未落,河岸边的芦苇丛一阵晃动。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三条人影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矮冬瓜,贼眉鼠眼,手里却提溜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晨光下泛着寒意。 “哟,这不是林家小子嘛!”矮冬瓜吊儿郎当地晃悠过来,目光在林子豪旁边的鱼篓子上一扫,嘿嘿一笑。 “听说你们哥俩在这儿捞鱼发财呢,怎么着,有好吃的也不想着招呼兄弟们一声?” 林子豪的脸色刷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第41章 不速之客 “菜刀李?”他眉头紧锁,“你们想干什么?” 这帮游手好闲的混子,号称“菜刀队”,平日里净干些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勾当,是这片儿有名的地痞无赖。 “瞧你这话说的,紧张什么?”被叫做菜刀李的矮冬瓜指了指那装满了鱼的柳条篮子,皮笑肉不笑。 “哥几个大老远跑来,口也渴了,肚子也饿了。” “这鱼,见者有份,分兄弟们一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大家和和气气,交个朋友嘛!” “凭什么!”林子豪血气上涌,一把将鱼篓子护在身后,怒道。 “这鱼是我们辛辛苦苦守了大半宿才钓上来的,凭什么分给你们!” “凭什么?”菜刀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狰狞。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菜刀,在空气中虚劈了几下,刀风呼呼作响。 “就凭这个!”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林子豪眼角余光瞥了瞥远处,陈诚正拖着沉重的爬犁,一步一步艰难地朝这边挪,看样子还得一会儿。 他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这些鱼是我诚哥的,我可做不了主!” “你诚哥?”菜刀李嗤笑一声,轻蔑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你诚哥在哪儿呢?让他出来跟老子说话!” “我诚哥在那儿呢!”林子豪朝着陈诚的方向一指。 菜刀李眯缝起眼睛,朝远处望了望。 见陈诚离得尚远,而且拖着那么多东西,行动不便,他心里的那点顾忌顿时烟消云散。 胆子一下子就肥了起来。 “我管他妈的是谁的!”菜刀李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道,“今天这鱼,老子们是要定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着!” 他朝身后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喽啰使了个眼色,喝道:“动手!先把他给老子收拾了!” 一个瘦高个的喽啰怪叫一声,饿狼似的就朝着林子豪怀里的鱼篓子扑了过去。 林子豪又惊又怒,急忙弯腰抄起地上用来砸冰窟窿的钢钎,横在胸前:“你们别太过分!” “过分?”那瘦高个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小子,还有更过分的在后头呢!” 话音未落,他一记黑虎掏心,拳头直奔林子豪的面门。 林子豪到底是年轻,反应也快,猛地一偏头,险险躲过这一拳。 他手里的钢钎顺势往前一送,直刺瘦高个的胸口。 瘦高个没想到林子豪居然敢还手,吃了一惊,慌忙朝后退去,手里的家伙——一把短了一截的铁棍——胡乱格挡。 “嗤啦!” 林子豪胳膊上的棉袄袖子被铁棍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鲜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妈的!小兔崽子还真敢动手!”菜刀李见状,勃然大怒,脸上横肉一抖。 “一起上!给老子废了他!” 另外一个喽啰也嚎叫着扑了上来。 三个人,三把家伙,瞬间将林子豪围在了中间。 刀光棍影,呼呼作响。 林子豪虽然年轻气盛,也有几分蛮力,但毕竟经验不足,又赤手空拳(钢钎太短,施展不开),哪里是这三个地痞流氓的对手。 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很快就落了下风,身上又添了几道口子。 “当啷!”一声脆响。 林子豪手中的钢钎被菜刀李一刀磕飞,远远地掉进了雪地里。 他一个趔趄,脚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那瘦高个见状,狞笑一声,一个箭步冲上来,抬起一脚就狠狠踩在了林子豪的胸膛上。 冰冷的菜刀,随即抵在了林子豪的脖颈处。 “小子,这下老实了吧?”瘦高个得意洋洋,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子豪脸上了。 “再敢动一下,老子就让你脑袋开花!” 林子豪被踩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毛,但他依旧咬着牙,一个字都不肯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都给老子住手!”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喝,如同平地炸起一个焦雷,从不远处滚滚而来! 陈诚甩脱了手上的绳索。 他大步流星,直冲这边。 那三个地痞流氓被这声暴喝震得一哆嗦,几乎同时转过头来。 菜刀李一看来人,心里咯噔一下。 肩上斜背着一杆乌沉沉的猎枪,腰间别着寒光闪闪的柴刀。 更骇人的是,那人浑身上下沾染着不少血迹,有些还新鲜着。 这副模样,哪像是打猎的,分明是个刚从修罗场里杀出来的煞星! “你就是那个陈诚?”菜刀李眯缝起双眼,他手中的菜刀在晨光下反射出瘆人的寒芒。 “听说你小子最近长本事了,连罗光武都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陈诚在离他们十来步的地方站定。 他动作不快,却透着一股子压迫感,伸手摘下了肩上的猎枪。 “把我兄弟放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放了?”菜刀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起来,脚下却暗暗加了力。 林子豪被踩得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小子,你他娘的算哪根葱,也配跟老子谈条件?” “我再说一遍。”陈诚的嗓音更沉了,“放了他。” “不放?”瘦高个地痞嘿嘿一笑,手里的刀片在林子豪脖颈上轻轻蹭了蹭,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老子就不放,你能怎么着?” “大不了鱼死网破,先送你这不开眼的兄弟归西!” 瘦高个话音未落。 “砰!” 一声震耳的枪响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那瘦高个只觉得手腕剧震,一股大力袭来。 他手里的菜刀脱手飞出,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哐当”一声,深深扎进了旁边的雪堆里。 瘦高个举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傻愣愣地杵在那儿,脑子一片空白。 菜刀李也懵了,下巴差点掉地上。 “我操!”另一个矮胖喽啰腿一软,差点没瘫下去,“这…这他妈是人是鬼?” 陈诚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利索得很。 他哗啦一声拉开枪栓。 一枚还带着硝烟热气的弹壳“叮”地弹跳出来,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随即,他从腰间的布袋里又摸出一颗黄澄澄的子弹。 第42章 火力折服 不急不躁地,将子弹推进了枪膛。 “咔哒”一声,枪栓复位。 “下一枪,可就不是打你们手里的玩意儿了。” 陈诚的声音平淡,却让听的人心头发寒。 菜刀李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他努力想撑住场面:“你…你别以为有杆破枪就牛逼!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 “是吗?”陈诚手腕一翻,那黑漆漆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菜刀李的胸口。 “那你现在这种场面,见过没有?” 菜刀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两条腿肚子抖得厉害,几乎站不住脚,额角上,黄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 那个先前还耀武扬威的瘦高个,此刻“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一股刺鼻的骚臭味迅速弥漫开来,他竟是吓尿了裤子。 “诚哥!”林子豪抓住这个空当,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雪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后怕:“这帮狗娘养的,他们想抢咱们的鱼!” “我看出来了。”陈诚的枪口依旧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偏移。 “几个不入流的杂碎,也敢在我面前龇牙?” 菜刀李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又发颤:“陈…陈老弟,陈爷!有话…有话好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何必闹到这个地步,伤了和气?” “和气?”陈诚发出一声冷哼,其中尽是嘲讽,“刚才你们拿刀子比划我兄弟脖子的时候,怎么他娘的不提和气?” “那…那纯粹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菜刀李脸上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们哥几个也是饿疯了心,这不是瞧见鱼,一时昏了头,眼馋了嘛…” “饿了,可以去讨饭,去乞食。”陈诚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搭在扳机上,“眼馋,可以自己下水去摸,去捞。” “但是,敢动老子的东西,那就是活腻歪了,自己找死!”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三个地痞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凶横气焰。 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腰也躬了下去,全没了之前的嚣张。 “陈老大,陈爷!您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我们这一回吧!” 林子豪这时已经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根粗壮钢钎。 他气得脸膛涨红,额上青筋暴起,手中的钢钎捏得咯咯作响,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将那几个软蛋砸个稀巴烂。 “诚哥!跟这帮杂种废什么话!依我看,直接一枪一个,崩了他们干净!” “别急。” 陈诚依然举着枪。 “我这人心善,不愿意见血。” “给你们一个机会。” 菜刀李听了这话,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您说,您说!” “跪下。” 陈诚吐出两个字,不带丝毫温度。 菜刀李一愣。 “啥?” “跪下,给我兄弟磕头道歉。” 陈诚的嗓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每人磕三个响头,大声说对不起。” 菜刀李一张胖脸霎时青红交加,难看到了极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他以后还怎么在这地面上立足? “陈老弟,这…这要求是不是太过了点?” 他嘴唇哆嗦着,还想讨价还价。 “过分?” 陈诚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我就不过分了。” 他话音刚落,手臂猛地一抬! 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顶在了菜刀李的额头上! “我数三声。” “不跪,就死。” 陈诚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 “一!” 第一个字吐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菜刀李全身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般,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顺着脸颊往下淌。 “二!” 第二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菜刀李的心口。 “跪!我跪!我马上跪!” 菜刀李再也撑不住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势,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扑通”一声,他双膝发软,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雪地上。 另外两个喽啰眼见自家老大都怂成了这副熊样,哪里还敢多言半句,更不敢有丝毫迟疑。 争先恐后地,他们也跟着“扑通”、“扑通”跪了下去。 “对不起!林少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三个人一边哭喊,一边磕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很快就见了红,沾上了冰冷的雪籽和泥土。 林子豪看得是扬眉吐气,解气无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像点样子!平日里在村里不是很横吗?再横一个我看看!” 陈诚等他们规规矩矩磕完了三个响头,这才把枪管子慢慢压低了几分。 “滚。”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以后离我兄弟远点儿。” “再让我撞见你们仗势欺人,那就不是磕几个头能了事的了。” 那三个地痞得了这话,如同听到了天籁纶音,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打心底里胆寒的地方。 掉在地上的那些刀子家伙,他们连回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林子豪兴奋得直搓手,一巴掌重重拍在陈诚的肩膀上。 “诚哥,你这枪法也太他娘的准了!” “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一枪就把那破刀给干飞了!简直神乎其技啊!” “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 陈诚重新将那杆老旧的猎枪斜挎回背上,动作不见丝毫拖沓。 “这帮孬种软蛋,也就只敢欺负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诚哥,你这手绝活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也太牛了!” 林子豪一边帮着把歪倒的鱼篓扶正,重新检查里面的鱼,一边满眼都是压不住的好奇和崇拜。 “刚才那一枪,我魂都快吓飞了,但也太他娘的帅了!” 陈诚伸手擦掉枪管上沾着的几点细碎雪沫。 “小时候跟着我外公学的,他老人家以前是这山里头有名的老猎户。” 这话说了七分真,巧妙地留下了三分余地。 关于上辈子那些在枪林弹雨里磨砺出的真正本事,总不好对着林子豪这个半大孩子全盘托出。 “我说呢!” 林子豪一拍大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43章 兄弟义气 “我说诚哥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牛气冲天了,原来是有高人真传在身啊!” 陈诚走过去,把那两头死狼的位置重新挪了挪,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头大狍子,确认没什么损伤。 “这些东西,咱哥俩一人一半。” “你多分点带回去,给叔叔婶子他们也开开荤,好好补补身子。” “那哪儿成啊?” 林子豪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拒绝。 “诚哥,这狍子和狼可都是你凭真本事打下来的,我就在河边守了个破鱼篓,哪能厚着脸皮分你这么多好东西?” “少跟我在这儿磨磨叽叽的。” 陈诚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小子不是急着要跟你爹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吗?” “空口白牙的,谁信你?把这些东西实打实地拿回去给他老人家看看,我看他还说啥不?” 林子豪想起昨晚父亲那失望又带着几分不信任的表情,心头猛地一热,一股劲儿涌了上来,他重重地咬了咬牙。 “行!诚哥,这份情我林子豪记下了!这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往后但凡有能用得上我林子豪的地方,你吭一声,我林子豪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生的!” “行了行了,咱哥俩,还客气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陈诚被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逗乐了,笑骂一句。 “赶紧收拾利索了,天色不早了,家里人该等急了。” 两个人不再多话,齐心协力,把那些沉甸甸的战利品都小心翼翼地搬上了那个临时做的简陋雪爬犁。 陈诚在前头拉着粗麻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开路,林子豪则在后头使出吃奶的劲儿推。 这一趟的收获,确实丰厚得让人眼红。 一头足足有七八十斤,养得膘肥体壮的大狍子,两头看着就凶悍异常的成年野狼,外加一整个鱼篓,里面装满了还在活蹦乱跳、泛着鳞光的新鲜河鱼。 “诚哥,你说村里那些人要是瞧见咱们哥俩拖着这些东西回去,得是啥表情?” 林子豪一边吭哧吭哧地推着雪爬犁,一边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和得意,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指不定下巴都得惊掉到雪堆里捡不起来。” 陈诚的嘴角也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心情跟着畅快起来。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总爱斜着眼睛看人、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回非得让他们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活活瞪出来不可。” 雪爬犁在厚实松软的雪地上“嘎吱、嘎吱”地响着,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歪歪扭扭的辙痕。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虽然沉重却异常踏实,朝着山下村庄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大概又闷头走了一个多时辰,山脚下那个熟悉的小小村庄的轮廓,终于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家家户户的泥坯烟囱里,正冒出袅袅的、淡蓝色的炊烟,在灰白色的天幕下,慢慢地晕染散开,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和暖意。 “快到了!诚哥,咱们快到家了!” 林子豪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热汗,语气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雀跃和期待。 “诚哥,我爹要是瞅见这些野味,那眼珠子怕不是真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那你小子可得跟你叔好好说道说道,别让他老人家高兴过了头。” 陈诚笑着,善意地提醒他。 “更别让他老人家再误会咱们是偷鸡摸狗出去干了啥不正经的勾当了。” “诚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回我保证没问题!” 林子豪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保证。 “有这些硬邦邦的实物在这儿摆着呢,我爹他还能念叨出个啥花样来?”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笑着,脚下不停,迎面就碰上了几个早起出村,大概是去镇上赶集的村民。 “哎哟,这不是陈诚和子豪吗?你们哥俩大清早的这是上哪儿去了?” 当中一个四十来岁,面皮被山风吹得黝黑粗糙的汉子眼神最是活泛,老远就扯着他那大嗓门喊了起来。 “我的乖乖,你们哥俩这是打哪儿发大财回来了?爬犁上拖着这么多好东西!” “上山里头随便转了转,运气好,碰上了点野物。” 陈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没多解释。 那汉子一听,好奇心更重了,几步就凑了上来,探头探脑地往那雪爬犁上一瞅,当即就倒抽了一大口冷气,眼睛都瞪圆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么肥的一头大狍子!还有……还有两头狼!” 他说话的声音都因为过度震惊而变了调,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真的假的啊?快让我瞅瞅是啥好东西!” “狼?陈诚打到狼了?” 旁边其他几个原本还慢悠悠走着的村民一听这话,也都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开了,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诚,你小子行啊!这是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了?” “嗯,运气还行,正好遇上了。” 陈诚依旧是不咸不淡地回着,同时不着痕迹地伸手拨开那些凑得太近、几乎要贴到爬犁上的人。 “大伙儿麻烦借过一下,让条路出来,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压着雪呢,挡着道儿了不好走。” “乖乖隆地洞,这么多野味,这得卖多少钱啊?” 人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咂舌惊叹,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羡慕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嫉妒。 林子豪此刻只觉得浑身舒坦,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更是洋溢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得意和扬眉吐气。 “那可不止是不少钱!” 他刻意提高了嗓门,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 “就光这头大狍子,膘肥体壮的,拿到镇上的肉铺子去卖,少说也能换个十几块钱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股子兴奋劲儿,甭提了。 “十几块钱?”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吸气声此起彼伏。 “乖乖,那不是顶咱们普通人家快马加鞭干上一个月才能挣回来的工钱?” “陈诚,还有子豪这小子,你们俩可真是行啊!”先前那黝黑汉子冲着两人比了个大拇指,一脸的佩服,“有本事!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