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武林恋爱脑,唯我下毒手》 第1章 江湖第一步 山盼静默坐于大堂最高处,似有所感,她抬眸向门口望去。 大堂空旷,无声无息。 那人来了。 从门口缓步走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墨色的长靴,染上些许风沙,显得陈旧。 那人好像叫魏奚止。 某个侍女急慌的声音似又响在耳侧。 “教主!武林盟来围剿我们了!派来的还是武林盟盟主之子,君子剑魏奚止!长老他们早就已经下山,留在教中的人寥寥无几,敌众我寡,教主我们快走吧!” “教主,快走吧……” 魏奚止? 山盼一愣,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来杀她了。 山盼想着,视线不自禁随门口之人的缓步而向上。 男子身形颀长,宽肩细腰,一袭黑衣,不是锦衣华服,未曾带有金石玉佩,更衬他露出的肌肤如雪般白,惹人注目极,只不过手中握着把长剑,为他带上丝杀伐之气。 山盼脑海不合时宜冒出几个想法。 他好白。 他腰好细。 男人要俏一锭墨。 杀猪大婶诚不我欺! 某种焦虑催促她去看魏奚止的脸长得怎样,山盼只好遗憾将眼神从细腰上移开,睁大眼睛去盯脸。 没有惊艳,没有惊吓,山盼愣住。 她眨眨眼,满脸不可思议瞧着魏奚止,明明他离自己也不远,为什么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她都要死了,连看个脸都做不到! 或许是太过于悲愤,山盼眨眼间,眼前场景从魏奚止和大堂变为了天花板,还是往自己身上被褥渗着污水的天花板。 山盼脸色明显一黑,手忙脚乱掀开被褥坐起身,仔细看了看身上衣衫,发现没被波及后脸色才好转些。 她又做梦了。 又是梦见那人。 只不过这次梦见的是他与魏奚止初见,并没有梦到最后魏奚止站在死翘翘的自己身前情景。 该死的魏奚止! 山盼不由回想自己最早是什么时候和有名的正派君子魏奚止扯上关系。 第一次做有关魏奚止的梦,是她十八岁生辰当晚。 盛朝不论男女,统一十八岁生辰成人。 作为魔教少主,魔教虽非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但占据魔山有了鼎鼎魔教之名,她这个少主跟着沾了光,成人礼除了魔山乡亲根本没人来。 只不过这些都是旁人告知她,因为她作为最大主角早已在宴席前喝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由此做了个扰她不得安生的梦。 梦里她成了武林中的大魔头,还是个烧杀抢虐无恶不作,坏事做尽人嫌狗厌,名号可止小儿夜啼的魔教大魔头。 最后,正派以君子剑魏奚止为首,正道盟与武林诸人一同联手围剿魔教,她大约是被那魏奚止杀了,落了个大快人心的下场。 自从那晚起,魔头梦便缠上了她。 山盼想对老天喊冤。 她山盼十八年来,连鸡都没杀过,自幼便是乡里邻居、魔山老老小小人人夸的乖孩子,她爹变大魔头的可能性都比她大! 那什么魏奚止,她在山上呆了十八年,听大家讨论都听得耳朵起茧子。 什么惩恶扬善什么温良恭俭什么正义凛然什么君子剑什么正派君子,还俊成什么谪仙模样,是举世难得的完美郎君。 想到这,山盼站起身从桌上行囊找出个纸团,几下揉开。 皱皱巴巴的纸上画着一个看不出正常人样的形状,左眼吊鼻子右歪脸长如马,面色黑如锅底,一头狂乱飞舞的黑发,穿着像黑无常一样的黑衣。 画像旁边,正写着歪歪扭扭“魏奚止”三字。 山盼只觉辣眼,连忙又把纸揉成一团丢在桌上,小声嘀咕:“这都能叫谪仙?那我岂不是神仙?” 她懒得信什么梦不梦的,但总是做自己死的梦实属太烦,正好呆山上呆了十八年无聊透顶,她倒要看看那魏奚止是不是像画像那样丑得惨绝人寰,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至于她要不要杀之以除后患…… 她山盼作为一个老实孩子连鸡都不杀,怎么会拿刀杀人呢? “咚咚。” 轻缓敲击木门的声音将沉浸在思绪中的山盼唤回。 “什么事?”山盼问道。 敲门声随即停下,一道柔和女声在门外响起。 “小姐,是柳儿。” 山盼忆起昨晚自己多次叮嘱柳儿喊自己起床,想必已到时辰,声音放松了些,“柳儿快些进来吧。” 柳儿名唤金柳,和姐姐金絮从小作为侍女来到她的身边,多年下来,山盼与二人早已情同金兰。 “咯吱——” 木门发出上了年纪的声响,绿衣女子站在门口处,目光先是飞速扫过天花板,见到它不停往下滴着水,眉头不禁微皱,快步靠近山盼。 金柳实在不明白自家少主为何要趁三长老不在时偷溜下山,还是来到杏花城附近这个偏僻小客栈,但少主想做的,她支持便是了。 “小姐可要梳洗?” 山盼点点头,又道:“好柳儿你待会先去收拾你的行囊。” 见金柳有疑惑,山盼却没说什么,眸光闪了闪,心中一个计划正成型。 “……好。” 金柳犹豫后还是开口。 清晨的客栈弥漫着二月初春日的宁静平和,门外细雨无声,偶尔才响起鸟儿啼叫,伴着几道翅翼飞动声响,尽数融在微软潮湿的春风中。 “掌柜的,是不是房顶破了,二楼怎在漏水呢!” 少女声音如山泉泠泠作响,打破了客栈内的安静。 掌柜是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旁,听见山盼声音,他瘦长而颧骨突出的脸从门口方向僵硬偏转至她的方向,微青脸上那垂着的眼往上抬了抬,浑浊的眼神快速打量她。 眼前杏黄衫少女柳绿发带高束马尾,身前垂落两条小细辫,唇角上扬,一脸的笑意,圆溜溜的眸子漾着光,在那张俏脸上显得比外头初开的杏花还多三分天真气。 记起她是昨晚来客栈入住的,无丝毫内力武功在身,只带着一个内力浅薄的侍女,活像是一个单纯到可怕出门闯荡江湖的富家小姐。 掌柜心中不由嗤笑几声,重新垂下了头。 “哎呀,让小娘子麻烦了,为表歉意,小娘子的吃住费用一律全免!” 不知何时站过来的小二尖声响起,山盼偏头看去,这小二真是贼眉鼠眼。 不是歧视,山盼只是觉得她好像理解了一个成语。 “那成啊,只不过房顶确实要好好修理修理,不然来一个都吃住全免,多亏呀是不是?” 山盼笑着,语气也满是关怀。 小二表情未变,只是连连称好。 山盼余光瞥着掌柜,掌柜垂着头,不知周围存在般。 她笑了笑,点了几道菜,收回视线找了个不那么脏的座位等金柳下楼。 坐在靠窗木桌旁,山盼打量着周围,发现整整一个客栈大堂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托着腮将头偏些角度去看窗外风景。 此时正当春二月,外头正下着绵绵春雨,细细如丝,密密似烟冉冉升起,将远处青翠色山水和杏花林盖上朦胧。 二月烟雨下发生的事,无论是愁,是怨,是念,还是喜,都染上莫名无法言说的色彩。 心中有事,山盼对着窗外景色出了神,不由开始估摸魏奚止还有多久能到这客栈。 她可是花重金委托人去查了魏奚止踪迹。 据那人说,魏奚止于半月前撕下官府通缉栏逃犯伍涂的名字,现在正往盛朝武九城之一的杏花城来。 山盼于是再用重金查到了伍涂的信息与行踪。 伍涂倒是个“传奇人物”,年少弑师夺取秘籍,中年带动一批人专门抢别人家秘籍,成为武林人人唾弃惧怕的存在,又因为实力强横无人敢招惹性格越发自大专横,竟打起皇都秘籍的主意,抢夺失败后被押送入狱途中又逃了出来。 他从皇都一路躲,便躲到南方官府势力稍弱的杏花城,路过郊外一小客栈,便杀了一客栈人占据了它。 山盼笑了笑,收回视线,偏头去看走近的金柳。 金柳身上背着布包,几步走到山盼身旁。 山盼摸了摸下巴,眼睛一亮,语气颇为骄纵,“柳儿,你现在快去杏花城买点杏花糕给我吃,记得要买最贵那家的,我可好久没吃了。” 金柳先是一懵,少主十八年没下过山,怎么会说好久没吃杏花城的杏花糕。 尽管她知道自己没有姐姐金絮那样聪慧,但也不傻,瞧见自家少主眼中的狡黠,金柳几乎是立即开口:“好,柳儿现在就去买。” 山盼眼中笑意更浓,点点头轻嗯一声,金柳便转身快步离开。 在路过柜台时,金柳瞬间绷紧了身体,脚步速度不变,目不斜视出了客栈大门。 细雨还在下,外头是微寒的气息,金柳惊觉衣衫早已紧紧黏在身上,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 那掌柜盯着她时的目光未免太过于阴鸷,像是一把刃在一下一下割着她的肉。 金柳不禁回头朝山盼的位置望去,心中满是担忧。 少主…… 她咬咬唇,转身打伞朝杏花城而去。 少主必有她的想法,她留下来只是给少主添麻烦,她只要听少主便好。 金柳撑着伞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到另一道身影握伞牵马路过她,缓缓朝客栈而去。 “小二呀,菜怎么还没上啊。” 山盼百无聊赖喊道。 金柳走了,她就要一个人在这等魏奚止了,实在太过于无聊。 “小娘子莫急,现在给您端来!” 小二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山盼便笑着偏头去寻他的人,却撞进一人的眼中。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山盼莫名想起了多年前一件事。 她见书中描写日出便好奇爬上魔山最高山的山顶。天是微暗的,她看到了一场雾,又冷又浓,一会儿就随日出而消失。从此后她再也不曾见过那样的雾。 魔山一个杀猪大婶曾经和她说过,看一个人首先看他的眼睛,从眼睛里,她会看到一个人的心。 山盼看过很多次父亲的眼,父亲心里对她没有丝毫的爱,她看过大婶的眼,柳儿的眼,许多人的眼。她只觉她正在看的那双眼让她瞧出男子那心似有情又似无情。 仿佛将她的心,也笼罩在他进堂时携来的一层湿润雨雾中。 那男子先一步移开目光,往后退了一步,山盼眨眨眼,也回过神来。 对视大约只有弹指间,山盼一边端详男子,一边余光瞥见了掌柜突然站了起来,还听到小二站在自己身后紧张的呼吸声。 山盼不再分心,专心观察那垂着眸子不知道想着什么的男子。 种下一棵小树茁壮成长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江湖第一步 第2章 江湖第二步 这一看不得了,山盼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那男子约莫二十不到,长得高,腰细得不得了,感觉她都可以轻松搂住,皮肤也比她白些,像是生了病般。脸是她十八年来见过最好看的,却淡淡的,平淡无波得好像一块石头。 他身着玄色劲装,沾上些泥点水渍,许是在外奔波导致。腰间悬挂着剑,剑鞘普普通通甚至称得上古朴,身上没有多余装饰,十分简单。 山盼看得快,心中一边夸赞自己视力好,一边冒出些许遗憾,早知道她就多看点书,现在只能夸出一句他长得跟仙人一样。 但她可跟着老师们学过编诗,还被大家夸赞表扬来着,山盼端详美人,灵感瞬间一触即发。 “细腰白脸真得劲,美啊妙啊可真棒”。 想出的诗实在是朗朗上口,让她想脱口而出,山盼想到自己的形象和此时气氛,颇为伤感收起想法。 身后小二紧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让她无法忽视,山盼又瞧见掌柜突然拿出一柄大刀,身形一跃直直朝美人砍去。 找到了,要抓的人。 伍涂。 美人眸子淡然无波,如玉的手指微动,一把拔出腰间剑,抬手用剑轻松挡下伍涂的大刀。 二人一招一式打了起来。 山盼听到身后小二搬凳子的声音,看好戏的愉悦心情消失。 这小二不会是要用凳子打晕她吧? 虽然计划里有她作为弱小无辜路人被挟持一环,但她可不想挨一凳子,也不想体验后脑勺被砸的疼。 于是山盼站起身,脸上表情满是后到的害怕。转身时,她正巧和一脸狰狞举着凳子想往她脑袋砸的小二对视上。 山盼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喊道:“救命!” 两眼一闭,她直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二贼眉鼠眼的脸明显看得出迷茫,他盯着地上的少女,举着凳子的手一动不动。 被吓晕了?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丢掉手中的凳子,鄙视看了晕倒的山盼一眼,拿起准备好的绳子将她绑住。 刀光剑影中,美人挥剑愈发迅速,挥动如游龙,杀意却不显,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 沉默而淡然。 伍涂只能连连后退。 互相试探中,美人已然清楚伍涂在逃跑中受了不少内伤,至今未完全养好,此时不过是强弩之末,除却招式缠人外,无任何优势。 美人想着,余光早已偏向一个方向。 瞧见那位姑娘坐在原位上发呆,整个人像是被吓住般,她身后一人则在搬着凳子,美人表情未变,只是手中剑朝伍涂攻击更冷厉些。 下一秒,余光瞥见那位姑娘突然反应过来,转身时大喊一声“救命”后被搬凳子那人伤到晕倒。 他的剑微微一颤,剑招直逼伍涂命门。 “魏奚止你来是要我的命?不是把我押回牢中?”伍涂阴鸷说道。 自从交手,伍涂对眼前俊美似仙的男子剑招之娴熟,内力之深厚惊诧不已,额头冷汗直冒。 他听说过他,正派君子魏奚止, 他也曾见过他,玉貌丹心魏奚止。 一把君子剑扶正祛邪,占尽武林新代天骄风头。 他过去也只是不以为意,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却没想到最后是这个毛头小子前来捉他。 随魏奚止剑招渐狠厉,最后一招直指他命门,伍涂连忙挥刀抵抗,手臂青筋因力暴起,身形在内力冲击下往墙壁砸去。 他强撑着用刀稳住身形,看见魏奚止那平静淡然无视自己的模样,顿时心中不甘和惧意夹杂。又见魏奚止注意力有些涣散,余光便瞥见小二将那个天真小姐用绳子捆住。 他心中一喜。 把那贪生怕死的小二留下来也算有点用处,加上那蠢得可怕的女人把侍女赶走,真是天助也! 伍涂将内劲汇集在大刀,怒喝一声朝魏奚止砍去。 他倒要看看世人口中的君子剑会先杀他还是救她! 魏奚止抬剑接过刀招,这一招实在难缠,让他无法抽身救人。眼神渐渐转冷,他挥剑使出另一剑招。 如果有熟悉君子剑的人在此,必定认得出魏奚止这招是君子剑“流云十三式”中的第十一式“断念”。 一出剑,便是要一人性命。 刃光忽闪如银龙飞舞,惊得四周寒气凝滞片刻,剑尖顿时直抵伍涂喉间。 伍涂瞳孔急剧收缩,剑招的美他已分不出心神欣赏,眼前只有那一点剑尖,他握着大刀的手颤抖着,根本无法抬起抵挡。 最后一刻,他像是惊醒过来,用出多年前弑师学到的轻功,他本发誓此生再不用它,此刻却违背誓言。 心中对魏奚止的恨意愈发浓。 伍涂拼尽仅剩内力,终于在最后一刻脚步一动退后半步,激起地上尘土飞扬。他抬臂挡在身前,刹那间耳中只听得到剑尖刺入血肉之中,骨头被其斩断的声响,鼻腔充斥新鲜血液的腥味。 他缓缓低头,看见了一把剑。 穿过他的手臂,剑尖离喉间一拳之隔不到,刃上只有几滴微不可查的小血珠。伍涂只觉头晕目眩,眼中那剑皎洁干净无比,像是在嘲笑他的一切自以为是。 “嘭——” 伍涂身体向前倾倒,正面朝下,整个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孤零零丢在一边,落下一层薄灰。 魏奚止收了剑,表情平静无波无澜,不再关心伍涂呼吸即将停止,转身与另一边小二惊惧眼神对视上。 小二见魏奚止看过来,架在山盼脖间的刀更是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山盼闭紧双眼装着晕,拼命忍住想要睁眼把小二弄死的冲动。 鼻子突然嗅到一股血腥味,她心中莫名开始有些躁动,紧接感受到小二愈发抖且不断靠近自己脖子的刀。 她的手指颤了颤。 “别过来!” 小二声音恐惧打着颤,在山盼耳中却听得清清楚楚,打断她躁动的心绪。 “别过来!再过来我现在就杀了她!” 小二面上努力保持着冷静,但眼神动作一一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他不断想着怎么在眼前如玉却凶残的人手中活下来。 小二快速扫了眼不远处地上没动静的伍涂,心中安定了些。 他从前在客栈也听人讨论过魏奚止,这次魏奚止是为了杀那个男人而来,他只要示弱,小命还是保得住的。 而且他现在还要挟个普通人。 小二抓着绑住山盼绳子的手紧了紧。 见魏奚止当真停住脚步,盯着他像是在思索什么,小二低头,又猛地抬起头,脸上眼泪鼻涕相交,在那张贼眉鼠眼的脸上更显恶心,“少侠!我是被那人要挟的啊!” “我本来是杏花村的普通人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有娶了不久的妻子,有个出生不久的儿子,家里都靠我挣钱,我便来到杏花客栈做个小二,原先的掌柜心地善良,为人热心,对我们这些生活困难的待遇都好了些,我对她也是感激不尽,然后……” 小二抬眼看了魏奚止一眼,却也只看到他淡然沉默的样子,于是重新垂下眼,掩去其中阴狠继续道: “然后那人来了,他把大家们都杀了,血流了一客栈,我本也难逃他的大刀,他却留下我,让我继续当小二……” 小二顿了顿,情绪颇为激动喊道:“我不是苟且偷生!” 手中的刀无意识离山盼更近,差一点便可割破她脖颈的肌肤。 “我是为了报仇!我是为了有一天把那人杀了为掌柜和大家报仇!” 小二情绪更为激动,眼眶中的眼珠子似要喷出来。 魏奚止静静着他,只说了一句。 “放开她。” 山盼正思考什么时候睁开眼好些,她已经被小二的动作和捆得有些不耐烦,听到魏奚止的话心中愈加纳闷。 他和这蛇蝎心肠的小二啰嗦什么,按照他惩恶扬善的名声,不应该直接一剑杀了他吗? 山盼还在想,魏奚止却又开口,“放开她,你走。” 声音真好听,山盼又想。 小二眼睛瞪大,顿时松开绑着山盼双手绳子的手,只一手拿着刀,将山盼推向魏奚止,迅速转身朝客栈外跑去。 魏奚止人没动,手中剑也没有动,只是在看见那一抹杏黄朝自己而来时,瞳孔不自禁放大,周遭仿佛都模糊了下来。 他下意识前进几步,伸出手将她搂住。 她静静被他搂在怀里,柔软得令他心惊。温热的体温灼烫他的手,微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衣裳,惹得他的身体不禁一僵。 他漆黑纤长的睫毛颤动,在脸上留下羽扇般的影。 她身上为何有香味? 如果山盼得知他的想法,一定会认为他真是饿了。 她又是晕倒在地上又是被绑,身上除了灰还是灰,哪来的香。 被一个陌生且未来要杀她的男人这样搂在怀里,山盼此刻心情有些不好,想到如果睁开眼会有多尴尬,便继续努力装着晕。 鼻尖触碰到他微薄衣裳,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柔软有力。 离得如此近,山盼思索着现在下毒的成功率,又遗憾于没带把锋利的匕首。 这种情况,匕首可比毒要方便。 魏奚止眼神移开,不敢去看她。 一是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想法太过于冒犯和不堪,趁她昏迷对她行如此举动。 二是他接住时便发现她是清醒的。 她会不会认为自己举止不端? 她是何时清醒的? 魏奚止嘴唇动了动又咽下想说的话,羞耻于自己还没有松开她,心中止不住担忧她对自己的印象不好。 可脸上除却眼神飘忽不定外,仍是淡定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 还没等他想好将山盼放在哪里,地上的伍涂像是回光返照,更准确来说是诈尸般突然站起身,面色青紫可怕至极,一双眼溢满血,不停流下来,直朝魏奚止攻去。 没有拿刀,只是凭蛮力挥着拳,像是丧失了神志。 魏奚止目光冷冷看向伍涂,挥剑挡住伍涂拳头,发出硬物相撞的声响。 看着伍涂模样,魏奚止心中警惕,搂着山盼手紧了紧。 他不敢放开她。 山盼此刻却满心震惊,她嗅到了她从前在教中研究出的毒的味道,和另一种东西混杂在一起,恶心得令她作呕。 魔教主张自由发展,从而吸引来的大多也是擅长异术之人,比如擅长毒蛊之人。 山盼自幼拜在教中用毒最为厉害的三长老门下,有着天赋和资源,她在用毒上很快便登堂入室,除却一些老家伙,在用毒上她难有敌手。 而刚刚闻到的毒,早因她觉副作用大而销毁干净。 魏奚止要比盼盼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江湖第二步 第3章 江湖第三步 那味毒被她取名为“牵魂”。 顾名思义,它是用来制造幻觉,迷惑人心神的毒。 起初她只当好玩,在后山采了几种毒蘑菇和毒草随手制成,浅浅尝了一口效果斐然,用来恶作剧最佳。 只不过在一段时间后“牵魂”突发差错。 如果不是因为有毒术傍身,山盼早就被毒得失去理智。她发觉其危险之处,这才万般不舍把那副作用巨大的“牵魂”销毁。 山盼确信自己当时把仅剩的几份都销毁干净了,也确信从伍涂身上传来的味道中有那味毒。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山盼心中不解,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 她的毒被人偷了。 混在一种蛊里,让毒更烈了。 感受到魏奚止的手搂着自己腰更紧,带着自己回避伍涂攻击,山盼心中莫名起了一股子无名火。 她居然让人把毒给偷了,她居然没有发现伍涂被下了毒蛊,她居然干了装晕这种蠢事。 还气魏奚止居然莫名其妙不放开她。 山盼一边气一边冷静下来,装晕也好,不放开也好,她外功太弱一个人未免有风险,鬼知道还没有像伍涂的毒蛊人,用魏奚止做肉盾正好。 之后等魏奚止把她带得离伍涂近点,她就直接把伍涂毒死。 至于伍涂死后魏奚止带个尸体怎么交差她可管不着。她只是一个天真单纯被无辜波及到的无武功傍身昏迷小娘子罢了。 听到魏奚止抬剑发出的声音和伍涂越来越近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山盼闭紧双目,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摩挲杏黄色的袖口。 近了! 山盼手指迅速从袖口微微露出一角的香囊上掠过,指尖轻轻捻起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耳畔响起魏奚止衣摆翻动和剑锋挥动的声响。 山盼手腕轻抖,无人在意的地方,一根银针暗闪碧绿光,下一秒穿过衣裳直入伍涂腹间。 伍涂像是感觉到异物,动作凝滞一瞬。 他的眼神渐渐清明几分,蚀骨寒意却早顺着经脉爬进了全身直至颅脑深处。 伍涂脑中不由浮现他被困在囚车的那一夜那一幕。一个平凡普通样貌的男人靠近囚车,笑着告诉他,只要服下一粒药,便帮他打开车锁助他恢复自由。 当时的他看见了那男人眼中的兴味和嫌弃,也知道自己被那男人视作路边阴沟的老鼠。 可他狼狈至极,别无选择。 他吞下了那粒药,一路逃到这。 他恨魏奚止的出现,更恨那个男人。 如果他早知道那粒药会把自己变成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尊严的东西,他哪怕是死也不会吃下去。 “嘭!” 伍涂浑身僵硬,径直倒了下去,地上灰尘粉尘纷纷被惊扰,又慢慢落在他的身上。 魏奚止还握着剑,见伍涂死不瞑目的模样先一愣,又不禁低头看了怀里人儿一眼。 她安静地被他搂在怀里,呼吸浅浅也安静着,丝毫没有受影响。 魏奚止眸子闪了闪,轻轻收了剑,心中一时有些自责。 他不应该怀疑她的。 她本就无武功内力在身,害怕不睁开眼实在正常,他怀疑她实属过分。 他移开眼,又漠然看了地上了无生机的伍涂一眼。 想必是练的那诡异的功法反噬而死。 祸害无辜,死不足惜。 他又低头看怀中人,犹豫片刻,用早已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将山盼整个人抱在怀里。 离得好近。 他低头静静地望着她。 他只是想换个姿势让她舒服一些 。 望着她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他的眼神闪过慌乱,蓦地抬起头,耳朵止不住发烫。 想到什么,他抬步,一步一步稳稳地朝楼上走去。 动作很轻,生怕吵到怀里的人。 她受了惊,应该好好休息。 山盼此时很懵。 在听到伍涂倒地的声音后,她原以为魏奚止要把她叫醒或者是放下。 结果他抱着她在走? 还是抱这么亲密? 她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魏奚止不应该是长得丑,守规矩的正人君子吗?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 认错人这个想法顿时占据她的脑海。 虽然她好像听到伍涂喊他魏奚止,但大概率是她听错了。而这个男人,说不定只是被伍涂认错回击才打起来吧,也和她一样是个无辜美人吧! 想到他的脸,山盼有些心痒。 那现在他要带她去哪? 怎么还偷偷摸摸…… 她拼命忍住想要睁眼的冲动。 四周安静极了,他的身上散发着热度,山盼莫名觉得有些发烫和紧张,耳畔只有魏奚止的呼吸声,他的胸膛心跳,和自己呼吸声混乱交缠在一起,让她脑袋迷糊,整个人都发晕。 怎么这么近? 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的这么近。 她努力保持清醒,转而去想他的俊美,一想起就让她一颗沉寂十八年的心砰砰乱跳。 初见时她看到他的衣服有些破有些旧有些不值钱,最重要的剑和剑鞘也陈旧,连一个剑穗都没有。 综合看来: 这个男人穷。 这个男人很穷。 这个男人非常穷。 但他长得好看。 长这么好看还当穷剑客,入赘她多好,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花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山盼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想到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只觉自己需要慢慢图谋才好。 再说如果只是为了钱答应她,未免太过肤浅。 山盼在心中谴责满心眼图钱的男人。 等着魏奚止把她带到哪里要干什么,结果先被放在一块柔软的东西上。 床? 山盼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她刚刚居然没注意到开门声! 他要冒犯自己? 手指下意识想去摸袖口,想着用什么毒怎么对他,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她便听到细微的关门声和离开渐远的脚步声。 山盼一愣,又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眼光真好,看中一个品行至少过得去的男人。 她睁开眼坐起身,瞧着房间和身上盖上的被子,又眨眨眼。 想到楼下地上的伍涂,她就又想起那贼眉鼠眼的小二,便牵出她往他身上撒了一点毒粉的记忆。 山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从腰间锦囊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服下一颗小药丸。 感受着身体内渐渐盈满温暖令人舒适的内力,山盼不禁眯了眯眼,一边下床一边用内力屏蔽自己气息,打开窗深呼吸一口气,脚步一移,轻盈跃下楼。 若是有专攻轻功的人在此,一定会称赞山盼轻功的精湛绝妙,堪比梯云纵与飞燕穿云。 山盼轻落在客栈外一棵杏花树旁。 杏花被一早的雨打湿,瓣朵承载不住压力,时不时往地上落几滴水,周围空旷至极,天还在下着细细毛毛雨。 她圆溜溜的眸子静静观察四周,心中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毒效果变弱了,让那小二居然活着跑远了。 忽然。 山盼目光落在某处,蓦地眉眼弯弯笑了笑,便不去在意那小二,原路返回房间。 客栈外,魏奚止忽地抬眸冷然看向不远处杏花树,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有杏花树,孤零在那。 他垂目,看向自己染上泥土和污渍的衣服。 有些狼狈。 他不由得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大概一炷香后,房间门被推开。 山盼揉着脑袋,一脸疑惑走出房间,走下楼梯,走到桌椅乱飞一片凌乱的客堂。 听到有脚步动静,山盼偏头去看门口,顿时一怔。 魏奚止正站在门口,似才回来,衣裳像换了一套。 好像比之前新了点。 他见她先是一愣,再与她对视上便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山盼连忙上前几步又停住,脸上浮起层薄红,像是羞涩,低头又鼓起勇气般抬头,衣袂翩飞,脚步盈盈走到他的面前。 她圆溜溜的眼明亮含光,扬唇对着眼前男人一笑,“多谢大侠救我,否则我的命不知能否保得住,少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满足,哪怕是以……做牛做马!” 山盼表情未变,好不容易才把“以身相许”咽下去,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悲! 山盼心中流泪。 什么做牛做马? 她不愿意,他要是应了那他就去死了好了。 魏奚止在山盼向他靠近时,整个人便不由自己控制,根本不敢去看她,只能僵硬垂眸盯着地板。 在她站在自己面前那刻,他眸子颤了颤,喉结轻轻滚动一下,终于抬目去与她对视。 正好和那双眸子对视上,也正好看到她对自己那一笑。 胸膛中的跳动更快,他的瞳孔扩大,眼中只有眼前那人,整个人仿佛浮在云上,飘飘忽忽。 这种感觉他十八年来从未有过,却令他无比奇怪与渴望。望着她,他莫名觉得之后自己的一切将不由自己控制。 山盼并未注意他的异样,只顾着将他五官看得更清楚些。 眉好看眼格外好看,脸蛋苍苍白白的。 唇还是红红润润的,看得山盼色心大起,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顿觉自己又对他一见钟情。 山盼心中暗自反思自己居然是个如此轻易陷入情爱的人。 男子嘴唇微莹水润,泛着红,令人恨不得上前品尝它的味道,唇瓣一动,嗓音似金石玉器铮铮而响,透着淡淡的温哑。 “不用。” 只说了两个字,她也听得出他的声音多好听,恨不得把他抓起来让他唱歌给她听。 识趣的男人! “不,大侠我一定要报答你。”她立马道,又顿了顿,“还未问大侠如何称呼,我叫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 “……” 他愣了愣,心中喃喃般唤了一声“潘善”。 “宿容。” 他眸光闪了闪。 他十八岁生辰未回家中,家里未他取的字他已不记得,他便为自己取了一个字。 宿容。 他的字。 现在,只有他和她知道。 魏奚止在心中嘲弄自己。 山盼不禁一愣,想起了从前老师教她五柳先生的书,那时她已听过魏奚止的名号,对老师所提到的那句“清颜止宿容,奚止千万祀”记得格外清楚。 心中浮起奇怪的感觉,又转瞬即逝,山盼只觉自己想太多。 “宿容?宿大侠你这个名字真好听!” “唤宿容便好。” “行……对了,那个掌柜和小二呢?” “被人带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宿容你有没有受伤啊!” 山盼懊恼不已,她居然忘问他的伤势。 “没有。” “那就好!” “宿容你之后去哪呀?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闯荡呢。” “……” “杏花城。” …… 杏花二月开着,围在寥寥烟中。 春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四周湿软气息与青地泥土渗出的新尘潮润示着清晨那场绵绵细雨的存在。 骑在马儿上,山盼望着前面宿容的背影,不禁将视线移到他的腰上。 啊,真细啊。 她本来也要去杏花城一趟找金柳谈“牵魂”怎么出现,那蛊又是谁炼的。现在还可以用着报恩名义跟在他身后。 啊,真好啊。 山盼乐滋滋想着,脑海中浮现宿容纠结沉默想反驳她的模样,便笑得十分开心。 “宿容!宿大侠!” 春风将山盼的声音吹到他的耳侧,宿容几乎是瞬间停住马,将马骑到山盼对面。 风吹拂过,将他高束的墨发吹散,绕着那张如画如玉的脸,扰过那双过分专注望着她的眸子。 这时的春二月似乎并不寒。 或许是春风太过撩人,山盼只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便要醉在其中。 山盼连忙开口问道:“你饿了吗?” 说完,两人对视着,皆是一愣。 二月春风似剪刀,将万枝垂柳裁开。 两匹骢马在柳树旁悠闲吃着嫩草。 “给你,我仅剩的三块杏花糕。” 山盼恋恋不舍地从包裹里拿出油纸包,眼神黏在上面,在仅剩两个字上语气格外加重,郑重地递到宿容的手中。 好不容易抢到的,她只吃了一块! 宿容抿抿唇,缓缓开口。 “我并不饿。” 宿容将油纸包重新放回山盼手中,山盼没犹豫立即接住,打开油纸包瞧着里面三块杏花糕,山盼只是道: “这么久都不饿吗……” “那真是太太太遗憾了。” 写着到后面就忘了前面的细节,悲…… “清颜止宿容,奚止千万祀”出自晋·陶渊明《止酒》 “魏奚止”来源: 因为先有了盼盼,于是魏奚止诞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江湖第三步 第4章 江湖第四步 隅中春风来,街边杏花便落满了青石道,点点白又随风落到桥上嬉笑漫步的行人肩头发间,一动,杏花悠悠扬扬飘落在绿水江面,惹得鸭群好奇翘首。 莺啼燕语婉转间,江面忽地一皱。 “诶,你听说了没?” “听说?” “就那件事啊!” “什么?” “就那件事啊!!” “哪件事?” “哎呀,真是和你说也说不清,就是最近那两家……” 一男一女正凑在桥下柳荫处光明正大说着什么。 蓝衣男子停下话语抬头四处张望,见周围无人注意到他们,本想拉着红衣女子再次开口,一个不经意间抬头时,正巧与桥上大约二九年华,一脸好奇瞧着自己的杏黄襦裙女子对视上。 蓝衣男子先是呆住,下一秒吓得差点跳起来。 杏黄襦裙女子见蓝衣男子被吓得不轻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望着他的眼神满是歉意。 “你你你!怎么可以偷听!” 蓝衣男子忿忿不平的声音伴随一路,穿过熙攘人群,推搡着走进街角的盛馐楼。 酒楼二楼隔音做得不错,几乎听不到楼下人来人往的纷纷扰扰。 耳中尽是蓝衣男子大嗓门喊出的声音,山盼睁大无辜双眸看着桌对面的一男一女。 蓝衣男子瞪着自己,红衣女子双目无神瞧着桌子,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我只是恰巧路过那座桥,你声音又有些太过于清晰,我就一好奇……就停留看了一眼!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山盼表情和语气皆诚恳。 她总不能说“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桥下讲悄悄话,讲就算了,还讲得那么那么大声,被偷听那不正常”吧。 山盼实在是怕了那男子的大嗓门,从桥下给她念到楼上。 她耳朵都要死了。 山盼压抑着把他毒哑的冲动。 蓝衣男子听到这话,表情一怔,狐疑盯着山盼一张俏脸,见她表情十分诚恳,也不像是会偷听的样子。 拿不定主意,他突然用手肘碰了碰红衣女子,说着自己认为的悄悄话。 “殷小月?殷小月?殷明月你别发呆了!你快说原不原谅她?” 红衣女子,也就是殷明月被蓝衣男子喊魂似得喊回神,无语凝视着身边的二愣子,表情未变,偏头看向山盼。 山盼脸上看好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见殷明月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山盼不禁一笑。 “抱歉,他叫白宋,小时候脑子被墙撞了,有点不好使,你并未偷听,我们错怪了你。” 殷明月仍面无表情,不带任何情绪说出一句话,令山盼感到一种莫名的幽默。 而一旁的白宋听到,立刻炸了毛。 “殷小月你说谁脑子被猪撞了!” 好一个适合给她烧水的柴。 山盼默默想着。 殷明月一句话,成功将白宋的注意从山盼转移到她身上。 望着二人互动,山盼若有所思。 她继续呆在这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 “没事,理解理解,但我们来都来了,我路上说过请客赔罪,现在两位可否赏脸?”山盼一脸笑意望着二人。 “好啊。” 白宋先兴奋喊道,殷明月只好道:“劳你破费。” “没事。”山盼笑道,“对了,我叫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 一桌菜很快上齐,山盼看着桌上菜,回想起客栈昨晚吃的东西,相比而言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只可惜宿容不在。 在解决杏花糕后,二人便往杏花城赶,半日的时间,他们进了城入了间新客栈。 昨晚在房间她一直想着“牵魂”,想到金絮应该还在教中,便写下了一封信让她去查。 金絮人很聪明,外功比她强且尤其擅长隐蔽,过去帮她干了不少事,如果她真是大魔头,金絮必是自己大护法。 今天一早,她本想拉着宿容好好在杏花城逛逛,互相熟悉熟悉,顺便找金柳,宿容却告诉她他有事要办,大约午时回来。 于是山盼一个人出了客栈,打听最贵的杏花糕在哪里卖后,在附近找到了金柳把信交给了她,让她回教带给金絮。 之后她便在城中闲逛,在桥上听到两人说悄悄话,还被抓住。 山盼夹着块剁椒鱼头中的鲜嫩鱼肉,鱼肉上沾满红油剁椒,泛着诱人的光泽。 凑近时,鱼肉鲜香麻辣的香味涌入鼻尖,山盼专注盯着鱼肉,不禁咽了咽口水,一口将鱼肉吃进嘴里,鱼肉的滑嫩爽弹混上剁椒香辣的滋味,刺激着味蕾,在舌尖跃动,令人欲罢不能。 宿容不在真的太可惜了。 这种好东西她猜他肯定没钱吃。 下一秒,不等山盼出声感叹其美味,她面上露出难受之色,喉咙瞬间冒起了要命的灼烧感,辛辣久久不退。 她被呛到了! “咳咳咳!” “水!” 山盼站起身,眼眶已然泛着红,泪光闪动。 正吃着的殷明月和白宋还在嚼着食物,见山盼突然站起身,心中疑惑不解时,瞧见她脸上的难受,听见她微哑的声音,反应过来时立马站起身,不等他们找水,山盼已往楼下奔去。 “潘姑娘……” 山盼喉间辣味不消,眼眶跟着泛着酸与疼,快步跑到楼梯处。视线模糊间,她撞上一个宽而有力的胸膛,疼得她头晕眼花。 山盼抬目正要道歉,发现眼前人居然那样熟悉,她懒得去想宿容为什么在这,只含着泪光喊着: “水……” …… 宿容快步走在桥上,黑衣配腰间佩剑,一如既往的普通,可俊美容颜却惹得无数少女少男驻足一览。 他面上尽是平静,而心不那般平静。 他在反思自己为何不答应她的请求。 在杏花客栈时她说她是第一次出远门,对这里也并不熟悉,今早她问他可否有时间闲逛杏花城,他却拒绝了她。 只因他要先去见些人,如若他不早叮嘱好,遇见那些人时口中话语一不注意,她必定起疑心,毕竟她是一个极聪慧的姑娘。 宿容只要忆起清晨,她望着自己,那双盈盈明亮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与期盼。 只要忆起,宿容喉结微微滚动,心中某根弦被悄然拨动,无声无息中一种酸涩涌出。 他想快些找着她。 见到那些人时,他问了他们哪里有杏花糕卖。 宿容快步路过个坊市时,不远处三个大娘正坐在春日暖阳下唠着嗑。 一个大娘道:“你瞧见之前在这吵一路的两人没?” 另一个大娘埋怨道:“听见喽,那小郎君忒大声了,硬生生把我从床上吵醒,虽然长得俊点,但白送给我姑娘都不得要。” 另一个大娘道:“是不是个蓝衣小郎君?和个杏黄襦裙小娘子吵着,他们后面还跟着个红衣小娘子。” “对对对……” 三位大娘突然停下不再开口,都齐齐向一处。 有个仙人模样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只见男子好看的眉头皱着,十分平静有礼向她们询问那个杏黄襦裙小娘子。 她们如实相告后,男子给她们递了碎银后十分平静离开,只不过脚步很急。 “好想那男子当我女婿,我姑娘也铁定喜欢……” “别想了……” …… 不久,宿容出现在目的地。 他望向门口上盛馐楼的牌匾,快步进了楼。 在几次询问小二后,他便上楼往二楼赶去。 当他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一个飞速奔而来的残影撞上他。 他皱了皱眉头,忽略胸膛传来的疼痛,下意识想要拉开那人,那人却先一步退后。 宿容垂眸,看见了熟悉的、一脸难受并红着眼眶,似是要掉出泪珠的人儿。 是他想找到的人。 与她对视上,歉意和担心涌上心头,令他心绪混乱,指节悄然蜷缩握紧。 宿容眉头皱得更紧,嘴唇动了动,不等他唤她名字,询问她出了什么事时,眼前人声音微哑喊道: “水……” …… 山盼坐回座位上,大口大口喝着杯中水。 宿容提着水壶站在一旁,见她杯中水喝尽便迅速为她满上水,另一旁殷明月和白宋看着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喉间残留几丝残留辣味,比之前好得多,山盼便悄悄抬眼瞧眼宿容,又瞧眼殷明月和白宋。 她现在有点尴尬怎么办? 哪有人吃口鱼能被呛到的! 一定是太好吃,它比她在魔山吃过的辣和吃过的鱼都好吃。 山盼眸子眨了眨。 这理由她也说不出口啊! 但她现在是潘善啊,潘善丢的脸和她山盼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山盼硬气起来。 放下杯子,她先不好意思般垂脑袋,再沮丧抬眼望向三人。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本来想慢慢尝,结果不小心呛到了……” “你居然没……” 不等白宋脱口而出笑出声,身边的殷明月狠狠掐了一把他胳膊,白宋脸上一脸震惊转变为狰狞。 白宋心里苦。 他真震惊于有人居然没吃过这种口味一般的鱼。 他就不信殷小月不是这样想的! 宿容淡淡瞥了二人一眼,目光又移回山盼身上。 山盼眨眨眼。 他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接着,宿容抿紧的朱殷唇瓣动了。 “我知道很多酒楼饭馆。” 他如墨的眸子里泛起微光,似初融雪水映着晚霞,似带上种希冀,他自己像未察觉。 春风游过窗,诱到他衣摆。 山盼只觉宿容在挑衅她。 她脆弱不堪的小心灵被他攻击到了。 知道很多酒楼饭馆很了不起啊! 那确实了不起,对目前的她而言。 山盼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那宿容宿大侠有机会带我一尝呗。” “嗯。” 宿容注视着她,目光仿佛很是认真。 山盼忽地移开眼不与他对视,似笑非笑看着一旁对视着的二人,“饭菜还没凉,要不我们先吃饭?” “啊,吃饭好啊,我们吃饭!” 白宋对视上山盼眼神,目光飘忽时听见她的话,立马答道。 宿容淡淡瞥了一眼白宋,随后停驻在山盼座位旁,盯着桌子不知想些什么。 山盼忽略对面二人飘来的眼神,十分珍重夹起菜,一口一口认真吃着,也无视身边宿容乱七八糟到她根本不想辨别的眼神。 但不知为何,宿容的眼神太过奇怪还是什么原因,她根本无法略过。 扰她不能专心吃东西! 早知道她就不去遗憾他来不了! 行,来都来了,吃也不吃! 山盼恨恨想着。 三人吃着,至于是山盼请客做主,全然忘了。 毕竟请得起一桌招牌菜的人,不至于连盘味道一般的剁椒鱼头都没吃过吧! 到了日跌,酒楼只余人影几点。 殷明月走下楼,身后跟着不停摸肚子的白宋。 走出酒楼,二人漫步回初见山盼时那座桥上。 “殷小月你怎么那么聪明呀?” 白宋停下脚步,整个人伏在桥上围杆,双手垂到围杆外,眼睛眯着那处柳荫。 剁椒鱼头真的很好吃…… 虽然红辣椒做成的剁辣椒是经典配置,但泡椒更好吃…… 魏奚止心想:我可以带你去吃 魏奚止嘴上:我知道很多 山盼:…… 这人没有一点情商怎么活下来的? 哦。 因为别人打不过他。 武林众人:因为他不会对我们这样说,甚至不会开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江湖第四步 第5章 江湖第五步 “……” 殷明月停住脚步,红衣随之摆动又悄然止住。 她转身望向白宋,并没有开口。 她早已神游天外,脑中想着在撞见山盼宿容进城后,急匆匆赶出的计划。 只因为一人。 被那位潘善姑娘唤作“宿容”的人,是武林中的正派君子——君子剑魏奚止。 只要有机会接触到他,那件事或许他不会袖手旁观,但听闻他不助“有心之人”,她便只好借助潘善姑娘作为跳板。 今日被潘姑娘听到他们的话不是缘分巧合,是他们二人精心策划而成。 殷明月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她默默将务必报恩潘善姑娘放在了心里。 计划顺利,魏奚止能否插手她已不再执着。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若他能插手,阿姊或许...... “殷小月你又又又不理我!” 殷明月回过神来,眼前白宋一脸熟悉的炸毛气愤。 “哦,走吧。” “行吧,殷小月我不要走你后面。” “哦。” “不准哦!” “哦。” …… 春日阳光熏人,哄睡效果乃一流。 此时山盼很是清醒,目光飘移到殷明月和白宋原先座位,双手支着下颌想着他们。 三个人都不是食不言的人,吃着吃着自然而然将话题扯到最初的“听说”,山盼便津津有味听起二人讲的杏花城八卦。 比如桥下柳荫处殷明月和白宋当时谈到的“最近两家”。 杏花城作为盛朝武九城之一,最有名的不过是杏月花如画,杏子五月熟,还有城中在武林上有名的两个家。 一个是“飞燕刀”殷家,一个是“杏花药”白家。 刚刚好和讲八卦的二人同姓。 后据殷明月和白宋解释,他们二人只是两家普普通通的旁系,而八卦的主角则是两家的少主。 两位少主自幼展露习刀、习药天赋,被家族精心培养,两家为他们定下娃娃亲,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非同寻常。 白驹过隙,好事将近,两家少主今年便可完婚,城中却传出白家少主要退婚的消息,原因竟是殷家少主遇袭生死未卜。 不仅如此,伤了殷家少主的贼人连同殷家的秘籍一同夺去,导致殷家现一片混乱。 白家为了甩开殷家这个烂摊子,近来多次上门退亲,门外旁人或许不知,门里的怎么能不知道。 “世情薄,人情恶!” 白宋说完又冷笑道:“白家这般急着退婚,我估摸他们怕是心里有鬼。” 讲到此处时,殷明月与白宋语气表情皆是愤愤不平,尤其是白宋,像是恨不得把那白家少主抓起来质问。 山盼边吃边听,可谓是津津有味。 在这呆久些时候,她岂不是可以看一出退婚好戏? 不过那殷家少主着实惨了,退婚还算小事,但自己受重伤,家族陷入困境,这人也真是惨啊。 心里啧啧两声,山盼偏头去盯站在一边存在感十足的宿容,恰巧和他对视上。 这人看她多久了? 宿容抿抿唇,下意识躲开山盼的目光。 她怎么看过来了? “宿大侠下午没有事情要做吗?” 山盼轻松开口。 宿容纤长如玉的手指本在摩挲衣角,听到她的话动作蓦地顿住。 她是在怪自己上午离开么? 他斟酌片刻后,语气节奏很是缓慢回道:“嗯。” 山盼嘴角抽搐,一个嗯字都要想这么久,想到来城里的目的,她准备问他时,宿容先一步开口。 “不必喊我大侠。” 山盼挑挑眉,他居然这么低调?大侠这种顺口的称呼都不让喊。 “噢,那好吧,宿容你不饿吗?” “……” 宿容微怔后又道:“不饿。” 不知道能说什么,那她还是去逛逛杏花城吧。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毒也不是宿容也不是魏奚止,而是有好玩的好吃的新奇的杏花城。 这样想着,山盼望着宿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很是随意,夹杂一丝遗憾道:“那我先走一步,宿容宿大侠我们客栈再见。” 说完起身正准备离开,下一秒宿容忽地扯住她的衣角。 见她低下头疑惑看他,宿容又很快松开手,嘴唇颤了颤。 “抱歉,唐突了。” “没事,我不注重那些。” 山盼笑了笑,很是宽心地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还以为宿容要告诉她什么呢。 比如殷家少主和白家少主之间的故事。 “潘姑娘可愿与我一同去买杏花糕?” 宿容用清越动人的嗓音将一句话说完,气氛莫名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山盼也不走了,双眼睁得大大的,很是新奇抬头瞧着宿容。 眼前一张仙人似的俊脸比之前生动,有活人气息真实些,此刻他抿紧唇似乎在后悔说出那句话,一双秋水寒星眸子无澜无波,她又仿佛看到了一丝不安。 山盼有些怀疑自己视力。 但好不容易听到他说这么多字,她怎么能不答应? 而且是杏花糕诶! 见他苦恼般皱眉,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山盼莫名预感他会替她完美拒绝化解尴尬,便连忙赶在他开口前迅速回答道:“好,那我们赶快走,否则去晚了那店怕不是会打烊关门。” 说完不等宿容回复,她抬步,脚步似春风飘飘然出了门,忽然又回头眉目两笑。 …… “香喷喷的糕点新鲜出炉喽!” “清香不醉人的杏花酒来看看……” “绿豆糕软糯可口,老少皆宜,路过的各位快来尝尝!” 接近酉时,飞鸟归巢。 酒旗在暮风里簌簌作响,蒸糕的热气混着胭脂香扑面而来。 杏花城城中心的街坊格外热闹,行人纷纷攘攘于其中,各个铺子敲锣打鼓,伙计们站在门口大声吆喝着,一派热闹。 “老伯您这糖画画得可真精致呀!看着都好吃!我要两个糖画,一个兔子和一个小狗,钱放您这了!” “哎呦,这里还有一个小点的,送给小娘子,便宜得很,连几文钱都不值,小娘子可不要拒绝了。” “那多不好意思,谢谢老伯!” 山盼笑得一脸乖巧开心,悄悄在摊位上多放了数十文,双手接过三个糖画,十分自然抬手将一个兔子放一边的宿容身前。 此时的宿容一手拿了五个油纸包,另一只手拿了两三串糖葫芦,见伸过来的兔形糖画,眸子闪过无助和无奈。 二人从酒楼出来,一路朝着卖杏花糕的铺子而去,只是在路过几个坊市时,山盼自然而然停住脚步在小摊贩之间游荡。 好吃的? 买! 好玩的? 买! 没见过的? 买! 山盼不仅给自己买,连带一边沉默跟着她的宿容也有一份。 他拒绝过,可她的理由是报恩。 他再拒绝,她便用格外伤心的眼神直直看着他,直到他愿意收下。 买到后面山盼实在拿不住,只好雇人把东西送到客栈。 瞧见一旁宿容无助地望着兔子糖画,她努力止住笑意和恶趣味,只是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无辜。 本想继续观察他会怎么做,山盼却闻到一股杏花糕的香味,鼻子一嗅,香味更浓。 比魔山卖的还要香! 山盼心急难待,也懒得观察宿容了,直接将糖画怼宿容唇间,转身去找杏花糕香味来源。 宿容无奈,只好张嘴含着糖画,口腔立马被塞满,满满都是糖画的腻人甜味。 他素来不嗜甜。 糖块在口中突然碎裂,尖锐棱角擦过上颚,他下意识用犬齿扣住糖片,甜腥在舌根炸开,激得喉结一滚。 他只觉嘴中糖的温度有些灼人,望着山盼急匆匆的背影,恍惚间竟错觉是那抹杏黄衣角在唇齿间灼烧,压挤着他,闷得心发颤,又粘又黏。 他愣了会,又快步跟在她身后。 山盼绕过行人和一家又一家铺子,来到偏僻小巷一家偏僻的糕点铺子前。 木门上是多年时光留下的龟裂纹路。 门开着,看不见伙计,山盼抬步进门。 铺子里是浓浓的糕点香,混着好闻的木头味,眼前柜台摆放着零零散散的糕点,还有些面粉渍。 显而易见,好吃的都已经被光顾得差不多了。 里屋里的人好像听到动静,走出来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 山盼注意到了她,对老奶奶歉意地笑笑,道:“老人家,抱歉打扰您了,我以为您这还没打烊,闻到一股杏花糕的香味就进来了。” 老奶奶慈祥瞧了瞧山盼,道:“还没挂上打烊牌子,看来小娘子对杏花糕很是喜欢,只不过最后几块不能卖给小娘子了,它要拿给家中稚子,小娘子去看看其他铺子吧。” 山盼遗憾道:“老人家您家的杏花糕和其它家都不一样,那我等明天来买。” 老奶奶也颇感遗憾,“那麻烦小娘子明日再来了。” “好,老人家明日再会。” 老奶奶点点头,山盼转身,撞进一双墨色眸子里。 宿容正在门口望着她,兔子糖画已经不见了。 见她看过来,他又垂眸。 山盼靠近他,看他一眼,沮丧地往前边走边说:“宿容你来了,我们走吧,明日再来这里。” 宿容抿抿唇,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又漫步到其他铺子,宿容见她已然沉浸在新东西的好奇中,指尖轻叩剑柄,默默转身离开。 他重新回到山盼沮丧离开的铺子前。 老奶奶正锁着门,见有人来,还是和那小娘子一同的小郎君,有些不解,“小郎君,铺子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小郎君只道:“叨扰了,我来向您买样东西……” …… 山盼漫不经心打量着各类没见过的东西,宿容不见了她当然发现了,但他不说,肯定不想她知道,她就懒得去找他了。 抬头打量着四周,山盼眸中闪过微光,一路过来她发现的几家药铺、医馆都挂着一个牌子。 白家药铺。 白家白家,“杏花药”白家。 山盼若有所思。 余光瞥见宿容的身影,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周边的铺子上。 宿容悄然无声靠近,见山盼仍在看着铺子,似乎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消失,不禁顿住脚步,眸子暗了暗。 他最后抿唇,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潘姑娘不会武功,没有发现才是正常。 而且她在看其它东西。 “快来快来,那两家闹起来了!” “什么?两家闹起来了!” “真的假的?” “什么两家?哪两家啊?” “怎么回事啊?” 动静大,周围人起伏的惊呼疑惑声也很是清晰传到山盼耳中。 她偏头去看宿容,觉得距离不够,又凑到他旁边,小声道:“他们讲的是不是那两家?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宿容皱眉,明显看得出他不赞同。 但见山盼眼中的好奇,他又松开了皱紧的眉,轻声道:“好。” 他上午去找一些人时,从他们口中得知城中那两家的事,也认出和潘姑娘一同吃饭的二人是谁。 但潘姑娘只是看看罢了,想必也不会被扯进那两家的事中。便是扯进也无碍,他如今武功至少能护她平安无事。 只不过…… 宿容开始担忧自己武功不够时,能否保毫无武功防身的潘善姑娘安全。 山盼蓦地觉心里发毛,连带鼻尖发痒,搓了搓手臂,连忙朝两家闹处去。 第6章 江湖第六步 “白籁……给我出来!” “为何不肯见我!” 四周围满了人,卖吃食零玩的小贩不卖了,抡着刀杀猪卖肉的不卖了,坐在茶楼酒楼人都不喝了,大家都睁大眼睛瞧着中间几人,自觉不说话保持安静。 山盼在人群里找着空隙灵活往中心钻,身后宿容一边紧紧跟着她,一边扶一扶帮一帮老人孩子。 正钻到距离中心两家不远的地方,前方的人挤得密密麻麻像座肉山,山盼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歇一歇,但在听到那道虚弱又忍耐什么似的女声时,她动作一顿,往前钻得更起劲。 瞧见主角们若隐若现,山盼本想一鼓作气钻到最前面,下一秒被人扯住袖子。 动作被打断,山盼没好气回头,和之前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宿容对视上。 山盼挑挑眉,低头看见宿容如玉的手指正拉着她的袖子。 干嘛又拉她? 山盼抬头,用眼神向宿容传递自己想法。 宿容抿抿唇,眸子闪了闪。 不解中,宿容忽然把剑鞘放在她的手中。 她下意识握紧。 他见状转身,高束的乌黑马尾和发带映入她的目中,拉着她往人群稀少处走去。 山盼没反抗,只是饶有兴趣盯着手中有些破旧的黑色剑鞘和墨色背影。 走到一个偏僻角落时,宿容拉着她脚步一动,轻功跃上一栋楼的屋顶,接着在一栋栋屋顶上掠过。 马尾发丝随风而动,山盼便不再想他轻功居然不比她差,反而专注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一缕发丝,放于指尖轻轻摩挲片刻又松开。 怎么感觉他的头发比她的都要好? 山盼摸摸自己头,盯着宿容后脑勺的眼神瞬间哀怨起来。 宿容在一个离地面不远的楼顶停住脚步,脚下瓦片几乎未曾发出过响声,他握着剑鞘的手颤了颤。 他从未被女子做过如此有亲昵意味的举动。 连他的母亲也不例外。 而且是她…… 她摸了他的头发吗? 她喜欢他的头发吗? 宿容只觉他迷迷糊糊,无法思考。 山盼见宿容停住便松开剑鞘,往前一小步整个人往下看,正好看到中间全貌。 她一边好奇观察着两家,一边分出心神夸宿容。 “哇,你人真好!这是轻功吗?宿容你真厉害!一下就带我到最好的地方来了,否则我还要拼命往前挤呢!” 宿容正专心仔细观察着脚下的瓦片,自然看不到山盼满眼只有底下热闹。 山盼正全心全意看着底下热闹,自然也瞧不见宿容红得快滴血的耳朵和泛红的脸。 “殷少主怎不在家好好养伤?如果是大病初愈,还是先休养几天才为好。” 一道温润男声从下方清晰传入山盼耳中。 山盼先是感慨自己听力真好,又将视线移到人群围成圈的中心,目光停滞于那辆做工明显精致的马车上。 男声从马车里传出,看来就是那位白籁白少主了。 再看到马车前一个面红耳赤的侍卫和一个满脸愤怒的侍女,山盼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两方争执。 “白籁,你要与我退婚?” 山盼再次听到那道虚弱沙哑的女声,视线便定位到一个身着紫衣袍的女子身上。 女子披散着干枯长发,一脸惨白,本该明艳的容貌和意气风发的双目散失了生机般,嘴唇泛青,任谁也看得出她离死已然不远。 她缓步靠近马车,最后停在侍女身前。 侍女表情立刻变了,从愤怒变成悲痛,眼中泪光闪烁。 侍卫垂下了头,退后了几步。 马车很久没有出声,在山盼以为他们不会理殷家少主后,那白籁又出声了,只不过语气从温润变得冷漠。 “殷家《飞燕刀》失窃,白家若联姻必受牵连……” 白籁声音渐低,似叹息又似决绝:“殷昭飞,你若武功还在……如今殷家自身难保,白家不能陪你沉沦。” 无人看见的马车内部,一双如玉的手紧紧攥着一个青玉瓷瓶,青筋明显凸起。 “白籁!你未免太狠心!” 侍女先忍不住,憋着眼泪怒道,那侍卫抬头瞪了侍女一眼。 殷昭飞则是脸色更白了些,一口血喷出,洒在紫袍和路上,红得发黑刺目极了。 侍女惊慌失色,眼泪直往下掉,连忙跑到殷昭飞身边扶着她拿手帕为她擦去嘴角血迹。 殷昭飞的目光钉死在马车帘幕上,仿佛要用眼中血丝绞碎那个藏匿其中的身影,指甲深深将袖子嵌入掌心,仿佛要将自己皮肉生生撕开。 她一字一字,仿佛从唇间血色中蹦出般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白籁,你会后悔的。” “燕萼,我们走。” “是,少主!” 说完不等回应,殷昭飞转身向人群走去,侍女燕萼紧跟在她身后。人群立刻让出条宽敞的路给殷昭飞和燕萼离开。 人们散去了一部分,有的留在原地讨论还有的则大胆开始骂白家少主。 白籁的马车却没有动,下方乱成一窝粥。 看完,山盼唏嘘不已。 她有点想喝海鲜粥了。 尤其是鱼片粥。 思绪回笼,山盼不禁去想这殷昭飞着实太惨了。 殷明月和白宋和她说的是殷昭飞遇袭生死未卜,如今见着,她只能说殷昭飞十分重视自己武功的话,现在的结局只怕是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经脉尽断,不但有被下奇毒的痕迹,还有人为攻击导致,直奔着要她的命而去。 如今还能走路,要么命大要么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果然活着才是一种勇气。 山盼不禁眯了眯眼,换她变成这样,她只会立马去死,生怕慢了一秒多受一秒痛苦。 好吧,她已经活到现在了。 她真是个胆小的人呐。 山盼想到这,若有所思,偏过头去看宿容。 又与他对视上,宿容眼中是一种很明显却看不懂的情绪。 看着她干什么? 总不是担心自己会害怕吧? 再想到自己人设。 她好像悟了。 在之前山盼正低着头想着什么时,宿容便将视线从底下移到山盼身上,见她并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他先是松了口气不再后悔不阻止她。 下一秒便看见了山盼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他疑惑同时心又揪了起来。 看见这样的事情有这样的情绪,宿容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山盼定然想起或者是想到了什么。 他心有些乱,想说些什么想干些什么却满心迷茫。 他应该怎么做? 见她看过来的眼神满是不解,宿容便垂眸不与她对视。 山盼瞧见宿容这模样突然乐了起来。 她第一次见这么呆又好看的男人。 山盼笑得眉眼弯弯,“宿容宿大侠,我们回客栈吗?” 宿容抬眸,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寡言模样,“嗯。” 山盼勾唇一笑,伸出了手腕,杏黄色的袖子随着落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宿容下意识看去,又立马被刺痛似得移开目光。 “拜托宿容用轻功把我送下去啦。” 宿容抬眸,看见了山盼那双倒映斜阳与自己身影的眸子,亮极了,像是融了日光般,灼热了他。 他不再去看,手不由冒出薄汗,轻轻隔着衣裳握住她的手腕,脚步一动,轻功一跃朝着客栈而去。 虽然两次下来有被官兵抓的概率,但宿容已无法去思考。 衣角掠过檐角风铃,叮当声惊起几只栖息的鸟儿。 另一边,大部分人们聊也聊累了,骂也骂够了,纷纷散去。 “要我说,白家退婚倒是聪明……” 茶摊老板擦拭着粗瓷碗,浑浊的眼珠扫过马车,“听说殷家可是凭着飞燕刀才发达起来成为武林世家的,这秘籍被盗,等于断了殷家立足根基啊!”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书生摇摇头,此刻也拿起书准备回家。 卖糖人的老者收着摊,融化的饴糖滴在青石板上,黏住几片零落的杏花花瓣。 马车此时也动了起来,轱辘滚过,很快到了一个大门低调又奢侈的宅子前。 上面的牌匾赫然是“白家”二字。 白籁终于下了马车,一身出尘白衣,散出一些药味,身形单薄。 他人初见最难忘的应当是那双眼睛,似水般温润,此时却冷冷着,较柔的面庞也是冷的。 他缓缓下了车,直直进了门。 没有理会周边仆人恭敬行礼喊着少主,他一步一步朝着他的父亲、白家家主的书房而去。 身后的侍卫心中止不住担忧,却只能默默跟在白籁身后。 冉冉药香弥漫在整座白府,最浓的地方不是制药的地方也不是药田,而是书房。 药味浓得熏人,白籁表情未变一下,停在书房门口。 附近没有任何侍卫侍女,白籁身后的侍卫也早已消失。 他顿了顿,抬步踏入药香弥漫的书房。 …… “殷家《飞燕刀》失窃,白家若联姻必受牵连……” “殷昭飞,你若武功还在……” “可如今殷家自身难保,白家不能陪你沉沦……” …… “白籁……你未免太狠心……” …… “噗!” “大夫!大夫快来啊!少主她怎么又吐血了!” 殷昭飞只觉自己仿佛不在身体里面,飘飘荡荡,像是要离开人世间般。 为什么让她活下去? 殷昭飞不由开始回想起自己一生。 她自幼便是大家夸赞百年难出的武学天才。 跟着父亲母亲妹妹师傅练武。十岁完全学会殷家《飞燕刀》,十五岁时超过师傅,十八岁时可以和父亲母亲打成平手。 自此后在武林占据少年天骄——飞燕刀殷昭飞名头,除却君子剑魏奚止和一些天之骄子外,她完全可以凭刀法傲然同辈人。 不仅有武功,陪她长大的还有她的竹马白籁,相伴相依,原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命运却如此捉弄她。 短短不到一个月,她被贼人下毒坏尽经脉内力俱散命悬一线,家中被偷袭扬名之根本《飞燕刀》被窃,竹马一家避她家如蛇蝎。 她怎么甘心,怎么能不恨! 世事无常,可她又做错了什么,殷家又做错了什么? 什么好人有好报,往往只有恶人才能长命! 喉咙涌上铁锈味的刹那,曾经运转自如的内力如毒蛇反噬,每一寸断裂的经脉都在灼烧。 气急攻心下,殷昭飞又喷出一口血。 “儿啊!我的女儿啊!” “昭飞!你要好好的啊!我们一家人在就好啊!” “阿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大漠吗?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大夫银针而下,殷昭飞晕了过去,只是惨白的脸庞眼角默默流下一滴泪。 …… 夜色阑珊,城中灯火通明,明月高挂空中,客栈时不时来些人进进出出。 山盼趴在房间窗台上抬头看月亮。 她有些想念魔山大家,想念金柳金絮,想念杀猪大婶,想念乡亲们,想念她的花花草草,想念杏花酥。 只不过她不想回魔教。 “毒……” 想起殷昭飞中的毒,山盼眸子暗了暗。 她居然没认出是什么毒,只是觉有些似曾相识。 她要不明天偷偷去看一眼? 而且那人未免太可惜了。 她一开始真不知道殷昭飞是谁,只觉得耳熟,毕竟在魔山讲的最多的还是魏奚止。 直到今天晚上她听楼下讲了一晚殷昭飞,才清楚经脉尽断对她的打击程度有多深。 殷明月和白宋对她而言也是吃过饭的朋友了,她朋友实在不多,自己在用毒方面也算有点水平,或许真能帮个忙呢。 山盼忽然拍了下脸。 她真善良! 山盼顿时乐呵呵。 不管了,无论如何明天她也要去看看那毒。 站起身,山盼准备回床睡觉,敲门声响起。 山盼眯了眯眼,立马察觉到对方内力深厚,正想着用什么毒好,熟悉的声音响起。 “潘姑娘,是我。” 从开头到这里大改了好多,自己都有点不敢看…… 小剧场: (假如山盼回头看见了魏奚止的红耳朵红脸蛋) 山盼(怀疑视力) 山盼(兴趣盎然):你脸红什么? 魏奚止(僵硬住):…… 魏奚止(扣衣角):有些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江湖第六步 第7章 江湖第七步 声音是熟悉的清越动人。 来人是宿容。 她还真没认出他的内力气息。 但这么晚找她干什么? 聊过去现在未来,聊人生吗? 山盼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却也快步走向门口准备开门,口中一边问道:“宿容宿大侠?” 对方只轻嗯一声。 推开门,山盼抬头看去。 浓眉丹唇,皮肤有些苍白却更像仙人的俊脸。 还有熟悉的黑衣。 正是宿容。 廊间灯笼被夜色灌醉,散出昏黄朦胧的光。 或许是灯下看美人更甚三分。 山盼看到宿容的脸,只觉自己烦闷心情都舒畅了些。 宿容怕不是她的补品,要是天天都能看见他的脸,她指不定能多活几十年。 想到这,山盼笑得十分灿烂,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弯地瞧着他,俏声道:“都说了叫我潘善就好了,对了,宿容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呀?是来找我聊天的吗?” 宿容不自禁躲开她的视线,听到她的话,拿着一个木盒的手微微动了动,像是紧张,他用手指摩挲木盒的花纹。 “好……送东西,不是。” 他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将手中木盒递到她的身前。 有问有答,山盼心中愈发乐。 视线转到他那双白而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个雕着花草纹的木盒往她面前递,显然是送给她的。 他居然会送东西? 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送了什么东西? 山盼抬头笑了笑,“宿容你怎么突然送东西给我?” 宿容垂着眸子盯着木盒,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山盼见状,只好伸手接过木盒。 见他又沉默望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山盼便打开了木盒。 淡淡白雾裹着杏香,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白粉色带着琥珀色蜜渍的花瓣嵌在浅黄松软糕体里,显得它格外可口。 木盒里摆放的,正是一盘杏花糕。 不但和魔山的杏花糕长得一模一样,还和下午没买到的杏花糕一个香味。 山盼不禁向宿容投去欣喜的目光,眸子发亮,语气也洋溢着开心。 “宿容你居然买到了!” 见到她惊喜的模样时,宿容本有些忐忑的情绪被冲散,淡然无波的双眼也染上一点光采。 她喜欢…… 却在听见她那句话时,整个人不禁怔愣住。 他攥紧手指,又重新垂下了眸。 她这般认为才正常。 “嗯,买到了。” 他只是很轻地开口。 山盼注意到他的异样,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飞速道了谢,见他还不准备离开,心中奇怪却不好开口赶人,只好拿出一块杏花糕。 小小的软软的,留存一丝热气。 离得近准备吃时,山盼鼻子一动,嗅到它和那位老人家卖的似乎有些略微不同。 老人家的带着杏花城独有的甜腻,而这一块,居然和魔山偏淡的甜香有些相似。 和她分给宿容吃的杏花糕有些相似。 山盼下意识把脑海中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抹去,连忙张嘴尝了一口。 微甜的红豆沙内陷混合杏花的清香,层层绵密,入口即化,不寡淡不腻人,被做到一个恰好的地方,几乎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一块很快就被吃干净,口腔里是残余的清甜,山盼瞧着自己留下一点残渣的手指,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她先是用奇怪的眼神端详手中木盒,又偷偷用余光瞥着面前的宿容,他仍是一派平静,看不出其它情绪。 山盼顿了顿,又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宿容,杏花糕很好吃,我很喜欢!对了,天色这么晚了,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明日再见!” 不等宿容反应,她转身就走。 一只手推开房门,另一只手将木盒盖住拥在怀里,进门时她又停住脚步,忽然侧过头对着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宿容莞尔一笑。 宿容不禁愣住。 木门旁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映在一边,又向她的脸上笼上温暖的光,应和她的笑摇晃,那分明媚胜却万千春色。 “宿容大侠好梦。” 她推门进了房间。 门被关上了,她离开了,她的笑和话却在他心中未离。 明媚胜春,将他燃遍,一路摧枯拉朽地烧下去,直到他最后化为余烬才肯作罢。 他的眼神染上迷蒙,带上恍惚。 他明明没有喝酒,整个人仿佛已经醉了。 只因一人便醉了。 她是不是知道杏花糕是他做的了? 她会不会喜欢吃? 她为什么走了? 她不喜欢吗? 她笑了吗? 她笑了? 对他? 他只觉自己心中乱糟糟。 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直到遇见她。 没有缘故,也不需要缘故。 一种陌生的情感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还不明白那是什么,也辨别不了,分不清,像一团乱麻缠着他。 他不想解开它。 他只想对她好。 或者说,讨好她。 他一无所有,拿不出什么给她,不会说话也不善解人意,只能默默记下她想要的她需要的。 然后献给她,只在心中问着: “你会多看我吗?” 但他还是不明白这种让人既闷又难过,却眷恋到上瘾的情绪情感是什么。 夜已深,春的凉意浸入骨髓。 昏暗的灯笼忽明忽灭,宿容一身黑衣似要融入夜色。 他站在原地,未动过一分,呼吸都格外轻。 他抬眸,睫毛轻颤,深深望着房门,似要望到房内那人。 最后,他脚步极为轻地离开。 …… 在关上房门那一刻,山盼缓缓蹲下身,背靠在门上。她低头打量着木盒。又打开木盒,瞧着里面的杏花糕。 这是他做的? 为什么要亲手做再送给她? 难不成…… 山盼恍然大悟,一双圆溜溜的眼发着亮。 是因为她给他吃了她的杏花糕? 所以他内心过不去自己亲手做表明谢意,却因为性子而难以开口说是他亲手做的。 她悟了! 这种好男人,不但长得好看武功强,连做糕点也好吃,她必定要把他抢回魔山! 山盼又庆幸自己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他亲手做的,要是他觉得没让她感到他真诚的心意,说不定还会继续给她做呢! 想到这点,山盼笑得十分灿烂,一双眸子里满是狡黠。 她又把视线投向木盒,她的鼻子都嗅不出里面的味道,看来是个好东西,十分适合装她的毒或者毒草。 她站起身,最后十分不舍地看了里面好吃的杏花糕一眼,郑重地把木盒重新盖上。 还剩三枚,这么好吃,要是宿容不做了,她可要舍着点吃。用这个盒子装,应该不会很快馊吧。 山盼心中把“拐宿容做夫君”计划重要程度提高了点。 她躺回床上,安心入眠。 …… “喂,醒醒……” 少女清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坐在木门槛上趁着春光乍好打着瞌睡的小伙子立马惊醒过来,连忙站起身。 “啊,我没睡觉偷懒!我在认真守院!绝对没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一身柳绿侍女衣装的平凡样貌少女无语看着眼前小伙。 确实没让苍蝇飞进来,倒让她这个人溜进来了。 小侍女便是山盼,她醒来时发现宿容在她门外,似乎在等她。想到今天要干的事,她起床在门口喊了他一声,并告诉宿容她要睡到午时。 宿容像是愣了会,才离开。 她便戴上人皮面具遛下窗,一路打听找到了殷府,买了身和殷府侍女差不多的衣服便轻松溜了进去。 说来也怪,不知道殷家是不是遇到各种麻烦才导致守卫宽松,还是原本的守卫就宽松,她遇到的侍卫侍女都很是懒散。 山盼回过神来,眼前小伙子正一脸无语看着她。 “你这侍女有点眼生啊,哪个院的啊?吵我休息干什么?” 山盼眨了眨眼。 “这位大哥,我是新来的,被派到少主的院子,但来的时间短,府大有些迷路了,所以才吵醒大哥你……” 她皱着眉,表情从羞赧变成小心翼翼,偷偷抬眼看了小伙子一眼,又飞速垂下。 小伙子表情很是烦恼,“带你进府的怎么这么不负责,连地方都不带你认,还好你碰到的是我……” 他抬头看了远方一眼,又道:“这边是二小姐院子,少主院子不远,你从这条路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一边说一边给山盼指着路。 见山盼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他又道:“看你人也老实,听哥一句劝,殷家人都挺好,虽然现在遇到些事,但总归养得起我们这些下人,你就好好混着轻松养老,懂了吗?” “我懂了!”山盼又点头,“谢谢大哥指点!等我忙完再来找大哥聊天。” “那好,大哥等妹子你……” 拜别大哥,山盼朝着大哥指的方向走去。 路过周边,侍卫侍女奴仆也都是散漫样,难以看到几个认真工作的人。 山盼想起那位指路大哥的话,心中对殷家大致有了想法。 仁慈仗义对人但治下不够。 她有理有据怀疑,殷家遭祸这方面占很大原因。 继续走着,但山盼还没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药味,笼罩着殷昭飞所在的院子。 山盼停住脚步。 眼前是一个相对简单的院子,隐约可以在里面看到一个练武台,不远处院门口则站着满满的侍卫侍女,神情皆严肃,难闻的药味从院子里向外弥漫,他们却感受不到似的。 山盼不禁叹了口气。 她又要爬墙了。 在房间她便吃了药丸,如今内力完全任凭她使用。 她用内力隐蔽身形,脚尖点地,轻盈跃上屋顶,开始在各个房顶穿梭。有时停顿片刻,倾耳偷听里面动静,发现不是要找的,便去往下一个地方。 忽然,她耳朵一动,在一个较高的屋顶上停下脚步,无声无息,抬目往下一看。 房间外本是一亭一池,栽着各类树木花草,是较为普通的风格。此外满满当当都是人,有侍卫、侍女和仆从,还有大夫与他们脚下、附近的药炉。 山盼便把更多内力用在隐蔽身形上,鼻子轻嗅,大致闻出空气中药味的成分。 九花玉露丸、黑玉断续膏…… 天王补心丹安神,逍遥散疏肝解郁,续命八丸疗内伤…… 麝香通心络散淤滞,辅以天山雪莲煎汤护住心脉,茯苓安神散宁心定魄…… 这么多种药和药方,怎么就没人想到毒呢? 山盼摸了摸下巴,不再去看,转而去掀脚下的瓦片。 只是还不等她掀开几片,她便听到一声哀叹。 从底下传来的,她便停下动作好奇去看。 屋檐下,一个大概四旬中年男人脚步沉沉往外走着,他的头发居然是全白的,弓着背,像是有大山压着他般。 “唉……这种事情本不该麻烦贤侄的……” 男人的声音满是疲倦悲痛,似是受了极大打击,满是无力。 山盼猜测着他的身份,下一秒,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不麻烦……晚辈应当做的……” 熟悉的清越动人。 山盼正怔愣时,一把剑突然向她袭来。 魏奚止:他一无所有…… 山盼:不!你有你的美脸!还有好武功和好厨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江湖第七步 第8章 江湖第八步 山盼一惊,下意识退后几步。 那剑差点便可刺到她喉咙,她虽躲开了,但也削去她一缕发丝。 发丝从剑上轻飘飘落下,落于瓦片。 山盼看向那人。 那人站在屋檐处,一身熟悉得不得了的黑衣,墨发马尾由黑色发带高束,随风飘动着。 发丝拂过那张熟悉的仙人似的美脸,却十分冷,眸子也冷。 指着她的剑格外的冷。 让她心有些凉。 这时的他,和作为潘善的她在一起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那一剑,或许是试探,又或许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大意了。 如果内力不够…… 她或许真的会死在他手里吧。 山盼抿抿唇,深深看了他一眼,在他下一剑没有袭来前,她轻功跃起,柳绿裙摆随之飘动,快速离开。 宿容手上还握着剑,看着她的背影,剑不知为何颤了颤。 他迟迟没有挥出下一剑,只因他心惊地发现那人居然和潘善如此像,无论是那双含着光的圆眼,还是身形。 只不过潘善姑娘并无内力在身,那人内力很是深厚,与他不分上下。 宿容皱眉,不禁有些厌恶自己。 他居然产生那人那么像潘善的想法。 没有人像她,也不会有人像她。 宿容收剑入鞘,跃下屋檐。 男人正在等他,看见他表情不是很好,不由担忧开口:“怎么?是什么人?” 听到他的话,宿容不禁停住脚步。 他又想起那双眼。 从简单的好奇,到面对他时的惊讶复杂。 却没有恶意。 宿容又皱眉,“无恶意的人。” 男人听完,又长叹一口气。 他并没有问那人为何跑了,宿容此时空手而归,定是那人武功轻功不凡。 至少不弱于宿容。 “或许是来看热闹的罢……”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 …… “呸!气死我了!” 山盼蹲在殷府偏僻处画着圈圈。 地上沙石已经画出好几个圈,里面都写着丑丑的“宿容”二字,又被打上大大的叉。 山盼画着画着,忍不住把木棍一丢。 虽然她知道宿容的行为是合理的,但她还是生气。 除了生气外,她还有一点委屈。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 那人还是宿容。 气得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几种毒下到他身上。 想到这,她更气了。 他当时站在那,自己居然没有下毒! 没有下毒! “气死我了啊啊啊!” 她必须找机会给他下毒,不会让他死,也不会让他好受。 她倒要看那时他的囧样。 想到这,山盼心情又好了些。 不过他去殷府干什么? 据她昨晚在客栈听到的消息推断,那四旬男人应该是殷家副家主,殷昭飞的父亲。 听两人谈话内容是殷副家主请宿容帮忙,宿容答应了。 大概率是帮忙查秘籍下落或者贼人下落。 山盼拍了下脑袋,脸上满是恍然大悟。 她也是傻,她又不是去下毒,她可是去帮忙和救人的,干嘛偷偷摸摸的? 山盼叹了一口气,多年熏陶下来,现在她也改不了。 她又想到她现在是潘善,都善了,她是个会救死扶伤的医者很合理吧! 而且她医药方面也学了不少诶! 想到这,山盼立马对未来充满希望。 下一秒,手腕又隔着衣料传来熟悉的灼烧般的隐痛。 她习以为常般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她又扯开袖子,露出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有着显目至极的一条黑线,正随着药力扩散内力压制而慢慢消退隐去。 山盼眼神一暗,撇了撇嘴。 她最近使用内力太频繁,多年败坏身体试毒而残留下的毒素又被刺激出来了,变成那丑陋惹人厌该死的黑线。 它从自己十八岁的后一天开始出现,她本以为自己被人暗算下毒,自查后却没发现任何问题,而且它只有在她使用内力后,才会明显显现。 她去问了自己师尊,也就是魔教三长老。 他是她认为用毒达到最高境界的人。 但他只是告诉她,黑线大约是陈年毒素积累凝滞体内而成,便为她特意开了药方治疗。 她为了不让魔山的大家担心,谁也没说。 连金柳和金絮都没说。 只是…… 她去年八月成年后在教中大约待了六个月,那根线不但没消失,还从小臂长度变为整条手臂长度。 在教中实在太闷了。 天都是阴沉沉的。 加上她也实在不愿意喝那药方,还有那个梦为她提供目标,她带着金柳趁三长老闭关制毒偷偷下了山。 她不后悔,也不想回魔教。 她要多看看魔山外,看看不一样的一切,看看她好奇期待了十八年的魔山外。 感受到体内内力像是消失了,山盼又笑。 她现在又变成没有内力的潘善了。 哼着调,她向一家成衣铺走去。 …… “魏兄和紫夫人可还好?” “都好。” “那就好。” “……” 望着宿容那般冷情的模样,殷副家主有些不知如何再往下聊,只能在心中几番感叹。 武林众人皆说君子剑魏奚止冷情,他虽与魏奚止父亲母亲相熟,却很少和他这本人交流谈话。 如今看,大家所言非虚。 殷副家主又叹了一声。 如果他从前答应的是魏兄提出的娃娃亲而不是白家,殷家的结局是否会有不同?昭飞的结局是否会有不同? 可世上哪来的后悔药。 “禀报副家主,有一人自荐,她说她有法子可治少主!” 下人声音在正堂响起,打破二人沉默的气氛,坐在主位上的殷副家主明显一愣,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一身黑衣美如谪仙的宿容。 他仍一脸平淡无波,沉默寡言着。 片刻后殷副家主叹了口气,“把那自荐之人请过来吧。” “是。” 下人立马退下。 “这些天来,也来过几个自荐的人,但都无功而返。” “昭飞的伤怎会如此严重……” 殷副家主很是憔悴,对于那自荐之人也不是很有信心。 “若是……若是能请动那位云游的素手医仙……” 他忽然噤声,布满血丝的眼望向窗外杏树,明明是杏花开的日子,枝头却看不见一朵杏花,只有叶子在风中摇曳。 “唉……” 宿容只是坐着,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禀报副家主,人带到了。” 下人领着人回来。 宿容仍未抬眸。 “自荐之人是这位年轻小娘子?” 殷副家主声音明显有些惊讶。 “是。” 下人回道。 “过来吧。” “是。” 年轻的女声如清泉流淌,清脆中带着轻快的俏皮。 宿容下意识抬头看去。 如此的熟悉。 眼前人还能有谁呢? 自然是山盼。 她提着一个木箱,穿着一身简单的杏黄短衫,上面没有多余花纹,只有宽松衣摆被裁出荷叶边,较之前的有些朴素。 高马尾散下来扎成两条较为松垮的麻花辫,缠着那条柳绿发带,在身后随着动作晃动着。 她圆溜溜的眼收了几分笑意,有些安静,显得格外乖巧。 可她没看自己。 或许是她并未发现。 宿容一怔,站起了身。 可她还没有看向自己。 她只是端正地向旁边的殷副家主行了一礼。 殷副家主注意到了宿容的动作,只当他要走,便专心对着那年轻到令他惊讶的小娘子道:“小娘子如何称呼?” 山盼道:“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 殷副家主见她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是胸有成竹,心中升起一些微末的希望。 他努力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却在那张疲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笑意,“潘姑娘说有法子可治昭飞,可否细说一二?” 山盼思索片刻,“医法乃家族绝学,恕潘善不可细说。” “不过……” 她开口道:“那天在外看见殷少主,她大约是服用了护命丹才保住性命。” 殷副家主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 “府中虽熬制各类药方,却都没有找到关键问题。” 山盼说完,殷副家主坐不住了,呼吸有些急促,连忙问道:“什么关键问题?小娘子但说无妨!” 山盼顿了顿,才道:“殷少主中了一种奇毒。” “毒?!” 殷副家主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他嘴中喃喃。 山盼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经脉尽断,在吃了药后,怎会是现在这般严重?那味毒潜伏人体内,只会慢慢起效,直到最后无药可救而死。” 她虽没有认出那味毒是她见过的哪一种,却也凭借经验和莫名的熟悉感大致理清那毒中的几种毒草,也试想了它们的效果。 否则她不会那么大胆自荐。 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她再卖弄玄虚只会丢脸。 特别是会在宿容面前丢脸。 她可不要。 “无药可救而死……” “昭飞竟是中了毒……” 瞧着殷副家主恍惚的样子,山盼有些不忍心和羡慕。 殷昭飞有着这样一个父亲。 她着实羡慕。 “劳烦殷副家主带我去看看殷少主,我再做出具体判断。”山盼缓缓开口。 殷副家主像是回过神来,脚步踉跄走近山盼。 “潘神医跟我来。” 殷副家主向外走去,山盼突然向一旁被二人忽视,隐形人似的宿容瞥了一眼,转身跟着殷副家主离开。 宿容一直看着她,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那一眼。 是她进门以来第一次看他。 宿容下意识抬步跟在她的身后。 潘善姑娘会医术? 他没有发现。 他有些责怪自己太过于粗心。 而且他在潘善姑娘休息时,一个人瞒着她来了殷府,却没留下丝毫讯息,他实属有些过分。 只是他忽略了此时远远未到午时。 而他的原计划本是午时回到客栈。 也下意识忽略潘善姑娘为何瞒着他,早早起身也来到殷府。 他现在满脑都是一个想法。 她在怪他。 怪他瞒着她。 宿容抿抿唇,满心不安,他加快速度跟紧前面的山盼。 山盼不管身后跟着的宿容,抬步跨进院子,走过池塘上的亭子,来到殷昭飞的房前。 越靠近房间,药味浓得呛人,山盼面不改色,甚至有闲心去分辨其中的药草,随后跟着殷副家主停在门前。 “潘神医,我能一同进去吗?” 殷副家主的表情很是忧虑,一双眼疲倦地望着山盼。 山盼只道:“可以的,现在便进去吧。” 殷副家主舒了一口气,推开门让山盼先进了房间,准备关门时却看见眼神往屋内飘的宿容。 他有些惊讶,“贤侄你还未走?那一同进来吧。” 他还是不放心。 要是那潘善是别有用心之人,要是他护不住昭飞怎么办? 他又有些庆幸宿容还未离开。 药味混杂病气味,和一种极浅的毒气。 山盼在房间里走着,鼻子轻嗅着,圆眼打量着周边,只有几个侍女,腰间别着刀,内力武功皆是不浅。 她回头看了一眼,便止步等二人过来。 殷副家主脚步放得很轻,向山盼点头,做着手势示意跟他走,山盼点头,安静地跟着他。 走着走着,味道愈发重。 昨日离殷昭飞有些远,此时愈近,那毒味直奔山盼鼻腔而来,她不由轻皱眉头。 殷副家主停了下来,侧开身,山盼便往前几步,抬目望去。 正前方是一个红木雕花屏风,她绕过它,刹那间,浓重药气裹着沉水香扑面而来。雕花拔步床四角悬着驱邪铜铃,厚重帐幔间却隐约可见暗红血渍,像冬日雪地里零落的残梅。 她走近些,听到了殷昭飞浅薄的呼吸。 她伸手,轻轻拉开了帘子。 命苦的小飞 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江湖第八步 第9章 江湖第九步 帘子掀开,昏黄的灯晕照进床,将那一张惨白的面庞照得更白了几分。 殷昭飞躺在床上,面上是病态的消瘦,颧骨顶着脸上一点肉向外突出。她紧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双目也闭着。呼吸微弱,断断续续,只有紧皱的眉头才显得她有丝生机。 山盼摸了摸下巴,将手中的木箱放在地上。 她为了装得更像特意买了个木箱当药箱,里面顺便装了她的那身柳绿衣裳,正好免了她找地方丢的功夫。 她把手撑在床沿,好奇地俯身低头去瞧殷昭飞。 看起来除了外表格外虚弱,几乎看不出异样。难怪那些大夫会认为她只是经脉尽断后的后遗症。 可那毒味真有点浓了。 山盼坐在床边,找到殷昭飞的左手把它拉出些,伸出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寸部。 嗯,脉搏的跳动十分轻,且郁结于心。 此外探查不到毒。 山盼幽幽叹口气,只能在心里说了声冒犯。松开手把她的左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又抬手掀开一点被褥,再小心翼翼扒开她的外衣,两根白皙的手指覆上她的脖颈。 呼吸浅,经脉寸寸皆断,毫无内力。 从脖子上探查不出毒。 看着殷昭飞身上雪白的内衬,山盼十分烦恼。 她以往从身上找毒要么把脉要么查脖子那块。如果找不到,她无法准确下药。 殷昭飞到底得罪了谁,这毒怕不是哪个老怪物下的? 她现在又没有内力,凭经验一时难以找出。 只不过…… 还有另一个法子。 山盼眨了眨眼,看着殷昭飞丝毫没有要醒预兆的模样,她心中又有些犹豫,但想起殷昭飞没有内力,顿时安心。 她站起身,低着头伸手拉着她的内衬。 动作十分轻,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不要醒,千千万万不要醒。 她现在可不敢随意扎针,要是扎死了她罪不可赦啊。 她只是想要找到心口处啊! 只是还没等山盼找到,殷昭飞睫毛一颤,慢慢睁开了眼。 殷昭飞此时很懵。 她本迷迷糊糊晕着,整个人像被糊住般,她尝试挣扎,想醒却醒不来,想睡也睡不了。 正当她苦闷着,一道微暖的气息悄然靠近她。 殷昭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同时,又满心警惕。 她没有闻到那人身上同其他大夫一样的药味,也没有感受到她所熟悉的气息。 是谁? 直到她感到几根发丝碰到她,温热的呼吸靠近她,殷昭飞心一凉,府中人居然都没有拦住这人。 殷府出事了? 殷昭飞顿时心急不已。 她认命了,认了失去武功的命,但她绝不能失去她的家人。 但那人似乎又远了些,殷昭飞感受到她床沿边有动静。 那人坐在她床边了? 她又感受到自己无知觉的手被那人细腻的手拿出,随后,暖和纤长的手指探上她的手腕。 似在为她把脉。 殷昭飞不由想起了白籁。 她下意识想要把那人认作白籁。 认作那个从前总是温柔笑着关心她,又总是埋怨担心她的伤,总是替她把脉的白籁。 而不是那个冷心冷肺,无情的白籁。 爱得越深,伤得越多,恨愈浓烈。 她又觉整个人难以呼吸,残余的内力在经脉中乱撞,让她几乎痛不欲生,便没有注意到那人扒她衣服还摸她脖子的动作。 一阵凉意袭来,让殷昭飞稍微冷静了些。 她感受到凉意源头时,心中一懵。 那人在干什么? 恼怒袭上头,殷昭飞勉强睁开了眼,却又是一懵。 眼前虽有些模糊,但她也看到了那人。 一个女子。 似乎有些紧张,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圆眸亮着,含着光,带着细碎窘迫的一双眼,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亲近之意。 她很专心地拉着她的内衬,并未发现她睁开了眼。 殷昭飞有些为难。 她是出声还是沉默,或者是重新闭上眼? 未等殷昭飞做出抉择,那人抬眼与她对视上。 殷昭飞一愣。 那人像是呆住,直直看着她。一会儿,那人表情未变,很自然地将手从她内衬上拿开。 山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她僵硬坐在床沿,又悄悄动了动屁股。 “咳,你是谁?” 为缓解诡异的气氛,殷昭飞先一步用嘶哑的嗓子虚弱开口。 山盼像是松了口气,站起身对着殷昭飞僵硬笑着,“啊,你醒了?我叫潘善,来给你解毒的。” 毒? 殷昭飞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她被人下了毒? 但她不蠢,联想到一个月前她的内力有时会有片刻凝滞,与那蒙面杀手相斗时神志有些不清,使用不出内力,再想到她明明只是经脉尽断,却如此虚弱难愈。 她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压抑住想要吐血的冲动,她冷冷一笑,面上不由挂上嘲讽,又很快收回。 她表情好了些,看着眼前似乎有些好奇的山盼,却没有解释,只是道:“所以刚刚是在替我解毒么?” 山盼听到这话,不禁摸了摸鼻子。 “嗯,我需要找到你身上的毒扎根在哪,由于这毒过于奇特厉害,我只能在你心口处找。” 殷昭飞费力扯出一抹笑,“那请继续吧。” 山盼慢慢点着头,见殷昭飞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道:“殷少主可否闭上眼?” 不闭眼她下不去手啊! 殷昭飞像是读懂了她的潜在意思,很快闭上了眼。 山盼深呼吸一口气,专心将殷昭飞的内衬扒开一条缝,露出心口处。 心口处无异样,只微微上下起伏着。 她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指尖从中抽取一根银针。 不同于杀伍涂那根针,如今这根粗了一点。 山盼用了些力气,眼睛一动不动,手指拿着银针,专注用力地插进殷昭飞的心口处肌肤。 几乎是瞬间,那阴寒歹毒的东西像是被惊到,疯狂逃窜。 心口处肌肤出现一个黑点,以它为中心,黑红的纹路如同蜘蛛丝般蔓延在殷昭飞身上,又在距离脸上一点距离停住。 与之同时,殷昭飞表情变了,像是受到极致的痛苦,整张脸紧紧皱着,脖颈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出现在额头鼻尖,面色如同纸灰般。 可她还是紧紧闭着眼,抿着唇未发出一点声音。 她要死了吗? 她只觉浑身肉如遭千蚁啃噬,每一处骨节都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指甲抠进掌心肉里,抠出血来。 她想要立马蜷缩成一团,但她还是没动,保持着原来姿势让山盼往身上扎针。 怎么会是那东西?! 但山盼来不及沉思。 感受到那恶心东西想逃跑,山盼心一沉,顾不上那么多,掀开殷昭飞被子,她强行使用出内力,一动,另一只手多出几根银针,如急风骤雨,飞速向殷昭飞身上各个穴位扎去。 不一会,殷昭飞身上遍满银针,把她扎成了一个刺猬。 按着心口处银针的手微淡的青筋已经微凸起,山盼不断输送着内力。又要逮住那恶心东西,还要控制内力不伤到殷昭飞的残碎经脉,实在太过于艰难。 她的额头冒出细小汗珠,脸上也再无笑意,满是凝重。 大概一盏茶功夫后,殷昭飞面上的痛苦之色慢慢褪去,她努力保持清醒太过辛苦,不等睁眼说话,她便沉沉睡去。 山盼终于松开了按着心口处银针的手。 她不禁后退几步,两只手打着颤。 红润的脸变得苍白,唇色也泛着白,显得有些虚弱,她的眼中也满是疲倦。 好累…… 她的内力都被用尽才得以困住那恶心玩意,等殷昭飞身体恢复点体力,她便可以尝试把那恶心玩意逼出来。 身上那该死的黑线估摸又出现了。 让她好疼。 她有点想回魔山了。 她脑中各种情绪打着架。 疲惫,惊讶,生气,烦躁,委屈,无助…… 好疼…… 她怎么这么疼? 山盼想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只觉眼前发黑,下一秒便天旋地转,“嘭”地一声倒在地上。 “潘善!” 山盼并没有听到那道完全没有平常清越淡然,反而有些惊怕发颤的声音。 也没有看到那人用轻功来到她身边,抖着手紧紧搂着她,面上不复从前平淡无波,反而迷茫慌乱到甚至害怕无助。 …… 宿容站在屏风处,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屏风,似乎要透过屏风望到心中想的那人。 他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和山盼那声叹息。 他想要去看她,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只能等着她。 等她出来看他。 他又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但他没有选择听清楚。 然后,他感受到了一股内力。 来也快去也快,他来不及去思考他为何觉得似曾相识。 他只能等着她。 他只想等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没有出来。 他未动一下。 他只需要等着她便好。 直到他听到“嘭”的一声。 他下意识去找她,却见她倒在地,安静得令他感到害怕。 他第一次体会到害怕。 是多么折磨人的一种滋味。 他只想再也不要体会。 …… “愿娘……” “愿娘笑一个好不好,姥姥带你下山去玩……” “……不要。” …… “盼儿啊,你要懂,只有嚼下那些苦,咽下那些怨,教主他才会看你啊,爱你啊……” “盼儿懂。” …… 梦境交杂着混淆着,山盼只觉她头痛欲裂。 好疼。 她多少年没尝过这般痛的苦味。 苦到心尖了。 苦得她想落泪。 …… “劳累过度……虚弱……思虑……” 山盼迷迷糊糊听到一些声音。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她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抓紧最近的那丝温暖。 她不会是要感冒了吧? 早知道她就不穿那么薄了。 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十分安宁。 …… 夜是寂静的,四周是黑的。 只有一盏小灯,昏昏黄黄,透出层层朦胧光晕。 山盼早醒了,她此时正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打量着一个人。 她又看了次灯下美人。 宿容坐在她的床边,靠在床头闭着双眼休息,那好看的眉皱成一个川字,灯照在他的面庞,为有些冷的容颜添上暖色。 有点平易近人。 山盼打量着他,莫名觉得他有点消瘦了。 她怀疑是她的错觉。 山盼不知道距离自己晕过去已经多少天,她只能祈祷自己那根该死的黑线别被发现。 她刚刚感受自己内力,发现它们正好好呆着没出来,自己身体也没毛病了,又变成活力满满的山盼了。 山盼又不禁夸自己身体真好。 她又瞧了眼自己的衣服。 嗯,被换了。 不过香囊在她枕边,幸好她把大部分毒药都留在客栈,不然被搜出来又得给她造出些麻烦。 山盼又抬眼去瞧宿容。 不过话说回来,他干嘛握着她手? 哦,不对,是互相握着。 山盼悄悄想要拿开他的手再坐起身。 只是她还没有动一下,他忽然睁开了眼。 一小时一千字的顶级龟速。 听懂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魏奚止:(心中不安) 山盼:(视若无睹) 魏奚止:她为何不看他? 山盼:(视若无睹) 魏奚止:我要等她。 山盼:(与殷昭飞贴贴?) 魏奚止:等她看他。 山盼:(晕) 魏奚止:潘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江湖第九步 第10章 江湖第十步 他怎么睁眼了? 有点吓人。 山盼瞪大眼和垂着眸子的宿容对视着。 居然有红血丝,他不会一直守着她吧? 见他只是安静地望着自己,隐晦深邃极了,像是有什么在其中暗流涌动,没说话却胜过万言千语。 山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心虚,不自觉把视线移开。 这天花板好黑。 这衣服质量真好。 这被子怎么这么好看。 这香囊真又小又丑又坏啊。 山盼脑袋飞速运转着。 他盯着她干什么? 她知道她很美。 怎么还不松手? 好尴尬…… 灯忽闪几下,许是蜡烛燃尽,灭了。 气氛更加诡异了。 换从前遇到这事,山盼第一想到的就是趁黑搞点小动作,增加增加彼此的暧昧氛围,培养培养点感情。 可现在的山盼哪里想得到,就算想到也没有那个心思搞。 她只想骂灯。 早不灭晚不灭偏偏这个时候灭,纯粹是和她作对。 她就搞不懂了。 她到底心虚什么呀? 烦! “我要休息了。” 山盼一不做二不休,说完这句话直接闭上眼当鹌鹑。 但她说完又后悔了。 这不更尴尬了? 山盼心中默默泪流满面。 黑暗将感官无限放大,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格外清晰。 山盼不禁攥紧被角。 感受到宿容似乎往自己靠近,而且是用脸靠近,像是要亲……观察她的表情一样。 她好像都可以感受到他有点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缠绕在她的周围。 有种东西在黑暗中滋长。 一方没有察觉,另一方则视若无睹。 他到底要干什么! 山盼心中无能大喊大叫。 “潘姑娘可有表字?是什么?” 他喃喃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点风,吹到她的耳朵,山盼很是没有底线地脸红了。 他的嗓音好听得让人脑袋发晕。 脸上温度有些烫。 她还是坚决认为她没有害羞。 她只是很得意。 一想到举止有礼,总是一脸禁欲的正经冷美人宿容有朝一日会这般主动和她这样说话,她便很是把控不住地得意。 一定是她魅力太大了。 山盼沉醉在迷迷糊糊的得意中,脑中正在不停回放宿容要魅惑她般的声音,便把他的两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不能说么?” “还是不能与我说?” 宿容声音有些低,却让山盼立马清醒过来。 只因她莫名察觉到了危险。 什么说什么东西? 山盼开始回想他的问题,好像是问她字来着。 她有字,还是她那便宜爹给取的。 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 “望之。” 山盼想起来了,轻轻说了出来。 宿容愣住了,像在思索着什么。 “盼望的望吗?之是哪一个?” 他问得很轻。 山盼又觉得到自己秀文化水平的时候了,他看起来这么穷,武功这般厉害,像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人。 看来她之后要买些书了,这般想着,她开口道: “六一居士的‘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的望之。” 山盼来劲了,她等他说自己不清楚,她便好好教教他。 “嗯,我知道了。” “望之?” 宿容先是回一句知道,然后跟喊她一样喊她的字,又是那种喃喃自语般的声音。 山盼大失所望,不明白他喊自己干什么,便懒散轻嗯一声。 “望之?” 他又喊。 山盼沉浸在失望中,懒得再理他。 没听见山盼回他,他一个人也能喊得开心,又唤了几声。 “望之?” “望之?” “望之。” 山盼不明白宿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大无从前沉默寡言禁欲的模样,像是黑暗打开了他的另一面一样。 他忽然站起身,手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 山盼感觉得到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祝潘姑娘好梦。” “嗯嗯嗯,你也好梦。” 像是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顿了会,轻轻松开她的手,又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我房间在隔壁。” “嗯嗯嗯。” 山盼随口应他。 宿容又顿了会,安静地转身推门离开。 屋外是独属于夜的黑,月色如水,月儿高悬不可攀,繁星点点映照在池塘,几盏石灯亮着微光。 宿容停在山盼门前,静静垂着眸子想着什么。 他一直醒着,他守了她三日,不敢休息,只为她醒来或者难受能第一时间照顾到她。 并用内力梳理她杂乱的内力。 那日他碰到她时,便感受到她体内的内力。 深厚却混乱,因为过度使用而枯竭。 他来不及思考,只一味为她传内力并梳理。 直到她安稳睡下,他才开始回想。 回想客栈时她的装晕,伍涂身上的银针,客栈外小二中毒而死的尸体,杏花树下那一丝内力波动。 回想她面对一切时的无波无澜,没有惧怕也没有胆怯。 回想屋顶上那柳绿衣裳,那绝妙轻功和深厚内力,以及那么相似的眸子和身形。 回想她忽然不待见他的模样,绝妙的医术,对毒的了解。 至于与她的相遇是否是她刻意推成,她对自己的亲密是否是真,甚至她的名字是真是假,他不愿去想,也不敢想。 他如今满心填满那天的事。 他挥剑差点伤了她,还斩去她的一缕发丝,她今后是否还愿意和他交好,是否还愿意接近他。 是否愿意…… 每当想到,他的心完全平静不了。 思绪翻滚,埋藏在心里成为无法忽视的一根尖锐的刺。 至于今晚,又在他心中填下悲伤的养分。 她从来不愿意让他知晓她的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都是她不小心失误才让他侥幸了解。 她好像从一开始便对他不好奇。 他心中涌上难言的焦虑。 她是否知道自己骗了她,用一个假身份与她相处。 他只是太过于自私,他希望她不要知晓武林对他的评价,他只想以最真切真实的自己与她相处。 他便问了她的字。 她回答了,犹豫了许久。 只是她并没有问他的字。 宿容略显单薄的身躯忽然颤了一下。 夜晚的风有些冷了。 她若是问了,他便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 可她什么都不问。 宿容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和悲伤。 他想告诉她自己一切。 先告诉她,他姓魏名奚止,表字宿容,今年还未过十二月的十九岁生辰。 再告诉她,他的过去。 最后告诉她,他对她的不一样的情绪。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只想慢慢说给她听。 他从未想过未来。 但他想将那难懂的情绪说给她听,只要她愿意听,他想在她耳边说尽一生,直到黄泉与碧落。 可她似乎不想要了解他。 可她什么都不问。 武林中享尽天骄名号,家境样貌一一不缺,武功足以傲然于世,众人景仰推崇的正派君子剑魏奚止,却在一人身上栽了跟头,不悔不怨。 宿容陷入一种迷茫中。 或许事实确实如他们所说,他实在过于无用。无法讨好她,她才会离他那样的远,远到他看不见她会留下来的希望。 宿容回头望了山盼的房门一眼,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山盼从宿容走后便一直在想那天的事。 她不禁松了口气。 宿容没走她总有种心虚不自在的感觉,走了她才能好好想。 殷昭飞中的不止是毒,还有蛊。 或者说,是二者结合的毒蛊。 除却功能效果外,和伍涂那毒蛊何其的相似。 山盼不禁冷笑一声。 那毒还真又是她从前制过的毒。 她从前最喜欢那紫得迷人的夕雾花,便在药田养了许多,也用它阻滞脉气和带点迷幻的功效做了许多毒,做了许多药。 比如“朝夕”,阻碍正常内功运行,顺带致幻作用。 是她当时拿手好毒,也是她在黑市卖得最好的毒。 又比如制成的药“如雾来”,因她那根该死的黑线出现,她便把它改版再把毒性发挥到极致专供给她一人用。 殷昭飞体内那毒和她的“朝夕”完全一样,只不过那蛊让“朝夕”的毒效加大近三倍,而那蛊,品阶不低并善于隐藏。 像是完完全全为殷昭飞量身打造的毒蛊。 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偷她的买她的用她的毒,加上蛊制成效果阴毒狠辣的毒蛊,究竟还要做什么? 还有多少人中了? 山盼只觉脑袋不够用。 她怀疑过教中的人。 比如她的师尊,魔教三长老。 可他不会用蛊,也不屑于用她的毒。 到底是谁? 山盼捶了捶有些发痛的脑袋。 不知道金柳回教中了没。 想到殷昭飞身上扎着自己的针,她还要帮她逼出蛊虫,不由得叹了口气。 送佛送到西,或许她还要感谢殷昭飞让她发现新的线索。 调查谁给殷昭飞下毒先放在一边,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看看殷昭飞的情况如何。 山盼坐起身,拿起香囊重新塞回袖子里,推开门去找殷昭飞的房间。 …… 殷昭飞此时也睡不着,身上扎满了针,她想动也动不了。 听父亲说潘善因为太累直接晕了,如今第三天了都没醒。 殷昭飞不由有些担忧。 不是担忧自己性命,而是完完全全担忧山盼。 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也不希望任何一人因为自己而付出不该付的代价。 或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或许是从天之骄子变为脚下蝼蚁,她的思想考虑行为都与从前种种大不相同。 从前的她高傲自大听不得任何人反对的声音,一心只扑在武功上和《飞燕刀》上从而忽略陪伴周围亲朋好友,纵容糊弄着府中人员导致殷家面对危险时自动变成一盘散沙。 她是一个不称职不担责的少主。 或许每个人都有这一个时候,误以为自己年少轻狂足以抵挡世间一切万难,殊不知自己渺小如尘埃。 无人在意也无人理会。 殷昭飞不由叹了口气。 她不知母亲和小妹在白家退婚进行得如何。 已经四天了,还未回来。 母亲擅长武力,小妹擅长计策,白家这般急,应当会连忙答应,如今还未回,是出了什么事…… 殷昭飞神色忽一凝。 有人来了。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宋·欧阳修《醉翁亭记》 其实取盼盼名时速度很快,只是很简单的盼,期盼的盼。 后来想到魔教就有了魔山,于是盼盼的姓氏是山。 山盼山盼,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再由于盼望这个词,盼盼的字变成了望之,望山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江湖第十步 第11章 江湖第十一步 “嗯?” “这么晚你还没有睡觉?” 山盼的脑袋从屏风后钻出,一双圆眸映着床边灯笼和烛火的暖光,也倒映着床上那被扎成刺猬的殷昭飞。 她本来想偷偷看一眼殷昭飞状态如何,毕竟过了三天,她还真担心她第一个病人被她医死。 殷昭飞视线瞥向来人,放下警惕松了口气,胸腔中的郁闷也散去了些。 是她。 她醒了。 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真好。 “嗯,有些睡不着。”殷昭飞声音温和,“你醒了?身体难受吗?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你要的我尽力为你找来。” 山盼眸子亮亮的,迈着步子走到殷昭飞床边,蹲下身与她平视,“我醒了,身体不难受,感觉很好,现在并没有什么需要的。” 殷昭飞此时的面色比初见时好了许多,除了还有些虚弱。 最令山盼开心的是,她的病人精神状态很好。 街上初见殷昭飞,她的眼中是不敢置信和浅浅显露出的崩溃。少年天才的一颗野心被打碎。 再见殷昭飞,她躺在床上满是后悔的沉重与不甘的恨意。 山盼虽不明白她后悔什么,却也感受到她的郁气。 或许那时的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会死。 不甘心自己无法报仇。 现在见殷昭飞,她仍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眼睛里却是有光芒的,想活下去的光。 一个人经历的苦难是忽视不了的,痛也留在身体深处。如果没有办法走出它画出的圈,人没死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终究受其困而自毁。 反之,走出它的圈,人将获得救赎。 山盼忽然笑了。 她想起她做出的选择。 她以它一个点,画了一个更大的圈。 她走出了她的苦难,把自己困在自己画的圈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虽不知殷昭飞怎么选择,但她由衷为殷昭飞感到开心。 她的病人愿意活下去,她作为一个医者当然开心。 毕竟活下去才有一切。 殷昭飞看着山盼那抹笑,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我字掠霄。” “掠霄?好寓意,我字望之,盼望的望,之乎者也的之。不过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替你治疗?” 山盼不用问,想到殷昭飞的名便知道字是哪两个字。 殷昭飞眨了眨眼,给人的感觉立马从刚才的温和沉稳变成少年意气,“我怎么敢问,要是望之你觉得我态度不好不愿意给我治了怎么办?” 山盼眉眼弯弯,笑得更开心,“那不会,我潘善的善可是善良的善,无论如何都会给你治好的。” 她又道:“现在你觉得身体撑得住的话我便可以开始。” “我饿了,一身银针难受得我睡不着,我睡不着就更饿。所以你治着治着我会有可能撑不住顺便饿晕过去。” 殷昭飞一番话说完,山盼无语凝噎。 现在还能扯东扯西,她难以想象殷昭飞过去是什么样。 “那你就饿晕算了。” 山盼轻飘飘说完,站起身走到门外看了一眼外头天色。 夜空微亮,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星光都有些暗淡,四处开始弥漫些早雾,朦朦胧胧地开始笼罩一切。 卯时了啊。 山盼想着,拢了拢衣裳转身回屋。 “我还以为你走了。” 殷昭飞挑了挑眉,山盼离她有点远。 山盼问道:“卯时了,你还不想睡?” 殷昭飞道:“不想。” 山盼笑道:“那好,我们来聊会天。” 殷昭飞抬了抬下巴,“聊什么?” “比如说殷明月和白宋是什么人。” …… 天色初破鱼肚白,东方丛云中裂开一线琥珀光,卯时残存的雾气尚未散尽,悬在春柳绿丝上,汇聚又滴落散开在地上泥里。 春风吹动鸟儿栖息枝,惹来阵阵啼。 杏花摇过,宿容一袭黑衣,垂着眼对着身前木门发着呆。 他微长的睫毛有些湿,像早雾散去前不小心触碰到了它。 忽地,宿容抿了抿唇。 她还在睡梦中吗? 他应该怎么对昨晚的事情道歉? 明明想了一夜的措辞,他却怎么都无法满意。 她会和他说话吗? 她会说些什么? 会说早安吗? 还是问他为何找她? 他如何回答? “宿容?昨晚睡得怎么样?” 熟悉的清脆声音不是来自屋内,而是来自他的身后。 魏奚止呼吸一滞,身体瞬间僵硬住。 她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她的门口了吗? 但他还是下意识回答她的问题。 “嗯,很好。” 明明他一晚都没睡。 他又对她说谎了。 “那可真好。” 山盼有些感叹似地开口。 她才和殷昭飞聊完天回来。 殷昭飞因为太饿喊人喂饭吃,而她在婉拒一起吃的邀请后因一时间知道的东西太多,想要缓一缓便准备回房间,没想到看到宿容直愣愣站在她门口。 表情冷得像是要把她揪出来算账一样。 想到她和殷昭飞都没睡觉,她就忍不住问宿容睡得怎么样。 结果他居然睡了一晚上好觉? 她自己并代表殷昭飞表示感叹。 山盼好奇宿容怎么还背对她,便迈着步子靠近他。 从侧脸看,宿容面容有些许憔悴,一点也不像睡得好样子。 山盼又离他近了些,他不动声色又离她远了点。 一点也不像晚上的他。 如果不是晚上她醒来,她岂不是看不到发现不了宿容还有那样的一面? 那么让她迷糊的一面。 山盼眼中兴味更足,只是不等她开口,眼前人忽然转身面对着她。 他垂着眸子低声道:“抱歉。” 抱歉什么? 山盼有些懵,抬头看着他问道:“嗯?你抱歉什么?你瞒着我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做不好的事。” 宿容回答很快,甚至让山盼觉得他有些慌乱。 山盼一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天,宿容有这一张脸在,他干什么她都会原谅他的。 她虽然气那天他挥剑对她,但明白那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加上在殷昭飞那听她说了一句“你和魏奚止关系这么好?他居然衣不解带照顾你三天三夜……”,她就更不气了。 好吧,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宿容是魏奚止。 伍涂嗓门那么有劲她又不聋。 但魏奚止想要变成宿容的话,她当然是配合他如他愿啦,谁让她是个善良的人。 最主要还是在于脸。 怎么会有脸完完全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况且梦只是梦罢了。 如果真有一天魏奚止想杀她,她当然会先把他毒死啦,毕竟她是个如此爱自己的人。 山盼想着,眉眼都是愉悦的弯度,顿时笑靥如花,灿烂又明媚。 他因为那一声笑不禁抬眸注视着她。 她很开心。 因为他? 然后,他看到她笑着望着他。 春日清晨的阳光斜照下来,拥着她。 又浅又淡。 明明阳光也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眼中只有她的笑颜。是比一切都要暖和的存在,此刻只为他而出现的暖和。 她又在这样笑…… 他心跳又漏了几拍,如同死水的心中泛起点点涟漪。像是冬日结冰又遇熙阳的河,慢慢苏醒随之在体内轰鸣。 他手指颤了颤,几乎是瞬间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她。 耳朵不知什么染上薄红,他又听到她开口。 “宿容这样好,就算干了不好的事我也不会怪你的。” …… 她说我好? 不会怪我吗? 脑海突然一片空白,所有思绪因一人而起又因一人而消失。 他目眩神迷,几乎无法思考。 只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无上的欢乐涌上心头,涨涨地鼓大,下一秒就要炸裂开般。一阵又一阵,挤得他喘不过气,难受至极,却怎么也舍不得因她而诞生的这种滋味。 甜的,又浓又稠,上瘾的。 他眷恋万分。 只希望只希望此刻慢些,或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些。 哪怕此时她是毒,穿心过肺,他也心甘情愿咽下去。 甘之如饴。 山盼见他呆呆的没什么反应,怕他是不相信,又说了一声。 “真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假的,我还是会怪你的。 山盼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她就是如此一个自私的人。 宽于律己,严于律他。 她的人生准则。 看着宿容的模样,山盼心中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怜爱。 她还想说什么,宿容忽然开口,“好。” 他抬眸深深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脚步非常急地转身离开。 不是,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还是他忽然认清了自己的真面目? 山盼顿时无语。 想到什么,山盼更无语。 她还想着之后找宿容问还有没有木盒,把那恶心玩意从殷昭飞身上弄下来她也没地方放啊。 她的东西可都在客栈。 结果宿容从一开始就打乱她的计划。 很好,她已经开始怪他了。 山盼抬步,准备回客栈把东西带过来,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殷昭飞那个侍女燕萼的身音。 “潘神医!潘神医!” 喊神医喊得真好听。 山盼转身,在亭子那处瞧见了燕萼。 燕萼见山盼停下来看了过来,连忙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 “潘神医,少主让我把这样东西交给您。” 山盼低头看去,燕萼手中是一个木箱。 怎么又是木箱。 燕萼见山盼低头看着,便伸出一只手掀开木盖。 里面摆放着一个蓝玉瓷瓶。 像凝滞多年潮气,简约大方,一看就造价不菲。 在光下时,瓶身流溢异样纹路,透着玉质的温润,一看就绝非凡品。 山盼也没想着推却,她帮忙不收半点钱收点礼怎么了? 而且是朋友之礼,朋友之礼不可推,她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一片心意? 她伸手拿出蓝玉瓷瓶,发现它好像格外适合放蛊? 殷昭飞那厮故意的吧? 好盼盼妈妈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江湖第十一步 第12章 江湖第十二步 山盼望着手中蓝玉瓷瓶,又抬眼哀怨看了殷昭飞一眼。 春光正好,一向闭紧的房间此刻散着暖意,微风透过木窗的缝隙吹动床四角的铃铛,又扰帘幕的安宁。 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人儿,盖着被子,正闭眼睡着觉,呼吸声均匀和稳。 睡得真香。 山盼忍住想要把她摇醒的冲动,低头瞧着瓷瓶,又嫌弃似地迅速移开眼。 如果不是还有点用处,她要把这个瓷瓶连带里面的毒蛊一起扔了。 早知道不和殷昭飞说她中的是蛊了。 山盼又见殷昭飞安心睡觉的模样,心情还是舒畅了点。 她第一个病人好歹被她治好了。 取毒蛊的过程很轻松,除了殷昭飞痛了点。 她的内力莫名其妙格外温顺,连那该死的黑线都没出现。 山盼起身,把蓝玉瓷瓶塞进身边木箱,随手把木箱提起便向门外走去。 门口处站着殷副家主,他正一脸担忧向门内盯着。见山盼面上轻松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殷勤询问:“潘神医,昭飞情况如何?毒成功解了吗?” 山盼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她在里面睡觉,殷伯父我们边走边说。” 殷副家主立马懊恼,一边向院子快步走去一边小声道:“好,我怎么担得起潘神医的一声伯父,我姓钟,名直,潘神医喊我殷直或钟直便好。” 山盼听到他的话,脚步顿了顿。 她记起那天晚上在客栈里听到的殷家情况。 殷家如今家主姓殷名咏,是极擅武功的一人,老家主便是看中这一点把家主位给了她。 殷咏成为家主后觉得需要成家了,没有嫁也没有娶一个同样势力的男子,而是把身边一直跟着她照顾她的侍卫娶了。 这一举动立马在杏花城引起轩然大波,成为几十年来城中人爱讨论的话题。 山盼突然扬唇笑了起来,继续走在殷直旁边。 殷家主是个有趣的人,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 “伯父不必妄自菲薄,而且我和掠霄一见如故,自当喊您一声伯父。不过伯父不用叫我什么潘神医,叫潘善就行。” 见殷直一愣,山盼又道: “掠霄的毒已解了,今后让她好好休息便可恢复基本的健康,但她因经脉尽断身体脆弱,需用心保养,药虽能解一时之急却没有持久的调养有用。府中医师水平都不错,伯父不用太过焦虑掠霄什么时候好,她现在需要的只有时间。” 殷直本在山盼建议他喊她的名字后想开口,却被山盼一番话占据全部心神。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心中将她的话牢记在心,心情也因她的话而微微放松。 潘神医说得没错,昭飞现如今最需要的确实是时间。 只不过…… 殷直又因为另一个事焦虑起来,于是他开口道: “多谢潘……小善,你的话伯父都记着,只不过伯父还有另一个问题,小善能否为伯父解答?” 山盼见他犹豫不定,心中明了。 “掠霄的经脉我无法做到复原,抱歉。” “小善不必道歉,这个问题是伯父强人所难了。” 殷直失落,回答很是迅速,生怕山盼误解。 山盼脸上的笑意早不在,她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也想恢复殷昭飞的经脉。 她也想看看鲜衣怒马,肆意快活的殷昭飞是什么模样。 可她只是擅长下毒,医病救人只是半吊子罢了。 经脉复原,她真的不会。 忽然,山盼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影。 她记起那个三年前被她在魔山捡到救下的那个人。 或者说女孩。 那人游历到魔山尝了口毒草直接晕在山里,如果不是山盼在山里找毒草碰巧看到了,那人会直接被山中野兽吃抹干净。 救醒后那人被山盼强硬押下来还救命之恩。 总是瘦瘦小小的,背着一个药筐。 明明年纪不大,医术却格外强,和她的毒术水平相近,她的医术还有一部分是从那人那里学来的。 三年了,那人的医术应当更加精湛,就是不知道那人尝百草尝死了没。 分别后山盼给那人寄过许多信,可那人云游四方很少回信,山盼便每个月寄一封,收不收得到回信全凭缘分。 一想起那人,关于那人的的回忆便蜂拥而至。 山盼这才想起这个月她还没有给那人寄信。 都怪魔山外的一切把她迷花了眼。 山盼打定了主意,却没有和殷直说些什么。 有小厮小步跑到殷直身边,小声说着什么,殷直表情肉眼可见焦急,但还是将情绪稳定下来对着山盼开口。 “小善可要去休息?关于报酬伯父待会让人送到你的房间,伯父还有事情要忙,只能先走一步。” 山盼点点头,“好,伯父去忙吧,我回房间休息去了。” 听到山盼的回答,殷直点点头转身急匆匆离开。 山盼最后看了殷直背影一眼,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听殷昭飞说,她母亲殷家家主殷咏和她妹妹殷家二小姐殷明月如今在白家退婚,四天未归,不知道殷直是不是去处理此事。 山盼走着,脑海回放着殷昭飞和她谈毒蛊是谁下的那一幕。 …… “殷昭飞你知道你身上的蛊是谁下的?” 山盼颇为疑惑。 殷昭飞听到,似是自嘲般笑了笑,“我知晓。” 山盼更不解了。 “我可以问是谁吗?” 殷昭飞笑容渐渐隐了下去,表情十分冷,却又十分复杂。 “白籁。” …… “潘姑娘?” 山盼被喊声拉回思绪,眼前是一片黑衣。 他什么时候来了? 她抬头看去,宿容正低头望着她。 眼睛真漂亮,像她从前收藏的毒草上的果实。 黑又沉。 山盼沉默于二人身高差异,不禁后退几步。 他凭什么长得这么高? 宿容见状抿了抿唇,拿着一个木盒的手指紧了紧。 山盼顿了顿,笑问:“宿容你怎么来了?” 宿容回道:“你没吃早餐。” 他说着,把手中的木盒递到她身前。 山盼低头看去。 和上次送杏花糕一样的盒子。 “宿容你又去买杏花糕了?” “……嗯。” 语气藏着微不可查的失落。 她真是太聪明了,上次没说果然是正确的。 想着,山盼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眼中也漾着笑意,“谢谢你,宿容你真好!你吃了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吃?” 如果早点送她她会更开心地感谢他。 “不用谢,已吃过,你吃。” 他又说谎了。 山盼低着头接过木盒,便错过宿容染上红的耳尖。 一起吃吗? 她说一起吃。 他想答应,但他不应该得寸进尺。 她还是不知道杏花糕是他所做,如果她知道,她会夸他吗? 宿容还是忍住想要开口的冲动。 “对了宿容,你是不是要去查下毒之人和盗取秘籍之人?”山盼问他。 “……” 宿容没回答,只是心发凉。 她要提屋顶那件事了吗? 他该如何道歉。 “……是。” 声音微涩。 他不想不回答她。 宿容一时间不敢去看那双眼。 可他没听到她责怪声音,她只是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可以吗?宿容,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好不好?” “……” “好。” “可以,好,一起去。” 他一字一字回她。 …… “府里最近怎么了……” “嘘,小点声……” “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 “不就是殷家……” “不是殷家那档事……” 两个年轻男人蹲着后院柴房门口处窸窸窣窣说着什么。 柴房里则是一女一男,站在门口柴木堆旁听着他们说什么。 山盼一边听一边想。 不是殷家的事? 不会是白家内斗起来了吧! 山盼摸了摸下巴,不禁陷入沉思。 她和宿容准备去白家找殷直,却发现殷直站在大门口等着谁,说明情况后殷直便提供出所有线索,她们顺着线索一路查,再有殷昭飞提供的下毒对象,她们很顺利地查到了白家。 为了防止白家察觉,她们没有用轻功,而是偷偷摸摸进了白府,溜进了后院柴房。 想到秘籍还是无处可寻山盼就想为殷家叹气。 要是真被白家拿了,杏花城之后可就只有一个家了。 再想想白家的冷漠和独断,山盼更想叹气。 日出为卯,日入为酉。 太阳落下了山,此刻正是酉时。 为了尽快查到,她们一天下来只吃了那几块杏花糕。 山盼摸了摸肚子,更伤心。 门外说话声慢慢消失,越来越远,山盼探头去看,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她正想拉着一边的宿容离开柴房,就听到门口又有了动静。 还是一群人哄闹着向柴房里接近的动静。 “快点,赶紧搞完……” “别让少主……” 少主? 白籁? 有关键信息? 山盼连忙将宿容拉在身后,推着旁边一个大木板挡在身前。 木板顺势靠在墙上,盖住二人。 宿容任她摆布,只是因为她的动作,身子僵了僵。 距离在一瞬间拉近。 “嘘,别说话。” 面对木板的姿势太过难受,山盼便一边转身一边轻声开口。 留给二人的空间太小,山盼又觉得自己离宿容远的姿势不舒服,脑瓜子转了转。她顺势不经意用手推着宿容的胸膛,把宿容紧紧按在墙上。 宿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垂着眸子纵容她的一切动作。 太近了。 太紧了。 山盼想着。 空气散发着闷热,有莫名的情愫在其中发酵,酿就暧昧的一坛酒,丝丝缕缕的酒香飘在四周,扩散着又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山盼手抵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感受到由他身上传递来的热度,还有那剧烈的心跳声,似要把她感染,心跳声不知何时重合起来。 “大哥,我们把二少爷丢这里不好吧?” 外头的人已经进了柴房,正说着话。 她微微抬头,与他对视着。 越近,她便把他看得更清楚。 好美的脸,她由衷地喜欢。 眼睛也喜欢。 又黑又沉,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要不把他关到房间?” 另一个人开口了。 宿容的呼吸几乎是立刻变得有些重,他温热的气息变为灼热,一双眼含着她不懂的光,雾蒙蒙的,令她有些看不清。 他似乎是想移开眼。 “别管了,谁让他想破坏少主的计划,一心向着外人,少主真是白疼这个弟弟了。” 气氛被二人对话打断,山盼虽然心烦,但也默默把“少主的计划”记在了心中。 山盼重新专心看着宿容。 一张人神共愤的美脸此刻泛起薄红,从脖子处燃烧到脸颊,他的眼神飘移着,看哪就是不看她。 有些长的刘海盖在他鼻梁上,似乎是流了点汗,被黏住了些。 他丹红的唇染上水光,看起来很好吃。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早春雨雾打湿的花。 苍白又惹人心动。 令她心生怜又喜爱极。 山盼顿了顿,像是受了蛊惑般,她鬼迷心窍抬起来手。 一章写一天,痛苦…… 敢不敢突然出现40w字存稿把我吓一大跳…… 为什么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 山盼:(壁咚) 魏奚止:(羞涩) 山盼:(压低声音)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魏奚止:(红温)嗯……好。 山盼:(问号脸)矜持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江湖第十二步 第13章 江湖第十三步 轻轻地,又轻又缓地。 她纤细的手指抬起,像是要触碰他的脸。 宿容不知什么时候将视线全然投注于眼前一人。 他又望着她的手指,连睫毛都不敢轻颤,生怕打扰到她。 她要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会做什么? 胸膛的心控制不住地疯狂跳动,宿容只是渴望又克制地看着她,喉结止不住地滚动一下。 他有些慌乱,睫毛颤了颤。 山盼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专心将手指伸到他面前,用指尖扒开了他鼻子上的墨色发丝。 令她倍感碍眼的头发不见了,山盼心中舒爽,脸上满是笑意,一双圆眼眯起,显然十分开心。 而宿容却只是愣住,呆呆地看着她。 只是头发吗? 她之前也曾摸过他的头发。 她喜欢我的头发吗? 其它呢? 不喜欢吗? 难以忽视的失落涌上心头,他只是抿紧了唇。 山盼见状笑了笑,内力感知到柴房那几人不在后便侧身抬手推开了木板,顿觉空气凉快了些。 她随意开口:“宿容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登徒子,只是白府尚且不明,或许有许多武林强者,我们只能稳妥行事。” 宿容心凉了半截,闷极了,整个人像是被浸在苦水似的,可不等他说什么,山盼又开口了。 “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头发有点乱我就忍不住帮你理顺了,对不起呀宿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她仍是带着笑意,一双令他眷恋的眸子仍是倒映他一人。 可他总觉吃了蛇胆般,苦得口和心都在翻腾,苦得说不出话来,苦得他想吐出来却只能咽下去。 明明在父亲母亲对他各种不在乎和忽视下,他都没有这种苦到全身心都在发颤的感觉。 原来她对他从未有过相同相似的感觉。 她对他竟是一点都不喜欢吗? 她不是喜欢他的头发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吗?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让她喜欢? 只是他一人自作多情。 没关系,一厢情愿是他的事,他又怎么能让她和自己一样烦恼,又怎么能去为难她。 他的嘴唇颤了颤,终于开了口。 “没关系,你不用说对不起。” 他心甘情愿。 山盼瞧着他的模样,莫名有点心虚。 他好像要碎了。 她也没说错吧,对这种正经的男人不应该这样说吗? 她没霸王硬上弓也没轻薄他,她只是克制地摸了摸他头发。 她立的天真无邪尊重他人的正经人设也没崩吧。 他不应该因为她的举动欣赏她吗? 难不成连摸都不能摸? 什么贞洁烈男…… 山盼只觉再待下去会被宿容的眼神看心碎,连忙拉着他往柴房中间走去。 黄昏的日光透过窗照进柴房,照在四处的柴堆,也照在中间草席处的一人身上。 他一身蓝衣灰扑扑的,山盼瞧着他的脸,仔细瞧了几下才认出他是白宋。 白家二少爷白宋。 山盼撇撇嘴,好两个普普通通的旁系。 她松开拉着宿容的手,蹲下身拍了拍白宋。 白宋没动一下。 山盼懒得再拍,直接道:“醒醒,别装了,找你有事。” 白宋睫毛抖了抖,下一秒睁开了眼。 他看见山盼,先是愣了愣,又惊讶道:“潘善?你怎么在这?你被抓进来的?”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惊呼一声,“你居然有内力?” 山盼挑挑眉只是道:“惊讶什么,我可不是被抓进来的,你都可以是白家二少爷,为什么我不能有内力。” 反正宿容也知道了,最近内力稳定,她连药都不用吃。 白宋又愣。 “好像也是。” 他抬头,又看到另一个令他震惊的人。 “魏……” 还没说完一个字,白宋被宿容那忽地冷然盯着他的眼神一吓,求生欲告诉他不能说下去,他便立马住了嘴。 “魏什么?” 山盼一脸疑惑。 宿容的目光立马落在她的身上,心都揪了起来。 他希望她知道自己,又不希望她知道自己。 君子剑这个身份太有距离感了。 “魏……为什么这个人在这?” 白宋的脑子飞速转着,绞尽脑汁才想到这般回答。 山盼笑了笑,“这就要扯到我们来这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 白宋下意识问道,又很快补充,“我被关在这是因为我和我父亲我哥哥闹矛盾。” 山盼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的目的?” 白宋顿时哑口无言,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从地上爬了起来,山盼也站起身。 白宋看着二人,过了会他才含含糊糊道:“你们应该查得差不多了吧,是来找《飞燕刀》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只不过……” 白宋顿了顿,“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山盼饶有兴趣问道。 “如果殷家追究我父亲和哥哥,还请你们出面护他们。”白宋低着头,不敢看二人。 潘善他不清楚,但魏奚止出面父亲和哥哥至少性命无虞。 他也着实没想到,殷家的祸是由他们家一手造成。 哥哥冷漠的声音似在耳畔响起。 “杏花城只有一个家便够了,而且《飞燕刀》并非只有流着殷家血的人才能习得。” “那昭飞姐!” “你们多年情谊呢?” “……” “对白家并无用处。” 想到那一番话,白宋只觉心凉得惊人,自从得知,他只想找殷明月,却被哥哥察觉关在府里,就连殷明月在白府中他都无法与她见面。 直到今日殷明月找到法子给他传递信息,让他今天强行闯出去找她,再被侍卫抓到。 那些侍卫果然不出殷明月所说把他抓进了柴房。 于是他便碰到了山盼宿容二人。 “那你呢?” 山盼疑问的声音将他从思绪拉出去。 我? 白宋想得很简单。 反正他这辈子都要缠着殷明月,之前他就计划着怎样厚脸皮把自己嫁进殷家,嫁给殷明月,现在他也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管什么下作手段,殷明月不要他他也要跟着她。 他愿意做她一辈子的跟屁虫。 而且他和殷小月青梅竹马长大,她也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不排斥他,说不定她也会有一点喜欢他呢。 白宋迷迷糊糊想着,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山盼看着白宋莫名其妙红起来的俊气羞涩脸庞,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几下。 他脑袋是不是有毛病? 谈的是自己生命安全,他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但她懒得开口,便用手肘碰了碰一边的宿容,抬头用眼神示意他开口。 宿容像是接收到她的眼神,于是他道:“你在想什么?” 山盼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她虽然心里想这个问题但她想让宿容开口问《飞燕刀》啊! 他真的是太不懂她了。 但更令山盼脑瓜子嗡嗡响的是白宋的回答。 “没什么,我先带你们去找《飞燕刀》。” 白宋整个脸都红了,装作若无其事回答宿容。 男人的世界我不懂。 男人这种生物怎么可以这样奇怪? 都没有答应白宋的事,他就直接带她们去找了。 脑子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一样。 山盼无语至极,却也笑着跟在白宋身后。 不跟白不跟,正好省了拉扯或者自己找的功夫。 宿容跟在她的身后。 三人一路小心隐蔽地来到后山。 四处种满药草,山盼走走停停,总是低头观察它们。 千方草,合胆花,沉水香…… 都是名贵少见的,比她药田贵许多,只是没有她毒田好。 宿容则是在后方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的喜好牢牢记在心中。 他在鸣山有一个小庄子,里面也有很多药草。 “到了。” 白宋在一个大石头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二人。 山盼用内力探查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 不止如此,一路来都没有人。 山盼若有所思。 或许是白家家主觉得有人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她笑了笑,问道:“在石头里面?” 白宋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山盼笑不出来了,只觉白宋傻得惊人。 白宋见她不说话,旁边的魏奚止也心不在焉似的,只好转身去摸石头。 “咔——” 不知道白宋摸到哪个地方,石头发出机关被触动的声响。 山盼走近看去,石头中间是空的,里面正摆着一个盒子。视线完全在盒子上,她便错过白宋眼中的讶然。 山盼想要伸手去拿,下一秒被魏奚止拉住。 山盼偏头看他,他只是道:“恐有危险,我来拿。” 说完他便伸手将盒子拿出,将盒子上的盖子推开,露出一本蓝色封面,泛着陈年的旧黄的小书册。 封面是印有三个字,赫然是《飞燕刀》。 这么简单就拿到手了? 山盼只觉疑云丛丛,于是她转身问白宋,“你怎么知道《飞燕刀》在这里的?” 白宋像是被问住了,愣了好半晌才道:“我装作睡着,在门口偷听到我哥和他的侍卫聊天,我哥问侍卫《飞燕刀》放好了吗,侍卫回他说已经稳妥放在后山,那块石头旁人找不到也不会注意到,机关在石头左边很隐蔽,我就记着了。” …… 山盼沉默。 她终于懂得殷明月为什么那么爱沉默了。 但她还是开口了。 “白宋你跟着我们去找殷家主她们,还是回你的柴房?” “我要跟着你们!” 白宋回得很快。 殷小月一定在殷伯母那,他已经好久不曾见她了。 …… 天空晚霞浅浅淡淡飘着,几些星光已然冒了出来,白府点上了灯,把站在厅堂中的四人照得格外明亮。 山盼的双臂默默趴在窗子上,一双圆溜溜眼睁大了些,好奇看着四人,身旁是宿容,另一边是和她抢位置看的白宋。 坐在首位是一对父子。 不是山盼认得他们,而是他们二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的。 只不过一个老一个小。 一个白家主一个白少主。 再把白宋扔进去就是完整一家人了。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都穿着一身月白锦衣,衬得人是格外温润如玉,眼神却又冷又满是算计。 和白宋完完全全不同。 山盼移开视线转而去看另外二人。 也是一老一小配置。 小的一身红衣,正是殷明月,她双手环抱着一把横刀。 另一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着姜黄衣衫,长发严严实实束着,面貌平凡,那双眼却很是锋利尖锐,一看就不好惹。 山盼一呆。 哦豁。 难怪看得到她的眼睛,原来是被发现了。 山盼只见她收回视线,对着白家父子道:“把那张聘书拿出来,我们同意退婚了。” 白宋也是一枚恋爱脑,和宿容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山盼:(不理解但是尊重) 殷明月:(不理解但是尊重) 殷昭飞:(不理解但是尊重) 其实白籁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江湖第十三步 第14章 江湖第十四步 白家主倒没有太多欣喜,他只是警惕地看了看殷咏。 在白家呆四天都不肯松口同意退婚,怎么这次突然要退婚? 他和殷咏从小看着对方长大,他自然知道殷咏是个怎样的人。从夺取殷家家主位子到硬生生把一个侍卫娶了,他清楚她是一个心思多深的老狐狸。 他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退婚刻不容缓。 于是他斟酌片刻道:“好,籁儿你把聘书拿出来。” 白籁在旁垂着脑袋回答。 “是。” 他起身从桌上雕花木盒子里拿出一张鎏金宣纸。 “把它给你殷伯母看看。”白家主笑道。 “别,不劳你走过来,直接撕了就是。” 殷咏声音微冷,眼神始终不曾看向白籁。 白籁脚步顿住,脸色微僵,拿着婚书的手不禁紧了紧。 殷明月在母亲说完后空出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张和白籁手中相同的宣纸,只不过它是皱巴巴的。 她冷笑一声,瞥了眼白籁又嫌弃看了眼聘书,手没动,聘书却在手中化为齑粉。 “真恶心。” 手一松,顿时飘飘洒洒消失在空中。 白籁没动,脸色也未变,只是手颤了颤。 他低头看向手中聘书。 鎏着金用着价值百金的宣纸,十分崭新,古香老墨在上整齐书写着他和殷昭飞的婚约。 结尾处是他的名字,和当时殷昭飞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字。 阿昭…… 他几乎想用手抚上那行字。 他太久未见阿昭了。 只是聘书罢了,等一切事情落下,他和阿昭还可以有很多张,他们还会成婚,一生一世都不会分开。 于是他伸手,将聘书撕成两半。 白家主看着白籁的动作点了点头,眼中终于带上笑意。 “很好,婚约已毁,殷家主请回吧,毕竟昭飞还需要你这个母亲的照顾。” 殷明月不禁怒瞪白家主。 殷咏则眯了眯眼。 “既然婚约已退,那我们便来好好谈谈《飞燕刀》究竟被哪个不要脸的贼人夺走了。” “呵,《飞燕刀》被盗是你们殷家的问题,你们还是回家再好好谈吧。” 白家主脸上没了笑意。 殷咏没有理他,只是淡淡道:“三位在窗边看戏看够了便过来吧。” 另外三人立刻将视线投向窗口,都看到各自熟悉的人。 山盼眨眨眼,被殷咏说出来也没有回答什么,只是从窗口跳进厅堂。一边的白宋在父亲哥哥审视的目光下也跳进厅堂,身后宿容也默默跟着跳进厅堂。 白家主看着几人,冷冷出声,“你们为何在此?” 山盼走到四人中间便停下脚步,听到白家主更像是在质问她,视线不禁飘向殷咏,又眨了眨眼。 “恰巧路过。” 白宋忽视白籁审视含着怒气的目光,站在山盼身边没有去白籁那。他一直望着一人,见殷明月并未和他对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自从知道一切后便不敢去想殷明月会不会恨他。 如今看,她果然讨厌他了。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过。 白宋只觉眼眶发热,想要落泪,却也不肯移开目光。 宿容则站在山盼身后,垂着眼只看身前的人儿。 白家主的目光从山盼身上略过,又狠狠瞪了白宋一眼,转而去看宿容。 魏奚止? 他为何也来了? 他还记得魏奚止前几天来找他让他见到他时不要喊他名字。 心中莫名不宁,但顾虑他的武功和家中势力,白家主还是决定先不问宿容。 听到山盼的回答,白家主冷冷看回她,“来路不明,鬼鬼祟祟,来人,把这个小贼抓住。” “且慢。” “不行。” “父亲!”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殷咏,殷明月和白宋,站在山盼后面的宿容也走到山盼身边,冷然望向白家主。 山盼忍住想要笑的冲动。 如果不是几人出声,她都想往白家主身上多撒几种毒了。 为什么是多撒,因为她一走近便发现白家主被人下了毒,还是毒发时巨惨,死前痛不欲生的毒。 而毒,好像就出自他好儿子之手。 山盼又忍不住多看了白籁一眼,正好和他探究的目光对上。 她笑了笑,先一步移开视线。 厅堂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山盼发现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一人身上,看了几眼殷咏,她伸手拍了拍宿容。 “宿容你把《飞燕刀》拿出来给大家伙们看看。” 既然没人愿意开口,那就由她给火多添点柴烧得更旺些。 宿容听到她的话,便把手中的《飞燕刀》拿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落在那本小册子上。 但谁也没有开口。 山盼无奈,又道:“路过贵府不小心迷路走到了后山,然后又不小心走到一个石头旁,更不小心的是碰到石头某个地方,不小心刚刚好碰到机关,便不小心从里面找到了《飞燕刀》,我是个善良热心的人,就想着物归原主嘛,所以就把它拿了出来。” “不过白家作为医药世家,收藏别家的刀法干什么,没这个天赋学武就不要冒昧收藏好吧。” 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说完,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噢,除了宿容。 宿容只是目光定定看着她。 白家主面色铁青,身边的白籁则有些阴沉盯着山盼。 看来她真戳到二人的痛处了,山盼感受着二人明显不怎么深厚的内力,遗憾似地摇了摇脑袋。 白宋本来想笑,看到自己父亲哥哥的脸色又硬生生憋住,显得整个人表情有些扭曲。 殷明月倒笑了,一改之前的面瘫脸。 殷咏也笑,认同地看了山盼一眼,“好孩子。” 山盼听到她的话,眼睛一亮,偏头看向殷咏一笑,笑容顿时在脸上绽开,灿烂得像朵花。 “呵,你们以为你们手中的是真的《飞燕刀》?” 白家主阴阴笑了声。 白宋表情一变。 旁边的白籁也阴冷开口,“弟弟,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单纯和蠢,你倒是一心向着殷家,连自己家的荣辱都不在乎,她家……还是那殷明月给你下了什么**汤,让你这般不值钱?” 一句话说完,白宋脸色更白。 山盼忍不住了,“什么一心向外,你们干这事还要一个好人帮着?自己什么德行不知道?真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把自己感动成这模样,要不要点脸?还这么装……” 白家父子脸色越来越黑。 白宋脸上又红又白,笑点的低让他又想笑,心里又不敢笑。 整个人看起来难受极了。 山盼本想再骂狠点,一边的殷咏轻咳几声止住了她。 “咳咳,好了,那位少侠把《飞燕刀》给我看看吧。” 宿容不禁看向山盼,山盼不解,用眼神示意他拿过去。 宿容得到山盼示意,便拿着《飞燕刀》走近殷咏,迅速递给她后重新回到山盼身旁。 山盼没管宿容,只是专注看着殷咏。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翻着手里的小册子。 白家主见状冷笑几声,“假的还看什么?” “不要脸的白家主请你别叫。” 山盼头都不移,只是开口。 白籁阴沉道:“你……” “更不要脸的白少主也别叫。” 山盼才不等他说完,直接轻飘飘甩出一句。 她成功把二人堵死,二人思索她到底是谁。 武林从未出现这一号人,他们也察觉不到她的内力。 于是二人又看向站在山盼周围的几人。 魏奚止正专心看着那人。 他们打不过,手下的暗卫侍卫也打不过。 殷明月正冷冷盯着他们,殷咏正看着册子。 他们也打不过,手下暗卫侍卫或许可以一试。 打定主意,白家主突然笑了起来。 “那位宿容少侠,我与你令尊令堂关系不错,过去我还在你小时候抱过你,不知你还……” “宿容不是给你喊的。” 宿容没有等白家主说完,冷漠打断了他。 白家主面色一僵,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山盼则看向宿容。 见他冷冷淡漠的美脸,心中思索他那话的意思。 不是给他喊的…… 她也没听过其他人喊宿容…… 难不成是给她一个人喊的? 山盼立马把这个想法甩开。 不会吧,如果宿容是他的字,那接触的同龄人应该都喊过,是小字的话,也不太像啊。 想不通,山盼便饱含深意瞥了他一眼,转过去头。 宿容本想去看山盼的反应,却被那一眼看得僵住。 她好像有些烦恼。 他又做错了吗? 宿容迷茫。 “嗯,是假的,所以白家主为何还不把真的拿出来?” 殷咏淡淡开口,把册子随手丢在桌上。 白家主被气笑了,“殷咏你既然知道了,还在这说什么?” “所以你作为小偷还不物归原主?” “哼!凭实力拿到的,又为何要给你?” “所以你承认是你白家偷窃我殷家秘籍《飞燕刀》并打伤我殷家少主殷昭飞?” “是又如何!杏花城只能留一家,那就是我们白家。你倒聪明没有直接上来抢,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能知道《飞燕刀》的下落了,现在殷家除了殷昭飞习得《飞燕刀》全部外无人能够有这个天资,现在殷昭飞也被废了,你们殷家彻底完了!” 白家主越说越激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白家被殷家压在底下多少年! 他终于可以完成列祖列宗的愿望一振白家,等他们习得《飞燕刀》,以白家医药辅助,别说盛朝武九城之首的九方城城主之位,武林至尊家族的位置他们也图得了! 白家主畅想未来,身旁的白籁却感觉不对,不等他想到关键之处,殷咏又出声了。 “所以是你统领白家在过去挤压杏花城医馆药铺及其它家族,甚至沾染城外匪徒势力,触及皇家医药生意?” “是又怎么了?白家为城中多少人治过病,为多少官府之人提供药材,白家获取一些利益又怎么了!” 白家主情绪明显激动,身旁的白籁下意识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只能硬生生听着白家主把所有话吐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她们那么淡定,为什么她们像看好戏一样看着他们? 白宋早已愣愣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所说的事他全然不知。 山盼则是笑了笑,轻轻摩挲了下袖口,里面的香囊安然躺在里面,她又看向宿容,伸手扯他的袖子。 宿容不语,只是专注与她对视。 山盼眨眨眼,做着口型。 “我、干、坏、事、了。” 宿容表情认真,同样做口型回她。 “并、未。” 山盼顿时乐不可支,笑得开心极了。 她果然是个好人! 正派君子魏奚止认证过的! 好盼盼是天底下最好的宝宝我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江湖第十四步 第15章 江湖第十五步 殷咏在听完白家主话后嘴角上扬,笑了。 白籁直觉她会说些什么出来,想要开口却被拦截。 “白家真是了不得,野心实在让人心惊,只不过让白家主失望了……” “《飞燕刀》正在殷家好好呆着,没有被贼人夺走。” “不可能!” 白家主不敢置信,声音却是一旁白籁发出的。 白宋抬起头望向殷明月,殷明月却没有看他。 白籁温和偏柔的脸庞此时满是阴鸷,甚至有些狰狞。 他想通了,想通为什么殷家那么好进,想通一个家族立命之本《飞燕刀》那么容易得到,想通殷家没有查到白家,想通殷家的沉默,想通殷咏和殷明月硬是在白家磨蹭这些天的原因,想通她们为什么那么平静。 他一败涂地。 甚至把那张聘书撕了。 他开始回忆一个月前的事,也就是这场祸事的源头。 他爱殷昭飞,爱得很深,深到胜过一切。 爱她的骄傲和肆意快活,把他带出童年父亲对他残忍训练的阴影,可他也不受控制地生出嫉妒和不安。 她太耀眼了。 身边有太多人了,比他优秀也比他重要。 他只觉她对自己的喜欢太浅,她只是看在多年情谊下才同意与他的婚约。 她的爱对他而言不够。 他太惶恐。 他只觉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她抛弃。 于是他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要是没有武功就好了,她要是不那么耀眼就好了,她要是只能看着他一人,爱他一人就好了。 于是他开始疯狂修行内力,并觊觎《飞燕刀》。 要是他也会飞燕刀,他离她就更近了。 只是她不肯告诉他,他的天资也不够,他和她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 直到那天,一个男人出现了。 那人拿着一个瓷瓶告诉他,只要让殷昭飞服下它,她便可以永远不会离开他了。 他接过了瓷瓶和解药。 尽管他发现里面是毒,他也把它混在药膳里让殷昭飞吃下去了。 见那毒似乎有作用,他却等不及了,给父亲下了毒后蛊惑父亲去抢《飞燕刀》。 他也认准了父亲心思,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 他的阿昭被打断了经脉,从此他便可以护她一生。 殷家陷入混乱当中,他便可以把阿昭抢走。 那日他的马车碰到阿昭,他虽不忍心看她的模样,但也认为让一个人乖顺只有把她的精神摧毁。 于是他对她说出一番狠心无情的话,阿昭吐血了,他忍住想要把解药给她的冲动。 没关系,马上就好了。 他和阿昭马上可以幸福在一起了。 直至今日,他仍是这个想法。 白籁回过神来,突然笑了起来。 他跌坐在座位上,眼泪从眼角划过。 “没关系,阿昭会与我共赴黄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婚约没了没关系……”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昭,阿昭会原谅我的。” “对,阿昭怎么会怪我……” “她不会怪我的……” “我那么爱她……”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一会哭一会笑。 白家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在地上。 剩下几人冷冷看着白籁。 山盼摸了摸下巴,也想通白籁这话的意思。 看来所有的祸事都是白籁一手推成。 原因还是爱受害者。 给她下毒是爱她,害她经脉尽断是爱她,害她家族混乱是爱她,害她生死一线是爱她。 让她死了陪他是太爱他。 他到底爱的是她还是自己。 山盼不由在心中嘲讽。 爱那人就要让那人痛苦,可真是伟大的爱。 一想到好不容易交到的好友差点死了,山盼顿时气极。 她大步走到白籁身前,冷笑着俯视他。 “你以为殷昭飞会因为你的毒而死?” “那你可真想太多了。” 山盼俯身离他近了些,声音便清晰传到他的耳中。 “她被我治好了哦,今后她会好好活下去。” “对了,她本来很爱你,只是现在全变成恨了,不对,变成不在乎了。” “殷昭飞不在乎你了。” 白籁立马目眦欲裂,阴毒地死死盯着山盼道:“不可能!” 那毒他都解不开,何况眼前这人,他不信。 山盼笑了,站起身。 “那你就在牢里等着好好的殷昭飞吧!” 白籁蓦地从袖口划出匕首,手握匕首向山盼刺去。山盼本想轻功躲过,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挡住了匕首。 山盼抬目看去,是宿容。 他大约一直跟着自己。 “小友可被伤到?” 殷咏下一秒出现她的身边,见宿容挡住白籁也松了口气。 她虽不在府中,可她的暗卫和殷直可都在府中,她自然也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医术不凡,救下她的女儿。 她们殷家的大恩人,况且还帮她对付白家,这份恩情便更大了,她也喜欢这小娘子,自然不愿见她受伤。 殷明月和白宋也围了上来,问她是否有碍。 “潘姑娘你怎么样?” “潘善你有没有事?” 山盼见这几人觉得她会受伤的架势就想笑,心中却也涌出暖流,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自己保护自己是好,但有人保护的滋味更让她喜欢。 就好像她不是孤军奋战一样。 她从未感谢她做了那个梦,让她下定决心下山。 “没有问题,伯母喊我潘善小善就好,我很好没一点事!” 山盼笑着回她们。 宿容把白籁打晕便收了剑,转身观察山盼情况,见她还在笑着没有被惊到,心安定了些。 山盼自然注意到他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宿容!” 这是她对他说过的最真挚的一声谢。 不止是谢他挡住白籁,更谢他出现在她的梦里。 宿容只觉她那双眼亮得惊人,比天上太阳更热烈灼人,其中含的东西更让他难以辨别,几乎不敢再与她对视。 抬眼看向四周,殷咏殷明月白宋三人的视线更令他心乱。 “咳,几位大人还不出来吗?” 殷咏忽地开口。 几声动静从房顶传来,一会后,瓦片被掀开带下来的灰尘飘下来,几个人从房顶跳下来。 为首的是个大约桃李年华的女子,着锦衣,气质面容不凡,身后跟着两个穿着一朱一绿的官员服的人,正恭敬垂着脑袋。 为首的女人轻咳几声道:“这不是看看你们气氛正好不想打扰你们。” 殷咏笑道:“大人说笑了,只不过白家如今需要处理,还望几位大人协助。” “这是自然。” 女人点点头,视线移到山盼身上,又移到宿容身上。 女人道:“是你杀了伍涂?” 宿容道:“是。” 女人又道:“那尸首呢?” 宿容道:“埋了。” 一时间几人陷入沉默。 山盼猜测着此人身份,只觉有点惹不起。再看看宿容,想起他当时接下的可是把伍涂捉回去,他或许会被追责,正想开口说出是她杀的后,宿容却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 他不想让自己说? 她又没有任务,杀了伍涂甚至是惩恶扬善。 “行吧,那你得罚钱。” “多少钱我给他交。” 女人刚说完山盼便回了她。 山盼想到宿容的清苦样,只觉他交不起。 她真是个傻女人。 为男人花钱最傻了。 女人挑挑眉,视线在二人来回打转,“那行,五万银。” “?” …… 五万银? 山盼一双眼瞪大,看着身边的银子纷纷不见,连忙上前抓它们,却怎么也抓不到,她不敢置信,直接扑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后,山盼被痛醒了。 睁开眼,眼前是地板和裹着她的被子。 她的银子呢! 山盼欲哭无泪。 她在那坏女人质疑的眼神下热血上头真答应了,让那女人跟着她去开遍盛朝的来金钱庄兑了银子,那女人带着人,一点都不留情地喊人全部抬走了。 虽然她还有许多银子,可五万不少,她只觉心在滴血。 宿容那败家男人! 她要他签卖身契给她! 那张脸只要一辈子都好看她那五万银就花得值。 “砰——” 木门发出被暴力打开的巨响。 “潘善!” 熟悉的声音传来,山盼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败家男人。 她不想理他,继续趴在地上。 下一秒她只觉天旋地转,她被抱进一个略带寒意的怀里。 山盼闭着眼不想看这个败家男人。 宿容双手紧紧隔着被褥把她抱在怀里,唇抿得很紧。 他一夜难眠,脑海中只有她坚决说出为自己交钱那幕,还有交钱后她像是忘了他般匆匆离开的那幕。 女人他认识,姬问云,盛朝的三皇女,盛朝的云王。 他心中为山盼想保护他的想法而欣喜,但他不愿山盼被为难,便制止她的行为,谁知她竟会为自己交钱。 他见山盼离开便想追上,再把自己多年剩下的钱都给她。 云王却拦住他,笑得很奇怪,她告诉他: “你想还的话,钱没有诚意,得把你自己给她。” 他不敢去想她这话的意思,只是转身追着山盼而去。 把自己给她…… 山盼进了房间不理他,他只好回房间想了一晚。 清晨便站在山盼门口想着怎么开口。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敢去想。 把自己给她…… 是嫁给她,成婚,结发为夫妻吗? 他只要想到整个人仿佛浮在云端,热从心一路烧到脸颊。 可成婚不是要喜欢吗? 不是……要爱吗? 他又迷茫起来,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爱一个人是什么样,他从父亲母亲那里找不到,他们也未曾教他。 他又想起了白籁,白籁说他爱殷昭飞,可宿容看见了山盼眼中的厌恶和讽刺。 她不喜欢那样的爱。 她喜欢什么样的爱?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样去爱山盼。 直到他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巨响,他不加考虑便破门而入,看到她躺在地上,他又体会到惧怕的滋味。 他不敢想象她出事他会怎么样。 …… 宿容低下头专注看着她。 她是醒的。 她不想见她吗? 他舍不得她的温度和柔软,却也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单膝半跪在床边看她。 她左眼下有颗小痣。 他之前发现了却不敢多看,只敢趁着她昏迷照顾她时认真看,如今他又将它看得认真极了。 可他想要她睁开眼看看他。 把自己给她…… 宿容回想起过去听到的“以色侍人”,还想到山盼格外爱看他的脸,他听说过武林夸他容貌,那时他却不以为然。 他抬手摸了摸脸。 她喜欢她的脸吗? 他居然一直没有察觉。 他不注重打理,昨晚也一夜未睡,会不会不好看? 她还会喜欢看吗? 想着想着,宿容望着她,下意识轻轻喊了声。 “望之。” 边写边笑 白籁某种程度上不也是一个顶级恋爱脑? 对了,盛朝是女帝统治,且是开国皇帝,皇女封王很正常。 其实我本来想把宿容写得更值钱,但是越写越不值钱…… 还是想多说一点 我们的山盼是很好很聪明很爱自己的宝宝,只是因为家庭和生存环境的原因(这个之后写)不会信任他人,所以在下山后遇到的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是对她的救赎,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会令她成长,包括宿容对她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爱,也是她走出阴影迈向成熟和未来的一部分。 我真的越写越爱我笔下的女主…… 虽然很凉,但为了盼盼的幸福未来我要努力再努力地写。 最后,十分感谢选择看我,收藏我的文的书友天使宝宝们。 好的,改了一下 把一万金改成五万银了 当时只想着凸显盼盼家底,有点太超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江湖第十五步 第16章 江湖第十六步 山盼只觉莫名其妙。 他喊她的字,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个字而已,总被他喊出另一种味道。 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他不走她真要拉着他签卖身契了! 只是不等她说,宿容先一步说了。 “望之,我还不起你,我把我卖给你可好?” 他还得起,他只是想把自己卖给她。 山盼只觉五雷轰顶。 这句话是怎么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 他被人挟持了? 于是山盼睁开眼,去看宿容究竟是不是被人挟持,却直直撞进他的眼里。 很清醒。 没人挟持他。 不是,到底是哪个人给他灌输的这个想法? 山盼心中咒骂那人几声,才生无可恋看着宿容。 这句话带给她的惊吓远远大于惊喜。 他可说他还不起她。 她一想到要养个败家男人心就在滴血。 但山盼还是冷静了几分。 “真的?” “真的。” “那你会做什么?” “……” “算了,我问你答。” “会做饭吗?” “会。” 山盼十分认同。 “会家务吗?” “会。” 山盼觉得他会搞。 “会打架吗?” “会。” 山盼深信不疑。 “会赚钱吗?” “会。” 山盼持怀疑态度。 “会保护我吗?” “会。” 山盼十分赞同。 “会照顾人吗?” “会。” 山盼切身体会过了。 “会暖——衣吗?” “会。” 山盼其实想说暖床。 山盼瞧着他那张美脸,心又痒了起来。 养他好像不亏,反正等她不想给他钱再让他去赚钱得了。 想到这,山盼满意地点点头。 她现在就不想给他钱。 “我不会给你钱。” “好。” “那纸呢?起码要在纸上写下吧。” “我现在去拿。” 宿容走得很急,像是生怕她反悔,但也轻轻关上门。 山盼晃了晃脑袋,起身梳洗。 只是她刚刚换好一身杏黄褙子百褶裙,头发随便扎着,宿容便敲响了门。 “潘姑娘。” “进来。” 山盼随口回他,心中诧异他居然这么想卖给她。 哪有人这么傻? 宿容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张雪白的宣纸和一支毛笔一块砚,砚上放着墨条。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山盼便也凑过去去看他现场写字。 宿容见山盼好奇看过来,坐下的身子紧了紧,罕见有些紧张。他按着从前习惯把宣纸摆平,用镇尺压紧实,将毛笔放在桌上笔架上,往砚台上滴几滴清水,握着墨条在砚台上磨着。 一步一步,在宿容的美脸和气质的衬托下都显得格外雅致。 明明只是简单的环境和步骤,明明他是个武林中人,她却莫名看出来他有一股书卷气。 山盼认真观察着他,只觉自己之后要搞一个书房。 再看,只觉宿容那身黑衣都碍眼。 可以买几身白衣让他试试。 山盼悲呼,她居然想为男人花钱,她脑子是不是坏了? 可是一想到打扮宿容,她心里又浮起一丝兴奋。 在她出神时,宿容已经磨好墨拿起毛笔蘸墨开始写了。 山盼双手趴在桌上,看着毛笔在纸上游走。 他写的好像比她好多了…… 山盼顿觉不服,站起身打量纸上的字。 笔力遒劲,结构成熟,章法恰当。饶山盼这个半吊子也看得出他每一笔的功底多好,写的是端正古雅的楷体,含着几分欧体骨意。 是她那个老学究老师会喜欢的字,也是他会喜欢的学生。 山盼幽幽叹了一口气。 宿容已然写得差不多,听到她的叹息声手中毛笔动作顿了顿,在他名字处留下一点墨。 “……” 山盼见他停下动作,问道:“到我写了吗?” “嗯。” 他回她,站起了身。 山盼倒没有坐,只是站在宣纸前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深吸一口气,她在纸上画着自己的名字。 写得丑不会被他笑吧! 早知道她之前就不逃课去找毒草了…… 想着想着,她的第一笔下意识画成了竖,山盼反应过来,手一抖,转而画成连笔写下潘字。 这一举动自然被宿容看得清清楚楚,他眸子沉了沉。 潘善果然是假名…… 他心里开始想着什么姓氏第一笔是竖。 卜?申?还是什么? 一时间想到许多,他难以做出判断。 山盼快速在纸上画完“潘善”二字,见它像乱爬的虫一样,顿觉人生灰暗。 她丢下毛笔,趴在桌子上,不再看那丑字。 宿容看去,只是道:“颇有古画拙意。” “哦。” 山盼情绪不高。 他倒没有说错,老师确实说过她有绘画天赋。但她可一点都不想听有人说她写的字像画。 宿容抿抿唇。 “宿容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宿容心跳快了几分。 “嗯。” “那你快过来给我梳头,你会编头发吗?不用很难,给我编个辫子就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好。” “梳子在旁边柜子上。” “好。” 宿容找到梳子,走到山盼身后。 他的呼吸有点沉,似乎是意识到此刻二人是多么亲密。 像极…… 他从前看到过的一对夫妻。 不是只有夫妻才能梳发吗? 如果山盼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会告诉他梳头不止夫妻能做,他这个仆人也能做。 她可没被严谨的君子礼教管十八年,况且他们又没干不好的事。 宿容颤着手松开山盼扎着头发的柳绿发带,用梳子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梳着她的头发。 梳顺后他看着她的头发陷入沉思,不断回忆着关于辫子的记忆才动手给山盼扎辫子。 动作十分缓,让山盼很想睡觉。 她闭上眼睛眯了会。 …… “好了。” 宿容声音响起,山盼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面镜子摆在桌上,一抬头便能看到。山盼眨眨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惊奇地发现宿容扎辫子的手法比她好多了。 松紧有度。 还挺好看。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夸道:“宿容你真厉害!那我们先去吃个饭再去找殷昭飞。” 宿容垂下眼盯着她辫子尾部的那根柳绿发带,它正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他想和她多待一会。 “……好。” …… “然后呢?” 殷昭飞懒洋洋躺在床上,颇为好奇开口。 山盼蹲在床边,嘴角抽搐几下。 她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然后……然后白籁气急败坏想杀我,被宿容挡了下来。” 山盼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蹲麻的腿,一屁股直接坐在殷昭飞床边,“你不去看看白籁?” 殷昭飞冷笑,“呵,我自然要去看看他。” “啧啧,男人真可怕。” 山盼感叹,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 她把宿容留在门口,不知道他走了没。 殷昭飞看着她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思索,“你和魏奚止?关系……” 不等她说完山盼立马反驳。 “才没有!” “……” 殷昭飞无语凝噎,反应过大反而更显得可疑。她本来只是有点怀疑,但山盼这种表现无疑坐实二人关系。 “没有就没有吧,不过魏奚止在武林十八年来没有什么绯闻,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除却武功外他那张脸也的确让人喜欢,只不过太过哑巴正经,让人望尘莫及啊。” 殷昭飞一番话说完,山盼赞同似的点点头。 “他那张脸是真的好看。” “那望之你岂不是见色起意?” “……” 山盼被问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半晌才道:“应该是吧……那你呢,你和白籁没可能了吧!” 殷昭飞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我倒也不是受虐狂。” “青梅竹马长大,我对他是有爱的,也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只是我并未多在意,也不愿意把心思从武功上分出一些给他。” “他错了,或许我也不对。” 所以她和白籁都受到了惩罚。 这一系列事的出现到底是祸还是福,谁又说得清,又怎么说清楚。 二人沉默着。 山盼不由想到殷咏。 机关算尽到最后,她如今在想些什么。 春光正好,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叫着。杏花朵朵正盛开,簌簌随风摇动,白雪般洒落在屋内。 殷咏站在窗前凝神观察那棵杏树。 “这棵树什么时候开了?” 身后的殷直回道:“昨晚一夜间全都开了。” “那真是找了个好日子。” “……” “昭飞身体如何?” “家主为何不自己去看?” 听到殷直的话,殷咏转过身瞧他。 “对我有怨?” “不敢。” 殷咏眉头紧锁。 “我当真做错了吗?” “……” 殷咏又转身去看杏树,“白家罪大恶极,狼子野心,杏花城容不下它,殷家必定要除了它。” “只是我计划好一切,计划好殷家白家的行动。虽出现一个魏奚止和一个潘善,但明月碰巧推波助澜让大体计划继续进行,并更轻松地达到目的。” 从府中的配合到白家的轻松,她一一计划好。 可是…… 她顿了顿,眼中满是痛苦。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白籁居然敢给昭飞下毒,害得昭飞被白家打断经脉……” 殷直打断了殷咏的话,开口时是难掩的怨气。 “是,你是没想到,但知道经脉尽断无关性命后你便狠心不管昭飞直接去了白家!要不是小善自荐并解开昭飞的毒,你见到的只会是你女儿的尸体!” “……” 殷咏低下了头,哑口无言。 “现在白家被你的好计划搞垮,昭飞却成了废人,她那么聪慧必然想得通一切,她怎么可能不怨你? 还有明月,她和小宋本两情相悦,小宋是个好孩子,他知晓一切后又怎么看我们,又怎么对明月?明月又怎么面对他?” 殷直一字一句说着,殷咏的心越发痛苦。 “哐啷——”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从门口发出,二人立马抬步看去。 地上是一个食盒,落在地上,糕点从中撒出。 殷直下意识找那人踪影,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一人。 殷咏紧蹙眉头。 她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有人站在门口。 春风带着阳光的温暖,白宋只觉浑身冰凉。 他捂着脸,靠着假山缓缓蹲坐下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滑落。 他只觉呼吸都在发痛。 原来白家本来可以好好的,尽管父亲和哥哥都有野心,但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最令他崩溃的是殷明月明明知道一切却蒙着他骗着他,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她总是沉默着,他却总幻想她对自己或许也是喜欢的。可幻想总是会被打破,她心中不但不会有喜欢,还会有对自己的轻视嘲弄吧。 他每次因为她做出傻事,她是不是都在笑他的愚蠢? 只要想到,白宋只觉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化作泡影。 他蜷缩着自己,泪水打湿他的手,他的衣襟,他的心。 仿佛是心被撕成了碎片,白宋痛苦绝望。 他再也没有家了。 “白宋!” 熟悉的女声像假的一样在耳畔响起。 殷明月望着白宋,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十分匆忙找到他。 父亲找到她说白宋好像听到他和母亲的对话,知道了一切。她虽有些心惊,却也冷静去找他,结果房间没人,问其他人他们也说没看到。 她顿时急了,连忙把殷府找了个遍才在花园的假山附近听到熟悉的哭声。 殷明月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身前的白宋。 “白宋,是我。” 白宋没反应。 殷明月便蹲下身。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只是不等她说完,白宋紧紧抱住她。 泣不成声。 远在城主府的姬问云连打几个喷嚏。 姬问云:有人想害本王? 感觉白家一家子各有各的精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江湖第十六步 第17章 江湖第十七步 “小娘子小郎君们快来瞧瞧!” 暮色尚未全都消褪,天空也仅有几颗星子。杏花城大街小巷已然挂上杏花灯,照亮四周的商铺住宅和青石板上的花瓣,也照亮四处游走的人们脸上的笑容。 “杏花糕嘞——杏花酒诶——我们杏花城的特产呢!” “远道而来的诸位快来瞧瞧!” 彩旗随风飘扬,攀上城中百年杏树老枝,满树繁华胜雪,一个个小灯挂上,更在夜色中散发点点亮光, 这时杏花城春三月,杏花全然盛放。 一城皆落杏花雪时设下节日,称作杏城灯会。 夜色愈浓,城中花灯如海,四处流光溢彩,犹如耀目星河。灯会上人潮涌动,人人皆着盛装,踏着光影聆听笙歌和鸣,穿梭于各个小摊贩间。 这时是杏花城人最多的时候。 这是山盼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她见殷家没她事后便去处理一些个人要事。 比如写信给金絮金柳,还有寄信给那个人,再整理了殷明月送她的一个宅子,最后被宿容天天伺候着。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美人照顾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山盼认为自己不应该颓废下去了。 正准备和殷昭飞她们告辞去调查毒蛊,可殷昭飞告诉她杏花城三月有一个花灯节。在她们强烈邀请下,山盼便只好继续过她的好日子。 山盼摇摇头。 不是她想过这种颓废的日子,而是形势所迫啊。 山盼将思绪抛之脑后,兴奋地在周围新奇铺子游荡,时不时回头看下宿容走丢了没。 身后的宿容不再是一身黑衣,而是换上她专门给他买的烟蓝云缎锦衣。 细腰用月牙白宽腰带束起,只不过腰间还是配着他的剑,被她换了一个漂亮剑鞘。一头柔顺乌黑的发不再用墨色发带束着,而是被换成白玉发冠高束。 五官更显俊美如仙,如玉姿容,清淡出尘气质,简直就是个琼枝玉树般的风流人物。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人潮中,他是如此突出,让她几乎不用寻找便能发现他。 他正专注望着她。 山盼不禁感叹。 这才是武林人人夸的君子模样啊。 之前的他像被蒙上一层灰,总让她总看得不爽。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养的,反正他是自己的了,他们不养她来养。 现在的宿容就被她养得很好。 山盼洋洋得意,歪头对着宿容扬唇一笑。一双圆眼映着四周明亮灯光,此刻也笑得漾开。 宿容望着她,周围人潮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他已然听不见看不见了,眼中只有那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人儿。 心又在不受控制疯狂跳动着。 他呼吸一滞,瞳孔放大,下意识抬步向她靠近。 她又对他笑。 他好想抱住她。 他好像懂了些心中的那种情绪和情感。 宿容愣愣走到她的身边。 山盼见他傻傻的样子,笑得更开心。 “宿容,我的杏花糖呢?” 杏花糖是之前她让宿容专门给她做的。 只给她一个人做的。 宿容顿了顿,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晶莹盖着杏花瓣的糖。 “你怎么不拿出来?” 山盼笑得狡黠。 “……” 宿容无言,只是喉结克制地轻轻滚动下,用手指轻轻拿起一颗糖。 他想放在她的手中,她没有伸手,只是忽地倾身。 他为她扎的发髻上的步摇动了动。 她低头用嘴叼走了那颗糖。 宿容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她…… 山盼叼着糖,笑容灿烂极了。 欺负正经人真的太好玩了! 她转身,顺着人群空处向桥边奔去。 银朱描花流苏裙也随动作绽放,像一团焰火般点燃所经之地。 视线随着她而动,宿容手指颤了颤,抬步追在她的身后。 “砰——” 烟花在花灯四飘的夜空出现,携着震耳欲聋的声响腾空。 又炸开。 虽只有片刻,却燃尽一生的耀眼绚烂。 人人抬头向上空看去。 “嘭——” 东风吹开夜的火树银花,如同千树万树杏花绽开。 山盼不由停在桥边,抬头痴痴看着天上烟花。 她忽地偏头去寻宿容。 他没有看烟花,而是站在灯火阑珊处望着她。 …… “这花野鸡花灯还挺好看!” “它是鸳鸯。” “……” “噢,原来是鸳鸯呀!” 山盼蹲在河畔,笑着用手碰了碰水中的鸳鸯花灯。 “宿容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买了个鸳鸯花灯?” “……” 这次换宿容沉默了,站在旁边。 他的两手塞满花灯。 山盼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乐不可支。 “来来来,把它们都一个个下河里。” “好。” 宿容蹲下身,开始和山盼一起放花灯。 “这莲花花灯怎么有两朵?” “它是并蒂莲。” “有什么寓意吗?” “……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 “宿容你怎么这么懂?” 山盼目光怀疑,盯着宿容。 宿容抿抿唇。 他在书上看到过并蒂莲的寓意,于是在山盼去拿并蒂莲花灯时没有开口。 他想与她同放并蒂莲。 “书上所看。” “好吧,那这两条红鲤鱼花灯又是有什么寓意?” “……” 宿容不敢开口。 只是在忽明忽灭灯光中,他的脸和耳朵全然红透。如果山盼发现,必然笑他现在比红鲤鱼还红。 “怎么不回我?” 宿容动了动唇,“吉祥如意。” 双鱼,尤其是红鲤,代表“鱼水之欢”,暗喻夫妻和谐。 可他怎么敢说出口。 他记得二人都没有拿,想必是摊主顺便夹在其中。 “寓意真好,那你和我都要像这两条红鲤鱼一样,红红火火吉祥如意。” 山盼真不知道它们的寓意。 听到宿容的解释后,她只觉那两条红鲤鱼看起来就颇具喜意的,于是顺势祝福自己和宿容。 “……” 只是她没听到宿容回答她,宿容只是突然站起身。 山盼把手中的大鸟花灯蛾子花灯和树枝花灯一股劲都放进水中,拍拍手站起身,向宿容投去不解的眼神。 但她只见宿容一双迷蒙眼,还有他那一整个都红了的脸蛋。 他中毒了? 怎么感觉一整个人都红了? 她也没给他下毒啊! “宿容你怎么了?” “……没事。” 宿容只是哑声回答她,连对视都不跟她对视。 喉咙都哑了? 山盼想着,伸手想要握住他的腕给他把下脉。 只是还没等她碰上他的衣袖,他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躲开她还退后半步。 她的小仆人想干什么? 想吃毒了是吧! 山盼皮笑肉不笑看着他,他却连看都不看她。 她后悔祝福他了。 今晚都心不在焉,她的小仆人想造反吗? 想到这山盼只想给他扎几针,再把他毒几下。 手指略过袖口,香囊露出一角,山盼又冷静了几分。 她武功打不过他,用银针反而得不偿失。 她忍,等她回去马上把那专门为他调的毒下了。 山盼又笑,转身不再看他。 快到和殷昭飞殷明月约好的时间,还是吃饭要紧。 宿容见她要离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二人完完全全忽视周围人投来的艳羡眼神。 “我看到那些花灯都是那小娘子给旁边的小郎君买的。” “那男子看上去就像小白脸。” “那也是他真的俊美才有资格。” “郎貌女才,真般配啊!” “居然买了双红鲤灯……” “年轻真好。” …… “快来,这都晚了多久你们才肯来,真是……” 殷昭飞见二人出现在门口,本想开口调侃一二,却发现二人气氛不对劲,下意识止住话。 二人不像在浓情蜜意的氛围中。 “让你久等,这顿饭我请了。” 山盼一边说一边坐在殷昭飞旁边。 宿容抿抿唇,脸上绯色褪去了几分,只是耳朵还红着。 他见山盼坐下,只好坐在另一边。 山盼笑着问殷昭飞,“殷明月呢?还在和白宋卿卿我我?” 殷昭飞还没回答,另一道声音回答了。 “没,回来了。” 一只手推开门,殷明月出现在门口。 面无表情,只是嘴唇红润着。 身后是一脸羞涩的白宋,两人拉着手一前一后走到座位边坐下。 在殷明月追着白宋哄了一个月后,她们成功和好,并比从前关系更近一步,临门一脚成婚。 殷昭飞看看山盼宿容,又看看殷明月白宋,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几下。 她不应该在这里,应该继续躺在她的床上才对。 “咳咳,好了,人到齐了,小二上菜。” 五人开始吃起来,但认真在吃的只有山盼和殷昭飞二人。 月儿慢慢在空中移动,灯儿明明灭灭,照下几人交错的影。 山盼与殷昭飞并肩走着,她时不时摸摸自己肚子,又偏头去看四周风景。 宿容沉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白宋缠着殷明月又在卿卿我我。 “你要走了。” “什么?” 听到殷昭飞的问题,山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殷昭飞幽幽叹了口气。 “你应该是要走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知道你不会留在杏花城,你有心事。” “……” “掠霄你这么懂我啊。” “嗯。” “我不知道你心事是什么,你也不愿说,但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如果你有一天想回杏花城,殷家永远有你的位置,我随时恭候。” “好。” “什么时候走?” “或许明日,或许来日。” “不是今日便好。” 殷昭飞颇为幽默的一句话说完,把山盼成功逗笑。 “若是我今日想走我也走得了,不过在我走前我会给你留一份大礼的。” “你别吊我胃口。” “哼哼,我是这种人吗?” “是。” “……” 殷昭飞瞬间大笑起来,拉着山盼往殷家的方向跑了起来。 “别跑啊!我吃的饭还没消化!” “跑起来消化!” …… 宿容愣愣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嘴唇抿了抿。 她把他忘了吗? “你怎么不跟上去?”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白宋挑挑眉,问道。 “……” 见宿容不说话,白宋又偏头去看一边买着他爱吃糕点的殷明月。她仍是无多余表情,可周围花灯又温暖了她的脸庞。 这是他要用一辈子去爱的人。 白宋又转回头盯着宿容。 “你喜欢潘善?” 好吧,他不问看也看得出。 宿容沉默着,一会后他开口。 “什么是喜欢?” 这回倒轮到白宋沉默。 “喜欢……喜欢就是见到她我就满心欢喜,无需理由。” “爱是什么?” 白宋又回头去看殷明月。 “我只知道我对殷小月的爱是什么。 是世间无数人,我只看到她一人,也只会看到她一人。更是我愿意放弃一切只为追逐她,哪怕她不好,哪怕最后是个坏结局。” 听完白宋的话,宿容脑海中忽地出现那双眸子。 是圆的眼,胜过春日朝阳的眸子。 胜过十八年来的每一天所见所闻所有一切。 明明他知道其中有戏谑和不怀好意,但他只觉它很美,很亮。 “……”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出自佚名《白石郎曲》 “东风吹开……灯火阑珊处望着她”是从辛弃疾《青玉案·元夕》改的 闷骚小魏,特意穿蓝色和盼盼的红裙配…… 我已经想写亲亲亲亲亲了…… 再写盼盼对待魏奚止的肆意…… (其实有一段魏奚止阐述心意,但有点莫名其妙就删了) 学校好忙,只能靠周末留下的存稿活命,能不能突然蹦出40w字把我吓一跳啊…… 其实凉也有凉的好处,想写啥写啥,就不会因为评论等担心和内耗,思来想去无人在意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江湖第十七步 第18章 江湖第十八步 “咚——咚。” 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山盼正呈大字随意躺在床上,听到敲门声硬是没动弹一下。 她被殷昭飞拉着跑累了,加上这熟悉的敲门声让她不用想都知道是宿容,那就就更懒得去开门了。 宿容望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心绪更为紊乱。 她并未就睡。 他又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一壶酒。 白宋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我觉得潘善或许对你也有点意思,就按我说的来做……” 最后他让自己去买一壶酒。 “找我什么事?” 山盼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一脸笑意看着他。 她的手指摩挲着衣角,眼底藏着思索。 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倒不用她去找他了。 该怎么做才方便下毒呢? 山盼想着想着,对面的宿容抿抿唇,伸手把那壶酒展示给她看,“潘姑娘是否喝酒?” “酒?” 山盼疑惑看去,眼前的酒普普通通较其它酒没有什么区别,一边贴上一张纸,上面写着“杏花酒”三字。 “这是杏花酒?你怎么想到去买它了?” 山盼漫不经心问着,一边拉着宿容的衣袖进了房间。 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法子。 给宿容下毒的好法子。 关上门,门旁灯笼灯也被风吹得摇了摇。 “对,碰巧路过。” 宿容任凭山盼拉着他坐下,回答她的问题后将酒放在桌上。 “那真是太巧了,我可会喝酒,对了,酒钱我不报销哦。” 山盼伸手拿过那壶杏花酒,将塞子扒开,一阵酒香迅速从中蔓延开来。 带着极淡的春杏花香,它是淡甜的酒。 她顿觉自己已经要醉了,肚子里的酒虫都要被它勾出来。 十八年来她只喝过生辰那晚的那一坛酒。 尽管她的酒量十分差劲,但山盼认为一定是她喝少了。 山盼摇了摇头,恋恋不舍把视线从酒上移开,一只手拿着酒另一只手去拿杯子。 “不用报销,让我来倒吧。” 宿容忽然开口。 “不行,要是你手抖怎么办?还是得让我来倒。” 山盼理直气壮拒绝了他,一边拿杯子倒酒。 “……” 宿容深深望着面前人儿已然染上薄红的脸。 微微歪着脑袋,一双眼也含上水光,像是醉了般。 想到她说她可会喝酒,宿容又咽下口中的话。 他问了卖酒的人,那人说杏花酒不但是杏花城最有名的酒,度数也不高,于是他买了。 喝酒伤身,他不愿山盼喝得太醉。 任宿容怎么想也想不到卖酒人所说度数不高指在一系列高度数烈酒中的不高,也想不到信誓旦旦的山盼酒品差到闻到酒便开始醉了。 清冽的酒在杯中随烛光摇晃,一时间如同日光下湖泊般波光粼粼,一两朵淡白杏花飘在酒面,随波而动。 山盼脑袋中把宿容灌醉的想法十分坚定,她便抬手拿起酒杯呈在宿容面前。 “喝!” 宿容低头垂眼望着她的双眸,他的睫毛忽地轻颤下。伸手拿取她手中酒杯时,她握得有些紧,于是他的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温热的,柔软的。 他心尖不由一颤,耳朵立马红了起来。 宿容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也将酒杯从她手中拿出。 “好,你……也喝。” 宿容想到白宋和他说的计划,心中既忐忑又后悔。 还有不敢承认的期待。 他为什么失了智般听了白宋的话。 “好!我们来碰个杯!” 山盼拿起自己的杯子抬头看向宿容,笑得眉眼弯弯。 快喝吧! 你再强等醉了还不是任我肆意揉/捏! 她一看他就知道他不会喝酒! 山盼更开心了,甚至还有点傻乐。 “嗯。” 宿容不敢与她对视,只能红着脸伸手抬杯与她碰杯。 碰杯很轻很快,山盼见宿容喝下一口,自己杯里面的酒也在诱/惑她,她按捺不住,轻轻啜饮一小口。 杏花酒的绵顺和淡淡的香甜传入口中,一点也不呛人,山盼立马愉悦地眯起眼,脑中只记得杏花酒多好喝。 魔山的饭菜没外面好吃就算了,连酒都没外面好喝。 她这个山实在是下对了。 山盼又喝了一口,顿觉自己脑袋发晕,视线都有些迷离。热气席卷到她的脖颈处,又浮上脸颊,形成两坨红云,晕晕乎乎的。 她像是醉了一般。 她又抬头对着宿容笑。 “宿容,你快点给我喝!” 宿容杯中酒不知不觉间注视着她而饮尽。 看着她对他笑,他整个人又像是浮在云端,明明酒量很好,却像是醉了。 或许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想到白宋说他应该多对她笑笑,会让她更喜欢他。 于是宿容笑了,深深望着她,沾上酒渍而有了点水光的唇动了动,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虽然很浅,但在张出尘俊美一贯沉默淡然的脸上出现,顿时有种令天地失色的惊艳。 “好,我快点喝。” 他拿起那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是还没喝他又去看山盼,那双暗沉如墨的眼缱绻了几分,含着某种情,只对那一人的情。 只可惜山盼已然醉了,眼前都朦朦胧胧,哪里看得清美人对她笑得那样令她心动。 见山盼没反应,宿容心中塞满失落,笑容淡淡隐去。 她不喜欢他笑吗…… “宿……容,你有没有想说的?” 山盼瞧着他,忽然开口问他。 虽然脑袋醉得难以思考,但她还记得她要给她下毒。 她如此仁慈,自然允许自己的仆人说几句话,说不定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呢。 虽然她并不会选择原谅他。 宿容听到她的话,手中酒一时有些拿不稳,脑袋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了? 她会怎么想他? 宿容想到这个问题,只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 “我……” 只是不等他说完,山盼便不耐烦打断了她的仆人,站了起来,靠在桌子边,俯身往宿容方向靠。 “宿……宿容,你醉了没有?”她问道。 “……醉了。” 宿容愣愣地看着她向自己靠近。 他好像感受到她从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和酒香。 太近了,令他无法思考。 他只觉得自己已然醉了。 “不准动。” 山盼说完,觉得二人距离还是太远,直接爬上了桌。 宿容一惊,下意识想要去扶她,她的命令却令他无法动弹。 “我不动。” 山盼觉得脑袋越发迷糊,晕晕乎乎往宿容那边爬,银朱流苏裙动来动去途中撞倒旁边的杏花酒和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宿容僵住,脖子,耳朵,脸颊全然红透,胸膛的跳动越发热烈,大脑顿时空白。 她、她要做些什么? 山盼低头打量着抬头与她对视的宿容,距离很近了。她笑得很是灿烂,在那张酒意浸染的俏脸上越发动人心弦。 宿容眼都不敢眨,只痴痴望着她。 “好了,我的仆人,张嘴。” “好……” 宿容不加思考,张开了嘴。 山盼见状,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甩开瓶塞,把一个小药丸倒在手里。 手指捏着它,掠过宿容的唇瓣,放了进去。 “给我咽下去,不准吐掉。” “好。”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唇,是热的。 宿容不去问她给自己吃了什么,只是将那颗药丸咽了下去。 是剧苦的,但他看到了她,只觉整个人都是甜蜜的。 哪怕她喂的是毒,他也心甘情愿咽下去。 山盼很得意,醉醺醺的脑子就更无法思考了。 她对魏奚止轻轻松松下毒了。 大名鼎鼎的魏奚止,被她轻轻松松下了毒。 山盼乐不可支笑出了声,脑袋晕晕沉沉,一双醉意蒙着水雾的眸子里满是愉悦,伸手去扯宿容的脸。 “我好不好?” 宿容注视着她,“好,你很好。” 山盼笑得更开心,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双手按在他的胸膛。 宿容下意识伸手接住她,环住她的腰身,紧紧拥在怀里。 一切似乎在此刻静止,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如此亲密。 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的香,淡淡地萦绕他的心神。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与心跳,缠着他。 是热的,温暖的。 真实的。 他渴望的将她抱住。 他想了很多,也什么也没想。 他只看到那双眼睛,将他沉溺其中。 杏花酒洒出后逸出的酒香飘了满屋,昏黄的灯照着近乎融为一体的二人,在地上留下影子。 “喜不喜欢我?” 她问。 很安静,宿容一时间愣住了。 明明是他想要问她的问题,却换成她问他。 她蓦地松手,突然趴在他的胸膛。 喜欢…… 他喜欢她吗? 喜欢她的眼眸与笑容,喜欢她的狡黠与心机,喜欢她的肆意与温暖,喜欢她的强大与坚强。 喜欢她各种情绪,喜欢她一切。 自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喜欢了。 一见情衷,十八年来只她一人。 “我心悦你。” “望之。” 或许是醉了,他并没有犹豫也没有想很多。 他只是低头注视着她微微散乱的发髻。 等待审判的时间太过漫长。 宿容陷入一种煎熬中。 她不说话。 她不想说话吗? 或许那只是她随意的一句玩笑话。 是他太冒昧,是他为难了她。 他如何面对她? 她还会同他亲近吗? 他为何要开口…… 宿容不由开始后悔后怕。 “望之,我喝醉了……” 他是如此的懦弱。 “方才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已想不出更多的话。 只是山盼还没有动静,然后,宿容听到了极小的酣睡声。 她睡着了? 宿容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抱起。 她的脸还留着薄红,安静靠在他怀里睡着。 宿容定定看着她,心中莫名有了一种近乎委屈的情绪。 她对他一丝喜欢都没有吗? 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她睡着了没有听到他的话,不用为难。 他将她放在床上,按照这一个月来的流程为她洗脸散发。 然后,静静坐在她床边望她,又默默离开。 …… 今晚山盼和生辰当晚一样喝醉做了个梦,只不过是个好梦。 …… 新的一天,又逢好日子。 此时正是春三月末,风和日丽,春光灿烂。杏花城外四处放眼望去满是绿意盎然,但杏花还未谢。 正所谓“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不过应该是城门口才是。 山盼骑着马,身着利落方便的杏黄衣衫,一头长发用发带束成马尾,洒脱快活至极。 她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马的宿容,他又换回了黑衣,乌黑的发丝又用发带束成高马尾,只不过脸依旧俊美好看,面上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情绪。 山盼忽地勒紧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盼盼就是最好最好的。 突然倒下的时候就是盼盼睡着了,听不到魏奚止一颗少男心破碎的声音哈。 感觉到这里魏奚止还是没有为盼盼付出很多,等后期ing 写前面和后面真的卡,努力挤牙膏,中间就很顺。 其实构思魏奚止的时候他的人设是痴…汉(雾) 感觉写不出遂而放弃…… 都不用盼盼亲自训,魏奚止主动当狗了哈。 今天还有一章…… 无存稿的痛苦…… 想放假,在学校可以忙成陀螺…… “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出自唐·钱起《暮春归故山草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江湖第十八步 第19章 江湖第十九步 她缓缓骑马与停下的宿容对视。 山盼不禁挑了挑眉。 他这些天不知为何怪怪的,她只记得那晚她给他下了毒,可那毒也没那么快发作啊。 虽然宿容对自己比之前更殷勤了。 看来她的小仆人迷途知返了。 不过他又换上了黑衣,没之前好看。 她问他他只是回其它衣服容易在途中被弄脏。 “宿容。”她喊他。 “嗯,怎么了?” 他骑马靠近她。 “你不是说带我去那什么……鸣山的问蝉山庄?” 山盼那晚醒来后本准备直接起身去其它地方找找毒蛊线索。 她研究殷昭飞那毒蛊实在认不出是谁所炼,但由于金絮来信说她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仍需细查,她便继续待在杏花城过好日子。 一是继续看她吃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二是给殷昭飞调理身体,三是看白家父子热闹。 她当时说要给殷昭飞留的大礼是那人的信。 人生大约是柳暗花明。 使她陷入绝望,却又带给她新的希望。 难得回一次信的那人就十分巧收到那封信,也回了那封信。 信中写了殷昭飞经脉可治,写了那人四五月左右会到杏花城。 告诉这个消息给殷昭飞后,殷昭飞忽然又哭又笑。 那一幕山盼至今记得很清楚。 人生为何总是柳暗花明。 山盼后来特意去看了白家的结果。 官府和殷家一并处理,效率很是快,白家父子和其他同伙被抓入狱。 白家旁系当了家主后很是老实窝在家里,城中其他家医药铺子慢慢开了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殷昭飞特意说了,白宋见到她好好的几乎是立刻疯了,最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自杀了。 山盼见殷昭飞平淡的表情语气,心中无比宽慰。 还好她第一个朋友兼病人不是什么恋爱脑,否则她会气晕。 另一边,殷明月和白宋明年三月左右便成婚,白宋嫁入殷家,她们已经提前邀请了山盼。 想到白宋,山盼自然想起宿容。 白宋和宿容二人关系好像好了点? 她总是看到他们二人聚在一起聊什么,她想听听都不让听。 男人啊。 山盼想完便顺势去瞧宿容,但只见宿容欲言又止望着她。 “看我干嘛?你说完了?” 山盼努力压下心里的心虚。 她想着想着,忘了听宿容的回答。 宿容抿抿唇,“没有。” “那你说吧。”山盼立马理直气也壮。 “好,我们去鸣山的问蝉山庄……” 他声音很好听,只是很少说很多话。 “问蝉山庄庄主新收徒,将在四月设拜师宴。” 山盼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庄主邀请你了?” 她笑得很无辜,话语中却藏着试探。 宿容听出来了,“嗯。” 山盼又问:“为什么邀请你呀?宿——容?” 她就是故意要为难他。 不过他怎么傻傻的,这种问题都直接老老实实回答。 “……和家中有关系。” “噢,原来是这样。” “……” 她不问了么? 宿容抿了抿唇。 山盼眨眨眼,感觉她看到了宿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失落什么? 总不会是她没继续盘问他吧? 虽然她很好奇宿容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是魏奚止,但她是个善良的人。 宿容想要隐藏身份,她当然要帮他啦,而且问到家里是不是太过冒昧了? “那我们走吧,宿容你别跟在我后面,在我前面带路,我可不知道问蝉山庄在哪里。” “好。” 宿容骑马到她前方,又回头望她。 山盼骑马转向宿容方向,但她不由捏紧手中缰绳,马儿想跑又停住了。 她回头看了杏花城一眼。 两个月,在十八年中显得那么小那么微不足道,却是她十八年来最难忘的时候。 何其有幸,与其相逢。 殷昭飞的人生柳暗花明,她又何尝不是? 来时春,去时春,愿再逢。 山盼回头,与宿容对视上,她不由莞尔一笑。 “走吧,宿容,去问蝉山庄!” “好。” 马儿远了,人也远了。 高高的城墙上城楼里,一身紫衣袍的女子紧紧握着手中的瓷瓶,专注望着那点渐渐消失的杏黄。 约好会回杏花城。 山盼,我等你再回杏花城。 如不来,我亲自去找你,再把你给我的毒药都下到你身上。 ……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杏花上,落在山野林间,又淋湿雾中的宅院。 此时已是孟夏。 雨在屋檐点点滴滴汇集又掉落。 “宿容你在这鸣山下还有宅子啊。” 一向安静的宅院里传来清脆俏皮的女声。 “嗯,之前有人送的。” 女声后接着一道清越动人的男声。 山盼一身豆绿简单衫裙,头发被扎成两个双鬟髻,发带乖顺贴在背后。 她悠闲躺在小院屋檐下的躺椅里,身边坐着给她煮茶的宿容,小桌上除了茶,还有他专门做的杏花糕等糕点。 某天山盼和宿容在杏花城闲逛,遇到了之前那个卖杏花糕的老婆婆。 老婆婆笑得一脸慈爱问山盼宿容二人最近怎么样,成婚了没有,宿容做的杏花糕好不好吃后,宿容便一五一十把一切都告诉了山盼。 包括用五千银买了杏花糕配方。 山盼不由怀疑他是不是买配方把钱花没了。 但山盼更担心宿容被揭穿会不好意思继续做,结果他做得不但十分光明正大,还更起劲了。 还带着求夸的意味? 山盼也不装了,理直气壮要宿容包了她一日三餐兼糕点等。 几万银子买一个养眼的万能仆人真是太划算了。 如果他叛主,那就毒死一了百了。 山盼又想起那粒毒药,不由有点心虚。 但她都立好誓给他下次毒,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挺好的,你也快来吃块糕点。” 人心虚时,总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宿容仍在煮茶。 “茶马上好,等凉了便可吃糕点。” 山盼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他不会觉得自己在催他动作快点吧。 她是这种人吗? 他未免把自己想得太不好了。 “叫你吃你就吃,我又没问茶好了没。” 宿容动作一愣,眉眼都柔和了些,“好。” 他停下手中动作,拿了块山盼一般喜欢吃的糕点吃了起来。 山盼见状不由在心里表扬宿容的识趣。 宿容吃完又开始煮茶。 “我们明日便上山去问蝉山庄吗?” “……好。” 他只想和她呆在这院子里。 山盼一想到宿容一路来向她介绍的问蝉山庄情况,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在魔山虽听过问蝉山庄,但只是浅薄地了解到它在武林中的一流地位,还有就是庄主以《问蝉剑诀》扬名四方,门下学生爱徒众多。 在宿容口中,她听的最多的是问蝉山庄各种人。 问蝉山庄庄主名为成宛,男,年龄五十,性子仁和。 庄主有四个爱徒。 大徒儿容平生,女,年龄二十五左右,性格冷漠。 二徒儿柴乐,男,年龄二十三左右,性格热情。 三徒儿于清纨,女,年龄二十左右,性格温柔。 四徒儿何纵,女,年龄十八左右,性格不清楚。 五徒儿是这次要新收的,暂且不知道名字等。 她看出宿容很努力地在回忆那些人,最后也是零零碎碎说出一些。 她倒也没有揪着他使劲问各种细节,只是问他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他只是说他曾经因家里人原因拜在庄主门下一段时间,后来剑术有成便出了师。 山盼在魔山时也听过几个徒儿。 比如容平生剑法不比有名的魏奚止差,和她的剑痴之名。 还比如今年在魔山听到大家讨论一个少年天才被逐出师门,那人好像叫何纵。 宿容的消息居然比她还落后。 这人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会只有那些惩恶扬善,和做个世人口中的好君子吧! 那按世人目光来看,魔教岂不是也要被他剿干净? 哦,梦里已经剿干净了。 她现在开始好奇他如果知道她是魔教少主会是什么反应了。 山盼摇了摇头,见宿容投来目光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茶好了。”他开口。 茶香袅袅飘在空中,他那双好看的手正为她倒茶。 他的身上穿着她在杏花城给他买的一件莲青锦衣,连头上束发的那根发带都是她买的。 小问题,要是他敢杀她,她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宿容呀宿容。” 他有些不解看向她,山盼只是笑了笑。 她开始想那毒发作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四月还是五月? “没什么,觉得你穿这件衣裳真好看。” 雨势早在不知不觉间小了下来。 一把淡蓝油纸伞悄然出现在二人不远处,可二人都有心事,也并未去在意。 如果此时山盼看去,并见过问蝉山庄庄主几个徒儿画像,必定认得出伞下女子是性格温柔的三徒儿于清纨。 于清纨来时便见二人这般融洽亲密,像是无人可以打扰。 她轻盈的水蓝裙摆一顿,悄悄退至隐蔽处。 那是魏师兄? 她几乎没有认出来。 那女子又是何人? 于清纨柔美的脸庞不由挂上一丝忧愁。 魏师兄昨日晚上突然到了山庄,只是不等她去拜访他,他已然下了山。 于是她准备今日来找魏师兄,见宅院门口无人看守,她敲门也无人应,太久未见她实在想念魏师兄,便贸然进了宅院,听到声响后一路找到源头。 只不过…… 二人亲密的一幕刺痛于清纨的眼,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从未见过魏师兄如此亲近一个人的一面。 哪怕同为师兄妹这些年,哪怕暗恋他这么多年,她也只敢远远望着他。 想到这,于清纨的心格外酸涩难捱,她转身想要离开。 可她见到了那个女子。 她被发现了。 太极限了,终于码完了…… 推剧情好难,也有些枯燥,更想写各种心理描写。 什么时候可以亲亲亲啊啊啊! 什么时候可以写魏奚止为爱付出啊啊啊啊! 小于是好人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江湖第十九步 第20章 江湖第二十步 山盼正好奇打量着眼前女子。 一身水蓝衫裙,眉目柔和。 一看便知道她是个柔情似水的佳人,只不过她那双水灵的眼微微红着。 是被自己吓到了吗? 山盼顿时懊恼,察觉到有人后她本以为是什么贼人便找了过来,结果是个合她眼缘的女子。 还吓到了她。 山盼下意识退后几步。 “抱歉,贸然偷窥你们。” 于清纨先开了口,低垂下头,一张脸泛起红,像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宿容跟在山盼身旁为她撑伞,见到于清纨不禁皱了皱眉。 他好像认识她。 “没事,估计是你想来此处避雨,这里看起来就没人住,走错也情有可原。” 山盼一字一句帮于清纨解释。 于清纨听到她的话睁大了眼,一张脸更红了。 她连忙对着山盼摆手,“不是的,我是来找魏师兄的。” “结果没想到……抱歉。” 于清纨又重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山盼也不敢去看宿容。 魏师兄? 山盼不由偷偷去看宿容。 宿容愣了会,立马开口道:“此地没有那人,你找错了。” 语气和表情很淡很平静。 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撒谎。 山盼顿时偏头去瞧宿容。 这人为什么说谎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于清纨则不可思议抬头去看宿容,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却在看见宿容眼中的漠然后,本想喊“魏师兄”的心思都歇了。 山盼又看于清纨又看宿容,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这种性格,喊师兄,加上宿容说他在问蝉山庄学过剑,想必她便是于清纨,问蝉山庄庄主的三徒儿。 看于清纨望着宿容要心碎的模样,宿容又这般冷漠无情拒绝认她,山盼脑中已经构思出关于二人无数的爱恨情仇。 “无事便离开。” 宿容又吐出平淡的一句话。 太冷漠了,或许没有什么爱恨情仇,但对自己师妹这般冷漠太令人伤心了,于姑娘一看就是很良善的好人。 山盼眉头一紧又松开,望着于清纨笑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于清纨于姑娘,我名唤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久仰于姑娘大名,不知于姑娘可否能留下来喝杯茶,等雨停了再走?” 宿容几乎是瞬间皱了眉,唇抿得紧紧地注视山盼。 为何要留下一个不相熟且行为不端之人? 而且邀那人喝他为她而煮的茶? 他握着伞柄的手不禁紧了紧,却没有开口反对。 这回于清纨不可思议的对象从宿容换成了山盼。 她那双柔美的眸子含着水光,愣愣望着山盼。 “潘善……” 她像是反应过来了,连忙道:“潘、潘姑娘,我是于清纨,唤我清纨便好,我有错在先怎么能再有脸留下来,等潘姑娘有时间我再来赔罪。” 于清纨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望着山盼,一张脸越来越红。 山盼瞧着她,只觉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好可爱好好的美人。 她身形一动,离开宿容撑着的伞下,笑得眉眼弯弯钻到于清纨那把淡蓝油纸伞下。 于清纨温柔脸庞上忐忑的表情明显变为惊讶。 在山盼那张笑意盎然的脸靠近时,身子下意识往后仰。石板路在雨水的浇透下早已变得光滑,她脚下稍稍不稳,加上她思绪混乱,整个人几乎要摔下去。 可一双温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将她扶稳住。 于清纨抬目望去,山盼正一脸担忧和自责望着她。 “对不起,我不应该突然冲过来,把你吓到了。” 于清纨脸更红了,心跳快速跳动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什么原因。 她咬咬唇,视线不禁偏移别处而不去看山盼。 “潘、潘姑娘,不怪你,是我没有站稳,你不用自责……多谢潘姑娘将我扶住。” 山盼见她像是真的没有怪自己,心中的愧意也没有减少多少。 “不用喊我什么潘姑娘,我字望之,喊我的字就好,不用谢,我带你去喝茶吃好吃的糕点,好不好?” “好,谢谢望之。” 于清纨轻轻柔柔回她,眼中不知不觉间含了一丝羞涩。 山盼见状,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她拉着她往小院去。 于清纨任由自己的手被山盼牵着,只是那把淡蓝色油纸伞往山盼方向偏了些。 二人齐齐忽视撑着伞,沉默的宿容。 他只是一直沉默地注视着山盼。 直到她彻底忽视自己离开。 他的伞下应该还有一人,此时只剩他孤零零一个。 宿容的表情变为迷茫。 她为什么忽视他,而去在意一个陌生人? 她和她那么近,却又远得令他迷惘。 雨轻轻落在伞上,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心上。 “宿容?你怎么还不跟上?” 她的声音如此清晰。 他明显一怔,转身看去,她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她回头了。 …… “清清你吃个这个杏花糕,它很好吃……” “好,你也吃……” 雨停了。 乌云散去,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柔和地照射下来。地上小水坑散着亮光,湿润清新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山盼没有躺躺椅里,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左边坐着于清纨,右边坐着宿容。 于清纨温柔笑着,拿着一块杏花糕轻轻品尝,山盼则笑得十分开心,双手托着脸瞧着于清纨。 宿容默默为山盼倒着茶,见于清纨吃的是杏花糕,动作不禁一顿,又重新将视线放回茶上。 “望之喜欢这种糕点吗?” 于清纨尝了几口后放下,用手帕擦了嘴,笑着问山盼。 “嗯,它在我心中可是排行第一的糕点。”山盼想到什么,“对了,它们都是宿容做的。” 于清纨呆住,下意识看了宿容一眼。 魏师兄会做糕点? 她不傻,自然看明白二人关系匪浅。 这么多年的暗恋无果还是让于清纨心中难过。 喜欢终究还是双方的。 于清纨又看见山盼的笑,对她专注而又纯粹的笑。 她的心又快速跳了起来,一股暖流涌出,伤感也散去了些。 难怪魏师兄会喜欢,如果她是男子,想必也会喜欢上望之。 于清纨又觉得她是女子很好,她与望之天生更近,也可以更亲密,一个想法生了出来。 “这样啊,这位宿少侠真是好。” 于清纨顿了顿,笑道:“望之之后可尝尝我的手艺,不比他差的。” 山盼立马两眼放光,整个人带着凳子都往于清纨身旁蹭,差一点直接贴在她身上。 “清清你怎么可以这么好!长得这么好看,心地也那么好,居然还会下厨!如果我是男子我就算死皮赖脸撒泼打滚也想把你娶回家。” 于清纨听完她的话,一张脸像有火烧般红了。 魏奚止那样哑巴冷淡,除了脸和武功好些,怎么配得上望之这般好的人儿。 她迷迷糊糊想着。 “那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山盼感动不已,连忙对于清纨又是夸又是遗憾。 二人气氛融洽极,任谁都无法打扰。 宿容安静地把那杯茶放在山盼桌前,随后幽幽盯着山盼。 他记得她之前说过他长得好看,她说过他好,她也夸过他做的吃食好吃。 为何她从未说过…… 因为他是男子吗? 宿容瞥了于清纨一眼,心中止不住地发酸,生出一丝敌意。 明明那人什么都没做,她却如此喜欢那人。 明明她的字是他问来的,那人却轻轻松松被她告知。 明明可以不说那些话,却要夺走她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他昨晚不应该去山庄的。 宿容心中已然生出悔意。 只不过悔意在于清纨开口后消失殆尽。 “望之可愿意和我一起去山庄?” 于清纨问山盼。 “当然愿意,清清的邀请我怎么会拒绝。” 山盼回答得很快。 “好。” 没有人去问宿容。 宿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将那些话咽下。 “宿容,你也去吗?” 山盼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只是没走几步她又转身问宿容。 按照他的性子,他应该提前和山庄那些人说好了吧。 “……嗯,我也去。” 宿容望着她,缓缓道。 “那好。” 山盼走进屋去收拾行囊。 待到山盼身影消失不见,剩下坐着的二人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于清纨静静看着面前糕点,宿容则望着屋子。 这是她暗恋多年的人啊,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 于清纨心想。 她对他的喜欢,更多的是一种仰望。 而且只能在最低处,不敢靠近的仰望。 看到望之,她才明白。 她倒是对二人有些误解。 非两情相悦,更像是一方的喜欢。 既然如此,她十分期待魏奚止吃苦。 “魏师兄,你为何不告诉望之真名?” 于清纨笑了笑,“这样对望之是否有些不公平?毕竟也是一种欺骗。” 宿容偏头平淡无波瞥了她一眼。 “无需你多说。” “……” 于清纨一时想不出其它话,只好沉默下来。 望着屋子,宿容又抿了抿唇。 他想和她说,可她不好奇。 白宋也问了他为什么不和她说,他大致解释后白宋劝他最好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潘善便会产生好奇。 好奇心往往是喜欢的源头。 他好奇她,却不敢开口去问她,只是怕她厌烦他。 她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好奇,有的时候也会立刻戛然而止。 他不敢去赌她对他的在意。 想到这,宿容眸子沉了沉。 他对于她,或许只是生活的调剂品。 她一时兴起,他便束手无策,举步维艰。 宿容不禁侧目去看自己的剑。 他已经多久没有练剑杀人了? 十八年来的一切习惯渐渐崩坏。 他因那一人而喜而悲,他的剑,因那一人而挥。 他只是很清醒地沉沦。 无悔无怨,他只是心甘情愿。 很好,又是极限的一天。 其实最初我想加个万人迷的标签,但我觉得万人迷每个人都要喜欢盼盼,而剧情里还是有人不喜欢,于是我没选万人迷。 其实我只是想写盼盼和小于之间的友情,莫名其妙有点百合? 好吧,盼盼就是这般惹人喜欢。 魏奚止他并不傻,还很聪明,他只是清醒地爱上盼盼,并选择做一个恋爱脑,有点突兀,后面写他从前应该看得出大致原因。 我们盼盼其实也要看后面她的过往才能了解她内心的纠结。 没存稿的难受,求天降存稿狠狠爱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江湖第二十步 第21章 江湖第二十一步 “宿容你怎么了?” 山盼坐在石阶上,双手托着腮好奇瞧着眼前的宿容。 问蝉山庄很大,虽然她很想和于清纨住一个院子里,但不知为何管家非得让她住一个离于清纨远的院子。 她现在所住院子较为偏僻安静,院子里栽了好几棵桃树,此时正逢四月,桃花勃勃盛开。 风不大,却吹落树上桃花,飞在眼前宿容身边。 他正着一身余白劲装,高马尾随风而动。 他低着头,那双墨色眸子深深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与她听。 只是他并未开口。 他这些天好像比在杏花城要沉默。 山盼心想。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都愣了会,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开口。 山盼一笑,“宿容你先说吧。” “好。”宿容顿了顿,“今日我做了松鼠鳜鱼。” “如有空闲……” “望之!” 另一道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打断了宿容的话语。 山盼偏头看去,于清纨在不远处对她笑得一脸温柔。 “清清你来喊我吃饭了?” 山盼不禁站起身。 这几天在问蝉山庄,她大部分时间都和于清纨在一块。 要么吃于清纨做的糕点饭菜,要么和于清纨到处游玩聊天。 除却同床共枕,已十分亲密。 于清纨自然走到山盼身旁柔声道:“对,今日想吃什么?” “我想一想。” 山盼圆溜溜的眼眨了眨,视线飘到宿容脸上。 他刚刚是不是想邀请她吃饭? 宿容也有院子,她就没让他像之前一样时时刻刻呆在自己身边,扎头发那些也由自己或者山庄的侍女来做。 而且于清纨也会很早来找她吃早饭,像是对于打扮她十分感兴趣,于清纨便顺势揽下大部分事。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山庄那些人在看到宿容和她在一起时会露出各种奇怪的眼神和表情。 去问,他们又装死。 她实在烦恼。 山盼瞧着宿容,又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确实有些疏离宿容? 但新人在前,忽视旧人实属正常。 “今日午时可否一同吃松鼠鳜鱼?” 宿容忽然开口了。 山盼与他那双如墨般沉的眸子对视上,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不选择哑巴了? 之前明明好几次想让她和他走,却又在清清来后选择沉默。 宿容今日穿的衣裳偏白,加上那张淡然的美脸,倒显得整个人飘飘似天上仙,出尘极。 让她有些心动。 山盼嘴角上扬,笑道:“宿容你这是想要和我一起吃饭?” “嗯,想要。” 宿容抿了抿唇,竟不敢去看山盼。 一旁的于清纨瞧着二人,心中明了。 她这些天挤兑魏奚止,反作用没起到多少,还帮他开了窍。 想到这,于清纨不由有些郁闷。 温柔的面庞也浮起淡淡的愁绪。 她的推测又错了。 这几天她和望之聊过魏奚止,令她惊讶的是望之居然知道宿容是魏奚止,令她有些忧伤的是望之说她对魏奚止见色起意。 只不过望之说魏奚止太过正经,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动摇他的矜持,也担心太不正经会把魏奚止吓走。 于清纨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于清纨虽然决定为山盼出谋划策,但也不太想魏奚止那么顺利。 所以这次误打误撞帮了魏奚止让她格外难受。 “望之,我也会做松鼠鳜鱼,不比他差的。” 于清纨柔柔开口,脸上的温柔让她格外无害。 山盼立马偏头去看于清纨,见她这幅模样心又软了。 清清想要,她怎么能忍心拒绝她? 宿容本就因于清纨的出现而不安,他和于清纨之间,她总是会偏向于清纨。 见山盼陷入犹豫,宿容更不安。 想到她一次次的拒绝,甚至慢慢的疏离,他的心坠入谷底。 于是他开口了,将一贯的担心抛之脑后。 他想要她选择他。 观察到山盼似乎心动了几分,不等宿容欣喜,那道令他无比厌恶烦躁的声音响起了。 宿容淡淡瞥了于清纨一眼。 那一眼很冷,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和妒意。 尽管于清纨是女子。 “清清做得很好吃,不需要和宿容比。” 山盼笑着道。 宿容深深望着她。 手指猛然攥紧于掌心,指甲紧紧扣进肉里,发出刺痛,但他丝毫不觉,只觉整个人几乎要被失落和窒息淹没。 他想要她开心,也想要她的目光投掷停留于他,也想要她坚定地选择他,也会因为她的抉择生出不甘。 “望之喜欢就好。” 于清纨笑得很是温柔。 “那清清,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时间在山盼说出这句话时突然静止。 宿容愣愣注视着山盼。 于清纨笑容一滞,山盼眨眨眼,突然走到她的耳畔,迅速说完一句话后笑着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 于清纨脸上重新有了笑容,“那我先回去了,望之。” “好,清清慢走,晚上见哦。” 山盼笑着朝于清纨挥手,于清纨笑了笑,挥手后离开。 于清纨走后,院子里只剩二人。 山盼瞧着宿容像是没反应过来,转身又上了两层台阶,随后转身俯视宿容。 “宿容你发什么愣?”山盼笑着,“不想做松鼠鳜鱼给我吃了?那我……” “没有!” 宿容心中一颤,反驳的声音很急。 他抬头与山盼对视,本晕乎的脑子也清醒过来。 看见她眼中明显的笑意和狡黠,宿容心中生出一丝委屈,但更多是欣喜。 “望之……” 他轻轻喊着她的字,含着莫名的情绪。 山盼低着头,她可以将宿容那双眼睛看得很清楚。 在四月的曦光中,他那双浓墨般深沉的眸子中浓稠情感像一个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她的目光立马偏移。 他怎么又喊她的字,还喊得这么奇怪。 “你不准喊我的字了!” 山盼咬牙道。 “为何?” 宿容轻轻问她。 山盼只觉二人又回到那个晚上,那个她第一次告诉一个人她的字的晚上,那个宿容格外奇怪的晚上。 抬头看天,明明还是白天。 “不准喊就是不准喊,没有理由,不准问我为什么。” 山盼顿了顿,忽然笑了出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字……” “奚止。” 宿容的声音很急切,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是什么。 山盼一愣,直直盯着宿容。 世间怎么会有魏奚止这般不要脸的人。 名字是宿容,字是奚止,怎么不直接告诉她他字魏奚止? 所以宿容是他的字? 魏奚止正经的君子的形象在山盼心中开始破灭。 要是真是字,哪有正经人让陌生人喊一路他的字啊? 同辈喊字表示礼貌和尊重也就算了,喊名又是想干什么? 现在好了,喊名是他的字,喊字也是他的字。 山盼无语凝噎。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 她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魏奚止不会是闷骚吧? 山盼被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连忙跳下台阶往院门走,“时候不早了,得吃饭了。” 宿容抿抿唇,快步跟在山盼身后。 她的反应…… 不喜欢么? …… 宿容的院子是个荷花院。 院中最大的建筑不是屋子,而是一个荷塘。 荷花还未开,荷叶或挺立或轻浮碧波之上,似把把碧玉伞。 山盼坐在凌波而筑的水榭之中,她双手叠放于桌将脑袋枕在其上,呆呆看着眼前一桌子菜品。 松鼠鳜鱼,樱桃肉,腌笃鲜,蚕豆,盐水虾,荷叶粉蒸肉,还有几小盘糕点。 道道样美香味扑鼻。 山盼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宿容是猪吗?吃这么多。 两个人吃做这么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宿容宿容到,他拿着碗筷安静走来,将碗筷放在山盼面前后坐回自己位置。 他望着她,轻声开口。 “许久未做这些菜式,味道或许不佳。” 他这些年在鸣山停留的时间实在不够多。 山盼点点头,“没事,我不会嫌弃的。” 她随手夹起几筷子菜放入碗中再一道一道品尝。 果然和漂亮的长相相符,好吃。 “宿容你怎么不吃?” “吃过了。” 那这么多菜都要她一个人吃? 山盼想把于清纨拉过来一起吃,手中筷子悄然放下。 只是不等她开口,一道热情惊喜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师弟你这么早回山庄了?” 山盼视线望向声音源头处。 来人是一个配着剑着劲装,身材魁梧,皮肤被晒得有些黑,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可靠的青年男子。 他的笑容都格外真诚。 山盼一边看一边在心中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发现那人气息。 隐藏气息也隐藏得太好了吧。 她虽在问蝉山庄溜达了几天,却也没见过此人。 但根据他对宿容的称谓和她大致看出来的性格,山盼觉得他是庄主的二徒儿柴乐。 宿容淡淡瞥了他一眼,“嗯,柴师兄这般贸然闯入的行为是否有些不妥?” 语气听不出情绪,山盼莫名觉得宿容生气了。 他住的地方大家怎么都能随便进出? 山盼都想为宿容叹气。 柴乐摸了摸脑袋,停住了脚步,“这不是听侍从说师弟回来了,我可是一路着急完成师尊的任务回到山庄,在门口就闻到饭菜香味,师兄饿了一路,实在忍不住找了过来。” 他又笑得一脸开心,“看来师兄的藏息之术进步了不少,连师弟和这位内力不浅的面生小娘子都没发现。” 宿容皱眉,语气冷了些,“师兄无事便离开吧。” 山盼摸着下巴观察二人,继续保持沉默。 柴乐没动,只是笑道:“师弟莫急,师兄此次来还要向师弟介绍一人。” 他忽然侧身拍了拍手。 “小川进来吧。” 宿容眉皱得更紧了。 山盼则好奇朝柴乐侧身方向看去。 卡卡的,很安心…… 又是极限的一天。 比起各种事情,我好像更想写暧昧细节? 不闻旧人哭,只听新人笑ing 魏奚止:(幽怨)(暗戳戳盯) 山盼:(天天乐呵呵)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前者不争不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江湖第二十一步 第22章 江湖第二十二步 又是一个男人。 一个长相骨相优越的男子。 或者用少年二字称他更为合适。 被柴乐称为“小川”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身形颀长,一头乌黑茂密的发用玉冠颇为随意束着,身着的金锦衣各种装饰明显价格不菲。 长眉星目,朱唇不点便红。 明明精致贵气的一张脸,表情却是格外讨人嫌,姿态懒散,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男孩。 “来了,柴师兄。” 山盼打量着眼前少年,眼中兴味盎然。 宿容自然看见山盼的目光在少年出现后变了,但他只是沉默着,突然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又缓缓开口,语气微凉。 “有事之后再说,你们走吧。” 山盼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转而瞧着宿容。 他好像更生气了? 不走的话他会不会把他们两个打出去? 柴乐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呵呵道:“小川怎么不做个自我介绍?” “小川”开口了。 山盼下意识朝着少年看去。 他一双眼亮得逼人,不是对着宿容,而是对着山盼道:“我姓楚,翘楚的楚,名洛川,洛书的洛,山川的川。也是洛安城少城主楚洛川,年方十八,性格活泼,爱好剑诀,家底丰厚,身体强健,尚未婚娶,此前无心仪之人,也无纠缠不清之人,家中父母尚在且亲切近人,此次前来问蝉山庄拜师。” 他又像想到什么,又道:“我字行之,行动的行,之于的之。” 山盼被看得莫名其妙。 听完楚洛川一番话,更觉莫名其妙。 也不像没脑子的人啊,怎么一个自我介绍就差把今天吃什么穿什么颜色亵裤都抖擞出来? 但洛安城好像也是盛朝武九城之一,也是九城中最富的城。 这人怎么有点像孔雀开屏? 对她? 不应该是对宿容吗? 莫名其妙。 不止是山盼觉得莫名其妙,一边的柴乐也觉莫名其妙。 这大少爷之前对他也是爱答不理,还是说带他去见大名鼎鼎的君子剑态度才好了些,现在怎么这么热情? 而且,是对那个陌生小娘子说的。 想到魏奚止对那小娘子格外不同的态度,柴乐瞄了宿容几眼。 只见宿容死死盯着楚洛川,一张脸都要沉出墨来,浑身气质都变了。 他可不想楚洛川被魏奚止打出去。 “咳咳咳,小川啊,你不是一直想见师弟吗?”柴乐轻咳几声,“师弟平易近人,小川倒也不用紧张。” 楚洛川听完只是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又重新恢复之前表情对着山盼笑道:“这位……小娘子怎么称呼?” “我总觉小娘子面熟,一见便想亲近。” 山盼见火烧在自己身上,看热闹的心也没了。 但看见楚洛川那张精致得让人喜欢的脸,山盼还是笑着道:“我叫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你直接叫我潘善就行。” “好名字!” 楚洛川立马接话,一张俊脸笑得放荡不羁。 “潘善可有字?” “望之。” 山盼懒散回他,没有去解释,也忽视一旁宿容投来的视线。 “那我和望之真是有缘,望之和行之,这般相像。” 哪里像了? 山盼不解,但也哄似地回他:“挺像的。” 楚洛川又笑,声音却较之前轻了些。 “不知望之可有心悦之人?” 山盼嘴角禁不住地抽搐几下,看傻子一样看着楚洛川。 哪有人扯话题可以扯到这个份上的? 就像是…… 对方:你好。 你:你好。 对方:你喜欢我吗? 山盼有些不想搭理他,偏头时却撞进一人眼中。 宿容正深而沉注视着她,眼中含着疑似期待的光。 像是等她说出一个答案。 山盼又觉得自己视力不好了。 于是她重新看向楚洛川,缓缓道:“没有。” 有人喜有人悲。 楚洛川脸上笑容愈深,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楚洛川心情确实很好。 他第一次遇见一见钟情的姑娘,而且她没有喜欢的人。 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楚洛川本不信一见钟情这种说法,只觉它是世人见色起意的遮羞布,但直到他见到一个人。 他的眼,身,心只想看着她,也仿佛只能看到她。 原来一见钟情真的存在。 楚洛川自幼肆意自由长大,在追求心悦之人的办法上虽经验为零,但凭借多年来外部熏陶,他总结了一句话。 烈女怕郎缠。 只要他一直缠着那人,哪怕是一块石头都能开窍。 于是他并没有选择委婉,而是直白问山盼是否有心悦之人。 是个好的开始。 楚洛川想着。 他是喜,宿容则是悲。 并没有埋怨。 宿容垂着眸子。 他只是有些悲伤。 两个月的时间,他们明明做到无比亲近,甚至比他的父亲母亲之间的相处还要亲密。 可她还是不曾喜欢他,这样的结果令宿容悲伤的同时还有迷茫。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多喜欢他一点呢? 她喜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 是楚洛川这样吗? 她好像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 他和楚洛川,实在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宿容抬目观察楚洛川,却只见他几乎专注而热烈地注视着山盼,像是…… 心悦于她。 宿容不由为接下问蝉山庄邀请函这件事而后悔。 更多的是对于楚洛川的厌恶和嫉妒。 他…… “没有啊。” 楚洛川笑着抬步想要靠近山盼,只是才走半步,一道银光猛地出现于眼前。 是一柄剑,剑光凛然。 楚洛川几乎是瞬间认出这柄剑。 君子剑。 剑身偏细长,如雪如银,在武林九剑中排三。 刃不利,尖而钝。 所以被称为君子剑。 是一把美剑,而不是杀器。 自从楚洛川多年前得知这把剑的样貌和地位,便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它。 但君子剑一直被正道盟拥有,任凭他赠与多少财力多少奇珍异宝,正道盟始终不为所动。 楚洛川并未放弃,直到三年前,正道盟盟主将君子剑交给其大儿子魏奚止,君子剑魏奚止开始闻名武林,他只好遗憾放弃得到那柄剑的想法。 但终究是多年执念。 选择拜入问蝉山庄,除却学剑诀外,还有一原因,他想见见君子剑,还有君子剑魏奚止的师门。 他如愿见到了,可那柄剑却是为了阻拦他,威胁他而出现。 “为何拦我?” 楚洛川目光冷然看向宿容,有些烦躁地质问他。 宿容并未收剑,只是淡然道:“私自闯入他人院子,意图不轨,请离开。” 山盼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转。 按照柴乐所说,楚洛川应该是敬仰宿容,怎么就变成这种奇怪关系了? 不过她支持宿容。 二人确实是私闯。 但宿容又叽里呱啦说这么多,打又不把他们打出去。 没用的小仆人。 于是山盼笑了笑,手指悄然探入衣袖,摸到熟悉的香囊,两根银针悄然拔出。 二人无防备注意力涣散之时,两根在光下发出紫色暗芒的银针猝然扎进他们穴位。 柴乐脸上担忧的表情消失,楚洛川的烦躁也不见。 “砰。” “砰。” 两个人接连倒地,惊起周围浮尘四处飞扬。 “这不就好了,干嘛还要磨磨蹭蹭和他们费什么口舌。” 山盼拍了拍手,低头瞧着宿容给她使劲夹而堆满一个碗的菜。 无声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夹起吃了起来。 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要吃快些。 宿容只是默默收了剑,直直望着山盼。 视线太过强烈,让她无法忽视。 山盼咽下口中的菜,望着他笑着道:“别担心,他们又不会死,我只是把他们毒晕了而已。” 宿容只是摇了摇头。 “并未担心他们。” 他又道: “我之后不会和他们多费口舌的。” 山盼笑得很欣慰,放下筷子站起身凑近宿容。 宿容只是低头与她对视。 她踮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你快去把他们丢出去吧。” 宿容抿抿唇,有些懊恼。 他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先把他们丢出去。 “好。” 宿容轻声回应着。 山盼满意点点头,重新坐回座位上继续吃着碗里的菜。 她对自己的毒还是有信心的。 “你把他们丢在山脚下就行,我的毒还是能保证起效的,他们两个不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 “好。” 宿容又答了一声好,转身把地上两个人拎起,一手一个,轻功一跃飞速消失在视野内。 阳光映在清清荷塘,水榭一片宁和。 山盼放下筷子,忽然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袖。 手腕处,正有一条细长的黑线,慢慢长达整个小臂。 “烦死了。” 山盼皱眉,又将衣袖复原。 自从杏花城被宿容照顾后,这条该死的黑线都没有再出现过。 只是当柴乐出现,一种莫名的躁动悄然出现。 慢慢地,山盼本只觉心中有些烦躁,她不当回事,过了一会,手腕处传来阵阵隐痛。 果然是黑线。 又出现了。 山盼皱眉想了片刻,只觉是自己驱使那两根银针用的内力将那些毒素又激发出来。 她站起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药在行囊里面。 她要去拿。 每天都很极限…… 太困了,坐着打字都可以睡着 睡意实在可怕,拼尽全力仍无法战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江湖第二十二步 第23章 江湖第二十三步 “你要去哪?” 山盼还未走几步,身后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没回头,只是道:“饭吃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宿容并未出声。 山盼想了想,“很好吃,下次我再来。” “下次是多久?” 宿容问她。 下次就是下次。 听不懂客套话的小仆人。 山盼扯了扯嘴角,手腕处传来阵阵灼痛,她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烦躁。 她随意开口,“明日。” 说完她抬步离开。 丝毫不带留恋。 “好。” 宿容轻声回答,凝神望着山盼的背影。 她并未回头,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宿容嘴唇动了动,忽地低头去看桌上的那几碗菜。 鸣山位于鸣海城,吃食颇具地方特色。 在杏花城时很少吃得到。 他看着桌上已然冷下的菜,嘴唇抿了抿。 她对这些并不喜欢。 …… “咚——” 寂静的房间响起丢东西的声音。 “去哪了?” 瓶瓶罐罐被随意放在地上。 一会后,山盼靠在床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盯着一地的瓶子,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她没找到那个小瓷瓶。 不知是忘在杏花城还是在来鸣山的路上遗失了。 不受黑线侵扰的日子太过安逸,让她几乎不用去在乎。或许她在某次盘点中发现了它不见了,但她并没有在意。 山盼幽幽叹了一声气,抬手拉下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黑线十分突兀。 那根黑线又长长了。 好像还粗了。 “到底要干什么……” 她喃喃自语,只觉体内内力乱成一锅粥。 经脉也似乎在被毒素化为的毒虫啃咬,那种瘙痒和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来。 “哈。” 山盼只是轻笑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去搜行囊。 头晕目眩间,山盼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重新坐了回去。 窗子是闭紧的,阳光还是隔着窗透了进来。 只是刚刚好没有照到床边,也没有照在山盼身上。 她低头瞧着手中的匕首。 额头早已冒出冷汗,山盼觉得她此刻十分清醒。 “早知道让我的小仆人来照顾我了。” 她扯出一丝笑,不再想宿容,专心盯着手腕上的黑线。 从前她学毒总是用自己来做参考,制毒不熟练总是把自己毒到,后面对毒也有了抗性,毒术也精湛许多,她已经很久没用这个老办法了。 匕首从冷冷的鞘中醒来,降落到一块温暖的地方上。引以为傲的锋利将它刺破,划出道直线。温度比它更热的液体流出,自己则被染红。 这样会不会把黑线排出去? 她还没试过这个办法呢。 山盼愣愣盯着手腕处,鲜血在不停地流出,心却忽地一痛。一股腥甜的血气翻涌在口腔,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她后知后觉地摸着唇角,触上一片黏稠潮湿。 她不会要死了吧…… 没想到这匕首没被她用来杀魏奚止,反而用在自己身上。 还有他身上的毒,她还没见他毒发。 还有清清,殷昭飞殷明月她们,她说过的话还没实现呢。 山盼在晕厥前,仍在迷迷糊糊懊恼着。 …… 山盼此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满脸无奈。 她的手被人紧紧抓着,力度大得让她有些难受。 但体内内力的温暖让她很舒服。 山盼偷偷瞥了坐在床边趴在床沿的宿容一眼。 墨发微微散乱,遮住他的面容。 怎么又是这幅情景? 她看了眼窗。 嗯,是白天。 她睡不着了,现在是偷偷摸摸抽出手好还是闭上眼好? 山盼没犹豫多久。 她选择抽出手。 只是当山盼才准备缩手时,她的手又被抓紧。 山盼朝宿容看了一眼,他没动。 山盼不信邪,再次尝试。 仍未成功,还听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望之。” 幽幽沙哑的声音,令山盼不自觉一僵,闭紧了眼。 怎么又是这样? 她又在心虚什么? 山盼心里泪流满面。 眼前一片黑暗,放大周围其它动静。 她听到宿容抬头时发丝发出的声音,呼吸时沉沉的声音,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又轻又哑的声音。 “还难受吗?” 没人再说话,一时间很安静。 过了会,山盼才小声道:“不难受了。” “好。” 宿容回得很快。 又没人再说话,一时间又很安静。 他不说话了? 不问自己? 真不问? 山盼有些按耐不住,睁开了眼。 她眯了眯眼,偏头去瞧床边的宿容。 山盼本想笑,却在看见他时根本笑不出来。 他为什么这么憔悴? 宿容本就白,此时的他却比往常还要白,煞白得令她怀疑不是她晕倒而是他晕倒。 俊美如仙的模样也消瘦暗淡几分,满满是脆弱和麻木,任谁看也心生不忍。 最后她才敢去与他对视。 他那双她很喜爱的眼睛似是没有睡过好觉,里面明显的红血丝,眼下是乌青,见她与他对视,他却垂下了眼。 山盼只觉自己莫名难受。 她挪动身子坐了起来,偏头看着宿容,片刻后她才小声道:“你还好吗?” 说完山盼便后悔了。 她这不明知故问? 她又不是傻子,想到之前那次,轻松便推断出是宿容帮她梳理了内力。 或者说,他给自己传了内力。 虽然她之前隐约察觉到了,所以才选择和宿容到问蝉山庄来,但她又不止这一个目的。 话说回来,这又不是她想就能成的,这又是宿容自愿的,她也没强迫他。 山盼莫名更心虚了。 “我不好。” 宿容回她了。 语气很淡。 “好就……啊?不好啊?” 山盼恨不得把自己毒哑。 “不好,望之,我很不好。” 他回她。 他的眼神幽深,山盼移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 “看看我,好不好?” “……” 山盼心如乱麻,只觉脑袋不够用,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他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在沉默中,山盼感觉到宿容把她那只一直被他抓紧的手抬起。 疑惑好奇间,她的手掌感到丝冷意和骨头的硬度。 他按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手背是宿容的手,手心是宿容的脸。 山盼呼吸一滞,忍不住去看宿容。 他正直直盯着她,按着她的手,贴着他的脸,直直盯着她。 “你有话说话,把我的手松开。” 山盼快速说完一句话。 “我可以抱你吗?” 宿容一句话,山盼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但看到他一张憔悴脆弱的美脸满是平静,只是盯着她,像是她不答应他就不肯罢休。 于是山盼妥协了。 “那你抱吧。” 她是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就是一个抱而已。 山盼尽量忽视心中奇怪的感觉。 他站起身,单膝盖跪在床上,气息猛地靠近她。 握着她手的那只手早已带着她垂下,另一只手从她的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有些紧,却又莫名让她感到了克制。 他安静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发丝挠着她脖子,有些痒,她有些想推开他,只不过她还没行动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将她抱紧了些。 “望之。” 他温湿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发出闷闷的声音。 山盼无奈,只好回他,“干嘛?” “你……没什么。” 山盼无语凝噎,“不说就别抱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晕倒?” “……” 这回轮到山盼说不出了。 “不想说吗?” “……” “多信我一点,好不好?” “望之。” “我是你的,多信我一点,好不好?” “……” 山盼感觉自己听出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哀求。 她听力都不好了? 片刻后,山盼开口了,“我中毒了。” 山盼明显感受到她说后宿容身体一僵。 “我中了一种情毒。” 山盼脸不红心不跳撒着谎,“它需要每天和男子接触,只需要肌肤相碰便可,如果没有做到,它就会慢慢发作,轻则身体发痛无法动用内力,重则吐血昏迷,最严重时致命。” 反正她之后不动内力就不会冒黑线。 “原来是这样。” 宿容喃喃道。 原来一开始她隐藏内力是这个原因,他居然怀疑她是有心谋划。 他与她同行如此久,竟未发现她中毒。 “对,就是这样。” 山盼信誓旦旦开口。 “那每日我来帮你,好不好?” 宿容小心翼翼开口。 “不好吧……” 山盼忍住想笑的冲动。 “我害怕,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宿容语气有些恳求。 山盼则有些恍惚。 他害怕? 害怕什么? 但她还是道:“那多麻烦你,我找其他人就行。” 宿容一时间沉默,然后,他抬头与她对视上。 面上是平静的,眸色很暗,似有暗潮在其中涌动。 山盼心不禁一紧。 他声音很轻,幽幽道:“找谁?楚洛川吗?” 山盼几乎不敢和他对视。 “我可没说他。” “那找我吧,好不好?” 他又恢复了原先语气,含着请求意味,“我是你的……仆人,我只会听你的,好不好?” 山盼又看他,他那张苍白的美脸上满是失落。 “……行?” 又是极限的一天…… 把想写的一个剧情写上了,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江湖第二十三步 第24章 江湖第二十四步 他害怕。 只是害怕他如果没有及时去找她,她会如何。如果不是他觉得柴乐和楚洛川身上那两根银针对她还有用处,他那天并不会选择去打扰她。 便不会在门口闻到那丝血腥味。 便不会推门而入发现她低着头坐在地上,安静得令他害怕。 她手腕的血一滴一滴掉下,唇角的血刺眼至极。 她不会有事的…… 宿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会有事的。 六日。 他惊惶守了她六个日日夜夜。 他只想她看看他。 睁开眼,看看他。 宿容不再去想,下意识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抬目望去,山盼躺在床上,健康红润的一张脸表情宁和,闭着双目,显然入睡了。 宿容忽感到胸口一滞,小心翼翼松开她的手后直奔门口。 “噗——” 噗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从口中吐出。 宿容用手帕提前掩住,片刻后才拿下手帕。 手帕被染红。 他苍白的脸庞又白了些。 内力虚亏加上不及时处理乱涌,和几天几夜的不休息,他吐血已算程度轻,换常人早已倒床上养伤。 院子内的桃花仍在纷纷随风而落,他又回头深深望了房门一眼,转身离开。 …… 时光如水流逝不复返。 转眼已是四月底。 梅雨将收未收,屋檐角处总悬着几滴雨。 此时的山盼正懒懒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悠悠看着,看到似懂非懂的地方点点头,两条小辫子也随之晃动。 身边则坐着宿容。 他今日换上一件象牙白的劲装,与那张如画中仙人的脸合在一块,显得既素净又高雅。 可他那双玉般的手正在剥枇杷。 宿容边剥,山盼边吃。 “宿容你怎么不去练剑?” 山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把视线从书上移开去瞧宿容。 自从那天起,她认为宿容能有内力传给她就必须努力修炼内功内力和努力练剑,于是她每天和宿容在一起时除了揩油外便是催他上进。 但他常常只是赖在她身边。 以各种理由。 宿容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眸望向她。 “枇杷还未剥完。” 他轻声道。 山盼纠结瞧了瞧碗中枇杷又瞧了瞧宿容,还是选择后者。 “你去练剑,我喊其他人来剥?” “其他人……” 不等宿容说完,一道透着喜意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望之望之,你在房内吗?我刚刚下了山,碰巧看到有人在卖杏子,尝着味道不错便买了些,你要吃吗?” 宿容顿时沉默,山盼则在听到那声杏子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放下医书后直朝门口奔去。 打开门,门口正是那次被山盼毒倒的楚洛川。 打扮得精致贵气,那张精致贵气的少年脸上也洋溢着笑。 他的身旁是一筐新鲜的杏子。 个个圆润饱满,金黄诱人。 山盼正巧穿了一身杏黄襦裙,她蹲下身,眼神满是好奇去瞧筐子里的杏子。 “哇,还真是杏子,楚公子在山下哪里买到的,我记得这个时候鸣山杏子那些还没有成熟吧。” 楚洛川也蹲下身,与山盼占据筐子两边。 他笑吟吟道: “你叫我的字我就告诉你在哪里买到的。” 山盼闻言嘴角不禁抽搐几下。 她那毒本该让楚洛川忘了那天发生的事,他确实忘了,只是醒后后一天她去找于清纨实现那晚没实现的陪睡,碰巧遇到柴乐带楚洛川见于清纨。 于是楚洛川又莫名其妙地缠上了她。 又是那句“我总觉小娘子面熟,一见便想亲近”。 山盼无奈,又不想浪费自己的针,只好时不时被楚洛川缠着。但他会送自己新奇的玩意,山盼为了不欠他也开方子教他调养身体。 一来二去,二人关系倒比一开始好了不少。 勉强称得上朋友。 想到这,山盼觉得喊字理所应当,便试探般开口: “行之?” 她有点记不得他的字了。 楚洛川立马弯唇一笑,眼底荡漾开欢喜的光芒。 任谁也看得出他的开心。 山盼瞧着他的笑,不由一愣。 “嗯,从山庄出去直走下鸣山,就可以看见卖杏子的人。” 楚洛川此时很开心,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自从见到她的那一眼,他开始相信一见钟情。 只不过她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他只好先退一步去派人调查。 家族势力和钱的多让楚洛川很快得知山盼和他景仰的魏奚止关系匪浅,再探查,他便知晓杏花城发生的大概事件和山盼在其中的影响。 于是在楚洛川了解到山盼对杏类的喜爱后,他立马让人去买了此时基本看不到的杏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哪里有做不到的事。 想着山盼会问他杏子在哪买,他还特意让人在山下卖杏子。 “那我下次去买好了,这筐杏子你还是自个吃吧。”山盼想了想还是开口。 楚洛川脸上笑容一僵,随后变为了委屈。 “望之……我好不容易搬上山的。” 关我屁事。 又不是我让你搬的。 一个练剑的年轻人要是搬不动那还真是废物。 山盼偏头不去看他委屈的表情,正想说话他又先一步开口。 “你明明知道我是专门给你带的,所以收下它们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尝过的,它们很好吃,一定是你爱吃的。” 楚洛川声音微软,山盼只觉自己拒绝的想法正在动摇。 她一向不为难自己。 于是她偏头去看楚洛川,“那我收下了,下次我写张强身健体药浴的方子给你。” 楚洛川表情顿时变为高兴,笑着道:“好!” 虽然他从小就有医师专门为他配药浴,但山盼的药方确实比那些好用得多。 山盼瞧他的模样,只觉没眼看。 如果他有尾巴,她觉得她能看到他的尾巴晃得起飞。 像大婶家那条小黄狗一样。 那个初见看起来讨人嫌的楚洛川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山盼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我要进去了,你回去吧。” 山盼站起身赶人。 “望之,我好累,让我进去坐一坐可以吗?” 楚洛川跟着山盼站起身,听到她的话马上回道。 山盼瞧着地上杏子,一时有些犹豫。 只是在她犹豫间,宿容悄然出现在门口。 山盼背对他,自然没有看见。 只是楚洛川看得清清楚楚,宿容正冷冷盯着他,眸光暗沉幽深。 楚洛川看得清清楚楚。 宿容束好的发有些散乱,墨黑的发丝像是被人玩弄般,落在领口,而领口处严谨层层穿好的衣领也是乱的,像是被人扯开。 从山盼的房内走出,再以这幅模样出现,谁都会浮想联翩。 楚洛川也不免去浮想联翩。 在他眼中,或者在世人眼中魏奚止都是高洁端庄的君子,不可能会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楚洛川移开视线去看山盼,她还没有决定好。 他心中百转千回。 什么君子,什么君子剑,那魏奚止什么都不是。 望之她并不是那种人,她懵懂且无那种心思,定是魏奚止勾引她。 而且就算是,她也未曾承认过魏奚止。 楚洛川这般想着,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丝妒意。 魏奚止凭什么有那一张脸? 从前他想要的君子剑最后是魏奚止的,这次难道连心悦之人他也无缘? 但他并不想山盼为难。 楚洛川侧目狠狠剜了一眼魏奚止,转而笑着对着山盼道:“不用考虑了,我想起有些事没有处理,下次我再来找你。” “好,我就不送了,谢谢你的杏子。” 山盼也笑着回他。 他总算说话了,她就等着他主动开口呢。 楚洛川不舍地忘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山盼便笑得格外开心蹲下身拿起杏子吃了起来。 酸甜交织,柔软多汁,十分可口。 山盼不禁眯了眯眼。 有钱有关系就是好,她买不到的好吃杏子说送就送。 她站起身将一筐杏子搬进房间。 “宿容你居然不出来帮我。” 山盼放下杏子,颇有怨气盯着宿容。 宿容此时正坐在躺椅旁低头盯着手中的枇杷。 “他没有帮你搬吗?” 他忽然开口。 山盼一愣,快步走到宿容身前打量他。 他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行之他没有帮我搬很正常,你不帮我搬是你的失职。” 宿容一时没有出声,过了会才道:“抱歉。” 山盼不爽,伸手将宿容的下巴抬起。 二人顿时对视上。 “我为什么没看到过你笑?” 山盼开口问道。 鬼知道她看见楚洛川在想谁。 宿容身体顿时一僵,睫毛似小扇般颤了颤,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笑过,只是她并未记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楚洛川? “你不说话以后就再也不用说了。” 山盼以一种玩笑似的语气开口,宿容却立马回答,“我笑过,只是你忘了。” 山盼一脸疑惑。 他笑过? “在杏花城你喝醉的那一晚。” 宿容语气莫名。 这番话唤起山盼脑中不想回忆的场景。 “哈哈,那可能是我忘了,我想起我还有事没做,我先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松开手,转身想离开。 “望之。” 宿容拉住了她。 还有一章啊啊啊 放假我爱你! 有读者小天使追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江湖第二十四步 第25章 江湖第二十五步 山盼瘫坐在榻上。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躲魏奚止才留在我这的?” 于清纨含质问语气的话在一旁响起。 山盼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于清纨。 她仍是水蓝衫裙,面容温柔,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怨气。 山盼心虚地移开目光,“嗯……不是吧。” 于清纨怒从心来,站起身走到榻边轻轻扯了扯山盼脸蛋。 “你这张嘴吐不出一点实话。”她松手坐在山盼旁边,“魏奚止又在门口问你在不在,已经是这些天多少次了?你数过没有?” “没有。”山盼更心虚回她。 “我还真以为你是想我才找我的。” 于清纨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在发红。 山盼见状立马伸手抱住于清纨。 “清清,我是为了躲魏奚止,但我也是真的想你,不然我为什么只找你呢?我也是真的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天天来吵我们。” “好清清原谅我好不好?我再和你讲讲杏花城的事。” 一番安慰下,于清纨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等着山盼说杏花城的事。 山盼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用头蹭了蹭她的脖子。正准备开口时,一道不算陌生的冷漠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妹,是我。” 榻上二人皆是一愣。 “望之我先去开门。” “好。” 山盼松开手站起身,于清纨小步走到门口处打开门。 “师姐午好,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师妹做的?” 于清纨柔和的声音唤着门口那人。 冷漠的声音响起,“嗯,我来找一人。” “何人?”于清纨疑惑问道。 “潘善潘姑娘。” 听着二人说话的山盼不禁一愣。 找她? 庄主首徒容平生找她? 山盼记得自己明明只是和她碰巧碰了几次面,彼此并不熟。 想着想着,山盼抬步向二人走去。 “容少侠找我是有什么是吗?” 山盼笑着对那面容冷峻早已看向她的女子开口。 容平生的眼神如冰刃般锐利,虽没有恶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潘姑娘,你和魏师弟究竟是什么关系?” 山盼倒被容平生的问题问得一怔,“什么关系……他欠钱还不起,我替他还了,所以他是我的仆人。” 于清纨容平生二人都像是被这个回答惊呆,面上的表情各异,什么温柔和冷漠几乎维持不住。 “望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于清纨下意识问道。 山盼十分自然道:“我那不是怕伤害到他脸面,但现在他自个都不要脸了我还担心什么。” 于清纨差点笑出声。 “挺好的。” 容平生表情更复杂了,“多少,我替他还了。” “不是多少的问题,主要是签了保证书。” 山盼还是替宿容考虑没有说出“卖身契”三个字。 容平生深呼吸一口气,“那他为什么不练剑了?” 山盼顿时咬牙切齿,“我也不知道啊,我天天叫他练剑,他说他晚上练,鬼知道他说真的说假的。” 一句话怨气非凡。 容平生望着山盼,心情复杂。 她本以为见到魏奚止便可以天天让他和自己比试,结果他答应的次数屈指可数。 容平生失望,却发现魏奚止可以天天有时间找不理他的潘善,而没有时间练剑。 于是容平生来找山盼了。 “容姐姐你可一定要拉着魏奚止练剑,他再不练剑他就废了呀!求你了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 容平生低头,山盼一只手正圈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像是在擦眼泪。 陌生温暖的柔软令她身体僵硬,她硬邦邦回道:“你松开,我会找魏奚止练剑的。” 山盼连忙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松开圈着容平生的手。 “我就知道容姐姐最好了!” 那种陌生的感觉渐渐消散,令她有些奇怪。 容平生纠结看着山盼,“你可以继续拉着我。” 一边当隐形人的于清纨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自己一向钦佩的师姐,莫名出现一丝危机感。 山盼则是愣了又愣,一双圆溜溜的眸子与容平生对视着,脸悄然红了。 她一手拉着容平生一手拉着于清纨往房里面走。 “容姐姐你真好,可不可以讲讲魏奚止小时候的事呀?” 三人坐在凳子上,山盼看着容平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魏奚止?” “对!” “望之,我也可以讲。” 一边的于清纨默默开口。 “你的字是望之?” “清清来一起讲。对,期望的望,之乎者也的之。” “好,我字怀初。” “望之想听小时候的什么?” “当然是糗事。” 二人一时都沉默住。 山盼惊讶问道:“魏奚止小时候居然没有出过糗?” 于清纨缓缓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 容平生则是沉默片刻后道:“我只知道一个,并不算特别秘密的事,但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师妹你入门较晚并不知道。” 她顿了会,又道: “那时我十五岁,魏奚止八岁。 他还入门不久,有一天,魏盟主和紫夫人前来关心他,我需要尽到师姐的义务教他练剑,碰到二人刚好从他的院子出来。 魏奚止跟在身后,结果被门框绊倒摔了一跤。” “然后呢?”山盼不禁问容平生后续。 一边的于清纨已经在倒茶。 容平生摇了摇头,“没有了。” 山盼双手叠放在桌上,将头埋在手臂,“谢谢容姐姐,不过魏奚止长这么大居然就摔了一跤,有点小失望。” “或许还有,但我所知的只有这一件。” 容平生道。 山盼忽地站起身,“我去找他问他告诉我的几率大吗?” 于清纨回:“……大。” 容平生回:“……大。” “好!” 于是山盼此时悄悄出现在了他的院门口。 她伸头左顾右盼。 早知道就不冲动来找他了,她现在连他人都不知道在哪。 山盼低头,烦恼地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小石子被踢得直往前滚,她的视线随之往前。 最后,小石子停在一双鞋靴前。 山盼抬头向那人看去。 是宿容。 他静静望着她。 山盼莫名生出一丝想把宿容打晕的冲动。 她默默偏头想看看往哪边走。 “望之。” 他轻声唤她。 山盼泄了气,靠近宿容,抓住他的袖子往院内走。 池塘内的荷花含苞欲放,有些许已然微微绽开,荷叶亭亭。 将宿容拉进屋,山盼坐在桌旁给自己倒茶水。 喝完水后见宿容沉默的模样,山盼气不打一处来,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不说话?那天天吵我和清清干什么?” “你的毒。” “……” 山盼闻言无语。 她后悔编这个理由了。 自从楚洛川送杏子那天起,宿容便天天说解毒解毒。 或者从说她中毒那天起。 她让他练剑他说解毒,她让他回去他说解毒,她想一个人待会他说解毒。 解你大爷呢。 山盼想揩油的心思都没了。 虽然他变得更贴心。 山盼想起来意,“行,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从前有什么糗事吗?” “……” 宿容像是陷入了沉思。 山盼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直白了。 但他回得很快,“是师姐说了什么吗?” 山盼挑眉,“你知道说了什么?” 宿容轻声道:“嗯。” 他知道。 否则她不会来找自己。 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望之,你想知道吗?” 你会好奇我吗? 宿容深深望着她。 “嗯。” 山盼的回答语气很坚定。 她对他有好奇心。 宿容心尖一颤,垂下眼不敢去看山盼,语气有些生涩,“好,师姐应该只和你说了摔跤。” 山盼瞧着他,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他说后一些事便会奇怪起来。 “我并不喜欢剑。” “停。” 山盼眼皮跳个不停,连忙阻止了他的话。 宿容俊美的面容一时有些苍白。 山盼只觉他一向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脆弱的一角。 她忽地不想去看他。 衣角摩擦的声音响起,她听到他站起来。 然后是脚步声,他跪在自己身边,将脸靠在她的膝盖上。 “望之。” 山盼本想站起来,却在听到这一声后没了动作。 “让我靠一会,好不好?” “……” “好。” 山盼没有选择拒绝他。 “我不喜欢剑,那日我在尝试把那柄铁剑烧掉。” 他顿了顿。 “然后,我的父亲和母亲来了,推开门,他们看到了我的行为,他们表情很是惊恐。” 他又停顿。 “他们把火盆踢翻,火没有烧掉那柄剑,而是烧掉了书。” 这次他停顿了很久。 “他们惊恐地喊侍从救火,却把我留在了火中。” 他不禁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膝盖。 “最后一个侍卫把我救了出去,我活着,火灭了,书没了,剑还在。” “所以你会摔倒是因为你被烧伤了吗?” 山盼问他。 “是也不是,火没有怎么烧到我,他们罚了。” 宿容的声音很轻。 山盼很是奇怪低头瞧着他,语调也格外奇怪,“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 “没关系。” 他只是喃喃般开口。 “那你可真的是太信任我了。” 山盼叹了一口气。 很好,下一章写主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江湖第二十五步 第26章 江湖第二十六步 “没关系,只要是你就没关系。” 宿容的声音很轻。 “你认为我会怜惜你吗?” “不,我并未认为你会怜惜我。” 他知道她不会。 “你说出来难道不是想要人怜惜心疼和安慰吗?” “……” 是,他说出来是想要她对自己产生一丝心疼或者怜惜,也自私地想要她为他难受,选择安慰他。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将这段过往说之于口。 “是。” 宿容的声音发涩。 “如果是他人问你你也会像现在一样告知那人吗?” “不会。” “只有你。” 忽然,宿容浑身一僵。 他感觉到一道气息将他的手绕住。 是她的手。 将他的一只手握住。 明明是四月末了,宿容的体温却如同冬日的雪一般凉。碰到时先一步传来的不是柔软也不是温暖而是微微的刺痛。 “那我就安慰安慰你吧。” “我的小——仆人。” 山盼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感觉到他的头顶被她用手揉了揉。 力度不大不小,宿容只有轻轻回握她的手。 然后轻轻握紧。 口中像是饮下一杯辛辣的酒,暴烈呛人,又携着令人无比眷恋的温情。 心要被融化成千万种情绪,堵得只剩最后的沉默。 他知道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 只是她不想揭开,她只想作为旁观者隔岸观火,笑着看他被逗弄看他痛苦煎熬。 她总是这般对他狠心。 没关系,只要是她,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他宁愿二人就此纠缠一生,直至白首共赴黄泉。 只要他不被她丢下。 …… 五月仲夏时,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问蝉剑,成宛成庄主于鸣海城鸣山问蝉山庄举办第五徒拜师宴。 武林中人无论是否被邀请,通通聚集于鸣海城鸣山凑热闹。 暮色初合时,问蝉山庄亮起灯,将一片鸣山都照得通亮。 宝马雕车停下,身着锦绣华服的宾客纷纷到来。 柴乐与于清纨站在门口迎客,侍从忙着待客收拾礼品。人来人往时,倒有种繁荣的热闹。 进入山庄像是进了一个富贵窝,处处透着金钱的味道。 “不愧是洛安城的少城主,这拜师架势就是不一样。”客人观察四周后便对着同伴感叹。 同伴跟着点头,“据说楚洛川是为了那君子剑魏奚止而拜入问蝉山庄,但好久没听到他的行踪消息,不知道此次可有机会可以一见君子剑的风姿。” 一道强烈的视线令同伴不禁偏头看去,顿时令他一惊。 那人身着朱砂红箭袖锦袍,衣袍上钩织着金线,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浑身气质懒散,一幅花团锦簇的精致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是轻傲冷漠的。 身后还跟着几个瞪着他的仆从,身上衣裳配饰皆价格不菲。 见他看过来,那人嗤笑一声。 同伴自然认得他是谁。 楚洛川。 洛安城小霸王。 客人早已偏头,看到楚洛川反应,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连忙拉着呆愣住的同伴道歉。 “楚少侠好,我和同伴多嘴,还请楚少侠大人有大量……” “行了,你们记得我不是为了那什么魏奚止来的就行,也不准夸魏奚止,下次再说错你们就不用出现在我眼前了。” 楚洛川打断了他们,冷哼一声快步向大堂走去,身后的仆从顿时跟在他身后。 客人和同伴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楚洛川竟不是为了君子剑而来? 而且居然这般轻而易举放过他们? 他们虽未去过洛安城,但楚洛川的事迹听了不少。 比如骄奢淫逸对人刻薄,令他不开心的人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等等,活一个惹不起的小霸王。 “唉。” 二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也朝着大堂走去。 “望之望之,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山盼正坐在大堂偏僻处,听到熟悉的欢快呼声嘴角不禁抽搐几下。 抬目看向身旁座位,见是空的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还好宿容不在,不然他又要像鬼一样缠着她。 “望之,你不理我。” 山盼抬头看向小桌前那人,脸上立马洋溢起笑容。 “啊?我发呆没听清,不过行之你今天真是格外好看。” 楚洛川本有些委屈的表情马上消失,转而变为一抹颇为羞涩期待的笑容。 “是吗?那我和他哪个好看?” 语气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意。 楚洛川本不想问,但在门口二人的影响下和山盼的话下,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山盼脸上笑容一僵。 “你和他不是一个类型。” “那谁更好看?” 楚洛川有些不满。 “都好看。” 山盼无语,偏头不想去理楚洛川。 鬼知道宿容某天也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当时不假思索说宿容好看。 但山盼怎么敢对着楚洛川说这话,她真怕楚洛川抽风。 “行吧。” 楚洛川还是接受了山盼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忽然靠近山盼,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一支步摇插在山盼的发髻里。 步摇清脆的轻响声响起,山盼下意识抬头去看。 楚洛川手一颤,连忙将步摇放好退后几步,一张通红的脸低着,语气颇为急切,“我刚刚看你头发上有个虫子,我就帮你拿下来了,没干其它的事!” 山盼看傻子一样看他。 她是傻子吗? 那么大的动静她要是没听到那真的该回炉重造了。 “哦。”她幽幽回他,“那真谢谢你了啊。” “不用谢!”楚洛川视线飘移,“我想起有人喊我,我先走一步,等我来找你。” 说完他不等山盼回答,逃似地离开了。 山盼瞧着他的背影,有点想笑,只是还没笑出来,她便听到她此时最不想听见的熟悉嗓音。 “望之。” 声音幽幽轻轻,语调有种异样的缱绻意味,像是在舌尖口腔百般试探过才呼出。 山盼一僵,缓缓偏头去看他。 宿容一身白衣出尘,墨发被发带半束,宛若仙人。 可他此刻戴着一张黑色面具,将上半张脸掩住,倒显出几丝诡谲。 他此时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山盼不禁开始想他在这呆多久了。 他看多久了? 他又看到了多少? 一种心虚莫名涌上心头,她的眼神随之飘忽。 人慢慢多起来了,宿容只是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的人儿。 她今日穿着一身杏色云锦烟罗裙,是他下山买的。 头上的流苏髻是他亲手扎束成,发髻上的各类簪钗饰品是他所挑,此时却多出一个突兀的步摇。 两只粉白芍药相依相伴,依偎在乌黑的发上,洁白的珠子轻轻晃动,他只觉刺眼至极。 “宿容你过来坐。” 见四周人差不多都坐在座位上,宿容则硬邦邦站在她旁边,山盼只好硬着头皮喊他。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默默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你怎么突然戴面具?” 山盼扯着话题。 但说出便后悔,她不应该开口的。 “脸上过敏了。” 宿容平静回答。 “那岂不是会变丑?” 山盼第一次后悔自己有这张嘴。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伸手拉着宿容的袖子,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显得十分真诚。 宿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深沉望着她。 “嗯,我知道。” 他如果变丑,她会嫌弃的。 宿容忽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山盼扯着他袖子的手,随后将她的手放入另一只手。 “不会变丑的。” 宿容开口,回答她上一句话。 山盼尴尬笑了笑。 “楚洛川有什么事么?”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终于到这个问题了,山盼居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没什么事,他和我聊两句天帮我抓了个虫子就走了。” “好。” 宿容深深望了她一眼,像是相信了她的措辞。 他瞥了眼那支芍药步摇,默默垂下了眸。 她不知,便无需再知道。 山盼瞧着他,脑上的步摇像是有千斤重。 她偏过头去瞧大堂的人。 坐在偏僻靠近大门处的好处便是没人会在意,还可以纵观全局。 大堂各个座位上基本坐满了人,只不过问蝉山庄的几位主角不在,只有前边的容平生冷漠着一张脸镇场子。 山盼眼睛在看他们心却在想另一件事。 她和宿容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她承认她有点口嗨。 现在她只需要他当个仆人,可近来他的行为和态度远远超出一个仆人所做所为的范畴。 总之,管她管得太宽了。 山盼很烦恼,就忍不住用指甲掐了他的手。 可宿容硬是没动一下。 山盼顿时泄气。 好心态,好心态决定人的一生。 山盼心中默念。 他当自己的内力包,她对他纵容一些情有可原。 当她哄好自己时,宴会也开始了。 大堂中间搭成的红木台上出现舞者和乐师,仆从排排端菜端酒从门口进来,宾客们也开始互相交谈,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说是拜师宴,倒像是一个交际宴会。 山盼对着给桌前放菜的侍女笑了笑,侍女回之一笑后离开。 说来也是奇怪,在问蝉山庄呆这么多天,她连庄主的面都没有见过。 尽管忙,也不至于连宿容等徒儿都不来看看吧。 但事实上庄主像是不在山庄般,听不到一点消息。 山盼想着,一道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在首位响起。 “欢迎各位参加我这小五的拜师宴,实属我成宛福气啊!” 她不禁抬头向前方看去。 放假也要卡点,没救了…… 好吃情绪啊,情绪没到的时候连一个字都是卡的…… (泪目) 魏奚止的过往讲了一点,盼盼的还要往后一些。 小楚无论是性格还是家庭等都和魏奚止截然相反,在魏奚止看来盼盼比起喜欢他更容易喜欢上小楚。 怎么说,盼盼表现出来的性格确实和小楚的像。 所以魏奚止尽管没什么名分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写这本的时候脑中已经构思好下一本,但由于想写的太多一时拿不定,等二十万字左右开下一本预收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江湖第二十六步 第27章 江湖第二十七步 出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形清瘦挺拔,身上衣料虽是半旧的素棉,浆洗得极洁净。 他的两鬓已染霜,银丝与黑发在发冠下绾得一丝不苟,语气带着温和。 像个读书人。 山盼下意识瞄了宿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成宛身边是楚洛川,她看到他时二人正好对视上。 像是一直在看她。 山盼眨了眨眼,楚洛川像是观察到了,顿时露出几颗大白牙笑起来,傻气横生。 山盼无语的同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手用力握紧。 她偏头不解看去,宿容只是抿紧唇瓣深邃望着她。 “拜师礼稍候进行,诸位可多尝尝鸣山特产。” 成宛在上方开口,宿容也随后开口。 “吃东西吧。” 轻轻一句话将刚才的举动揭过去,宿容低头为她夹菜。墨发随之垂落,将洁白完美的下巴下颌线挡住些。 看上去有点像受气的小郎君。 山盼瞧着他的动作笑出了声,“那你总得把我手松开吧,不然多不方便吃呀?” “是吧,宿容。” “……” 宿容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松开握紧山盼手的手。 “好。” 掌间的温度立刻下降,他又抿了抿唇,重新拿好筷子。 这些小菜她不吃,他要帮她挑好。 山盼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他。 “久仰庄主大名,此次前来参宴实在是幸运至极,只不过在下有一个问题。” 有一个女子从座位上站起,对着主座成宛抱拳行礼。 “哦,请说。”成宛笑着回她。 女子顿了顿才道:“听闻鼎鼎有名的君子剑曾经是庄主爱徒,不知他此次可来了,能否有幸见见君子剑的风姿。” 在她说完后,大堂一些人顿时开始起哄。 “对啊对啊,不知那君子剑来了没。” “说来也怪,今年都没有怎么听到过他的消息。” “年初不是传他接下伍涂的通缉令,如今五月还没抓到?” …… 山盼听着大家的讨论,成宛并未出声,只是很快地与她对视一瞬便移开目光。 看我干什么? 山盼干巴巴笑了笑,偏头去观察宿容。 要看也是看他才对吧。 面具将宿容半张脸掩住,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只是默默地给她夹菜。 山盼立马心痒痒,于是她道: “君子剑。” 宿容动作僵硬一瞬。 “怎么了?” “他怎么这么有名?”山盼眨眨眼,“我好像听说过他。” 语气轻松,却让宿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尽力自然地问:“听说过他的什么?” “死古板老正经,传他貌美其实不然。” 一句话顺口溜般从她的嘴里吐出,宿容呼吸一窒。 “你……似乎很是不喜他。” “对啊,但是他好像真是个好人。” 山盼笑得很开心,眉眼弯弯十分无害。 “宿容你见过他吗?他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你好看?” “……” 宿容嘴唇动了动,沉默片刻后才道:“没有。” 山盼笑得更开心了。 “他是不是叫……” “魏奚止?” “嗯。” 他轻轻回她。 “咳,诸位静静。” 成宛终于开口了,内力将声音扩大到整个大堂,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朝主座看去。 “奚止他今日有事并未来,诸位谈论其它事吧。” 大家似乎有些遗憾,谈其它事情的兴致都不大。 过了会,有人喊: “吉时已到,行拜师礼。” 大堂各位齐齐停下动作,噤声观礼。 台上摆上香案,赞礼于旁开口:“令月吉日,始加元服……介尔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永受胡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受天之庆。” “请长者入席。”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对着香案中的香炉插香行礼,随后退在一旁。 赞礼继续喊,接着是楚洛川拜楚洛川拜完成宛拜,楚洛川递拜师帖敬束脩礼,成宛接过楚洛川行拜礼三叩首,成宛回礼楚洛川再拜后楚洛川敬茶。 之后便是聆训。 山盼颇有兴致观察着二人。 原来拜师这么复杂,想当初她拜三长老为师,他让自己磕了一个头就成了。 赞礼道:“礼成。” 楚洛川向容平生他们行礼,成宛笑着和祝贺的人谈话。 前边的热闹,更衬得后边的安静。 山盼觉得有些无聊,用胳膊肘碰了碰宿容。 “菜也吃了礼也看完了,我们要不要溜走?” “好。” 但山盼还没站起身,楚洛川便臭着一张脸靠了过来,见山盼看向他,脸色好看了些。 “望之这些菜好吃吗?” 他笑着凑在山盼小桌前。 “好吃。”山盼点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带小川来拜拜师弟。” 楚洛川还没回答,一身棕衣走来的柴乐笑着开口。 “毕竟是师弟,还是带小川见见师兄才好。” “不劳师兄费心。” 楚洛川冷冷回柴乐。 要不是柴乐开口,师尊也不会让他过来找魏奚止。 如果不是望之在,他根本不会喊这人师兄。 楚洛川想着,望着山盼,脸上表情变为委屈。 柴乐则在楚洛川话完脸色一僵,但那笑容还是保持住了。 “是师兄多嘴了。” “不用见我,你们走吧。” 沉默的宿容不再一味不语,声音淡淡。 明明说的是走字,山盼却想笑。 把走换成滚一点问题都没。 “呵呵。” 楚洛川盯着宿容冷笑一声,转而软声对着山盼道:“望之你等我来找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山盼忽觉身边温度都低了几分,但还是笑着道:“好啊。” 几乎在她答应的瞬间,一只温度稍低的大手紧紧将她的手握住。 十分紧,密不可分,将其中空气碾压殆尽。 山盼身体一僵,忍住想去瞪宿容的冲动。 想挣脱都挣脱不开。 他疯了? 这种时候握她的手,在二人面前握她的手,要干什么,她的小仆人要造反吗? 见二人走后,山盼才冷笑去看宿容。 他低着头望她,一脸平静。 “你干什么?”山盼咬牙切齿,“给我松开。” “你答应了楚洛川。” 宿容语气很轻,山盼却觉得自己闻到了其中的酸味。 山盼不恼了,倒有些想笑。 “所以呢?” “……” 宿容移开视线不与她对视。 “我答应他关你什么事,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山盼笑着,语气很欢快自然。 “而且你有什么权利管我?” 宿容愣怔。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直直插进他心中最不想面对,最为脆弱的地方。 麻木与不甘的无力顿时喷涌而出,令他难以呼吸。 她为何如此狠心。 三个月的无微不至竭尽所有,就算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愿意,但难免会因为她的话而痛苦。 “……” “对不起。” 宿容轻声回她,手却没有放开。 山盼看着他,忽然又觉得他要碎了。 她偏头不去看他,也没有去提松手的事了。 柴乐忽然走上台出声。 “为了庆贺师弟的到来特意准备了鸣山酒,还请诸位细细品尝。” 他说着,伸手拍了几下,侍从端着一壶壶酒出现。 “鸣山酒?” “是那个有益于经脉修行的药酒!” “问蝉山庄真是大方……” “……”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山盼好奇拿着酒壶打量。 琉璃般质地,外瓶像水晶一样美丽。 只可惜里面的酒喝不得。 一个拜师宴搞得这么复杂…… 山盼无声叹了口气,将酒瓶随意放在桌上。 朝宿容看去,他正专心盯着那壶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会跳出来告诉众人酒喝不得。 清清她们离她太远她总不能太刻意,宿容虽然离她近,但看他那么想喝,她还是放宽心让他喝得开心吧。 山盼又抬目观察大堂众人。 这么多人,总能有人看得出来吧。 有人开心,“好酒!” 那确实是好酒。 有人惊喜,“我已经感觉到内力在流动了!” 那是你中招了。 有人感恩,“多谢问蝉山庄!” 那很会谢谢了。 山盼无力吐槽,偏头去瞧宿容。 他还在对着那壶酒发呆。 他不会知道有问题吧? 山盼忍不住开口:“宿容,你怎么不喝?” 她有点好奇宿容喝完后会不会让之前那粒毒发作。 现在已经是五月,而那毒还没发作,她已经开始怀疑她制毒的水平是不是下降了。 他偏头望着她,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好。” 说着他拿着酒壶将酒倒在杯中,一口饮下。 好什么? 什么好? 山盼无力,只想远离这个她不懂的人。 但她确定了宿容不知道酒有问题。 “这位小娘子怎么不喝?” 旁边有人见山盼的酒未动便凑了过来。 “她不能喝。” 宿容先一步回了那人。 “那……” “我喝。” 宿容打断了那人的话。 那人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还喝?你酒量这么好?”山盼问道。 宿容沉默地盯着她,“嗯。” 山盼莫名想到那一晚,移开了视线。 在大堂弥漫着酒香,人人欢声笑语时,一道惊恐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随之一个身影慌忙朝成宛方向跑去。 “庄主!山庄起火了!” 吼吼吼我白天码完了吼吼吼 突然好想写一个盼盼某天听得到魏奚止心声的番外…… 好精彩…… 如果魏奚止不好看,我真的觉得盼盼在发现他是哑巴型时就会离开,或者是在魏奚止态度不好时把他毒死…… (顶级颜控·山盼) 但但但魏奚止会发疯缠着盼盼(?) 不知道为什么越写越鬼and阴湿,虽然吃这口,但是真的没想过把魏奚止写成那样。 然后盼盼也露出坏心眼的一面,更喜欢了…… 好喜欢坏坏的女主类型! 下一本的几个想法女主都带点坏(非常理的坏的概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江湖第二十七步 第28章 江湖第二十八步 “莫要急,起火唤人救火便好。” 成宛有些疑惑,但也冷静回答仆从。 仆从颤抖地跪在地上,无助哭喊道:“火、火太大了!将山庄包围起来,庄内许多人都莫名昏迷不醒,根本没人去救火啊庄主!” 一番话顿时在大堂中每个人心中炸开。 “什么!” “火怎么可能会把整个山庄包围?” “问蝉山庄得罪谁了……” 许多人惊呼,有一部分人已经起身想出去。 “诸位还请冷静,既然是问蝉山庄邀请诸位参加宴会,定会保障诸位的安全。” 成宛语气未变,“平生你和清纨出去看看山庄情况,乐儿你去找……” 只是不等他说完,一道惨叫声响起。 “啊!我的内力怎么消失了?” 众人纷纷朝出声处看去。 一男子惊恐地站起身,动作幅度非常大摸索自己身体。 又有惨叫声响起。 “我的内力也不见了!” “我内力也没了!” 大堂中的人立马陷入恐慌中,生怕下一个失去内力的人是自己,已经有人朝外跑去,有的却在逼问成宛。 “成庄主,为何我们应约参宴会经历此等事,又是火灾又是内力消失,是否给我们一个答复?” “是啊是啊,成庄主你应当知道自己得罪谁了吧!” 尖锐的声音响在成宛耳畔。 他只能维持面上的冷静,心中不停思考着火灾与内力消失的关系,只怕那人所图为覆灭山庄。 他的脑中莫名出现一个人寂寥孤愤的身影。 她回来了? 成宛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的嘴唇嗫嚅几下,面上情绪令人难以看懂。 “是毒!有人下毒!” 忽然有人大声呼喊。 有人发现内力消失是由毒导致。 “我们所有人都被下毒了?” “怎么可能?” “酒!是酒的问题!” 有人反应过来了,连忙拿起那瓶酒观察。 “解药呢!” “解药在哪里?” 失去内力的人崩溃大叫。 在座都是武林中武功不凡的人,内力的重要性不必言说。 在大堂乱成一锅粥时,柴乐身边出现一个人。 随后柴乐忽然对着成宛抱拳行礼。 他道:“师尊,徒儿知道此事起由了。” “快说!” 不等成宛开口,其他人已经催促着柴乐继续说。 柴乐仍然对着成宛道:“放火与下毒皆是何纵所为。” “不可能!”容平生与于清纨忽地异口同声反驳。 而成宛在听完柴乐的话后只是默默垂下头,并未说些什么。 “师姐师妹与何纵从前关系那般好自然维护她,只不过她早因欲弑师抢夺秘籍被师尊逐出师门。 如今怀恨在心意图烧毁山庄并下毒想让大家活活在庄中烧死,师姐师妹还要维护她吗?未免太过自私!” 柴乐对着容平生于清纨失望开口。 他又转身去看大堂神色各异的人们,表情严肃。 “诸位莫要担心,我已把何纵抓到,火也派了人去灭。” “那何纵呢?怎么还不让她交出解药!” 有人急吼吼出声。 “把何纵押进来。”柴乐缓缓道。 一个人立刻从侧边进来,身后拽着一个人。 …… 山盼只是颇有兴致看着眼前事态发展,但听到放火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放火烧山? 要是鸣山被烧没了怎么办? 问蝉山庄确实得罪了一个疯子,山盼想。 在有人出声说出自己内力消失后,她的视线不禁移动到旁边的宿容身上。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丝毫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山盼一时有些郁闷。 难不成他还可以免疫毒? 所以她的毒对他没用? 山盼一边沉思一边听着大家的各种讨论。 听到柴乐说出何纵的名字,告诉众人此事皆由何纵而起,然后是容平生和于清纨的反驳。 何纵? 被师尊逐出门的少年天才? 她过去听闻问蝉山庄庄主门下最擅长剑术的只有三人。 容平生,魏奚止,何纵。 皆有所成。 比起柴乐的话,她更信容姐姐和清清的。 且在柴乐话说完之后,山盼仍然坚持相信二人。 “宿容,你认得何纵吗?” 山盼好奇摇了摇宿容的手。 宿容思索片刻才道:“不熟。” “好吧。”山盼有些遗憾。 于是她的视线重新放回柴乐身上,在听到他的话后一惊。 何纵被抓到了? 柴乐话毕,一个人拽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身后那人身着红衣,不,并不是红衣,而更像是被血染红的衣裳,高束的马尾凌乱着。 血污在发上,在衣上,在脸上,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是她的腰挺得很直。 在她出现霎那间,成宛站起了身。 “柴少爷,何纵已带到。” 仆从恭敬对着柴乐行礼。 山盼有些不开心,她离得太远了。 于是她站起身,拉着宿容偷偷往前方走去。 宿容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 大家的注意力皆在何纵柴乐几人上,倒也没人发现二人。 “嗯。” 柴乐轻嗯一声,目光沉沉盯着何纵。 “小……” 于清纨本想喊何纵,却被身边的容平生拉住。 一时无人开口。 成宛低着头不去看何纵,于清纨和容平生沉默着,柴乐盯着何纵不知在想些什么,楚洛川脸上满是不耐烦和明显的担忧,其他人则是在等待柴乐开口。 山盼拉着宿容站在隐蔽处好奇看着。 “何纵。” 柴乐靠近她。 “你的计划被拆穿了,把解药交出来吧。” “我呸!” 何纵冷冷望着眼前人。 躲了这么多天,她还是被抓了回来。 暗室昏黄的灯光下,何纵被下了药紧紧绑着,许久的昏迷和未进食导致她虚弱得眼前发花,几乎看不清楚柴乐的脸,但在他靠近时忍不住朝他吐了口口水。 “师妹,你总是这般愚蠢。” 柴乐的语气带着惋惜,那张格外阳光真诚的脸上没有带上一贯的笑容,只是阴狠地看何纵。 “你要是一开始就不犯蠢就好了……” 柴乐自顾自地说着。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别给我在这里狗叫。” 何纵用力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柴乐脸色一变,却也只是笑了笑,“师妹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说这些。” “别叫我师妹。”何纵又朝柴乐吐了口口水,“呸,你这种人怎么配喊我师妹。” 柴乐没点反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师妹,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我就带你走,你就不用担心,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做一生的师兄妹。” 何纵听到他的话,只觉自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我不应该骂师妹愚蠢的,师妹这般聪明。” 柴乐叹了口气,蹲下身想要去碰何纵。 何纵感觉到他的靠近,立马睁开眼狠厉瞪了他一眼。 像是一头狼,警惕地威胁敌人,如若敌人想要靠近,便会张着狼牙恶狠狠咬去那人一块肉。 柴乐动作一顿,没再尝试碰她。 “师妹啊师妹,如果……算了,你会明白的。” 他轻声说着。 “我呸!” 何纵本垂着脑袋,沾着血污的发丝盖住一点面庞,她不动也不说话,但在柴乐开口后,她抬头冷笑盯着柴乐。 山盼离得近,自然看得到何纵的神情。 她那张有些脏的脸上满是不服和被柴乐恶心到。 山盼下意识捏了捏宿容的手。 他静静望着山盼,没有说话。 “何纵,把毒交出来吧。” 柴乐语气很凉。 何纵则不说话。 一时间二人有些焦灼。 有人忍不住催促道:“柴乐你这样问有什么用,不如把她严刑拷打让她交出解药。” 柴乐听后,盯着何纵,嘴角微勾,他微微凑近她,极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大家都没有听清。 山盼眯着眼盯着二人,她先是在想把柴乐毒哑的可能。 叽里呱啦听着就烦。 然后她凝神盯着何纵,忽地发觉一件事。 何纵被下毒了,并不是什么害命的毒,而是让她几乎无法说话的毒,难怪她不开口说些什么。 瞥见于清纨与容平生担忧的神情和想上前阻止的克制,山盼忽一愣。 她有些不理解为何不救。 但她很快想到了柴乐所说的话,何纵欲弑师夺走秘籍,于是山盼理解了二人。 一方是师门一方是好友,实在无法抉择。 但如果是她,她会选择她的好友。 在她无大错的情况下。 山盼的手指忍不住放在袖口摩挲。 她在思索要不要冒着风险使用内力。 “你在想什么?” 宿容蓦地开口,声音很轻。 山盼一惊,随后她笑着轻声道:“我要帮一个人。” 宿容沉默,只是盯着山盼,眼中情绪难辨。 见他并未说话,山盼也懒得再搭理他,考虑好后直接拿出一根银针。她想了想似是觉得不稳妥,又放了一些药粉在银针上。 “何纵,如若你再不开口,我便按照大家意愿将你严刑拷打后问出解药下落。” 柴乐冷冷开口。 何纵则不说话。 山盼见二人沉默,偷偷往前走了几步,见无人在意他们二人,手指颤了颤,内力携着银针飞过大堂直直插入何纵的脖子。 山盼安心了,见无人发现,拉着宿容退后了几步。 何纵身体一僵,忽觉自己脖子被一个东西刺了一下,凉凉的,却让她刹那间有了异常的舒服。 不知为何,她直觉认为自己能说话了。 于是她冷笑一声,盯着柴乐,缓缓尝试道。 “是么?” 晚上码字码着码着就睡着了…… 气晕。 我恨周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江湖第二十八步 第29章 江湖第二十九步 “你——” 柴乐明显愣住,瞳孔猛地收缩。 他不可思议盯着何纵那张染血憔悴却带笑的脸,脸色有些阴鸷。 “陷害我让师尊将我逐出师门,再四处追捕我。“何纵啐出一口血沫,“柴乐,之前的事现在我不和你计较,就方才而言,放火下毒的罪名都要嫁祸到我头上,你到底还要不要点脸?” 何纵一身狼狈,却笑得很是开怀,与柴乐对视上的眼神十分冷。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一时间没再出声打扰二人。 成宛猛地抬头,目光在二人间来回逡巡。他宽大袖袍下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最终他只是低下头,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容平生眉头拧紧,目光冷然望着柴乐,手蓦然放在剑柄处。 于清纨一惊,脚步一动便想去扶何纵,却被容平生拦住。 她不可置信与容平生对视,容平生只是摇了摇头。 楚洛川满脸不耐烦,视线一直在大厅四周寻觅着什么。 山盼打量着师徒六人,只觉他们之间的故事扯三天都讲不完。 “精彩。“山盼倚着柱子轻笑,“这可比那些茶馆说书有意思多了。“ 她话音未落,突然手腕一翻,一枚银针破空而出,将企图偷袭何纵的仆从钉在原地。 好人做到底,她真棒。 宿容垂眸看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在她腕上,表情平静地按了按她的手,像是在告诉她莫要太插手于这件事中。 山盼察觉到,歪头与宿容对视,眨了眨眼。 宿容低下了头。 山盼一笑,继续看师徒几人事态发展。 “拿不出证据便污蔑,何纵你未免太过分,把我们都当傻子了。” 柴乐见仆从未动,迅速皱了皱眉,又叹了一口气。 “柴乐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何纵抓起来?”有内力消失的人忍不住催促柴乐。 “对啊,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林家必定追究问蝉山庄!” 武林中家族势力不小的人也开口附和。 柴乐眉头一皱,手指停滞在腰带处,微微一动,似是下意识想要做些什么。 “证据?” 何纵望向众人,嘴角扯出一抹笑,“你们都没内力了?” “你下的毒你还不清楚?” 有人不禁反驳。 “那难怪,你们都没内力了,自然看不出柴乐一点毒没中,满满的内力呢。” 何纵笑着说完,周围人脸色一变。 “说不定你在贼喊捉贼,你这种被逐出师门的人还有什么真话可言!” “闭嘴!” 这道声音出自一个大家预料不到的人口中,温和醇厚的语气转为薄怒,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成宛深深叹了口气,跌坐在座。 是他老了吗? 半生威名在这一场闹剧中如同尘土。 “柴乐。” 他沉声喊道。 “……” 柴乐偏头去看他,神色莫名。 “师尊。” “是你做的吗?你还是没有忘记那件事?” 成宛说完,整个人如同老了数十岁,似有阴霾将他笼罩。 “……” “呵。” 柴乐双目微眯,如同过去般将其中那抹阴狠藏得很好。 第一句便是质问自己。 多年师徒情在他最喜爱的何纵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复杂的情感与多年前的那一幕交杂,反而惹得心中的恨意要直冲天灵盖。 遗留的仇恨埋藏在心底从未消散,只会让他不断向绝境靠近,在濒死间来回流连,只有日益增长的煎熬和痛苦。 他已经忍了快二十年了。 靠仇恨活着,他不敢忘也忘不去,苦苦忍耐只为这一刻。 山庄被他的人控制住了,这里的人也被他下毒除去内力。 如今,又有什么还需要忍耐的? 他冷冷呵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仇恨。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有内力又如何?” 众人纷纷震惊将视线汇聚在柴乐身上。 柴乐偏头,将众人表情看尽,心中却升起难言的悲愤。 明明都是问蝉山庄庄主的徒儿。 大师姐任平生剑痴,师尊最满意的徒儿,剑诀方面最为精湛,受人景仰。 三师妹于清纨温柔仁慈,待人和善被山庄里山庄外众人推崇,师尊对其最为关心。 四师妹何纵潇洒不羁,武功强悍,凭着爱抱打不平和一张好嘴,让老老小小对她格外疼爱,师尊也最为疼爱她。 更让他因为她的自由自在,混杂着对她的嫉妒,分出一点心出来爱上了她。 不要说魏奚止和楚洛川,同为男子比较起来更为残酷。 无论是武功样貌家势名声,他哪哪都不如魏奚止楚洛川。 他一直如同路人,生活在专属他们的世界里。 凭什么所有的苦都落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 柴乐忽地癫狂般大笑出来。 大堂瞬间只剩他的笑声。 其他人心中不免生出一股子寒意。 “其实我也不想杀你们,要怪就怪成宛何纵,是他们非得要跳出来提出来,但你们也不无辜!” “所有人都该死!” “嘘——” 刺耳的口哨声从柴乐突然拿出来放在嘴边的哨子中发出。 山盼看好戏的表情蓦地一变。 蛊哨。 她虽然好奇柴乐下的毒哪来的和他想干什么,但也不代表她想看那恶心的蛊虫。 挣开宿容的手,山盼身形一动,迅速来到柴乐身旁。 眨眼间,银针飞闪射入柴乐穴位,另一只手将其手中哨子夺取。 柴乐脸上表情仍是半癫狂半狠辣的笑。 如今直愣愣,倒令人啼笑是非。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山盼。 山盼没有犹豫,内力直接将手中蛊哨震得粉碎,剩下的灰尘纷纷落在地面,化在空中。 山盼见状,环视大堂一遍发现没有蛊虫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柴乐不怎么会吹,那些蛊虫没了蛊哨的指引便会停滞原地。 希望外面的人运气不要太差。 山盼为外面的人默哀一秒,随后才回过神来去看四周那些强烈的目光。 一番视线的巡视下来,山盼已经后悔出头。 她真的是太善良了。 “望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个疯子伤到你了吗?” 最先出声的是楚洛川,没了内力,他只好一边跑一边说。 “我没事,你倒也不用跑过来。” 山盼想扶额。 “那怎么能行!我真的很担心你!不过望之你真厉害!又勇敢又强!” 楚洛川笑容满面,眼神热烈像是要把人点着,其中满满都是佩服。 “咳,洛川。” 成宛和任平生于清纨几人走了过来。 “多谢潘少侠挺身而出。” 成宛首先开口。 “小事,不用谢。” 山盼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她觉得恶心,她一定会等一下等蛊虫出来再把蛊虫驱散。 虽然厌恶,但托师尊等人的福,她也确确实实学了不少。 “后生可畏,不过潘少侠可知那哨子是何物?”成宛开口问道。 “可曾听过蛊笛。” 山盼回道。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柴乐那人怎么会有那邪祟之物?” “太恶心了。” “他不会是魔教中人吧……” “魔教”词一出,众人又安静了。 听完,山盼无语。 虽然但是,蛊虫这东西也不是魔教专有,怎么就直接把锅给魔教背了。 成宛道:“潘少侠……” “我不知道。” 山盼连忙答道。 “……” 成宛沉默一瞬。 “我想问的是潘少侠为何没有中毒?” “我没喝酒而已。” 众人又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楚洛川则是笑出了声。 “还得是我们望之,美酒在前都丝毫不动心。” 山盼汗颜。 她也不是不动心。 “多谢……潘少侠。” 山盼偏头看去。 是何纵。 她笑了笑,虽然狼狈,却有种潇洒的意味,“我会报答你的。” 山盼回之一笑,“唤我望之就好,你的回报我自然要接受。” “好。” 何纵笑着回道。 “咳咳。” 成宛轻咳一声。 “潘少侠,问蝉山庄事后必有重谢,但目前最要紧的是在座诸位的毒,可否将柴乐控制住?” “毒的话不用忧心,也用不着柴乐。”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山盼一笑,“我是医师,我可以配置出解药,不需要很长时间。” “多谢潘少侠!” 众人一声又一声地道谢,颇有些争先恐后。 听着周围人的谢语,看着师徒几人的笑和感激,一旁楚洛川不停地夸,山盼脸上洋溢着笑,回应着大家,视线却移到她原先的位置。 宿容仍站在那,默默地望着她。 墨色面具掩盖住面容,他也被掩盖在阴影处。 魏奚止是不是像潘善一样,众星捧月般。或许是的,只不过作为宿容的他,和山盼一样被人所不晓。 …… 解毒的速度很快,大家伙们也都散了各回各家。 成宛处理山庄事情的速度也很快,柴乐被关进水牢中,相关势力抓了个差不多。 如今的山盼作为问蝉山庄的救星,被好吃好喝供着。 只不过山盼有了两件烦心事。 一是宿容最近有意地躲她。 除了每天的肌肤接触,糕点饭菜,整理房间和服侍自己外,已经不怎么看得见人。 二是那蛊虫她似乎在魔教见过。 好像是哪个长老特制的剧毒宝贝,仔细一想却死活找不到关于那位长老的记忆。 而金絮金柳的信也少了。 …… “望之!你吃杏子吗?我又买了一筐!” 楚洛川的熟悉嗓音在门口响起,山盼懒懒地躺在榻上,忍不住翻了个身当没听见。 “望之望之望之……” 山盼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 “我的人找到给柴乐毒和蛊的人了。” 楚洛川面无表情盯着门,心中默数。 三,二,一…… “砰——” 开门声响起。 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门口。 发丝和衣衫都有些凌乱,一双杏眼圆睁,可惜其中只有对其他人的渴望。 楚洛川心里泛酸,却也笑着道:“你这时候就知道开门了。” “刚刚睡醒呀行之。” 山盼解释道。 楚洛川瞧着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杏子吃吗?” “吃!必须吃!” “那还不让我进去?” “你放下,我来背!” 下本我一定要写细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江湖第二十九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