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被各派美女追杀》 第71章察微知著 冷如雪在王家所受的接待非常隆重,宴会后,又被安排在极为豪华舒适的庭院里。 人人都晓得天山派和王家关系甚密,天山派又在武林里势力不小,因此冷如雪很受注目。 可是冷如雪接下来却做出了非常的举动,可以说震动京师。 在冷如雪的居所,她公然同一个男人居住,而且毫不避讳。当然这绝非是叫人震惊的最大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这男人可是有妻室的,而且据说此人会就任六大门派的盟主。这也不算什么,但是他到了京师没多久,居然得到朝中许多大臣青睐,亲身接待,先是皇上最幼的爱女无双公主探看过,然后太子千岁亲身到王家,指名要接见他,如此殊遇,何人曾受过? 京师消息本是灵通之地,江湖闻名的冷美人冷如雪居然不惜身分,委身这样一个男子的事情,立刻传遍京城,当然这事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但足够引发了对这个男子的议论。 在一个不大的书房中,王老财坐在太师椅上,叹气道:「儿子,这天山小仙女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公然和李瑟那臭小子同居,这像什么话?天山派本要退出六大门派,如今却毫无动静。现在冷姑娘又如此做,难道天山姥姥见六派攀上了太子的高枝,因此掉转船头了吗?李瑟这小子的手段,真是叫人心惊,未见他有什么行动,在京师就弄得如此大的风浪。」 王容道:「爹爹说的不错,我自诩见人多了,可是这李瑟确实是个人才。他被这么多人看重,绝非无因的。」说完目光流动,眼神大是凌厉。虽然他身子很胖,但此刻神韵外露,哪里是个不懂世事的傻子呢! 王老财忽地吸了一口冷气,叹道:「别人倒罢了!怎么宝儿这丫头,要死要活的要跟他?他都有了老婆了,再加上那个冷如雪,宝儿又不是傻子,怎么还往上凑?莫非……莫非宝儿这丫头去杭州那次,被李瑟那臭小子给……给侮辱了?」 王老财接著捶心顿足,哭道:「定是如此,那时我还叫冷如雪那死丫头照看宝儿,因此很放心的让宝儿去杭州呢!没想到她做出了这样的丑事,我这个做爹爹的没有尽到责任啊!」 王容连忙道:「爹爹别急,宝儿绝没什么事的,爹爹难道没看见她走路的姿势吗?还是个待字的闺女啊!」 王老财立时顿住,呆道:「确实如此,我真是老糊涂了。可是宝儿到底为什么不喜欢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俊俏的公子哥,偏偏喜欢李瑟那贼小子呢?不成,这几日这丫头和李瑟带来的那几个丫头鬼混在一起,绝不是什么好事。我一会儿就叫宝儿不许和她们在一起了,任她哭得怎么伤心,我也不能放任她了,我要负起做父亲的责任。」 王容道:「爹爹慢来。此事我看大可不必。」 王老财道:「哦?怎么?这事可是关乎我们王家的大事。宝儿不明白,可是我们清楚,趁现在还来得及,可不能让她错下去,毁了她的一生。」 王容肃容道:「爹爹,我的想法可是和您相反的。我觉得宝儿如果和李瑟在一起的话,无论对她,还是对我们王家来讲,都未必不是好事。」 王老财心里怦怦直跳,他素来很是信任和看重他的这个唯一的爱子。王容自小就绝顶聪明,大智若愚,装做是个痴呆的傻小子,令别的商家马虎大意,因此对他不加提防,使王家赚了许多的便宜,外人还道是王老财的功劳,其实近些年,王家的生意大半都是由王容打理了。 王老财呆了半晌,才惊恐地道:「你是说……」 王容肃然道:「不错。我们为了我教,兢兢业业已经好几十年了。数次闹得财务危机,险些破家,我们为教里贡献极大了,如今已经几十年了,教里虽说现在势力很大,可真要把持朝政,使我教光耀天下,那也是极困难的。现在各家谁不为自己的后路著想呢?趁此机会,我们何不为我们王家留一条后路?再说宝儿的幸福被我们打破了,让她一生不开心,我们忍心吗?李瑟此人卓尔不群,绝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再说他的后台如此之硬,我们把他当作敌人,可是大大的不明智。」 王老财觉得有理,道:「这个事情非常重大,从长计议吧!」 冷如雪来到王家后,因和李瑟分别许久,小别胜新婚,自然如胶似漆。幸好花如雪和王宝儿因为缠著跟楚流光学法术,情况才好些,否则李瑟可要被几个女子缠死了。 李瑟从离开茅山到回京师,短短几日,虽然令数人惦念,可是有一人辗转反侧,心思百转千折,和别人却大大不同,此人便是才女薛瑶光。 薛瑶光自从见过李瑟后,只觉他高深莫测,大智若愚,又谦虚的很,而且他人很奇怪,做事大异于别的男子,不由留上了心。可是李瑟毕竟有了妻室,薛瑶光无奈之下,也是茫然。 忽地李瑟失踪了,开始薛瑶光很是高兴,这样可以不用见李瑟了,少了一桩恼人的心事。直到李瑟突然归来,又突然带回两个美女,而且又同一位亲热之极,闹的满城风雨,薛瑶光又怒又恨,直想杀了李瑟才解恨。 薛瑶光这样想了几日,一日才突然明白,「我难道喜欢上了他,才这样嫉恨他吗?否则他就算妻妾成群,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薛瑶光明白之后,暗恨自己不争气,偏偏喜欢上这样的男子,最后想道:「我定是不了解他,才这样为他著迷,若是清楚地了解了他的为人,就不会喜欢他了。世上哪有像父亲那样聪明完美的人令我痴迷的呢?」薛瑶光主意打定,心里就轻松了,脑筋也聪明起来。 薛瑶光想起王宝儿近几日突然请来的四位客人,其中的三个正是擒过她的那几个淫贼。可是薛瑶光见这四人和王宝儿甚是亲密,搞不懂其中的缘故,而且京师里的势力关系错综复杂,可是不能轻易地下手,到时自讨苦吃,弄了个烫山芋在手上,得不到好处,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如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因,再下手也不晚。 薛瑶光想罢,便一面吩咐人盯紧四个淫贼,一面打探情况。 王宝儿和花如雪跟随楚流光学习法术,这日花如雪缠著李瑟去了,王宝儿近不了身,便赌气去寻楚流光。 二女说些私房话,又说些女孩子的话题,例如美容啊!保养啊等等,过了许多时候,王宝儿也就有些厌了。 她跟随楚流光学了些法术,过了几日,因为太难学会,加上好奇心没有了,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楚流光见王宝儿如此,笑道:「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 王宝儿恹恹地道:「你共人女边著子,怎知我门里添心。」 楚流光噗嗤笑道:「原来是你好闷啊!那我们出去走走?」 原来王宝儿说的乃是谜语,上联谜底是个「好」字,下联谜底是个「闷」字。楚流光聪明绝顶,一下就猜著了。 王宝儿惊喜地抓住楚流光的手,道:「啊!姐姐原来这么聪明,居然连谜语也能一下猜到。」 楚流光笑道:「我碰巧知道罢了。妹妹喜欢做什么?我们去玩吧!天气晴朗,无事又逍遥,多好呀!你反而闷什么!」 王宝儿一怔,低下头,小手揉著衣角,心想:「对啊!我到底喜欢什么呢?」想了半晌,呆道:「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狸猫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 楚流光道:「原来妹妹喜欢猜谜,那姐姐陪你好了。来吧!别闷闷的。」 王宝儿刚才的话,上联谜底是「猜」字,下联谜底是「谜」字。 王宝儿见楚流光聪明的很,一下连猜了两条谜语,她年纪又小,心思单纯,忽然遇到猜谜的高手,不由兴奋起来,便把心事放在脑后,高兴地道:「姐姐原来猜谜厉害。呵呵!我好喜欢哦!」她让楚流光猜谜,道:「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是什么东西?」 楚流光微微一笑道:「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更除脊梁骨,便是你的谜。」 王宝儿笑道:「姐姐好棒啊!」原来两人出的谜,谜底都是「日」字。 王宝儿又道:「池中没有水。」 还没等说出下句,楚流光就道:「地上没有泥。」 将「池」的三点水去掉是个「也」字,将「地」的土字旁去掉也是「也」。王宝儿见楚流光猜到谜底不奇怪,可是这么快就知道,可也太神奇了,不由惊喜。 楚流光其实来到了王家几日,她留心察看周围的一些人事,知道了个大概。王宝儿单纯的很,有什么心事都流露在脸上,她早猜透了她的心思,当下为了哄她开心,二人便猜起谜来。 王宝儿出了许多的谜语,楚流光都轻易地便猜到了。王宝儿心有不甘,可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也没难住楚流光。 最后,王宝儿叹气道:「服啦!服啦!姐姐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见过那么多人,也都没有姐姐厉害。姐姐实在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了,又会法术,人又聪明。不过,我猜谜也很厉害的,姐姐要是出谜难倒我,我才真的服气。」 楚流光道:「妹妹聪明伶俐,姐姐是知道的。不过真要难倒你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有些东西是没见过呢!」 王宝儿岂会服气,怒道:「姐姐光说大话,姐姐确实是聪明,可是难道我就笨了?我不信,我都十五了,还说我是小孩子?姐姐快快出谜,我让姐姐知道我的厉害,看看到底我还小不小。」 楚流光道:「好,那你听好,其实你不知道谜底也没什么的。妹妹心地单纯,有些东西不知道的话反而好呢!」 王宝儿怒道:「快说,快说。姐姐别罗嗦了。」 楚流光道:「那好吧!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人无父?何女无夫?何树无枝?何城无市?请妹妹告诉我。」 王宝儿顿时呆住,拧紧眉头,闷了好久,也没吐出一个字。 楚流光见了,心里暗笑,心想:「这丫头果然不知道这谜底,本来还怕她知道,还要出些别的呢!看来是用不著了。」 王宝儿想了半日,实在想不出,只好道:「姐姐,我猜不到。你这谜语真怪,快告诉我答案吧!」 楚流光道:「这些是出于释迦凡尘语录劝修经里的话,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前面六字合起来,乃南无阿弥陀佛,是和尚念的语咒。和尚的事情,妹妹自然不知道这些,倒无关妹妹的智能。」 王宝儿噘著嘴,不服气地道:「是呀!和尚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姐姐再出别的谜语。」 楚流光笑道:「好的。」 她怕王宝儿下不来台,会生气的,便出了些虽然很难,但料来王宝儿能猜到的谜语。说了一些之后,王宝儿果然都猜到了,不由眉飞色舞,高兴起来。二人聊的甚是投机,此后几日,二人好的不得了,时常在一起玩耍。楚流光本事极大,时常弄些小把戏,就哄得王宝儿很是开心。 不提王宝儿,再说薛瑶光这几日,见李瑟和几个女子忙得不亦乐乎,她到栖香居去,只见到了古香君几次,不知冷如雪和李瑟到底是怎么回事,古香君任二人在一起风liu,也是毫不在意。和古香君说话,暗自探她口气,见她雍容典雅,和蔼可亲,却听不到她埋怨,也问不出什么,不由奇怪。 这日,薛瑶光决定去天香阁找王宝儿探看虚实。一进门,就见王宝儿正要出去,便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忙三火四的,我一来,你就要走了吗?是不是我讨人厌?」 王宝儿笑道:「薛姐姐,你是不知道呀!我家来了个姐姐,人可聪明啦!能掐会算的,什么事情啊!她都晓得。你知道金叔叔会算卦吧!可我看,楚姐姐比他都厉害呢!」 王宝儿高兴之馀,就说起楚流光的本事来,说她不打开箱子,就能知道里面装什么,可以算出别人明天吃什么,还能变出些奇怪的玩意。王宝儿眉飞色舞,把楚流光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天下第一的聪明美人。 薛瑶光虽知李瑟带回来一个极美丽的姑娘,暗地里瞧了瞧,不过也没在意。忽然听王宝儿如此夸耀,大吃一惊,虽然她知道王宝儿对于她喜欢的人,那是会极力地夸奖;不喜欢的人,就会极力地蔑视。可是听王宝儿说的内容,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比的,王宝儿就算夸张,可是只要楚流光有她话中的一分本领,可也够厉害的了。 薛瑶光登时留上了心,不过此来还有别的事情,就道:「宝儿,前几日我身边那四个长相奇特的人呢?怎么这几日瞧不见了?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王宝儿笑道:「是啊!他们是李大哥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啊!他们人很有趣的,陪著我玩,不过李大哥回来后,不许了,他们就回家去住了。不过我随时可以叫他们来啊!姐姐找他们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 薛瑶光道:「哪里,我看著他们眼生,所以好奇的问问,倒没别的事情。」薛瑶光心里暗暗盘算,又问了些事情,才作罢。 王宝儿道:「姐姐,你要有空闲,我们去瞧楚姐姐好不好?我知道姐姐心中以为我在胡说,很是不信她有多好呢!」 薛瑶光有些吃惊,道:「我哪这么想了。不过左右无事,我们一起去瞧瞧也好。这样的姐妹,我也想结识呢!」 二人结伴到了楚流光的住所,一进门,就见楚流光在仔细地指点婢女做事。院阶前面一尺多见方的土地被翻过土了,然后楚流光从口袋里取出两粒花籽种下去,再吩咐一个婢女用盆扣上。 王宝儿走到近前,道:「姐姐在做什么呢?」 楚流光含笑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妹妹,这位漂亮的姐妹是谁啊!」 王宝儿便给二人介绍。 寒暄了一会儿后,楚流光道:「好了。」 走过去,把盆拿走后,地上竟然已经长出花来了,只见它渐渐长大,足有五尺来高,每层叶子上都开出花朵,其中有两朵灿烂夺目,格外可爱。 薛瑶光惊奇不已。王宝儿早见过楚流光的手段,倒不怎么奇怪,只是拍手道:「啊!楚姐姐好棒啊!」 楚流光见薛瑶光满是疑惑,对她笑说:「传说这是仙家的旌节花,我偶然得到的种子,倒非我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薛瑶光一怔,道:「姐姐可别谦虚,听说姐姐可以隔箱视物,不知能否看到我右手中握的是什么东西吗?」 楚流光微微一笑,道:「妹妹手里的是一朵牡丹花。」 薛瑶光本来听见楚流光大言不惭,居然叫她妹妹,不由恼怒,但听到她说出答案,不由一震,把手摊开,果然洁白如玉的小手上是一朵红色的牡丹花。 薛瑶光道:「你这么快就算出了?你用的是什么卦法?」 楚流光噗嗤一笑,道:「我哪里算什么卦啦!我是猜的啦!」 薛瑶光奇道:「猜?猜的?」 楚流光道:「是的。我在园中曾经看过妹妹,见你喜欢手里掐朵花来把玩,又闻到了牡丹的一些香味,所以知道你手里是牡丹花啊!」 薛瑶光吃了一惊,心想:「她如此心细,察微知著,真是不可小觑。」道:「姐姐这么有心,由小知大,真是智能超群,小妹佩服的很。」 楚流光含笑道:「妹妹客气了。」 薛瑶光见她一口一个妹妹,心中有气,眼珠一转,道:「姐姐这么聪明,想必什么都知道了?」 楚流光道:「那也未必,只不过凡事都略知一二罢了。」 薛瑶光心中暗笑,心想:「你见识真是浅陋,如此张狂,等下有你好看的。一个人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什么都懂的。」 当下,薛瑶光便天南海北,天文地理,和楚流光谈论起来,可是薛瑶光绞尽脑汁,也没难倒楚流光。薛瑶光对于经商之道最是拿手,不过在此事上要是出些问题,把楚流光难倒了,也算不得什么本事,因此,薛瑶光便寻些别的刁钻古怪的问题发问,可是楚流光居然侃侃而谈,对答如流。 最后薛瑶光发觉实在难不倒楚流光,心思一转,冷笑道:「姐姐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看没有女子比你厉害了。嘿嘿,也不可能有男子比你厉害了。」言下之意是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了,那样,就算再怎么聪明!岂不也是很悲哀的吗? 楚流光好似没有听出薛瑶光的意思,却神色一黯,道:「有的,妹妹把我说得天下第一,其实不说男子,就是女子,我来到宝儿妹妹家,就发现了一个人要比我厉害得多。」 一直看薛瑶光和楚流光二女热闹的王宝儿也忍不住问道:「楚姐姐,你说的是谁?居然比你还厉害。」 薛瑶光心中一荡,心想:「我自幼就有才女之名,看来你还不是那么狂妄,居然还晓得我的厉害。」不禁得意。 楚流光仰首叹息,道:「她行事宽大中正,又心地仁厚,可谓得天之助。最厉害的是她可以说到做到,想做便做,我却不行,有些事情,我知道怎么做,但是却做不到,这有什么用?所以说,知易行难。因此我再怎么聪明,也绝不会是最厉害的女子,我看只有她才能堪当天下第一。」 薛瑶光都听呆了,道:「她到底是谁啊?」 楚流光抿嘴笑道:「妹妹日后便知,我现在就是说了,你也不会信的。等你吃到苦头,你就晓得了。」 薛瑶光轻蔑地一笑,心想:「这恐怕是你杜撰出来的吧!反驳不了我的话,便用别的谎话来搪塞,看来你的智能也是有限的很。」 第72章智人智事 李瑟和冷如雪如胶似漆,快乐不知时日,过了些日子,才想起应该回家了。 这些日子里,冷如雪因和李瑟亲密无间,在李瑟的劝告下,因此对花如雪表面很是客气。王宝儿又很害怕冷如雪,不敢和她争宠,所以李瑟还算逍遥。 不过日子一久,花如雪和楚流光学习法术厌了,再加上眼见李瑟和冷如雪亲热不禁,再也忍不住,便争风吃醋起来。李瑟窘困之下,才想起应该回家了。 李瑟在栖香居和古香君提起要回家的事,古香君也连连点头称是,道:「我们的酒楼被花妹妹的丫鬟小石头管著,不晓得会出什么事呢!幸好师父在酒楼,否则我定会放心不下。不过我们还是尽快回家去才好。宝儿的生日也已经过了,我们在京师也没什么事情。」 李瑟道:「对极,我们今日收拾一下,明日就动身。」 二人还在说话,一个丫鬟进来道:「公子,夫人,有客人来访。」 李瑟不知是谁,便出去迎接,见解缙和杨士奇联袂走来,连忙迎上前去,笑道:「什么风把二位大人给吹来了?二位大人有事吩咐小子就是了,麻烦二位大人亲自光临,真是折杀小子了。」 解缙笑道:「你忙的很,叫你时常去我们府邸去玩,你却只顾著风花雪月,倚香偎绿,哪里肯去见我们这些糟老头子?青春年少,潇洒风liu,真是令人艳羡啊!」 李瑟大是尴尬,道:「哪里,我是怕打扰二位大人。」 说话之间,三人走进屋中,古香君连忙奉上茶来。 聊了一会儿,杨士奇道:「李公子,我们此来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的,这人你见过的,不过你晓得吗?他乃是你的师叔呢!」 李瑟吃了一惊,手上的茶水都溅了出来,道:「你们说的是谁?」 解缙道:「少师姚广孝,法号道衍的便是。」 李瑟道:「啊!我是见过他一面,可是我师父没说过我有过这个师叔。」心想:「这绝不可能,他是和尚,师父是道士,风马牛不相及,怎么能牵扯到一起?」 杨士奇肃然道:「你去见见便知原委了,其中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李瑟见二人一脸肃穆,料来定会有什么大事,再说心里也是好奇的很,当下道:「不错,那么二位大人可否代为引见?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解缙道:「甚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三人刚走出门,就见王宝儿、楚流光、花如雪三女走来。 王宝儿和解缙、杨士奇打过招呼后,就道:「解叔叔,你们带李大哥去哪里啊?」 解缙道:「我们要去拜会姚少师,其实,你的李大哥是他的师侄呢!」 王宝儿听了大喜,道:「啊!那我可要跟著去见识见识,平时见他的样子很怕人的,不过既然他是李大哥的师叔,那么就不会吓著我了。嘻嘻!为什么他当了大官了,还要做和尚呢?很多人都想知道呢!我这次去问问,然后说给大家听。」 花如雪「啊」的一声惊叫,道:「你说要去见那个和尚大官?那我可不去,我怕得很,他法术太厉害了。」 杨士奇无端叹了一口气,对楚流光道:「这位姑娘,她们一个要去,一个不要去,那么你呢?」 楚流光微笑道:「我自然要去的。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杨士奇和解缙相对愕然,齐道:「好厉害的老和尚,果然算准了会有两个女娃要去。」 楚流光微笑不语,王宝儿却追问个不停。 几人一起坐车乘轿奔「庆寿寺」去了。原来道衍虽然位高权重,但除了上朝,平日都是穿僧服、住寺庙,近些年,他都居住在庆寿寺里。 到了庆寿寺,来到一处禅房,解缙进去通禀,二女和李瑟连同杨士奇等在外面。 几人见禅房很是雅致,摆设乾净,又有些古玩书画。李瑟和楚流光、王宝儿便留心赏看,来到一处画像处,王宝儿忽地仔细揣摩起来,然后惊道:「大哥、楚姐姐,你们快来,你们看这画上写的是什么?」 楚流光和李瑟闻言看到,见一个和尚的画像处题了一首诗,诗云:「一夕灵光出太虚,化身人去意何如?秋丹不用炉中火,凡子心头一点除。」 李瑟见画中那和尚的三角眼,形如病虎,正是在宫中见过一面的道衍的形象。李瑟惊道:「这是少师的画像。可是这诗……」 楚流光含笑点头,道:「宝儿和大哥猜的不错。」 这时杨士奇笑著走过来,道:「三位果然都是聪明人。这诗是个谜语,谜底乃是『死秃』两个字,这不是别人,乃是解大学士的手笔,他和少师玩笑惯了。少师看了他题的这首诗,只是哈哈大笑,却不以为意,仍旧挂在明处,其胸怀真是博大。」 李瑟和王宝儿啧啧称奇,楚流光则笑道:「好一个得道的高僧啊!」 这时,解缙推门进来了,笑道:「你们趁我不在,说我什么坏话呢!」然后对楚流光道:「姑娘,请你进去吧!少师要先见你。」 李瑟大是奇怪,心想:「我还没问清他到底是不是我师叔呢!他怎么倒要见楚妹妹?这是什么缘故?」 旁人却都不以为意,一个小和尚带著楚流光去了。 小和尚把楚流光带到一个禅房前,行了一礼,便自去了。 楚流光轻轻地推开门,见一个和尚盘膝坐在椅上,对她一笑,示意她坐下。楚流光见他年纪似乎不怎么老,三角眼,颧骨突出,从面相上来看,是极凶之相,不过如今光芒已敛,透出一股柔和的味道,不禁称奇。 那和尚笑道:「相由心生,心变相亦变,姑娘何必在意?不过楚姑娘,我要单独见你,你可奇怪?」 楚流光道:「昨日我算了一卦,晓得今日要遇到贵人,不想大师果然要见我了。我很想知道您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我现在丰衣足食,事事如意,逍遥的很,而且我懂得不少,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不能办到的吗?难道需要别人襄助?」 道衍笑道:「你说的的确很对。可是你看到了吗?屋里这盆花快要到了凋谢的季节了。自然,你能有办法令它不凋谢,可是你自己呢?」 楚流光一颤,道:「师叔果然厉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难怪名震天下。可是我身上的疾病,乃天意所为,师叔难道有什么办法吗?」 道衍不回答楚流光的问题,却正容道:「一个人如果盲了,那么他的耳朵是不是应该很灵活?一个人聋了,那他的眼睛是不是更明亮?」 楚流光用心思索道衍的话,道:「您说的不错。」 道衍笑道:「世事就是如此,失去了一项,会在别的地方弥补,有得有失啊!要是专心于一事,反而能有大成就。」 楚流光道:「对,请您继续说。」 道衍道:「我老啦!法力也衰竭了,帮不了你什么忙了。不过能帮你的人就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不善加利用呢?」 楚流光一怔,随即叹气道:「师叔,那可是渺茫的希望啊!和没有希望差不多。而且以损害别人为代价,我即使运用计谋能得到,我也行动不来。就算行动了,其后我心里也是难安,生不如死,我才不那么做。」 道衍哈哈笑道:「你这是用你的假心来蒙我的双眼,可惜我只用心来体察世界。来,我为你开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道:「这是我一生心血所著,名为『智典』,你只要学会了,便可纵横天下了,还需要什么法术幻术吗?岂不闻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吗?」 楚流光激动地接过那本秘笈,激动地翻了起来,好一会儿,抬头见道衍含笑望著她,眼珠一转,把书放在桌上,淡然道:「嘿!老和尚,我可不领你的人情!你会有好心帮我?我看你是想利用我,帮你的好师侄罢了。」 道衍仰天大笑,然后道:「好聪明的小姑娘。不过你如果不是我师侄的老婆,我也不屑利用你啊!他老婆不少,也都聪明的很,我干什么要给你?你不要的话,我也不强求。嘿嘿!难道想要我书的人,还少了不成?」 楚流光淡淡地道:「那好啊!我正不想要呢!而且我可不是他的……我是他的妹妹而已。」 轮到道衍怔住了,苦笑道:「唉!算我错了,大小姐,请您收下我的书吧!」见楚流光带著胜利的笑容收下了秘笈,才叹气道:「我白活了八十多岁,还是斗不过女娃。李瑟那小子现在也是笨笨的,怎么倒讨女孩子喜欢?」 楚流光笑道:「原来师叔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你不必套我的话,有问题直说便是。」 道衍笑道:「那好。你告诉我,李瑟这小子凭什么打动了你的心?我算出他命犯桃花,可是你的智能天下超绝,非一般的俗世女子可比,难道仅仅因为他肯舍命救你,你就对他另眼相看?」 楚流光先是脸上一红,随即星眸迷离,道:「心体光明,人心一真,便霜可飞、城可陨、金石可贯。若伪妄之人,就算再聪明厉害,在我眼里也是面目可憎,形骸徒具。溪水再浅,也是清澈可爱;浑水再深,也是叫人厌烦。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但不自以为是。而且对我们女子温柔体贴,真心的关爱,没有一丝歧视的想法。这样的人,如今在世上绝不多见啊!」 楚流光越说星眸越亮,激动地道:「师叔说李大哥笨,其实他哪里笨啦!他是心里有疙瘩,没有解开罢了。如若解开了,他会是天下间最有能力的人。鱼得水势而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我得到师叔您的秘笈,只是有形的智能,可是李大哥做事不凭机谋,率性而为,意气所至,感召人心,此乃无敌于天下的最高境界啊!」 道衍点了点头,叹道:「你如此智能,超出我的意料,从此以后,江湖就是你们的了。该是老衲退出的时候了。嘿嘿!老天果然会安排。」说完慨叹不已。凝思了一会儿,又道:「你不是想把李瑟心中的疙瘩解开吗?请看老衲的手段吧!」说完,拉著楚流光的手,一同走出了房间。 再说楚流光和道衍说话的时候,李瑟等人也没闲著。杨士奇对解缙道:「我们可没敢说你坏话。别说少师了,解大学士你连皇上都拿著没办法,我们岂敢得罪?」 解缙笑道:「过奖,过奖。」 李瑟好奇心起,道:「哦?皇上也拿解先生没办法?杨大人定然知道许多这样的事情吧?请大人讲讲,让小子长长见识。」 杨士奇见王宝儿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就道:「好,那我就讲几个。」 皇上有个贵妃死了,祭祀时把大学士解缙请了来,让他朗读祭文。而那所谓的「祭文」不过是一张白纸,上面除了四个「一」字并没有内容,实是的无米之炊。 解缙不慌不忙,稍加思索,立即变「无」为「有」,并朗声读道:「巫山一片云,峨岭一堆雪,上苑一枝花,长安一轮月。云散,雪消,花残,月缺。呜呼哀哉!尚飨!」皇上和众大臣听了不禁暗自叫绝。 还有一次,那是朱棣钦授解缙为翰林学士,命他主编「永乐大典」的时候,解缙时常侍奉于皇帝左右。朱棣知道解缙学识渊博,吟诗联句对答如流,便经常出一些难题考他。一次,朱棣对解缙道:「爱卿,寡人有位爱妃夜里生了一个孩子,你替朕做一首诗吧!」 第73章画龙点睛 李瑟随道衍来到僻静的禅房后,立即跪下叩头道:「师叔,小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原谅。师父从来不和我说他的事情,也没说过我们门派的事情,是以不认识您。初见师叔,小侄既惊且喜。」 道衍把李瑟扶起,笑道:「大师兄他把你教的好啊!有些事情是需要你慢慢体察的,和你说了也没什么好处。别看我不在你的身边,可是你出山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中。」说完哈哈大笑。 李瑟惊道:「什么?那么小侄丢人现眼的事情,师叔是一清二楚了?」不由沮丧之极。 道衍爱怜地道:「孩子,你不必垂头丧气。你今日既然能来到我的身边,那就足见你的本事了。你可知道,我若是瞧不上你,岂会认你这个师侄呢?」 李瑟涩然道:「可是……可是我一事无成,武功又给人废了,前途渺茫,师叔还理我做什么?」 道衍道:「玉从石中来,不经琢磨,何以成器?区区事物横逆困穷,是锻炼豪杰的一副炉锤,受其锻炼者,则身心交益;不受其锻炼者,则身心交损。还好,你一路走来,虽有小纰漏,但无损大局。你现在身处迷雾中,可是你已在阳光大道上了,如若破除执迷,便可一飞冲天了。」 李瑟迷茫地道:「请师叔教诲。」 道衍叹道:「唉!我哪里能教诲你什么,其实你一路走来,对我才是个大教训。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你就像一面镜子,把我一生的得失都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孩子,你做事自然而不做作,在世而不出世,乃是我穷极一生才参悟透的啊!」 李瑟道:「师叔千万别这么说,我现在就像是在大海里的小舟,随波逐流,不晓得向哪里去。我的前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看不到陆地,人们常说:『海中有仙山』,可是仙山在哪里呢?」 道衍道:「那是你没清楚你自己罢了。你听我的身世来历,你就晓得你的见识是多么高远了。」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姓姚名广孝,长州人,本为医家子。十四岁那年,剃发为僧,法名道衍。那一年,我遇到了道士席应真,就是你的祖师爷,此后得其阴阳术数之学,经过苦练多年之后,终有所成了。」 李瑟第一次听到关于师门的事情,不禁听得入神。道衍见他的神情,就又道:「你师父是我们的大师兄,天灵子是二师兄,我乃是三师弟。嘿嘿!他们是道士,我却是个和尚,大是古怪吧?世事就是如此,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李瑟点了点头。道衍随即一脸严肃,道:「我有通天彻地的奇术在身后,自思应该做出一番大的事业,便行走江湖,寻找机会。终于,让我发现当时的世子燕王有帝王之相,便投身在他的身侧,又介绍了金忠和袁珙两位朋友辅佐他。我们同心协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打败了朝廷的军队。」 道衍仰首追思,不胜唏嘘,呆了一会儿,才道:「当今圣上,那时只不过是个王爷,若非我出力帮他,他岂能得到万乘之尊,建立不世之功业?我们攻进京师后,我是志得意满,当真是意气傲睨,旁无一人,兼且百官皆称赞不迭,我不禁得意扬扬。皇上也是高兴,所谓富贵不归故乡,犹如衣绣夜行,皇上便让我且回故乡,并赏赐黄金一千、白金五千、彩帛百端、蓝玉十笏、七佛紫金毗户帽一顶,上嵌珍宝七颗,千佛鹅黄袈裟一件,上缀明珠二十四粒等等珍珠宝贝。又敕羽林军三百沿途护送,并陆路銮舆一乘,水路御舟一只。沿途官员都归我调遣,那样的气派,真是威风啊!」 李瑟听到此处,心想:「果然好大的排场。」 听道衍继续道:「我自幼丧了双亲,只有一个姐姐,在她身边被抚养长大,这鞠育之恩,如同亲母一般。我自从富贵之后,并未通问,到如今功成名就,昔年瓢母一饭,淮阴尚报千金,何况我姐?我便亲率百官前去拜访。哪知我姐姐大怒,闭门不纳,从人再三劝解也是无用。我只好先去访我的幼时好友王宾。」 「可是王宾也不见我面,只是远远喊道:『和尚误矣,和尚误矣。』没有办法,我又去见姐姐,跪在门前求她,她才开门对我道:『你哄著燕王说他是真命天子,乘著建文皇帝年少登基,教唆燕王兴兵造反,危逼京城。皇上不知去向,六宫化为灰烬,皇子、皇弟尽遭屠戮,而又诛灭忠臣数千家。夫人、小姐,囚辱教坊,守节自尽者,不知多少!加上兵戈战乱,士兵百姓死伤无数,你做了多少的孽啊!古人有云:『忠、义为天地之正气。』你如此做法,真是愧对祖先啊!从今而后,你我不到黄泉,永不再见。』」 道衍说完,默然良久,才叹道:「我即便富可敌国,权可通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却没有家的温暖,一点也不快乐。姐姐临死都没见我!你说,我活得可有意义?」 道衍凄凉无比,一字一句道:「人生只为欲字所累,便如马如牛,听人羁绊;为鹰为犬,任物鞭笞。如果一念清明,淡然无欲,那么天地也不能转动我,鬼神也不能役使我,岂不快乐?」 李瑟见师叔怅然若失,可是却无可劝解,想想他的一生,果真是为了追求功业,太过执迷,陷入了虚名之中,不禁感叹,慢声吟道:「权贵龙骧,英雄虎战。以冷眼视之,如蚁聚膻,如蝇竞血;是非蜂起,得失猥兴。以冷情当之,如冶化金,如汤消雪。功名富贵,只是云烟,人生苦短,到底什么才是永恒的追求呢?」 道衍惘然道:「人生在世,如同大梦一场,争名夺利,好胜逞强,人皆被利锁名缰所缠,难怪有人做诗云:『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李瑟轻轻地道:「师叔说的是。不过师叔现在看破了,也不晚啊!一旦悟道,便可通天,何必对往事耿耿于怀?」 道衍听了李瑟的话,忽地嘴边挂著笑,定定地看著他,神情顽皮之极,哪里还有一丝的惆怅在他脸上呢? 李瑟见了大惊,口吃地道:「师……叔……你怎么啦?」 道衍以手捧腹,指著李瑟,哈哈大笑起来,道:「痴儿,痴儿啊!」 李瑟不明所以,暗叫:「糟糕,师叔怎么了?难道……难道疯了不成。」 道衍忽地住口不笑,神情严肃起来,正容道:「『算来名利不如闲』,此诗虽有一定道理,但若是经历不同的人来看,感悟却大不相同的。此诗若是化外之人所作,定是道行太浅,徒然羡慕功名富贵,可是因为不可得,所以做此诗聊以自慰罢了。人,只有经历过了,心才能真正的体验到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夏虫不可以语冰,凡人怎么可能了解那些功名赫赫的人的内心呢?没有经历过,你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你知道痛苦,心疼的滋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体会了之后,你挨过饿了,才真正的明白吃饱的滋味;心疼过了,才知道真正欢喜的滋味。如果惧怕困苦磨难,惧怕名声显赫,惧怕负担功业,只是一味躲避退让,那么,你永远也不晓得你的心,不晓得苦辣酸甜。」 李瑟忽地被道衍给说愣了,痴痴地道:「可是我师父教诲过我,凡事不可强求。要知一旦放纵,就著了痕迹。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它们自然而然,所以能够永恒。我们的追求,是要永恒的东西,为了瞬间的,注定消亡的东西而著迷,是多么愚笨和可笑啊!」 道衍道:「你说的不错。可是,符合你师父的道路,却不一定适合你。仙道之路,从没二人用同一种方法行得通。刀君一派,说是以刀入道,可是刀不过是凭藉罢了,或者说是一个途经的点而已,你师父的方法教诲不了你,你也体会不到的。」 道衍见李瑟越来越是迷茫,忽地语气一转,道:「洪武三年,太祖朱元璋始读『孟子』,读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时,大是不屑,当他翻到卷四『离娄章』时,龙心大怒。因为这一章里有这样一段话:『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胆量好大的孟轲,竟敢鼓动百姓在皇帝对待他们不好时,就把皇帝当作仇敌贼寇,那还了得。于是,他就诏告天下,说孟子的这段话『非臣子所宜言』,罢免孟子在孔庙中的配飨。朱元璋担心大臣们会反对这一做法,又明告群臣,有敢劝谏者,以『大不敬』论罪处死,并且『命金吾射之』。」 「过了些时日,当时的刑部尚书钱唐忍不住了,明知劝阻皇帝有杀头之罪,仍然参本抗旨劝谏,并命役人抬棺随己上殿,愿意袒胸受箭。他说:『臣得为孟轲死,死有馀荣』。」 「朱元璋知道『孟子』在全国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已无法动摇,想完全禁止是不可能的,只好组织了一个『孟子』审查的衙门,出了本『孟子节文』,把『孟子』删得七零八落,共删去八十五条,只剩下了一百七十条,作为命题、取士的范本。并诏告天下,赞扬孟子『辨异端、辟邪说,发明孔子之道』,又恢复了孟子配飨孔子的地位。」 李瑟忽听师叔讲起了朝廷里的故事,不知他有什么用意,但料来必有深意,便用心体会。 道衍又道:「朱熹说过,孔子的儒学未尝一日得行于天下,这的确是事实。儒学确实在不断地变著,经董仲舒、『二程』、朱熹等人之手,两千年来,已经面目全非了。如今读书人都把儒家捧为正统,可是这正统哪里去了?」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话怎么没人听进心里去?都认为孔子是圣人,凡事都要听他的,这就违背了儒家之道。」 「墨子云:假如都效法自己的父母,怎么样?天下当父母亲的很多,但仁义的很少,如果都效法自己的父母,那就是效法不仁不义了。那都效法自己的老师,怎么样?天下当老师的很多,但仁义的很少,如果都效法自己的老师,那就是效法不仁不义,不可以做为准则啊!那都效法自己的国君怎么样?天下做国君的很多,但仁义的很少,如果都效法自己的国君,就是效法不仁不义。效法不仁不义,不可以作为准则。所以,父母、老师、国君三者,都不可以效法,唯有天道,才是可以效法的。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故可法之。」 李瑟突然听了这一番言论,感觉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震,一下呆住了,脑中纷纶无比,心里空荡荡的,没有著落处。 道衍又道:「『诗经』云:『匪今斯今,振古如兹。』(不是今天才如此,自古以来就如此啊!)这话说得好,自古以来,所有的话都是哄骗人的啊!千年不变的效法之句数不胜数,举其荦荦大端者,如『以吏为师』、『法先王』、『见贤思齐』、『臣事君以忠』、『天不变,道亦不变』……在我看来,都是哄人的,全都是狗屁。老师的话,书上的话,其实到了你的身上,都是狗屁啊!」 李瑟喃喃道:「全都是……全都是狗屁!?」 道衍道:「不错。」 李瑟浑身已是汗透,一瞬间,身上不知哪里冒了许多的汗水。 第74章如雪如玉 王宝儿随李瑟拜访他的师叔道衍,可是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就闷闷而回了。王宝儿自幼出入豪门侯府,因为王家势力极大,故颇受重视,可是这次却没得到什么彩头,不由难过之极。 王宝儿虽然难过,可是也不敢耍蛮,要知道衍名声极大,威镇天下,又有通天彻地、通神役鬼的本事,加上面目凶的很,王宝儿可不敢胡来。 王宝儿在闺房里正在气恼,忽见冷如雪走了进来,道:「小丫头,你怎么把我的郎君勾引跑了?快说,他人呢?」 王宝儿忙道:「冷姐姐,我没有啊!你别误会,大哥在他的师叔的寺庙里,回不回来,可不关我的事。」王宝儿著急地解释起来。 原来王宝儿的父亲王老财嘱咐过王宝儿,不许她得罪冷如雪,因为天山派和王家关系密切,而且在她去杭州的时候,冷如雪曾经暗地里保护过她,所以要宝儿听冷如雪的话,起码不能得罪她。 这些也就罢了,冷如雪脾气可是很厉害,虽然对著李瑟和古香君倒是很温柔,可是对著别人就冷若冰霜,又冷面无情,王宝儿接触了她几次,就怕得不得了。 冷如雪见王宝儿有些畏惧,道:「谅你也不敢!不过你见著那个什么师叔了吗?真的是郎君的师叔吗?他留下郎君有什么事情?」 王宝儿道:「见是见了一面,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我就回来了啊!大哥是真的留在那里了,也没告诉我原因。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王宝儿说完之后,想起自己的不受重视,没人宠爱,不由委屈之极。 冷如雪道:「你真是的,去了也是白去,什么都不晓得。我去问别人好了。」说完便走了。 庆寿寺的一个清晨,晨钟响起,唤醒了一个梦中人,正是昏睡了三日的李瑟。 他轻轻地推开门,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这两个动作虽小,可是神情举止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似乎不是凡尘中人。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哈哈!恭喜啊!恭喜!你终于醒了!」 李瑟转身拜倒,道:「多亏师叔的教导,侄子得破执迷。师叔的道贺可是不敢当呢!」 道衍笑著把李瑟扶起,道:「我可不是恭喜你,我是恭喜我自己。你要是再不醒来,我这小小寺庙就要被人铲平了!」 李瑟心中坦坦荡荡,头脑也是清明无比,似乎脱胎换骨了一样,听了道衍的话,也是一笑,道:「为我的事,师叔可是费了不少心!以前的蠢事,想想也是可笑!结果现在连累师叔了!不知是不是冷姑娘来麻烦师叔了?」 道衍笑道:「对,就是她。不过那个小狐狸精为了你,居然也不怕我了,她们一起前来讨你,幸好我还有些道行,嘿嘿!」 李瑟听了心惊不已,晓得这位师叔法力高深,行事又异于常人,花如雪她们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忙赔笑道:「师叔道行高深,武功厉害。她们两个不懂事,居然敢来骚扰您,真是不知好歹。只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道衍笑道:「你这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担心什么?难道我还会害了她们不成?我让她们吃些苦头,那是长长她们的见识,旁人若是求我,我都懒得看上一眼呢!更别说亲自动手了。」 李瑟大喜,道:「多谢师叔教导。」 道衍忽地皱眉道:「不过现在来的丫头,我可对付不了,只有麻烦师侄您亲自出手了。」 李瑟大是难堪,道:「师叔取笑了!不过……不过真的有人这么厉害,连师叔都觉得头痛吗?师叔在说笑吧?」 道衍拍腿摇头道:「非也,非也。等下你自己去问她好了。真是羡慕你,有如此多的奇秀女子喜欢你,老衲年轻时若是有一个这么灵秀惠中的女子锺爱,也就做一个花和尚了。唉!那样岂不大佳?可惜,可惜!」 李瑟知道这位师叔道行深不可测,表面似乎很浅显无知的言语,其实都暗含玄机,看起来是个肤浅的人,其实修为之高,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他当下问道:「师叔,您是在提醒我什么吗?我行事糊涂,几个女子都搞不清楚,弄的乱七八糟的,师叔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解决不了。您想指点小侄吗?我很笨,领悟不了,请您直说吧!」 道衍道:「我是在慨叹自己的命运呢!真的。年轻的时候希望遇见聪明的女子欣赏我,可是没有,等到了我位高权重,一呼百应的时候,年纪大了,我又不需要女子了。可见人生得一红颜知己,是非常难得的,得到了,是多么大的幸事!如果你遇到了,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只有那些修为浅,资质浅的人,害怕陷进情爱的旋涡中,才会因为惧怕后果,所以远离女色。但是真正的仙道,是和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的,和情爱也没有关系。你的心超然物外,超脱尘世,心与天合,才是最终的目的。」 李瑟道:「我知道师叔的根本意思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有突破了你们教给我的东西,才能真正寻找到我自己的仙道。」 道衍笑道:「不错,耳目见闻为外贼,情欲意识为内贼,被贼所困,被贼所蒙蔽,都是下乘。知觉识闻听,都是可以望得见的小道,大道是要心才能领悟的。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用语言说出来的道,就不是永恒的道。你明晓此点,就明晓一切了!」说完哈哈大笑,径直去了。 李瑟望著道衍的背影,痴立了一会儿,才循路出门。走到一处转栏,就见古香君坐在路旁的一个小亭里,望见李瑟,高兴地跑了过来。 李瑟笑道:「我正要回去呢?你怎么来了?」 古香君笑道:「你三日没回去啦!所以前来瞧瞧。郎君,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感觉和以前不同啦!」 李瑟道:「胡说,我哪会变!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古香君拉著李瑟,让他转了几个身,仔细地瞧了个清楚。 李瑟任她摆弄,苦笑道:「香君,干什么?别折腾我啦!回去再说,这里可是寺庙。」 古香君这才罢了,道:「郎君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李瑟道:「你才和以前不同了呢!看不出你倒厉害,连我师叔都害怕你了。你做了什么事,让他那么夸赞你?」 古香君奇道:「啊?他真的是师叔?我还以为不是真的呢!师父不是道士吗?」 李瑟道:「这有什么稀奇,万流归宗,和尚、道士也不过是称呼不同而已。你怎么把师叔弄的不敢惹你的?师叔说连冷、花两位姑娘都吃了一通教训才走的。」 古香君笑道:「没什么啊!本来她们两人要来找你,我也没拦,以为没什么事情呢!可是见她们怏怏而归,我才担心啦!可是我武功比她们都不如,做不了什么事情,便拿了被褥衣食,对师叔说在这里等你回家为止,一切东西又不用寺庙里的,他也不必赶我出去!他看了我一眼,摇著头就走了,然后你就出来了。」 李瑟道:「难怪师叔害怕了!哈哈!你这招叫粘字诀,是很厉害!」笑著拉著古香君回王家去了。 李瑟回到王家,冷如雪和花如雪都闻讯而来,二人吃了道衍的一些苦头,本来既惊惧又懊恼,如今见情郎回来了,目的既然达到了,也就高兴起来。 李瑟道:「你们别在意,师叔是在锻炼和考验你们呢!让你们见识到一些东西,开阔你们的视野。你们要是好好想想,必会大有好处的,说不定武功法术都会进步呢!」 花如雪道:「真的?他真是你的师叔?那为什么还把你关起来不许别人见啊?老和尚……不,师叔真的太厉害了!不晓得原来公子有这么厉害的师叔。」不由替李瑟高兴。 冷如雪却心生嫉妒,挽著李瑟的胳臂道:「郎君,我们去我住所吧!好些天没见你,心里想的很,好不容易回来了,别在这里和不相干的人罗嗦了。我去弹琴给你听。」 李瑟见花如雪脸色立刻变了,心知她要发怒,当下忙著说道:「花妹妹是我最亲近的人,怎说是外人?你不要胡说了。不过听你弹琴倒也不错,很久没听了,还真想的紧。」 当下李瑟拉著将欲反驳的冷如雪就走,转身之际,对著花如雪微笑了一下,眨了眨眼,意思是说冷如雪不懂事,让她担待些。 花如雪见了李瑟的表情,心里虽不情愿,但也舒服很多,心想:「这臭丫头什么都不懂,刁蛮的很,我何必和她一般见识?李郎还是喜欢我的。」 这时古香君见李瑟和冷如雪走了,便进来对花如雪道:「好妹妹,你别看李郎和冷姑娘在一起,只不过她凶蛮一些,为了哄她,没办法而已。你不必生她的气。」 花如雪笑道:「我知道啦!只要李郎对我好,我才不搭理冷姑娘呢!我去找楚姐姐玩去,才没空理她。」说完和古香君告别而去。 李瑟和冷如雪情侣相见,自然有一番旖ni。冷如雪蛾眉凝黛,杏颊红霞,亭亭秀质,一种窈窕堪怜的情态,让李瑟也是qing动。 李瑟从冷如雪的樱桃小口,到白中透红,红中透白,润腻无比,吹弹可破的冷如雪的每寸肌肤,都用口品尝。 再说花如雪到了楚流光的房间,发觉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花如雪不由奇怪,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走到内室,才见楚流光躺在床上,见花如雪来了,勉力挣扎起来。 花如雪见楚流光脸白如纸,连忙道:「姐姐,快些躺下吧!」把楚流光身子慢慢扶住,斜靠在枕上,道:「姐姐怎么总是隔几日就要生病一次呢?姐姐什么都懂,难道治不了自己的病?」 楚流光叹气道:「人力有时而穷,哪里有人能有脱胎换骨,改天换地的本事呢?不过我身子也就弱些而已,就算累著,休养几日就好了,却也没什么的。不过不能教你法术了,真是抱歉。」 花如雪黯然道:「别法术不法术的,慢慢来就是了,我也不太在意,姐姐别累坏了身子就是了。」 楚流光笑道:「法术你不学,我倒有个别的本事,你肯定想学。」 花如雪淡淡地道:「什么本事啊!我没姐姐聪明,可能想学也学不会呢!」 楚流光嫣然笑道:「你不想学?那好吧!我还以为你喜欢李大哥呢!还想教你怎么样讨他的欢心,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花如雪立刻惊喜地抓住楚流光的胳臂,道:「什么?姐姐要教我这个?薛姐姐已经教过我一些了,你比她聪明,一定更有用。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要学,我要学啊!」 楚流光道:「看你著急的样子,也不知道羞。」歪著头朝花如雪嫣然一笑。 花如雪却瞪著圆圆的眼睛,奇道:「我为什么要害羞啊?我就是喜欢李郎啊!自然能讨他欢喜的本事,我才要学啊!」 楚流光见花如雪不通事物,比之王宝儿还要单纯,不由莞尔一笑,不过见花如雪真是可爱,也随即心生怜念。 李瑟自见过道衍,整个人只觉得重生了一次,对事物的看法和以往大大不同起来。如果以往的话,他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修,才能仔细体察那些微妙的变化,可是现在身在众女中徘徊,李瑟却不觉拖累,身心平静如常。 李瑟心理起了变化,发觉他的刀君心法,也比之武功被废后上升了一个层次,身体敏锐了许多,可是这样却更加的麻烦起来,因为他的武功是以削弱心法为代价的,但是现在发觉刀君的心法居然进步了,那么武功应该就不能再练了。可是怎样去练刀君的心法,怎么继续进益,李瑟仍是不知道。 大部分的时间李瑟都和冷如雪在一起,时常王宝儿和花如雪也来,只是古香君和楚流光不常在李瑟身边,倒是李瑟时常要去瞧瞧她们。 李瑟虽然没什么事情要做,但就这样,每天也是不得空闲,如此一来,倒惹得一人情思昏沉沉。 这人就是才女薛瑶光。薛瑶光先前对李瑟起了好感,可是理智告诉她,远离李瑟才是最好的办法。李瑟失踪的几日,薛瑶光还高兴了几天,及至李瑟回京,又带了两个异常美貌的女子回来,更加的没有空闲。薛瑶光想去瞧李瑟,都没有什么好的机会,不由沮丧,又瞧见楚流光聪明无比,比她甚或还要聪明些,尽管薛瑶光表面不承认,可是心里却难过的很。 这日早上起来之后,薛瑶光处理了许多事务,直忙到下午才完。薛瑶光面对美食,却无心下箸,恹恹地推了,回到寝室,坐在窗前,听见外面知了的叫鸣声,天气又热又闷,不由昏沉沉的,神思漫荡,不知所往。 薛瑶光怔怔地望著窗外,忽地脑里想起一首诗,便轻声道:「淡月轻寒透碧纱,窗前睡梦听啼鸦。春风不管愁深浅,日日开门扫落花。」 薛瑶光吟完,大是惆怅,这诗和眼前的景物多有不符,可是却脱口而出,薛瑶光也是一怔,想起这诗的意思所指,忽地黯然起来,叹道:「我原来在想他!我为什么喜欢他!李大哥啊!李大哥,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呢?我心里好痛啊!」 薛瑶光话音才落,忽听背后一人大笑道:「姑娘,姑娘,你别难过,我和兄弟们会成全你的好事的。哈哈!」 薛瑶光一惊,转头看去,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仔细一瞧,才发现桌上立著一个三寸大的小人,鼻眼口舌俱全,和真人一样,只是尺寸小了而已。薛瑶光不由看呆了。 这天,花如雪从楚流光处回来,在走廊的路上恰巧遇到了冷如雪。冷如雪见了花如雪,不由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便径直走她的路。 花如雪因为听了李瑟和古香君的话,自觉是个温柔和善的姑娘,便不屑理会冷如雪,只是一笑,便自行路。 二女因为李瑟身陷庆寿寺的时候,曾经联手过一次,不过都是为了李瑟。如今李瑟既回,二人都在争宠,便又互相敌视起来。 冷如雪见花如雪受她轻视,却不敢出声,不禁得意,随口道:「一个下人小丫头,整天到处逛,香君姐姐也不管管。」 花如雪这时听得气往上涌,再也忍不住,冷笑道:「你真是浅薄无知,我是因为李郎的缘故,处处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了。其实李郎非常喜欢我,时常夸我懂事,让我不要理你,我才让你的。怎么?就凭你那点本事,还能杀了我不成?我是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别以为我会怕你。」 冷如雪脸色煞白,愠道:「是呀!李郎喜欢你,所以整天和你在一起。呵呵!真是好笑。」 花如雪先是大怒,随即淡然一笑,其模样可爱之极,道:「总是陪你也不是因为最爱你啊!他心里真的是喜欢我,只要他心里喜欢,我就满足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以后长著呢!何必著急呢!我知道他爱我就行了。」说完脸上带晕,想是想著李瑟的情话,是以动情。 冷如雪这时可有些奇怪了,怀疑地道:「我的郎君和你说了什么,你这么高兴?他讨人喜欢,这是正常的啦!谁叫他那么好呢!可是你说他亲口说喜欢你,我就不信,这一定是你自己胡说的。或者说是你自己欺骗你自己。哈哈!我看多半是如此,你真可笑。」 花如雪见冷如雪笑得花容颤动,不禁大怒,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我本是为你好,处处忍让你,可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啊!我要是把此事说出来,你定会知道李郎到底最爱谁了,你可别后悔,心里难过。哼!我看你多半会大吵大闹,哭著喊著求李郎爱你,真是无耻的很。」 冷如雪听了一呆,心里也充满了好奇,道:「我才没那么下贱。好,你只要拿出证据,我绝对不嫉妒,也不找李郎的麻烦,他喜欢不喜欢谁,凭我们自己的本事,谁会吵闹啊!你快说出来。」 花如雪也是忍不住想说的,不仅是想打击冷如雪,也为了炫耀。这时洋洋得意,随手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包,轻轻打开,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张,妩媚一笑,道:「嘻嘻,请你看看吧!」 冷如雪有些惊惧,实不知这上面写的什么,难道是李瑟给花如雪的情书?忍住情绪,看了一眼,见上面写著四个大字:如雪如玉。 冷如雪看完噗嗤一笑,然后道:「就这四个字,说明了什么?难道是说李郎爱你吗?」 花如雪得意地道:「看你,枉你做人这么久,还不如我才修炼成人的小狐狸呢!我的名字如雪,是李郎给我起的,在离开酒楼的时候,他在一页书里夹著这张纸。他从来没当面说过爱我的话,可是在他心里一定是爱我的,否则为什么偷偷的写这句话呢?这句话是夸我像美玉一样,那不是爱极了的话吗?他没当面说,可是悄悄地这样做,才更可贵啊!才证明他的心是真的。」说完开心之极,脸上放光,极是夺目。 冷如雪嘲笑道:「可是我的名字也是如雪,焉知郎君不是写给我的?」 花如雪嫣然笑道:「不会的啦!他是故意留给我的,只有我在酒楼,他不是给我的,还会给谁?如是写给你的,早就送给你了。」 冷如雪听了这话,开心的笑出了声,双手对天合十道:「李郎,李郎,我真的高兴死了,原来你真的爱我。」 花如雪目瞪口呆,冷笑道:「你莫非疯了不成?不是气的失常了吧?」 冷如雪道:「你知道什么!我第一次见李郎,那是在杭州的一家妓院,我那时化名成一个叫如玉的妓女,所以郎君这话写的,绝对是给我的。至于你的名字,必定也是郎君思念我时才想到的,便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可笑你还一直以为李郎是爱你呢!哈哈!你好可怜呢!不过我不会嘲笑你了,我今天知道李郎心里有我,我开心的很,所以以后他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开心啊!你这么可怜,我会让李郎多爱你一些的。」 冷如雪还在兴奋地说著,她本是和外人没有太多话的冷漠女子,不过高兴之下,话便多了起来。 花如雪听了冷如雪的话,如遭雷击,脸色一下苍白如纸,喃喃道:「这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把那张纸一下撕碎,脚一跺,念了个咒语,一下不见了。 第75章烛影瑶光 李瑟遇到道衍后,他前二十年的所有想法和信念,都被完全的颠覆了。尽管他处处掩饰,可是那种因为心灵愉悦,因发现了宇宙人生的一些秘密而带来的激动,都逃不过两个人的眼睛。 一个是古香君,因为她太熟悉李瑟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细小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另一个人虽然接触李瑟的时间很少,可是她太聪明了,再加上她来到了繁华的都市,凭藉她的睿智,开启她的慧眼,所有众生的喜怒哀乐,无不显现在她眼中,无不使她眼界大开,这人自然是智能超绝的楚流光了。 这天李瑟来看楚流光,建议道:「我不常来看妹妹,还请妹妹原谅。你如果嫌闷的话,让宝儿或者香君陪你走走,就不会闷了。外面有很多新鲜的事物呢!你应该瞧瞧。」 楚流光笑道:「没有闷呢!宝儿家大的很,我都还没有逛遍呢!哥哥不得闲,也不用天天往我这里跑。」 李瑟笑道:「我哪有什么事做,还不是整天乱逛!不过听到妹妹的一件趣事,就忍不住跑来问问了。」 楚流光笑道:「是不是我帮人逃脱官司的那件事情?」 李瑟道:「不错。我听宝儿说,她有一个朋友,不知为什么,以不孝之罪,被他父亲告到了衙门里。不孝当治罪,而且就算他父亲有什么错,也没有儿子告老子的道理,这官司是一定输的了。可是听说你教了他一个主意,使他免于被惩罚了。宝儿都不晓得你出的是什么主意,非要我来问你,再加上我也很好奇,就来问你了。」 楚流光笑道:「没什么啦!我只是让他在左手写著:妻有貂蝉之貌;右手写著:父生董卓之心。然后让他在堂上只是痛哭,一句话也不说,最后把双手给那官员看就是了。」 李瑟听了楚流光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情。董卓和貂蝉算是公媳的关系,董卓却贪图貂蝉的容貌,想霸占她,是古代丧德败坏的一个代表,因此审案的官员一看,立知其意,以为事实是做老人的不对呢!见这孩子很孝顺,不把家丑外扬,就把人给放了。因为此事大是不雅,所以楚流光不把这个主意告诉给王宝儿,难怪王宝儿打听不出来。 楚流光见李瑟沉思不已,道:「大哥,你是生气了吗?我乱出主意,管别人家的闲事,欺负老人家,你定会怪我吧?」 李瑟哈哈笑道:「没怪你啦!其实有很多老人,虽然是好心,但也是很可气的,为了子女能实现他们的梦想,或者为了让子女按他们认为正确的路走,可是不择手段呢!人人其实都有他们自己的梦,再加上时代在变化,所以有时老人体谅不了年轻人的心,这就造成了痛苦和隔膜,也是人间的悲剧呢!而且妹妹聪明的很,我相信妹妹绝不会做错事情的。」 楚流光听了微微点头,心想:「大哥果然聪明多了,他的心里没有障碍了,真是又开通,见识又高。要是以前,说不定会怪我呢!」望著李瑟,心里甜丝丝的。 二人正在闲聊,忽然,一个少女突然闯进屋来。楚流光站起笑道:「花妹妹是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来,先坐下来吧!有什么事情也得慢慢说啊!」 来人正是和冷如雪闹了别扭的花如雪。花如雪也不理会楚流光,对李瑟哀怨地道:「公子,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地回答我。」 李瑟见了花如雪的神情,奇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事请说好了,我可没骗过你啊!」 花如雪道:「那好,我问你,你到底爱我不爱我?」 李瑟虽然聪明,可是这个问题棘手的很,看了楚流光一眼,然后迟疑地道:「我……我虽然想爱姑娘,可是我是有家室的人,因此恐怕姑娘对我的恩情,我是不能消受了。」 花如雪不等李瑟说完,就道:「可是冷如雪呢?你为什么就可以要她?」 李瑟尴尬地道:「这个……这个是不同的。有些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花如雪道:「好,那就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我的名字,你为什么要起的和冷如雪一样?你见到我的时候,原来心里面一直在想著她,连给我起的名字都和她的一样。别的我可以忍受,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我的名字都要和她一模一样?我只是想要你给我起个名字,只属于我的一个名字而已!难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吗?难道我在你的眼里,还是一个畜生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一点快乐,你都不给我?你都不给。」说完泣不成声。 李瑟目瞪口呆,花如雪一直以来单纯可爱的很,虽然李瑟知道她深爱著自己,可是因为不能爱她,只好处处躲避,不过见她单纯的很,也没什么难以招架的,也不给他增添麻烦,还处处帮他,所以对她很感激的。如今见她突然伤心欲绝,哀怨无比,不由怜念大起。 李瑟柔声道:「花妹妹,你不必难过,我认识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世上有冷如雪这么个人呢!所以你不必伤心,你的名字,我的确是为你起的。我认识你在先,遇到冷姑娘在后,你们名字一样,只是巧合而已。就算重名,也是冷姑娘重你的,你不必因为这个难过。」 楚流光也笑道:「是啊!妹妹平时温柔大方的很,今天怎么因为这件小事不开心了呢!来,到姐姐这里,仔细说给姐姐听,看看妹妹因为什么不开心。」 哪知花如雪毫不领情,看也不看楚流光一眼,盯著李瑟道:「好,你既然说我的名字不是因为她起的,那么这是你写给谁的?」 花如雪说完,手一张,就出现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李瑟。 李瑟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字迹,一下令他想起和冷如雪初婚的甜蜜岁月,不由一阵恍惚,随即叹道:「不错,这是我写给冷姑娘的。可是……」 花如雪不等李瑟说完,抢过那张纸,往李瑟脸上一抛,随即跑了出去,哭道:「你是坏人,你们人都是坏的。我恨你,我再也不爱你了。」 纸张在李瑟头上化做无数碎片,慢慢散落,宛如烟花,又似飘雪。李瑟的心里也寒冷如冰,他无力地伸出手,可是知道挽留不了什么,又放下了。 楚流光见了,忽地也是伤感,忙强笑道:「大哥,花姑娘气走了,你为什么不去追她。」 李瑟黯然道:「我以为我看破了一切,心再也不会悲伤,可是遇到事情,看到让一个好女孩伤心,我却无力改变什么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里悲痛,这就是人生,悲欢离合,不可避免。」 楚流光道:「可是你可以让花妹妹开心啊?只要你想。」 李瑟道:「早晚她会伤心一次,何必呢?早伤心,早痊愈,让她去吧!」 楚流光道:「不一样的。花妹妹外柔内刚,你去挽留她,她也不会留下的,但是你去哄她,她的伤心就会减轻许多。」 李瑟听了,知道楚流光聪明绝顶,又是女孩子,定然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忙道:「好,我听你的。」 李瑟跃出房门,往栖香居奔去,料想花如雪就算想离开,也必会先回去收拾东西的。 李瑟才到半路上,忽然一人从道旁跃出,拦住了李瑟。李瑟见了,奇道:「梁弓长,怎么是你?不是叫你不要到处跑吗?我要不是有要事,就带你们离开京师了,你们等我就是,何必著急?」 梁弓长嬉皮笑脸,在李瑟耳边耳语了几句。李瑟吃惊地道:「什么?你们又把薛姑娘给掳去了?你们失心疯了不成?不是让你们老老实实的吗?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梁弓长道:「玉大,是这样的啊!我们要炼一味丹药。」 李瑟脸色一沉,道:「炼丹药?你们要把她……你们糊涂啊!快说,她现在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李瑟心急之下,伸手就抓住了梁弓长的衣领。梁弓长连忙挣扎道:「玉大别急,她可是好好的呢!您要是不答应,我们怎么敢胡乱行事,和您抢女人?再说她可是关乎您的大计啊!」 李瑟暗怪自己鲁莽,松开手道:「那你快带我去,把她放回。你们既然知道我的大计,还是不听话,真是不晓得你们怎么想的!」 梁弓长道:「玉大请和我去玄武湖就知道啦!」 李瑟一怔,心里一叹,暗道:「花姑娘,对不起你了,我要去救薛姑娘。你恨我好了,那样对你恐怕更好,你早忘记我,就能早得到幸福,我因为喜欢你,才不能害了你。看来天意也是让我们早日分离,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 梁弓长见李瑟忽地发呆起来,心里暗笑,道:「玉大,您这么担心薛姑娘,看来您很爱她啊!」 李瑟把花如雪的事情抛在脑后,道:「爱她?你怎么这么说?走吧!我去瞧她,你们老是给我惹麻烦,真是不晓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大。」心里想:「爱?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可能对香君是爱,希望一辈子在她身边,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一丝的遗憾?炼心之道,真是非常困难之事。」 梁弓长见李瑟著急的样子,便随他去了。心想:「老大泡妞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了,让薛瑶光魂不守舍,神魂颠倒的,害了相思病,老大却还不知道呢!今天成全他们,老大到时心里一定高兴。」 梁弓长洋洋得意,把李瑟带到玄武湖上的小舟,其馀三大淫贼铁鼎等三人都恭候多时了,见了李瑟自是一番亲热。 四人绝口不提薛瑶光的事情,只是陪李瑟饮酒,谈天说地,说些不著边际的话。李瑟此时心里也是定了,晓得薛瑶光无恙,既然来到这里,薛瑶光也就没什么危险了,索性陪四人饮酒。 李瑟胡说八道了一番,胡乱吹嘘,又察看四人的意思,暗中劝他们改邪归正,四人对李瑟的话倒也很是听从,李瑟不由安慰,心想:「假以时日,说不准可以让他们脱离蝴蝶派呢!」 直到月上林梢,五人尽兴而罢,梁弓长笑嘻嘻地把微醉的李瑟拉起,道:「玉大,该您入洞房啦?」 李瑟本来就没喝多少酒,听了这话,立时清醒了,心下虽狐疑,却假意大著舌头道:「什么洞房?」 「南荡」杜开先大笑道:「玉大,我们为您找来了一个绝美的小妞啊!让您享用,我们做兄弟的能为您效劳,真是高兴啊!梁老大还说有什么别的用处呢!总之,玉大快用些真本领,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杜开先边说边是狂笑。接著四人不由分说,就把李瑟拥进船舱里。船舱里灯光明亮,布置的豪华艳丽之极,打磨光滑的地板,发出微黄色的光,床帏曼妙,床上铺的是艳红色的床单,极是喜庆。 李瑟瞧见地板上伏著一个穿著红衣的美貌少女,容颜之美,在灯光的掩映下,更是使人不敢逼视,正是风华绝代的薛瑶光。 李瑟看了一惊,连把四人拉出,在舱外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都把我弄糊涂了。」 梁弓长神秘地一笑,道:「玉大,您是不晓得啊!其实这薛丫头早迷上您了,我偷偷听她说话,知道她在想您呢!这不,我们做兄弟的就把她给掳来了,既帮了您,又帮了她,真是两全齐美的事情啊!」 第76章一视同仁 玄武湖中一叶小舟,在夜风中自由飘荡,船上透出的微光,在夜色的包围中,宛如萤火,忽闪忽灭。 此时,李瑟把薛瑶光的穴道解开,然后端坐在椅上,微笑注视著薛瑶光。 薛瑶光轻轻扭动了下身子,让麻木的身体舒展开来,然后缓缓站起,在李瑟的示意下,轻轻坐在摆满各种食物的桌旁。 薛瑶光秀目盯著李瑟,道:「李大哥笑什么?莫非瑶光有什么可笑之处?」 李瑟鼓掌大笑道:「不是,我是佩服姑娘的大将风度呢!你被人劫持,又突然见到了我,应该满腹都是疑问才是。可是你平静如常,又什么也不问,就是大好男儿都做不到像姑娘这样的镇定自若啊!」 薛瑶光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笑道:「不是呀!我其实是很怕的,不过我信任李大哥,所以见到了你,就什么都不怕了。大哥你真是我的福星,我一有困难,大哥就及时出现。」 李瑟苦笑道:「姑娘真会说话,你不揭穿我和那几个人是一伙的,真是给我留了好大的情面。」 薛瑶光嫣然一笑,道:「那大哥定是有苦衷,是也不是?」 李瑟道:「嗯!实情确是如此,不过姑娘这么说出来,我都觉得我好似在说谎一样。这事说来话长,姑娘半日没吃东西了吧!请边吃边听我解释好了。」 薛瑶光一笑,道:「嗯!我是有些饿了呢!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伸出白玉一样的小手,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姿态之美,又让人出乎意料,李瑟看得一呆。 李瑟等薛瑶光吃了一会儿,才道:「我初出江湖,就遇到古怪的事情,如今的一些纠葛误会都是由此而来,因此我不得不从头说起。」 李瑟见薛瑶光微微点头,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便把他的来历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李瑟道:「或许花蝴蝶前辈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因此不惜死在我的手上。他的确是位高人,做事真是天马行空,我起初迫不得已,学了他的一些功夫,哪知越学越觉得他的功夫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卑鄙、龌龊和下流,他的心法,其实也是大有用处的。我想,是不是花前辈想让我改造蝴蝶派呢?他知道我是正派的人,可是仍把他的功夫交到我的手里,大有深意啊!」说完凝神思索。 薛瑶光听得红晕上脸,心想:「这淫贼……淫贼的功夫,能有什么用处?古香君她们……她们……」薛瑶光越想越羞,不禁捂住了脸。 忽听李瑟又道:「薛姑娘,我的事情,如今你都晓得了。你以前对我的种种误会,我想你现在一定也都了然于胸了。你放心,今日我会让你平安地离开此地的,不过请你相信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觉得这几个淫贼人还不错,虽然误入歧途,可是看他们前些日子的表现,我相信如果我开导他们的话,他们一定可以改邪归正。姑娘菩萨心肠,必不会为难我的。」 薛瑶光「嗯」了一声,然后俏皮地道:「不过那可不一定啊!看你给我什么好处啦!否则我三番两次的被这四个坏人戏弄,这口气叫我如何咽的下?」 李瑟心想:「薛姑娘怎么和公主一样的脾气?难道女孩子都是一样的想法?」笑道:「好,姑娘想要什么好处,如果我能办到,一定照做。」 薛瑶光心想:「他的经历原来是这样的,他必不会骗我。不过他说古香君和冷如雪她们是因为误会才喜欢他的,一定是骗我的,他若没有特别的才智,她们岂会下嫁?再说,无双公主也和他关系密切的很,他可没说这件事情。」 见李瑟凝神望著她,目光澄清如水,面目大是英俊,不由心里怦地一跳,连忙低下头,支吾道:「什么好处,我还没想到,等想到再说。」 李瑟大喜,道:「姑娘果然通情达理,来,你我痛饮几杯,因缘际会,我们能单独地一起在湖上饮酒,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我可不想错过。人生走上一遭,得该快乐的时候,可不要错过才好。」 薛瑶光见李瑟豪情满怀,从不曾见他这么高兴过,欣喜地道:「大哥愿意见到我吗?为什么这么高兴?」 李瑟笑道:「姑娘才智卓绝,令我大是钦佩。其实我是很愿意接近姑娘的,不过男女有别,以前没有见姑娘的理由,如今得此机缘,和姑娘泛舟湖上,岂不是一大快乐事?来,饮酒。」说完乾了一杯。 薛瑶光听了李瑟的话,也是高兴,就陪著喝了一杯。 李瑟有意叫薛瑶光高兴,便著意哄她,薛瑶光又是才女,聪明伶俐,二人谈天说地,好不开心。薛瑶光原来就属意李瑟,如今得与之独处,不免情意浓浓。 要知男女之情才开始的时候,不免带有功利色彩,或爱其才、其财、其貌等等,一旦爱上,这些也就不重要了。至于别的什么日久生情,被某一件事,或某种环境下打动等等,也都是如此。一个人爱上别人之前,都是百般挑剔的,但突然发现爱上了之后,以前的那些缺点也就不在意了。 薛瑶光眼高于顶,可能是先对李瑟好奇,之后突然发现李瑟像自己的父亲,便在不觉间爱上了他。因此即使现在了解了他,但既然爱上了,岂会那么容易不爱呢?何况李瑟还有许多事情让薛瑶光不解,所以薛瑶光对李瑟仍大是著迷。 二人谈笑甚欢,直到月过中天,李瑟忽地想起梁弓长交代的事情,因和薛瑶光熟了,宛如老朋友般,便笑道:「姑娘,我有件事情要你帮忙呢?」 薛瑶光嗔道:「不是叫你唤我瑶光吗?你又忘了,该罚酒一杯。」说著举起一杯酒。 李瑟笑道:「不错,我该罚酒。」就著薛瑶光的手,把酒喝了。 薛瑶光酒气上脸,脸颊早布满红晕,灯下更是妩媚,含笑道:「大哥有什么事要我帮你?」 李瑟拿出一块白布,道:「请你把腮咬破了,在此布上帮我涂上一些血迹吧!叫你受苦,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请你原谅。」 薛瑶光任是聪明绝顶,到底是个姑娘家,一时不晓得李瑟让她这么做之后,李瑟有什么用处! 薛瑶光想了一会儿,实在弄不清楚,便道:「李大哥,你让我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我一点也不知道啊!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李瑟支吾起来,最后脸色通红,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后来乾脆道:「你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啊!」 薛瑶光听了,脸色一沉,道:「那好,这件事情你自己做好了,我困了,想睡了。」说完之后,薛瑶光便走到床前,睡了下去。 李瑟暗怪自己鲁莽,不过难道真要告诉她实情? 李瑟踌躇不已,走到床前,堆笑道:「瑶光,我知道你怕痛,不过我也是为你好……」 薛瑶光背向著李瑟,也不转身,道:「我才不怕痛呢!哼!为我好?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不能平白无故地领你的情。」 李瑟见薛瑶光生气了,知道若不让她清楚原因,她是不会帮忙的。如果要是用他自己的血,那些家伙精明的很,一定能瞧出破绽。 李瑟越想越气,怒道:「这几个家伙,真是叫人厌烦,若不是看在花前辈和我刀君一派有些渊源的份儿上,我真想杀了他们。梁弓长那死家伙说处子血可以炼制丹药,说你资质绝佳,定要你的红丸。姑娘冰清玉洁,岂可受他们的侮辱,因此我想要姑娘骗骗他们算了。如若要我用自己的血,原无不可,可是多半骗不过他们……」 薛瑶光忽地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那……那如果我不答应,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做到吗?」 李瑟失声道:「什么?」隐约猜到了薛瑶光的深意,不过立即暗骂自己卑鄙,忙道:「这个……别的办法我可不知,姑娘还是按我说的来吧!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不成?」 薛瑶光道:「我不知道,不过要我咬自己,我可不干!」 李瑟怔住,柔声道:「瑶光,你不要因小失大,请帮我这个忙吧!」 薛瑶光却道:「你才因小失大,你不用再说了,我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李瑟呆住了,见薛瑶光背著他,也不理他,似乎生气了,就道:「莫非你生气了吗?」 薛瑶光道:「是呀!你才知道吗?」 李瑟奇道:「那为什么啊!你可是聪明贤慧,知书达礼的姑娘啊!你定是生那四个淫贼的气,我答应你,以后会替你报仇,整治得他们死去活来的。」 薛瑶光嗔道:「我才没生他们的气,他们几个粗人可不值得我生气。」 李瑟「啊」的一声,道:「那是生我的气了?」 薛瑶光道:「我可不敢,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李瑟奇道:「那为什么?」 薛瑶光道:「我气我自己丑啊!又没有魅力,一点也不吸引人。别人宁可作假,也不想睬我!我真是没用,难过的要死。」 薛瑶光的最后几句微不可闻,不过李瑟听了,可是宛如巨雷在耳边响起,一下惊呆了。 李瑟颓然坐在椅上,可再不敢理会薛瑶光了,心里感慨万千,实在想不通薛瑶光如何会说出如此情深意重的话。女孩子若不是心甘情愿,情之所锺,断不会说出这样一番会带来严重后果的话。可是李瑟却如何处之?他已有两位爱人,就觉得每天忙碌不已,如果再沾惹上一位姑娘,那他可是生不如死了。这倒也罢了,李瑟是个宁可天下人负他,也不会负天下人的人,如果娶了薛瑶光,可是却没时间陪她,那他可是会内疚死的。再说薛瑶光那么聪明美丽,李瑟在她面前都觉得配不上她,因此是绝不想沾惹,兼且他和古香君两情如一,别的女子就算再美,他也不会动心。 李瑟想了一会儿,便不敢再搭理薛瑶光,心里只想著如何应付那四个淫贼的事情。渐渐地,屋中再无声息,薛瑶光似乎睡著了一样。 天渐渐亮了,曙光初露,李瑟一跃而起,把船划到岸边。四大淫贼早已等候多时,见船靠上岸来,无不欢声雷动。 李瑟让他们在外面等候,回到船舱,正想把想好的主意悄悄告诉薛瑶光,忽见那块白布已沾了血痕,不由大喜,见薛瑶光坐在床头,脸若冰霜,看不出是喜是忧。 李瑟见了薛瑶光的行动,就晓得她原谅了他,配合他的行动,当下一笑道:「瑶光,得罪了。请你还是再委屈配合我一下吧!『嫂溺授之以手,权也』,请不要在意。」说完不等薛瑶光回答,一下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就往外走。 薛瑶光一个冷不防,不由嘤咛一声,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待到了外面,忽然见到了外面的人影,更是害羞,把头埋在李瑟的怀里,再也不肯抬头,在李瑟宽阔温暖的胸膛上意乱情迷,至于李瑟何以前倨后恭,更是想不透了。 李瑟把那块白布丢给梁弓长,也不说话,抱著薛瑶光径直去了,只听四人道:「恭送门主。」 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李瑟把薛瑶光放下。薛瑶光脸上的红潮未褪,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只是喘气。 李瑟道:「我怕那几人看出破绽,因此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姑娘和妇人走路的姿态有些不同,一般有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四大淫贼是此中老手,自然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李瑟便把薛瑶光抱著离开了。至于以后会否被发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薛瑶光到底是女孩子,又沉浸在幻想之中,对李瑟的解释半懂不懂,心想:「他……他到底还是喜欢我,故意抱我呢!」如此想著,便害羞不说话。 李瑟见薛瑶光不说话,一味害羞,还欲再说,忽地林后转出一人,抚须朗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说完之后哈哈大笑。 李瑟见来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眼如日月,声若雷霆,鼻额如山岳,留著三寸短须,身材高大修长,其气度风韵,扬扬威势,大是迫人,如许英雄人物,李瑟看得呆了。 却听薛瑶光含羞叫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李瑟惊道:「薛冠带?」说完之后,就后悔了。李瑟自从前几日被他师叔道衍点化之后,心志定力非先前可比,不说坚强如铁石,也是相差不远。可是薛冠带气势实在惊人,李瑟心志被其所夺,竟然惊慌失措。 薛冠带对李瑟微微一笑,然后回身招了招手,远处走出两个婢女,搀著薛瑶光走了。薛冠带见薛瑶光频频回头观望,笑道:「乖女儿不必担心,我知道你的心事,还会把他怎么样不成?」薛瑶光这才含笑放心去了。 此时李瑟也是恢复了冷静,见薛瑶光去的远了,欠身行礼道:「薛伯伯安好,小子无状,请您海涵!」 薛冠带扫了李瑟一眼,笑道:「方今天下,少年英才无数,不过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物,我观察了你很久,发觉你虽纵意鲜花丛中,但的确毫无动心,这点出乎老夫意料,就算我年轻时面对美女,也是不能毫不动心的。」 李瑟见薛冠带说话和蔼可亲,浑身舒服多了,不禁暗自佩服。薛冠带是名闻江湖的一代宗师,武功修为高深莫测。他开始时运足气势,力压李瑟,逼的李瑟惊讶出声,测出李瑟的修为深浅之后,便突地变换气势,又让人如沐春风,真是掌控自如,如此本事,果然叫人心惊。 李瑟暗自警惕,道:「前辈是一代宗师,能得见尊颜,小子真是三生有幸。小子做事糊涂,又颠三倒四的,前辈不治罪已属万幸,您的夸赞,可是万不敢领受。」同时心想:「薛冠带的威名绝不是凭空得来的,难怪薛瑶光两次轻易地被擒都有恃无恐,原来薛冠带都在暗中窥视,我要是真有什么异动,定会身首异处。京师高人甚多,几个淫贼还能平安无事,那都是多亏了我,他们真要做出什么坏事,此刻说不定性命已是不保。」 薛冠带道:「你行事颠三倒四也好,乱七八糟也罢,和我却没甚干系!只不过我是为了我的乖女儿才找上你了。否则就算你把京师闹了个底朝天,我也懒的瞧上你一眼。」 李瑟听了这话觉得奇怪,本来以为薛冠带侠名满江湖,定会是个正义人物,要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做为一代宗师,他还会坐视不理? 李瑟思之不明,拱手道:「请前辈训示。」 薛冠带道:「前些日子,我的乖女儿突然造访我的凝丝居,三年来,这是她第二次有事情问我。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却见她来了只是低头不说话,还未开口脸就先红了。我的女儿掌管我薛家生意,官商兵武,各种人物都经常打交道,什么大事没见过?如今这副神情,是我以前未曾见过的。是呀!她十八岁啦!已是大姑娘啦!」 李瑟隐隐猜到,薛瑶光要和她爹爹谈论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关系,心里一叹。 薛冠带也叹了口气,接著道:「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心里矛盾的紧,欲待远离,可是却很痛苦。也许,她是个要强的人,越是难度大的事情,越是叛逆的事情,她才喜欢做。」他说完这句话,转头盯著李瑟,眼睛澄清如水,晶莹剔透,道:「我一听之下,大是好奇,方今天下,能令我女儿如此动情的人物,到底是何模样,居然还是个有妇之夫!」 李瑟抵受不了薛冠带的目光,彷佛自己被看穿一样,忙拱手低头道:「所以前辈就想见见我,是吗?」 薛冠带道:「不错,我暗中探看过你几次,可是叫人大失所望,我不明白瑶光为什么喜欢你,你迂腐有馀,胆识不足,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李瑟听了却松了口气,道:「前辈眼高于顶,小子无德无能,不能入前辈法眼,那是自然。至于薛姑娘喜欢我,那一定是误会,也许她风华正盛,一时意动也是有的,可能过了几日,也许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薛冠带听罢,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我的女儿喜欢你,自有她的道理。她问我如何处之,我告诉她,只要她喜欢,就去做吧!」 李瑟惊道:「什么?我既不入前辈法眼,这也罢了,可是我已有妻室,前辈还这么说,是何道理?」 薛冠带冷笑道:「怎么?任凭你可以有三妻四妾,我的女儿就不可以喜欢一个人吗?管你是什么人呢!只要我女儿喜欢就成,等她不爱你的时候,自然就会离开你了。否则她越是远离你,越是发现不了你的缺点,那样她会更爱你,也会更痛苦。」 李瑟道:「可是一个人经历过痛苦之后,才会懂得珍惜感情的,前辈让瑶光接近我,虽然可以让她暂时感受到幸福了,可是痛苦的事情在后面,等她发现不爱我了,还可以再选择新的生活吗?」 女子失贞再嫁,就是现代,若要追求所爱,也多受限制,更别说古代了。 薛冠带仰天长笑,然后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怎么不可以?她如果不喜欢你了,自然就会去寻找新的幸福,难道会为你守贞一辈子吗?那些愚弄愚夫蠢妇的假仁义,难道还想糊弄我的女儿不成?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所欲为,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你以为女人选择了一个男人,就必须以一生为赌注吗?」 李瑟是个聪明人,所谓的世俗法规风俗,也是并不放在眼里的。不过既然在红尘中厮混,想法自不免以世俗法规为准则看人,如今听了薛冠带离经叛道的话,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心想:「不错,我以前的确是想的左了,男女有何不同?我何苦给自己背负上那么多无谓的重担?她们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发现所得到的不是幸福,那么自然就会再去寻找了。她们都是智能超群,冰雪聪明的奇女子,自不是一般别的女子可比。」 听薛冠带又道:「俗语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来各自飞。』此话历来被人传诵,被视为真理,其中透漏了许多对人生的无奈和对人性的悲哀,可是世人却几曾认真地好好想过?一般结婚之前,男女互相爱慕,多半关心体贴,可是婚后呢?几多男子以为妻子娶到手了,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不仅不再体贴关心,甚至此后把她们当做牛马。平日里虽有孩子家庭等因素牵制,她们不容易发生变故,可是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自然就会为自己打算了,这怪不得别人。所谓因果报应,大是有道理的。」 李瑟每每遇见高人,听了他们的言论,都彷佛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如今听了薛冠带的话,也是震惊不已。 薛冠带见说得李瑟呆了,抚须沉吟了一会儿,最后道:「你日后好自为之吧!情之一字,变化莫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日后失去了再悔恨莫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完飘然而去。 第77章红尘如梦 李瑟等薛冠带离开良久,才回过味来,忽然想起花如雪的事情,便把此事暂且搁下,忙回到王家,匆匆到了栖香居。 古香君迎上前道:「你怎么一夜未归?到处找不到你。出了大事啦!」 李瑟颓然道:「是花姑娘走了吗?唉!该走的终究要走,勉强不来的。」 古香君道:「是的,她是走了,我也劝不住。不过昨晚有人捎信说,师叔病重,要你赶紧去瞧瞧呢!」 李瑟道:「什么?居然有这等事?」想起前几日见他,师叔那时可是精神矍铄,宛如四十许人的样子,好好的怎么会就病了?师叔修为又那么深厚,绝无道理突然染病的。不过道衍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天命难违,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李瑟想到这里,忧心如焚,当下便携古香君同去庆寿寺。 永乐皇帝朱棣御朝,几日未见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姚广孝,不禁浑身都不舒服。虽知少师姚广孝因病请了几日假,可是他十几年犹如一日朝来晚去,已是见惯了的,如今才数日不见,就觉少了脊梁骨一样,参与政事也是提不起精神。 朱棣对群臣道:「少师几日未见来朝,以行,你曾去探看过,不知少师病情如何?你要如实禀告,朕虽老了,可并不糊涂,朕有不祥的预感,派去的几个太监,回来都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你是朕的爱臣,下朝后再去探看,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回来直说,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办理就是,务必要让少师安好才是。」 杨士奇(字以行)扫了杨荣和解缙一眼,突地跪下,道:「臣等昨夜已是探望过少师了,陛下明烛万里,少师确实病入膏肓,三日未曾进食了。他想见陛下一面,可惜不能下榻,所以……所以请皇上移驾……」 朱棣霍地站起,白须颤动,双手也是颤抖不已。群臣跪下喊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自古就有规矩,皇帝除非见大臣最后一面,方才可以探看病中的大臣,一经探看之后,大臣就算病好,也必须得死,因此道衍说出想见皇帝一面的话,其含义不问可知,再说臣子逾规请见皇上,若非命在旦夕,岂会如此? 朱棣尽量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移驾庆寿寺!」朱棣百战得国,威武赫赫,此时居然大是失态,可见道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朱棣从一个王爷到如今的九五之尊,道衍出力最大,他不仅出谋划策,还举荐良才,练兵训武,安抚百姓,运筹帷幄,堪比张良。 朱棣一登基,便封道衍为太子少师,亲自呼少师而不名,宠荣终身,在中国的历史上都是异数。不过在诡秘凶恶的朝廷争斗中,道衍的殊遇和他渊博的知识,睿智的谈吐,论证严密的佛理分不开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的道心。 朱棣四十岁得国,慢慢地变老,又加上后宫里许多美丽妃子在床榻上吸著他的阳气,耗费他的精力,和时光的毒手一样,把他压榨成了一颗空心的老核桃。如今快六十岁的皇上除了怕如狼似虎的娇美的妃子们,就是怕死,虽然他外表还是那么勇武干练,但骨子里却是怕死怕得要命。像所有在富贵奢华的境遇里度过了大半生的人一样,总会有点长生不老的奇想。朱棣虽是靠拚搏性命才得来皇位的勇武皇帝,可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身心都很懦弱,而道衍恰恰是他的精神支柱。 朱棣需要什么,道衍清楚的很,他向皇上进过房中术。一些儒臣仰慕姚广孝的学问,钦佩和惧怕他的道术,可仍对他进献房中术颇有微词。虽然他们为对付姬妾,卧房里并不缺少海马狗肾之类的物什,也喜欢姚少师随手写下的几个行之有效的方子,但跟皇帝谈论闺房zhile,他们总以为是不合适的。 道衍的智能之高深,道行之莫测,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因此道衍的行为,许多大臣是理解不了的,都认定他是一个弄臣,敷衍皇上求得荣耀,当然,其中更多的是为了利益。想迫害他的大臣,当时汉、赵两王权势倾天,在宫中和朝廷多布内线,以收罗消息。汉王早有九五之意,在靖难之变时,他率兵冲杀在前,因此天下武将多与汉王交好,势力很大。朱棣答应过要立汉王为太子,后来变卦,就是因为道衍反对的结果,所以汉王想尽办法欲除了道衍而后快。 还有一些在山林苦修的和尚,也诟詈道衍在富贵荣华中还有脸面侈言佛理。这里来自两种人,一是来自势利小人的嫉妒,他们不愿意看见过著好日子的人;一是来自被极端的信念束缚的和尚们的执拗,他们以为只有在苦寒的境遇中得道,不知在万丈红尘里修得的真身更令佛陀欣慰。他们才不管道衍持戒的严谨,修下了天大的功德。功德不仅来自他对皇上的劝诫,也来自他为无数的黎庶指点过迷津,为无数百姓安乐的生活出过多少力。 如果想迫害一个人,那么谣言就是最好的武器了,道衍偷藏女人在寺庙里的事情传遍了京师,最后连朱棣都听到了传闻,在召见道衍时笑咪咪地查问,道衍倒真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少师毕竟是有道的高僧,敛神道:「老衲的德行就像村妇即将织就的白绢,在最后的关头,用没有洗净的脏手去点染的道理。何况我早已修为到了不动心的境界,即便有了魔念,以我的年岁,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啊!」 朱棣像所有喜欢一尘不染的圣人,又巴不得圣人做两件伤风败俗的事情的人一样,盼望著他的圣僧真有这样的风liu事,但他知道这个不动心,一心要成佛的少师的道行,因为已经有好几趟,他让臣子引著美貌可人的女子,在半夜到姚广孝的禅房里去,指望引动精通房中术的老和尚的凡心,却从没有成功过。 朱棣不由叹道:「是啊!是啊!这桩子事也无甚乐趣,朕也感到厌烦了,少师比我年长二十多岁,更没有道理动心了。」皇上摇著头叹息道。 道衍说道:「就是这样,臣在知慕少艾之前就剃掉了头皮上的黄毛。我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酒没有喝一口,经文上说它是穿肠的毒药,我不相信;肉未曾吃一块,如果不是口腹的美味,为什么那么多人甘冒屠羊宰狗,杀生堕业的大不韪。色是指女人,观世音菩萨就是美女,她在马郎滩头施舍度人,那些男人一夜工夫就听从了佛法,当然,这也不是我这个童男子所能知道的。」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道衍越发受皇帝的宠信,渐渐地,再没有人敢直接加害道衍了。但道衍年纪越来越大了,他们明白,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不过他们还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样快。 当六十多岁的朱棣皇帝来到道衍的禅房时,见病榻上的道衍眉塌目陷,面容枯槁,须发皆白,闭著双目,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想起初见他时貌似猛虎,气宇轩昂,一团英气,如大罗神仙降世一般的模样,朱棣不觉慨叹,长叹了一口气。 道衍听见声响,睁眼见皇帝亲自驾临,连忙起身,朱棣抢步向前把他扶住。 道衍在榻上道:「贫僧何德何能,敢劳皇上的金身大驾,罪过,罪过啊!」 朱棣听见道衍二十年来第一次不再称臣,而是以僧自居,知道他们的尘缘到了尽头了,叹道:「昔年你劝我起兵,说了一副对联:『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国乱民忧,王不出头谁作主。』我至今都还记得。如今我皇位已经做了快二十年,你却要离开了吗?」 道衍叹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日月轮流,转眼已是八十馀年,我这副皮囊在人间已是沾染了太多的灰尘。我知大限已到,过几日恐怕就要离开这红尘世界了,和皇上相识一场,这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皇上有什么话要说,请尽管说吧!和尚微薄之力,能够知道的,会尽力助皇上最后一次的。」 朱棣愀然不乐,默然良久,才道:「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安居乐业,刚过上好日子,可仍是百业待举,不知少师有何良策,能使万民乐业,国家富强呢?」 姚广孝心知这些不过是些题外话,微微一笑,仍是认真答道:「陛下,贫僧乃化外之人,贪恋红尘若干年,只为天下苍生谋福,蒙陛下言听计从,内心真是感激涕零。今天又蒙陛下驾临敝寺,不耻下问,贫僧也不能不尽点忠心。以贫僧愚见,陛下若想使国势昌盛,仍然首要在内修政治,外整军旅,与民休息,保护农桑。对于元人馀孽呢!应予彻底打击,以肃边患。招抚百姓,安顿流亡,薄徭轻赋,如此何愁民之不富,国之不强呢!不过陛下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一切仍是以稳为上。」 朱棣道:「少师高论,不过眼下北平破旧,社会紊乱,元人馀孽入侵,盗贼蜂起,你我军臣苦心经营十多年,奈何北平离京师太远,物质匮乏,人丁不旺,经济仍是不见起色,敌人仍是不断骚扰,这样下去,朝廷多受钳制,不知少师可有良策?」 道衍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一字一顿地说道:「迁都!如今开凿运河,北上调集物资已不甚难,迁天下富户去北平正是时候。三年之内,务农者免粮,经商者免税,缺钱者贷钱,使城市繁荣起来。第二,还要大量招兵,修复万里长城,修复烽火台和驿站。第三,要设立特别的衙门,使其专此责,处置此事。」 朱棣吸了一口冷气,道:「迁都?」道衍「嗯」了一声,朱棣沉默良久,然后霍然站起,道:「那么敢问少师,我们大明的陵地应该选在何处呢?」 道衍道:「我曾陪陛下去过北平的黄土山那个地方,风水先生和金忠等人也都说好。我看黄土山明堂广大,藏风聚气,可以埋葬皇上的万子重孙。」 朱棣听了高兴异常,道:「少师使朕顿开茅塞,如拨云翳而见青天啊!少师真乃上天赐给朕的珍宝。」朱棣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小孩子似的搓手不已。 以后他果然把陵地定在了黄土山,改山名为天寿山,破土选陵。他却不知道衍说的是句隐语,意思是到万历皇帝的孙子崇祯,明朝就要灭亡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过了一会儿,朱棣清醒过来的时候,见道衍微闭双目,似乎睡著了一般,心知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再要不问关键的问题,恐怕就再没机会了,当下轻唤道:「少师,敢问您也参悟不了生死吗?朕还有多久的寿命?」 道衍闭目道:「死并不是特别可怕,肉身如同火宅一般,死就是拔宅飞升,参加到新的轮回中去。这有什么不好呢?」 朱棣又问:「那朕下一辈子能继续做皇上吗?」 道衍道:「做鱼有做鱼的乐趣,做飞鸟有做飞鸟的乐趣,世世代代做皇上,并无趣味啊!」 朱棣想了一想,想起批阅奏章,处理繁多复杂的事情,还要提防臣子,真是没什么趣味,尽管有许多好处,但要几生几世总当,真是厌倦。虽然觉得不做皇上有些遗憾,但姚广孝的话也大有道理,便不再问了。 朱棣见道衍精神越发困顿,就道:「少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吗?说给朕知,朕能办到的,定不负所托。」 道衍睁开浑浊的双眼,道:「陛下记得方孝孺之事吗?」 朱棣作声不得,良久才道:「少师请说,少师的临别心事,朕还不会答应吗?朕辜负了你一次,这次定不会违背,君无戏言,你说吧!」 原来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举事大举南犯时,留道衍辅佐世子,就是现在的太子朱高炽,居守北平。道衍送燕王出郊,跪下说道:「臣有密事相托。」燕王问是何事? 道衍道:「南朝有文学博士方孝孺,素有学行,倘殿下武成入京,万不可杀此人。若杀了他,天下读书种子,从此断绝了。」 燕王点头答应了,记在心里,打进京师之后,大索罪人,虽列方孝孺为首犯,私心里很想保全,迫他降服,便召他的门徒廖镛、廖铭等人,入狱相劝。 方孝孺怒叱道:「小子侍我数年,难道还不知大义吗?」廖镛等返报燕王,燕王也不以为意。 不久之后,燕王要草拟即位诏,廷臣举荐方孝孺,乃复令出狱。方孝孺仍登陛,悲恸不已。 燕王下殿降座慰问道:「先生不要自苦!朕欲效仿周公辅成王呢!」 方孝孺答道:「成王何在?」 燕王道:「他死了。」 方孝孺又道:「何不立成王子?」 燕王道:「国赖长君,不利冲人。」 方孝孺道:「何不立成王弟?」 燕王语塞,无可置词,勉强说道:「此朕家事,先生不必与闻。」 方孝孺还想再说,燕王已顾令左右,递与纸笔,又婉语道:「先生为一代儒宗,今日即位颁诏,烦先生起草,幸勿再辞!」 方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道:「要杀便杀,诏不可草。」 燕王也不觉气愤,便道:「你何能遽死?即使你不怕死,难道不顾念九族吗?」 方孝孺厉声道:「便灭我十族,我也不怕。」说到这里,拾笔大书四字,掷予燕王道:「这便是你的草诏。」 燕王不瞧犹可,瞧著纸上,乃是「燕贼篡位」四字,触目惊心,不由大怒道:「你敢呼我为贼吗?」喝令左右用刀抉方孝孺口,直至耳旁,再驱使到狱中。下令收方孝孺九族,并及朋友门生作为十族,每收一人,便给方孝孺看。方孝孺毫不一顾,于是一律杀死。 最后将方孝孺牵出聚宝门外,加以极刑。方孝孺慷慨就戮,赋绝命词道:「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分,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庶不我尤。」 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友,也被逮就戮,与方孝孺同死于聚宝门外。临刑时,方孝孺对他泪下,方孝友口占一诗道:「阿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在此间。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这就是成语难兄难弟的来历。 方孝孺妻郑氏,及二子中宪、中愈,皆自经。二女年未及笄,被逮过淮河,俱投河溺死。宗族亲友及门下士连坐被诛,共八百七十三人,廖镛、廖铭等俱坐死。 道衍提起往事,见逼得朱棣亲口答允他了,当下勉力坐起。朱棣见了,惊道:「少师但有心事,说出来就是,不必如此!」 道衍咳道:「陛下,和尚最后求您一事,请您下令宽恕建文帝主录僧,令他们自由吧!」 道衍的话一出口,朱棣一下作声不得,抚须沉思起来。 道衍说的事大有来历,朱棣打败了侄子建文帝朱允,攻进京师应天。建文帝朱允听闻之后,便欲拔刀自尽。少监王钺在侧,忙跪下道:「陛下不可轻生,从前高皇帝升遐时,曾有一箧,付与掌宫太监,并遗嘱道:『子孙若有大难,可开箧一视,自有方法。』」 程济插口道:「箧在何处?」 王钺道:「藏在奉先殿左侧。」 左右闻了此言,都说大难已到,缓冲遗箧开视。建文帝忙命王钺取箧,一会儿,有四个太监扛一红箧入殿,这箧很沉重,四围都用铁皮包裹,连锁心内也灌生铁。 王钺取了铁锥,将箧敲开,大家注视箧中,都以为有什么秘缄可以退敌。谁知箧中藏著度牒三张,一名应文,一名应能,一名应贤,连袈裟僧帽僧鞋等物无不具备,并有剃刀一柄,白银十锭,朱书一纸,纸中写著:「允从鬼门出,馀人从水关御沟出行,薄暮可会集神乐观西房。」 建文帝叹息道:「命该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程济取出剃刀,与建文祝发。吴王教授杨应能,因名符度牒,与建文帝一起落发。 监察御史叶希贤道:「臣名希贤,宜以应贤度牒属臣。」也剃了头发。 三人脱了衣冠,披著袈裟,藏好度牒,整备出走,一面命令纵火焚宫。顿时火光熊熊,把金碧辉煌的大内尽行毁去。皇后马氏,投火自尽,妃嫔等除出走外,多半焚死。 建文帝痛哭一场,便欲动身。在殿尚有五六十人,都伏地大恸,愿随出亡。建文帝道:「人多不便出走,你们各请自便。」 鬼门在太平门内,系内城一矮扉,仅容一人出入,外通水道。建文帝伛偻先出,其馀几人也鱼贯出门。门外适有小舟待著,舟中有一道装老人招呼建文帝乘舟,并叩首口称万岁。 建文帝问他姓名,他道:「姓王名升,就是神乐观住持。昨夜梦见高皇帝命臣来此,所以舣舟守候。」 帝与九人登舟,舟随风驶,历时已至神乐观,由王升导入观中。时已薄暮,俄见杨应能、叶希贤等十三人同至,共计得二十二人。 建文帝道:「我已为僧,此后应以师弟相称,不必行君臣礼了。」诸臣涕泣应诺。 廖平道:「大家随师出走,原是一片诚心,但随行不必多人,更不可多人,就其中无家室牵累,并有膂力可以护卫者,方可随师左右,至多不过五人,余俱遥为应援,可好么?」 建文帝点头称是。于是席地环坐,由王升呈进夜膳,草草食毕。约定杨应能、叶希贤、程济三人,陪伴在建文帝身边。应能、希贤称比邱,济称道人,郭节、宋和、赵天泰、牛景先、王之臣数人,往来道路,给衣运食。彼等俱隐姓埋名,改号称呼。余十数人分住各处。建文帝又与诸人计议道:「我留此不便,不如远去滇南,依西平侯沐晟。」 史彬道:「大家人太多了,敌人耳目众多,而且不知动向,倘或有人告密,反生滋害,不如往来天下,东西南北,皆可为家,何必定去云南?」 建文帝觉得大有道理,是夜便寄宿馆中。天将晓,建文帝足痛不能行走,便由史彬、牛景先二人,步至中河桥,觅舟往载。 正好有一艇到来,船夫是吴江人,与史彬同籍。史彬和他相识,问明来意,才知是史彬家人差遣来探消息的。史彬大喜,回去报告建文帝,建文帝便到了史彬家,同行为叶、杨、程、牛、冯、宋、史七人,其馀的都告别各自回家,只是订了后会之期。建文帝在史彬家,居室西偏曰清远轩,建文帝改名水月观,亲笔用篆文书写。 等到燕王即位,削夺逃亡诸臣官衔,并命礼部行文,追缴先时诰敕。苏州府遣吴江邑丞巩德,到史彬家索取诰敕等件,史彬和他相见,巩德道:「建文皇帝听说在你家,是否属实?」 史彬惊道:「这是没有的事!」巩德不信而去。 建文帝闻著此信,知道难再住了,于是与杨、叶两比邱,及程道人,别了史彬,不知去向。 建文帝好文章,善作诗歌,曾经过贵州,题诗壁间,留有二律云: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沈。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团瓢。 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乌早晚朝。 朱棣知晓建文帝当了和尚,便命给事中胡等人专管此事,寻遍天下,在和尚中物色建文帝,久之不得,都已经十馀年了。 道衍见朱棣想了良久仍是犹豫不决,就又道:「相传先帝高皇帝襄助他,陛下何必赶尽杀绝,日后在地下怎么见先帝?」 朱棣听了,震惊不已,咬牙道:「好,明日我就下令宽恕天下所有和尚!」 第78章蛊惑皇帝 朱棣离开庆寿寺,走到半路,忽然下令摆驾回寺,到了寺里,见照顾道衍的和尚道:「陛下请进,少师在等候呢!」 朱棣也不多言,疾步来到禅房,走到道衍榻前。见道衍似乎沉沉睡去,朱棣不敢打扰,等了许久,见道衍仍不醒来,便轻声道:「少师,快快醒来,朕还有一事没有相教呢!」 过了良久,朱棣见道衍的嘴唇微微抖动,连忙伏耳过去倾听,那声音微不可闻,朱棣听了良久,才听道衍道:「二王争位,不必理会,自有十八子相助!」 朱棣不明所以,还欲再问,见道衍再无声音了,只好无奈回宫。 夜半,朱棣霍地惊起,不及穿衣,便往外闯。侍候的太监连忙披衣上前,朱棣怒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太监跌了进来,泣道:「少师……少师仙去了!」 朱棣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昏迷不醒。 朱棣迷迷糊糊之中,彷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便信步乱走,也不知去往什么所在。不觉间来到了湖畔,见残月在天,参横斗转,湖上浩浩波光,清风欲动,一副清幽美景。而湖边绿萝翠蔓,丹桂苍筠,繁荫幽香,扑鼻而来。 朱棣见此景色,不由迷醉,忘了内心的惶恐,观赏起景物来。正观赏间,忽见湖中摇来一叶小舟,小舟慢慢靠岸,舟上下来一个童子,弯腰施礼道:「累陛下久候了,请陛下登舟吧!」 朱棣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询问,抬头见舟上笑呵呵走出一人,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正是道衍。 朱棣惊道:「少师?你……这是何地?」 道衍和那童子搀扶著朱棣上舟,道衍笑道:「陛下在红尘中时间太久了,难道不厌倦吗?请随和尚去鄙处一观。」 朱棣忽然遇到道衍,心中的欢喜真是难以形容,初时还有些难以置信,这时见道衍神清气爽,好端端地陪他泛舟游湖,不禁大喜,喃喃道:「少师,我还以为红尘一别,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道衍笑道:「红尘浊世,我和陛下的缘分尽了,可是仙缘未了。我和陛下创建了万世不朽的基业,如今大功告成,陛下也该为身后之事打算了。」 朱棣听了,知道道衍有点化他成仙的意思,不禁高兴,心情放松起来,不由浑身舒泰。但见小舟在湖面上划过,清波荡漾,月明当空,好风如水,真是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小舟到了一处岸边,系舟登岸,经过芳香的鲜花丛,忽见一石门洞开,里面路径平坦,欣然前往,但觉风日暄妍,天气清淑,竟然别有洞天。 朱棣知道到了异境,更是高兴,再往前走,过了里许,只见桥林佳树,华屋林立,流水飞花,云窗雾阁,非复人间,瑶树琼林,自同天上。 朱棣年高六十,虽雄心不减,但越来越见衰老,不免有成仙的念头,可是他一直深信的道法深厚的高僧突然离他而去了,不由心里大是悲哀。没料及峰回路转,不想他突然归来,又带他来到了宛如仙境般的地方,心里怎能不高兴? 道衍引朱棣来到一个轩房,但见石枕竹床,清芙纱帐,一副清凉景象。道衍命手下童子进茶,那茶清冽可口,朱棣以九五之尊,都未曾见过。一会儿但见窗外降飞鹅毛大雪,下个不停,童子拿上了一个火炉和一些食物,道衍亲自拿了鹿脯烤了起来,一会儿肉香扑鼻,道衍请朱棣食用。 朱棣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吃肉吗?」 道衍大笑道:「这里离天庭最近了,人间仙界有何不同?陛下但放开怀抱,尽管用膳就是了。」 朱棣也觉得饿了,就吃了起来。一会儿,忽然来了一队仙女,环佩叮当,个个美貌异常,都是凡间里少有的,朱棣看得呆了。 那些仙女展歌喉,弄仙姿,歌舞曼妙,朱棣看得如醉如痴。此时道衍指著一个仙女,笑道:「陛下,请您慢慢享受吧!如果您得到这个仙女的仙气,那么您也就可以成仙了。」 朱棣又惊又喜,虽然对道衍深信不疑,可是对此事仍是难以置信,狐疑地道:「真的?如此就可以吗?」 道衍笑道:「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陛下。昔日很多先人遇仙上天庭的事情,载于史册,我是不会说谎的,陛下请相信老僧就是。别看这里石枕竹床的,却都是蕴涵仙气的,陛下住下之后就知道好处了。」说完笑著,带著那些仙女离开了,只留下那个最漂亮的仙女。 那仙女袅袅来到朱棣身前,朱棣见她容颜美丽,竟然和他逝去的爱妃权妃面貌相似,不由更是qing动,道:「爱妃,朕居然又见到你了。」 那仙女道:「良宵苦短,陛下,我们还是及时行乐,然后再叙前情吧!」拥著朱棣,倒于床榻,忽然一声大喊,只见不知从哪跃出两个人来。 朱棣大惊,见来人却是他的臣子金忠和袁珙,不由怒道:「你们来做什么?」 二人也不答话,嘴里轻念咒语,只见朱棣怀里的那个美女一下变做了一具骷髅。朱棣大惊,立时昏了过去。 朱棣醒来时,见床帏幔绕,金碧辉煌,床边金忠、袁珙二人闭目端坐,其馀守护在侧的还有杨士奇、杨荣、解缙等几位大臣。 朱棣一看,原来回到了他的寝室,不由怒道:「来人,把这两个妖人给我推出去斩了,竟然敢坏了朕成仙的好事。」 此时金忠和袁珙也醒了,道:「陛下息怒,您是被妖人迷惑住了啊!少师已经不在了,您梦中见到的不是他啊!幸亏我们及时行法,否则陛下危在旦夕!」 朱棣盛怒之下,哪里肯听,闻言更是震怒,喝令左右,怒道:「你们才是妖人,还不快快给我拿下。」 左右的侍卫都齐看旁边站立的杨士奇等人,杨士奇道:「你们没听到皇上的命令吗?先把他们拿下。」那些侍卫这才把金忠和袁珙拿下押了出去。 朱棣浑身冒汗,手脚冰凉,咳嗽连声。杨士奇等人连忙扶朱棣躺下,道:「陛下请息怒。」 朱棣咳道:「这两个妖人,破坏了朕的好事,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杨士奇对解缙使了个颜色,解缙道:「皇上,他们虽有大罪,但赐自尽也就是了,他们以前也都为陛下立过功劳的。」 杨士奇连忙道:「不错,他们二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臣未在陛下身边当官时,曾梦见自己登上高山之顶,俯视人间,茫茫一片,什么也分不清。抬头看去,见太阳就在眼前,红光闪烁,普照万里。臣于是举起双手把它捧起来,只觉那太阳滚烫滚烫的,一直热到心中。臣经过好长时间才醒来,看看自己的手,还直冒汗呢!臣感到惊异,便告诉了金忠和袁珙。袁珙解梦道:『太阳,乃是皇上的象徵。如今你梦见自己登山捧日,这不是要当宰相辅佐皇帝吗?』后来,臣蒙皇上恩赐,果然伺候在陛下的身边,可见金忠和袁珙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解缙道:「不错,袁珙也给陶凯相过面,说他『五岳朝揖而气色未开,五星分明而光泽未见,宜藏器待时。不十年以文进,官二品,其在荆、扬间乎!』后来陶凯被陛下任命为礼部尚书、湖广行省参政,也算是为陛下识人举荐人才啊!」 几人见朱棣眼神凝定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知道他有些清醒过来了,应该趁热打铁。此时杨荣忽地跪下朗声道:「皇上,您忘了吗?您还是燕王的时候,留守北平。您和九个侍卫一起操练弓矢,在酒肆中饮酒。袁珙看见您就跪下道:『殿下何以轻身至此?』大家都笑他谬误,袁珙笑而不言,您便引他到宫中,他对您说:『龙行虎步,日角插天,殿下是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啊!』陛下能登基举事,袁珙等人出力不小,陛下难道要杀功臣吗?」 杨士奇斥道:「杨荣,你敢这么和皇上说话吗?袁珙和金忠乃是少师亲自举荐来的,陛下岂会有相害之心,如非他们有了大罪,陛下岂会处置他们?」 朱棣乃是聪明的天子,虽被巫术蒙蔽了一时,此时也是清醒了不少,接口道:「你们不必再说了,朕此时有些明白过来了,让袁珙和金忠进来吧!他们和少师的关系非比寻常,是朕有些性急了。」 袁珙和金忠进殿,朱棣道:「朕遇到了少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朕说说。」 金忠道:「少师昨夜已经坐化了,不在尘世里啦!可恨有几个巫师,想趁此机会要谋夺陛下的性命。」 袁珙道:「不错,这几个人法术厉害,要是差了一步,后果大是难料啊!不过现在陛下也还没有脱离险境,他们还会作法再害您的,请您一定要小心警惕。您以后千万不要走出宫门一步,由我和金尚书守护,和他们斗上一斗,胜负还是难料啊!可惜少师不在了,否则这些小丑怎么敢弹出来?」 朱棣怒道:「朕天纵神武,威灵赫濯,何需怕几个小丑?怎么能示之胆怯呢!」 朱棣成仙的梦被打破了,虽然知道金忠等人都是好意,但梦想破灭了,自然内心很是生气,不由恼怒起来。他本是武功皇帝,拚命得到的天下,此时震怒之下,不由脾气发作,失去了理智,令众臣退下,独自安寝。 第二日,朱棣仍旧上朝,可是朝罢回宫,在车内猛见一个鬼魂仗剑杀来。朱棣急忙跳下步辇,向内殿疾步奔去,被门槛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宫女们急忙扶起,朱棣挥拳把她们打开,恰巧被一个妃子看到,安抚了朱棣一会儿,又询问缘由。 朱棣勉强说了,妃子便奏道:「陛下何不学唐太宗,用猛将把守宫门呢?」 朱棣道:「朕昔年猛冠天下,何惧几个歹人吗?难道不怕外廷笑话?」 幸好那鬼没再出现,朱棣等到晚上倒在御榻,又见一鬼掣剑,朝他的顶门砍下。 朱棣闪过,跳将起来,浑身冷汗,乃秉烛而坐,拔剑在手,突然又觉得鬼魂已在背后。朱棣大喝:「何方妖怪?朕有命在天!你敢把朕如何?」大踏步转身砍去。鬼魂却在前即便又翻身迎向他,如此或左或右,或前或后,随其所向,面面盘旋,纠缠不休。朱棣使尽气力,抡剑击刺,直到天明。 从此凡朱棣止息之处,鬼魂便在白昼现形,舞刀试剑,直逼朱棣而来。阴风飒飒,毛发皆竖,把两三个侍卫活活吓死。朱棣又见一个带赤金帕头,衣绛红衮袍的猛将,指挥猛士数十,杀进宫来。 朱棣大叫左右,似梦非梦,霍然而醒,心里十分著急,想起金忠等人的话,不由悔恨不已,连忙吩咐传他们前来。 命令才下,金忠和袁珙就步入内殿,跪下请罪道:「陛下,臣等道行浅陋,不能阻止贼人暗害陛下,真是惭愧,请陛下治罪。」 朱棣这才知道,原来二人早在暗地里施法保护著他,否则恐怕那些鬼怪更要厉害十倍,连忙吩咐二人起身,又说了许多勉励的话。 金忠道:「陛下,虽然有巫师暗害陛下,可是我们以前杀人太多,致使冤魂无数,陛下应该大赦天下,为陛下祈福。」 金忠说的虽是实情,但他素性仁厚,一向以为以前杀戮过惨,几次要谏,又怕朱棣性子利害,惹出事来,不敢启齿。今见朱棣略有悔悟之心,又乘此机会便为天下百姓求利,也为他们求得福德。 第79章皇宫斗法 李瑟在太监的指引下,一步步向内廷走去,师叔死了,他还没有见上几次面的一个亲人又离开他了。不过和第一次师父离开时不一样,他没有悲伤,不是他和道衍没有感情,而是因为他见识高了,也想通了一点,那就是人终究会死的。经历过一些生离死别的人,就都会把这件事情看淡的,何况师叔也是成仙去了,他还很羡慕呢! 道衍离去的那晚,李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道衍在李瑟面前神采奕奕,丝毫没有一丝病态。他对李瑟道:「任何行业做到极致,都通大道,你不要以为行业有高下之分。当皇帝是大道吗?刘禅当皇帝,那么皇帝就是小道;种地是小道吗?陶渊明种地,种地就成了大道。红尘中人,藏龙卧虎,每个人都有你可以学到的东西,就看你是不是用心去体会。你的刀道,并不是你研究刀的本身就可以领悟大道的。」 李瑟道:「师叔说的是,弟子以后再没有厌弃尘世,羡慕出世的想法了,我要学习师父和您,做一个混同世间,出于世俗的人,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来。」 道衍微微一笑,再不说话,递给李瑟一本书,道:「这本《道余录》,乃是我的心得,不过其中有很多真话,对儒家多有诋毁,儒家现在被当权者奉为正道,所以我的书不会被世人所容的,你看看吧!还有,我死之后,衣冠不可迁到太庙,不过这不是你能做主的,你把衣冠换了就是。」 李瑟也不奇怪,道:「那么您的衣冠葬在何处为好?」 道衍道:「大兴隆寺,那里终归会是我最后的地方。」说完再不说话。 当晚,道衍趺坐而亡,可是身体柔软如轻纱,宛如只留衣冠。 李瑟在皇宫里,想起师叔道衍的教诲,浑身充满了勇气,昂首向内廷走去。他要见的是当今的皇帝,皇帝虽然不懂武功,可是皇帝之气,上绝浮云,下绝地纪,一言之出,可以伏尸百万,血流漂橹,比之任何武功高手都要厉害。 李瑟见到一代宗师薛冠带,就被他的气势所左右,丢尽颜面,尽管他武功失去后气势大不如前,但李瑟见识到了薛冠带的厉害,知道他的心境到了从心所欲的境界,而他自己最厉害时也不过是强自振作,到不了收放自如的境地。 李瑟由衷地知道了天外有天的含义。如今他又要见到皇上,之后又有一番什么收获呢!李瑟心里满是期待。 李瑟通过这些日子出人意料的经历,知道他以前的见识太过浅陋,武功被废,先天之气已失去,这都不一定就会失去成仙的机会。虽然他不知道怎么破解,可是仙道之路本来就是虚无飘渺,可遇不可求的,即便比以前更加难了,可是非常之事,便是巨难之事,只有刻苦努力,坚忍不拔,才有希望成功,坚持下去,必会找到门径。如今又要认识天下超绝的人物,必会对他有所启发,李瑟心里很振奋。 李瑟被一个太监指引到了一处寝室,见床帐两侧站的是解缙和杨士奇等几个大臣,不过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只向帐里跪下,道:「皇上万岁,草民李瑟晋见。」 帐里传来一阵大笑声,接著走出一人,把李瑟挽起,笑道:「你不再是草民了,朕已封你为少卿。你原来是少师的弟子啊!少师把朕瞒的好苦!来,让朕仔细看看,少师的传人是何模样?」 李瑟不由自主抬起头来,见眼前的人一头白发,胡须又长又白,大是稠密,皱纹虽少,是个极老的老头,可是眼神炯炯,如电闪一般直透人心,威严气度震慑人心。李瑟虽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感觉到了异样,虽然皇帝对他如此亲厚,优待有加,可是天威难测的感觉仍是非常强烈。 李瑟低头道:「陛下如此抬爱,折杀小子了,小子岂敢承受,请陛下回榻休息吧!」 朱棣笑道:「朕确实重病在身,不过见你英气逼人,年少英雄,生气勃勃,朕彷佛回到了少年之时,身体也大好了啊!」 金忠道:「不错,李少卿一身正气,又得少师真传,如今皇上被邪魔行法蛊惑,我和袁师弟正感头痛呢!你来的正好,施展出你的本事来,让我们一起和那几个邪魔斗上一斗,让他们识得我们的厉害。哈哈!」 李瑟躬身对朱棣道:「陛下有爱屋及乌之意,可恨小子只见过师叔几次,又生性愚笨,师叔的本事一分也没学到,否则誓死也要报答陛下的。」 朱棣听了心里一震,迷惑地道:「哦?你说你没有学到少师的道术?」 李瑟思索了一下,道:「不错,小臣岂敢欺骗皇上?不过我的一个义妹,法术高强,陛下若得她相助,必会高枕无忧!」 朱棣喜道:「如此甚好,快请!」 楚流光到了宫廷,金忠和袁珙在殿外相候,二人上下打量了楚流光一阵,袁珙忽地惊道:「姑娘,你……你将有大劫难啊!不知道你预料到了吗?」 楚流光微微一笑,道:「袁先生果然厉害,不过您不必担心,师叔已经指点过我了,我晓得怎么应对。请金大人和袁先生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能安然度过劫难的,二位放心。」 金忠道:「我们明白,你做的是逆天之事,一丝错不得的,你若有吩咐,我们必会相助。既然少师指点过你,你又这么有把握,我们也就不担心了。不过你看暗中谋害皇上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楚流光道:「不如速战速决,二位前辈若是信任小女子,就请归我调遣如何?」 金忠「哈哈」笑著答允,袁珙抚须微笑点头,二人都是智能见识超群之人,见楚流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口气如此之大,神情自若,又很直率,自然有绝技在身,否则一般的女子,就是抛头露面都害羞的很,岂会主动承担责任呢?何况既然道衍指点过楚流光,她必然有非常之能,二人也乐得让贤。 楚流光在朱棣寝宫布置起来,隔帐对朱棣道:「陛下,您且休息三日,三日之后,您就可以安然的上朝了,这三日,您何不好好的休息一番?」 朱棣躺在床上点头称是。说来也是奇怪,他听了楚流光的话,觉得心里轻松起来,再也不觉得身边似乎有人害他了,过了一会儿,安稳地睡著了。 是夜,楚流光守在门口,袁珙、金忠和李瑟守在殿中。本来依袁珙和金忠的意思,李瑟既然不懂法术,留下来没有什么用处,就不必在此了,不过见他主动请缨,楚流光又含笑答应了,也不好把他赶走。 殿中袁珙和金忠轮流镇守法坛,每隔一更一换,楚流光独自坐在门口。 三更十分,宫外忽然狂风大作,呼啸之声大是凌厉,令人毛骨悚然。忽地,宫门被风吹开,接著一些虎豹熊罴、长蛇封豕、魑魅魍魉等奇形怪物,舞爪张牙,直奔楚流光袭来。 楚流光只是扫了一眼,便微笑置之不理,说也奇怪,那些怪物在楚流光身边掠过,一丝也没伤到她,就消失了。 原来这些都是山魈木怪的精气,它们有幻影而无形,尽管手中执持很多兵器,不过都是些败草残枝,只能舞弄吓唬人,不能杀伤人的。如果见识法力不够,不知就里,逞匹夫之勇,运用法术对付它们,那就上当了。因为这些怪物宛如镜花水月,一派虚晃光景,是采不得、捞不著的,就算以剑仙的神剑,也不能斩这些摄来的魂魄,这样对付这些虚形而无质的东西,就会白白浪费法力。 楚流光天分之高,举世无双,又胆识过人,一下便识破了敌人的诡计。要知高手相斗,一上来便用虚招,这很少见,可是楚流光一点也没中计,谈笑却敌,真是英雄了得,女中豪杰。 楚流光在和敌人第一次交手,便不战而胜,可是心里没有一丝的得意,她知道敌人法力高强,一计不成,一会儿必然会使出更厉害的法术。 哪知一会儿工夫之后,门外刮起了一阵风,风定之后,一个道士落在了庭院里。只见他剑眉星目,风度翩翩,三十许年纪的样子,是个极潇洒俊美的道士。 楚流光见了奇怪,道:「不知道长怎么称呼?道长瞧来一副好模样,没想到好大胆子,居然敢显身出来。谋害皇上,你难道不怕被诛九族吗?」 道士「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倒有些手段,不过可惜见识太低,趟这样的浑水,对你有何好处呢?不如乖乖的让开道路,你如有所要求,小道或可帮你办到。」 楚流光晒道:「你真是不知死活,敢在皇宫撒野,又大言不惭,对你这样的蠢人,多说无益。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你若不怕凄惨而死,就放出招数来好了。」 道士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忽然和颜悦色起来,道:「姑娘美若天仙,世所罕见,让人一见就起怜惜之感,如果姑娘不介意,你叫我懋丞吧!姑娘法力高强,胆大心细,让懋丞很是钦佩,说来我们修道之人,原都有些渊源,如果能够化敌为友,那是再好不过。姑娘出身茅山派,若我没有料错,姑娘这样帮助皇帝老儿,无非是想讨回茅山的镇山玉印,然后重振茅山派的声威吧!」说完大笑起来。 楚流光心下一惊,心想:「这家伙居然知道这件事情,必定是龙虎山的。」 原来皇帝用的玉玺,据说是用「和氏璧」制成的。元朝被推翻时,这颗传国玉玺被元顺帝带著跑到漠南去了,所以洪武皇帝朱元璋做了三十一年皇帝,也没有用到这颗玉玺。 永乐皇帝朱棣原是镇守北平的燕王,他起兵夺取帝位后,听说「和氏璧」被剖成三截,茅山的镇山玉印也是「和氏璧」的一部分。他觉得自己是富有天下的皇帝,正所谓:天下之财即我财,天下之宝即我宝,便想把茅山的镇山玉印取来,让精良的玉工重新镌刻之后,成为朝廷的玉玺。于是,他就发下一道金牌,传下一道圣旨,派出一名能干的官员,到茅山派把茅山的镇山玉印调进宫里了。龙虎山是道家第一派,又是朝廷御用的第一大道派,所以此事龙虎山有人参与,至于其馀的江湖门派,绝不会知道此事。 楚流光把此事想了一遍,便微微一笑,道:「哦?阁下果然厉害,一见面就点破我的来历,难怪敢做天下间最大逆不道,胆大妄为的事情。」 道士傲然道:「小姑娘法力不错,见识却浅陋,若我没有十足把握,焉敢行此大不韪的事情?你若听我劝说,快快离开皇宫,我保你愿望实现,否则一意孤行和我们作对,茅山派只怕要灰飞烟灭。」 楚流光假做吃惊道:「原来阁下亲自相见,是好心来劝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交手呢!」 道士正容道:「不错,大家都是道友,我不想你小小年纪,吃亏上当,既然我敢逆天弑君,自有所恃,你小小年岁,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朱棣做皇帝日子已久,到他归位的时候了,他老朽不堪,应该轮到有道明君来治理天下了。这乃是天机,不是你这个小姑娘能懂得的,不若听我的话,就此归山去吧!如有什么所求,小道自信能够帮你如愿。」说完得意而笑。 楚流光心想:「为何总是遇到爱教训人的道士,和勿用那家伙一个脾气。」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阁下是姓张吧!」 道士一惊,道:「嗯?」 楚流光继续道:「所谓:『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阁下就算法术高强,可是行事卑鄙无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法力高强,也是有限的很。我若听了你的话,那才叫吃亏上当呢!」 道士听了做声不得。原来他姓张名懋丞,是龙虎山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的三子,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是张正常的长子,四十四代天师张宇清是张正常的次子。 道家祖师张道陵于龙虎山修道炼丹大成后,从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始,历代天师都居龙虎山,他们守龙虎山寻仙觅术,坐上清宫演教布化,居天师府修身养性,因此龙虎山可称为中国道教第一山。 张懋丞在三个兄弟当中,天分最高。天师之位相传,立长不立幼,张正常死后,他大哥继任天师之位,原也合乎情理,他也不好说什么。不料他大哥没几年就病故了,因为无子,所以天师之位便要在张懋丞和张宇清之间产生,张懋丞自恃本领高强,以为定会继任天师之位,没想到教中的元老选了他二哥做了天师,张懋丞一气之下,离开龙虎山。 张懋丞自恃本事高强,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他来到京师,见汉王朱高煦英气勃勃,有天子之相,便辗转投靠到了汉王朱高煦门下,希图拥立之功,做出一番伟业。他最近夜观天象,见有巨星陨落,觉得是时机谋害皇帝,立汉王朱高煦为皇帝的时候了,便亲自出手,想要谋害永乐皇帝。 方才楚流光说的话:「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乃是天师府第的二门门联,张懋丞一听楚流光说出这番话,就知道楚流光识破了他的来历,不由又羞又忿。他本来以为瞧破了楚流光的所图,那么就算不能说服楚流光,如果打消楚流光争胜的念头,也是不错,没想到反被楚流光说的败下阵来。 张懋丞大怒,从腰下拔出一把宝剑,先是将剑尖指著长空,飞画灵符,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这个张道人,要弄出什么鬼怪,助他行法吗?其实不是这样的,原来大凡仙真见了道祖,神将见了教主,都要避道。在皇宫里,都供奉了很多神灵,他恐虚空这些神灵,恼他施行法术,行刺皇帝,坏他的事,所以他施展的乃是假圣法,假借道祖之名,狐假虎威,在空中设立圣位,大放金光,使一切天神地,皆不得过问他的行动了。这是他欺天瞒天之术,也可使金忠、袁珙在寝宫设置法坛的威力大减。 张懋丞使法完毕,做好预备,然后忽地从袖中飞出一把伞来,这伞外表和普通的伞没有别的不同,只是颜色是五颜六色而已,不过它可不是普通的伞。此伞其名曰「灭阳杀」,有何厉害呢?《易经》云:「乾为天,天者阳也。」日为太阳之精,龙为纯阳之物。 《玄功诀》有云:「阴气一毫,不尽不仙;阳气一毫,不尽不死。」所以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天仙神将,皆秉真阳,一旦失却,不死也伤。因此假设有仙真鬼怪误入于伞之下,则五气全消,一真尽丧;假设有神将误越于伞之上,则堕落尘埃,轮回凡世;若在四围沾染了些气味,即不能飞升,法力大降。 张懋丞祭伞于空,那伞于空中展开,如张开的大鸟巨翅,覆盖住了皇宫,张懋丞随即默念真言,又将剑在空中画道灵符,忽地狂风骤发,石卵石片,大小石块沙砾,满天扑地的卷向金阙,以楚流光为中心,漫天扑来,声势之壮,气吞山河。 楚流光却不慌不忙,在袖中取出个碧玉小炉,焚返魂香寸许,空中念念不绝,然后吹口三昧火,炉内氤氤氲氲,吐出香烟。 楚流光转头向殿中传音,道:「李大哥,请替我捧此香炉罢。」李瑟闻言听从。 楚流光手中又托出一枚小红铜罐,仅如钵盂大,滴溜溜抛向空中。只见底儿向上,口儿向下,一道灵气,将空中无数的飞石尽行吸入,一些也不剩。然后弥弥漫漫,都化作灰,散将下来,竟如下了一天大雪。 楚流光拿出一把蒲葵扇子,将蒲葵扇子略略一扇,石灰便迳直卷向张懋丞。 张懋丞忙念起回风咒,霎时,有大风八面旋转,灰雾散尽。张懋丞接著从怀中拿出一只白纸鹤,吹了口气,那鹤便活了一样,然后骑鹤于九霄,手执白旗,皇宫四周顿时布作危城峻壁。 李瑟见四周都是壁垒,看不见那道士了,虽不识的张懋丞的法术厉害,但见楚流光脸色忽然大变,不由担心起来。 这时袁珙和金忠也走了出来,金忠对楚流光道:「这乃是非常厉害的异术阵法。别看外面这些峻壁毫无异样,其实乃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布的阵法,为五行之正气;又夹杂有气、孛、罗、计诸星,为五行之馀气。所谓馀气,即属邪气。邪正夹杂,非常厉害,要想破解,非常之难。不过如果我们三人联手,或可搏上一搏。」 楚流光道:「千万不要。两方斗法,譬如两军对阵,不单单比才斗智,更比的是心力,要静与忍。忍者,养气之道;静者,治心之法。能静者必能忍,能忍者亦必能静,事虽殊而理则一。如项羽欲烹太公,汉王笑曰:『幸分我一杯羹!』司马懿坚守不战,武侯遗以巾帼,恬然而受之,所谓忍也;撼泰山易,撼岳家军难,所谓静也。我们要以静制动,不可卤莽!」 袁珙和金忠相对一望,想起当年靖难起兵之时,兵下皖江之日,皖江守将景佥都为海内英才,马太守也是淮南杰士,可是与道衍针锋相对,胜负未定的时候,误为道衍所激,忿然进攻,竟堕道衍计谋之中,全军覆灭。《兵法》云:「兵忿者败」,看来楚流光果然得了道衍的真传,二人不禁会心一笑,心中更是暗喜。 金忠道:「楚姑娘言之成理,不过敌人厉害,使用巫术,用木头把圣上制成偶像,暗藏于某处,每日诅咒,或用针刺,七日之后圣上就危险了啊!此时敌人所设壁垒,此等法术虽然厉害,但攻击性并不十分厉害,显然目的是要困住我们,钳制皇上,我们如果不动,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楚流光道:「无妨,我不是置之不理,而是要等时机。」 李瑟道:「天亮的时候,敌人法力最弱,他们见不得光,那时我们可以派士兵去围剿他们,岂不是好?妹妹定然知道他们藏在何处吧?」 楚流光微笑道:「大哥说的不错。他们胆子极大,躲在皇宫里,这样法力可以发挥到极致。不过皇宫若无内应,这些人岂能进得来呢?岂能施展如此强的法力呢?派士兵捉拿他们,就算不能擒拿,骚扰他们一下也好,也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如果能够这样,当然是好,可是如此做的话,我怕费力不讨好,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 袁珙叹道:「不错,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当此之时,我看就算皇上亲自下命令在宫内拿人,此时也是指使不动人了。」 李瑟一凛,他本是聪明人,立时明白了永乐皇帝的处境,若非有极其强大的人物要谋夺皇位,这些巫师怎么可能混进皇宫,还直害皇帝呢!只怕这个人就是皇子,甚至是太子。当此大变之时,宫里任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以后的身家性命的事情。 李瑟想到可怕处,忧心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楚流光道:「现在我们缺少一件法宝,如果有的话,就可以战胜他们了。这件宝物大哥可以拿到,就是不知道你肯去取吗?」 李瑟道:「妹妹是我请来的,如有需要,自然是但有所命,无有不从。我还正愁不能出力呢!」 楚流光道:「那好,我叫你去求一个宝物,一把绝世之刀。在花姑娘手里的刀君的宝刀。」 李瑟听说楚流光提到刀君的宝刀,恍然间旧事在眼前流过,轻笑道:「是该它出山了。」 楚流光也是嫣然一笑。 第80章刀君求刀 古香君被袁珙请来,护送到皇宫,楚流光把她拉到一边细细叮嘱了几句,然后交给了古香君一个锦囊,道:「姐姐,若李大哥不能说服花姑娘,求刀不成,那么请打开锦囊,里面自有妙计。」 古香君微笑应允了,又皱眉道:「你也要小心身体,千万不要拚命。」望了李瑟一眼,不再说话。 楚流光眼波流转,道:「姐姐放心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后招手让李瑟过来。 李瑟才到二人身边,就见楚流光玉手轻挥,他和古香君二人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一处山谷空地。 古香君忽见突然离开了众人,来到了一个山谷处,不免微微吃了一惊。 李瑟笑道:「这是楚妹妹施展的缩地之法,我们这是到镇山附近了。走吧!我们虽然离家日久,但还是先办了正事之后,再看是否有空回家一探。」说完拉了古香君就走。 李瑟先出了山谷,然后按记忆寻找那小狐狸精花如雪的大园,可是行到市里,发觉镇山已是大变了模样,街市气派了许多,到处还都是起屋盖殿的工匠。 李瑟和古香君都大觉诧异,便询问路边的一个老者,老者道:「二位是路过的客人吧?这里谁不知道他们是给李家盖的房屋呢?镇山大半的产业都被官府徵集了,就是给这姓李的老爷的。也不知这李爷是什么来头,倒害苦了被逼搬家的那些百姓,幸好老朽我家住的偏僻,否则不仅要背离祖屋,还要老来搬家,这把老骨头可是经受不了。」 李瑟闻言有些诧异,短短几个月,看来镇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也不知道酒楼是否还安然无恙,花如雪负气出走,料来交给她的酒楼的下场定会很可悲。 这时古香君问道:「老人家,这姓李的名字您可知道?」 老者道:「知道是知道,可是传说他是个酒鬼,开始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他的夫人倒还厉害,经营一个名字唤做『香君酒家』的酒店,据说年轻漂亮,还会武功,在镇上名声很响……」 李瑟只听了几句,就皱起了眉头,才回镇山,就遇到了和他有关的事情,不过李瑟遇到离奇的事情很多,再加上心界大开,这点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当下便拉著还欲再说的古香君就走。 古香君边走边道:「这事莫非是我爹爹做的?他真是多事,我们好好的,他偏来多管闲事,郎君你不要怪罪他才好。」 李瑟道:「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再补救就是,不必埋怨,我们先去取刀。」 古香君笑道:「不是什么刀不刀的,是有人让你惦念吧?」 李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言语。 古香君见了,心里一阵嫉妒,转念一想,却又高兴了,心想:「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我只要他一生陪著我,就算多几个人陪他,那又如何?」 二人到了花如雪的山庄。李瑟虽经楚流光嘱托,可是仍旧害怕花如雪不在这里,如果这里不在,酒楼再不在的话,还真不知道何处去寻她。 可是二人一到门前,就听见里面大呼小叫,推门进去,李瑟心里便踏实了。 庭院里小石头正在哄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听她说道:「喂,好啦,好啦!我不再责罚你,也不找你父母告状就是,你不要哭了,我只不过是吓唬你罢了。要是你再哭,让我们家小姐知道,就有你好果子吃了,她最近在气头上,说不定吃了你都不一定呢!她可是很厉害的呀!」 小孩还是啼哭不止,这时小石头听见脚步声,见李瑟进来,先是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颜色,及至见到古香君,才道:「古姐姐好,你们来的真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呢!」 古香君笑了笑,道:「怎么会呢!我可舍不得你这么聪明的小丫头。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小石头脸一红,道:「附近家的孩子,很是调皮,被我说几句,就哭了,敢做不敢当,真是窝囊,还男子汉呢!」 古香君听了,先去把那孩子哄走,然后才拉著小石头的手说起话来。 李瑟见小石头不理他,得空便问道:「那孩子怎么调皮了?怎么不见你家小姐?」 小石头皱眉怒道:「你还问我家小姐!她都被你气死了,再也不想理你了,你还来做什么?」 李瑟哭笑不得,古香君忙解围道:「是呀!他是活该被骂,不过姐姐没有对不起你吧!和姐姐说说吧!我很惦念花妹妹呢!」 小石头道:「我家门囗的墙壁被人家涂写得乱七八糟,我请人重新粉刷之后,郑重的在墙上题了『此处不准写』五个大字,心想,此后应该风平浪静、高枕无忧了吧!没想到隔天起床一看,五个大字下,又被加了五个字『为何你先写』,我心有不甘,立刻提笔再加了五个字『我家由我写』。第二天一看,差一点气得昏倒,十五个字下又多了一行『要写大家写』,气得我守在门口,终于逮到了刚才的那个孩子,哪知只骂了二句,他就不停的哭起来。」 古香君听了啼笑皆非,道:「你这丫头现在会和我作对了,我哪问你这事情,我是问花妹妹现在可好,我们要去见她。」 小石头道:「这个我可不敢,小姐生气躲在房里,谁都不见,我都是躲著她呢!」 古香君道:「那好,我们自去见她就是了。」说罢和李瑟往里面去了。 到了闺房门前,李瑟道:「香君,你等著,我自己去吧!」 古香君道:「好的。」心下奇怪:难道他转了性,会去哄花如雪吗?否则干嘛要自己回避呢? 李瑟推门走进屋,过了二门,挑帘进去,见花如雪正容坐在椅上,见他进来,面色如水,扬手道:「难得公子大驾光临,请坐。」 李瑟以前见到的花如雪,都是纯真可爱的模样,又特别的依恋他,如今一副老成的样子,倒很少见。李瑟不知怎地,忍不住噗哧一笑,然后才正容坐下。 李瑟道:「花姑娘别来无恙吗?一向可好?」 花如雪道:「托公子福,还好。不过这花姑娘的称呼还请收回,我已经改名字了。我正想见公子一面呢!你来了省了我跑一趟了。酒楼的帐目我已经全部交接给公主了,公子是否因为帐目有什么疑问来问我呢?」 李瑟奇道:「公主?朱无双吗?为什么交给她?她也来到这里了?我还没回家呢!酒楼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花如雪没好气的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哼,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看你是来炫耀整个镇山都是你的吧!还是来让我搬家,或者来找丫鬟呀?」小嘴噘著,越说越气,可是话说完之后,忽地眼睛和李瑟的双眼一触,见他双目澄清,心里竟然大跳了两下。花如雪心里叫道:「奇怪,我紧张什么?难道还希望他说出希望我回到他身边的话,因此紧张?可我现在不爱他了呀!是了,我虽不爱他了,但仍然希望他回心转意,这样我就侮辱他一顿,出出气。他不知道珍爱我,失去了一个多么好的人儿,不好好把握机缘,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李瑟见花如雪忽然不说话了,犹豫一下,道:「先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此次来是……是来和你做生意的。」说完双目如水,平静地看著花如雪。 花如雪本来芳心乱跳,这时却觉得浑身寒冷,不由冷笑道:「生意?什么生意?是来买回你的宝刀吗?你要记住我以前说过的话,这宝刀我绝不会卖的。我何时需要钱财了?」 李瑟缓缓道:「我可以多出银两!」 花如雪大怒,起身道:「我才不稀罕。送客!小石头这丫头怎么了?越来越是懒惰,怎么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放进来呢!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规矩,是欠收拾了。」 李瑟无奈起身出门,才出门,就听见花如雪把门匡当一声给关上了。 花如雪把门关上,背靠著房门,胸部犹自气的起伏不平。正在气头上,忽然听见敲门声,花如雪把门猛的打开,见李瑟站在门前,便怒道:「你怎么还不走,还想要说什么?我都说了不和你做生意,很讨厌你,你还纠缠什么?如果你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瑟道:「不是生意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想来,我做的不对,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回来,大家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岂不是好?」 花如雪万料不到李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下子呆住了,过了很久,忽地咯咯娇笑起来。 李瑟见花如雪神情古怪,道:「你怎么了,我说话很可笑吗?」 花如雪好久才笑完,道:「不错,是很可笑。我以前是很喜欢你呢!就算我发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也还是喜欢你。方才你走了,我心很疼,心里很难过,这感觉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很不好,我不想你离开我。我多希望你开始来就是为了要我回到你的身边!可是你不是,你只是为了你的宝刀。我知道你终究会用到它的。等你拿不到宝刀了,这时才想起要我回到你身边,那样你就可以人刀都得了。你其实根本从来不曾把我当做人来看,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始终都是一个妖怪呢?」 花如雪说完这些话,眼泪纵横,其姿态让人瞧了又怜又爱,娇巧的鼻子微微翘起,纵是铁石之人看了,也不禁会心生怜惜之心。 李瑟见花如雪清泪纷纷,神色虽是凄凉,但眉宇间彷佛有千般幽怨,万般风liu,心想:「她不再像小孩般单纯了,她长大了,都怪我,让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经历了这许多折磨,不能单纯地快乐地生活了。」定了定心,李瑟温柔地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我此来的确是为了那把刀,我有大用,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为了天下百姓。当然我的确想有机会见到你,希望你快乐地在我身边,我们像亲人一样,彼此关心和爱护,让你不再一个人孤伶伶的。这是两件事,可是凑到一起了,我若不说,倒显得我是因为宝刀才来……」 花如雪噗哧笑了,脸上还有泪珠,道:「你太小瞧我了,我虽然傻,但我不笨,你别想再骗我了,你们人类的鬼蜮伎俩,难道我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真的很伤心。你到现在才知道骗我,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了,不得已才来骗我。以前你若骗我,就算贪图我的美貌,我也会心甘情愿地跟随你,不会怪你。可你这次只不过是为了宝刀,一把刀啊!我是那么的不值钱吗?是啦!你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狐狸精呢?好啦,请你走吧!以后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若想做什么救世的大英雄,那好,请你来盗取宝刀吧!看你的真本事了。你若有非常手段,使我不能抵抗,我也就认命了。」说完轻轻合上房门。 李瑟见到花如雪那决绝的神情,心里难过万分,缓缓回头向外走去。 到了外面,古香君见李瑟神色不善,道:「郎君,怎么了?事情没有成功?」 李瑟脚步不停,喃喃道:「世上有这么多悲欢离合,有时都是看不透才闹出来的,幸好我总算明白了一些,还不太晚!」 古香君见李瑟走了,本想跟随,转念一想,想起临来楚流光的话,便拿出锦囊,看完后先是抿嘴一笑,随即又神色庄重,叹息了一下,回头向屋里走去。 古香君来到花如雪的闺房,还没等敲门,门便自动开了,花如雪倚门而立,道:「姐姐,你我现在虽没什么关系了,但以前的情谊还在。不过你若是为了劝我回去,为了宝刀的事情而来,还是请你离开吧!」 古香君笑道:「妹妹太小瞧姐姐啦!姐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来呢!是代楚姑娘和你说几句话。」 花如雪奇怪地道:「楚姐姐有话要告诉我?」 古香君道:「也不是什么话,而是一个故事。」 花如雪听了大感兴趣,歪著头道:「故事?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了。姐姐请进。」 二女在屋中坐定。古香君道:「楚妹妹的母亲,是一位绝代的奇女子,既聪明,又法术高强,人也长的很美。」 花如雪咬唇道:「是呀!看看楚姐姐的样子,就知道了。」 古香君道:「这个故事,就是楚妹妹的母亲的。楚伯母年轻时既然有诸般别人没有的好处,自然眼高于顶,心高气傲,因此发誓要找一位能配得上她的英雄为伴,而且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绝对不能负心。她觉得天下间男子大都三妻四妾,是对女子的极大侮辱,而女子因为太过唯唯诺诺,才助长了男子的这种气焰,因此要立志为天下女子出一口气,做出一个榜样。」 花如雪听了,眼里放光,遥想这样的一个奇女子的风采,不禁神往,道:「楚伯母好厉害呀!那么后来呢?」 古香君道:「后来她遇到了楚妹妹的父亲,一见倾心,二人恩爱非常,几年后有了楚妹妹。可是之后的一天,楚伯母竟然发现楚妹妹的父亲居然和一个别的女子在一起,楚伯母一气之下,就躲在一个幽谷里,还设了禁制,与世隔绝,再不和楚伯父见面。楚伯父求了许多次,楚伯母也是不原谅,将近二十年,一直等楚伯父去世,二人也没再见过面。」 花如雪听得呆了,古香君道:「楚妹妹说,她母亲临去世时,时常道:『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不能够和她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是教训了那个负心人,可是终究吃亏的还是自己啊!既然爱他,为什么就不原谅他呢?』」 花如雪咬著嘴唇,呆呆地道:「原来你还是变著法地劝我回头。」 古香君道:「不是的,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楚姐姐言道:『人活一世,最忌讳争强好胜,为了面子,为了荣誉,为了别人的议论而活。如果去掉浮夸,让自己的真心做主,才会快乐的多。纵然心里有迷茫的时候,可是也比为了什么外在的东西,而舍弃自己的幸福和追求强。』」 花如雪明眸流转,喃喃道:「啊!姐姐说的是什么啊!我都听不懂啦!看来我的确太笨了,不能懂楚姐姐说的这许多大道理。姐姐,你必定不会害我吧!你说说,楚姐姐的意思是让我该怎么做?」 古香君道:「她是告诉你,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你是不是还喜欢李郎,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负气做出让你以后觉得后悔的事情。我问你,李郎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答覆他的?」 花如雪把方才和李瑟的对话重复了一遍,道:「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还喜不喜欢他了,见到他,我心里很难过。」 古香君笑道:「那你还是喜欢他啊!如果你不喜欢他,怎么会恨他?你离开他的时日还短,因此还想著他的坏处,等再过几日,你就会总想著他,只记得他的好了。」 花如雪无精打采地道:「喜欢又怎么样?他也不喜欢我,你们几人都比我好看又比我聪明,会哄他开心,我什么都不懂,自讨没趣。」 古香君见花如雪一副幽怨的样子,知道她此刻不再怨恨,有回心转意的心思,便笑著把花如雪搂在怀里,道:「傻孩子,瞧你把自己说的。要说容貌,妹妹可比我们几个粗人年轻美丽多了,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花如雪立刻笑道:「是啊!是啊!我很年轻啊!而且永远也不会变老呢!他若不喜欢我,是他瞎了眼。」 古香君心里一惊,随即道:「是啦!就是嘛!李郎他不会骗人的,他不是说过是来找你回去的嘛!你怎么不信他?如果你还有疑问,不如我们一起去问他,听他的解释,如果他的回答你不满意,你再不理他也不迟啊!他若是一开始就求你回头,然后再朝你要刀,这样才是为了那把刀了。」 花如雪听了,只觉得这话说到了心里,一下跳起来高兴地道:「是啦!我真笨,此刻才想到。」 古香君也是高兴,笑道:「那好,我们去寻李郎吧!也不知他去哪里了!那刀又黑又沉,丑陋的很,也不知道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楚妹妹非得要。」 花如雪笑道:「是啦!我把刀带去给李郎吧!方才让他生气了,赶快把他哄好吧!原来楚姐姐要用,必定是有大用处了。」 古香君连忙点头称是,心里暗笑,想道:「这丫头到底心思单纯,没什么心计。她这么可爱,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却说李瑟离开花如雪的山庄,径直往家去了,走到一半的路程,就见绵延的城墙房屋,大是恢弘气派,再往里走,就见有人拦阻,不让他往里面去了。李瑟道:「在下姓李名瑟,以前有一处酒楼就是在下的,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倒弄得我有家回不得?」 拦阻的那人听了大惊,说道:「请阁下稍等。」然后飞奔去了,一会儿工夫,就见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带了一堆人前来迎接。 那人一副管家模样的样子,见了李瑟便拜,李瑟连忙把他扶起。二人说起话来,李瑟才知道果然公主朱无双来到了这里,这些房屋都是她盖的。 到了原来的香君酒家,朱无双笑殷殷地在外面迎接,李瑟连忙跪下施礼,被朱无双拦住,抬手道:「你看,你这新家如何?」 李瑟仰头看去,见旧时房舍街道哪里还有踪影,迎面的大门上挂著一匾,写道:「李家山庄」四个大字。 李瑟吃惊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可把我弄糊涂了。」 朱无双笑道:「你糊涂什么,这里是你的家,恭喜你成了一个大财主了。走,去里面看看。」 第81章阴阳大阵 朱无双带李瑟进门,只见里面回廊屋舍,极是华丽,朱无双道:「李公子在想什么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有什么疑问?」 李瑟道:「公主因何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大是不解。如果公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不须这样大费周折。」 朱无双道:「我虽然愚笨,但自信还有几分本事,世上若有我不能办到的事情,多半旁人也是办不到。你不用忧虑,这些房屋都是用你的钱置办的。」 李瑟道:「我的钱?」 朱无双道:「不错。你记得我初遇你时的情景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给我的东西,是千金难买的宝物,尤其那颗舍利,我吸取里面的精华之气,令我武功大进,获益匪浅。」 李瑟「哦」了一声,心想:「公主争强好胜惯了,不想欠别人人情,我那时虽是无心帮她,也不求什么回报,但于她而言却是不一样,不如随她,也好两不相欠。她贵为公主,和她少些瓜葛也好。」便道:「小子明白了。不过既然这里是我的家了,我可否把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些乡亲请回来居住呢?反正这里这么广大,我一家人也是住不下。」 朱无双道:「既然是你的家,你愿意怎么样自然随便了,何须问我呢?」 李瑟笑道:「如此甚好,那么就多谢公主了。」 当下李瑟便请人快速办理此事。 朱无双心想:「这人以后和我再无瓜葛了。他地位低下,被人瞧不起,哥哥答应我要帮他了,我又给他这么大的家业,可说是仁至义尽,他既富贵又荣华,我可以不必再挂心他了。」想到这里,朱无双不禁得意,便含笑自去了,也不和李瑟多做唠叨。 李瑟这个大屋主回来,自然一些事情都要主人来处理,那些手下作不了主的事情都来询问,李瑟便耐心处理。 李瑟正忙的时候,忽见古香君和花如雪被仆人带了进来,花如雪躲在古香君背后,含羞带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古香君笑道:「郎君,她来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一来就只要宝刀,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难道那把刀真的比她还重要吗?」 李瑟一怔,苦笑道:「香君你这问题还真尖锐。」之后转头对花如雪正容道:「说实话,花妹妹,要不是来求这把宝刀,我断不会这么快就来找你,不过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你,很快也要来寻你了。宝刀虽然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是我刀君一派的宝物,可是我已经用不著它了,再说我已经想开了,它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因为别人需要这把宝刀来解救,所以我才前来求刀。如果对我而言,当然妹妹比它重要得多。这次如果不能求得宝刀,只要我尽力了,我就没有遗憾了,说不上心理有什么感受,但如果妹妹不理我,我就会很难过。」 古香君听了,悄悄伸出玉指,大赞李瑟说的好。 花如雪听得花容带晕,道:「这么说你还是爱我了?」 李瑟本见古香君的手势,有些难堪,及见花如雪的样子和说出的话,更是尴尬,岔开道:「你们来的真快啊!香君,你知道吗?这个大庄园是公主送给我们的,花妹妹定知道原委,不如说来听听。」 古香君噗哧笑了起来,在花如雪耳边轻轻说道:「你瞧他害羞了。不过他爱不爱你,傻瓜也瞧得出来,好妹妹,这回看你还生气不理他不?我看你别难为他了。」 花如雪也是高兴,她本性天真,做事爽快,走过去挽著李瑟的胳臂,笑道:「我才回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大变了模样。见到公主,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大的庄园是给郎君的。她原来也喜欢你啊!我早说嘛!你还不承认。怎么,你没见到她吗?你要想见,我们现在进去就是。」 一席话说的李瑟尴尬不已,而古香君则一脸怒容。 李瑟此时忙道:「妹妹别胡说,这是她欠我的,可和别的没什么关系。我们还要办正事呢!你不是说如果我把刀偷来才行吗?那今天晚上我可要去偷啦!」 花如雪咯咯笑道:「傻瓜,我那是生气时说的话。我不是说过嘛!你只有娶了我,才能得到宝刀吗?看,刀我都带来了,你不用担心了吧!」说完从背后不知怎么拿出那把虬龙刀来。 李瑟大喜,拿过宝刀,道:「好,这下楚妹妹可以大展神威了。」 虽说李瑟的宝刀失而复得,可是他拿在手里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当真是看破了人间的一些虚幻的障碍,不再为物所累了,修行比刚出山时不知高了多少。 李瑟催促二女赶紧一起赶往京师,花如雪道:「别急啊!你不见公主姐姐了?」 李瑟心想:「你还提她做什么?」道:「楚妹妹再三吩咐我,见到公主不要提宫里的事情。我以前以为公主还在京师,自然宫里的事情她都知道呢!心里还怪她多心,没想到公主在这里。我们不要再见公主了,免得她知道她父皇危急,心里担心。」 古香君也道:「是了,我们赶紧走吧!你的楚姐姐还著急等著呢!性命攸关,可不是闹著玩的。」 花如雪道:「好,那家里还在修建,我让小石头留下来把家里装修的漂亮些好了。你们不用著急,虽然我没楚姐姐的本事,瞬间可行千里,但几个时辰飞行千里,自信还办得到。」 李瑟三人办理好在镇山的一些事情,花如雪便施展法术带二人飞行,夜半时分,三人到了京师,正好落脚在王家。 三人才落地,便见金忠与袁珙前来迎接,王宝儿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见了三人极是亲热。 金忠急切地道:「宝物何在?」 花如雪递上一个包裹,道:「在这里。我用屏障法掩饰了。」 袁珙笑道:「好聪明的女娃。李公子真是厉害,手上这么多精兵强将,还都美丽异常。」 李瑟听了袁珙的调侃却不在意,道:「是呀!不过可惜的是我的本事太差,真是汗颜。」 金忠道:「不是,决计不是。如果谁人手下有这许多美丽又有本事的女孩子,这人怎么会还无本事!」 李瑟笑道:「那么看来我还是可以自豪一下啦!」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因为要进皇宫,袁珙和金忠怕花如雪的法术不够厉害,又施展了一道法术,掩盖住宝刀的精气,这才护送几人进去。花如雪既然来了,自然有热闹是要凑的,而王宝儿也是耐不住寂寞,当然是大家一起去了。 一行人到了皇宫,只见楚流光闭目盘膝而坐,见了几人也不理会。 王宝儿道:「楚姐姐这是做什么呢?」 袁珙道:「别打搅她,她在和敌人斗法呢!」几女知趣地拉著李瑟躲远些,袁珙和金忠却坐在楚流光旁边。 古香君担心地道:「楚妹妹这么文弱,不会出什么事吧?」 花如雪道:「不会的,她本事大著呢!再说她旁边的两个老家伙也很厉害啊!」 王宝儿随声附和,李瑟也是微微点头。 古香君心想:「唉,你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花如雪和王宝儿一左一右挽著李瑟的胳臂,花如雪道:「李郎,你偏心。」 李瑟哭笑不得,他本想去把花如雪亲自接回来,把她当做亲人──亲妹妹看待,心里存了一丝花如雪对他乃是一种亲情,而不是爱情的念头,谁想花如雪一往情深,不容他说出来,一味缠著他,看来她是情根深种了。李瑟既感激又感动,虽然多了一个女人在身边,大是麻烦,不过看来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了。 李瑟道:「我偏心什么?你尽管说来,让宝儿来评理。」 王宝儿道:「是呀!大哥很是偏心。」 李瑟奇道:「她还没说什么,你就说你大哥的不是,我本想让你帮我呢!看来是白费心机了。」 王宝儿嘟囔著小嘴道:「花姐姐,那你说,大哥哪里偏心了?」 花如雪开心得正在咯咯地笑,此时见王宝儿在问,立时也噘著嘴道:「你给人家起的名字,和别人的名字一样,你偏心,我不要这讨厌的名字了。你再给我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王宝儿听了,立时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姐姐想叫什么名字?我叫宝儿,你叫贝儿好了,我们是大哥的两个宝贝。呵呵!」 花如雪道:「不好,什么宝儿贝儿的,肉麻幼稚的很。」 王宝儿听了微怒,道:「你说我的名字不好听?」 李瑟见了,心想:「我的姑奶奶,再让你们闹下去,不定会闹出什么结果呢!」连忙道:「不是,宝儿的名字好听的很,不过这样好听的名字只适合宝儿妹妹。花妹妹的姓就不用改了,名字嘛!我想好了,你看行吗?」 二女齐声道:「是什么?」 李瑟道:「花妹妹花容月貌,如此美丽出众,有诗云:『云想衣裳花想容』,不如就叫花想容好了。大家以后就叫你小名容儿,可好?」 古香君一直在关心看著楚流光,微微听得李瑟几人的一些话,此时凑趣道:「哇,郎君果然是大才,这么快就想出这样一个好听得不得了的名字,花妹妹真是幸运。」 王宝儿没什么主见,也跟著大赞。 李瑟望著古香君洁白滑腻的面庞,心里满是感激,心想:「多亏香君行事机敏,这次能把花姑娘请回来,她出力不小,若不是她宽宏大量,心地善良,我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矛盾呢!新起的名字再好听,因为听不习惯,也感觉没原来的好,幸好她及时忙著解围。」 花如雪虽觉新起的名字有些别扭,但看大家都很赞叹,念了几遍,也便接受了,心里欢喜起来。 几人正在研究名字的事情,忽听楚流光大声叫道:「李大哥,拿刀跟我来,金叔叔、袁叔叔护法行功助我。」 李瑟闻言忙到楚流光身前,道:「去哪里?」 袁珙把宝刀递给李瑟,道:「请坐下专心运气。」 李瑟坐下才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轻点他的眉心,然后听袁珙道:「走!」 李瑟感觉像是腾云驾雾一样,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一会儿睁开眼睛,但见四周云雾缭绕,茫茫然无边无际,在不知所措时,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道:「李大哥。」 李瑟闻言,见楚流光在离他几十丈处招手,连忙赶了过去,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在云雾里好像会飞似的。 楚流光玉手轻轻拉住李瑟,李瑟到此奇境,原本大是好奇,但被楚流光拉著,只觉得那手滑腻异常,鼻中又有香气袭来,瞬时一阵迷醉。 忽听高空处有人大声喊道:「小丫头,你独力支撑到了现在大是厉害,现在终于请来帮手了。不过小道本以为你拉的帮手是金忠、袁珙那两个老家伙,没想到你却拉来个毛头小伙子,这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难道你是不想活了,特地拉情郎来陪葬?哈哈!」 楚流光也不动怒,道:「等下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李瑟抬头见空中一个红袍道士,长得倒很端正,似乎不像坏人。 楚流光轻声道:「他叫张懋丞,是龙虎山的道士,记住,千万别得罪他。」 李瑟话还没等听完,便听道人张懋丞道:「噫!你说他厉害,我怎么瞧不出。让我试试。」说完口里念念有词,接著空中雷电大作,一把雷电戟发著耀眼的光芒,破空向李瑟打来。 李瑟正不知如何是好,楚流光一抬玉手,念了个神木诀,一根小木棍飞出,把那雷电戟击飞。 张懋丞大笑道:「好个古怪的小丫头,弄一个不会法术的家伙来做什么?不管你闹什么玄虚了,看我阴阳大阵,困死你们。」说完又念咒语,把怀里的阴阳镜往天空打去,大喊道:「天雷动,日月轮转,阴阳反覆,天地倒转……」 吼声方起,天空轰然一声一阵巨响,但见云雾变黑,如乌云又恰似洪水倾泻而下,越来越快,黑雾千奇百怪,变化莫测成种种怪影,时如骷髅猛吼,时如魔鬼獠牙,厉鬼缠舌,极尽恐怖。 那些黑云眼看要罩住二人头顶之时,猝然砰砰裂蹦出不少冤魂幻影,个个面目可憎地向二人逼杀过来。李瑟因为见过楚流光和道士勿用大战过,以为这些又不过是幻影而已,也不害怕。 楚流光却面目凝重,口中念咒,祭起宝物乾坤伞,宝伞在空中发出一道金光,二人在金光的沐浴下,得以安然无恙。 可是四周却是一片玄黑,无边无际,宛如进入地狱。四周黑暗笼罩,其中附有无数的魔鬼时时逼近,虽然进不得二人的身,但两人感觉全身发冷,像被冰水淋过一样。 李瑟见楚流光也是瑟瑟发抖,便伸手抱住她,道:「怎么了?敌人很厉害是吗?」 楚流光展颜一笑,当真是如花开放,心想:「得你怜惜,纵死也是值得了。」道:「大哥不必担心。」 楚流光说完之后,从怀中抓出一些宝物,朱砂红、符咒、鸡血、红糯米等等,然后展开轰向那些黑雾,然而似乎作用不大。黑雾照样滚滚逼来,其中掺杂鬼哭狼嚎般的狂笑声,四面仍是昏天暗地。 楚流光眼看挡不住,娇吒一声,然后口里不停念叨,手里无数法符丢出,然后化做万千的宝剑,飞向那些妖魔鬼怪,那些被刺中的怪物都是怪吼连连,化做水滴流下。 可是尽管楚流光的法术起了作用,然而鬼怪太多,杀了一批又有一批,似乎没有穷尽一样。这时空中传来张懋丞的戏谑声:「我这些鬼怪都是以水为核,附上怨死的魂灵,你只能破解我的水珠,可是我的水珠无数,我看你能有多少道灵符可用?」 楚流光听了,也不答话,对李瑟道:「李大哥,这要你帮忙。」 李瑟慨然道:「妹妹尽管吩咐,为兄定不负所托。」 楚流光道:「那好。」顿将舌头咬破,吐血于符纸上,双掌一阵猛挥猛抖,化成火光,疾速往黑云打去,顿时打出一道光亮,就如黑夜刚开的白光窗,火亮光速直直照射过去,亮光处处可见,形成一道光洞。 楚流光一掌把李瑟托起,大喝道:「大哥,你一定要把宝刀送到出口处,然后亮出来。」 李瑟还没等应诺,就觉身子犹如离箭射出,顺著亮光飞起。 李瑟越飞越快,心想这也没什么难的啊!忽然就觉浑身开始又冷起来,接著见无数的鬼怪飞来,虽然在光亮处有些嚎叫一声便破碎了,可是仍旧有些不惧光亮,眼看要扑到他的身上。李瑟急忙握刀准备迎战,突然见飞来无数飞刀,把那些鬼怪杀掉。 李瑟还没等欣喜,就又见狂风大起,迎面吹来,李瑟立时便再也前行不得,脸皮被风吹的欲裂。 李瑟大惊,忽听楚流光道:「大哥别怕,给你一颗定风珠。」 一会儿果然飞来一颗珠子,落在李瑟身边,李瑟忙把它拿起,放在嘴里,那风便吹不到李瑟了。 风是止住了,可是接著便有巨大的火焰朝李瑟扑来,李瑟又听楚流光道:「避火袋。」 一个大袋子从后飞来,李瑟连忙钻进去,进去之后,一会儿觉得外面极热,可是恰好能够忍受,慢慢觉得外面不热了,便钻了出来,果然火焰已经过去了。 只听得空中有人大叫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李瑟瞧见出口已经离他不太远,大概已经飞了超过一半的路程了,看来楚流光占了上风。 李瑟正在欣喜,忽听一声闷哼,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你们高兴的太早了。」接著李瑟就觉有急变。低头见忽然大群僵尸团团把楚流光围住,楚流光变化出万千的刀剑砍杀,可是仍然杀之不绝,逼得她举掌劈砍如伐树般猛杀,看起来情况大是危急。 李瑟一凛,知道时间紧急,只有冲出这阴界,到达阳界,发挥出宝刀的威力,才能解救楚流光。他连忙奋力向出口飞去,眼看就要到了出口,可是不知怎地,旁边的那些黑云忽然似被戳伤的野兽,登时翻腾滚掠,沉流如雨丝之妖魂幻影猝然嗔怒起来,幻化成千角怪兽和巨大的猛龙,咆哮怒吼、肆无忌惮地翻腾狂掠,一张张血盆大口一副像要吞掉一切般冲噬过来。血盆掠处,黑云暴涌而至,好像附著魔怪鬼魂的诅咒而幻化在阴魂般的清冷、澈冷、浑黑,登时裹得李瑟遍体生寒,刹那间像掉入万丈深渊之冰窖地洞之中。 楚流光虽然奋力迎战,忽见黑雾卷向李瑟,李瑟避之不及,猝然被淹没下半shen,那黑雾似乎有魔手般,将李瑟猛往里拖,李瑟奋不顾身地抓住宝刀拚命挣扎,可是仍旧没用,转眼间给黑云吞没。楚流光见了大惊,心知敌人有厉害的帮手助阵,虽然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可是敌人之强,大出她的预料。更要命的是她自己此刻气虚体弱,更出乎她的预料,不禁暗恨自己过于托大,此时有心无力,局面再也不是她完全掌握的了。 楚流光心如电闪,立时有了行动。她口中念诀,方念完毕,便打出两道灵符宛如飞箭直往天空射去,就在黑雾中引燃。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面梳妆用的小镜──八卦镜照往灵符,灵符猝而火光四射,像烟火般炸开,飞往外面的青天光亮处,其亮丽夺目,在黑暗中闪烁银红,每道银红亮光有如一把利刀,愤怒地想划去丑陋黑暗的虚空,在黑暗里如指引人的灯光,又好似普照人间的太阳。 李瑟感觉好像滚落巨龙内腹之中,在里头煎受著冷腥粘腻胃壁搓残,更有无数饥饿而疯狂的毒蛇猛兽掠夺撕咬著他,绞得他身心又痛又苦。而四周的黑暗世界血腥片片,烂肉残肢遍地,极是恐怖。 李瑟又感觉像掉入地狱枉死城,一只只青面獠牙掠在身边,有的撩,有的吼,有的更撕碎脸面往他脸上丢,那去了皮的血骷髅还转著眼珠,青筋血管宛如蚯蚓般蠕动,像腐肉中的蛆堆,钻爬得要扭断什么。还有一些血骷髅在他面前狂笑,嘴巴一张,蜈蚣毒蛇全呕出来。李瑟在黑暗里除了见到鬼怪之外,四周都是阴冷,黑暗带著死亡气味的虚空,李瑟又恶心又疼痛,渐渐感觉身体越来越沉,似乎在慢慢下沉,只想睡去,就这样死了算了,就可以摆脱这样非人的折磨了。 正在最危险的时刻,李瑟忽然看见虚空中出现了一道亮光,似乎像一盏明灯一样指引著他,在灯光的尽处,李瑟见到了光明的出口。李瑟浑身一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急忙向出口奋力飞去。 第82章人刀合一 楚流光陷身在危局,身体越来越弱,这还罢了,精神更是疲惫,只想躺下来休息,别说还在凝神斗法,就是连说话都是不想了。 楚流光知道她旧伤发作,再不能抵挡了,现在能够抵挡,那是因为金忠和袁珙做法支持她的缘故。可是再要使出更厉害法术的后果就是心力衰竭,最终心脉断裂的下场。 可是现在是最危急的时候,李瑟被困,危在旦夕,如果不能及时解救他,别说不能发挥宝刀的巨大威力,获得胜利,恐怕李瑟陷进阴界,连性命都要不保。楚流光本以为合金忠和袁珙的法力,能够护送李瑟飞出阴界,可是敌人太过厉害,超出了楚流光原先的预先判断,居然把二人困住了。 楚流光心里暗叹天意如此,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至于输赢成败,已不是能掌握的了。楚流光银牙一咬,玉指往心口一点,随即从怀里取出两道纸符,盘膝坐好,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一口鲜血喷出,激射在符咒上了。与此同时,楚流光脑海里听见有人大叫道:「不可。」可是楚流光已经听不见了,她瞬时昏了过去。 而那两道灵符,猝如流星般又亮又直地蹿出去,顿将黑暗撕成两半,那光亮直投向黑暗的天空,犹如一个火球掠过,那光过处,好像带著巨大魔力,像烙红的利剑般,每触及的黑暗两边,都传来妖魔的厉声尖叫声,接著化成乌虚一片。 李瑟原来昏昏欲死,似乎有个声音在心里叫道:「这困苦的人生,太多的痛苦和磨难了,不如放弃了,一了百了,不如睡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李瑟心里似乎也慢慢认同了这个想法,正要睡去时,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天空一道光亮划破黑暗,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光洞,光洞尽处,就是青天白日,那里离李瑟很近了,不过几丈的距离而已,李瑟见了大是振奋,奋力向洞口处爬去。 可是这短短的几丈,李瑟却觉得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每移动一寸,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像被千刀万剑割刺一样,有著极大的痛楚,同时一个声音温柔地对他道:「人生在世,何必争名夺利,到头来还不是大梦一场。洪武皇帝的诗说的好:『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犹披被。』纵使做到皇帝又如何?还不是羡慕自在逍遥!阁下这么拚命做什么?不如躺下来好好休息,待明日回头来看今日的种种努力经营,不过是笑话一场罢了。」 李瑟听了不由呆住,想起以往的种种经历,苦心努力了又如何?还不是被命运支配,不正是所谓的一场辛苦一场忙吗?李瑟不由迷茫起来,虽觉此时这种想法大是蹊跷,浑身都不自在,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李瑟忽然想道:「我和楚妹妹一起来的,她人呢?」李瑟想到这儿,连忙四周查看,忽见虚空下,黑暗的深处,隐约漂浮著一个人,那人通体宛如透明,隐约发出亮光,在黑暗里一闪一灭。李瑟一惊,忙定神细看,只见她眉目如画,异常美丽,恬静自然,正是楚流光。在黑暗中,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样,一开一灭,似乎还发出一阵阵香气。 李瑟突然见到了这幅奇景,心里一下清明起来,大喝一声「咄」,眼里精光四射,再不管身边的遭遇,奋力向光亮处前进。 可是这时的感觉再不是隐约和似有若无,犹如在梦中了,李瑟清楚地感觉每向前一寸,就受到各种各样的痛苦,火烧、电击、水侵、臭气……这些种种折磨,越离出口处越是强烈,饶是李瑟心境大开,忍耐力非凡,也是要忍受不住了。 李瑟心中默念:「心体澄澈,常在明镜止水之中,则无可厌之地;意气和平,常在丽日光风之内,则天下无可恶之人事。」眼前受的这些苦楚,李瑟都浑然不在意,心中恬静自然,不沾染一丝怨恨,抵抗之心,可是再坚强意志的人,遇到巨强的非人受的难关的时候,也会沦陷的。 在离出口处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李瑟停住了,巨大的痛苦哀伤,人类的悲欢喜乐种种感觉,袭上了李瑟的心头。 眼前的一步,就像是一个红尘的浊浪,迈进去,就只能承受人生的生老病死,离别和不得苦,这感觉在李瑟的心头是那么清晰和强烈。就像他原来是一个有著千年修行的老僧,从来没有苦痛和悲伤,可是忽然一天心里像是著了魔,他来到山门前,犹豫不决,往前迈一步,就是困苦的俗世人生,他能放弃原来的如神仙般的大快乐,去体验那带有太多悲伤别离痛苦的人生吗? 李瑟停住了,呆住了,痴了。 李瑟有记忆起的过往遭遇被唤醒了,从幼时的点点滴滴,到遇到古香君、杨盈云、冷如雪等等的片段,都在脑海里浮现。 这一步,能迈吗?李瑟不能动。 可是人生面临选择的时候是不能不选择的,有时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这时候,李瑟似乎是失去了感觉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光柱渐渐被黑暗所淹没,眼看就要全部被吞噬了,黑暗里,有人抹了把汗,舒了口气,同时,四周全部成为黑暗了。 李瑟察觉不到四周变化,可是他心里忽然欢喜起来,有了变化。他身体微微一动,在他心里被唤醒了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亲人重逢。 不过也许这是他的本能,或者是习惯,他的手轻轻放在腰间,李瑟做出了一个做过千百,甚至是几万遍的动作,拔刀,把心神贯于刀上。 李瑟大喊一声,接著出刀。 黑暗的天空出现了一幅奇景,瞬间有一处大放光明,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盏灯被点燃,发出光亮。一把人形的巨刀发出巨大的光芒,慢慢放出光线,向四周扩散。 光线每到一处,那黑雾就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发出白气,其中伴随著鬼哭狼嚎般的哀号。 光线慢慢投向黑暗天空的深处,照到楚流光的身上,楚流光宛如透明的水晶,在光线的照射下,似乎也发出别样的光芒,那光芒圣洁无瑕,令人不由心生顶礼膜拜之念。 楚流光似乎被光源吸引,慢慢飘起,闭著双眼,双手张起,如痴如醉般,似乎在聆听亲人的呼唤,其姿容艳丽绝世,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上前去怜惜呵护。 那光刀划破黑暗,天空越来越亮。这时一个巨大的冰球向冰刀飞去,光刀光芒大盛,迎著冰球,一刀劈去,随著一声惨叫声,那冰球被斩的四分五裂,然后化做一个道士,狼狈地去了。 那光刀也化显出一个人形,正是李瑟,带著夺目的光芒,威武如天神降世一般,黑暗渐渐散尽。李瑟凌空飞下,把楚流光抱起。 此时一切都清晰起来,李瑟见此时在皇宫的上空,便抱著楚流光飞身投进皇宫。 李瑟浑身一震,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睁眼见王宝儿、古香君和花想容都关切地望著他,见他醒来,都欢喜异常。 李瑟推开王宝儿搀扶著他的手,站起来,只觉得浑身真气流转,充满了力量,直想长声做啸。李瑟大喜,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在身上搜索,王宝儿和花想容齐声道:「你在找什么?」 李瑟喃喃道:「我的宝刀呢?」舒展了一下身体,道:「难道……」忽见古香君不在身边,扭头一看,见古香君和袁珙、金忠三人围著楚流光,楚流光躺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 李瑟忙拉著王宝儿和花想容赶过去,轻声道:「楚妹妹怎么样了?」 袁珙和金忠一脸严肃,却不答话。古香君一脸戚容,道:「恐怕……」 李瑟惊道:「什么?刚才她不是好好的,这是为什么?」 李瑟正想有所行动,楚流光忽然微微动了动,古香君连忙去搀扶。楚流光勉力坐起,对众人微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幸好敌人被打退了,不过还没完呢!还要有所布置。」 袁珙道:「楚姑娘,你别想那么多了,快点进屋里去,让我和师兄给你……」 楚流光打断道:「两位叔叔别著急,让我把事情做完,否则可能会前功尽弃。你们放心好了,我说过我自有主意了。」 金忠道:「不错,我们说不定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一切看你的造化了。说不定你真有什么好办法,不过那可大出我们的意料了。」 楚流光微笑不答,先要来了水,借用了袁珙的法力,用刀汤禁咒。过了一会儿,在水中出现了一个道士,身高才到一寸,背著个口袋,拄著个棍子,穿著红色的道袍正在行走。众人往水中一看,全都看到了那个道士。 楚流光笑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用法术了。」众人除了金忠和袁珙,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楚流光取出一根做衣服用的针,伸进水中刺那个道士的左脚,众人看到那个道士一瘸一拐地走。楚流光对李瑟道:「这个人容易追赶,只有十多里地,大哥你去把他追到。」然后又吩咐了李瑟一番。 李瑟带人就向北去追赶道士。追了十几里地,果然看见那个红袍道士正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与水中看见的那个道士的姿态相貌相同。 李瑟喊道:「张真人,请留步。」 那道士恶狠狠地回头道:「臭小子,你赶来做甚?那死丫头莫非想赶尽杀绝吗?」 李瑟练成了人刀合一的境界,张懋丞又逢新败,对李瑟大是忌惮。 李瑟笑道:「不敢,不过楚姑娘说了,她不知道阁下是什么门派,以后还要交手呢!却不知道阁下来历,是以特地要我跑来问问。」 张懋丞听了,叹息了一会儿,知道楚流光此举的含义,是不揭发他出身于龙虎山的事情,使龙虎山免遭殃及,但有个前提是要他从此退出江湖,心想:「这个丫头太厉害了,有她在此,我不退出江湖又当如何?」想起以往的雄心壮志,更是心灰意冷,道:「你回去告诉那丫头吧!只要江湖上有她在一天,我便永世不出江湖,让她大可放心。她要有命能活下来,我还有什么本事在她面前逞强?不过以我之见,你还是快些回去见她一面好了。」 李瑟笑道:「甚好,那么在下就不送前辈了。」心想:「楚妹妹来时好好的,她法术那么高明,岂会有什么意外?这贼道士害怕我要杀他,让我赶紧回去,连这个主意都想出来了。」 张懋丞叹息了一下,再不答话,一瘸一拐地去了。 再说楚流光等李瑟走了,对王宝儿道:「请你拿这副对联贴在门口,然后站在门前好吗?」 王宝儿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对联写的是什么,见楚流光脸色苍白,明白不是追问原因的时候,便应命去了,在门上粘贴对联,看上面写道:「滴水恩,涌泉报;旧时恩,今日毕。」 王宝儿心里纳罕,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楚姐姐吩咐的时候非常郑重,只好暂且忍耐,等以后再问了。 王宝儿在门前左顾右盼,很是无聊,却不知在她身前一个极小的小人,在石缝里呆呆地瞧著她。 那小人年纪很老,看著王宝儿喃喃道:「一晃十年了,这丫头长这么大了,我自然也老了,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老头陷入了沉思。 这施展法术变作小人的,就是方才帮张懋丞和楚流光斗法的人。他本是建文帝的旧臣,建文帝兵败出逃,他便隐居江湖,寻机暗杀永乐皇帝,自称为缥缈风尘,建立了江湖上最机密最厉害的杀人组织──缥缈楼。十年前他行刺皇上,事败受伤,无意中逃到王家,被当时五岁的王宝儿所救,如今他看到对联,想起往事,不禁浮想联翩。 缥缈风尘想起永乐皇帝以下犯上,谋夺了仁义宽厚的建文帝的皇位,如今风liu云转,已经坐稳了江山,就算是把他杀了,也只能由他的儿子承位,可是只要能杀了朱棣,就是替建文帝报了仇,也好了却他这桩心愿。因此当汉王朱高煦派人找到他,请他刺杀永乐皇帝时,他便一口答应了。 张懋丞自恃本事高强,又极爱面子,拒绝和他合力与楚流光斗法,直到危急的时刻,缥缈风尘才无奈出手襄助,可是已经晚了,李瑟人刀合一,破了他们的法术,张懋丞也受伤潜去了。如果二人团结一心,必能取胜,便可以杀了朱棣了。如今他想趁楚流光伤重不能再战,独立去暗杀皇帝,可是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王宝儿。 缥缈风尘喃喃道:「难道这真是天意!朱棣命不该绝?」此刻就算不顾王宝儿的恩情,杀将进去,可是袁珙、金忠也是法术高强之辈,以前就曾败于他们手里,虽然现在他法力大进,可要说必胜,也是没有把握。何况楚流光这个丫头诡计多端,神秘莫测,就算重伤了,也未必不能使出什么奇谋,胜负更是难以预料。 缥缈风尘寻思了半晌,叹了口气,飘然自去了。 李瑟赶回皇宫,见古香君几女围著躺在床上的楚流光哭作一团,袁珙、金忠在旁摇头叹息,忙赶到床边,道:「怎么了,你们哭什么?」 王宝儿泣道:「他们说楚姐姐心脉断了,伤重去了。」 李瑟脑里嗡的一声,道:「不可能,她那么聪明,法术又高强,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花想容道:「不错,楚姐姐法术厉害的很,是我的十倍不止,就算是伤很重,可她怎么可能医不好自己呢?」 这时古香君擦泪道:「郎君,你们不晓得原因。郎君记得第一次我见你带楚妹妹回来时的事情吗?她对我说,她因为救治郎君,施展了逆天的法术,导致她心脉裂了,最多不过三年的寿命而已。」 李瑟跌坐在床上,悲声道:「原来如此,我说我那次伤重而死,以为是幻觉呢!原来是楚妹妹用她的性命来换我的。」 李瑟转头对袁珙、金忠道:「二位大人,楚姑娘当真是没救了吗?」 二人缓缓点头,李瑟呆了半晌,起身把楚流光抱起,楚流光的身体还有馀温,身子又轻又软。 李瑟忽地笑道:「我真傻,原来有人这么对我,我还像瞎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转身就向外走。 花想容道:「郎君,你要去哪里啊!」 李瑟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大踏步去了。 古香君喃喃道:「从来没见过郎君为一个人,这么伤心过。」 王宝儿哭道:「楚姐姐人那么好,大哥这么难过是应该的。」 花想容咬著嘴唇,道:「郎君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楚姐姐了吧?」 古香君道:「岂止是不忘记,是会魂牵梦系的呢!」 花想容道:「为什么?难道他最爱的人是楚流光吗?」 古香君道:「以前不一定,以后一定是了。」 花想容道:「为什么是以后?」 古香君道:「其实郎君最爱的是谁,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楚妹妹死了,那么永远在他心里有一个完美的印象了。而且失去的东西才是宝贵的东西。楚流光以后不在他的身边了,那么她的缺点就永远不会被郎君发现了。其实楚妹妹再好,也是个女孩子,肯定也会有女孩子的缺点,可是郎君不知道,便会永远记得她的好。最重要的是楚妹妹为郎君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郎君心里感激,又没有报答的机会了,所以他会永远的在心里记住她,爱她的。」 花想容听了,不由痴了,喃喃道:「不可以,我才不要郎君最爱的人不是我呢!」 忽然,花想容旋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古香君大惊,喊道:「花妹妹,你去哪里啊?」 可是花想容像没有听见一样,转眼间不见了。 这时袁珙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她是去救楚姑娘了,这下楚姑娘有救了。」 古香君惊异地道:「您是说楚妹妹死不了了?」 金忠肃穆道:「花姑娘是狐狸修炼成人的,有一颗内丹,如果她肯把内丹舍弃,放弃不老的容颜的话,便可以救的活楚姑娘。不过楚姑娘法力尽失,她能否想的开,还是疑问。」 古香君道:「花妹妹失去了内丹,就不能青春永驻了,是吗?」 袁珙道:「不错。花姑娘施展法术,让楚姑娘体温不变,不至于完全死去,以致不能救治,说明她还在犹疑,还没下决心救不救。只是刚才夫人说的一番话,我料来她必会去救治了。夫人的话,不是楚姑娘死前嘱咐你说的吗?」 古香君道:「不是。」心里却大是不舒服,心想:「难道楚流光这丫头在利用我吗?」 袁珙吃惊地道:「我明白了。原来楚姑娘是用性命在下赌注,她把一切都交给上天了。李公子见到花姑娘,若是应答不对,楚姑娘也许便要糟糕。」 古香君听了,把所有怀疑都忘记了,道:「那我们快去找李郎,他不知道原委,别把事情弄糟,害了楚妹妹。」 金忠叹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相遇了。」 李瑟抱著楚流光,脑里不知在想什么,一切的发生,于他像虚幻一样,他人刀合一,武功和道行大进,可是突然间失去了一个身边的亲人,一个平时不曾留意和关心的人,等到发觉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李瑟心中大痛,看著怀中的女子,安详平静,美丽无匹的脸上似乎还带著笑意,可是这样如花的美人儿,却失去了生命。她对他那么好,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丝的回报,甚至他对于她的天大的恩情,一点都不知道,这样善良美丽的女孩子,怎么会死了呢!上天何其不公? 李瑟悲痛欲绝,抱著楚流光,心想:「妹妹,我把你安葬在茅山,你母亲的墓旁吧!也许这是你最后的心愿。那次你甘冒生命危险救我,若是不成功,我们二人岂不是要一起死在你母亲的墓里!也许那样也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而我可以永远陪伴你了……」 李瑟胡思乱想,茫然地走著,忽然眼前一道人影挡住去路。 第83章龙归大海 李瑟痴痴地道:「花妹妹,你来做什么?请你不要打扰我和楚妹妹好吗?你放心好了,等我葬了她,心情好了,自会找你们的。」 李瑟人刀合一,武功大进,不用抬头,听见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花想容。 花想容道:「郎君你别难过,我有个法子可以救楚姐姐。不过我怕那样的话,我就会变老了,你会嫌弃我。」 李瑟听了,兴奋地道:「什么?你有办法可以救流光?是了,你也会法术,我以为你没楚妹妹厉害,就没办法救她,忘记问你了,真是笨的可以!你有什么办法,快点说来听听。」 花想容道:「我用我的内丹可以救回她的命,可是我失去了内丹,就和普通人一样了,再也不能容颜永驻,永远年轻了。过得几年,那时又老又难看,你就不喜欢我了。」 李瑟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妹妹,幸好你心地善良,把这番话告诉我了,否则日后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你这样做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花想容道:「那你说来听听。」 李瑟把楚流光轻轻放在路边,然后搂著花想容道:「你想啊!你救了你的楚姐姐,我感激在心,自然更加爱你。再说你如果不救她,你容貌是可以永远这么美了,可是香君她们岂不会很嫉妒?到时她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你处境就糟糕了。我那时虽然有心维护你,可能也力不从心啊!」 花想容拍手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我老了,你不爱我怎么办?你要发个誓来。」 李瑟当即跪下发誓,心想:「她们都是美丽善良的姑娘,只有她们瞧不上我的份儿,哪有我嫌弃的份儿呢?既然她们真心爱我,我李瑟岂可辜负她们呢?」 花想容见李瑟说的誓言很诚恳,欢喜之下,便吐出玄珠,放在楚流光的嘴里,那珠慢慢进了楚流光的腹中。 花想容见李瑟目不转睛,道:「郎君,你紧张什么?楚姐姐一定会好的,不过她以后身体虚弱不堪,远弱于常人,再也不能使用法力了。」 李瑟道:「只要她好好活下来就行,什么法术不法术的。我以后就是拚死也会保护你们的。」当下李瑟把楚流光抱起,和花想容返回王家给楚流光治伤。 皇宫却是另一番景象,金忠和袁珙把朱棣唤醒,朱棣当即下令整治皇宫内务,命兵部尚书金忠把全城封闭,内宫护卫一并归金忠和袁珙统领。 朱棣召集一些心腹重臣,在宫内密议。朱棣先问尚书蹇义,蹇义支吾不敢回答,朱棣叹了口气,对杨士奇道:「朕今番遭人暗害,贼人胆大妄为至此,卿但所知闻,请直告朕。」 杨士奇思索片刻,道:「臣访得汉王高煦私造兵器,蓄养亡命之徒,及以漆皮为船,演习水战等事。请陛下详查。」 金忠道:「汉王高煦擅募军士三千馀人,他们不隶属兵部,只是终日逐鹰纵犬,骚扰京都。先前臣布下兵马指挥徐野驴,捕得其中一二纵凶杀人的,按罪惩治,汉王竟到署亲自索要,与野驴谈了一二语,不称己意,竟从袖中取出铁爪,挝杀野驴。此事臣先前不敢上报,如今陛下遭此大难,臣扪心自问,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敢再欺瞒陛下了。」 朱棣面如土色,叹道:「这些事朕都知晓,卿等有何想法,但请明言,朕不会怪你们的。嗯,这里再无外人,你们但可放心。」 解缙道:「汉王曾对人言道:『如我英武,难道不配做秦王李世民么?』又尝自作诗云:『申生徒守死,王祥枉受冻。』这两句诗,明明是挟恨陛下,流露夺嫡的意思。请陛下三思。」 朱棣怒道:「那么你们看,该如何处置?」 杨士奇顿首道:「汉王初封云南,不肯行,复改青州,又仍不行,心迹可知,无待臣言。惟愿陛下早善处置,使有定所,保全父子恩亲,得以永世乐利。」 朱棣勃然大怒,立刻传召汉王朱高煦。 朱棣上朝,在殿上踱步,然后传召文武百官并太子上殿,又对金忠道:「楚姑娘的病情如何了?如果无大碍,请李瑟上朝。」金忠领命。 移时大殿群臣毕至,汉王朱高煦才一上朝,朱棣就盛怒质问,面诘各事,声震雷霆。 朱高煦无可抵赖,一味支吾。朱棣足骂了汉王一个时辰,最后冷笑道:「你也不用抵赖了,你勾引妖人,欲致朕于死地,不忠不孝,此事我早已查明了。此刻,你的府邸我已让人围困了,勾结你的一干妖人,一个也跑不了。来人,把此孽种勒褫冠服,囚絷西华门内,废为庶人。容后查明罪证,再凌迟处死。」 朱棣盛怒之下,群臣都是战栗倾听,此刻见汉王被废,不过他乃是逆上谋位的大罪,暗地支持汉王的也不敢出声,太子朱高炽却越众而出,泣道:「父皇,万万不可啊!高煦怎么说也是您的骨肉,就算一时糊涂,也应该给他悔过的机会。再说弟弟有罪,我这个做哥哥的有失监察之罪,愿意为他分担,请父皇饶恕他吧!」 朱棣厉声道:「我为你计,不得不割去私爱,你欲养虎自贻害吗?」太子泣请不已。 这时汉王朱高煦却腾地起身站起,轻蔑地对太子朱高炽道:「你不用假惺惺地猫哭老鼠,我也不领你这个人情。」 汉王朱高煦笔直挺立,大声对朱棣道:「父皇要杀儿子,就不要婆婆妈妈的。昔日靖难之变,父皇曾经答应我,打得天下之后,便让我为太子,可是父皇却食言而肥。我功劳不小,英明酷似父皇,难道不可以为太子吗?我一气之下,是做出了很多出格的事情,可是谋害父皇的事情,都是我的属下希图拥立之功,才这么做的,不过孩儿的罪责不能推托。既然父皇偏心把皇位让给这个废物,那我没什么可说的,请陛下即刻把我凌迟处死吧!我身体发肤来于父母,如今归还,也不为过。请陛下成全。」说完一脸毅然。 汉王这番话说出来,众人都是呆了,殿中一片寂静。朱棣看著汉王,良久不说话,然后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微微皱了一下眉,突地对在殿尾的李瑟道:「李少卿,你上前来。」 一些人不知所指,李瑟见朱棣望著自己,便跪上前去,道:「臣在。」 朱棣道:「朕多亏有你相助,才脱离这次的危险。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此事?」 李瑟已非吴下阿蒙,心思快转,道:「此事乃陛下的家事,不过天下公器也,天子家无私事。臣以为,龙游大海,陛下只要做心中所想的事情就行了。陛下英明神武,必会处置好此事。」 朱棣连连点头,殿上众臣却听得云山雾罩,大部分人想:「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原来这小子善于阿谀,难怪骤升大位。」 朱棣想起道衍曾经对他说道:「二王争位,不必理会,自有十八子相助!」如今李瑟的名字暗合该语,又说二王争位,不必理会,而李瑟说话的意思,乃是自然行事,不要干预,正所谓物竞天争的含义,不禁心里了然,但仍是大怒道:「好,来人,把朱高煦押送回府,闭门不出三个月,其馀处罚,等日后看其悔过效果再做处置。」 众人都是大惊,见皇上发了这么大的怒,但手掌扬起很大,落下来却很轻。汉王犯的是忤逆的大罪,居然最后所受处罚如此轻微,都是大出意料。可是没等他们回过味来,朱棣便宣布退朝了。 解缙和杨士奇与李瑟几人一起出殿,解缙道:「李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说的话滴水不漏,两不得罪,不像我等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李瑟羞愧地道:「我参与朝廷之事不久,不知道该帮助谁,所以实话实说了。其实皇上自有主见,不是我等说什么就可以改变的。」 杨士奇道:「不错。太子殿下虽然天生仁义无双,可是失之于不够英武,圣上神武非凡,以武力得天下,所以不喜欢太子情有可原。」 金忠道:「再加上汉王在殿上当面敢顶撞皇上,敢作敢为,和哭哭啼啼的太子一比,太子自然更加不能入圣上的法眼。圣上为以后的江山社稷著想,怎么也不会杀他的了。」 解缙道:「汉王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真是大妙,看来汉王背后的高人的确厉害啊!这么惊天的大案,被他这么轻轻一招就给化解了,高明!」 杨士奇道:「从此以后汉王恨我们入骨,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了。李公子,你别以为我们有私心才帮助太子,好希图拥戴之功。天下需要宽厚的仁君,我等是经过许多年才确定的,你只要不误解就好。」几人谈话之间,出了皇宫,然后各自回府。 李瑟回到王家,刚到门口,就见王老财和王容在门口迎接,李瑟受宠若惊,笑道:「伯伯和王兄太客气了,叨扰多日,已是不安,如何敢劳二位大驾亲迎呢?」 王老财满脸堆笑,道:「李公子客气了。公子现在可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还请公子看在小女面上,对以前的怠慢多多担待。」 李瑟道:「伯伯真是太客气了。我和宝儿义同兄妹,伯伯就是我的亲人,再要客套,那可真是见外了。」 王老财乐开了花,道:「对,对。既然李公子这么说,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 王老财还要宴请李瑟,李瑟忙道:「我还有要事,不如改日再打扰好了。」 王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爹爹就不勉强了。李兄请自便。」 李瑟急忙去楚流光住所,前去探看楚流光。楚流光被花想容救活,但身体虚弱的很,需要调理。她虽然吃了宝丹,但她和花想容的体质不同,因此要慢慢化解宝丹才行。 楚流光躺在床上,见李瑟虽然满面堆笑,但眉宇间隐然有怒气,便勉强做起询问。李瑟只好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流光道:「大哥,你和我一样,都需要调养。事情过去了,千万不要动气了。你人刀合一,需要心境平和,才能和解你所得到的真气。」 李瑟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就觉得浑身极不舒服。 楚流光道:「你以前忘记了这件事情,光想著救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快回去休养吧!」 王宝儿道:「是呀!楚姐姐这里有我照顾,大哥不用担心。」 花想容因为失去内丹,身体也是不适,自去练功,好让身体受的损害减少到最小。 李瑟见楚流光没有大碍,便放心回房去了。李瑟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冷如雪和古香君。 古香君道:「妹妹,你看,我说郎君一会儿就会回来,你偏不信。」 冷如雪早投入李瑟怀里,道:「郎君,都几日不见你了,宫里我又进不去,什么忙都没帮到。你回来两次,也不见我,是不是厌烦我了呀!」 李瑟笑道:「好啦!办的是紧急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埋怨什么?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先回去再说吧!」 冷如雪道:「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楚流光真的那么厉害吗?你以前不早说,害我见识不到了。现在香君姐姐说她失去法术了,是不是真的?她好可怜啊!我若失去了武功,不定多伤心呢!她现在这样,要我看是生不如死呢!」 李瑟在二女的陪伴下回房。 第二日,永乐皇帝派人探望楚流光,又送来许多的礼物。赏赐了李瑟一座府邸,并下旨言道务必要治好楚流光,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人去办理。如是过了几日,楚流光身体渐渐康复了,李瑟便和古香君带著几女搬到李瑟的府邸去了。 一切停当,李瑟便带楚流光入宫拜谢皇上。 朱棣见楚流光安然无恙,大是欢喜,笑道:「楚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凡俗之人,该赏赐你什么朕也不知晓。你立了偌大功劳,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只要朕能办到的,务必让你满意就是。」 楚流光含笑道:「既然陛下这么慷慨,小女子也就不客气了。说来我要的东西,对于陛下也是没有用处的,不如就请赏赐给小女子吧!我要的就是茅山的镇山玉印。」 朱棣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皇帝用的玉玺,据说是用「和氏璧」制成的。元代被推翻时,这颗传国玉玺被元顺帝带著跑到漠南去了,所以开国皇帝朱元璋做了三十一年皇帝,也没有用到这颗玉玺。 朱棣即位之后,传下一道圣旨,派出一名能干的官员,到茅山要这颗玉印进宫。 钦差大臣到茅山的前一天晚上,茅山道观就有了预兆。这一天的半夜子时,茅山元符宫和崇禧宫的值夜道士,发现大茅峰九霄宫红光灿灿,忙鸣锣报警。两宫道士起身一看九霄宫的红光,便都争先恐后地抢上山来,但山上什么事都没发生。等大家回至各宫后再看大茅峰,依然是红光似火,道士们又往九霄宫赶,却仍旧看不见有何灾情。就这样翻来覆去,搞得道士们忧心忡忡,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等到天刚破晓,钦差就捧著金牌、圣旨到了茅山。 原来朝廷在茅山设有「灵官」,是正七品、正六品的官。因为茅山派曾经帮助元朝抗击过明朝,所以茅山都在朝廷的监管之辖。一见金牌和圣旨,道士忙备香案,跪拜接旨。一听说是宣调茅山的镇山玉印,虽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好捧出玉印交给钦差。钦差接过玉印,心满意足地回朝覆命去了。 玉印到京,正值永乐皇帝早朝,钦差进宫覆旨,值班太监接过玉印奉上。永乐皇帝龙目一观,果然是隐隐瑞气、霞光闪闪的一颗四寸见方、无理美玉精制成的玉印;再看印面,却镌著「九老仙都君印」六个篆体阳文。心想:「只要将这原来六字磨洗去掉,再刻上『奉天承运之宝』六个篆字,不就是我大明皇家的御用之玺了吗?」于是传下旨意:著文华殿掌中书事中书舍人篆写印面;著尚宝司卿负责侍护管好玉印;著工部尚书拣选天下良工镌刻印面篆字;著钦天监拣吉日良辰,刻日兴工。 圣旨下了之后,中书舍人斋戒沐浴,熏手起草印面篆字。钦天监天官运周易,推八卦,精度日月,详掐黄道、黑道。工部尚书即时发出许多文书牌票,拣选镌玉匠人。 工部拣选工匠,并严格考校,精中选精,强中选强,结果拣选出三十五名个个身怀绝技的良工巧匠。工部将这批玉匠逐一填表登记,以便有功奖赏,有过罪罚。 天下至宝都有灵性。因这颗玉印是「和氏璧」镌制,因此工部不敢轻易动手改镌。但圣谕催逼,不敢动手也得动手,因此要钦天监择取了一个吉日良辰,工部尚书朝冠朝服,先焚香拜告天地,并在工部大堂之上陈设了两张公案,恭恭敬敬地到尚宝司,向玉印大礼参拜后,才捧到工部大堂的茵褥上。各玉匠亦依次拜天、拜地、拜玉印,然后拈香焚纸,默默祷告。只见玉印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这时云板一响,钦天监差官喝道:「辰时已到!」工部尚书即令兴工。 三十五名玉匠被分为上、中、下三班,每班九人;尚馀八名,则两名添砂,两名换水,两名补空,两名提点。三班轮流,周而复始。每日不到时辰不兴工,一切都循序而行。其活动大致是:寅时玉匠进衙,卯时准备,辰、巳兴工,午、未磨洗,申时停息。为什么有这么多讲究呢?因为寅、卯之时红日初升,太阳尚斜;辰、巳、午、未四个时辰太阳居顶;而至申时,太阳西坠。所以每日之间有可用工之时辰,也有不敢用工之时辰。 转眼间已是一个整月时间,工程才告圆满。工部尚书率先验看,只见印面上雕镌著「奉天承运之宝」六个阳文篆字;尚宝司卿验看如旨无误。于是两衙同乐,众玉匠也欢呼雀跃,静等封赏。要图吉利,于是将玉玺铺绫盖缎,插上一对金花,喜气洋洋地捧著上殿覆旨。 五更三刻,永乐皇帝登殿临朝。尚宝司卿捧了玉玺,工部尚书出班奏道:「万岁洪福齐天,开玺工程圆满完竣,臣等覆旨。」 永乐皇帝龙颜大悦说:「捧上来,待朕一观。」 尚宝司卿即双手将玉玺捧与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捧与掌朝阁老,掌朝阁老捧与司礼太监,司礼太监上与皇帝。 永乐皇帝见印面上果然镌上了「奉天承运之宝」的阳文篆字,彷佛自己这才真正像那南面君王的皇帝!心中大喜,忙道:「司礼太监将玺用到纸上递与朕看!」 秉笔太监急忙刷上朱砂,司笺太监急忙打开素茧笺,司礼太监一连三印,奉与圣览。不料看了印文,永乐皇帝的脸竟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众臣僚全都莫名其妙,近旁太监伸头往素笺上一看,脸都吓白了:不知何故,那素笺上竟还是赫然印著「九老仙都君印」六个篆字。文武大臣也全楞了,一个个呆若泥塑木雕。金銮殿一下子静悄悄、阴森森,竟像变成了阎王殿。 半天才响起永乐皇帝十分不悦的声调:「传旨工部尚书,再行开洗。」 工部尚书领著这颗玉玺,两泪双抛,哭哭啼啼,转回本衙,心想:十年寒昼,多载勤勉,才捞到这二品之位,今日看来要断送在这颗玉印上了。好在玉匠并未发放,于是又将其拘到一处。众匠人听到这段惊奇的故事,都十分惊讶,可是身不由己,只得照原样分班协作。每日寅时众匠人进衙,卯时准备,辰、巳兴工,午、未磨洗,申时停息。工部尚书害怕因此获罪,催促不停,不足一月,又已镌刻完毕。看看确实一字不差,而且字字清晰,便又捧进宫来交旨。 小太监说:「万岁爷在谨身殿议事。」工部尚书又慌忙投谨身殿而来。到了谨身殿,他也不待三宣两召,径自走进。 永乐皇帝道:「卿何事来得这样急促?」 尚书道:「开玺完工,特来覆旨。」随即双手递上玉玺。 永乐皇帝看上面确是「奉天承运之宝」的篆字,忙命人刷朱砂印在纸上;待掀开看时,却依旧又是「九老仙都君印」。永乐想:该印是古灵之器,难道是我对其尚不够恭敬,故不愿为我所用? 于是永乐帝将玉玺恭恭敬敬地奉于御案之上,三鞠躬,九叩首,然后念念有词地祝道:「玉玺,玉玺,朕今有礼,听旨莫傲,珍贵无比!」祝罢仍旧传旨工部尚书再行镌造。 古语说「伴君如伴虎」。这颗印两次镌造不成,工部尚书真所谓惶惶不可终日。他胆颤心惊地仍旧点齐全部制玉匠人,吩咐道:「旧字要洗得清,新字才开得明。众匠人要小心了!」 众匠人齐声道:「明白了。」 这一次,大家格外认真地开洗。只因这「洗得清」三字,就将这玉玺洗薄了一半。众匠人恭恭敬敬地按时而作,细心镌刻;工部尚书须臾不离,认真检查每个环节,丝毫不敢马虎敷衍,终于再次完工了。众人看到印面上「奉天承运之宝」六个篆字格外醒目耀眼。 五更上殿,尚书献上玉玺。忙刷朱砂,印在纸上。掀开看时,仍是「九老仙都君印」! 这下可把永乐皇帝气得七窍生烟,恼羞成怒,雷霆大发。举了这玉玺,往九间殿丹墀之上就是一摔,骂道:「纵是能者,不过草仙,怎敢戏弄朝廷!」接著,便传出一道圣旨:押入国库,封锁不用! 永乐皇帝想起前事,道:「既然楚姑娘开口,朕自然应允。」 第84章颠三倒四 李瑟一夜之间,大名传遍天下,是京师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名人,自然巴结的人无数。李瑟平素不喜见陌生人,再说身边几女都缠著他,因此多半对于访客都闭门不纳。 这日李瑟好不容易哄了几女不再缠他,闭门练功,忽然听见敲门声,李瑟只好开门,道:「香君,有什么要紧事?是皇上有旨?」 古香君道:「不是,汉王派人来请你去赴宴,你去是不去,我拿不了主意,因此来问问你。」 李瑟沉思半晌,道:「你没和楚妹妹商量吗?」 古香君道:「她说见见也好。」 李瑟道:「那我去就是了。身在朝廷,身不由己!不过能见识到这么多的奇人,也不错。」 李瑟备马去汉王府邸,才到门前,就见汉王带领一群人前来迎接,李瑟连忙施礼,道:「小子何德何能,敢劳王爷大驾!」 汉王含笑把李瑟扶起,二人说笑著一起进入大厅。李瑟见汉王英气勃勃,暗自钦佩,想起他敢当面承认刺杀皇上的大罪,敢作敢为的大丈夫气概,真是世间罕见。虽然似乎汉王有不孝的失德处,但李瑟觉得天下乃是公器,如果为了天下,那么私德就可以放在一边。 宴会上许多都是朝廷里的大官,众人品尝佳肴,观赏歌舞,都是言笑甚欢。酒正酣时,汉王道:「李少卿,那日多亏你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否则小王恐怕要遭不测呢!早就想邀你来把酒言欢,可是待罪之人,不敢不避嫌疑,今日但放开胸怀,畅饮一番才好。」 李瑟道:「王爷客气了。小子只是胡言乱语一番,王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一时众人都夸李瑟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云云。酒酣之时,大臣们便开始说些汉王的好话,说只有汉王才能当皇帝的话。 李瑟听了,便喝酒掩饰过去,也不接话,内心很警惕。要知皇上老迈,如今皇子争位,胜负未定,如今看他在老皇帝面前得宠,便著力拉拢他。杨士奇等诸位大臣都不支持汉王,必有其道理,如果不陷入到两派之中,方是上策。 李瑟装出一副醉了的样子,适时一群舞姬翩翩舞毕,汉王见李瑟一脸迷醉的样子,戏道:「李公子醉了,是因为美人儿呢!还是喝得多了?」 李瑟假意朦胧起双眼,笑道:「自然是王爷的美人啦!」随手指著一个舞姬道:「如许美人,只有王爷家有此佳丽。」 汉王笑道:「少卿果然年少风liu,既然你对她青眼有加,不如就送给你如何?」 李瑟笑道:「在下有些醉了,方才胡言乱语,唐突之处,还望王爷海涵。王爷的心意,小人心领了……」 汉王道:「怎么?难道你看不起小王吗?以为小王舍不得吗?只不过送你一个美人而已,少卿就不必推迟了。」 李瑟笑道:「非是不想,而是怕家中有人哭闹罢了。昔日太子丹送荆轲美人,最后只送美人玉手,定是太子丹知道荆轲家有悍妻,不敢授受。哈哈!」 汉王听了大笑,也不再相强。一会儿李瑟装作不胜酒力,起身告辞,汉王亲身相送,道:「少卿不必著急,请拿著小王送的礼物再走。」说罢叫人端上来一个盘子。 盘子打开,李瑟见了,差点晕倒,只见盘中放著一个美人头,正是方才他随意夸奖的舞姬的。 汉王笑道:「太子丹为义士不惜美人,难道小王就不如他吗?少卿想要什么,小王绝不会悭吝的。如果少卿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掉,这点和小王颇类。哈哈!」 李瑟勃然变色,怒道:「汉王你大错了。我本随口说上几句,并无要这女子的意思。虽然王爷大是器重在下,要让我投靠王爷,不惜任何代价。可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王爷若要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是一位仁君的话,自然有人爱戴。可是王爷草菅人命,视性命如儿戏,这样的人,恕在下不敢高攀。告辞。」李瑟大怒而去。 汉王一脸惊愕,这时他身边走来一老者,神采奕奕,气度非凡,道:「这次老朽失算了,没有拉拢成此人。不过此人的弱点已经被我们知晓,日后要是控制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汉王道:「这小子早被我哥哥拉拢过去了,在我父皇面前卖乖,装做一脸正义的样子,不过是想讨得我父皇的信任。小王得脱大难,还不是亏先生的神机妙算?小王之前糊涂,不听先生之言,几乎铸成大错,幸亏先生的计策高妙,才化险为夷。」 那人道:「王爷不必客气。我张玄机得王爷器重,自然为王爷分忧。欲成大事,焦急不得,夺嫡之事,容我们慢慢图之。圣上既然想要能者得天下,王爷还怕不能面南背北吗?」二人一起大笑。 李瑟愤怒回家,但于事无补,心中歉疚不已。回到家里,到大厅的门前,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李瑟推门,就见不清、司徒明、古玄中六大门派的三位掌门听见门响,齐齐望来。 三人见到李瑟,立刻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司徒明道:「恭喜先生,贺喜先生啊!多日不见,先生便大展宏图,名闻天下,先生真是大才啊!」 古玄中道:「是啊!真是高深莫测啊!谁想到先生能得到当今皇上的宠爱,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啊!」 不清见李瑟若有所思的样子,道:「先生,难道您功成名就,不想再见到我们了吗?难道不愿意理会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你忍心看著我们六大门派被人剿灭?」 李瑟这才笑了笑,道:「前辈不必多心,我因为刚才遇到不开心的事,是以有些失态。前辈请借一步说话。」 李瑟示意在客厅陪三人的古香君陪著司徒明和古玄中,然后拉著不清到外间客厅。 二人落坐后,李瑟喝了一口茶,道:「大师,您不必瞒我什么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六大门派的门主,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请实言相告。您也看到了,我不再是刚出道时懵懂的小伙子了,您要再想糊弄我什么,再也办不到。」 不清嬉皮笑脸地道:「这个先生多虑了。先生聪明过人,雄才大略,乃人中之龙,如果率领我们六大门派,一定可以胜任盟主的位置,是以我们求贤若渴啊!我们所做的,就是求您出任我们六派的盟主啊!」 李瑟勃然变色,怒道:「好,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来人,送客,你们再要来厌烦我,一定把你们打出去,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不清连忙道:「别,别,别忙!先生何必动怒呢!」 李瑟道:「那么你就给我说实话。」 不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啊!」 李瑟冷哼了一声,道:「好,算你说的是实话。那我问你,为什么我一出山,你们非得要废了我的武功呢?你们都不是糊涂的人,当中必有隐情。你说是有高人指点你们,他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听他的?」 不清道:「这个,这个先生日后定会知道的,要小心些就是了。我答应过他,不能泄露。不过既然先生敞开说话,小的能告诉您的,自然不敢隐瞒啦!」 李瑟原本以为不清三人是受师叔道衍所托,废掉自己的武功是为了磨练自己,但见不清不肯说出实情,看来他们和师叔道衍没有瓜葛,否则师叔已死,要有什么旧事,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眼见不清一脸媚态,不由叹气道:「大师乃世外高人,何苦戏弄小子呢?不必做出一副巴结的样子,我知道你们定有所图,请直言相告吧!能帮的我必然会帮,否则的话,别怪我袖手旁观。」 不清堆笑道:「先生别客气了。还是按原来的叫法,叫我阿大就行。其实初始我们的确是想除了花蝴蝶的,后来见先生的武功的确很像刀君的,就不想杀您了。」 李瑟道:「但你们为什么要废了我的武功?」 不清赧然道:「嘿嘿,因为您如果是刀君的话,就不会理会我们六大门派了,只会修炼您的刀道。只有废除了您的武功,利用您的才智,才会助我们渡过难关。」 李瑟若不是境界高深了,武功又恢复了,非气得吐血不可,道:「没有武功,你们相信我的才智就能帮助你们?」 不清道:「刀君可不是一般的人,这点我们坚信。再说,嘿嘿,凭您和剑后的关系,剑后难道还不会襄助您吗?」 李瑟一口气噎住,心想:「这些家伙真是好深的打算。」用手点著不清的秃脑门道:「你们这几个无耻的家伙,为了这事,你们就这样来算计我?还装出这样一副无耻的样子!你们真是六大门派的败类。堂堂武林正派,就是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的。」 不清道:「是,是!先生教训的是。我们领导不好,日后先生您多多教诲,我们在您的领导下,就一定会重振声威了。」 李瑟这时负气骂了几句,随即冷静下来,道:「你们若有困难,我帮忙可以。至于什么盟主,说什么我也不会当的。」 不清还欲再说,被李瑟阻止了。李瑟先安排三位掌门住下,然后把古香君拉到内堂,适时冷如雪也在内堂,被李瑟赶回她的房间。 李瑟对古香君道:「其实你爹让你在我身边,用来监视和控制我的,是不是?」 古香君笑道:「郎君,看你严肃的样子,好怕人。你在开玩笑吗?不要啦!我不喜欢。」 李瑟楞楞地看著古香君,道:「其实你根本不爱我,只是想利用我,否则没有一见面就爱上的道理。」 古香君见了李瑟的神态,她本聪明,知道此刻若不能说服李瑟,后果大是不妙,脸上先是一白,然后一红,微笑道:「其实郎君说的对,我不是见你才爱你的。」 李瑟茫然道:「唉!」 古香君道:「其实我没见到你时,就爱上你了。」 李瑟大出意外,抬头道:「啊?」 古香君微笑道:「我小的时候,听人家说刀君如何厉害,如何拯救我们六大门派,我那时便知晓天下唯一的大英雄,便是刀君。长大之后,虽然我知道刀君年纪应该很大了,可是我有预感:我遇到的刀君一定年轻英俊,会娶我为妻。你从花蝴蝶手里救出我那刻,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郎君,你说我是不是没见过你,就爱上你了?至于我爹爹的事情,我们女孩家,怎懂呢?」 李瑟本来有千般疑虑,万种猜疑,此刻都被打消了。李瑟强辩道:「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 古香君笑道:「傻瓜!」二人一时浓情蜜意,依偎在一起。 不清等三人到了李瑟的府邸,赖著不走。这倒也罢了,多日未见踪影的四大淫贼突然也登门来找李瑟。李瑟把四人拉到僻静的房间,四人一脸的兴奋,见到李瑟,都是又赞又夸,说李瑟果然厉害,大长了蝴蝶派的威风云云,和三位掌门的言语表情颇类。 李瑟哭笑不得,这时梁弓长道:「玉大,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听了一定开心!」 李瑟道:「什么消息?」 杜开先哈哈大笑,接口道:「我们联络了江湖上的同伴,有几百人呢!人人武功都不错,技艺非凡,听说玉大在朝廷里当了大官,纷纷都来投靠,加入我们蝴蝶派呢!」 李瑟大惊,道:「什么技艺非凡?他们人呢?」 杜开先楞道:「自然是采花的功夫啦!不过也有当盗贼的。玉大如果嫌他们还不够厉害,可以教他们几手。他们都在京师隐藏起来了,就等玉大安排见面。」 李瑟听了,心中气愤,可是又无可奈何。几百采花贼和盗贼聚在一起,可不是闹著玩的。李瑟对梁弓长道:「你可曾叫他们别轻举妄动?我说了我们要做大事,那些小偷小摸可千万要不得。他们要是败坏了我的大计,我可饶不了你们。」 铁鼎道:「玉大放心,他们都是不想再做小贼了,要做出一番大事业,这才来投靠玉大的。将来我们蝴蝶派要像那些名门正派一样,在江湖上大摇大摆地做事。」 李瑟道:「好,那你们立刻去约束他们。我安排好住所,一切吃住都包,但千万不许他们再出去做案。等我想好让他们做什么,再行安排。」四人连连称是。 四大淫贼安排好那些人后,便搬进李瑟府邸居住。李瑟开始有些不情愿,后来一想,让这几人住在府里,正好看著他们,省得他们做坏事。 不过李瑟府里这下可热闹了,尽管李瑟懒散,不喜欢朝廷里的事物,官位只是挂了个虚名,不用每天上朝,可是花想容、冷如雪、王宝儿三女就够他忙的了。花想容和冷如雪在李瑟和古香君的调理下,总算还能安然相处了,可是李瑟总觉得时间一天天的不够用,薛瑶光等人只是不时来拜访,这倒罢了,可是李瑟自从人刀合一后,对于自身的真气仍是参悟不透,不能融会贯通,需要时间潜修,可是哪里有空闲! 这日李瑟练功完毕,在廊下经过,想去探望楚流光,忽见古玄中和司徒明在前面走过,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李瑟心中一动,喊道:「咳,那个阿二、阿三,你们过来。」因为三位掌门赖著不走,缠著李瑟就任盟主,李瑟好不耐烦,便仍旧用旧日称呼了。 古玄中闻声拉著司徒明过来,笑道:「先生好啊!先生叫我们有什么吩咐?啊?难道是先生想通了,想做我们六派的盟主了?好,那我立刻去通知老和尚他们,这可是大喜事啊!」 李瑟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回来。我都说了不当什么劳什子盟主,你们整天缠著也没用。我问你,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古玄中脸色一红,司徒明有些忸怩地道:「这个……先生就不要问了吧!」 李瑟道:「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司徒明只好道:「我们得了几个药方,所以……」 李瑟道:「什么药方,拿过来。」 司徒明磨蹭了一会儿递过来一张纸单。 李瑟看时,见单上写著两个药方。 兴阳丹 药方:雄狗胆一个、麝香、当门子一钱。 制法、用法:将麝香放入狗胆内,搅匀,线悬通风处阴乾。临战,少许津调涂于心头。 功用:行房耐久不泄。 金枪不倒方 药方:人龙一条(瓦上焙乾)、丝瓜子十五个、乳香五分、没药五分、杏仁七个(去油)、麝香五分、樟脑五分。 制法、用法:碾为细末,油、胭脂为丸如麦子大。临战,纳一丸于马口内。 功用:长大、坚硬、持久。 李瑟看得目瞪口呆,却听司徒明笑道:「我们早说先生惊才绝艳,深不可测吧!先生还不肯透漏,还是从先生的四位朋友那里,我们才知道先生的一些才能。这些药方梁大侠他们说都很普通,先生的手上还有更厉害的药方呢!我说怎么薛姑娘是京师的才女,王宝儿是天下钱王家的宝贝小公主,却都痴迷先生呢!她们那个离不开先生的劲,看了真让人羡慕钦佩。先生的功夫真是厉害啊!您说天山的冷姑娘那么冷艳,可是在您的调教下,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啧,啧,先生真是能人所不能!」 古玄中也道:「还有我那宝贝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让人头痛极了,真没想到让先生给制服了……」 李瑟醒过味来,怒道:「住口。」把纸单掷给古玄中,大步便走。 李瑟听见背后古玄中教训司徒明道:「你看看,你把我的爱婿给气跑了吧?我都说了你不要说他是花蝴蝶的事!」 司徒明道:「什么你的爱婿?先生是世外高人,天下无双,是你能高攀的上的?再说我什么时候说他是花先生了?」 古玄中道:「你没明说,可是你在暗示……」 李瑟加快脚步,尽快离开他们,径直往四大淫贼的住所去了,远远的就听见里面的欢笑声。 李瑟到了窗前,听见梁弓长在屋里道:「宝儿小姐,您的谜语太难猜了,把我们几个都给难住了,您真是又聪明又漂亮,不愧是我们门主的妹妹老婆。」 王宝儿咯咯笑道:「胡说八道,真难听,什么『妹妹老婆』啊!」 杜开先瓮声道:「你是我们玉大的老婆,又是他妹妹,自然是妹妹老婆啊!」 王宝儿道:「胡说,谁说我是他老婆啦?」 杜开先道:「你不是?怎么可能呢?古丫头、薛丫头、冷丫头都是他老婆,你为什么就不是?」 王宝儿生气起来,噘嘴道:「就不是,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再说谁说薛姐姐也是大哥的老婆了?薛姐姐也喜欢大哥?」 铁鼎道:「好,好,好!我的宝贝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老三你不许胡说!」 杜开先怏怏地道:「做我们玉大的老婆有什么不好?你没看那么多又漂亮又厉害的小妞都抢著要嫁他吗?听我劝,你这小妞可得抓紧,晚了就没地方了。」 李瑟听到这里,吸了口冷气,本想去教训这几个家伙,不要和不清等三人搅在一起的,不过听见他们说的话,要是进去的话,一来宝儿会尴尬,二来宝儿盘问起来可不得了,便悄悄走了。 李瑟信步来到冷如雪的房间,冷如雪见了笑道:「郎君怎么一脸愁容的?难道是气脉仍不顺畅吗?」 李瑟道:「不是,是那三个掌门还有四个淫贼麻烦之极。」 冷如雪笑道:「原来是生『颠三倒四』的气啊!」 李瑟道:「什么颠三倒四?」 冷如雪道:「三个掌门,四个小贼,办事糊涂,做事可笑,不是颠三倒四是什么?」 李瑟听得有趣,想想的确是这样,笑道:「颠三倒四!这些家伙的确是颠三倒四!」 第85章碧海之心 「颠三倒四」住在李瑟府邸,李瑟越想越是头痛,三个掌门还罢了,四个淫贼可是带了几百淫贼和盗贼的,那些家伙要是在京师闹将起来,可绝不是闹著玩的。可是怎么解决却是个大问题,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了事! 李瑟越想越是担心,便请人唤来梁弓长,问道:「你带来的那些人现在情形如何了?」 梁弓长道:「他们有吃有喝,都说玉大您招待的太好了!只是……」 李瑟惊道:「只是什么?」 梁弓长笑道:「只是白吃白喝的,不能为玉大出力,都是过意不去。再说也闲的慌,都纷纷请命,说只要玉大吩咐,他们为玉大做什么都行,什么杀人放火,抢劫杀人,只要玉大吩咐下来,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啊!」 李瑟道:「不可,我们蝴蝶派要发扬光大,就不能再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我们所图的目标远大,你们可别坏了我的大事。」 梁弓长道:「玉大误会了,我是说他们为了玉大,甘愿做任何事情,是说明他们的决心有多大。玉大厉害之极,连六大门派的三位掌门都听您的,您的伟大的目标,小的都猜测不到。您放心好了,我们一切都听您的吩咐的。」 李瑟这才安心,道:「三位掌门和你们四人见过面了?」 梁弓长道:「是呀!三人对我们很是客气,而且真够义气,他们答应一定要带我们出席武林盛会,让我们在江湖上出名呢!嘿嘿,以后我们可以正正当当的做武林大侠了。以前我们说我们是『四大淫侠』,旁人非说是『四大淫贼』,以后我看谁再说我们是淫贼!」 李瑟道:「不好,淫侠也不能说,一定要改。」 梁弓长道:「是呀!他们也说不妥,说我们以后就叫『四大奇侠』好了,泰山的掌门还说我们给的药方的确很神奇呢!说我们不愧是奇侠啊!哈哈!」 李瑟目瞪口呆。梁弓长走了之后,李瑟便请三位掌门客厅叙话。 三人落坐,李瑟开门见山道:「三位不愧是老江湖,几下就搞清了我的一些底细。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如何处置那四位淫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才肯放过我?」 不清道:「先生多心了,我们真的是想让先生出任我们盟主,拯救改造我们六大门派。至于先生的四位朋友,都是奇才啊!我们欣赏的很,岂有他念呢?」 李瑟道:「好,我也不妨把话言明。这四人原本是淫贼出身,可是在我的教育下,已经改邪归正了。他们手下还有几百号人马,都没有出路,三位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这些人都妥善安置了,派人监管他们,使他们弃恶从善呢?一来,这可是好事一件;二来,你们帮我这个忙,我便回报你们,除了名义不就任盟主,其馀的我会帮助你们六大门派。你们说吧!到底六大门派为什么非要我帮忙呢?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 三人互相望了几眼,几人在李瑟府邸磨了几日,再加上如今的李瑟不是初出江湖的无知小儿了,三人知道再也哄骗不了,也勉强不来。 不清徐徐道:「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隐瞒了。现在我们六大门派在江湖上可是举步维艰啊!天龙帮势力强大,内有汉王撑腰,已经在日前消灭了我们六派之一的衡山派,衡山派掌门沈重言英勇不屈,已经英勇就义了!」 李瑟「啊」了一声,道:「一个江湖大派,这么容易就被灭了?怎么江湖上没有传言出来?」 古玄中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六大门派是朝廷钦定的。昔年太祖皇帝朱元璋亲封我们六大门派为江湖正统,并允许我们六派在我们门派的所在地,可以徵收薄税,用以维护六派的生存,保证六派的实力的。其明文规定,朝廷税中,我们可以十中取一。」 李瑟叹道:「原来其间还有这么多的隐秘!你们继续说吧!」 司徒明道:「天龙帮围灭了衡山派,因为这触犯朝廷旧例,自然不肯声张。而我们剩下的五派,青城派掌门齐岳留下来布置,严加防范天龙帮的袭击,我等三人前来京师,想寻些门路,讨要朝廷的支持,用以对抗天龙帮。」 不清接口道:「可是我们的门路已经被堵死了,朝廷传下话来,说是江湖争斗,朝廷不便干预。天龙帮背后有汉王支持,改变了朝廷对我们六派的态度。如果天龙帮把我们五派灭了,那么整个江湖就都是天龙帮的了,如此,汉王便一统江湖了。昔年太祖就是出于江湖,而后坐了龙庭,汉王要走太祖的老路。先生和太子殿下大有渊源,如果不能帮助我们对抗天龙帮的话,恐怕一旦汉王一统江湖,势力强大,再要撼动他,可就难了。先生大才,其间的道理不会不知,如果先生就任盟主之位,联合武林各派,对抗天龙帮,协助太子,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李瑟沉吟不语,良久道:「此事我此刻才明了。其实我和太子并无干系,不过我知道了此事,容我考虑一下,看如何帮助你们。对了,你们先说说那些个淫贼如何处置好呢?」 三人道:「先生放心,只要先生肯帮我们,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些人的问题的。」 李瑟道:「如此甚好。」 李瑟出门去拜访杨荣,虽然他对杨士奇和解缙等人都很信任,但一来和杨荣还有些渊源,二来自从做官后和杨荣没私下见过一次,按理说他该来拜访的。 李瑟到了杨府,杨荣在客厅接见,李瑟见杨荣很是客气,并无一丝亲热的言语,心里纳罕,道:「杨大人莫非嫌弃在下官位卑微,不配拜见阁下吗?」 杨荣沉默了一会儿,凛然道:「既然少卿见问,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便直言相告了,至于你听是不听,就非我所能左右的了。」 李瑟道:「呃?请直说。」 杨荣道:「阁下出于江湖,自然对于杀戮之事看得平淡,也喜欢侠义豪强之士,因此阁下和汉王结交,毫不稀奇。可是天下需要仁君,治理天下可不是江湖争斗,需要武力解决问题。现在天下已定,和你师叔道衍辅佐当今圣上夺位的时期不同,现在需要一位仁君让百姓休养生息,安定地过好日子。阁下若是要辅佐汉王,那么你我以后就是敌人,再无私情可交!」杨荣说完拂袖站起。 李瑟听完「哈哈」大笑,道:「多谢大人教诲,让我茅塞顿开。其实小子哪里和汉王交好呢!大人误会了。」 杨荣惊喜地回头道:「真的?你没骗我?可是解缙告诉我说你有襄助汉王之心,而且你这人很有见识,自然主见颇深不容易改变,还说劝你也是徒费口舌呢!」 李瑟道:「解大人定是误会了。我前几日被汉王邀请喝酒,见他残忍好杀,果然做不了好君主的。」 杨荣道:「非也,汉王也是一代枭雄,可是适合于乱世当皇帝。皇帝自来都是杀人如麻,也不稀奇。」 李瑟叹道:「大人说的的确对。可是如果没有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我就归隐山林算了,不趟这浑水。」 杨荣笑道:「那你是归隐不了了,当今太子外表虽然愚笨,可是宽厚仁爱,心思敏捷,乃百年难遇的好皇帝。」 李瑟道:「听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来太子那日向皇上求情,不要杀他的弟弟,乃是料到皇上不能杀掉汉王,我原来还以为是太子懦弱呢!」 杨荣道:「你不了解太子,太子信奉的是堂堂的儒家学术,不以阴谋示人,凡事淳厚宽仁,以为这样最终必可以感化他人。虽然这些想法和我原先颇类,不过有些固执,只知道仁恕,不知道变通,但这样一来,只要我们忠心保举太子,那么太子必可成为一代圣君。」 李瑟听得也是眉飞色舞,二人齐声大笑起来。 李瑟原来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支持太子,但听了杨荣的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便把六大门派的事情说了。 杨荣道:「这事透漏给太子,就说江湖有贼人野心甚大,图谋不轨,祸害百姓甚大,其馀不必深说,然后我们暗中支持六派就是。太子对汉王、赵王两兄弟,是不肯动手的。其实太子太过自信,不信汉王能撼动他的太子之位。」李瑟答应了。 李瑟满载而归,才出杨府,忽见梁弓长浑身带血,出现在车马旁,喊道:「玉大,快去,快去家里,您的几位夫人和杜开先、铁鼎那些个兄弟,都被一个怪人给擒住了,如果您去晚了,他说就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李瑟一听之下,来不及有别的想法,立刻骑了一马,往家里奔去。 李瑟在马上调整运气,把状态调整到最好,准备迎接一个绝世高手的挑战。要知道能一举擒拿几个淫贼的人不算稀奇,可是在家中三大掌门都在,冷如雪也是江湖高手,都被一人擒拿,可见此人有多么厉害。 李瑟到了家中,闻声奔到后花园,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吵吵闹闹,围了一个大圈,当中一人安坐在凉亭上,凉亭里古香君几女和三个淫贼都昏迷在凉亭里。 王老财见李瑟赶来,拉著他道:「你可来了,宝儿被这人掠到这里,我们跟踪追到这里,没想到此人还擒走了你的夫人,言道让你出来见他,才肯放了宝儿他们。此人太厉害了,你可要小心。」 李瑟见围著的众人不少都是各个门派的高手,其中还有锦衣卫。三大掌门也都虚张声势在那里呐喊,见李瑟来了,这才过来。 李瑟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你们怎么这么废物?这么多人,连他一个人都擒不下?」 不清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过分相逼,恐怕伤了他手上的人质。若我所料不差,碧海山庄的主人到此啦!」 李瑟惊道:「碧海心?!」 亭上那人适时睁开眼睛,双目精光四射,格外有神,轻声道:「既然李瑟李大人大驾已到,为何不敢上前呢?」 李瑟分开众人,跃众而出,笑道:「原来是碧前辈大驾到此,小子有失远迎。既然前辈来了,不若去饮酒言欢,至于小子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赔礼道歉也是不迟!」 碧海心飞身跃到李瑟面前,打量了李瑟一番,然后负手冷哼道:「的确是一表人才,难怪能祸乱天下,可惜你做什么不好,偏要招惹我!」 李瑟见碧海心身材高大,双目有神,隐然有夺人之气,想起戏弄碧宁的事情,自然是此事东窗事发了。李瑟道:「前辈误会小子了,可否放了拙荆和在下的一些朋友呢?容小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该承担什么罪名,小子一定不会推托逃避的。」 第86章李家总管 碧海心仰天大笑,然后突然冷言道:「好一个妖孽,你欺骗了天下,但欺骗不了我,今日我碧海心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你身败名裂,然后在天下豪杰面前结果了你,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碧海心飘身来到亭中,然后话音一转,指著古香君道:「此女乃是华山掌门的千金,可是却甘心跟随李瑟。这个女孩大家自然知道,她是天山派的冷如雪冷姑娘,可是她全然不顾脸面,公然住进李瑟府邸,一个姑娘家,若不是李瑟有媚惑的功夫,有『天山玉女』之称的此女怎么会这么不要脸面呢?还有王家的王宝儿,她痴迷这位李公子,京师的人谁不知道?至于这另外二位女子,花容月貌,都非凡品,可是她们为什么都甘愿为奴为妾,任李瑟摆布呢?」 碧海心顿了一顿,目光扫射全场,众人感觉彷佛有偌大的魔力一样,浑身都不自在,只听碧海心一字一句地道:「原因就是李瑟乃是江湖闻名的大淫贼──花蝴蝶!」 众人这时一片哗然。碧海心道:「这还不算,花蝴蝶还欺骗朝廷,当上了官员,老夫若是不除此妖孽,日后此人不知要怎么样祸害天下呢!亭中其馀这三人,就是大闹京师的淫贼,他们都是李瑟的属下!而且蝴蝶派齐聚京师,有几百人马了,若是不加铲除,后果不问可知!花蝴蝶,事情到了这步,你抵赖也是无用,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还想受受老夫的霹雳手段吗?」 当此之时,李瑟作声不得,一句话也是说不出口。 突然人群窜出三人,道:「碧庄主先慢动手,这里还有误会,先等等再说。」 三人正是三位掌门。三人不管碧海心,把李瑟拉到旁边,不清笑道:「先生,您不要怕,只要您当著众人的面,宣布您是六大门派的盟主,您就会安然无恙啦!我们会全力为您解释,并且帮您的。」然后不清大声道:「各位武林同好,大家请听李公子的解释,碧庄主所说的有些误会,大家先不要相信。」 李瑟缓缓走到碧海心面前,道:「不错,前辈说的事情,有几分是真的。前辈杀人如麻,江湖闻名,只是亭中的人,要么是无辜的,要么是我的属下,自然所有罪名都由我承担,可否前辈只杀我一人,放了他们呢?」 碧海心「哈哈」大笑道:「痛快!好,我就答应你。小子,你出招吧!」 李瑟身形一动,手臂轻点,就算出了一招。旁边的三大掌门目瞪口呆,都不明白李瑟为什么不按他们说的去做,而要白白送死。 碧海心和李瑟战做一团,碧海心喝道:「好小子,难怪不惧老夫,武功的确厉害。」 李瑟凝神做战,也不答话。 碧海心哈哈大笑,手上却毫不放松,一招招雄奇壮大,一泻千里,其气势无敌。李瑟也毫不逊色,一招招潇洒自然,进退有据,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场外众人只见场里霹雳风暴般,劲气弥漫,两个人影上天下地,如天神激战,都是看得呆了。 斗到分际,二人忽地分开,碧海心叹道:「汝武功不错,老夫竟有怜才之意,可惜这样更留你不得了。连老夫都对你大起好感,天下还有不被你迷惑的人吗?」 「拿命来吧!」碧海心大喝一声,瞬时,李瑟只觉得天昏地暗,天地翻覆一样,脚下震颤不已,一股股真气如海浪般涌来。李瑟大惊,连忙运气奋力抵挡,可是宛如置身大海中一样,受尽颠簸之苦,呼吸越来越是不畅。 李瑟当机立断,大喝了一声,化掌为刀,用尽浑身力气,奋力劈去,可是犹如刀劈水中,水先是分开,随即又复原样。 李瑟连劈了三掌,可是仍旧摆脱不了这样的险境。李瑟忽地合掌坐下,全身心神凝聚,接著宛如一把大刀砍出。 围观的众人虽然已经远离场中观战,可是仍然觉得好像在急流旁边一样,感觉到阵阵真气的激荡声。场中两人看不清面目,只是像一团气流在四处激战。 忽然,只见刀光一闪,一把巨刀显现出来,砍向四周盘旋激动的气流,然后惊天霹雳声响,众人都大惊,胆小之人发出惊叫声。 巨响之后,场中慢慢恢复寂静,只见场中两人相对而立,李瑟胸前起伏不定,大口地喘气,碧海心傲然如山岳,良久叹道:「你竟然炼成了人刀合一的境界!当今世上,纯以武功而论,你可算是我遇到的第二个我在武功上不能占到便宜的人了。不过你的功力不足,真气又有些驳杂,不受你控制,你要想在我手上逃生,恐怕是不能够了。」 李瑟道:「我知道前辈还没使出威震天下的奇功异法呢!前辈若真想杀了小子,小子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您的手心。不过前辈乃当世奇人,从我武功的路数上,难道分辨不出我的来历吗?如果您真的相信传言,那么小子也毫无办法了,不过就是可惜了前辈的一世英名。」 碧海心听了,良久之后,才放声大笑,然后道:「不错,我知道你的来历了。可是我碧海心做事,只凭己愿,你得罪了我的宝贝丫头,就得该死,任他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若是让我女儿不高兴,我也要他不高兴,你命该如此而已!」说罢就要出招。 忽听两声女音同时道:「不可,请手下留情。」 只见飘然飞来两个女子,落在李瑟和碧海心身前。李瑟见其中一女笑容灿烂,和蔼可亲,正是多日不见的剑后杨盈云,不由叫道:「杨姐姐?」想起危急时刻,她突然显身,心中一阵温暖。 杨盈云对李瑟轻轻一笑,这才转头向著碧海心,李瑟这才把眼光转向另一个女子,见她竟然是公主朱无双,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失声道:「公主?」 朱无双冷哼了一声,撇嘴不理李瑟。 此时杨盈云对碧海心道:「庄主,您再履江湖,要开杀戒,忘记了昔日的誓言,必定有您的原因,小女子大是好奇,您能不能讲给我听呢?」 杨盈云美目流盼,注视著碧海心,说话声带著依人之态,宛如小儿女对著父亲撒娇般。 碧海心却苦笑了一下,对杨盈云道:「你来帮这小子,情有可原,老夫还能略知一二。只是这位姑娘,看你身法奇妙,莫非是黎山圣母的弟子吗?却和这小子有何瓜葛,也要助他?」 朱无双冷哼一声,道:「本公主愿意帮谁就帮谁,难道还要什么原因不成?这小子乃是朝廷命官,本公主今日既然遇到了,自然要鼎立相助了,庄主这有什么奇怪的?庄主笑傲江湖,做事痛快淋漓,几时这么不爽快了?」 碧海心仰天长笑,久久不息。 碧海心仰天大笑,良久才罢,道:「今日来的有趣!」环视了四周一下,对李瑟道:「居然有这么多姑娘和你有瓜葛,老夫还是小瞧你了啊!薛兄,为何来了,却躲在一旁,默不作声呢?」 只听一人「哈哈」大笑,带著一人,落入场中,拱手道:「碧兄怎么和后辈一般见识?走走,陪我喝酒去。」 李瑟见来人竟然是薛冠带,手上拉著一个美丽女子,乃是薛瑶光。 碧海心道:「且慢,薛兄也是来助这小子的吧!到底这小子有何魔力,竟然连薛兄也大驾光临呢?你给我说个明白。」 薛冠带先是一指薛瑶光,然后又指著杨盈云和朱无双,笑道:「我的宝贝女儿发下话来,我哪里能不听从?我都说了就算我不来,有这两个丫头在,你也讨不了好处去,可是仍是被强拉来了。来了也好,正好解救你这魔头。走吧!这些丫头们我们两个老家伙加一块都惹不起的,还是快走好了。」说完左手一挽碧海心,右臂一挥,亭中那些人都被解了穴道。 碧海心如坠迷雾中一样,道:「这个家伙比江湖中传说的大淫贼花蝴蝶还要厉害,这些个丫头个个都是人上人,怎么都喜欢这一个小子?」 薛冠带「哈哈」大笑,却不回答,只是拉著他就走,忽听亭中一女子道:「碧前辈,你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在你面前哭诉,说有人欺负她?您哄了良久才告诉您是谁欺负她了?您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跑来京师了?」 碧海心听这话里有话,答道:「不错,姑娘猜的不错。」 女子道:「我自然不会猜错啦!因为您女儿有了我大哥的骨肉,如果您不是太急躁的话,岂会动这么大的干戈,要杀我大哥!」 这番话一说出来,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李瑟见说话的人乃是楚流光,为什么她要说出这样的谎话出来,实在让人费解,李瑟一下呆住了。 碧海心听了,也不由呆了,良久才醒悟过来,挣脱了薛冠带的手,不过也不回答楚流光的话,放声吟道:「主人一去池水绝,池鹤散飞不相别。青天漫漫碧海重,知向何山风雪中。万里虽然音影在,向心终是死生同。池边巢破松树死,树头年年乌生子。」吟毕,碧海心双臂一振,跃上墙头,如大鸟般去了。 薛冠带摇了摇头,也飞一般的去了。众人好久才醒过味了。王老财强拉著极不情愿离开的王宝儿走了,场中众人也都慢慢散了。 李瑟在众女面前极是尴尬,不过再见到杨盈云,心中激动不已,道:「杨姐姐,经日未见,你还好吗?小弟甚是想念,终于又见到你啦!」 杨盈云一扫众女的脸色,轻笑道:「你还是先收拾你的烂摊子吧!改天再聊!」说罢轻笑一声,就自去了。 李瑟大是尴尬,见朱无双背对著他,负手站立,显得很是气愤的样子,便赔笑道:「公主,多谢您大驾光临……」可是还没等话说完,朱无双霍地转过身来,白了李瑟一眼,冷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去了。李瑟呆立当场。 过了一会儿,这里只剩下薛瑶光算是客人了,可不能怠慢,李瑟对薛瑶光道:「薛姑娘,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情,赶来相救?」 薛瑶光也是哼了一声,不理李瑟,李瑟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些姑娘了,正自纳闷,忽然听见一个放声大哭,李瑟闻声过去,见梁弓长三人围著杜开先,连声叹气,大哭的人正是杜开先。 李瑟道:「杜兄,你哭什么?」不问还好,一问之后,杜开先哭声更烈。 铁鼎悲声道:「玉大,老三……老三已经被碧海心那老家伙给阉了,从此再也不能人道啦!」 李瑟惊道:「什么?」 董彦道:「三哥顶撞了那个碧海心几句,他便把三哥给割了。」 李瑟叹了口气,吩咐三人照料杜开先,又派人去请最好的医生。此时众女都自散了。 李瑟心想:「四人作恶多端,如今受此惩罚,也是个警诫。」 李瑟回到房中,古香君、冷如雪、花想容、楚流光四女都在,四女见李瑟来了,都抿嘴偷笑。 李瑟一脸难堪,对楚流光道:「楚妹妹,你怎么戏弄起我来了?什么碧宁有了……有了我的骨肉。」 楚流光笑道:「碧海心敢欺负我们,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的女儿也和我们一样背负不好的名声!至于你嘛!反正淫贼的名声也跑不了了,不在乎多加这一项罪名。」 李瑟转念一想,想起今天她们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碧海心说成是他的情人,的确是坏了名声,三女倒罢了,不过楚流光受的可是不白之冤,难怪她要惩治碧海心。 李瑟尴尬一笑,冷如雪和花想容也是做鬼脸羞他。李瑟无可奈何,道:「今日这事可真麻烦了,我得去处理善后,你们别取笑我了,我头都大啦!」 花想容道:「哼!你是不是要去讨好你的相好们,不让她们生你的气?虽然郎君是好色了些,不过那些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也难怪郎君动心。」 冷如雪道:「你知道什么,她们还很厉害呢!你千万别在她们面前胡说,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可不是在吓唬你,我可是吃足了她们的苦头了。」 花想容吃惊不已,连忙追问。李瑟虽然也很好奇,不过知道要是待下去,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了,便告辞去了。 李瑟派人打探,然后径直去拜会杨盈云。 到了杨盈云的住所,杨盈云见他来了,笑道:「怎么,你的烂摊子这么快就收拾完了?果然是厉害了呀!大有长进,大有长进!」 李瑟道:「姐姐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是取笑人。再要这样的话,我以后可不敢见姐姐了。」 杨盈云笑著让座,道:「好啦!我不说笑就是,还有正经事和你说呢!你可不能走了。」 李瑟道:「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杨盈云道:「你当真奇怪的很,为什么几位掌门那么逼你,你还不做他们的盟主呢?」 李瑟笑道:「姐姐当真以为我愚笨啊!当他们的什么破盟主,还不是有名无实,只不过当他们的替罪羔羊而已,真要有难的话,还不是白搭。今天的情形,要不是姐姐来的话,三个掌门都是废物而已,能堪碧庄主的一击吗?」 杨盈云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让我好好给你解说吧!」 李瑟连忙道好,喝著茶,听著杨盈云温暖的话语,心里安稳的很。 杨盈云道:「六大门派和天龙帮在江湖上势不两立,如今已经由对峙到开战了。衡山派被剿灭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李瑟道:「此事我有耳闻。只是天龙帮到底和六派有什么纠葛,天龙帮怎么能凭一派之力,竟然可以强过六大门派?我都不知道原因。」 杨盈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天龙帮帮主白笑天是一代奇人,他创立了天龙教,以铲除恶人为己任,天下英雄闻风景从,后来声势越来越壮,白帮主雄才大略,治理有方,致有如今江湖第一帮的江湖地位,这都是形势所迫的。」 李瑟奇道:「什么叫形势所迫?」 杨盈云道:「太祖皇帝得天下之后,为了对付江湖上闻名的魔教,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钦定如今的六大门派,可以在他们的地盘徵收一点税银,以用来增大六派的势力,消灭当时在武林里呼风唤雨的魔教。后来魔教销声匿迹了,因为没有了对手,六大门派除了少林派还可以之外,其馀五派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奢侈,致使赋税越来越不够用,无奈之下,六派便巧用各种名目,多增赋税,这样一来,百姓怨声载道,六派的名声越来越差,六派索性也就不在乎名声了。如此循环下来,六派在江湖上可是臭名远扬了。」 李瑟叹道:「原来如此,我本以为六派既为名门正派,怎么也不至于这么荒唐呢!」 杨盈云笑道:「官匪一家,这话你没听过吗?连官府都是越来越腐败,何况江湖上的门派呢?」 李瑟道:「我明白了,六大门派在江湖上名声这么臭,自然是但凡有些能耐和骨气的,都会投靠敢和六派作对的门派。这样一来,天龙帮就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强了,是不是?」 杨盈云道:「的确是这样。我听说江湖上有一个剑客,专门和各派的高手挑战,只是为了精进剑道。他先是拜会华山、泰山,但都被拒之门外,说他无门无派,没有江湖地位。我听说之后,追踪他到了衡山,可惜晚了一步,没有遇到他。他一气之下,加入了天龙帮。起初六大门派有朝廷支持,天龙帮尽管势力强大,也不敢怎么样,现在天龙帮钻到了汉王的门路,便开始动手啦!」 李瑟道:「既然六大门派这么可恨,不如就让天龙帮把他们剿灭吧!」 杨盈云笑道:「你倒忍心。难道你不顾及你妻子古香君了?华山派可是她的娘家。」 李瑟脸上一红,道:「为了大义,自然不能顾及自己的私利了。」 杨盈云笑道:「你啊!和我还藏心眼。六派虽然不对,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被天龙帮所灭,让天龙帮一统江湖了,那样的话,天龙帮没有牵制,慢慢也会变坏的,这是往小了说的。大的说来,他们要是支持汉王夺位,那么就会天下大乱了。」 李瑟道:「姐姐说吧!你要我怎么样?」 杨盈云道:「我要你就任六派的盟主,整顿六大门派,还江湖一个和平安静的环境。」 李瑟拜别杨盈云之后,想了想,便去宫里求见公主朱无双。等了良久,宫里传出话来,说公主不见,李瑟无奈回家。 李瑟走到街心,忽然听人喊道:「阁下可否陪我去八仙楼用餐呢?」 李瑟回头一看,见正是女扮男装的朱无双,不由大喜,正想说什么,朱无双一牵他的衣袖,道:「别在大街上站著了,边吃边说去。」 二人到了八仙楼,酒菜点齐,李瑟道:「今天公主仗义相救,我很感激,又很愧疚,让公主的清誉受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心安。」 朱无双盯著李瑟道:「我自幼跟随师父修炼,这辈子不想嫁人了,身外的名誉,我不在意。」 李瑟听得饶有兴趣,高兴地道:「公主的想法高妙啊!能够脱离凡俗人生的束缚,那才自在逍遥呢!请公主一定要好好修炼。公主天资聪明,一定能够成有非凡的道行的。」 朱无双道:「是吗?多谢你的鼓励。说实在话,我本以为你一定回劝我不要修道呢!」 李瑟奇道:「怎么会呢?修道是好事情啊!我又不是愚民愚妇!」 朱无双冷笑道:「你的确自小就有成仙修道的想法。可是你现在变了,变得贪恋凡尘的荣华富贵和美色了,我以为你也会劝我享受这些世间的美味呢!」 李瑟叹道:「我这是不得已啊!我也想一个人自在逍遥的修炼,可是现在陷在红尘中,就只能走这条入红尘修炼的道路了。」 朱无双冷笑道:「是吗?好啦!不说这个了。你说,我们算是朋友吗?」 李瑟道:「如果公主不嫌弃我地位低下的话,我当然当公主是朋友。」 朱无双道:「那好,我问你,我在镇山为你大盖庭院,可是你却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这也没什么。可是我父皇在危难中,怎么你也不肯告诉我一声?你真是贪婪无耻啊!难道怕我分了你的功劳吗?」 李瑟见朱无双动了真怒,忙道:「公主误会了。我们是怕公主参与在宫廷争斗中,左右为难,不好做人。公主纯洁无瑕,还是不要碰这些污秽的东西为好。」 朱无双原本大怒,心想非要教训一下李瑟不可,不过见李瑟说得都有道理,也不好发怒,闷了一会儿,忽然扭过身去,怒道:「都是你不好,你口口声声说都是为我好,却处处欺负人家。」 李瑟见朱无双原来都是一副雍容华贵,波澜不惊的素女形象,可是忽然做小儿女样,不由吃惊,又不能置之不理,不由头痛,当下把声音放柔,小心地道:「公主……是在下的不是,您别生气了,别气坏了千金之躯。您若是能高兴,我做什么都甘心。」 朱无双旋风般地转过身子,笑道:「真的?这可是你说的。」 李瑟见了朱无双的表情,心里暗悔,咬牙道:「我说的。公主吩咐下来吧!」 朱无双想了想,道:「好,你把你和杨盈云的一切,都要详细地讲给我听。」 碧海心在李瑟府邸的一场大闹,在京师是路人皆知。人人都知道了李瑟和众多美女都有纠葛,和薛家的才女以及和王家的宝贝女儿的关系不明就够神奇的了,还加上了武林中的剑后,而且此事居然还牵扯到了公主,真让人目瞪口呆。朝中官员人人都很关心,各种各样的流言遍布京师,流传最广的自然是李瑟乃是江湖闻名的淫贼花蝴蝶,是以迷倒众多美女,也不希奇。 这日李瑟被永乐皇帝招入宫中,皇帝道:「你现在在京城可是红人啊!处处都是你的传言啊!」 李瑟苦笑道:「连圣上都知道臣的丑事了,臣真是汗颜!臣大丢朝廷的脸面,请陛下降罪革去我的官职吧!」 朱棣笑道:「你倒打的如意算盘,不想为朕出力,去躲清闲了。你放心,朕知道你,不会和外间那些愚人一样误会你的。年轻人风liu一点也没什么,朕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liu人物呢!哈哈!」 李瑟赔笑道:「微臣怎么敢和陛下相比呢!」 朱棣道:「别的朕不想知道,不过听说你和无双有些瓜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丫头脾气坏的很,如果她要对你有意,倒了结了朕的一番心愿。」朱棣捻须微笑。 李瑟道:「我和公主最多算是朋友而已,承蒙她不嫌弃臣卑微,有时遇到说上几句话。公主是千金之躯,岂会看上微臣呢?外间传言,大都是凭空捏造,请陛下不要相信。」 朱棣只是微笑不语。李瑟心虚,便告退了。 李瑟回到府邸,前去探看杜开先,其馀三大淫贼都在陪著杜开先,见李瑟来了,梁弓长道:「玉大,老三的伤是好不了啦!他整天哭闹要去寻死。」 李瑟道:「我去劝劝他吧!」 李瑟挑帘到了杜开先床前,杜开先见了,哭道:「门主,您行行好,让他们别再看守著我,让我自杀算啦!」说著扑在李瑟肩膀上大哭。 李瑟正无奈之时,忽然听背后有人说道:「真没出息,受点小伤就想死,你要死了,谁还陪我玩啊!」 李瑟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王宝儿,她身后是花想容,眨著眼睛对著李瑟微笑。 王宝儿走到床边,道:「你别想著死啦!宫里太监多的是,也没看谁想死,都活的好好的呢!」 李瑟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单纯的王宝儿懂得这么多。 杜开先哭道:「可是……可是我再也当不了淫贼啦!还能做什么呢?难道让我去宫里当太监?」 王宝儿道:「你可以陪著我啊!」 花想容凑话道:「是啊!我们郎君有这么多老婆,身边都是丫鬟,没有个力气大的,正好缺你这样的太监使唤呢!」 李瑟茅塞顿开,忙道:「对,对,我正缺少一个管家呢!除了你之外,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看我这几个老婆这么美丽,让谁当管家我都不放心。可是老三你最讲义气,人又聪明,而且现在已经是太监了,当我的管家的话,不是正好吗?难道你嫌弃当我的管家丢脸不成?」 王宝儿道:「管家是很重要的啊!等我大哥将来有了孩子,你还可以管教孩子,当他们的奶妈,他们不听话,你就打他们的屁股!哇,杜麻子,你真厉害啊!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杜开先破涕为笑,道:「真的?那我不死了。不过……」杜开先皱起眉头。 李瑟道:「不过什么?你快说,你家门主难道还会为难你不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好了。」 杜开先嘟囔著嘴道:「不过你要把那些漂亮的姑娘都拿来当你的老婆,宝儿这丫头不说啦!那个你的什么杨姐姐,薛家的小姑娘,嗯,还有……还有,公主也很漂亮,统统你都要拿来当老婆,这样我伺候起来才有身分啊!这么多的美女,都是江湖上最漂亮的美女,我天天都能见到,这样多有面子啊!我从今天起,就是李家的大总管了,哈哈!哇!这么美的差事,早知道我就自己把自己阉啦!」 王宝儿羞道:「你别胡说,我才不当大哥的老婆呢!」 花想容调笑道:「你不当谁当?」 王宝儿害羞,转身跑了,花想容去追,二女转眼就不见了,留下一脸还是愕然的李瑟。 李瑟从杜开先那里离开,去找三位掌门,进门见三位掌门正在房里争论什么。 李瑟道:「我看完『倒四』,又来看『颠三』来啦!」 三人见李瑟进来,连忙让座,李瑟道:「阿大,我和你说过那几百淫贼的事情了,你想好了怎么安排他们了吗?不如就加入你们少林派好了,都当和尚,省得再做恶。」 不清苦著脸道:「不可,不可,老衲可养不起他们。我们少林派每天只吃青菜豆腐,都度日艰难呢!我看不若问问华山、泰山两派行不行好了。」 古玄中立刻说道:「不,不行。我们华山派弟子众多,个个都要吃饭的,要不是度日艰难,我们还想方设法,去什么杭州开钱庄做什么生意啊!」 司徒明也道:「是呀!我们挣的多,可是开销也大,这么多号的人马,我们小小泰山派是接纳不下的。」然后赔笑道:「再说这些人都是先生您的亲信,我们总不能真的给他们青菜豆腐打发吧?那先生您的脸面也过不去啊!」 李瑟铁青著脸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没有办法了?」 不清道:「有办法。」 李瑟道:「那有什么办法?」 三人齐道:「开药铺!」 第87章争奇斗艳 李瑟见三人说话奇怪,便问道:「天下药铺这么多,开什么药铺啊?难道可以稳赚不赔?再说这些个人,不是淫贼出身就是盗贼出身,你让他们开药铺?你们三个家伙我看是真的疯了。」 古玄中神秘地一笑,道:「先生,您不知道啊!我们的药铺起的名字叫回春堂。您看,这名字多好啊!」 李瑟差点笑出声来,道:「名字好就能赚钱啊?再说天下叫这名字的药铺多的很,你啊!还是醒醒吧!别做梦了。」 司徒明嘿嘿笑道:「先生啊!您放心好啦!我们一定会赚钱的,因为我们手里拿到了那四位奇侠给的药方,都是天下稀有的药方啊!再说了,就算他们不行,不是还有先生您嘛!只要您随手给上我们几个药方,我们不就可以发大财了吗?」 李瑟惊道:「你们是说?」 不清笑道:「不错,先生您看,这几个药方可好?」说完递上了一张单子。 李瑟见上面写道: 三子丹 药方:菟丝子、蛇床子、五味子各等分。 制法、用法:碾为细末,酒糊为丸,绿豆大小,每日两到三次,每次三丸,空腹黄酒送服。 功用:温肾壮阳,久战不败。 不倒丸 药方:制黑附子六克、蛇床子十五克、淫羊藿十五克、益智仁十克、甘草六克。 制法、用法:碾碎,炼蜜成丸,每日两次,温水送服。 功用:温肾壮阳。 …… 李瑟看完了上面十几个药方,沉吟不语。要是以前,李瑟必然会强烈反对,不过李瑟现在的境界不是以前了,用心想这事的利弊。 不清试探地道:「先生啊!这些药铺虽然在世俗人的眼里是很伤风雅,可是我们知道,其实先生这些个药方对一些百姓还是有好处的,我们又没害什么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司徒明道:「不错,不错啊!这些药的确很好啊!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忙住口不说。 李瑟心如电闪,一下想到了花蝴蝶,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便坚决地道:「你们别说了,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你们立刻筹办这些事情,让这些个人在各地经营这些店铺,不过要找些能干的人帮助他们。其馀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们只要多找些好的帮手就行。」三人大喜。 李瑟出了府门,信步而行,想起师叔道衍说起花蝴蝶的事情,说他藏身于天下,又说薪火相传的话,李瑟瞬间全然明白了。花蝴蝶原来料定他会继承蝴蝶派的衣钵,才放心的死去的。淫贼的东西,也有好的东西,也有有利天下的一些东西,他让自己来进行选择。他找一个极端仇视他的所谓正派的人,才能够把他留下的有用的、精髓的东西传下。李瑟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只想仰天大笑一番。 李瑟来到薛家,去拜见薛瑶光,在客厅里等了很久,丫鬟才回禀道:「公子,我家小姐有事,今天不能见您了。」 李瑟只好转身要离开,忽然听见一阵大笑声,接著薛冠带走了过来,拉著李瑟道:「少卿别急,这丫头是和你生气了。来,我带你去见她。你头一次来我家,要是吃了闭门羹,再也不登门了,最后吃苦的还是老朽我啊!以后这丫头要是再想见你,我上哪去找你?」 李瑟不由分说,就被薛冠带拉走了。到了薛瑶光的闺房,薛冠带把李瑟往里一推,然后就把房门关了。 薛瑶光正在梳妆台前发呆,先是一惊,随即嗔怪道:「爹爹,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干什么管女儿的事情!」 薛冠带哈哈大笑,道:「我不管你?最后你还不是哭著喊著来缠你爹爹帮忙,我可不能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出马,我先就帮你达成意愿好啦!你的心思,爹爹还不知道吗?」说完去了。 薛瑶光赌气坐下,也不理李瑟。 李瑟见薛瑶光背对著他,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发呆。 良久,薛瑶光才嗔道:「你来做什么?什么楚姑娘啊!杨姐姐啊!公主啦!你都厌烦了吗?」 李瑟道:「啊!我是来求姑娘办事的,只有您聪明绝顶,蕙质兰心,能帮我的忙。京师谁不知道您是有名的才女,做生意的高手啊!要是再有像您一样的聪明人,我也不敢劳烦您啊!」 薛瑶光笑道:「得了吧!用著我的时候,好话说了一车,可是你早干什么来的?这回好,用著我了,就来巴结了,可也晚了。」 李瑟道:「那好,那我走了,我才想起来,您是做生意的行家,可是我这生意您还真不能参与。薛姑娘,我是把你当做朋友,所以刚才我就贸然的来了,倒没往深里考虑。」李瑟说完行了一个礼就走,薛瑶光拦也没拦住。 李瑟回到家,把办药铺的事情和古香君说了,道:「薛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这样的生意她不能参与,你有事情可以悄悄的请教。我办事糊涂,差点直接和她说了,她一个姑娘家,一定得把我打出来。」 古香君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是和她很亲密吗?」 李瑟道:「别取笑我了。要按传言的话,所有的美貌姑娘都和我很亲密。」 二人正说著,王宝儿和花想容听到开药铺的风声就来了,花想容道:「好啊!好啊!开药铺的话,我可有用武之地了。什么地方有珍贵的草药,我都晓得,采来卖的话,一定能值钱。郎君不是说钱要取之有道吗?这回我采药来卖,总行了吧!」 王宝儿道:「那姐姐带著我吧!反正我也没事情做,闷的很!」王宝儿和花想容混的熟了,二女感情最好。二女都是单纯的人,说话都很直接,没什么多馀的心眼,是以情投意合。 李瑟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真都是好女孩!」 二女听到夸奖,都很高兴。 李瑟筹备开药铺的事情,可是想到这些个淫贼以前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应该好好的教诲一番,便先去找到四大奇侠,吩咐他们帮忙说服。 杜开先的伤已经好了,特意吩咐了他一番,让他如何如何说。 李瑟准备完毕,便定下日期,宴请那些淫贼。 众人吃喝了一顿之后,李瑟道:「众位兄弟,我欲做一番大事业,难得各位兄弟支持我。可是大家都知道,要成就大事业,光凭以前你们的那一套是不行的。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做以前的事情了,跟著我,做出一番大事业。」众人轰然应诺。 李瑟道:「为了更好的做事,我们要潜下心来,改换门面。我决定成立新的帮派,制定新的规矩,大家都要遵守,否则的话,一切按帮规处治!」众人都是议论纷纷,不知道成立什么门派,都很好奇。 李瑟环视四周,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道:「我们成立的门派就是『严帮』,顾名思义,就是帮规森严,一切都要严明,不许做出违反帮规的事情,不许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李瑟接著就把一条条帮规念了出来。 座中众人都出身盗贼,此刻一听帮规,就都哈欠连连。 李瑟念完,道:「大家别忙,请执法总管杜开先杜大侠为大家讲话。」 众人和杜开先混的很熟,经常胡闹,虽然李瑟发话了,不便喝倒彩,只是稀稀拉拉地鼓掌。 杜开先喝道:「我就是杜开先,以后就是你们的执法总管了。」 有人起哄道:「行啦!你不就是杜老三杜麻子嘛!大伙都认识,快说你的吧!」 李瑟回到内室,房中只有古香君在,李瑟笑道:「难得这么清静。她们人呢?」 古香君道:「宝儿和花妹妹玩去了,最近小雪也很忙,毕竟天山派的事情要她管理。现在江湖上形势很乱,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想见她们了吧!那就去找啦!」 李瑟笑道:「你别取笑我了,被她们缠的还不够受吗?难得她们都不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六大门派也都收一些税,怎么当初你开酒家的时候没人来要呢?」 古香君低下头道:「华山派的人都认识我,自然不肯来了,还让官府的人也别来。否则起初我们店小利薄,度日可就艰难了。」 李瑟叹息道:「原来如此,我们沾了这么多光。那时生活还很清苦呢!可见百姓的日子是多么艰难了。不管怎样,我还是受了华山派的恩惠。」 古香君道:「是呀!你知道就好。原本我不敢说的,不过我爹爹总是来烦我,让你帮助他们,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就帮一下吧!你现在能耐这么大了,别的可以不管,保全一下华山派,总该可以吧?」 李瑟笑道:「你放心好了,六大门派,我都会保全的。」 古香君惊喜地道:「真的?这么说,你想当盟主了?还是有别的办法?」 李瑟道:「哎呀!我的亲亲乖老婆说话了,我能不听从吗?当盟主就当吧!」心想:「我听杨姐姐的建议,改造六大门派,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让香君开心。」 古香君听了笑面如花,开心地扑入李瑟怀里。 却说薛瑶光被李瑟莫名其妙地骚扰了一通,心里纳罕,心想一定是这个淫贼故意吊她胃口的,欲待不理,可是给勾起了好奇心,这日实在忍不住,便去李府探看。 薛瑶光到了李瑟家中,见楚流光、冷如雪等几女都在,古香君吩咐摆下酒菜,几人边吃边聊。 几个女子在一起,自然热闹非凡。薛瑶光见众女虽然都很美丽,可是只有楚流光不仅美丽,又聪明异常,是她眼中最大的劲敌。再说楚流光因为为皇上出过力,很受皇帝宠爱,不由嫉妒。 几女聊的正欢,薛瑶光道:「楚姐姐人既漂亮,又受当今圣上的宠爱,当做公主般看待,真是风光无限啊!而且姐姐又聪明又有本事,比我们这些没用的丫头可是强多啦!」 薛瑶光这番话说出来,其意义是想挑拨楚流光和众女的关系,楚流光精明无比,岂会不明白,当下叹道:「妹妹说的这些都是过去啦!我就算再比你说的好上一千倍,对于我来说,都没什么用啦!我受了重伤,如今虽然痊愈,可是身体虚弱无比,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了,别说过一般女子相夫教子的生活,恐怕就是嫁人都不能够了。」说完之后,伸手拭泪。 这番话说出来,众女都很吃惊,大是同情,花想容也拭泪道:「都怪我没用,不能让姐姐全好起来。」 楚流光道:「妹妹千万别这么说,你对我的恩情,我心里明白。以后姐姐若要能多活几年,一定为你做牛做马,来报答妹妹的情谊。」 众女都连忙安慰。薛瑶光也是暗悔,以前的怨恨嫉妒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忙轻声安慰。 这次宴会就这样被悲剧气氛笼罩了。女孩子们都心软,很有同情心,她们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慢慢地聊的都很融洽,本来都是暗里勾心斗角的,现在情谊却增加了几分。 宴罢楚流光身子弱,被王宝儿和冷如雪、花想容三女扶去休息了,古香君拉过薛瑶光说话。 薛瑶光道:「姐姐,李大哥前几日跑到我家,说有生意上的事情请我帮忙,可后来却什么都不说就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古香君含笑不语,一会儿才道:「说来惭愧,他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起初忘了这事于你不宜,必定到了你家才想起来了,说不出口,就走了。」 薛瑶光笑道:「姐姐这话说的不对,不知道我们生意人的生意经。天下还有生意不是正经的吗?所有的生意都是为百姓好的啊!就像是有些违犯法律的生意,什么贩卖私盐啊!开青楼啊!明里都是违反朝廷的法律的,可是只要背后有官府撑腰,就什么都是合法的了。关键是看有没有本事,把生意做大做好,多赚钱。」 古香君道:「既然妹妹这么说,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古香君把事情告诉了薛瑶光。 薛瑶光满面绯红,道:「这家伙这个主意也想的出来,虽然确实很是不雅,但的确能赚钱啊!不过这生意以前没人做过,很是冷门,要好好筹划一下才好。」 古香君道:「那么这事就请您帮忙好了,一定有重谢的。」 薛瑶光笑道:「好,包在我身上了。姐姐和我还客气什么?这事交给我好了,保证姐姐满意。」 道衍脱离凡俗去后,朱棣寝食不安,渐渐远离了朝政,却醉心于仙道起来,四处寻访方士奇人求道。金忠、袁珙劝谏也是无用,还被斥责道:「你们两个道行低微,不能传授朕长生之法,难道还想阻止别人吗?是不是不想让朕多活几年啊?」 金忠、袁珙见皇上说的严厉,不敢再劝,只好让杨荣、杨士奇等人劝谏。 朱棣被说的烦了,索性让太子暂时代理朝政,自己和那些方士道士炼丹修道去了,还传下话来,谁再敢劝谏者杀无赦。众大臣不敢抗命,只好任由他去了。 解缙对杨士奇道:「陛下此举,不是入了魔道了吗?我一定要尽人臣的道义,劝阻陛下。」 杨士奇道:「万万不可,你我私交深厚,我才直言相告。陛下年纪老了,有些……这个记性不好,容易暴怒。你如此逆龙鳞的话,恐怕有性命之忧。」 解缙晓得杨士奇是说皇上年老糊涂,脾气甚坏,让他别冒这个险,笑道:「大人放心好了,我自有打算。」 杨士奇无法,只好道:「那请把你的奏章让我看看吧!不要说太过触怒皇上的话。」 杨士奇拿过奏章,见上面写道: 臣闻圣谕由东宫监国,暂得静修,此不过信方士之言,为调摄计耳。夫尧舜性之,汤武身之,非不知修养可以成仙,以不易得也。不易得所以不学,岂尧舜之世无仙人? 尧舜之智不知学哉?孔子谓老子犹龙,龙即仙也,孔子非不知老子之为仙,不可学也,不可学岂易得哉? 臣闻皇上之谕,始则惊而骇,继则感而悲,犬马之诚,惟望陛下端拱穆清,恭默思道,不迩声色,保复元阳,不期仙而自仙,不期寿而自寿。若夫黄白之术,金丹之药,皆足以伤元气,不可信也,幸陛下慎之! 杨士奇看完色变,道:「千万不可上奏啊!你说成仙不易,圣上会大怒的。」 解缙道:「我意已决,但尽为臣之道而已。请不要再说了。」 杨士奇无法拦阻,只好招集金忠、袁珙和杨荣等人上殿等候,一旦解缙出事,好联名保举解缙。 金忠道:「解大学士聪明的很,我料他必会没事的。太祖当朝时,解缙陪伴太祖在金水河钓鱼,不料一上午一无所获,太祖深感失望,即命解缙『以诗记之』。这可是个风险极大的事!没钓到鱼乃是件憾事,如果直录其事,激怒皇上,岂不是脑袋不保?但既然皇上有令,如果不录,岂不是有意抗旨?不过这难不倒解缙,他稍加思索,便念出了一首小诗:『数尺纶丝入水中,金钓抛去永无踪,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太祖听了开怀大笑,还赏赐了解缙一些礼物。」 杨士奇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解缙虽然有才,但正是这点招人嫉妒啊!皇上身边一些小人,暗地里都在说解缙的坏话,汉王眼中的第一仇恨之人也是他,我看这次凶多吉少。」 杨荣道:「不错,当今圣上对解缙可说是又爱有恨。如今皇上年纪大了,脾气越发怪异,动不动就斥责人,我看解缙危矣!」 几人正议论间,内廷果然传出皇上旨意,革去了解缙的功名,还命锦衣卫把解缙押进了大牢。 几人连忙进宫求见,可是都被挡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嫌疑,又不能去探看解缙。几人商量之后,便去面见太子,求太子出面保荐解缙,太子朱高炽道:「父皇现在一定正在气头上,等明日父皇气消了,我们再一起保举就是。」 几人只好先回家去了,慢慢打探消息,再想办法。 第二天太子进宫为解缙求情,被朱棣大大的斥责了一通,并发下话来,谁再为他伸冤,一律以同党论罪,又下旨处罚了几个大臣,杨士奇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众大臣见皇帝暴怒,人人自危,朝中一片恐慌。 第88章云心无定 栖霞山位于应天城东北四十余里外,奇石磋峨,泉水清澈,遍山枫树。时当深秋,红叶如火,层林尽染,一片美丽景象。 此时栖霞山青锋剑上,一女子身背古剑负手漫步,望着形如巨剑的岩石,饶有兴趣地观看。 忽听背后一声轻叹,接着一个清婉好听的女声道:“这里的景色真美,可是我们二人却要比武较量,是不是有些煞风景呢?” 那女子转过身来,神态温和地道:“公主所言极是,‘春牛首、秋栖霞’之誉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我们不若在此吟诗弹琴好了!” 公主朱无双笑道:“是呀!不过见到武林里大名鼎鼎的剑后可不容易,我多年的心愿就是和你一战,只好煞风景了,反正我不是个风雅的人。” 杨盈云笑道:“公主志向远大,精炼神通,想超凡脱裕,岂是附庸风雅的人可比呢!我在武林薄有虚名,不过是沾了师父以前的光罢了。小女子对于什么名声啊!舞刀弄剑的都不在乎,待会公主可要手下留情啊!” 朱无双平静如水,说道:“请出招吧!你何必麻痹我呢!剑后若是个平常的女子,那么也用不到我来和你争斗了!”说完出招。 高手相较,除非偷袭,或者在特殊的环境下,否则先后出手区别并不大,不过朱无双仍是来了个虚招,客气了一下,然后施展奇法异宝,展开攻击。 朱无双发出一把把飞刀,四面攻打,时东时西,忽隐忽现,一刀接一刀,迷乱杨盈云的目光。 朱无双的飞刀虽然凌厉,可是杨盈云毫不惊慌,谈笑间出剑,祭起一道道剑气,那些飞刀便纷纷坠下。 朱无双忽然变招,手中拿了宝物天遁镜,那镜发出数十百道霞光,想电射杨盈云的眼睛。这都是用来迷惑人的眼神的。然后她打出一粒于天霹雳子,立刻一声迅雷,紫火星飞,震得天摇地动,沙石尘雾高涌起来。 这于大霹雳子出手便即爆炸,声震大地,打向杨盈云,谁知火花闪灭之后,前面声影皆无。朱无双正在惊奇,便见金光电封,耀眼欲花,一剑自空飞来,声势凌厉,让人有不能抵御之感。 朱无双不敢怠慢,连忙施展法术,将定玄珠升起头上,发出一圈铜锤大的慈光,祥辉四封,与剑光相碰,登时光华相对交映,紧跟着又是一片祥光,似有似无,突然间粉雨缤纷,当头洒下,定玄珠被杨盈云一剑破掉,不过朱无双也躲过了杨盈云的惊天一击。 朱无双见杨盈云果然厉害,便又使法宝,从怀中拿出乾坤袋,打开袋口,那袋立时喷出一道黄烟,忽然,那道黄烟好似一堆火药被人点燃,轰的一声,向上下四方急涌,然后纷纷震散,化为一片其大无比的黄色云烟,不仅布满四周山崖,而且直上九霄。杨盈云只觉一闪,便见四周迷茫一片黄烟,大空都布满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朱无双见杨盈云受困,便又使出飞刀攻击,可是杨盈云以神御剑,似乎不受影响,防御甚密,朱无双仍不能得手。 一会儿黄尘散处,杨盈云的剑光又惊虹电掣飞封上来。朱无双看出警兆,连忙防备,玉手一指,两股金、碧二色的光气犹如神龙吸水一般飞封出来,一光敌住杨盈云,一光射向杨盈云。 杨盈云全不惊慌,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回剑抵御,化解了危机。 朱无双此时元神有不少损耗,不禁激发凶威,一声厉啸,把手中乾坤袋向空一掷,乾坤袋立时迎风暴长,黄烟怒涌,更有无数黄色气团四下飞射。朱无双把数年苦功炼成的异宝施展出来,要与杨盈云一拼。 朱无双此时凌空飞起,自空直下,双手齐扬,将师父传给她的太乙神雷连珠发封,万千银色光线宛如雨雹一般,罩着杨盈云当头乱打,下手又猛又急,如此威猛的法术,天下何人能挡? 杨盈云全神贯注,凝全身功力于剑上,朱无双只见一股紫气原虹电封,穿进烟雾,撞飞太乙神雷,然后落在远处。 二人一番激战,天崩地裂,气势非凡,可是棋逢对手,不分胜败,远远朱无双听杨盈云叹道:“咬,可惜啊!我不听我师父的话,有了心爱的人,所以剑法大退,看来是赢不了你了!” 朱无双万想不到杨盈云会有了心爱之人,冷哼道:“你的意思是以前的话,你就能战胜我了?莫非你爱的是李瑟?决然不会的,他那么风流!再说就算你不在乎,可是他也配不上你啊!” 杨盈云道:“就是他啊!以前因为我不理他,给果他自甘堕落,连武功都让人废了,真是可怜,他如此真心,我自然被打动了。他本不原意履足江湖,现在在我的意愿下,就要当六派的盟主了。” 朱无双冷笑道:“你别骗人了。他曾亲口和我说过你们的事清,他和你只见过几次面,再说他当你亲姐姐般,是你自作多情吧?” 杨盈云噗嗤笑道:“你不必把他的话当真,他惯会骗女孩子啦!其实我一说你就能领悟,除了在我面前之外,他惯会在别的女子面前装傻充愣,然后让人爱上他。你看许多的女子都愿意接近他,把他当宝贝一样,可是他都忽冷忽热的,因为他心中只爱我一个人。不过我继承我师父的理想,和你一样,都想成仙。现在我还爱他,但过些日子,我就能突破这个心结,不再爱他了。因为刀君剑后,宛如两虎相争,谁先爱上谁,谁就失败了!” 朱无双道:“你胡说,这一切都是你胡乱编造的。”朱无双胸口起伏不定,大是激动,杨盈云说的每一句话,宛如都针对她说的一样。 杨盈云笑道:“算是我胡说吧!可惜啊!那些女子真可怜,却都还执迷不悟,我眼中的稻草,别人却当宝贝,真没办法!” 朱无双双手捂住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你说慌……”然后飞奔下山,如飞箭一样去了。 杨盈云见朱无双去了,心想:“公主虽然武功厉害,可是毕竟世情经历的少,这么容易就被几句话打败了,不过也可看出爱情的魔力真大啊!”杨盈云想了一会儿,便微笑下山,去李瑟府邸拜访。 李瑟因为要开药铺,因此和梁弓长等人监督严帮的帮众学习各种草药,还让他们学习些医药的知识。这些人以前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被人追杀惯了的,时常受伤,因此都会些自疗的医术,甚至很多人都有不传的秘方,李瑟获益良多。 李瑟对花蝴蝶留下的秘籍详细地研究之后,又挑选了许多有益的东西,教给这些人。眼看他们一个个都认真学习,水平提高很快,就算不能独当一面,但起码不会弄错草药了,很是高兴。 李瑟正在训练那些严帮弟子,忽见杨盈云被仆人带来,连忙迎了上去,喜道:“姐姐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知一声,小弟我好迎接,为您接风洗尘。” 杨盈云笑道:“你忙你的吧!我不是来找你的。” 李瑟奇道:“那你是找谁?” 杨盈云含笑不答,只是让那仆人带路去了。 杨盈云来到楚流光的住所,楚流光正在独自看书,见杨盈云前来,也不惊奇,道:“武林里大名鼎鼎的剑后驾到,真是蓬荜生辉啊!能识得姐姐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杨盈云对楚流光道:“姑娘智慧之高,胜我十倍,虽然我有些蛮力,可是劳心者治人,当世第一高人,我看非姑娘莫属。” 楚流光笑道:“姐姐取笑我,我哪有什么智慧?以前会些法术,还有些本事,现在是弱女子一个了,哪里还有和别人比的本事?” 杨盈云道:“你不必谦虚了,李瑟身边这么多优秀的奇女子,自然勾心斗角,争奇斗艳,可是只有你让大家都不嫉妒,都和你交好,还对你爱护有加,这样的本事,当世除了你之外,找不出第二个本事这么大的。” 楚流光笑道:“我体弱多病,生孩子是不用想了,恐怕连嫁人都不能够,自然没人和我争了!” 杨盈云抚掌大笑道:“妙计啊妙计,果然是一针见血,佩服佩服!”二女相视而笑。 二人越聊越是投机,正聊的兴浓时,忽然听到脚步声响,三人走了进来,乃是李瑟带着花想容和王宝儿前来了。原来李瑟琢磨着去看杨盈云拜见谁,正巧二女玩耍回来,便一起来了。 杨盈云道:“李公子有两个美女陪着,还来看我们姐妹做什么?” 王宝儿接过话道:“我们闷死了,不知道玩什么,就来瞧二位姐姐了。能够认识姐姐,真是荣幸的很。你在江湖上名气大的很,很为我们女孩子争光,今天见到你了,我好高兴啊!” 花想容本来很是活泼,不过此刻不知为什么却不说话。几人聊了起来,王宝儿道:“今天人多,大家猜谜语好了,以前和楚姐姐玩,她什么都猜的到,真没趣。” 李瑟立刻色变,道:“宝儿,我们都是大人了,不猜谜好吗?我怕费脑筋。”王宝儿道:“不行,你真懒,一定要猜。” 王宝儿说了一个谜语,“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 杨盈云道:“这是两个谜语。上联谜底:油灯。下联谜底:秤。可对?” 王宝儿连声说对,又出谜道:“新月一钧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 杨盈云道:“谜底是熊。” 王宝儿一连说了几个,都轻易地被杨盈云猜到了。 王宝儿噘起嘴道:“姐姐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好玩,你出谜语让我猜吧!” 杨盈云笑道:“那好,你听仔细了。花的郎君是谁?” 王宝儿道:“什么?这是什么谜语?我……我猜不到。” 楚流光笑道:“是蝶吗?因为蝶恋花嘛!” 杨盈云笑道:“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儿。”对着王宝儿道:“我再出一个,花的女儿是谁?” 王宝儿面有土色,道:“这个?花还有女儿?是谁啊?” 杨盈云道:“花的女儿是米,因为花生米。” 楚流光说道:“好谜语,好谜语,我也出一个吧!花的妈妈是谁?” 王宝儿面红耳赤,道:“这没有答案,你们乱说的,你们糊弄人。” 杨盈云道:“我知道谜底。花的妈妈当然是妙笔啊!因为妙笔生花嘛!”杨盈云和楚流光二女击掌大笑。 王宝儿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难看,良久道:“你们欺负人,你们欺负人!” 忽然放声大哭道:“你们都是坏人,合伙欺负我!”转身扭头就跑出去了。 花想容见了,嗔道:“两位姐姐怎么欺负宝儿,她又没得罪你们?”说完连忙追王宝儿去了。 李瑟见二女负气去了,道:“你们干什么作弄宝儿?” 楚流光笑道:“你不是嫌宝儿老是让人猜谜,很麻烦吗?我们帮你解决了一个难题,可惜害我们还要做一回坏人,你不感谢我们就算了,还怪罪我们,真是不识好人心。” 李瑟醒悟过来,道:“哎,你们两个要是合伙起来,天下人还有谁不被你们作弄!真是让人惧怕。” 杨盈云道:“看来真是费力不讨好啊!我走了,省得让人惧怕。” 李瑟连忙陪笑道:“我说笑呢,姐姐何必当真,我们说正经事吧!我已经让人带话了,我要做六大门派的盟主,以后该如何行事,还请姐姐指点。” 杨盈云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再说好了。不过眼下可有一件事情,有些紧急。” 李瑟道:“什么事情?” 杨盈云道:“你欠人一个人情呢!为什么不还人家?辜负人家呢?” 李瑟道:“姐姐的意思是?” 楚流光道:“花妹妹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杨盈云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吟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秋。” 李瑟送走杨盈云后,想起她和楚流光对他说的话,花想容对他真是用情极深,可是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好好的和她聊过几句,而且自从花想容回来后,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他很主动了。 “情到深处情转薄。”李瑟忽然想起这句话来,不由喃喃低语,花想容每次见到他时那种羞怯的眼神一下浮现在他的眼前。 时当日暮,大色已黑,花想容正独自坐在窗下发呆,忽然听见门响,转头看时,见李瑟站在门前,花想容霍地站起。 花想容见李瑟呆呆站着,也不说话,便道:“你放心好了,宝儿回家去了,一会儿就不生气了,你别担心。” 李瑟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揽在怀里,道:“什么宝儿贝儿的,我来看的是你。” 二人搂抱住一处,花想容泪水纷纷而下,李瑟道:“苦了你,别哭了,以后我们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花想容道:“我变作了普通人了,以后会变老变丑,我好怕!这些天你都很忙,又有那么多的美女都比我厉害,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呢!” 李瑟心中感动,道:“怎么会呢!我原想等挑个好时机,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让你嫁给我。” 花想容笑道:“那个也没有什么,只要你像方才那样永远那么爱我,我就满足了。” 二人轻怜细爱,山盟海誓,道不尽风光旖旎。 第89章生意之道 李瑟为了让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改邪归正,给他们找一个出路,便想出了开药铺,卖蝴蝶派中的一些嗖主意。这些药方能够治疗一些疾病,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些好事。再说淫贼中不乏治病的好手,使他们发挥其所长,技以所用,倒也不敢浪费。 边训练那些人,边筹集银子,李瑟一切都准备停当,剩下的就等薛瑶光如何筹划,等薛瑶光发话什么时候开张了。 等待的日子里,李瑟因为到底没做过什么生意,心中惴惴,问古香君道:‘你说我们开的这门生意能行吗?只要能让这些个家伙混口饭吃,我就别无所求了。如果在京师的这个小店能够糊口,便让那些淫贼各自回家乡去开,他们要是吃饱饭,住的安稳,在我们的管教下,一定能做个好人的。’ 古香君羞红了脸,道:‘李郎,你放心好了,这店铺的生意一定大好!’ 李瑟见古香君害羞,笑道:‘你为什么害羞?为什么生意一定会好?’ 古香君笑道:‘天下像你一样好色的男人多的是,一定会偷偷来买药的。我猜生意在晚间的时候一定最好。’ 李瑟道:‘有道理,不过他们白天来买药不行吗?蒙面就是啦!’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薛瑶光一心要讨好心上人,要让李瑟知道她的价值,用心想了许多开张的方案,从中选了一个最好的;又让人占卜,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好日子。 秦淮河畔人烟稠密,金粉楼台,十分繁华。夫子庙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考生云集,因此这里集中了各种行业,有酒楼、茶馆、小吃等等。而青楼妓院更是闻名天下,秦淮河上‘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因此秦淮河畔景象繁华,慕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这里更是商贾云集,商家的竞争宝地。 李瑟的‘回春堂’就在秦淮河畔这块黄金宝地开张了。这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李瑟穿戴一新,准备迎接开业大典。 李瑟听薛瑶光说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李瑟在旁看热闹就是,一点不用他费心。李瑟很好奇,看薛瑶光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道这天下闻名,擅做生意的奇女子,会想出什么高招来。 开典的时刻越来越临近,陆续来了许多的客人。有朝廷的官员,还有江湖上各门派的人物,三大掌门早早的就来接待了,宛如主人般待客。 李瑟心想:‘好大的阵势啊!薛姑娘这样搞法,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可不是真的要开药铺?’李瑟心中大觉难为情。 李瑟正在乱想,忽见门前一阵大乱,见杨士奇、杨荣、金忠和袁珙四人到了,许多官员都上去见礼,李瑟亦连忙迎上前去,道:‘四位大人怎么来了?’ 杨士奇笑道:‘李少卿的买卖要开张了,我们几个老朽岂能不来助阵呢?’众人说笑着进门。 众人到了客厅,仆人端上茶来,几人边品茶边聊,过了一会儿,杨荣忽然叹道:‘少卿春风得意,可是解缙却在牢里受苦,这是什么世道啊!’ 李瑟面露难色,叹道:‘几位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在皇上面前试探过解先生的事情,可是陛下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几位大人联合太子殿下都救不了解先生,小子我有什么办法?’ 金忠笑道:‘少卿有这心,那就有办法了。你以前那是不得法。’ 李瑟道:‘原来你们有办法了,只要能救出解先生,我愿意出力。’ 袁珙道:‘不过你可要承担非常大的凶险,你愿意吗?’ 李瑟道:‘放心好了,我岂是无义之人。’ 杨士奇‘哈哈’大笑,站起道:‘老朽本来不想来参加你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意开典,这不合圣人之道,不过你这样仁义,肯牺牲自己帮助解缙,我这次也不算白来。’ 杨荣也道:‘小兄弟,我也不和你客气了。外间传言对你大是不利,都说你是个淫贼出身。我们是知道你的底细的,自然了解你的为人,不过你以后也要检点些,不要授人口实。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瑟被说得面红耳赤,正尴尬间,仆人传话来说开典仪式开始了。 一阵鞭炮声之后,薛瑶光道:‘本店回春堂今日正式开业了,还请各位乡亲父老能够光临惠顾,本店有些特别的好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朝廷官员和武林里的前辈来参加支持呢?下面请泰山的掌门司徒前辈说几句。’ 司徒明走到台前,大喝道:‘武林的同道们,你们好啊!这个店铺的主人一和我无亲,二和我无故,可是今天我为什么要亲自来捧场呢?难道是我闲得慌,吃饱了没事干吗?我可是事务繁忙啊!’ 司徒明顿了一下,一双眼睛向四周环顾了一番,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大声道:‘我来的真正原因,就是回春堂的药物让老朽我焕发了第二春,吃了这些回春堂的草药,我是雄风大振啊!嘿嘿,这里面有什么好处,各位老少爷们我不说你们想必也知道。还等什么啊!大家以后都来买吧!以后再也不会在你们娘子面前丢人了;妻妾多的更是一定要买这里的药,那样家里就会非常和谐了,哈哈!’ 李瑟看得瞠目结舌,可是这还没完,司徒明刚下台,老和尚不清就走了上来,道:‘阿弥陀佛,罪过啊!各位武林同好们,老衲这次前来,是要郑重地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这回春堂里的秘方可真是神奇啊!老衲三个心爱的徒弟,不仅少林绝学练的出神入化,而且佛法定力也是非常之强。可是老衲因为不相信这回春堂里的秘方的厉害,便与三个徒弟来打赌,结果他们吃了之后,全部都还俗了。可怜我多年的心血啊!’说完捶胸顿足。 李瑟目瞪口呆,对身边的薛瑶光道:‘这样……这样可以吗?这不是胡说的吗?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啊!荒唐之极,荒唐之极。’ 薛瑶光笑道:‘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么宣扬有什么不好?我们是做生意嘛!不这么说,那些百姓怎么能知道我们回春堂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嘿嘿,有这么多的朝廷官员和武林有名望的前辈来给我们助阵,想不出名也难,你以后看吧!来买药的人会挤破门的。而且大哥你想,连泰山掌门都吃咱们的药方,少林掌门都说药方威力很大,还有谁会难为情呢?一定会大大方方的前来啦!’ 李瑟张大了嘴,吃惊之余,也是暗服薛瑶光心思之巧妙,心想薛瑶光就是卖假药,也必定能赚大钱。接下来便是各种买药优惠,买药赠汗巾等等活动,轰动的程度也不在话下了。 回春堂在京师声势浩大的开张后,果然生意非常的好。 李瑟叹服之余,对薛瑶光佩服不已,对古香君道:‘薛姑娘这么搞法,别说回春堂的草药还管用,就是不管用,只要药吃不死人,前来买的人也不会少了。真是个奇女子啊!’ 古香君笑道:‘既然你觉得她好,为什么不把她娶了呢?’ 李瑟笑道:‘你以为我想娶谁就娶谁啊!她就算肯做小,我都没空再娶了。你看,说着花妹妹不就来了?’ 花想容推门进来,笑道:‘姐姐,郎君,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花想容进来便依偎在李瑟身边,和李瑟如胶似漆。 古香君一笑,道:‘我们正说妹妹你呢!药铺的生意非常好,所需草药非常多,采草药的事都麻烦妹妹了,真是过意不去。’ 李瑟道:‘是呀!可辛苦你了。’ 花想容道:‘也不辛苦,宝儿陪我去采,她觉得很有趣呢!既可以跟我学些法术,又可以在外面游逛,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她还能有用处,高兴的很呢!’ 李瑟高兴地道:‘只要她高兴就好,你就多陪陪她吧!不过你们记得千万别累着,全当玩耍好了。’ 花想容含笑答应了。 三人只聊了一会儿,冷如雪也来了,李瑟穷于应付,再听冷如雪说起江湖上天龙帮预备要灭掉其余五派,李瑟就坐不住了。他起身告辞,说有要事,便径直去找杨盈云。 杨盈云住在‘无想寺’,‘山名无想寺因之,寺抱山中境实奇’,无想寺初建于六朝,在‘无想山’南部谷底。李瑟被知客僧领到杨盈云居处,杨盈云早笑吟吟地站在门前恭候。 杨盈云道:‘你不陪家里的美人了吗?怎么有空来看我?还是和她们吵架了,要我来劝架?’边说边把李瑟让进屋中。 李瑟道:‘姐姐说笑了,姐姐让我就任六派的盟主,可是几位掌门见我答应了,却一点也不着急了。听说江湖上风起云涌,天龙帮蓄势待发。衡山派已经被歼灭了,五派如今也危在旦夕,如果不想办法的话,难道等死不成?’ 杨盈云道:‘你不要急,事情没这么危急。天龙帮打下衡山派的地盘之后,还要收拾残局呢!骤然他们得了这么大的地方,又不能像原来衡山派那样收税盘剥,否则岂不是自打嘴巴?他们出战的口号就是要解救那里的百姓,不使他们受沉重的赋税。再说朝廷之所以默许他们攻打衡山派,也是因为他们说打下之后不再征税的。可是他们这次出兵,耗费巨大,非休养一下不可。还有,受降的衡山派弟子们怎么处理?杀是不能够了,只能安顿他们,安顿不好的话,衡山派弟子就会作贼。衡山派的人武功还算厉害,真要扰乱治安,弄得天下大乱的话,他们怎么向朝廷交代?这些都是大问题,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 李瑟沉吟了一会儿,道:‘原来不清之所以让衡山派落在天龙帮手里,是给他们一个烫手的山芋。’ 杨盈云笑道:‘不错。衡山派被歼灭了,其余五派自然就团结了,而且天龙帮的实力也暴露了一些,也好制订应对的办法了。’ 李瑟点头称是,杨盈云道:‘唉,两家势不两立,这场武林大争斗看来是不可避免了。到时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生命呢!你可要尽力化解才好。’ 李瑟道:‘我知道。前些日子我见过天龙帮的长公子白廷玉,可惜那时不知江湖形势,没有好好和他深谈一番,若有和解的机会就好了。’ 杨盈云大有深意地看了李瑟一眼,道:‘那你一定要努力啊!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李瑟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杨盈云送李瑟出门,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来,这时身后已出现了一个老和尚。 杨盈云道:‘心空大师,你看李瑟的修为现在如何了?’ 心空笑道:‘自然是修为很深了,不过到底如何深法,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老衲看你们两个若即若离,姑娘你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冷淡,不知道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杨盈云叹道:‘大师,你不要把我想像的太厉害,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刀君剑后,武功上渊源很深,我和李瑟又是少年男女,自然有一层朦胧的情愫参杂其中。可是李瑟妻妾成群,他在我面前已经失去了逐鹿的机会了。他心里隐约也知道,是以表现的也很拘谨。他若是滥情纵意,放浪不羁,说明他看破世情,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牵挂和凝滞了。可是他现在仍是犹豫不决,做事欲走还留的,我看他道行还是很浅。’ 心空哑然失笑,道:‘杨姑娘今日才是真正的小儿女的姿态啊!到底老衲年纪大些,这些事情还是懂些的。男子若是真爱上一个女子,就会患得患失的,还有些怕那个女子。李瑟在你面前不正是这样吗?他惟恐在你面前说错话,怕让你瞧不起他。其实他从出道至今,始终没有大展鸿图过,尽管他现在武功恢复,道行也深了,可是所谓的惊弓之鸟,不正是他的写照吗?’ 杨盈云怔了怔,然后自嘲地一笑,道:‘唉,我仍摆脱不了人性。尽管我追求的是“道”,我仍忍不住希望别人都爱我,尽管我不能给予同样的爱。可是每见到出色的男子,我还是希望他能爱我,然后用怜悯的目光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仍这样做。’ 心空望着杨盈云,不再说话,他第一次见到剑后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那样,有着小儿女的心态,可见炼心之道,多么艰难,人性是多么的难以克服,知道了是简单,可是做到却很难。 李瑟回到家中,第二天召集三大掌门,对三人道:‘京师回春堂的生意很好,我已经让那些手下分批去别处开这样的药铺了。如今你们帮我解决了我手下一群兄弟的事情,我没有牵挂,就该帮你们六大门派了。你们说吧!我该怎么做。老和尚,你有想法尽管说,不要藏在心里。’ 不清道:‘老衲没什么想法,等机会一到,您轰轰烈烈的就任我们六派的盟主,让您风光一下,然后什么都听您的就行了。’ 李瑟道:‘六派?如今只剩五派啦!有什么风光的?再说把我推在前头,和天龙帮争斗,你们的如意算盘可打的好。’ 司徒明道:‘哪里!先生聪明绝顶,高深莫测,区区天龙帮,哪里会是您的对手。’ 古玄中也上前来要说些阿谀的话,李瑟挥手制止住了,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不要说没用的废话,天龙帮可不是用废话能打败的。’ 古玄中和司徒明道:‘不是废话,是肺腑之言,先生的确厉害,我们佩服……’ 李瑟道:‘好了,我去奏明皇上,我要当你们老大的事,看看皇帝能不能帮我。’ 三人立刻激动地道:‘对,对,这个最关键,如果英明的皇上要是下旨定天龙帮为魔教而予以铲除的话,那就好了。’ 李瑟见三人手舞足蹈的样子,冷笑道:‘高兴什么?天龙帮有赵王支持,不把你们定为魔教就不错了。’说完扬长而去。 李瑟入宫拜见朱棣,跪拜之后,朱棣道:‘少卿,你是怎么搞的?朕听说无双被你气的在宫中大骂你,她自从回宫之后,从没这么失态过,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这最幼的宝贝女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李瑟吃了一惊,道:‘还有此事?臣不知道啊!’ 朱棣道:‘哦!好,朕不过问你们小儿女之间的事了。朕问你,你开的药铺,听说药很灵验,有没有长生不老的药啊!’ 李瑟更是呆住,道:‘这个,没有,陛下神清气爽,龙体康泰,不需要这些药物。’ 朱棣厌烦地道:‘没有长生药,那你见朕做什么?等有好药再来见朕吧!’ 李瑟道:‘臣想辞官去做江湖上六大门派的盟主去。还有,臣和解缙私交深厚,冒死求陛下恩许臣去探看。’ 朱棣不耐烦地摆手道:‘去吧!去吧!太子不是监国吗?有事问他好了。朕还要去炼丹呢!’ 李瑟拜谢退下,想起皇上说公主生气骂他,百思不得其解,便去拜见朱无双。到了公主寝宫,朱无双却传下话来,拒不见他,李瑟只好出宫去监狱探看解缙。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听说李瑟奉了皇上的命令,才放李瑟进监看望解缙。 解缙见李瑟前来,笑道:‘到底是少卿的面子大,能够前来看我,英雄出少年啊!’ 李瑟道:‘先生取笑了。不知先生在狱中可好?’ 解缙道:‘还好,有太子和诸位大臣关照,衣食还是不错。’ 李瑟笑道:‘那便好了。先生别急,等过些日子,皇上的气消了,我们再求皇上把您放出去。’ 解缙严肃地道:‘解缙已经死定了,皇上不会放过我的。’ 李瑟讶道:‘什么?’ 解缙道:‘我太了解皇上了,我知道皇上的心意,这就是一个大忌,至于有时戏弄皇上,更不在话下了。不过最犯忌讳的是皇储的事。从私心上说,他希望酷似他的赵王即位,可是天下已定,从公上说,必须要有一个仁厚的君主来治理天下。太子虽然仁厚,可外表蠢笨,很令皇上看不上。皇上最希望太子的仁厚和赵王的英气混合一起就好了,可是没有这样的人。为了天下和他朱家的江山,皇上只好立太子为皇储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然占了太多的便宜,可以这么说,江山非太子朱高炽莫属了。但皇上心里不平衡,立太子之事,我出力最大,自然皇上要处治我,平衡他烦闷的心情了,所以我说:解缙必死。’ 李瑟听了不再吃惊,微微一笑,道:‘先生自然是想到脱困的计策了!小子能为先生做些什么?’ 解缙‘哈哈’大笑道:‘解缙过不了多久,就不会在世了。不过在下才学如何?阁下将来的孩子,在下能否胜任做他的老师?’ 李瑟笑道:‘我明白了,先生放心好了。您做我孩子的老师,那是做定了。’ 李瑟拜别解缙,回到家中,半路遇到王宝儿和花想容采药回来。李瑟对王宝儿笑道:‘宝儿,你这些日子和花妹妹玩的可开心?要是觉得累了,不好玩,就不必整天出去采药了。’ 王宝儿道:‘那可不成,药铺不是要在别处开分号吗?以后需要更多的草药啊!没想到山里的这些花草既值钱又能治病救人,这下我可有用处了。’王宝儿说完神采飞扬,大是得意。 李瑟见花想容也很高兴,便笑道:‘宝儿,过些日子,就有人陪你猜谜啦!这下你高兴了吧!’ 哪知王宝儿立刻撅起嘴,摇头道:‘不要,不要。我以后再也不猜谜了,一点趣味都没有!’ 李瑟奇道:‘为什么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嘛!’ 王宝儿道:‘现在不喜欢啦!我长大了嘛!’ 李瑟心想:‘楚妹妹和杨姐姐手段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叫宝儿转了性。’ 这时花想容道:‘李郎,我们今天在无想山采药,遇到杨姐姐了。她把你夸了一顿,还说你有眼光,找到两个像我们这样既聪明又能干漂亮的采药人呢!’ 王宝儿雀跃地道:‘是呀!是呀!’ 李瑟笑道:‘她哪里是在夸我,她夸我是假,夸你们才是真!’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第90章盐帮起源 楚流光助永乐皇帝对抗邪魔妖法的事情,因为涉及朝廷颜面,因此只有朝廷的少数重要官员知道内情,至于其他的人,只是道听涂说罢了。不过,太子虽然没有参与,但之后自然是知道详情了,太子为了感谢楚流光,特意请楚流光过府赴宴。 楚流光从太子府回来的时候,李瑟和古香君几女迎接她回来,见她带回了很多太子赏赐的礼物,几女都是羡慕。 花想容道:‘姐姐得了好多彩头啊!京城里我不敢乱闯了,不知道太子府有什么好玩的吗?’ 楚流光道:‘妹妹见多识广,什么都见过,太子府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太子妃人很好,待我也很好。’ 古香君笑道:‘妹妹功劳大,人家自然待你好啦!’ 楚流光笑道:‘我现在弱女子一个,难得他们还念我过去那一点功劳,还能想起我。不过太子妃张氏的确是个奇女子,大家都传言说太子一直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但是没有被废掉皇储的地位,只因太子妃聪明乖巧,每每让皇上开心,太子之位才保全到现在的。我看是真的。’ 李瑟道:‘哦?妹妹必定看到什么事了吧!说来听听。’ 楚流光道:‘开宴的时候,太子妃不让太子吃肉,说是要他减肥,我还头一次听说过“减肥”这个词。太子妃笑着和我说:“小丫头,你还别笑,以后减肥会流行京师呢!”太子妃真有趣!’ 众女齐笑道:‘有趣,有趣。’ 李瑟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难道男人也要这样吗?怪不得在王家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太子,太子只是喜欢吃肥肉,敢情是在家被人管束啊!’ 古香君道:‘是呀!可见男子在家被老婆管教,乃是天性,你没看太子家都是这样吗?’ 众女都跟着起哄,李瑟笑着不敢接话,心想:‘老婆越多,在香君面前越抬不起头来了,再说谁都帮她,这可不得了。’ 一会儿,李瑟推说要去严帮看那些兄弟,便要离开,花想容和冷如雪自然吵着要一起跟着。李瑟晓得二女表面虽然还算和谐,但是在一起的话,言语上的霜刀冷箭还是免不了,万万是不能让她们在一起的,便给古香君使了个眼色,让古香君把冷如雪拉走了。 花想容陪着李瑟,不由得意,在他面前雀跃不已。 李瑟心想:‘怎么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缠人呢!真是麻烦的不得了。’ 严帮的帮众大部分去别处开设药铺去了,在京师留备的只剩三十多人。李瑟让梁弓长招集这些人,然后训话道:‘各位兄弟,你们干得好啊!据人传来话说,各地回春堂分号的生意都很好,那些各地的达官贵人,听说我们药铺在京师很盛行,也都争着去买,再加上你们这些人医术都不错,真是给你们老大我长脸啊!你们这些人留在京师,做我的贴身护卫,当然作用更是大,你们一定要严格遵守帮规,好好听从命令,我们一定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 众人齐声叫好,花想容站在旁边也是非常得意,毕竟药铺有很多的草药是她带着王宝儿采集来的,其中不乏诸多的珍贵药物。 梁弓长见李瑟训话完毕,便请李瑟回屋休息。 杜开先抢上前台道:‘各位兄弟啊!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这么傻啊!看到我们老大身边的这个美人儿了吗?那是多么美啊!我敢保证,还有其余更美的。你们赶紧触犯帮规,就可以跟着我每天伺候这些美人啦!’ 众人哄的一声,大声起哄,一会儿四散了。 李瑟到屋中先是安慰杜开先,然后和梁弓长等人说话,可还没等聊上几句,就见仆人带着薛瑶光走了进来。 花想容道:‘薛姐姐,你真厉害,都找到这里了。’ 薛瑶光道:‘我可是拿赃来了,这四个人可是大大的淫贼,劫持过我,今日可被我逮到了。’ 李瑟见‘倒四’还在笑嘻嘻地傻站着,便叫四人出去了,道:‘薛姑娘,你先别生气,不要处治他们了,等我慢慢和你解释。’ 薛瑶光叹道:‘你总是叫我薛姑娘,还解释什么?’ 李瑟见薛瑶光一脸幽怨的样子,想起那日和薛瑶光在湖上度过一晚,又想起薛冠带和他说的那番话,心中慨叹:‘我真是命犯桃花,明明和她说清楚了,她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还是喜欢上我了。’ 花想容见二人发呆,道:‘李郎,我也出去了,在外面等你。’经过薛瑶光身边,轻轻在她耳边道:‘姐姐,等会他若亲你,你就知道那滋味有多好了。你以前还不许我说呢!’说完去了,留下一串笑声。 薛瑶光大是难堪,咬紧了银牙,怨道:‘你真是个大淫贼,外间传言真的不假!’ 李瑟道:‘你这么说我,我也没有怨言。不过你也看到了,承你帮忙,那些淫贼都被我改造成有规矩的人了,你以德报怨,我很钦佩,你要还想拿他们出气,我愿意代他们受过。’ 薛瑶光道:‘我不是生他们的气,他们值得我生气吗?我爹爹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他们岂能伤害我半分!我是生你的气。你为什么和我越来越生分了?’ 李瑟哑然,好久才道:‘你定是怪我不叫你瑶光,只叫你薛姑娘。可是朋友之交淡如水,称呼嘛!为了避嫌疑,还是生分些好。可是如果你有难的话,我会奋不顾身去救你的,就像是你救我一样。你做我的红颜知己不好吗?’ 薛瑶光一怔,忽地笑道:‘也好。不过我可没救过你呀!那次我爹爹不把碧前辈拉走,他也伤不了你的。你的杨姐姐、朱妹妹不都来救你了吗?不过就算把你伤了,你也是活该!谁叫你欺负碧宁。’ 李瑟立刻道:‘冤枉啊!我对碧宁没做过什么!’ 薛瑶光嫣然一笑,百媚俱生,道:‘楚姐姐告诉我那是玩笑了,专门整治碧前辈的。不过你的淫贼的名声,可是传遍天下啦!’ 李瑟无奈地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薛瑶光安慰道:‘好啦!别叹气了,有我们了解你就行啦!’然后神采飞扬地道:‘我是听说你成立了什么“盐帮”,高兴之下,才一口气就来找你的。难道说大哥已经打通了皇上的关节,恩准你做贩盐的生意了?’ 李瑟呆道:‘什么“盐帮”?什么贩盐?’ 薛瑶光兴奋地道:‘人间百味盐为上,各行利润它最高。盐业丰厚的利润,让很多人即便面临满门抄斩,也执意铤而走险。朝廷规定,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商人必须先向朝廷取得“盐引”。每引一号,分前后两卷,盖印后从中间分成两份,后卷给商人的叫“引纸”;前卷存根叫“引根”。商人凭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大哥,你既然成立盐帮,自然要做大买卖,但盐引恐怕不够,难道你能得到比上青天都难的贩盐的许可?’ 李瑟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的我不明白啊!’ 薛瑶光笑道:‘你还骗我!当今除谋反外,罪莫大于贩卖私盐,抓到的话,格杀勿论。对这样的罪犯不称匪而称“枭”,是说帝王以孝治天下,故不孝之罪通于天,称之为“枭”,以示其罪大恶极。可是即使这样,以身试法的私盐贩子屡禁不止,胆有多大,利就有多高,很是殷实了一些不怕死的,朝廷也很为之头痛。大哥必是得到了皇上的批示,允许你做这个日进斗金的生意了,是不是?’ 李瑟哭笑不得,道:‘薛姑娘,你多心了。我这个严帮,可和你说的盐帮不一样。为了让这些盗贼安分守己,我是取纪律严明之意,才叫严帮的,是严格的严字。’ 薛瑶光神秘一笑,道:‘好了,不和你争了。这么机密的大事,没把握之前,是不能泄露。’ 李瑟无可奈何,不过严帮这么古怪的名字,也难怪薛瑶光多心,很是后悔当时怎么想起这个破名字。 薛瑶光见李瑟不说话,便道:‘如果谁做贩盐这个生意,自然是一本万利,但是开始的投入也很巨大,路上也不太平,所以风险也很大。而且如果是我来做这个生意的话,还有更妙的方法,一定会使其更加的赚钱。’ 李瑟见薛瑶光当真以为他要贩盐,且有和他合作的意思,可是这事不是真的,没法应承。解释的话,薛瑶光又不听,只好道:‘薛姑娘,这事以后再说吧!香君等我们吃饭呢!我们快去吧!’ 薛瑶光自从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又和她爹爹薛冠带一番谈话之后,坚定了要嫁李瑟之心。可是李瑟自从在玄武湖和她一聚之后,对她很是疏远,倒激起了薛瑶光的傲气和叛逆之心,更加的想要和李瑟在一起了。 薛瑶光想要讨得李瑟的欢心,开始还有些矜持,但后来见冷如雪、花想容毫不顾忌的样子,再加上见到公主和李瑟似乎也有很深的交情,而且剑后杨盈云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也令她担忧,只好胆大起来。 薛瑶光这天来到李府,李瑟有事不在,便去拜见古香君。二人开始说回春堂生意的事情,正经事之后,便随便聊着家常,聊到开心处,薛瑶光道:‘真是羡慕姐姐,和李大哥患难夫妻,姐姐成亲有几年了?’ 古香君因和薛瑶光聊的高兴,便笑道:‘说来好笑,我和你大哥还没拜过堂呢!他没有父母,长辈一个个也都不在了,不讲究什么礼节,否则我哪有脸面见他们呢!羞也羞死了。不过没有风光过一回,终究有些遗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瑶光听罢古香君这番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想掩饰,但终究因为太过兴奋,还是露出一脸笑容,笑道:‘姐姐别多想了,只要李大哥疼你爱你,别的什么虚礼又算什么?’ 古香君外表憨厚,但其实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见了薛瑶光的表情,心里不由一紧,见薛瑶光忽地心不在焉起来,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心里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大惊,心想:‘薛丫头心高气傲,不比别的丫头,一定得小心提防才好。’ 李瑟回到家中,和古香君说起他今天和三大掌门商议,要选个好日子布告天下,就任六派的盟主。古香君点头称好。 李瑟奇道:‘你怎么了,你不是希望我当六派的盟主吗?有什么事情你说啊!平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古香君悲戚地依偎在李瑟怀里,道:‘你官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漂亮,会不会嫌弃我呀!’ 李瑟笑道:‘那怪谁!都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当滥好人,不仅不约束我,还故意帮她们!’ 古香君潸然泪下,呜咽道:‘我还不是为你好,以为你喜欢……’ 李瑟见古香君真的哭了,忙哄道:‘哎呀!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像个孩子似的,我是逗你呢!怎么一点玩笑也受不了了!这么多愁善感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宝贝香君平时可不会这样。’ 古香君呸道:‘谁是你的宝贝?你的宝贝可多了。’ 李瑟见古香君含嗔带媚,亲了她一下,笑道:‘谁也没你宝贝,你是知道的。好啦!快和我说说,到底为什么这么伤心?’ 古香君把头埋在李瑟怀里,轻声道:‘我怕你有了那么多聪明美丽的女人,不再喜欢我了。郎君,你会吗?’ 李瑟叹道:‘你知道,我也不想的。定是这些日子我陪你的时间不长,你心里埋怨是吧!她们一个个都是小女孩,争着闹着争风吃醋,不像你胸怀宽大,我没办法,才哄她们多些,没想到忽略了你。’ 古香君道:‘我让你失望了是吗?本来你以为我永远不会埋怨你的,一辈子会做你的好妻子,是吗?’ 李瑟一怔。 古香君又道:‘郎君,只要能够每天看到你,知道你都在忙什么,生活过的很好,我就满足了。你和小雪、花妹妹她们在一起,我不嫉妒。可是我们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孩子,我怕你越来越忙,以后我更没机会给你生孩子啦!’ 李瑟哈哈笑道:‘原来你是为这个伤心。好,那我就天天陪着你,直到你有了孩子为止。’ 古香君道:‘嗯,等我有了孩子,就不要你了。你愿意和谁好就和谁好,哪怕娶了天上的仙女,我也不在乎!’ 李瑟搂紧了古香君,道:‘傻孩子,你若有了孩儿,我只会更爱你,更加的会陪在你身边了,哪会不睬你。你这个算盘可瞒不了我。’ 古香君把头埋在李瑟怀里,只是笑,不说话。 李瑟要接任六派的盟主,事务就繁忙起来,三大掌门虽然在李瑟面前一副窝囊无用的模样,可是在其他场合,尤其在他们各自门派弟子面前,李瑟见三人很是威严。三人和其余门派还有各个衙门的官员打交道的时候,说话得体,不过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三人近乎无耻地阿谀拍马的态度,很叫李瑟反感。李瑟知道三人都是老狐狸了,虽然只有见风使舵,善于奉承才能更好地立足江湖,但是李瑟要当六派的盟主了,就不能不约束他们一下。 李瑟对三人道:‘你们三个家伙,如今我都答应当你们盟主了,你们就不必做那么多恶心的事情了吧!看见你们对锦衣卫那几个家伙的态度,真叫人恶心的受不了!’ 不清叹道:‘哎呀!我的盟主大人啊!您是不知道我们的辛苦啊!别看我们六派以前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很是威风,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我们眼红,打我们六派的主意呢!要不是有朝廷关照,我们六派哪里能支撑到现在。’ 司徒明道:‘现在可好了,先生亲自来领导我们六派,我们六派这次可有救了。’ 李瑟道:‘你们六派就这么窝囊?真是岂有此理!’ 古玄中道:‘先生有所不知啊!少林派还好些,武功高手极多,又与世无争。可是我们几派的武功高手,几十年前在武林浩劫中死的死,没死的被充入内廷,如今后患就出来了,武功真传尽失,高手极少啊!’ 不清道:‘不错,六大剑派到了这一代,真是越来越难以维持了,派中弟子是越来越多,可是武功好手越来越少。实不相瞒,我们少林派早就看不上他们这几派了,他们这几派乌烟瘴气的,那些个弟子就知道吃喝玩乐,不好好习武读书,还没事祸害百姓,真想把他们都废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李瑟道:‘好你个老和尚呀!怪不得骗我上你们的贼船,你快说,你为什么把烂摊子推到我头上!’说着抓住不清的耳朵。 不清叫道:‘盟主饶命,饶命,小的一定说,什么都说。’ 李瑟松开手,不清叹道:‘我们少林派见管束不了他们这几派,再说我们这派都是出家人,也不应该参与太多俗世间的事情,因此抓阄派出老和尚我来参与六大门派的事务……’ 李瑟脸色立变。 古玄中道:‘我早说你这和尚做事糊涂,果然是少林派中最无能的人……’ 不清见三人脸色不善,连忙道:‘盟主放心,千万不要误会,江湖上要真有什么事,只要我开口,少林派一定会支援我们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瑟一脸苦笑,道:‘什么六大门派,说的好听!如今衡山派不复存在,天山派要不是因为我和冷如雪的关系,压根你们就指使不动,我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你们说这是什么样的盟主?’ 李瑟见三人默不作声,再道:‘其实你们六派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但我还是要当你们的盟主,可见我绝不是为了权力,我也没有私心。不清大师,你游戏风尘,混同世人,我知道只有道行非常深的人才能做到,请你多多的辅助我。我要整顿你们六派一番,除了少林派外,让你们其余几派都恢复活力,恢复武林人的本来面目,不能弄得几大剑派像朝廷衙门那样,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三人连忙称是,大赞李瑟说的有理。不清道:‘盟主这番话说到老衲心里去了,盟主,别以为我们三人是为了巴结您,才说些好话的,我们是真心佩服盟主的远见卓识,盟主要实现的目标,是我们想做而没有能力做到的。如果成功了,盟主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司徒明和古玄中面有愧色,道:‘都是我们领导无方,才叫我们几派臭名在外,等发现的时候,已是不容易改变了,真是追悔莫及啊!盟主责罚我们吧!’ 李瑟哼了一声,道:‘你们是事到临头才知道错了,要不是天龙帮要剿灭你们几派,你们能认识到你们几派做的太过分了?恐怕还在花天酒地,耀武扬威吧!’ 二人连忙认错,李瑟再道:‘只要你们肯真心地改正,我一定努力把你们六派的恶习改掉。再说你们手下的弟子,要再不真心习武,刻苦修练,就算不被天龙帮剿灭,以后也得被别派灭掉。’ 李瑟又教训了几人一通,才回家去了,心想:‘这几派有朝廷的赋税养着,什么都不愁,吃喝惯了,又和官府亲密,自然不安心习武,结果越是依靠官府,本身的武力就越差。如今这局面,真的是积重难返,看来要费好大一番气力啊!’ 到了家中,几女都在,李瑟便和古香君、冷如雪说起六派种种弊端的事情。 冷如雪道:‘我们天山派还好,有姥姥的严令管着,手下人欺压人的事很少发生,但是隐瞒着我们做坏事的据说也不少。我们天山派这样,其余几派更是别提了。我最厌烦那几派的弟子了,因此我们天山派耻于位列六大剑派。不过姥姥被我哄好了,她不管我了,让我带着天山派听你的使唤。’ 李瑟心想:‘天山姥姥到底疼爱小雪。不过小雪以前动辄杀人,天山派的门风可想而知。’ 古香君道:‘嗯,郎君聪明绝顶,又有魅力,一定能够治理好六大派的。’ 李瑟道:‘什么叫“又有魅力”,你这话里有话,似乎在讽刺我。’ 冷如雪笑嘻嘻地道:‘外面都说你有魅力,姐姐这是借用别人的话。’ 李瑟挠头道:‘一定不是好话,你们快给我说说,哪里听来的。’ 古香君笑道:‘李郎要是没有魅力,为什么天山派素有冰山美人儿之称的冷美女和你有瓜葛?’ 李瑟道:‘原来如此,好呀!你真的讽刺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作势欲扑,古香君吓得连忙逃开。 第91章谁可倚仗 京师应天这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刚刚入冬,竟然下起了雪来,那雪下的甚大,覆盖了整个京城。不知道是不是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雪触动了朱棣,还是朱棣心血来潮,厌倦了整天炼丹的生活,这天他居然临朝视事了。 而李瑟这天围着火炉和不清等人商议六大门派的事情,说到冬天来了,看天龙帮的意思,这个冬天暂时是不会再对六大门派动什么手了。不清等人说起天龙帮帮主白笑天的厉害时,都是唏嘘叹气。正在这个时候,仆人来报,说杨士奇等几位大人前来拜见。 李瑟连忙去迎,杨士奇和杨荣二人已经在客厅相候了。李瑟进厅道:‘二位大人怎么冒雪前来了?不是邀小子赏雪的吧?哈哈!’ 杨士奇肃容道:‘不是,今天皇上亲自视朝了。因是年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呈上监狱囚犯的名单,皇上看了看后,见到解缙的名字道:“解缙还活着呀!”然后又随便看了看,之后又处理些事务,我们等到现在才下朝,立刻便来找你了。’ 李瑟道:‘看来解先生危险了。两位放心,我一定会采取行动的。我也不客套了,这就去布置,请二位大人放心回家,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如有什么变化,我会叫人通知二位的。’ 李瑟回到内堂,带古香君去楚流光的香闺,楚流光见李瑟的脸色,笑道:‘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帮忙?请说就是。’ 李瑟开门见山把解缙的事情说了一遍,楚流光沉思不语。 古香君道:‘想让皇上放解先生是不行了,难道我们要劫狱不成?还是来个掉包计?虽然现在狱中有钱人家可以花钱买到犯人顶罪,可是解先生是皇上亲自要杀的钦犯,谁也不敢冒着身家性命冒这个险。’ 楚流光这时微笑道:‘无妨,这事也好办,不过可要辛苦大哥了,这么冷的天,要你在外面受冻。’ 李瑟道:‘妹妹尽管吩咐就是,只要能救得了解先生,辛苦些算什么?’ 楚流光笑道:‘你放心,有两个美人儿陪你,你也不怎么辛苦。’ 当晚,李瑟打通关节,带领冷如雪和花想容混进牢里。夜半时分,纪纲请解缙喝酒,解缙喝得酩酊大醉,纪纲吩咐人把解缙架到外面准备好的雪堆中,派了两个人守卫,然后众人便都去睡觉了。 李瑟和冷如雪把守卫的二人点昏,然后让花想容施法,换了牢中一个死囚在雪堆里,然后把解缙救走了。因为那死囚被花想容变做解缙的模样,天亮后,两个侍卫见人没有跑,以为是被冻昏了,也不敢禀告。纪纲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破绽,便立刻吩咐人悄悄把解缙掩埋了。 此事史书有载:十三年,锦衣卫帅纪纲上囚籍,帝见缙姓名曰:‘缙犹在耶?’纲遂醉缙酒,埋积雪中,立死。年四十七。 当晚解缙被救进李瑟府邸,从此解缙化名角先生,一心辅佐李瑟了。 李瑟三人成功救出了解缙,李瑟很高兴,道:‘小雪,你叫冷如雪,昨天可不是真的是冷如雪啊!’ 冷如雪嫣然一笑,道:‘姥姥给我起名冷如雪,是希望我能对男人冷如霜雪,可是我终究没有做到,栽在你这个淫贼的手里啦!’ 李瑟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淫贼,怒道:‘我才不是什么淫贼!’ 花想容见李瑟愤怒,也忿忿地道:‘是呀!江湖传言郎君是什么淫贼,还会什么淫法之类的,那都是胡说啊!我们郎君可是正人君子一个,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晓得了。天下间就没见过像郎君这样不为美色着迷的。’ 冷如雪见李瑟一脸的不高兴,连忙也道:‘是呀!刚才我是说笑。郎君的确是大大的君子,郎君娶我那是因为我赖着郎君不走,郎君没办法才要我的。郎君你别生气,等我布告天下,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大家,江湖上就不会再有人编排你的不是啦!’ 李瑟哭笑不得,见二人哄他开心,也是感激,道:‘好啦!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的。世俗之人往往只能凭道听涂说来了解人事,自然往往和事实都有很大的偏差,我要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早就给气死了。你们是没留意外面怎么说我,说我连皇上都给迷倒了,所以才得到皇上的宠爱,说我是会妖法的淫贼法师什么的,只要我看谁一眼,谁就得听我的话。’ 二女齐笑道:‘有趣,有趣。’ 这时薛瑶光来到府中了,见三人笑声不绝,道:‘你们讲什么笑话,说给我听听不成吗?让我也高兴高兴!’ 薛瑶光家中开着胭脂水粉、衣裳服饰等店铺,为了巴结几女,一早便将这些物事如流水一样给诸女了,什么新玩意,流行的好东西全都奉上,早博得众女的爱戴了。二女见薛瑶光来了,都很高兴,热情招呼。 花想容道:‘我们正在说着当今世上最风liu潇洒,英俊不凡,超凡入圣,人见人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一代大侠的事情,传说中他只要看谁一眼,别管是男还是女,都会为他着迷的。’ 薛瑶光咯咯笑出声来,道:‘妹妹这些个成语说的不错,大有学问啊!’ 花想容洋洋得意,道:‘自然,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苦功啊!’ 冷如雪见薛瑶光夸奖花想容,有些嫉妒,冷冷地道:‘什么成语,错误百出,不伦不类。’ 花想容知道冷如雪的脾气,平时都是冷冷冰冰的,只有在李瑟面前才又温柔又乖巧,吐了吐小舌头,道:‘是呀!我自然没有冷姐姐学问大,姐姐以后要好好教教我。’ 狐狸本性善于曲媚,花想容这么一讨好冷如雪,冷如雪也是外冷内热的人,就不再嫉妒了。 薛瑶光也笑着道:‘冷姑娘很博学,不如以后就好好教教花妹妹,她书读的太少了。’ 冷如雪被二人一捧,自觉也是了不起,道:‘好呀!’随即想起李瑟来,道:‘其实李郎学问才真的大,不如我们都跟李郎学好了。’ 李瑟大惊,见二女笑嘻嘻叫师父,忙板起脸道:‘你们不要胡闹了,没看薛姑娘在这里吗?还只是口无遮拦,尽管胡闹。我有正经事和薛姑娘说,你们找香君去玩吧!或者去看看楚妹妹。’ 二女怏怏离去了。 薛瑶光笑道:‘多热闹啊!为什么赶她们走啊!’ 李瑟苦笑道:‘这次你知道老婆多的坏处了吧!争风吃醋不说,还整天缠得你什么时间都没有,什么事也做不了。’ 薛瑶光一怔,随即道:‘不是呀!只要二人真心相爱,不在乎在一起的时间长短,你看你一说有正事,她们不是立刻就走了嘛!你还不知足。再说她们都是出类拔萃的女子,要是匹配一个凡夫俗子,岂能甘心,还不如给心爱的人做小呢!’ 李瑟瞠目结舌,他本来是暗示薛瑶光不要再对他有幻想,没想到反被说了一顿,心想:‘女子为了爱情,当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薛瑶光得意地道:‘说不出话来了吧!其实你不用想赶我走,花妹妹、冷姑娘她们你都能包容,为什么我就例外?难道我比她们差不成?你以后还想做生意,发大财呢!有我帮你的话,事半功倍,一定能赚很多的钱。你要当六派的盟主,需要钱来支持,才能和天龙帮争斗。我爹爹说如果我不帮你,你多半就输定了,所以我一定要帮你,我不想你失败。’ 李瑟被薛瑶光说的话震动了,盯着薛瑶光好一会儿,道:‘你为什么不想我失败,一定要帮我?’ 薛瑶光被盯的红了脸,笑骂道:‘傻瓜,哪有你这样问人家女孩子的?难道我的心意你不知道吗?’ 李瑟道:‘我知道一点。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真的,可是却不想害你。你与冷如雪和花妹妹不同,你比她们聪明的多,我和你说些心里话,你就能明白我了。’ 薛瑶光微笑道:‘那你说。’ 李瑟道:‘如若我无情,不爱她们,不顾及她们的感受,但凭自己的喜乐行事,就没什么了;我愿意陪谁就陪谁,不愿意陪谁,就几天,甚至几月不理她。可是我爱她们,她们每个人都希望我能天天陪在她身边,这我知道,所以我就尽量的照顾到每一个人,照顾到每个人的感受,尽量让她们开心。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又不会分身术,每天又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样陪她们的时间就更少了。我很累,也很内疚。我非常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再犯这样的错误,再让你和她们一样,受等待的苦。’ 薛瑶光深情地望着李瑟,伸出玉手捂住李瑟的嘴,道:‘大哥,你别说了。既然你这样心疼我,我今生就是为你死了,也心甘情愿。’ 李瑟听了,如雷轰顶,心叫:‘糟糕,我还以为薛瑶光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我的意思,怎么倒起相反的效果了?’ 薛瑶光继续道:‘大哥你只从一方面想,忽略了事情的另一面啊!等待的过程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啊!等待爱人的过程是美好的,因为有了这个过程,那么就会珍惜结果。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特别的珍惜,用心对待美好的真情,那样和爱人在一起的每段时光都是美好的,那样多好呀!凡人男女,每天都在一起,可是经常打骂吵闹,你说那有趣吗?冷姑娘还有香君姐姐都是聪明绝顶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我是想了很久才弄明白的。大哥,你以后不要多想,珍惜我们就是啦!’ 薛瑶光轻轻伏在李瑟的怀里,满怀柔情,再也不说话了。 李瑟料不到薛瑶光说出这番深情款款的话来,震惊不已,心想:‘我心界大开,可道行还是浅啊!放不开怀抱,我当真是小瞧薛姑娘了。’ 低头见薛瑶光乌发如云,雪颈玉肤,软温香腻的身子散发出一阵阵幽香,不由一阵迷醉。低头找到薛瑶光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二人一时轻怜蜜爱,相怜相惜。 公主朱无双自从和杨盈云一战之后,闭门不出,且谁也不见,李瑟拜访过几次,也被拒之门外。可是这天,李瑟忽听仆人来报,说公主邀请他去皇宫一见。 李瑟欣喜之下,又有些忧愁,不知道这位厉害的公主突然要见他,又为了什么事情。 到了宫里,李瑟见朱无双含笑相迎,想起皇上曾说过公主在宫里发过他的脾气,也不知道公主此刻这么温柔,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奏。 朱无双见李瑟有些拘谨,道:‘你怎么啦!几日不见我,就和我生分了?前些日子我闭关练功,才不见你的,你不要多心。’ 李瑟道:‘公主多虑了,闭关练功,自然不能见人,公主修为定是又深了吧?’ 朱无双叹气道:‘不是,功力不升反降了。’ 李瑟一怔,他本是客套话,不过既然公主这么回答,只好道:‘公主不必心焦,练功就是反覆艰难的,只要刻苦修练,循序渐进,慢慢就会长进的。’ 朱无双道:‘不会长进了。’ 李瑟奇道:‘为什么?’ 朱无双道:‘还不是因为你!’ 李瑟道:‘因为我?这个……请公主训示。’ 朱无双道:‘你还装傻!你明知道我喜欢上你了,是以心不能再平静。修道之心被破,你还让我说出口,你就这样欺负我们女儿家吗?’ 李瑟道:‘公主不要开玩笑了。小人要是有什么得罪公主的地方,请公主降罪就是,不要戏耍我了。’ 朱无双幽幽叹道:‘我也希望是戏耍你!可是确是真的啊!第一次见面,我装成一个丑女,可是你一点也不嫌弃我,还那么帮我,我很感激。我以为欠了你的人情,还给你就是了。我让大哥接见你,想让你威风一下,让别人不能小瞧你,再让大哥他给你个一官半职,我再把你的家重建了,你成为富甲一方的富翁,这样我就还完了你的人情,以后再也不会想着你了。可是我发觉其实这些都不行,并且越陷越深,原来那些都是骗自己,我根本忘不了你。’ 李瑟道:‘可是我们也没见过几面,再说公主的定力也是天下少有啊!怎么可能会这样呢?我都糊涂了。唉,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了。难道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朱无双道:‘嗯,我也仔细想过。其实叫我心仪的男子我也见过,也曾心动过,可是都能克制,不久便都能忘记。可是对你却越陷越深,你身边美女众多,可能令我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心中想要得到你的心,来证明自己比那些女子强。可是这道理也说不通,即使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沉迷至此啊!一点定力都没有了,每天都在痛苦当中,越想忘记你,越是做不到。’ 李瑟呆了,默然良久,叹道:‘我明白了。原来我修练过蝴蝶派的功夫之后,对女人有特别的吸引力!我到底还是一个淫贼。’ 朱无双黯然道:‘原来如此!要不是这个原因,不可能有那么多好女孩一起喜欢你的,我终于明白了。尽管我是修道之人,可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因此我逃不掉这一关,关乎天性,也不是我愚笨的缘故!’ 李瑟道:‘唉,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明白了,悔恨莫及啊!花前辈的书,还是应该烧掉。’ 朱无双道:‘不,千万别这样。我应该谢谢你让我遇到了难关,如果我越过了这道关,我的修为岂不是精深了?再说就算越不过,我嫁给你,我也会很幸福的,有什么大不了!’ 李瑟忙道:‘你一定能越过的,你要有信心,有恒心。修道是巨难之事,就要有巨大毅力,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什么困难都会克服的。虽然我现在妻妾成群,可是这也是我遇到的难关,我相信我最终一定能克服的。’ 朱无双眼睛一亮,道:‘好,那我们一起努力。这么说,你是站在我这边了?什么都会帮我了?’ 李瑟道:‘自然,我不帮你,帮谁!’ 朱无双高兴地搓手道:‘太好了,我和杨盈云较量,还以为你会站在她那一边呢!原来不是这样!’ 李瑟惊道:‘什么?’ 薛瑶光是天下闻名的才女,聪明伶俐,她又出身名门,自然高雅大方,周旋在上流社会,非常善于讨好人。她决心下嫁李瑟之后,便着力巴结讨好,李瑟原本也对薛瑶光倾倒,薛瑶光又有心讨好,李瑟便被薛瑶光给迷住了。 这一切都被古香君看在眼里,她很担心,有几次便破坏薛瑶光接近李瑟的机会。这天古香君知道薛瑶光要来,便假说三位掌门有事找李瑟商量,让他去了。 楚流光就在旁边,见古香君如此,等李瑟走了,便噗哧一笑,对古香君笑道:‘当今世上最聪明的人就是姐姐了,可是为什么姐姐要办糊涂事呢?’ 古香君道:‘我怎么办糊涂事啦!倒要请教妹妹了!’ 楚流光道:‘在朝廷和江湖上厮混,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事事都要小心。李大哥如今受皇上器重,和太子的关系也很好,再加上他就要就任六大门派的盟主了,他的武功如今也很厉害,表面上是多么风光啊!可是如果姐姐这么认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古香君晓得楚流光的聪明,且她言不轻发,这次一定话里有话,便道:‘请妹妹指点,直说无妨,姐姐不是小心眼的人。’ 楚流光道:‘大哥因是道衍弟子的缘故,皇上念及旧情,高看他一眼。可是师叔道衍已去,人死如灯灭,皇帝都是喜怒无常之辈,就算我们以前帮过皇上,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晓得哪天皇上会不会翻脸?角先生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古香君一惊,道:‘妹妹想的真周到!’ 楚流光道:‘再说江湖上的事情,大哥就算贵为六派盟主,可不过是名不副实的虚衔,就算因你的缘故,华山派是他的亲信,可是你父亲肯为他一个人,让华山派遭殃吗?他武功虽高,可高得过几大宗师吗?仔细想来,他没有一个在关键时刻肯为他卖命,做他靠山的根基。可是大哥他现在又名高招嫌,所谓华而不实啊!’ 古香君急道:‘那可怎么办?不如我们一起退隐江湖好了?’ 楚流光淡然一笑,道:‘姐姐真是关心则乱,事情不到那个地步。只要姐姐心胸开阔一点,还愁大哥没有靠山吗?’ 古香君道:‘妹妹的意思是?’ 楚流光笑道:‘姐姐以前的聪明哪去啦!姐姐费尽心计,不是让他左右逢源嘛!怎么嫉妒心一上来,就什么都忘啦!大哥若娶了薛瑶光、王宝儿,再加上冷如雪的话,不算姐姐家,这三家的势力就不可小视了。别看他们单独一个,实力也有限,因为毕竟女婿不如儿子,可是这几家一联合,一家出几分力,就够吓人的了,谁敢再动大哥一根汗毛?’ 古香君欢喜地点头,道:‘加上剑后、公主都和李郎关系良好,李郎只要善加利用,不说威震天下,起码自保是没问题了。还有那个碧宁,你那天污蔑她的清白,让她除了嫁给李郎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原来也大有深意。’ 楚流光道:‘是呀!碧海心太厉害了,恐怕皇帝都怕他三分。姐姐装糊涂,把我的话骗出来,其实这点小计谋,姐姐早就知道了。’ 古香君笑道:‘我哪有,其实刚才妹妹你忘了李郎一个最重要的靠山,那就是你啊!只要妹妹肯为李郎出谋划策,何愁天下不定?’ 楚流光道:‘天下高人甚多,小妹岂敢这么自负?不过说我是大哥最大的靠山也是不错的。只要我一天不嫁人,保持女儿身,那么天下就没人敢杀大哥!’ 古香君也听糊涂了,道:‘妹妹的意思是?’ 楚流光嫣然一笑,道:‘其实姐姐就算嫁给了大哥,可能也比小妹厉害。姐姐请想,如果谁害了大哥,我们出卖色相,就算不能迷惑住皇帝,难道还不能迷惑住能替我们报仇的人吗?’ 古香君默然良久,忽道:‘如果谁敢杀了李郎,冷如雪、王宝儿、薛瑶光,加上你、我,天下有能抵挡得了我们魅力的人吗?’ 楚流光道:‘不错,那样的话,我们就会祸乱天下,天下就会大乱,明朝就会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