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神后和反派npc开始恋爱》 第1章 心头血1 谷安喜感受到失重感的刹那,她脑子里最先迸出的一个清醒的念头是:怎么变成了神仙...也还是会恐高? 前一秒,她还在那个玄得不得了、光怪又陆离的所谓''''仙界''''里无忧无虑地飘着,无数流光溢彩的丝线围绕着她的身体周围,宏大庄严的诵经声像是从宇宙深处传来,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烦躁不安。 她是谷安喜,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刚毕业的社畜,只是她没有亲人也没几个朋友,在实习后加班的一天夜里不幸失足摔下楼梯,死后的灵魂没有像正常认知中一样消散,反而进了一个玄幻的地方,而根据刚刚被莫名其妙声音告知的规则,为了成为这片异世界的新神之一,她需要下凡完成上头给她的剧本任务,而后羽化登仙。 她草草看过剧本的粗略设定,大概是在一个架空国度,此国正处于暴君之政,内忧外患、苍生涂炭,水深火热之中。而她应作为男女主的外挂在一次祭司祭祀之时降临人间,要协助身为白手起家的草民男主与智勇双全的神女女主一同打败暴君裴玧泽好完成平定天下,攘夷安内最终任务。 安喜努力想弄明白自己对于这任务的必要性,自己又该编排怎样的话术去下凡协助;结果心神一个不稳,眼前金光灿烂的云海仙宫骤然破开、碎裂--形成一条巨大的裂缝,而安喜就自裂缝处急速向下坠落。失重的感觉蛮横地搅着她的五脏六腑,重力将她狠狠向下拖拽去。 而她像个刚拿到游戏账号完全不会操作的新手,只会笨拙地用手扑腾着。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刮得她脸颊生疼。不知过了多久,她遥遥地望见了底下壮丽得如同画卷的连绵宫殿飞速放大、向她逼近--金黄的琉璃瓦反射着夕阳西下的残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而谷安喜徒劳地扑腾着手臂,试图抓住点什么,哪怕是一缕云丝也好,可指尖只有呼啸而过的冰冷气流。 完了...她绝望地想,刚上岗就殉职,这大概是史上最短命的神明预备役了。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滞重的冲击感,还伴随着枯朽之物碎裂的噼噼啪啪的脆响。 她的身体砸进一片深厚又散发着浓烈**气息的堆积物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得移了位置。 她本能地蜷缩起来,大口呼吸着,不幸吸进去了些许粗糙的颗粒,她又咳嗽起来,咳、咳、咳...喉咙里弥漫着独属于阴森之地的一股浓重的土腥和朽烂植物的味道。 什么鬼地方? 安喜恨恨地想--这是神明大人应该有的下凡显圣的方式吗?有没有更体面的路径?不是说好是由神圣的祭祀而降临人间吗? 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一些,她艰难地睁开被泥尘迷住的眼睛。 是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只有头顶极高处,一方狭小的天地、可以看到那被枝丫树叶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夕阳,漏下一点即将消逝的微光,勉强能够勾勒出周围环境的轮廓。 原来这是一口深井的底部;井壁由巨大的、长满滑腻青苔的长长条石砌成,冰冷潮湿,散发着森森寒气;至于井底,则是堆积着不知多少年月的枯枝败叶与烂泥,厚厚一层,踩上去软乎乎而恶心。 几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固执地闪耀着夕阳照在上头的最后一点点的明亮色彩,这是因为她的坠落彻底而被带下去的原本长在枝头高处的叶子,此时却被压进了污浊的泥泞里。 安喜挣扎着想爬起来,手掌按在冰冷的、湿漉漉的枯叶与淤泥上,黏腻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干呕了几声,发现吐不出什么,于是抖抖地扶墙起身,骨头倒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隐隐约约有些疼痛。 她狼狈地喘息着,用衣袖掩住口鼻,试图驱散鼻腔与嘴巴里那股腐朽窒息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井底最深沉的阴影角落里传来。 噗嗤...噗嗤... 好像是锐器缓慢切割皮肉的声音,空气里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还有人在?! 这一结论使得安喜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鸡皮疙瘩掉一地,心脏直吊到嗓子眼又迅速掉下去,骤然停止了一拍的跳动。 她深深呼吸,猛地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在那片被完全被黑暗吞噬的角落,果然见一个人影轮廓模糊地靠在冰冷的井壁上立着。 他慢慢移出角落,安喜这才得以见他真容--他低着头,长长的、沾满污垢的暗红色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下颌。他**着紧实的上身,深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硬邦邦的石砖。 吸引安喜全部目光的,却是他胸口那片刺目的猩红色块。 一只骨节分明却沾满污血的手,正紧紧握着一块边缘锋利、闪烁着微弱寒光的碎瓷片。那瓷片的尖头,此时正死死抵在他的胸膛上,缓慢而稳定地、一点点移动着。 每一次地划下,都带起一道新的、狰狞的血线。那粘稠的、暗红的血液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滴下,勾勒出某种扭曲、诡异而充满不祥意味的图案--那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伤口,更像是在用血肉雕刻一个奇形怪状的符咒。 他口中喃喃道: ''''以吾之身,唤神而至...以吾之命,得神而助...以心头血...咳咳...'''' 噗嗤--瓷片再次一遍遍划过皮肤,带起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那低垂着的头颅微微晃动了一下,暗红头发的缝隙中,安喜似乎瞥见了一抹极快闪过的、近乎疯狂的目光。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陡然浓烈,混合着井底泥土的潮气和枯叶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味道。 安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冻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她想后退,想逃开,可身体深陷在绵软的枯叶堆里,动弹不得。 安喜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一样,只剩下那''''噗嗤、噗嗤''''的割着血肉的自虐声响与他的喃喃自语,在耳边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低语。 就在她惊骇到几乎要呕吐的瞬间,那持续不断的切割声,突然停止住了。 鸦雀无声,比声音更可怕的死寂,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如同一块沉在他俩中间的铅块。 那个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几缕黏连在额前的、被|干|涸血污凝固住的发丝下,一双眼睛,如同猛兽狩猎时渴血的眼眸,骤然锁定了她! 目光冰冷、偏执,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和对猎物的凶意。 安喜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因恐惧而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拖着一条腿,慢慢走向安喜,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看着他那双紧盯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住她般的眼睛,安喜头皮发麻,她心一横,猛地抬手摆出防御的姿态: ''''你...'''' 话音未落,安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带着血腥和潮湿气息的力量猛地将她狠狠压在身后滑腻的井壁上去。 冷冰冰的石壁撞得她脊骨生疼,眼前冒着星星。那只有力的、带着湿黏血污和泥土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其力道之大,瞬间掐灭了她所有要发出的惊呼和呼吸。 肺里的空气被无情地挤出,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安喜徒劳地挣扎着,双手用力去掰那只铁钳般的手,指甲划过对方手腕粗糙的皮肤,对方却不为所动。 ''''你...神经病啊...放开!'''' 安喜一边暗自吐槽上天没有赐予她作为神明预备役应有的待遇与力量,一边屏气凝神,用力将指甲刺入那男子手臂的皮肤里。 那张沾着血污、表情扭曲到病态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逼近。 湿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又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出她因恐惧和愤怒而变形了的面容。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是哪里来的细作?如何知道此地的存在?''''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黑板,又像是讨厌同事的椅子拖在地面的噪音,安喜终于掰开一点点他的手指,大叫: ''''只是路过啊大哥!求放过!'''' 不料那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指骨清晰地压迫着她的气管。 细作?安喜的脑子终于在缺氧和剧痛中疯狂运转起来。他以为她是刺客?是来监视他的?他不知道她是他召唤而出的? 死亡的阴影一点点淹没着安喜。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穿越又被召唤的荒谬感,压倒了她此时的无措茫然。 她必须开口,必须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证明!她还要完成剧情真正成为神仙啊! ''''不是!不是!''''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吼叫: ''''我...我是你召唤出来的啊!来帮你的!神明...!'''' ''''神?'''' ''''你不是在施法吗?你...胸口的符咒...以此身为媒介,唤神而至!'''' 掐着她脖子的手似乎微微一顿,那张逼近的脸庞上,沾着血污的唇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起一个嘲讽又邪魅的弧度: ''''少来唬人,我也只是一试,哪有那么巧?'''' ''''你不信?我来证明!我...可有神喻!此国国君名为裴玧泽,为人残...'''' 男人听闻果然一下子松开手,颤抖着声音: ''''此话可当真...此话可当真?!'''' 安喜得以大口呼吸着空气,眼眸也逐渐聚焦,却见他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安喜完全无法理解的、近乎狂喜的震撼。 那个刚刚还阴鸷狠厉、掐她脖子的疯子,此时毫无预兆地,双膝一弯,''''咚''''地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井底冰冷潮湿、沾满枯叶和血污的泥泞地上。 他跪得相当干脆,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安喜都在心里吐槽他变脸速度之快;虽然跪伏,但那挺直的脊背和肩颈的线条,依旧透出一种独属于野兽的力量感,像一张绷紧着的长弓。 ''''神明在上。罪奴裴玧泽,于此污秽之地,叩请神恩。'''' 这时轮到安喜无话可讲了--这居然是剧中的反派npc...召唤出的自己? 第2章 心头血2 ''''你就是裴玧泽?!'''' 安喜吃惊地叫起来,毕竟在她记得的剧情里,这位非主角、扮演反派的npc不应该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 ''''正是!正是!'''' ''''神恩如海!求神明宽恕罪人玧泽愚昧!'''' 他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近乎匍匐的姿态向安喜膝行半步,一边颤抖着伸出自己染血的手,一边却又像怕玷污神明般猛地缩回,在破烂的裙裤上拼命擦拭,试图擦掉那些污垢和血迹。 在安喜印象里,裴玧泽是高高在上、又残忍无度的暴君,怎么会如此人一样卑微到极点地下跪求她? 但见裴玧泽微微仰头,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脖颈,如同甘愿献祭的又温顺的小羊崽子,却又带着一种引颈期待的病态渴望。 姿态虽然已经卑微到尘土里,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长鞭,死死缠着安喜。 这份矫揉造作的''''谄媚'''',在安喜眼里非但没有消减他的危险感,反而像给狡诈的狼披上小绵羊的羊皮,更显得扭曲与毛骨悚然。 ''''呃...请起...'''' 安喜虽然表面接纳了他,但还在心里给他打上了阴险狡诈、能伸能屈的毒夫标签。 ''''那个...你...不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吗,为何在此?'''' 再抬头时,眼中刻意蓄积的眼泪已簌簌落下。 ''''神仙大人明鉴啊!'''' 他的声音又高了几度,带着真情实感的恳切仿佛真把谷安喜当成他世界里唯一的信仰,要将满腹冤屈向他那唯一的神明倾诉: ''''罪奴裴玧泽,本乃先帝第六子!然生母身份低微,又是奸妃当道,诬陷我母与侍卫私通,更以血脉不纯栽赃于我,将我贬于这不见天日的冷宫!!!'''' 他猛地指向自己胸口那符咒,手指因''''悲愤''''而颤抖着: ''''这血咒,并非自残!乃是以身为祭,向苍天泣血,求一线活下去的生机,求一个沉冤昭雪、手刃仇敌的机会!'''' 他目光灼灼地仰视着安喜,那眼神里燃烧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安喜也忍不住叹他身世之惨。 ''''今日神明降临,是天不绝我哇!'''' 他语气陡然变得炽热而充满蛊惑: ''''神明初临此界,神威未显,根基未稳,想必...也需要一次机遇来彰显一番身手?'''' 不等安喜开口回答,他却膝行更近一步,距离她的脚尖仅咫尺之遥,声音压得极低: ''''玧泽不才,愿为神明做犬马之劳!我若真如神明大人所言统一大业,重掌皇权,必倾举国之力,为神明塑金身、立神庙、聚信徒!您将是这国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真神!'''' 安喜没这么大野心,她只想快点协助男女主完成平定天下的任务,却不料时间线却提前了那么久...据她所知,这天下大业还真是由裴玧泽所统一,不过他也确实是个暴君无疑,此时既然还没到剧情点,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先帮他登基,然后等男女主出现再回归剧情。 ''''得了。'''' 安喜点点头: ''''你既然把我召唤出来,我也不能啥事都不做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皱眉道: ''''不过我初来乍到,神力也没完全恢复,又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你等会儿来给我好好讲讲。'''' 裴玧泽伏在泥中,嘴角在阴影里勾起一抹冰冷而势在必得的弧度。他知道,这份裹着蜜糖与''''天下大业''''的毒饵,眼前这个懵懂又焦虑的半吊子神明,很难拒绝。 只是当他起身时,安喜迅速在自己掌中划出一条口子,当即按在他胸前心口上,与他的血咒相融。 这是她在仙界无聊时的翻阅神仙指导手册学来的小把戏,刚刚没机会取得玧泽心头血,现在有了,不怕他裴玧泽耍心机。 ''''神仙...这是在?'''' 裴玧泽没料到这一遭,谨慎地发问道。 ''''别担心,这是对你刚刚对我大不敬的小小惩罚。'''' 安喜得意地勾着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将整张脸展现在她面前--当真是长的一副好皮囊!眉如剑锋,深目高鼻,暗红长发自然垂下;单单只看这脸,足以夸一句俊朗少年了。 安喜的手指在他脸上游走,复而成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 ''''我不喜多事,只是你给我展现的项目计划书,听起来很有前景;合作可以,但合作完之后,你得完成你对我的承诺,至于我要干什么,你作为一个下属,则无权管我。'''' 裴玧泽的表情几不可察地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而安喜无视他眼中的错愕,继续徐徐而谈: ''''我也希望我们之间建立起规范的供需流程,登上皇位是你的最终目的,同时,我也需要分成--你必须同我共享权力。'''' 只有获得一部分权力,才能在裴玧泽成为反派君王后有挟制他的手段从而更好地去帮助剧本里的男女主。 ''''我还以为您等神仙圣人没有这种世俗的**呢。'''' 裴玧泽听完安喜的话,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 安喜嘴笨,突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一愣之际,裴玧泽便站起身来,摸索敲击着井壁。只是没听到他的正面回答,想起刚刚被他威胁的模样、生前在现代被傲慢乙方无视的窘态--怒从心头起,于是她用力一鼓掌,裴玧泽则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直直跪下。 ''''我看你其实毫无合作之诚意啊,那就此作罢,刚好我来凡间还有别事要做,你我如此分道扬镳好了。'''' 安喜当然不是真心要走,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井底上去,为了完成任务,她属实要与裴玧泽合作,只是以退为进,是她上司常拿捏员工的手段,此时也在裴玧泽身上运用了出来。 ''''不是...大人...我是真心的!如此...谨遵...神言。'''' 裴玧泽长跪于地上,刚时初遇到安喜的激动已经荡然无存,原以为只是个废神,只要能利用好她便可完成抱负,不料她却甚有野心,还给她拿住了把柄让她如此能控制住自己。 她于是得意地解开了少年身上的禁锢,故作高深地说道: ''''还不速速领我上去?'''' 裴玧泽转动机关,石块一阶一阶地自墙壁处突出,形成一个螺旋上升的阶梯,安喜见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不敢只身一人先登,于是拉着裴玧泽: ''''你先上!'''' 裴玧泽心中无奈,于是踏步登上,转头见安喜还在磨蹭,于是道: ''''神仙怎么不上来?'''' 总不能告诉他她向来害怕这种陡峭的阶梯吧,于是支吾了半天,终于想出个不算丢人的理由: ''''太脏了!我们神仙仙风道骨,岂能碰此污浊之物。'''' 裴玧泽听到安喜嫌脏,又想着刚刚将她按到井壁之上的举动,顿时感到背后一寒,于是主动请缨道: ''''神仙若不嫌弃,玧泽可背负您上去,护持您安稳离此秽地。'''' 这番话,冠冕堂皇,字字句句都将安喜捧在''''神威不容亵渎''''的高位,又可将她恐高的弱点完美包裹在''''维护神明尊严''''的外衣之下。 安喜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差点没绷住脸上强装的镇定!这台阶递得太及时,太体面了! 安喜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微微颔首道: ''''你也算是懂事,允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对高度的恐惧和对靠近玧泽的紧张,尽量从容地靠近他,在即将贴上时,一丝犹豫让她动作微顿了顿。 只是再不上去就显得太小器了!自己可是将来要成神的人!安喜心一横,眼一闭,以一种''''神明纡尊降贵''''的姿态,猛地扑了上去。 双臂环住他脖颈的瞬间,双腿夹紧他腰身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裴玧泽背脊肌肉瞬间的绷紧,以及他喉间一声几不可闻的轻轻低哼。 爬到一半,估计这种姿势甚是难走,于是轻微晃动一下,这可把安喜吓成了孙子: ''''喂...喂喂...稳...稳当些。'''' 安喜的声音转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身份,于是努力维持着神喻般的威严,却因害怕而埋首在他肩颈处而显得闷闷的,尾音还带着一丝强压的颤栗。 ''''遵命。'''' 玧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只是石块易打滑,又是一个微晃,惊得安喜差点将那些骂街的脏话脱口而出,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短促的抽气,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勒得他呼吸有些微窒。 玧泽还真当以为她之前的矫情是神明的清高,结果到头来其实是个胆小鬼。但他没有言语,只是背着她,如同背负着一件易碎又烫手的圣物一点点前行。 安喜紧闭双眼,脸颊被迫紧贴着他肩颈处微凉的皮肤,那里也沾着泥污和淡淡的血迹,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混合了泥土、血腥、汗水和一种独特气息的味道。 她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心里疯狂默念:我是神、我是神、我是神、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这一刻,社畜的怂包本质在神明的外壳下瑟瑟发抖。 而玧泽,在每一次感受到背后那具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时,在他每一次发力攀爬、感受到她骤然收紧的手臂和压抑的呼吸时,那张被阴影笼罩的、紧贴着冰冷石壁的侧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勾起了一个充满兴味的弧度。 弱点也太容易暴露了吧?看起来除了因为获取自己心头血从而控制他裴玧泽的行动,其余她什么也做不到啊。这就是所谓的神明吗? 虽没召唤出强大到足以颠覆他整个人生的神明,不过一个半吊子小神仙足以让他能好好利用她的身份,从而更好掌控--这认知,让他心底对未来成功的**无限滋长蔓延。背上的安喜,既是负担,也是他得以取得皇位的筹码... 而安喜则已经考虑到?坐享其成了,只要他一登基,自己就联合原书男女主来个釜底抽薪,无痛打败反派直接飞升岂不美哉?背着她的玧泽既是盟友,更是她成神之路上的阶梯... 第3章 冷宫魂1 月光如霜,裴玧泽背着安喜翻出枯井,落地时溅起一地泥尘。 安喜迅速从他背上跳下,强作镇定地拂了拂衣袖,尽管她的腿还在发软,但还是端起架子,摆出神明该有的威仪,只是耳尖仍残留一丝未褪去的红晕。 裴玧泽转身,安喜背对月光,他终于见着那半吊子神仙的真颜--穿着奇形怪状的衣物,金莲色长发只是一并拢起,用根丝线扎在脑后,褐色大眼眨巴眨巴很有精神。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神情,随即恢复恭敬姿态,低眉垂首道: ''''请神仙随我来。'''' 安喜听他的敬语也听倦了,也不想身份随意暴露给旁人,于是挠头道: ''''你直接叫我...本神名字吧,我听着习惯些。我姓谷名安喜。'''' ''''是,谷大人,请。'''' 转头就见一破屋,安喜还道是茅房,不料玧泽在门边站定,摆出''''请''''的动作。 安喜四周回顾--只见冷宫荒芜,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唯有这一处尚算完整。 裴玧泽推门而入,腐朽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之声,殿内昏暗,唯有一盏残烛摇曳,映出斑驳墙影。 安喜环顾房中四周,强忍着没露出嫌弃之色--这地方比她的出租屋还破!但为了维持形象,她只是微微颔首,强装镇定道: ''''此处虽陋,倒也清净。'''' ''''当然清净了,这里是冷宫。'''' 伴随着玧泽的自嘲,安喜皱眉想: 怪不得人家成了暴君,这种日子放给我过,等我一朝得势也忘本当暴君。 裴玧泽垂眸掩去眼底的恨意,抬手拂去桌案上的灰尘,姿态恭敬地请她入座,自己则立于一旁,低声道: ''''谷大人初临凡间,想必尚需适应,我虽困于此地,但仍有可用之人,可助我等立足。'''' ''''都过成这样了,你还有人可用?'''' 安喜挑眉,心想这皇子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帮手,于是问: ''''他为何人,如何助我们?'''' 裴玧泽抬眸,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今日是月初,待本月中旬满月之际,谷大人便可知晓了。'''' 安喜眯了眯眼,心里飞速盘算--这家伙还挺谨慎,事到如今还对她有所隐藏,不肯合盘托出? ''''可以,半个月我等得起。'''' 她故作沉吟,实则已经在心里敲定了合作方案,她竖起一根手指,模仿着前世上司谈判时的姿态: ''''不过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方案,并且我要定期验收成果。若你只仰仗我一个初次下凡之人...咳咳...仙来扶持你上位,我做不到,那合作终止,我另寻有能之人上位。'''' 安喜却在心中忧虑,要是这货真没登基成,之后的剧情还怎么演? 裴玧泽低笑一声,嗓音沙哑: ''''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微微倾身,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眼底暗潮涌动: ''''那就...一言为定。'''' 安喜被他盯得头发发麻,但面上不显,只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 窗外,冷风呜呜吹过,掠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烛火摇曳间,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交叠、又纠缠、再分离,宛如一场无声的权谋之舞。 夜色沉沉,冷宫内,裴玧泽恭敬地让出唯一一张勉强能称为''''床''''的木板榻,自己则退至外间,低声道: ''''谷大人安寝,我来守夜。'''' 安喜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她一个神明怎么能跟凡人谦让?于是端出威严,微微颔首: ''''好。'''' 她也确实困得可以,待裴玧泽退出,她立刻扑向那张硬得硌人的''''床'''',结果一头栽进散发着霉味的薄褥里,差点被那糟糕的味道呛得咳嗽。 再一看,枕头?那根本就是一块塞了稻草的粗布包,又硬又高,还带着一股陈年的潮气。 ''''这地方比公司午睡的歪脚折叠床还离谱...'''' 她小声嘀咕,但困意袭来,也顾不得许多,蜷缩着躺下。 然后,她落枕了。 第二日清晨,安喜是被脖子的剧痛惊醒的。她试图转头,结果一阵尖锐的酸麻从颈侧直窜天灵盖,疼得她''''啊呦''''叫了一声,整个人僵在床上,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定住。 裴玧泽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滑稽一幕--昨日还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歪着脖子,表情扭曲,一只手还滑稽地扶着后颈,某一瞬,他还当有脏东西上了她的身。 他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笑意,但面上依旧恭敬: ''''谷大人昨夜...可还安好?'''' 安喜强忍疼痛,试图端坐,结果脖子一扭,又疼得眼角抽搐。她深吸一口气,见他眼中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一把将那枕头直直丢到他脸上去,斥道: ''''你家好人安好是这样?你这给我睡的什么东西?'''' 被砸中的裴玧泽也没生气,只是捡起放回原处,垂眸,嗓音低沉: ''''是我疏忽,冷宫简陋,未备软枕。'''' 安喜在心里咆哮:这是硬枕软枕的问题吗!这根本就是刑具!但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只能故作大度: ''''算了,不跟你们凡人一般计较,待我...呃!''''她不小心又扭到,疼得龇牙咧嘴。 裴玧泽静静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 ''''谷大人若不嫌弃,我倒略通推拿之术,可缓解不适。'''' 安喜警觉道: ''''不必!'''' 裴玧泽却已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悬在她颈侧,抬眸时,眼底竟有一丝罕见的真诚: ''''神明助我,我自当事事以神明为先。'''' 安喜犹豫了--脖子实在太疼了!最终,社畜的务实战胜了自己对他的不满,她咬牙点头: ''''准了。'''' 裴玧泽眼色一暗,指尖轻触她的后颈。 然后,安喜疼得差点跳起来! ''''轻点!轻点!'''' 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一边捶着他一边大叫。 裴玧泽面不改色: ''''淤血需疏通,忍一忍便好。'''' 她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而此时,裴玧泽的指尖感受着她绷紧的肌肤,心里想的却是--这废物神明,祈祷她别帮什么倒忙。 裴玧泽那所谓''''略通''''的推拿,力道精准得如同刑讯逼供,安喜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才熬到结束。 脖子确实松快了些,但代价是后颈一片火辣辣的红痕与手印,以及对这个阴鸷皇子服务能力的深刻怀疑。 她揉着脖子,刚想点评几句,裴玧泽却已退开一步,垂眸恭敬道: ''''稍待,我去取衣供大人更衣。'''' 安喜巴不得他赶紧走,好揉揉自己饱受摧残的脖子和心灵,又想起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衣服确实不合这个时代,便点了点头。 裴玧泽转身出了偏殿,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他没有去取衣,而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冷宫高树下的阴影里。 不多时,一个穿着侍女服饰的年轻女子,孤身一人来到了偏殿外一处杂草丛生的废弃水井边净手。侍女面色不虞,动作粗鲁: ''''马上就是他成年二十一岁生日了,等着废物死后我也终于能解脱了。'''' 她正是负责给''''冷宫废人''''裴玧泽送些残羹冷饭的粗使宫女钿儿。 裴玧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侍女惊骇回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刚要破口大骂-- ''''嘘。'''' 裴玧泽的食指竖在唇边,声音低沉得如同毒蛇吐信: ''''安静点,替我办件事。'''' 侍女抖如筛糠,根本说不出话,她一直以为那六皇子腿筋尽断,早已不能走动,至少之前一直从没见他这般矫健。 裴玧泽从袖中摸出一块小小的,碎了的玉坠--曾经她以为他下半身已废,当面夺取摔碎这玉坠以嘲讽其无能;现如今他主动塞进侍女冰冷颤抖的手里,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 ''''把衣裳全脱掉。'''' 侍女不明所以,连忙照做。 玧泽又道: ''''拿着它,''不小心''...掉下去,再捡回来。'''' 侍女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泪水汹涌而出。 裴玧泽的眼神骤然转厉,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露出狠意,压向侍女: ''''这由得你?''''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她看着手里那块之前被她摔碎的玉坠,又看看那口水井,最终,在裴玧泽毫无怜悯的注视下,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恐惧掐断的呜咽,由他一推,脚下一滑-- ''''噗咚!'''' 沉闷的落水声在寂静的冷宫深处响起,短暂而绝望。 裴玧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井口泛起的微小涟漪,无声退下,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片刻后,他拿着衣裳回到殿内。 安喜正一手揉着脖子,一手试图用''''神力''''催生个柔软点的草垫子,这当然是不能的。 裴玧泽端着一盆还算干净的清水走了进来,姿态恢复了一贯的恭敬。 他将水盆放在破桌上,又在一旁放上宫女的衣裳。 安喜看他如此关照,刚想道谢,虽然脖子还疼,裴玧泽却接着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无奈'''': ''''方才外间...出了些变故。伺候此地的粗使宫女钿儿,不慎失足落井,死了。'''' 安喜手一抖,刚拧好的布巾差点掉进盆里。落井?死了?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她猛地想起自己狼狈跌入的那口枯井...这冷宫那么多的井,都是吃人的吗? 裴玧泽仿佛没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继续用那种''''为神明分忧''''的语气道: ''''钿儿虽身份低微,但骤然身故,也是宫中天子下的奴才,管事处定会派人查问。神明身份尊贵,不宜暴露于此腌臜之地,更不宜卷入此等凡俗琐事。'''' 他抬眸,目光''''恳切''''地看着安喜: ''''为保谷大人清净无扰,我们计划的顺利推行;我斗胆提议--委屈神明,暂以钿儿身份示人。冷宫粗使侍女身份低微,少人关注,正好便于大人熟悉此界,也便于...我们行事。'''' 安喜一愣--让她...冒充那个刚死的侍女?确实,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她刚要答应,突然看着裴玧泽那张恭敬中带着''''一切为您着想''''的阴险的脸,再联想到他刚才出去''''取水''''的时间点,以及那口刚吞了一条人命的井...一股如井水般冰冷的恐惧混合着昨日晚上落井时闻到的浓重的血腥味猛地冲上安喜的喉咙,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呕吐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自己的衣物,指尖冰凉,转头狠狠瞪着玧泽。 这个家伙...他刚刚出去,不是取水,是去''''处理''''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为给她腾出一个''''合法''''的壳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恭敬垂首、仿佛一切只是''''无奈之举''''的疯批皇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不是在与一个简单的乙方合作,而是与一头披着人皮的、噬血的凶兽同谋! ''''你...'''' 安喜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悸: ''''...好。'''' 除了接受这沾着人血的身份,她此刻别无选择。 裴玧泽温和地笑了: ''''委屈谷大人了。至于干活...您无需担忧,我自会安排妥当。'''' 安喜看着他那张俊美却阴鸷的侧脸,只觉得那''''安排妥当''''四个字,比井底的寒风还要刺骨。她这个刚刚下凡的人,就顶替了一个枉死者的身份,成了冷宫里一个打工人。 这成神之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呆滞地想。 第4章 冷宫魂2 安喜换上宫女的衣裳,转头恨恨地看着裴玧泽问道: ''''我这样不是很容易被看破吗?'''' ''''不会,很适合。'''' 玧泽只瞟了一眼,便下了结论。 ''''你是在说我适合当伺候人的丫鬟吗?'''' 安喜用鼻子哼了哼。 玧泽没应话,只是走到她身后,安喜惊了一下,却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半旧的牛角梳,闻言低笑一声: ''''不敢。'''' 他的语气恭敬,眼底却显露出些戏谑之情,像是在看一只被迫穿上戏服的小丑。 ''''请坐。'''' 他指了指铜镜前的矮凳--那铜镜早已斑驳,照人如隔雾看花,勉强能辨出轮廓。 安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毕竟她可不会梳古代的发髻,总不能披头散发当宫中侍女吧? 玧泽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时,她下意识绷紧了脊背。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意外地轻柔,像是怕扯痛她,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 ''''谷大人头发倒是漂亮。'''' 他漫不经心道,声音低哑,像是在评价一件趁手的工具。 安喜本来是努力在铜镜里辨认自己五官,突然听他说起,随口回道: ''''哪里哪里。'''' ''''我是真心的。'''' 玧泽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声音也顺柔下来: ''''您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很狡诈?'''' 安喜努了努嘴,嘴上没讲话,心里却答应:这不是事实吗? ''''我这么着急求神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担保,您一定是不知道原因吧。'''' 玧泽也没给安喜回复的时间,兀自说道: ''''三个月后,我便二十一岁。当今圣上不杀未成人者,一过二十一岁,我便会因为这个莫须有的肮脏血统处死...自十一岁进冷宫来,这些年来遇到多少和我命运一样之皇子妃嫔,可他们早早的都因暗杀,虐待去世...我狡诈、我残忍,也仅仅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如此,您若是我...'''' 安喜默然,她很早之前就从互联网或书籍上知道古代皇宫的残忍,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故意扯开了话题: “你还会梳女子发髻?” 裴玧泽嘴角上扬: ''''略懂。'''' --又是''''略懂''''!安喜想起他那''''略通''''推拿的恐怖手法,顿时头皮发麻,警惕道: ''''你轻点!'''' 玧泽没应声,只是手指翻飞,熟练地将她的长发挽起,束成宫女常见的双丫髻。他的动作利落精准,像是演练过千百遍,甚至还能分神用余光打量镜中她吃惊的表情。 ''''好了。'''' 他最后调整了一下发髻的位置,后退半步,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 安喜对着模糊的铜镜左看右看--发髻梳得倒是整齐,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 ''''像吗?'''' 她忍不住问。 玧泽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扫过,从发髻到衣裳,再到她故作严肃却掩不住心虚的眼神,最终低笑一声: ''''像不像不重要。'''' 他俯身,在她耳边哑声道: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您就是''''钿儿''''--一个脾气急躁、贪财、又欺软怕硬的粗使宫女。''''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安喜的耳尖瞬间红了,但她强撑着没躲,只是梗着脖子道: ''''本神...本人演技一流!'''' 玧泽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那烦劳谷大人证明证明。'''' ''''你别真把我当奴隶使唤了,我一向吃不了苦。'''' 安喜一下子甩出一道''''免责声明'''',玧泽也顺着说道: ''''无妨,反正那宫女钿儿也从来不干事,您就记着每日去外头的外膳房领些吃食便可。'''' 安喜抿了抿嘴,她知道玧泽只有出去才有出路,所以她必须助他先逃出这冷宫,扮成宫女打听打听情报是最有效果的了,但饶是如此,第一次当宫女她还是有些不安: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我倒是无所谓,被发现你就惨了。'''' 玧泽这时也明明白白认清了安喜就是个不知从哪个世界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废物,若不是她得了血现在能控制住自己,不然他真想把安喜也推进井里。 但玧泽却也只深吸口气--有总比没有强。 安喜皱着眉,还等着玧泽开口,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淡淡霉味的宽大衣裳已兜头罩下,宽大的衣领瞬间淹没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惊愕的眼睛。 ''''外人问起为何要披衣,就说你得了风寒,从我这里抢了件衣裳。'''' ''''行吧。'''' 安喜拉了拉领子,拿着食盒便出了门。 从小道途径一个个荒芜破败的宫殿,安喜叹了口气,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 冷宫门口站岗的几个侍卫扫了眼她,打趣道: ''''你是伺候哪个''主子''的。'''' ''''别提了,是那断了腿的活死人...'''' 安喜照着玧泽教她的话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 ''''这丫头还拿披衣挡脸,怕是脸上长了痦子,哈哈哈哈哈...'''' ''''那六皇子也真倒霉,走又走不了,吃也吃不好,这下连美人面都见不着咯!'''' ''''呸!还六皇子呢,三个月后就被斩头的罪臣也能被叫皇子了,小心点,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你脑袋也得随那皇子去。'''' 安喜乘着他俩互相打嘴炮时快步走开,一路上的宫女太监看她装扮便知她是冷宫里的人,纷纷避开,好像生怕惹了晦气,这样难怪玧泽说不会露馅。 安喜此刻正挎着破食盒,在外膳房蒸笼般的院子里,哪怕是掩着衣物也还是被个老太监唾沫星子喷了满脸。 ''''冷宫的饭?呵!'''' 老太监肥腻的手指几乎戳到安喜鼻尖: ''''前儿赏你们半碗馊粥,倒喂出胆子了?滚!'''' 安喜低头盯着自己鞋尖,汗珠顺着鬓角滚进衣领,她能感觉到背后树荫下其他宫女太监看戏的目光,像针扎在背上,这一刻她想打死这太监的心都有了。 她冷静了两秒,想到自己的任务,握拳忍住了打人的冲动,拉下披衣,赔笑道: ''''公公你消消气,这厮也没几个月好活的了,就当吃个断头饭...'''' ''''谁家断头饭连吃个把月的?冷宫的人以后不准来!别连累了咱们!'''' ''''诶...诶...你们饿死他无妨,不能饿死我呀!'''' 安喜昨日到如今没吃过一粒米,现在确实有了饿意,于是据理力争: ''''哪怕是一个馍馍...给口饭吃吧公公!'''' 那老太监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安喜端着空食盒,再次被老太监的跟班小太监推搡出来: ''''滚滚滚!冷宫里狼狈为奸的狗还想吃热乎饭?!'''' 一瓢混着烂菜叶的馊水迎头泼来,安喜慌忙躲闪,还是被溅了半身,黏腻的汤水顺着衣襟往下滴,头发丝都挂着烂菜梗。 她抹了把脸,指尖黏糊糊的,一股酸腐气直冲鼻腔。 安喜看着外膳房旁栽种的银杏树那高高的枝头,真想吊死在门口,半夜成鬼吓死这帮子浑虫。 这下没辙了,她蹲在滚烫的青砖地上,看着食盒里仅存的半块发霉的馍,第一次觉得这神当得比流浪猫还惨。 ''''喂!你没事吧?'''' 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像燥热天里突然降下了一阵凉雨。 安喜抬头望去。 日光刺眼,她半眯着眼,只见逆光里站着一个穿靛蓝官袍的少年--他身量不算太高,身段倒是挺拔如松柏,官帽下露出白皙的皮肤,手里拎着个红漆食盒。最漂亮的是他那双眼睛--圆而亮,瞳仁是少见的糙米色,此刻正担忧地睁大,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他见她有了回应,立刻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棉帕子,毫不犹豫地递过来: ''''快擦擦!这味儿...熏久了要生病的!'''' 安喜没接,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万一是来试探她来着,经过听闻裴玧泽经历一事,她对任何主动的善意都过敏。 少年却以为她吓傻了,眉头皱得更紧,干脆自己动手,用帕子小心翼翼去擦她额角挂着的烂菜叶,动作细致,指尖却在发抖: ''''我叫徐承奕,是太医院新来的见习医徒。'''' 他自报家门,声音有点颤抖: ''''你是哪个宫的?怎么成了这样?'''' 安喜垂下眼,哑着嗓子挤出设定好的台词: ''''冷、冷宫...钿儿。'''' ''''冷宫?!'''' 徐承奕惊得手一抖,帕子差点掉了,他显然听过冷宫那''''废皇子''''的凶名,糙米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被更浓的担忧盖过。 ''''是啊,他们外膳房的看我是冷宫中伺候的下人,不肯给我饭吃,还泼泔水赶我走。'''' 安喜丧气地说道: ''''这怪谁呢?'''' 徐承奕飞快地左右看看,一把掀开自己带来的红漆食盒。 这可把安喜给看傻了--一层码得整整齐齐的精致糕点,其中还塞着几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徐承奕手忙脚乱地把里头的糕点全抓出来,不由分说塞进安喜的空食盒里,又飞快把盖子合上,他冲安喜友好地笑了笑: ''''我今日点心领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安喜抱着突然有了分量的食盒,愣住了,她看着徐承奕年岁不大的稚脸,看他清澈的眼眸,微笑说道: '''' 多谢...徐大人。'''' ''''啊,不用这么称呼我,就叫我小徐罢。'''' ''''对了,还有这个...'''' 徐承奕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黄色布囊,一股清冽的药草香瞬间冲淡了馊味: ''''里面是藿香和茯苓等药材磨的香药,你挂在床头或衣襟里,能避秽气,提神醒脑。'''' 他把香囊塞进安喜手里,指尖温热。 ''''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少年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担忧: ''''不过今后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偷偷来太医院后墙那棵歪脖子树下找我,我给你带吃的。'''' 他说完,像怕被人发现似的,拎着瞬间空荡的红漆食盒,转身就跑。跑出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冲她用力挥手,眼睛亮晶晶的: ''''钿儿姑娘!记得啊!我叫徐承奕!'''' 靛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像一阵莽撞的风。 安喜抱着沉甸甸的食盒,手里攥着香囊,鼻尖是清苦的药草香: ''''这小鬼,心地还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