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老太太重整家业》
第62章 送儿子当上门女婿
“沈皓月,看亲哥对你好吧!”
沈羲和勾着唇,像看弱智一样看着沈皓月:
“你看,你心疼冬琴,冬琴也心疼你,现在我帮你们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你们安心结婚,明天要是能回来,咱们就大摆酒席,要是回不来,冬琴也会替你生下孩子,孝敬父母。”
农村十四五岁结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该懂的事情,到了年纪都懂。
生下孩子,孝敬父母?
王冬琴又退了半步,惊恐的看向沈皓月,却在他脸上看到宛如花痴一般,害羞的笑容。
“呕!”
她不由的胃里一阵翻腾,恶心想吐。
对于沈皓月,她生理性厌恶。尽管对方五官还行,但胖就是原罪。
沈皓月什么都吃,平常没事还得嚼着茅草根。天热一出汗,那简直完蛋了,浑身散发着猪圈的味道。
其实这猪圈的味道,未必是沈皓月出汗出的,原来他们家小,猪圈紧挨着房间,多多少少难免会沾上一点。
但王冬琴不管,讨厌就是讨厌。
尤其她母亲说了,沈皓月是地主家的子孙,阶级地位不同,影响王狗剩当官,也影响后代子孙当官,是绝对不能嫁的。
他们一家子,从来没想过要让沈皓月当女婿,只是白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个……”
王冬琴挤出一个为难的笑:
“婚姻是大事,还是应该父母在场才好。皓月,你先把我父母换出来,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能哄就哄,先应付过去这一关再说。
沈皓月肯定会听她的,但是沈羲和百分百不会。
因为他是沈家,唯二不恋爱脑的男人。
“既然一定会同意,你跟皓月先圆房,他们也一定不会生气,毕竟是为了他们,对吧?”
沈羲和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的睨着王冬琴:
“除非,你根本不喜欢,也不在意皓月,否则听到能跟皓月结婚,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我……”
王冬琴打死也不可能嫁给沈皓月,她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唉呀,我好像来月事了,肚子好痛!”
她偷瞄着沈皓月的反应,抓上对方的胳膊,艰难的开口:
“皓月,你就帮帮我吧,如果我爸妈出事,我可怎么办呀?我爸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只有他们一个爸妈!”
她卖惨,演技拙劣,可沈皓月偏偏就吃她这一套。
而沈羲和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逼她跟沈皓月圆房。
一箭双雕,王冬琴从来都不蠢。
比起王冬琴,沈羲和终究还是吃了年龄的亏,站在那里,一时找不出办法应对。
他是不可能让沈皓月去揽下罪名的,敢动他录取通知书的心思,死不足惜!
可现在又没有办法,逼王冬琴露出真面目,怎么办?
手段太强硬了,他怕引起秦梦云的不满,毕竟他是来示好,来缓和关系的。
只见这时,秦梦云将手中最后一粒瓜子嗑完,拍了拍手掌,站起身。
“冬琴啊,皓月肯定是会帮你的。但是吧,得师出有名。”
她笑着走上前,打量着两人。
“今天让你们结婚,是太仓促了些,但没有关系,咱们可以先把事情定下。你不是说,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儿吗?那就让皓月给你们家当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
这可是大事儿!而且是奇耻大辱!
一般只有养不起儿子的家庭,才会把儿子送去,给人家倒插门。
上门女婿先要跟祖宗请罪,从族谱上划去名字,然后入赘妻家,缀以妻姓。
死了,进妻子家的祖坟,万一被休了,也不能再回来。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当然,时代不同了,沈家也没有什么祖宗可以去告罪的,程序可以减去许多。
“彩礼你们家看着给,只要你们能记住今天的恩情,不离婚,就可以了!”
秦梦云微笑着,看上去很诚恳。
“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叫全村的人做个见证,今天就让沈皓月入赘王家!”
她说着,又看向沈皓月,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入赘的话,你跟你儿子就都得姓‘王’,没问题吧?”
“没问题!”
沈皓月美滋滋的笑着,回答得不知道多干脆。
他的话音落下,秦铁牛本来想呵斥秦梦云胡闹的,结果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跟佟红 梅互看一眼,终究是叹息着摇头。
现在,他们大概知道秦梦云是个什么意思了,这老三呀,的确留着没意思。
为了个女人,祖宗都不要了,还指望他能听话孝顺?
要是强行拦着,绝对能拦出仇来。
这时,秦梦云又看向王冬琴,一脸认真:
“冬琴啊,咱们家皓月就交给你了!彩礼不要你们家的,这次帮你父母脱罪,就算是他的嫁妆了。以后皓月的学费,生活费,就全靠你们家了。
他年纪比你小,家里有什么活儿啊,你多担待着点儿,毕竟他还要读书,到时候读书读出来了,也好让你当官太太,享清福啊!”
说着,她一手拉一个:
“走,咱们找村支书去,请他帮忙证个婚!”
还没走出两步,王冬琴突然大喊一声,用力甩掉她的手。
“秦梦云,你当我傻子呢?”
她抬手一指,差点戳到沈皓月的脸上:
“你是想把你猪一样的儿子,送我们家吃绝户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王冬琴显得异常的激动,她快被恶心死了。
“还我担待着点儿,他也配?我是谁,他是谁?我是主任家的千金小姐,他一个泥腿子的儿子,也配让我伺候?
长得跟猪一样,又臭又丑,还蠢!你们家多大的脸啊,还好意思提彩礼?我就是招赘一条狗,都不可能招赘他!”
她痛痛快快的吼完,才发现沈皓月用伤心的眼神看着她。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恶心,对沈皓月发出了最后通牒:
“沈皓月,你到底去不去派出所?我可告诉你,你今天去了,责任揽下来,咱们还能做朋友,你要是不去,我这辈子,都恨你!”
第63章 恋爱脑觉醒了?
冒着坐牢的风险,交朋友?
这个朋友真好!
秦梦云不说话了,退到一旁。
王冬琴的真面目,她已经替沈皓月揭开,作为母亲,她尽力了。
剩下的事情,是沈皓月自己对人生的选择。
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
“我要是表弟啊,我就一巴掌扇过去!”
秦梦云最小的侄子,秦学礼低头偷笑,嘀咕了一句。
他也没想着谁会听到,可偏偏此刻院子里,落针可闻。
不出意外的,他遭到爷爷奶奶一致白眼,脑袋还挨了秦红军一巴掌。
这种时候,沈皓月的亲妈都没吭声,谁有资格插话?
万一影响了沈皓月的决定,将来出了什么事儿,这可都是罪名!
沈羲和也默不作声,学着秦梦云的样子,往旁边退了退。
只是他有些意外,总感觉母亲变了很多。她是自己再累,也会害怕孩子们踢被子,半夜起来一个一个给盖好的那种人。
沈羲和曾经很讨厌母亲爱瞎操心的性格,显得他们很弱智。
可现在,秦梦云每退远的一步,都让他莫名的揪心。
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他长出一口气,将这种感觉忽略掉,看向沈皓月。
这个蠢蛋不会真的答应吧?
偷录取通知书这件事,主要是因为沈羲和不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没事儿。但是骗取政府文件,买卖录取通知书,那事态和罪名又不一样了。
沈皓月已经十六岁,可以判了。
只要他去派出所说了这个事儿,揽下了,就得按最高罪名判罚,没揽下,那也是做伪证,妨碍司法公正,一样要坐牢。
沈羲和绝对不允许有人妨碍他的前途,如果沈皓月答应,他一定暴打对方一顿,然后绑起来!
不过,好像打不过。
看着弟弟那么大的吨位,沈羲和握紧的拳头又松开。
怎么办,他觉得沈皓月真的会答应,而秦梦云真的会不管,那他的仕途,不就被葬送了?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该把这个蠢货接回来!
“如果我真的要坐牢,你会去牢里看我吗?”
沈皓月弱弱的开口,一句话,让一家子人目瞪口呆。
他脑子还正常吗?
人家王冬琴宁愿招赘狗都不要他,他竟然还愿意放弃一切,为爱坐牢?
如果杀人不犯法,秦梦云真想当场掐死他,就当从来没生过的。
自己恋爱脑就算了,还连累着一家人的颜面,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狗都不如!
生这么个孩子,怕是得被村里人笑话一辈子!
听不下去了,秦梦云转身准备离开。爱坐牢坐牢吧,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否则,保不齐哪天,他捅 你一刀,还要冲你喊:你让我没有爱呀!
那岂不是死得冤枉?
“会啊!我当然会去看你呀!”
王冬琴说着廉价的承诺,似乎为了让沈皓月相信,还补充道:
“我会亲手去摘你最喜欢吃的龙葵,带给你吃!”
完了,恋爱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
这下沈皓月还不得义无反顾,坐牢都坐得心里甜丝丝的?
秦梦云长叹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要死了。
“我不喜欢吃龙葵!”
闷闷的声音,从沈皓月的嘴里发出,让秦梦云猛的停下脚步,朝他看去。
只见他眼里的神态变了。
“我喜欢吃大白兔奶糖,每次帮我姐送货时,我都会买一颗带回来送给你。其实,我自己非常非常想吃,怕忍不住,才会在路边揪龙葵吃。可那玩意儿吃多了,拉稀!”
龙葵,就是路边随处可见,小圆茄子一样,紫黑紫黑的小果子,含生物碱,吃多了何止是拉肚子,会死人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呀?”
王冬琴不想听沈皓月在那里煽情,再煽情,她也不可能嫁给一只猪!
“好好好!那我给你送大白兔奶糖行吗?”
她伸手去拽沈皓月的胳膊:
“走吧,咱们赶紧去派出所,我爸妈不可以在牢里过夜的!”
可沈皓月甩开了她的手:
“我每送给你一颗大白兔奶糖,我就得拉一次稀,但我喜欢你,只要你开心,我乐意。”
他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顾王冬琴已经嫌弃到不行的表情。
感觉她快吐了。
“可我突然发现,如果我自己把奶糖吃掉,会不会更开心?那可是我做梦都想吃的东西!”
只见他胖胖的身体站直了,身量够高,反而不觉得臃肿,夕阳的余晖,衬得他姣好的五官,更加好看。
沈家从来没有长得丑的孩子,尤其沈皓月,他打小就不苛待自己的肚子,营养跟得上,所以长得更好看。
“我不乐意跟你做‘朋友’,你也不乐意跟我做夫妻,咱俩就这样算了吧!”
他朝王冬琴手一伸:
“给你买奶糖的钱,还我!一颗一毛钱,送了你一年,刚好十颗!”
“你有病吧?”
王冬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是你自己要送我的,我又没跟你要!”
“你有病吧!”
沈皓月一把抓住王冬琴的胳膊,眼神变得凶狠:
“你说跟老子处对象,老子才把最喜欢的东西送你!”
“我没说过!”
王冬琴狡辩,她怎么可能说这么明显的话,顶多暗示而已。
“你再说没有?”
沈皓月扬起巴掌,“啪”一下扇在王冬琴的脸上:
“你给老子老老实实把钱还回来!真把老子当傻子盘?让我去坐牢,结果你他妈的就给老子吃龙葵!老子把你当宝,你把老子当苕!”
王冬琴被打懵了,摸着嘴角的血水,不敢置信:
“你,你敢打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老子要你原谅?还钱!”
暴怒的沈皓月哪里还有恋爱脑的影子,现在有的,只有对自己财物的捍卫。
一院子人,惊掉了下巴。
秦梦云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想不到,王冬琴竟然败给了龙葵!
“你,你,欺负我!”
王冬琴不想还钱,嘴一瘪,开始装哭。
“我爸妈被你们害得坐牢,现在逼我招赘不成,又想敲诈我,你们,你们一家子,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报应!报应一个我看看!”
沈皓月啪啪的扇着王冬琴脸,他恋爱脑时,那是真恋爱脑,可狠绝时,也是真的不留一丝情面。
那手劲大得,两巴掌下去,王冬琴脸就肿了。
秦梦云本能的想要上前阻止,可转念一想,关她什么事?
第64章 不要害怕流言蜚语
“别打了!别打了!”
佟红霞看不过眼,把沈皓月和王冬琴拉开,再打下去就打坏了。
“你这孩子,下手怎么没个轻重?”
王冬琴的确该打,但是你把人打坏了,自己能没事吗?
她嗔着沈皓月,又看向秦梦云:
“孩子再怎么样,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该管还是得管!”
这是命!
秦梦云心中苦笑,真希望当初没有生他们。
现在能怎么管?
她对沈皓月这个儿子,今天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可以爱你入骨,也可以将你扒皮拆骨。
翻脸无情,让人害怕。
照说上一世,他跟王冬琴纠纠缠缠,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夫妻缘应该相当牢靠。
秦梦云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惹一身骚。
她上前,准备给王冬琴擦擦脸上的血,又舍不得自己的袖子,只能作罢。
“皓月给你买糖的钱,都是他姐姐的,你不会不知道。一颗奶糖,他姐姐需要做二十个手工活。你是怎么那么好意思,吃得心安理得?”
秦梦云看着王冬琴的眼睛,笑得很凉薄。就算对方现在脸肿了,鼻血抹了一脸,都不足以泯灭她上一世受的那些气。
不把前世的恩怨,带到这一世来报复,秦梦云已经很大度了。
偏偏王冬琴家自寻死路,都已经拒绝给你录取通知书了,你竟然还来偷?
现在还倒打一耙,这能忍?
“从一开始,你就盯上了我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吧?所以你接近沈皓月,诱骗他,哄着他心甘情愿为你背叛家人,派出所应该把你作为主谋抓进去啊!”
“没,我没有,你别瞎说!”
王冬琴极力否认,脸上的心虚和惶恐却出卖了她。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全是她父母的意思,而她毫不知情?
“没教养的东西,自己跟警察说去!明早天一亮,我会去举报你,回家好好等着吧!”
秦梦云转身看向沈皓月,目光一样的冷淡:
“我们家,不欢迎吃里扒外的叛徒!自己分出去,单过吧!”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佟红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秦铁牛用眼神制止。
二十年前的秦梦云也许是冲动的,不理智的,但是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学会了自己处理问题。
秦铁牛相信女儿,因为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女儿已经不是孩子了,而他,也老了。
“啊?妈,我自己怎么过啊?”
沈皓月委屈巴巴的抱怨着:
“我还是个学生,你不能就因为这点事儿,就不管我呀!”
“这点事儿?”
秦梦云冷笑:
“看来你是一点错误都没认识到,我也懒得多说,说多了,你这个态度也听不进去。
你爸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养家养弟弟了。跟沈羲和一样,你以后工资收入的一半上交,作为我生养你的交换。
我不需要你剔骨削肉,十月怀胎,十六年养育,拿钱就可以买断,很划算了,对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人会觉得秦梦云是在开玩笑。
沈皓月也意识到了,之前秦梦云对沈羲和有多坚决,就会对他也一样。
“妈,你虽然儿子多,但是犯个小错,你就小题大做,逐出家门,怕也逐不了几次吧?”
这句话里,还隐藏着没有说完的内容:
别逐到最后,没有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咯!
十六岁的沈皓月,跟十八岁的沈羲和不一样,他更聪明,头脑更灵活,每天不需要埋头读书,见过的人和事,要比一心只想考取大学的沈羲和多得多。
他一眼就看穿了秦梦云的心思:杀鸡儆猴!
唯唯诺诺了这么多年,想拿他们两兄弟立威嘛。
毕竟他们受奶奶的影响最大,也见多了秦梦云毫无尊严的样子,所以手段要强硬。
他更知道,所有老人都有一个死穴,就是害怕死了没人埋!
他奶奶就是这样,怕得要命,整天念叨。
所以,他不是在警告,而是在威胁。威胁秦梦云,死了之后没人给她收尸。
可他太自以为是了。
秦梦云嗤笑,听懂了沈皓月的言外之意。
“你说的话,真的非常对得起我做的决定!”
她看着沈皓月,微笑着,已经没有了怨气,只剩淡然。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这俩白眼狼有多远送多远。
“去城里医院看看你们奶奶吧,你们爸也在,路上小心,慢走不送!”
秦梦云说完便转身:
“爸妈,今天吃什么,我去做饭。学兵,学文,学礼,帮小姑送送客人!”
“好嘞!”
秦学礼从凳子上跳起来,拍了拍手掌,走到沈皓月面前:
“表弟,请吧!再不走,天黑了可就不好走了!”
“妈!让我留下吧!”
沈皓月不死心,他可不想跟陈天巧他们过,那饭菜简直不是人吃的。
他没有理会秦学礼,径直跟着秦梦云往厨房里冲。
“嘿?”
秦学礼歪嘴一笑,转身抓住沈皓月的肩膀,同时踢向他的腿弯,将他整个人侧身放倒。
“表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的送你出去,你出去就对了,别逼我动手!”
“你!”
沈皓月想还手,却被秦学礼抓住手掌,用力往后压,疼得他嗷嗷直叫。
“滚!”
秦学礼拖着他,直接丢到门外,随后看了一眼沈羲和,对方立刻自动出去了。
院门,被关上。
院子外,兄弟俩大眼瞪小眼,互看对方不顺眼,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赶紧去医院。
哪怕睡医院大厅,至少也算有个地方落脚。
其实去医院睡觉,还凉快一些,这么大热天,倒也不算是什么惩罚。
兄弟俩紧走慢走,走到满天星光,终于到了医院。
这一来,他们真恨为什么没早点儿到?
黄莺来了,给陈天巧安排了独立的病房,水果吃着,风扇吹着,床头柜上还放着铁罐的麦乳精。
明亮的电灯,柔软的沙发,跟弥漫着猪圈臭气的家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天堂!
“驰雁,我真的希望你慎重考虑考虑。”
黄莺双手握在身前,一副温柔甜美的模样,她望着沈驰雁,劝着: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要害怕那些流言蜚语!”
第65章 一亩水田换五亩水塘
“干妈,这个太好吃了,还有吗?”
沈皓月已经完全忘记了失恋和被赶出家门的悲伤,跟沈羲和一样,喊着黄莺“干妈”。
热情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认识没多久的。
仿佛和谐的一家六口,他们在医院病房里,其乐融融。
要是上一世的秦梦云看到他们这样,又得躲在角落里,哭得肝肠寸断。
好在,她现在没空理会,也不在意。
秦家的小院,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害怕触及秦梦云的伤口。
可她心情非常好,做了一大桌子菜,嘴里还哼着他们不曾听过的歌谣。
她越显得开心,一家人就越觉得她痛苦。
所有人都默契的陪着她“演”开心,直到开始吃饭。
美味的饭菜,让人瞬间忘记了那些糟心的事情,快乐的情绪自然而然的充盈了整个庭院。
树上的石榴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悄悄咧开了嘴。
“小姑,你做饭这么好吃,不开家饭馆,真的可惜了!”
秦梦云的几个侄子,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又多吃了两碗饭。
“好吃就多吃点儿!”
秦梦云微笑着,却并不接着话题往下说。
围着灶台转了一辈子,烟熏火燎了一辈子,这辈子,她要活得优雅清爽,再不当黄脸婆。
瞟了一眼吃得正香的老四和老五,这俩孩子还不错,现在挺听话的。
尤其老五,对母亲很依赖。
来到秦家后,他外婆和舅妈把他照顾得很好,干干净净的,还给他做了新衣服,已经穿上了。
小小的人儿,可可爱爱的,看一眼,能把老母亲的心都给融化了。
如果这一世,孩子能学好,秦梦云会努力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
暂时没人扯后腿,她可以专心干自己的事业。
黄金是战略物资,管控很严,可惜她没有过硬的关系,不然现在开金店能赚翻。
不过等过几年,管控没那么严的时候,再申请开店也没关系。
黄金虽然不能卖,但饰品店还是可以开的。
刚刚改革开放,吃饱了肚子的大众,对于美的追求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黄金,她可以先从别的饰品入手,把店子开起来,培养一批顾客。
例如白银,例如水晶。
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并不喜欢黄金,觉得土气,水晶就洋气多了。
有施华洛世奇作为成功样本,她可以照葫芦画瓢,
水晶产量高,尤其白水晶,比玻璃还便宜,可以试试。
秦梦云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真美。
她期待着新的一天快点到来,因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当一切归于平静,秦家的小院跟着陷入静谧的梦乡。
黑暗里,沈一一从侧面抱住秦梦云,脑袋依偎在她肩头,声音轻得仿佛呓语一般:
“妈,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秦梦云已经睡意朦胧,忍不住勾起了唇:
“妈知道!”
这一夜的梦很好,只是醒来的时候,秦梦云已经全都忘了。
她照例把老四叫起来,去捞小龙虾。
村子虽然很大,水塘虽然很多,但是野生的小龙虾终究还是数量有限。他们跑了好远,才捞够今天的数量。
“妈,我每天捞这么多,累死了,你也不说给我个啥奖励。”
沈繁星拿草擦着腿上的淤泥,抱怨着。
家里就他最辛苦了,别人都不用起这么早,也不用干这么多活儿,凭什么呀?
“好!给你奖励!”
秦梦云心情很好,小孩子嘛,现在开始纠正,将来会跟她亲的。
“今天妈回来给你买只口琴?”
她记得儿子喜欢音乐,有沈驰雁的遗传。
只不过爱好不能当饭吃,上一世沈繁星想当明星,想去学声乐,秦梦云一打听,好的老师一节课,快赶上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因此没有答应。
结果老四的成绩没有预兆的开始下滑,大学也是勉强考上的。后来分配工作,他说要去给人送礼,能安排个好工作。
可那个时候,沈羲和留学花费那么大,家里拿不出像样的礼,更找不到人牵线搭桥,就没有送。
结果沈繁星被安排进了县里的高中,当老师。
当年的教师工资不高,可后来退休高,沈繁星后来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要钱有钱,要闲有闲。
只是年少时的梦想,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一碰就痛。
这辈子,只要沈繁星稍微有一丁点儿良心,秦梦云一定好好把他供出来。
家里出个明星,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真的吗?”
听到要买口琴,沈繁星立刻兴奋得不得了。
“那我想要德国进口的那种,可以吗?”
他一双眼睛在放光,看着秦梦云满眼的期待。
德国进口的呀?
这年头只要是国外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还得要外汇券。
“我就去卖个小龙虾!”
秦梦云无奈的摇摇头:
“咱就买个国产最好的行吗?不然,等过段时间,攒够钱了,给你买!”
“好!”
沈繁星爽快的答应:“妈,你先去看看,德国的要多少钱,我捞多少次小龙虾能够?我就要最好的,别的我不要!”
也是个死脑筋的!
“知道啦!”
秦梦云揉揉儿子的脑袋,眼里有宠溺,也有愧疚。
上一世没把你们教好,这一世,我一定尽全力,再也不会弄丢你们!
“妈出门了,你可以回去再歇一会儿!”
她背上口袋,朝着村外大步走去。
“梦云啊!”
还没出村子,就听见有人叫她,胖婶领着人,兴冲冲的迎上前:
“梦云啊,听说你要换地,这几家水塘多,而且都在一个塘里,你换不换?”
她抬手指着村子远处,那一片片水塘,荷叶连连,就快收获了。
“可以啊!”
秦梦云随意的回答着:“一亩水田换三亩水塘,你们考虑清楚。我去城里有点儿事儿,晚上咱们再聊!”
现在水田换水塘,等将来交通便利,水产品运得出去,水塘又值钱了,她可以再换一次。
就算换不出去,也可以趁着粮食不值钱,村民都出去打工的时期,收购田地。
只要留住将来地铁口附近的地就行了,不等拆迁,自己做门面。
“等一下!”
一个男人拉住了秦梦云的口袋,面色不善。
陈根生,村里的会计,既是王冬琴的小舅,也是王冬琴的姨父。
秦梦云抽的那几块水田,本来应该是他抽去的,结果到最后,他抽中的全是水塘。
二十多亩的水塘,跟临村的人共一片水域。
临的还不是别的村子,是附近十里八村最恶的那个,“大王村”!
附近的村子,姓王的不少,基本出自三个祖宗。
“三王”不同家,还有仇。
陈根生想也不用想,以后上那里去种地,绝对免不了天天要吵架,打架。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毒了秦梦云。
陈根生冷冷的看着秦梦云,以命令的口吻说着:
“你想换多少地,我一家全给你换了,不用再找别人!”
“你?”
秦梦云上下打量着他,笑了:
“可以啊!但是你换的话,那就是一亩水田换五亩水塘!至于理由,不用我多解释吧?”
第66章 另辟蹊径
“一亩水田换五亩水塘?”
陈根生当场沉下脸来:
“秦梦云,你想钱想疯了吧,有你这样换的吗?”
水塘说到底,也是地。大不了,把水抽干,一样可以种稻子,凭什么一换五?
一换三,都只是因为抽水要钱,填土要钱,不然傻子才换呢!
“梦云啊,五亩你都不能跟他换!”
胖婶冲秦梦云挤了挤眼睛:
“知道他家的地临着谁吗?大王村的‘老毒物’!”
哦!这样一说,秦梦云觉得五亩都开少了。
老毒物是真的毒,娶过三任老婆,都死于非命。说是意外,村民更相信是老毒物克妻。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只不过没人敢往那方面想。
老毒物有过十二个子女,死了六女一男,还剩下五个儿子。
早些年穷,他就到处讨吃的,人家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分就分一口给他。
现在儿子们都长大了,能干活儿了,日子越来越好过,他反而成了村中一霸,他占人家便宜可以,别人绝对不能占他一丝一毫。
而且只要是得罪他的,都没什么好下场,非死即残。
人家说他命中犯煞,沾上他就没好事儿。
“一亩水田换六亩水塘!”
秦梦云改了口,且不容置疑:
“说真的,六亩我都不乐意跟你换。主要是我家劳力不够,水塘可以不打理。你要觉得亏,那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换!”
陈根生大喊一声,把人吓一跳。
他鼓着一对眼睛,像一只愤怒的蛤蟆:
“我家人口多,按六亩换,根本不够养活一家人的,还按五亩行吗?”
那语气不像跟人打商量,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打架的。
秦梦云扭头看了他一眼,要是换个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她会想着委婉一点。
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真动手,怎么样都是女人吃亏。
可陈根生不同,他是村里的会计,有公职在身,他不敢闹事。
“您这水塘是挨着老毒物的,就算是我荒在那里,暂时不种,我也怕沾上霉运啊,还是算了吧!”
她说着,又要走。
老毒物是不是命中带煞,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老毒物快死了。
死期,就在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死后,他的五个儿子,统统拖家带口,搬离了村子。
据说是去南方打工,个个都成了大老板,可再也没回来过。
秦梦云不止想要陈根生的那片水塘,连老毒物的也想要。
反正是没人要的,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她。
刚走出没几步,她就听见陈根生用非常不情愿的口气喊着:
“六亩就六亩,我跟你换!”
秦梦云脚步没停,挥了挥手:
“你先找赵支书拟协议,晚上我回来再说!”
说罢,她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诶?胖丫,梦云背的什么东西上城里去卖呀?”
上次沈家吵架,秦梦云那四袋子好东西,所有人都还记忆犹新。
难不成,就是靠卖她今天背的那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她没跟我说过。”
胖婶嘟囔着,也很想知道秦梦云靠卖什么,赚的那么多钱?
“好像是小龙虾!”
有人眼尖,看出来了。
“小龙虾?那玩意儿也能卖钱?”
没人相信,小龙虾这种闹饥荒时都没什么人吃的东西,能卖钱。
可是这话,陈根生却听进去了。
因为他离得近,清清楚楚的看到袋子里,透出的小龙虾爪子,也闻到了一股水腥气。
那么大一袋子小龙虾,少说有几十斤。如果不能卖钱,秦梦云是疯了吗,背着上城里?
想到这里,他闷不吭声,跟了上去。
洗衣机厂前。
酱宇海和牛大壮手脚那是相当麻利,推掉的房子,已经被收拾出来。
他俩在房子前拿稻草搭了间棚子,作为临时居住的地方。
锅碗瓢盏的,就那样放着。
牛大壮也不贩西瓜了,学着炒菜做饭,卖冰水。
凭着秦梦云教他们的一手炒面手艺,昨天的生意还不错。
“大姐,你来啦!”
酱宇海正在路边洗漱,看见秦梦云过来,连忙笑脸相迎。
“我差点就去你原来住的地方了!”
秦梦云赶紧将小龙虾倒进盆子里,大部分虾还活着。
尽管炒小龙虾时,放的调料很重,但是死虾和活虾的口感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我看你们地基都清理出来了,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建房子啊?”
“有空就建!”
牛大壮也起身走了过来,怕光着不好意思,还随手套了件背心。
只是那背心已经烂得跟渔网一样了,看得人一阵心酸。
“我会建房子,就买点儿砖,买点儿预制板就行!”
用预制板的话,建房其实很快,建起四面墙,预制板往墙上一搁,就是一层楼。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建啊?”
秦梦云有些不敢置信:
“我给你们规划的是三层楼,不是平房,这开不得玩笑的!”
“大姐你放心吧!”
牛大壮笑着,笑容里有几分苦涩:
“劳改的要求很严格的,不能出一点儿纰漏,盖个民房而已,对我来说很简单。”
“哦……”
秦梦云尴尬了,她以为劳改只是去牢里踩缝纫机,但其实项目有很多,种地,养牛,挖矿,还有修路,筑坝,盖房子。
牛大壮当年就很不幸,被派去搞基建,干的全是重体力劳动。
所以他不高,但是很壮,整个人很敦实。
“农忙,泥瓦匠不好找,找到我也不是那么放心。我今天做一点儿,明天做一点,保证能在天冷之前,把房子建起来!”
其实,最主要是为了省钱。
建筑材料那么贵,请人建房子,除了工钱,还必须管吃喝,封顶还得再发红包。
这么多钱,牛大壮不可能让酱宇海一个人承担。
他必须让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显得有用,才对得起分他的那一半房子。
这是他跟酱宇海的房子,可他却像是汇报工作一样,跟秦梦云严肃的保证着。
他对秦梦云是尊敬的,也是崇拜的。
是秦梦云帮他把陈有财送进牢里,虽然不算大仇得报,至少出了一口恶气。
也是秦梦云教会他们在这个社会生存的本事,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房子。
跟酱宇海一样,牛大壮早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报答秦梦云。
“行,你们有规划就行!”
秦梦云笑了笑,从酱宇海手里拿过今天的货钱:
“等天冷了,我再教你们做热饮,还有火锅。行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她刚一转身,目光便扫到了远处鬼鬼祟祟的陈根生。
竟然被跟踪了!
也许明天,她可能就捞不到太多小龙虾了。
不过无所谓,值钱的从来都不是小龙虾,而是口味和营销。
秦梦云装作没有看到,径直去了公交车站。
她答应给老四买口琴,而且是最好的口琴,估摸着需要两百块钱左右。
如果她自己不出摊,光靠卖小龙虾,得十天半个月去赚,太慢了。
花钱的地方又多,保险柜里的黄金暂时还不能动,她得另辟蹊径,快速赚够需要的钱。
第67章 调料厂的博弈
秦梦云从公交车上下来,抬头看向面前的巨大厂牌:
大桥味精!
这是一家老牌企业,并且是江城唯一的调味品厂。
八零年代的调味儿品,不像二三十年后,那么丰富,一个酱油,还分生抽,老抽,特级。
普通家庭能够调味儿的,也只有胡椒、味精、盐、糖、酱油、醋……
上辈子,秦梦云也没什么本事,就学会做饭带孩子了。
调料方面,她是实践出真知。
哪个牌子的调味品好,她基本都试出来了。
就比如这个醋,简单的白醋,分酿造的、勾兑的、合成的。
每一次买调味品,她都需要看配料表,为了儿孙们的健康,尽职尽责。
可几个儿媳,一个比一个苛刻。
一会儿看了什么新闻,说什么致癌,什么添加剂多,死活不让用。
但是对饭菜的味道,又极其挑剔。
没办法,秦梦云硬是只能自己做调料,而且还得高频次的制作。因为不放防腐剂,自己制作的调料,非常容易坏。
说多了都是泪。
她叹息一声,走向味精厂的门房,她说,她是来应聘食堂厨师的。
门房瞧了她一眼,随手给她指了个方向,让她自己去食堂。
简单道谢后,她没去食堂,而是径直去了厂长办公室。
这个厂她没有来过,凭经验,去办公楼最高那层就对了。
办公室的门上,会有职位牌。
她昂首挺胸,快步走在楼道里,仿佛她本来就是厂里的人。
运气不错,很顺利的发现了目标。
厂长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一个正在看报的中年男人,有茶香,从门里飘出来。
味精厂是国有企业,里面的领导一般都很死板。
她要谈的事儿,成功率极低。
但是为了儿子的口琴,她愿意尝试一下。
本来答应过几天买给他的,可如果今天就买到了,她不敢想象沈繁星会有多开心。
母子之间的感情间隙,也应该会因此弥合吧?
“咚咚咚!”她敲了敲门。
“进!”男人的视线并没有离开报纸。
秦梦云走上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厂长,同时也思索着,要如何开场。
也许是她盯得太久,男人狐疑的抬头看了过来。
“你是?”
秦梦云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份旧报纸放在了桌上,指着上面的一篇报导。
她面无表情,兴师问罪一般的气势,让胡长江不敢怠慢,连忙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这是一篇国外专家,对于味精的实验报告。
上面指出:高剂量味精可能对大脑神经元造成损伤。
报道的最后,更是将味精与头痛、过敏反应甚至长期健康问题关联,直指味精是健康杀手。
这篇报道胡长江是看过的,当时很气愤,过后觉得是无稽之谈。
味精是从小麦、玉米里提取的,如果味精有害,那全世界吃小麦、玉米的,不都危险了?
“你是记者,还是……”
胡长江皱着眉,怎么看也不觉得秦梦云是记者,也没有知识分子的那种气质。
“我是来给胡厂长提个醒的,热心市民!”
秦梦云微微点头,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的拖了张椅子过来,在胡长江对面坐下。
态度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当了这么多年厂长,胡长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胆大的妇女,不由的笑了。
“那请问这位热心的市民同志,对于我们厂,以及这份报导,您有什么宝贵意见呢?我洗耳恭听!”
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如果面前的人,是个昏官,此刻可能就该打电话通知保卫科撵人了。
他没有,证明这事儿有戏!
秦梦云再次打量着胡长江,岁数不算大,四十来岁,正是干大事儿的年纪。
如果再老一点儿,快退休了,估计任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达成目的。
“胡厂长是不是觉得这份报纸的内容,是在危言耸听?可事实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谣言,传得是最快的,民众必然深信不疑。”
她停顿了片刻,盯着胡长江的脸色变化,继续说着:
“已经改革开放了,外资企业会像潮水一样涌入江城的市场,到时候,江城不可能只有一家调味品厂。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家国外企业宣称,他们的产品不是味精,却拥有味精的美味效果,更健康,更安全。
请问胡厂长,您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了吗?”
胡长江瞳孔骤缩,紧盯着秦梦云的眼睛。
眼前的妇女,完全一副农民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正中要害。
自从这篇报导出现后,他时不时的能在报纸上看到其他相关的消息,都是一致声讨味精的。
就连有些熟人,也会不经意的说出“味精不健康”这种话。
虽然影响暂时不明显,但如果这样的舆 论持续下去,必然会对企业有致命打击。
厂里刚刚决定扩大生产,机器和工人都已经准备就绪,过剩的产能,下滑的销量,企业一旦挺不过去,他这个厂长怕是要提前下课。
思索片刻,他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背靠着座椅,勾起一抹微笑。
“敢问这位热心的市民同志,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应对方法吗?”
他的眼神里透着玩味,仿佛已经看穿秦梦云找上门来,绝对不是“热心”那么简单。
能够通过国家政策,推算出市场的发展形势,至少也是有点儿学问,读过书的。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一副农民打扮,胡长江不得而知,但如果秦梦云要提出进厂工作,他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我肯定是有应对的方法,所以才来的呀!”
秦梦云自信的微笑着: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胡厂长尝一下这个。”
说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荷叶包,将荷叶打开,露出里面炒龙虾尾。
虽然有些凉了,但是香味儿依然很浓郁。
秦梦云随手捏起一块,送进自己嘴里,然后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厂长,您尝尝!”
她先吃为敬,为的是告诉胡长江,这食物里没毒。
当官这么多年,胡长江当然能看懂秦梦云的意思,看懂是一回事,配合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一个当领导的,没必要听一个陌生人的。
胡长江靠在座椅上,微微仰起下巴:
“这位热心的市民同志,还是请你直接说出你到这儿来的目的吧!”
就在这时,敲门声又响起,门外站了一位戴眼镜的青年。
“胡厂长,没打扰你们吧?”
姜育民笑着走上前,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龙虾尾:
“哟,这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胡厂长就享受美食了?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可以!请!”
秦梦云抢在胡长江之前,先把话接了过来,她断定,眼前这个能跟厂长随意交谈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第68章 十三香
“嗯?好吃!”
姜育民又拈了一块龙虾尾丢进嘴里,大口咀嚼,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这虾肉真好吃!大饭店都吃不出来这味儿!胡厂长,这是你家亲戚?”
他冲秦梦云笑着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了官就是这样,时不时就会有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上门求帮忙。
很自然的,他也认为秦梦云是来求胡长江安排份工作的。
有些亲戚,那是真穷,送两袋地瓜,就想改变阶级。
工人比农民可强太多了,谁不想进城端铁饭碗啊?
可是送炒龙虾的,姜育民还是第一次见。
东西是不错,就是份量是不是少了点儿?
“不是亲戚。”
胡长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姜育民吃虾那动静,实在叫人眼馋。
“她自称‘热心市民’,来给咱们厂出谋划策的!”
半开着玩笑,胡长江装作随意的捏起一块虾尾丢进嘴里。
入口的一刹那,是咸鲜微甜的基底,辛辣和麻感从舌 尖轻轻泛起,但很快被回甘调和。虾肉弹牙,随着轻轻的咬动,爆发出鲜甜的肉汁,一股甜辛和姜香在口腔中扩散,令人无比享受。
一个不留神,虾肉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顺着咽喉滑下,让人怅然若失。
胡长江赶忙又捏了一颗虾尾丢进嘴里,细细品味,丰富又有层次的滋味,叫人欲罢不能。
本来要说什么的,也给忘了,硬是将所有虾尾都吃完,再去拈时,才惊觉已经没有了。
“咳咳!”
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尴尬。胡长江再看向秦梦云时,脸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这是真正的吃人嘴软。
“呃……现在我也尝了,这位‘热心市民同志’,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一旁的姜育民看着空掉的荷叶,吧唧了一下嘴,心里嘀咕着:
吃得可真快!
他不得不收回视线,看向秦梦云,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还是先说一说,关于这篇报导的应对吧!”
秦梦云拐了一个弯,又把话题拉回到“味精致癌”的话题上来。
“就像一滴墨水,滴在干净的水里。如果想要水回归清澈,就必须用大量的清水去冲洗、置换。
谣言一旦传播开来,辟谣会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关键是,大部分人不会相信!
因为谣言止于智者,而智者,世间能有几个?”
她略微停顿,观察着胡长江和姜育民的反应,很显然,他们听进去了。
“与其辟谣,不如另辟蹊径。他们说味精有毒,那就有毒好了。咱们把味精换个样子,换个名字,价钱再卖高一点儿,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啊?”
胡长江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忍不住嗤笑,你这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让厂里做了几十年的产品改名字,那厂名是不是也得改呀?
胡闹不是吗?
“继续说!”
姜育民却觉得秦梦云说的有道理,眼神变得严肃。
他是厂里的书记,管的是职工思想,不干涉工厂运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运营。
相反的,做思想工作和企业运营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秦梦云从容开口:
“我的建议是:味精走低端,主攻饭店,渠道销售。再出一款高端的,主攻家庭,打健康牌。
就像人们常说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旦舆 论恶化,严重影响味精销售时,厂里还能靠高端产品,占领市场。”
说到这里,胡长江眨了眨眼睛,不由的坐直了身子,悟了。
人才呀!
这办法真的相当可行!
“但是,这个高端产品的研发……”
研发非常烧钱,大桥味精的确有历史,有底蕴,可没多少钱折腾。
为了扩大生产,钱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哪里需要研发啊?”
秦梦云笑了:
“熬一锅鸡汤,从中提取鲜味素,混入味精和麦芽糊精,加色素,做成金黄色的颗粒状,取个名字叫‘鸡精’,鸡之精华,是不是要比‘味精’感觉上档次?”
胡长江和姜育民都不说话了,就这么盯着秦梦云。
能说出这样的话,眼前这个像农民一样的妇女,至少是个懂食品制造的。
在如今的时代,全国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左右,尤其是像秦梦云这样年纪的妇女,读过书的更是凤毛麟角。
很显然,秦梦云的言谈举止,绝对是读过书的,学问还不低。
所以,她绝对不可能真的只是个农民。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整个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安静。
秦梦云也不着急,泰然自若的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过了好一会儿,胡长江才开口:
“能否请问一下,您究竟是什么身份?”
就算说得再有道理,再有可行性,任何一个企业的管理者,都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就真的去照着执行。
秦梦云如果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头,那么只要报出大名,这件事肯定是顺理成章的。
可惜,她现在的身份,真的只是普通的农民。
“我叫‘秦梦云’,秦皇汉武的‘秦’,‘晓梦随疏钟,飘然蹑云霞。’的‘梦云’。”
她说着,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小纸盒子。
手掌心大小的长条盒子,手绘了明艳的图案,看上去很有质感。
盒子的正面写着:十三香,背面则写着一份食谱。
她将盒子递给胡长江:
“我之前说的那些,是希望胡厂长您能了解,我是一个对调料行业有所研究的人。您现在手上拿的这个,叫‘十三香’,是用十三种名贵香料,按比例调和而成。
您之前品尝的‘十三香小龙虾’,最主要的调料,就是这个。
这种调料,特别适合烹制荤菜,能让没学过厨艺的人,轻松拥有大厨的水平。”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
“不知道胡厂长,想不想再拓宽一下厂里的业务,做大做强,直接垄断江城,乃至全国的调料市场?”
这件事,在这个年代,是绝对可行的。
谁最先占领市场,谁就能优先培养出品牌的消费群体。
人一旦形成消费习惯,先入为主,后面再来的,如果不是品质的绝对碾压,是不可能撬走这些客户的。
秦梦云就赌胡长江能有这个眼光。
如果他没有,白送上门的政绩和财富都不要,那也没关系,大不了,秦梦云自己来干!
第69章 第一桶金
“十三香?”
听到这里,胡长江已经明白秦梦云想做什么了。
他承认,刚才的龙虾尾很好吃,并且敢打包票,整个江城的国营饭店,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炒龙虾尾。
但,这并不能说明所谓的“十三香”,就真的能让普通人拥有大厨的水平。
“同志你的意思,是想把你的这个‘十三香’卖给我们厂,我没理解错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秦梦云微微一笑:
“也可以是合作共赢!我的调料,二位领导尝过了,作为商品,它明显是有市场前景的。而一个企业,多几个拳头产品,更是有利无害。
不需要耗费额外的资金研发,就可以得到一份足以风靡全国的调料配方,我想,胡厂长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对吧?”
“呵呵……”
胡长江敷衍的笑笑,觉得秦梦云好大的口气!
风靡全国?
一个江城,吃粽子都分甜咸口,更何况其他的菜品口味?
就算刚才的龙虾尾那么好吃,完全是仰仗这个所谓的“十三香”,但是全国那么多人,口味各不相同,这种口味这么浓郁的调料,未必能受大多数人喜欢。
前景肯定是有的,但绝对没有那么夸张。
他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完全不知道十三香会在二三十年后,成为价值破百亿的调料品牌。
凭借每盒八分钱的利润,每年净盈利超过两亿。
它的确是风靡全国了。
“秦同志刚才说‘合作共赢’,不知道,你要怎么个合作法?”
胡长江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梦云,也许是吃了好吃的龙虾尾的原因,他现在特别有耐心。
从他的表情看来,秦梦云已经大致预感到了些什么。
缓缓开口:
“看胡厂长怎么选:您可以选择直接买断我的配方,也可以选择让我以配方入股,以后贵厂每卖出去一盒十三香,给我一分钱。”
国有企业私人入股肯定是不行的,但分钱可以操作。
胡长江看着秦梦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思考着。
国有企业做事向来磨磨唧唧,一个简单的决定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半载。
等他们做好决定了,时机早错过了。
秦梦云看胡长江想答应又不想答应的样子,没有继续等待,直接起身:
“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就不打扰了。十三香的配方和包装样式,我都去知识产权那里登记过。这盒就算是送给胡厂长的,如果有必要,您可以现在让厨房拿去试试。
下午下班之前我再来一趟,听您的消息。如果您不想要这方子,可以先跟门房打个招呼,我就不再进来打扰了!”
说罢,她微微欠身,准备离开。
她是来送财的,不是来讨饭的,没必要低声下气。
把配方卖掉,纯粹是自己对调料加工没多大兴趣,如果这样都卖不出去,那就只能勉为其难,自己来当这个“调料大王”了。
“那个……”
姜育民出声,叫住了她:
“请问,如果买断的话,您打算把这方子卖多少钱?”
不等秦梦云回答,一旁的胡长江已经皱起了眉,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跟姜育民不一样,年纪不同,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胡长江眼里,秦梦云是来搞推销的。
而姜育民的两眼在放光,很明显,他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来调料厂工作,自然会对调料有些了解。
他打开十三香的盒子闻过,回味着龙虾尾的味道,他基本可以确定,龙虾尾之所以那么好吃,的确跟这个调料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而这种复合调料,市面上根本没有!
在这个学厨还得拜师学艺,三年打杂,三年练基本功,三年才有可能出师的情况下,做得一手好菜,真的很难得。
这种复合调料的出现,势必会打破这种局面,让做饭不再困难。
可想而知,它的市场前景将会多么庞大!
秦梦云的目光扫过胡长江,最终落在姜育民身上。
“这方子,在我心里,价值至少过亿。但咱们谈生意,未来价值只能作为参考,最终还是以目前的市场价值作为考量。
五千块!配方以及产品的包装样式,再送三个菜谱。您可以慢慢考虑,下午……”
价钱开得很低,最主要考虑的是买方的承受能力。
秦梦云要的,是今天就能拿到钱,给儿子买口琴,剩下的,也足够她去开家饰品店。
“不用了!”
姜育民斩钉截铁的回答:
“配方我以个人名义购买,现在就可以签合约!”
这倒是让人挺意外的。
在这个“万元户”都可以上报纸的年代,私人拿出五千块买调料配方,真的相当有魄力。
秦梦云愣了一会儿,才笑着点头:“好!”
她拿出在知识产权部门登记的回执,以及十三香的配料表。
“配方分为配料表和用量表,配料表在这里,至于用量表,我需要先收到钱。”
“当然!”
姜育民直接拿起胡长江桌子上的电话,准备给财务拨过去,却被胡长江一把按住。
“你等一下!你自己买,你就不怕上当受骗,到时候你怎么跟你爱人交代?”
姜育民轻笑,拂开了胡长江的手:
“她不会的!”
他回答得很敷衍,眼神却异常坚定。
上当是不可能上当的,就凭那一纸知识产权登记的回执,姜育民敢笃定,自己捡到宝了!
有登记,就证明产权部门有基本的身份核验,秦梦云又是本地口音,不可能是骗子。
姜育民拨通了财务的电话:
“张会计,麻烦帮我借五千块钱……”
“你考虑清楚!”
胡长江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比要掏钱的姜育民更加激动。
“这可是十年的工资!十年你没有收入,你爱人还不得跟你离婚?”
他想拦住姜育民,莫名觉得这份调料配方,他应该拿下。
“我说了,她不会的!”
姜育民毫不在意的微笑着,不给胡长江任何机会。
等会计和出纳将钱送上来后,他签过字,直接将钱转交给了秦梦云。
“秦同志,听得出来,您对调料和市场都有所研究,以后要是有需要,我还能再联系到您吗?”
第70章 门面,拿下!
还要再联系?
秦梦云以为姜育民害怕上当受骗,于是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我在村里还是比较有名的,随便问一下,别人都知道。”
她微笑着,目光坦荡又自信。
“如果这项专利您不想要了,可以随时退还给我!”
“那不会的!”
姜育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是真心觉得,以后应该会有问题去请教您。就比如这菜谱,到时候我找您买的话,能不能给个友情价?”
原来是这样!
“没问题!”
秦梦云回答得很爽快。钱货两清,她准备离开。
姜育民好心问了一句:
“您带着这么多钱,需要我找个人陪您去银行存起来吗?”
五千块钱,绝对属于巨款。现在世道不算太平,小偷那么多,抢劫的也不是没有。
“不用了,谢谢!”
秦梦云挥了挥手,步履轻盈的离开。
除了办公室里这些人,谁会知道一个农民打扮的妇女身上,怀揣着巨款呢?
秦梦云刚走,胡长江就上前拍了拍姜育民的肩膀:
“姜书记大义啊!你拿下这个配方让厂里试着销售,压力你一个人承担,要是成功了,厂子不会忘记你的功勋的!”
“胡厂长误会了吧?”
姜育民挑开胡长江的手掌,勾唇一笑,迈步离开。
这十三香制作简单,根本不需要背靠工厂。他自己就是专给人做思想工作,给人画大饼的,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功勋”,就这么奉献出去?
“诶?”
胡长江回过神来时,姜育民已经走远,这一瞬间,他感觉心里像有虫子在爬,别提多难受了!
他妈的!
早知道就卡着他,不让他从厂子里借钱了!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等姜育民凭借着味精厂的销售渠道,卖十三香,短时间内赚到巨款,辞职下海单干时,胡长江才是真正的肠子都悔青了。
工厂外,秦梦云抬头看着天上炙热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
她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岑木匠的店里。
有财运的人,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错不了的。
岑木匠对于店面位置的选择,真的非常好。
临近居民区,而且全是江城的原住民,他们不是体制内的,就是挂靠集体单位的商户,最差也是工人。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块儿也会形成一个小的商业中心,非常繁华。
岑木匠将来占地上万平米的家具商城,就是如今的小店一点点扩建的。
能到商场来买家具的,大多数是准备办婚礼的家庭,如果家具店旁边有个卖金银首饰的,他们多半也会进来看看。
背靠大树好乘凉,秦梦云决定蹭一蹭岑木匠的财运。
而且她还答应过,要帮岑木匠把陈来娣带出来,管理账目。店子开在一起,就不用额外抽出时间来教。
实践出真知,干着活儿,秦梦云就能把陈来娣教会。
“岑墨,你爸在吗?”
秦梦云刚到,就看见岑守礼的大儿子从店里出来,随口问了一句,结果收到一个白眼。
岑墨比沈一一大两个月,学木匠已经十来年,不过他似乎不喜欢木匠,也不喜欢学习。
岑守礼之前还抱怨,他的一身手艺,怕是要失传。
在岑墨的目光里,秦梦云看到了厌恶。
谁说男人都是迟钝的?
岑墨现在不正是因为秦梦云跟自己父亲走得太近,心生反感吗?
“姨妈,你来啦!”
跟岑墨的反应不同,岑守礼的二儿子,岑斗就显得热情得多。
“您找我爸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问问,你们这旁边的房子是谁的?我想买下来。”
“您要买房子?”
岑斗惊讶的打量着秦梦云,鄙夷的神情一闪而过。
“您在这里买房子做什么呀?您在村里不是有房子住吗?”
“我想开个店!你知道房东在哪儿吗?”
“房东呀……您找房东也没用,他这房子不卖的。”
“那后面的房子呢?”
“也不卖!”
秦梦云眨了眨眼睛,房子不卖倒是不稀奇,就是岑斗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堂姐!”
秦彩云从门后探出半边身子,一脸惊喜: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
她快步出来,握住秦梦云的手: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快进来吹吹电扇,我刚买了西瓜!”
“我……”
秦梦云站在那里没有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想买间门面,你们这旁边的房子,房东卖吗?”
“卖!怎么会不卖呢?”
秦彩云连忙牵着她去看隔壁的房子:
“这是街道办的房子,我们买的时候,他们就希望我们能全买下来,但是钱不够,就买了一半。你看,格局跟我们那边是一模一样的。”
秦梦云瞬间明白了什么,别看岑墨、岑斗年纪不大,但都是懂得保护母亲,捍卫家庭的。
羡慕啊!
“趁着现在还没下班,我陪你去跟他们谈。有我在,他们不敢开高价的!”
秦彩云拍拍胸脯,非常有自信。
可秦梦云倒是犹豫了,就算无心,影响了堂妹的家庭,也总归不好。
堂妹那么善良,一点儿心机没有。
“你……担不担心我在你们家附近开店子,会……”
秦梦云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总觉得好别扭。
“担心什么?”
秦彩云歪头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几分调皮。
“咳!堂姐,你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你跟守礼相过亲,他就会对你念念不忘吧?”
她哈哈的笑着,笑得前仰后合:
“堂姐,以前呢,我是样样都不如你。可唯独一样,你不如我!守礼现在,根本离不开我。上次我说回娘家住两天,好说歹说,结果第二天他就把我接回来了!”
她这样一说,秦梦云哪儿还敢自作多情?
任由着秦彩云,傲娇的牵着她,去了街道办,将房子拿下。
原本人家开价五千的,姐妹俩软磨硬泡,硬给人砍价砍下来两百块。
房子不算大,不到一百个平方,但是院子大,是房子面积的七八倍。
五千块钱连地皮一起买下来,秦梦云觉得挺划算的。
特意留了两百块钱,她四处打听,终于在黑市买到了德国进口的口琴。
为了给老四一个惊喜,她还特意买了红纸和红绳,用心的把口琴包装起来。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求孩子多孝顺,只要对她别像上一世那么残忍,她会尽全力,给孩子们最好的。
忙活了一天,快到家门口时才想起来,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
不过想着沈繁星看到口琴开心的样子,她觉得值得。
只是刚进院门,就发现一家人愁云惨淡。
“这是怎么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快步冲进房里,果然没看见原本应该在家的两个儿子。
一家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繁星和宇辰呢?”
她着急的问着,可一家人只叹息,不说话。
终于,秦学礼憋不住了,喊道:
“沈皓月把他们带走了,说让你自己孤独终老,没儿子养老送终!”
第71章 孩子是白纸?不,他们生来带底色!
“学礼!”
秦红军上去照着儿子脑袋,给了一巴掌: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试图安慰妹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反倒是秦梦云先说话了:
“哥,帮我借辆自行车,我去叫他们回来!”
不能让两个儿子给陈天巧带坏了,得趁着他们还小,及时纠正。
那是她的儿子,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说完,秦梦云钻进厨房,找了块凉薯,剥了皮大口啃着。
待会儿说不定要吵架,她得补充体力。
“我陪你一起去!”
秦红军借来了自行车,执意要送秦梦云:
“我是你哥,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秦梦云点了点头,如果陈天巧强扣着老四、老五不放,有秦红军在,她抢也能把人抢回来。
自行车在颠簸的乡村小路上驰骋,热风吹得人脸上烫烫的疼。
秦梦云摩 挲着怀里的口琴,这一世,她会好好培养老四。
哪怕老四天分不够,她也能让儿子成名成家。
往后三十年里,所有大火的歌,她都可以找人复刻出来,冠以儿子的名字发行。
沈繁星将是有史以来,最红,最火的创作型歌手。
至于老五,才七岁,从现在开始培养,将会有无限可能。
她多么希望秦红军的车子能再骑快一点,她不想孩子们再听陈天巧的蛊惑,哪怕一句,都不行!
按照陈天巧的德性,她现在肯定还在医院里。
自行车轮呼呼的转着,眼看日落黄昏,他们才终于赶到医院,还没进大门,就见一群人笑语盈盈的出来。
只一眼,秦梦云就认出了人群里的沈驰雁。
他一米七五的个子,在人均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现在,显得很突出。
不等秦红军停车,秦梦云直接从后座跳下,冲到他们面前。
“繁星、宇辰,回家!”
她伸出双手,同时去牵两个孩子,可都落空了。
沈繁星是自己躲了,沈宇辰被黄莺强拽到身边。
秦梦云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样,弯着腰好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子,对上黄莺的眸子。
“你是自己儿子要死了吗,拐别人的?”
愤怒,如火山一般爆发,秦梦云再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开口就骂,还只恨自己懦弱,应该直接一巴掌呼黄莺脸上的。
“驰雁哥,你瞧瞧,这还在医院门口呢,她就这么恶毒的咒骂人!”
黄莺娇滴滴的告着状,还拿手晃沈驰雁的胳膊。
也许是想着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沈驰雁竟然还知道往旁边跨出半步,跟黄莺拉开距离。
可之前,他们是肩并肩,亲密如夫妻一样,走出来的!
“秦梦云,这不关干妈的事儿!”
沈皓月歪着脑袋,脸上带着几分讥笑,直呼母亲大名:
“你自己喜欢断亲,屁大一点事儿就拿个断亲书出来吓唬人。我告诉你,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太伤我们心,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跟弟弟们都说好了,不用等你跟我们断亲,我们先跟你断了!反正我们有干妈,干妈对我们,比你好多了!”
“你个狼崽子,胡说什么?”
秦红军手里的自行车一丢,冲上来揪起沈皓月的衣领,就要打他。
“哥!”
秦梦云叫停了秦红军,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下去。
她不在乎沈皓月说什么,谁会在乎已经烂掉的果子,里面生了蛆虫呢?
“老四,他说的是真的吗?”
秦梦云平静的看向沈繁星,手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插在腰带上的红纸包。
“你快十五岁了,是大孩子,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妈妈以前可能给不了你什么,但是从今往后,你想要的,妈妈一定会尽量给你,不要听谁诱 惑你。
我给你买了口琴,妈妈说到做到了!”
她将红纸包从腰上抽出来,刚想打开,却听沈繁星冷冷的开口:
“你算了吧!”
他撇着嘴,有点儿嫌弃:
“明明是我捞小龙虾赚的钱,你却说什么你给我的?摊上你这样的妈算我倒霉!口琴你自己留着吧,算我孝敬你的,以后别来烦我就行!”
秦梦云拆绳子的手,整个顿在那里,好久,她都缓不过劲儿来。
终于,她双手垂下,无力的吐出一口气。
虽然只有十五岁,终究还是养歪了。
她调整好情绪,半蹲下身子,冲沈宇辰打开双臂:
“宇辰,到妈妈这儿来!”
孩子还小,正是依恋妈妈的时候。
说完,她还刻意抬头,警告黄莺:
“请你放开你的爪子,不要拉着我儿子!”
“哼!”
黄莺不屑的撇撇嘴,将牵着沈宇辰的手掌松开,可沈宇辰并没有动,反而还往黄莺身旁钻了钻。
“宇辰!”
秦梦云尽量让自己的微笑亲和一点儿,柔声呼唤着。
可沈宇辰低头抠着怀里的饼干盒子,低着头,不看她。
铁皮的饼干盒,被小指头抠得咚咚作响,声音很闷,却异常刺耳。
“宇……辰!到妈妈这儿来,我们回家,吃红烧肉好不好?”
秦梦云哄着,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胸口一阵酸疼。
身为亲生母亲,血脉相连,却需要用红烧肉才能哄儿子回到自己身边,多么可悲?
“不要!”
沈宇辰果断摇头拒绝:
“我要跟干妈去吃大饭店,有蛋糕,有大虾,还有冰淇淋吃!”
当“不要”两个字从小儿子嘴里吐出时,紧跟在后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在一刀刀剜着秦梦云的心。
不都说小孩子是白纸吗?
这才多大一会儿,他们就把白纸弄脏了?
“听见了吗?”
黄莺得意的开口:
“不是我拐你儿子,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把孩子当奴隶使唤,后妈也没你这么狠心的呀!”
她的目光,在秦梦云布满汗渍的衣裤上轻蔑打量:
“你自己不珍惜的东西,就不要怪别人捡了去。当初签断亲书的时候那么绝情,这会儿怎么怕了呢?
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你想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得对他们好呀!”
她嘲讽着,以胜利者的姿态笑给秦梦云看。
医院大门前,人来人往,不明就里的路人指指点点,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让秦梦云呼吸困难。
她最终将目光转向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盯着沈驰雁,想要听一个答案。
第72章 我就是神经病,怎么了?
快入夜了,医院门口的路灯亮起,周围到处都是拿着芭蕉扇乘凉的人。
“那边要打架啊?”
“好像是谁搞破鞋吧?”
“哪边是正宫啊?”
……
人越聚越多,对着秦梦云他们指指点点。
可秦梦云一个旁人的音符都听不见,她盯着沈驰雁,所有的情绪已经达到临界点。
“沈驰雁,我说过,你要想跟黄莺在一起,请在跟我离了之后,大大方方的。”
“你又来了!”
沈驰雁嫌弃的别过脸去:
“别闹了,大庭广众的,你不要脸,别人还要脸!”
话落,秦梦云心态炸了。
“要脸?你们谁要脸了?”
她大声的吼了出来,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聚了过来。
“看热闹了,看热闹了!”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好多人兴高采烈的,端着小板凳往这边跑,站在凳子上,朝人堆里看。
一时间,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沈驰雁,你要脸,你能干出这种事儿?不顾我的意愿,让我的儿子,喊别人‘干妈’?儿子叫‘干妈’,你叫‘干媳妇儿’呗?”
“无理取闹!”
沈驰雁脸红到了脖子,拔腿想走,被秦梦云一把拽了回来:
“你跑什么?二十年寒来暑往,我为你缝衣制鞋,生儿育女,换来你一句‘无理取闹’?连小孩子都懂瓜田李下,男女授受不亲,你都有五个儿女了,会看不出来这女表子想干嘛?”
“秦梦云,你心真脏!”
沈驰雁被人群挡着,跑不掉,只能咬牙切齿强行狡辩: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难不成这街上这么多男男女 女都在搞破鞋?”
“呵,呵呵……”
玩横的呀?
行,我狡辩不过你!
秦梦云讥笑着,眼底是深深的悲凉:
“也就是说,你跟黄莺没一腿,你们是清白的。那好,现在我要打她,你别插手!”
“你有神经病吧?”
沈驰雁忍不住喊了出来,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对!”
秦梦云也提高了音量: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我有神经病!也请你记住,我一个神经病人,现在要打拐走我孩子的贱人,你是我丈夫,但凡你帮她一下,就证明你们俩有苟且!”
她目光狠厉的瞪着沈驰雁,然后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黄莺的头发。
“啊!”
尖叫声传来,沈驰雁本能的想去帮忙,被秦梦云用手一指,不敢动了。
“各位老少爷们,大哥大姐们,我现在要打这个寡 妇,因为她仗着有点儿钱,诱拐我未成年的儿子!”
秦梦云一手揪着黄莺的头发,一边高声喊着,像要进角斗场的战士,昂首挺胸着。
“放开我!放开我!”
黄莺痛苦的挣扎,想要掰开秦梦云的手,但只要她有所动作,秦梦云就将她的头发猛的往上提,让她疼得用不上力气。
沈羲和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剩下仨也不遑多让,他们全都没有见过自己母亲,这么彪悍的样子。
“还愣住干什么?赶紧拉开!”
沈皓月脑子转得快,立刻对自己兄弟下命令,可是他们马上就收到了来自母亲的严厉目光。
“你们敢动一个试试?”
秦梦云揪住黄莺的头发,将她拽到自己身前,面对着几个儿子:
“我的好儿子们呀!我曾觉得,你们冷血无情,是我疲于生活,忽略了对你们精神的关爱,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你们跟你们爹一样,白眼狼的性子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当我没日没夜的劳作,只为了换你们三餐温饱,苦我不喊,累我不说,受伤了,流血了,自己抹点儿草木灰。
可你们呢,对我的付出视而不见,随随便便一个人,给你们点儿好处,你们就可以开口叫‘妈’!”
秦梦云单手拿起腰间的口琴,用嘴将包装打开:
“要好处嘛,我也给得起!二百三十块的德国‘和来’口琴!”
当装口琴的木匣子被打开,掉落在地上,漂亮的红色口琴被秦梦云高高举起,在灯光下闪着金属的华丽光泽。
这一刻,沈繁星吃惊的张大了嘴,这真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口琴!
他想要,可现在不好意思开口。
看到他的反应,秦梦云不由的冷笑:
“我现在穷,可我会努力赚钱,给我的孩子最好的!哪怕他们背弃了我,我仍然想着,他们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有钱,死后还是会留给他们!
可是现在,你们用事实告诉我,你们,不配!”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的口琴也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砰”一声脆响,昂贵的口琴,在水泥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出去,激起一阵慌乱的惊呼。
她愤怒,她悲戚,她心中的痛,随着这四分五裂的口琴,让周围所有的人,陷入一片寂静。
二百三十块钱的口琴啊,说砸就砸了!
多少人在此刻心生惋惜,又有多少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妈!”
沈繁星脱口而出,声音激动,不知道是为了摔烂的口琴,还是伤心的母亲。
这一切,秦梦云已经不在乎了。
“各位老少爷们,大哥大姐们!我现在要打这个诱拐我孩子的贱人,有仗义的,给我叫声‘好’!”
喊罢,秦梦云真的一巴掌扇在了黄莺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打得结结实实。
“秦梦云!你真的疯啦!”
沈驰雁喊着,黄莺惊慌的叫着,可随之而来的,是惊涛骇浪一般的叫好声。
“好!”
“打得好!”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能统一绝大多数人立场的,那一定是男女乱搞,桃色纠纷。如果还有什么事,能让人同仇敌忾的,那一定是拐卖儿童。
“啪!啪!啪!”
秦梦云每扇一巴掌,人群里就有人高声大喊:“好!”
从最初的气愤,到后来变得兴奋,而秦梦云也越打越顺手。
“停下!停下!”
沈驰雁想去阻止秦梦云,可秦红军往他身前一挡,他终究无可奈何。
“黄莺的家庭背景,你惹不起,秦梦云,住手!”
秦梦云的巴掌,终于因此停了下来。
惹不起吗?
那就强大起来,惹得起了再说!
她停了手,沈家所有人都随着松了一口气,就连黄莺也露出一抹讥笑,试图站直身体。
那表情仿佛在说,今天欠她的,改天一定百倍讨还!
秦梦云见了就来火,一脚踹了过去,命中的不是肚子,而是肚子更下面。
肚子有内脏,而那里,又疼又不好检查伤口。
秦梦云可没疯,这一世,她有大好的未来,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只破鞋而毁掉。
“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黄莺的嘴里发出,眼泪混着鼻血往下淌,简直鬼一样。
“让让!让让!”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人群中挤 进来一位穿着民警制服的中年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
第73章 儿时旧友
魁梧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跟普通民警不太一样的制服,目光严肃而犀利。
秦梦云一眼扫过,就知道来人官阶不低。
“民警同志!”
黄莺佝偻着身子,仰着眼泪和鼻血混杂的脸,像从地底爬出的恶鬼,想要抱住民警的腿伸冤,却被秦梦云一把抓住头发,拽倒在地。
“民警同志,请给我三十秒!”
秦梦云面无表情的朝着民警鞠了一躬,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四个儿子:
“沈羲和!沈皓月!沈繁星!沈宇辰!从今往后,咱们母子缘尽,再见面,就是仇人!小心着点儿,千万别遇上困难让我知道,因为我一定会落井下石!”
她说得斩钉截铁,眼神里没有心痛,只有仇恨。
上一世的杀身之仇,这一世的背叛之恨,抛开了母亲的身份,她只想做一个快意恩仇的人!
秦梦云毫不犹豫的转身,再次对民警鞠了一躬:
“谢谢!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打人是不对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我全赔!我还可以上电视台,上报纸,给她公开道歉!
虽然,她一个寡 妇,想要男人,很正常,虽然,她只是勾 引了我丈夫,虽然,她只是用钱离间了我儿子,但是没有臭鸡蛋,哪儿来的绿头苍蝇?
我丈夫有错!我生的几个孽障也不对!所以我态度诚恳的请求,上中央电视台,上人民日报,我诚心的,诚恳的向黄莺女士,以及黄莺女士爹妈,黄莺女士的十八代祖宗,真挚道歉!”
她吐词清晰,声音嘹亮,语气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在她用力深深的一鞠躬后,所有人都傻了,现场鸦雀无声。
黄莺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她很疼,很气,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上中央电视台?上人民日报?
她看着秦梦云那决绝的目光,心里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做得出来,秦梦云这个疯子,真的做得出来!
此刻的黄莺,大脑无比清醒。
她不是个草包,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让她比一般人都聪明。
事情一旦被闹大,她已经退休的父母,势必会遭到政敌的借题发挥。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只要有错,被查出来,就都可以追责。
比起这些,她的父母更在意被人指指点点,沦为笑柄。
“同志,需要送你上医院吗?”
民警弯腰,朝她伸出了手掌,可她避之如蛇蝎。
“不用!”
她慌忙爬起,瞟了秦梦云一眼后,又看向沈驰雁,此刻,她非常需要沈驰雁为她说句话。
哪怕没有任何用,至少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可是她看过去的目光,竟让沈驰雁像被脏东西触碰到一样,嫌弃的躲开。
他不肯开口,因为这种场合,越描越黑,不如沉默。
这一刻,黄莺的心也是凉了。
她用力的拨开人群,踉跄着往外走,身影狼狈而悲凉。
“喔吼!”
人群中有人起哄,自以为是道德的集体胜利。
“干妈!”
沈皓月带着几兄弟追了上去,想去搀扶黄莺,却被她甩开。
一次不成,沈皓月并没有放弃,拉扯几次后,黄莺终究还是任由着他们扶着自己。
待他们走远,沈驰雁似乎有话要说,看着秦梦云张了张嘴,结果只是叹了一口气,快走两步,去追黄莺了。
他的背影被人群吞没,留在秦梦云心中的那一抹执念,也像这背影一样,终究被黑暗浸染,再也找不到。
“警察同志,民不举,官不纠,我这样,应该算是没事了吧?”
秦梦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失败的爱情,开个追悼会,她很快收拾干净自己的心情,整个人恢复了平静,甚至还能微笑着。
陆勇冷笑,带着几分讥嘲:
“你挺厉害呀!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打女的呢?你不连你男人一起揍,是因为打不过?”
那还用问?
秦梦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恃强凌弱,难不成恃弱凌强?
其实要打沈驰雁,她也不见得就真的打不过,只是分寸不好把握。
黄莺你扇她几巴掌,她就懵了,不知道反抗了,秦梦云可以做到给她牙打松,不打掉。
也就不构成轻伤,顶多是侮辱。
但沈驰雁不一样,男人毕竟是男人,打起来费劲不说,还容易被反杀。
打人只是手段,又不是目的。
要是真到了份上,与其面目狰狞的厮打,不如给他夹竹桃泡水喝。
不过这个民警管得挺宽啊!
“呵呵,那的确是打不过!”
她嘿嘿一笑,回答得很真诚。
结果民警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路过秦红军身边时,还拍了拍对方肩膀。
“他干嘛瞪我?”
秦梦云一脸莫名其妙,咋的了,她打个小 三,当警察的还心疼了?
难不成是黄莺家亲戚?
哎哟,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有点儿关系。秦梦云这个时候,终于后怕了。
上辈子只知道黄莺家背景不俗,她爹妈都是高 干,可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
“你不认识他了?陆勇啊!”
秦红军一脸好笑:
“你们俩小时候还打过架,你把人家打得嗷嗷的哭,他回去告状,结果又被他爹打了一顿,你忘了?”
“怎么可能?”
秦梦云根本不相信:“他看上去年纪比我大好吗,还那么大块头!”
她拿手在腰那里比划了一下,陆勇那腰,快有她两个粗了!
“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而且,我根本不记得,我跟人打过架,我那么乖!”
“呵,呵呵!”
秦红军嘴角抽搐,小时候的秦梦云可跟“乖”一点儿不沾边。
只不过嫁到沈家之后,乖顺得像一只鹌鹑。
不过刚才看她那样打黄莺,感觉曾经那个霸道的妹妹,又回来了。
“唉,人家现在可是局长,官大着呢!”
秦红军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向陆勇离开的方向:
“你不记得人家了,可人家到现在还记得挨打的仇呢!”
“不会吧,这么小心眼儿?”
秦梦云努力回忆着,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认识陆勇这一号人。
“等等,你说他是‘局长’,真的假的?”
如果想要开金店,就先得去公 安那边申请,批准以后,才有资格去国家银行拿执照。
朝中有人好办事,没准这金店她可以提前几年开呢?
“哥!哥!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帮我引荐引荐,我给他赔个礼,不能让人把这仇记一辈子,对吧?”
第74章 你买门面了?
“你要去赔礼?”
秦红军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人家官太大了,不适合攀扯。再说了,哪有特意跑过去,赔几十年前的礼?弄得人家多小气似的!”
陆勇不小气吗?
孩提时期打的架,现在还记仇!
明明是熟人,刚才硬是连声招呼都没打!
啧,好像也的确不能去。
秦梦云的父亲,秦铁牛是个认死理的人,他如果圆滑一点,说不定也能捞个官儿当当,就不至于这么大年纪了,还得种地。
秦梦云的印象里,小时候他们家时不时就会有父亲的战友过来玩,可慢慢的,就都不来往了。
人家升官了,忙,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秦铁牛主动的疏远。
不在一个阶级,交往起来会很辛苦。
尤其是人家给他送茅台,他却只能给人送点儿鸡蛋。
都是战友,人家环境好,不计较得失,但秦铁牛不想占便宜,于是只能少来往,不来往。
秦梦云要是为了开店,主动去巴结,等于丢了亲爹的脸。
算了,还是按原计划,等几年吧。
卖水晶其实比卖黄金更赚。
黄金一克的利润在十块钱左右,水晶不论克,论件,每件的利润不一定,进货价的百倍左右吧。
反正都是事业,干就完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学一些相关的知识,以及制作的手艺。
得攒钱,买设备。
秦梦云站在那里,思索着如何赚到启动资金,她神游天外的样子,让秦红军以为她在伤心。
“你没事吧?”
这话问得有点儿多余,哪个当妈的被亲生儿子背弃,会没事儿?
可秦梦云还真就没事儿!
毕竟重活一世,心理建设早就做好了。
四个儿子都背叛了,整整齐齐的,挺好。现在不用再操心着怎么纠正他们,一门心思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女儿养好,就可以了。
“没事!”
秦梦云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赶紧回家吧,别让爸妈操心了。”
自从回了娘家,没能尽孝,反而给父母徒增许多烦恼,还真是罪过。
“哥,咱们买两只烧鸡回家吧!”
“行!你想吃什么,哥都给你买!”
“你买?那嫂子不得拧你耳朵呀?”
“你嫂子哪有那么小气?”
“也是!哈哈……”
兄妹俩骑上自行车,一派轻松的回到家里,也不说什么,摆开桌子就是吃。
家里人全都当做没事发生的,装作高高兴兴的吃晚饭。
可秦梦云还是从父母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担忧。
孩子没接回来,想想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爸、妈,我要开店了!”
秦梦云本来想事成之后再说的,不过现在说似乎更合适:
“我今天把做小龙虾的调料配方卖给了味精厂,换了五千块钱,在城里买了间门面,准备做点儿小生意……”
“多少钱?”
所有人的筷子都停下来了,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没听错吧?五千啊!
“梦云啊,你没事吧?”
佟红霞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害怕她是气糊涂了。
“我……”
秦梦云忍不住好笑,至于吗?
“我没事!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呢?我购房合同还在呢!”
说着,她从腰带的夹层里,抽出跟街道办签的购买合同,拍在桌上。
秦红军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还没看上一眼呢,被秦铁牛一个眼神瞪过来,只能双手奉上。
捧着合同看了又看,秦铁牛也没能看懂,他是个半文盲。
不过他认得上面的钱数,还有最后的红章,没错了,的确是花四千八,买了一间房。
“什么门面,要这么贵呀,你别是被人坑了吧?”
五千块钱啊,光凭种地,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
这么多钱,就买一间门面?
买栋小洋楼才几个钱?
秦铁牛皱着眉头,十分不放心,恨不得现在撸了袖子,就去找卖房子的人。
“我看看!”
秦红军将合同接了过来,他几个儿子也赶紧凑过来看。
“这不是在家具厂附近吗?我听岑守礼说,他好像也在那儿买了一间门面,可以问问,是不是这个价?”
“爸、哥,你们放心吧!”
五千块钱真的已经相当划算了,都不用再等几年,就是再等几个月,房子的价格都是噌噌往上涨。
秦梦云笑着将合同拿回来,重新收好:
“我的门面,是彩云陪我一起去买的,就在他们家店子隔壁。”
“哦……”
秦铁牛眨了眨眼睛,转脸就不高兴了,别过头在那儿生闷气。
“怎么了?”
佟红霞感知到丈夫的情绪,一脸好笑,拿手指戳着他。
“去去去!”
秦铁牛臭着脸,反正就是不高兴。
“爸!”
秦梦云赶忙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
“爸,我那门面要重建,还不知道怎么弄呢,你帮我参谋参谋?”
一听这话,秦铁牛眼睛亮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容易冲动!做大事儿,得深思熟虑!重建的事儿,你让爸给你弄,那绝对错不了!你先告诉我,你想开个什么店?”
“小姑厨艺这么好,肯定是开饭店啊!”
秦学礼笑嘻嘻的凑到秦梦云跟前:
“小姑,以后家里人上你那儿吃饭,能免费不?”
周玉凤一把将儿子薅了回来,白了他一眼:
“你是准备带着你的狐朋狗友,把你小姑的店子给吃黄啊?”
气氛开始变得轻松。
“我想开个首饰店!”
秦梦云微笑着,跟家里人聊着自己的创业构想。
她描绘了一家很漂亮的店子,金碧辉煌,好像皇宫一样。店里陈设着各种华丽的珠宝,还有让人变美的魔法……
“梦云,那你这店子,要招人吧?”
大嫂周玉凤眼里闪动着期待,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看,我去给你帮忙,行不行啊?”
“行!我巴不得!”
秦梦云上去揽住嫂子的肩膀:
“这店子算咱们家的,爸妈的股份我就不给了,只给嫂子你!以后咱们赚了钱,五五分!”
“不行!不行!这使不得!”
周玉凤连连摆手:
“我在家也没事儿,给你帮帮忙,生意还没起来之前,你不用管我,要是效益好了,你就给我开点儿工资!只要比你哥赚得多,我就开心死了!”
“那不行!”
秦梦云佯装生气:
“不给你股份,我怕你不好好干。有了股份,就是你自己的店,我看你怎么偷懒!”
“你这嘴哟!”
姑嫂俩抱在一起,哈哈笑。一家人都被感染,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临睡之前,一家人约好了,明天上店里去看看。
到了第二天黎明,天还没完全亮,秦父秦母就早早起来,先去忙活地里的活儿。
周玉凤也赶忙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所有人都忙碌着。
老四跑了,秦梦云只能自己去捞小龙虾。
“小姑!今天我来吧!”
“学礼?你上午不得去上班吗,怎么起这么早?”
“嘿嘿,我就是特意来卖小姑你一个人情,等将来小姑成了大老板,不要忘了我哟!”
秦学礼嬉皮笑脸的说完,后脑勺立刻挨了一巴掌。
“小姑,你别理他!咱们一家人,搭把手的事!”
秦学兵带着秦学文,接过她手里的捞虾工具,拎着就走。
“小姑,你在家等着就好,田里露水重!”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秦梦云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在沈家二十年,从来没听他们说过,田里露水重,对女人身体不好。
可对自己的几个侄子来说,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
果然,真正的家人,是不一样的。
可她真不能在家等着,除了捞虾,还得摘荷叶呢。
四个人一起动手,效率快得很,不到一个小时,就捞够了。
昨天借的自行车还在,秦梦云刚好可以骑着去送货。
“我先去送货了,晚点回来接你们!”
秦梦云刚蹬上自行车,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大清早的,又看见倒霉玩意儿了。
第75章 送上门讨打
秦梦云害怕影响到家人的心情,只能把找上门的沈驰雁截停在院子外。
“说吧,大清早特意从城里赶过来,什么事?”
如果是提离婚,她立刻就可以去办手续。
“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的听我把话说完!”
沈驰雁语气里透着失望和不耐,目光越过秦梦云的头顶,看向远处。
“我跟黄莺在一起,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纯粹是因为母亲病得很重,而你见死不救,我没有办法,才只能答应,去黄莺的金店当经理。”
啥玩意儿?
秦梦云没注意沈驰雁倒打一耙,倒是“金店”两个字,让她心中一惊。
黄莺还挺有本事,在这种时期能拿到金店的执照!
她也挺痴情,被打成那样了,竟然还能答应让沈驰雁给她当经理,这恋爱脑,比秦梦云当年,不遑多让。
“也许你觉得,她帮我,是因为曾经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愫,但我们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沈驰雁叹了一口气,目光对上秦梦云的眸子,又很快移开。
“本来,我不需要跟你解释这么多。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知道,我为了你,昨天跟黄莺说了多少好话,人家才选择息事宁人吗?
你又知不知道,强权之下,她想要对付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我还得感谢你,是吗?
秦梦云简直要气笑了,如果黄莺家真的那么厉害,她就无需这么迂回,先给人家做干妈,再给人家当后娘!
还捏死一只蚂蚁,你让她过来捏捏看!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能怕她?要是真到了那一步,那就谁也别活,统统带走!
“说完了吗?”
每耽搁一分钟,袋子里的小龙虾就得死一批,秦梦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你现在去找黄冬梅要介绍信,等会儿回来,我就跟你去办离婚!”
她说完就准备骑上车子离开,被沈驰雁一把拽住了车龙头。
“你怎么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
沈驰雁皱着眉,显得那么无奈: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跟你离婚,孩子们多一个人疼爱他们不好吗?你何必要这么咄咄逼人,置我于不义?
你非得弄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你的,都对不起你,你才开心?”
“咔嚓”有什么东西在秦梦云的心里碎掉。
一瞬间,她血压飙高,肾上腺素分泌,双手开始颤抖。
“我去你妈的!”
她飞起一脚,将沈驰雁踹翻在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我警告过你,别来恶心我!看在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
你竟然想在这里一脚踏两船?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我见死不救?你妈住院那三十多块钱,我给狗了?
自己有奶便是娘,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你都跟黄莺搅和在一起了,还演什么有情有义,不离婚,我是不是得给你磕一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妈得的病要人伺候,黄莺是不可能倒屎尿盆子的,对吧?”
“秦梦云,你就这么心思歹毒的想我?”
沈驰雁拍着身上的土,这可是新买的衣服,一百多一套呢!
“我心思歹毒?那你是真没见过歹毒的!”
秦梦云把自行车往地上一丢,跨出两步,照着沈驰雁的膝盖又是一下。
沈驰雁被踢得猝不及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是好人,你是君子,你别还手!”
秦梦云指着他的鼻子,话一说完,手指变手掌,“啪”一下扇在沈驰雁脸上。
一掌下去,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的。
就在打完的一瞬间,沈驰雁的眼神变得狠厉,嗖一下站起身,作势就要动手。
“你打!”
秦梦云不退反进,仰头直面着沈驰雁:
“你只要动我一下,你们沈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打女人的烂人!”
沈驰雁微愣,思索着。可秦梦云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右手又是一巴掌挥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沈驰雁挡下了。
男人和女人在速度,反应力和力量上,存在质的区别,真打,秦梦云很难是对手。
可不打,心里不痛快!
没有任何犹豫,秦梦云左手“啪”一下,扇在沈驰雁的另半边脸上。
沈驰雁被打得懵掉,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别瞪,也千万别还手!”
秦梦云鄙夷的勾起唇:
“从始至终都是我逼迫你,我对不起你,你是受委屈那个,所以你千万别还手,否则,你就跟你弟弟一个样,是个人渣!
你委屈了一世,装了一世,只要你动手了,那可全废了!”
说完,她左右开弓,“啪啪啪”的,一直扇到自己手疼。
脸皮真厚!不应该用手的。 沈驰雁气得一双眼睛要瞪出来,竟然真的没动手。
是个人都会有弱点,直到现在,秦梦云才发现,这个男人太能装了!
“现在满意了?”
沈驰雁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没有人能够被疯狂扇脸后,不愤怒的。
看得出来,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不满意!”
秦梦云戏谑的冷笑,看向听见动静赶来的家人。
“打你,只是因为你恶心到我了。既然你说我恶毒,我要不给你表演表演,岂不是对不起你?”
话落,秦梦云突然大声哭喊:“沈驰雁!你狼心狗肺,竟然为了只破鞋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沈驰雁听到脚步声,立刻明白秦梦云想做什么,这简直荒唐!随便一个人看看,都知道谁在挨打吧?
可这个世界,真相重要吗?
就像沈驰雁从来都不会想知道,他的母亲每次斥责他的妻子,谁对谁错,真相是什么?
听见秦梦云哭喊,秦红军不问三七二十一,上来直接将沈驰雁踹倒在地,欺身上去,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打得他俊俏的脸变了形。
同为男人,可沈驰雁根本不是秦红军的对手,连还手都做不到,两拳下去,竟然晕了。
“呸!”
秦红军啐了一口,嫌晦气,这什么玩意儿?
佟红霞却慌了:“你给他打坏了可怎么办?”
她当然不是害怕沈驰雁有事,而是害怕秦红军吃官司。
“妈,没事!”
秦梦云平静的开口:“家庭纠纷而已,谁家夫妻不打架啊?
哥,帮我把他架到车上来,咱们去计生办!”
“啊?”
秦红军不理解,可还是照做了。
第76章 真正的恶毒
计生办,是比环保局权利更逆天的存在。
秦梦云去的不是乡里的计生办,而是城里的。
这里的计生办大,有手术能力。
秦梦云如泣如诉,说她已经生五个孩子了,丈夫还不满意,她不生,就找外面的野女人生。
一言不合,两人大打出手。
“你们帮帮我吧,至少不能让野种分我孩子的家产,我拼死累活,才好不容易盘下间小店,要是被人占了,我真活不下去了!”
计生办的几位大姐一听,这还得了?反了天了他!
一剂麻药推下去,就把人送上了手术台。
秦梦云要看着手术完成,就让秦红军帮她去送虾。
“哥,你帮我跑一趟,洗衣机厂对面的小摊子,找个姓酱的青年,酱油的酱。”
“啊?”
秦红军整个人已经傻了,后背全是冷汗。
他盯着自己妹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等会儿吧,我陪着你!”
他害怕,等会沈驰雁醒了,要杀人。
“那你在这里守着吧!”
秦梦云写了个地址,交给秦红军:
“待会儿手术完了,你找人把他送黄莺家。”
说着,还把身上所剩不多的钱,全留给了秦红军。
“卖完龙虾,我就回去接爸妈去看门面,你也快点儿,别耽误了。”
酱宇海那边不能失信,大富大贵还指望着这位“快餐大王”呢!
秦梦云交代完事情,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确定手术已经进行中,她才快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秦红军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这个妹妹太可怕了!
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还以为在沈家的二十年,磨得没了性子,结果,本性难移!
不过,沈驰雁也活该!二十年对他嘘寒问暖不要,偏要搞破鞋!
结扎又不是咔嚓,妹妹还算是对他旧情难忘,手下留情了!
秦红军自以为的点点头,看向手术室那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太晦气,此地不宜久留!
他拿着钱,租了辆板车,叫人在计生办等着,手术完就把人送到黄莺家去。
另一边,秦梦云为送虾晚了,给酱宇海随口解释了一下。 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想外人知道,可看她的样子,酱宇海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反正肯定是家里出了不好的事儿。
就算这样,秦梦云仍然坚持把虾送来,除了敬佩,酱宇海想不出别的。
为了弥补今天的过失,秦梦云还教了酱宇海香辣田螺的做法。
“田螺好吃程度不亚于小龙虾,但是做的时候一定得注意区分,有种叫‘福寿螺’的,跟田螺很像。
福寿螺尾巴短,只有一圈,田螺尾巴长,是三圈。
捞来的田螺不好分,但是你在给田螺剪尾巴的时候,一定得分出来。”
酱宇海是农村出生,这些事情他应该是知道的,可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福寿螺”。
不过这无所谓,听大姐的准没错。
“以后我可能就不能来送虾了,你们可以自己去捞,或者我让我侄子捞来送给你们?”
“啊?”
酱宇海有些慌:“那大姐以后还会过来吗?”
“当然啦!”
秦梦云笑笑:“我还等着你开店分红呢,咱们签了约的,肯定得看着你好好的把店子开起来!”
“那就行!”
酱宇海也笑了:“那就让您侄子来送吧!”
他其实挺害怕秦梦云就此消失,就像她突然从天而降一样。
“那行,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秦梦云告别酱宇海,骑上车子回村,去接父母,顺便也带上陈来娣,和沈一一。
娘家再好,不能久住。现在天气热,地上铺张席子就可以睡人,等住进去之后,再慢慢收拾。
一说要顺便搬家,秦父秦母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能给带上的全带上了。
倒是三个侄子,嗷嗷的不乐意。
他们是真心舍不得秦梦云,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饭菜呀?
不过听说让他们帮忙送小龙虾和田螺,一次至少能有二三十的收入,三个侄子又乐开了花。
捞上一次,能抵他们半个月的工资了,那还上个什么班啊?
他们刚有这想法,就被秦铁牛狠狠批了一顿。
投机倒把再赚钱,那也是见不得光的,工厂工作再艰苦,那也是建设国家。
为了生活,他们可以苟且,但不能忘本。
本职工作是绝对不能丢,不能忘的。
“爷爷,我们开个玩笑而已!” 三个少年笑嘻嘻的,根本没把爷爷的斥责往心里去。
“不过小姑,这钱,我们收了还给你吧?或者,留一半?”
秦学兵作为大哥,想得肯定要比两个弟弟全面。
就算是一家人,也不好谁占了谁太大的便宜,更何况他们只是姑侄。
秦梦云现在开店,又正是要花钱的时候。
“你们有这份心,我就很欣慰了!”
秦梦云鼻头一酸,人和人的区别,大到离谱。
在沈家,她拼死累活,一句好话都听不到。
只有真正的家人,才会为她着想。
“活儿是你们干的,钱自然是你们收!就当这么多年,我补给你们的压岁钱。别怪姑姑太小气哦!”
“不会!不会!”
三兄弟连连摆手,高兴坏了:
“你是我们最好的小姑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等到了店子里,看了这周围环境,再看见那么大的院子,更是无比惊喜。
一个个都出谋划策,房子应该怎么建,装修应该怎么弄,说得神采飞扬。
唯独秦铁牛拿着本子和尺子,在严格的丈量记录,一言不发。
这是女儿的店,是她后半生赖以生存的事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已经做好打算了,先去城里其他金店去考察考察,吸取别人的优点,精心规划一间足够完美的店铺。
然后再去看水泥砂子,挑选最好的材料,找最好的泥瓦匠。
二十年前,他看出沈驰雁不是个东西,却没有阻止女儿跳入火坑,白白受了二十年苦。
这次,他一定要给女儿把好关,把这后半生的日子,过得亮亮堂堂的!
秦家这边欢天喜地,另一边的沈家,天要塌了。
准确来说,是沈驰雁一个人的天塌了。
第77章 协助调查
沈驰雁从麻药中醒来,只感觉浑身乏力,疼,却不知道为什么疼。
等他发现自己尿血,发烧,差点晕厥在厕所,才完全慌了。
黄莺忙不迭的送他去医院,一查,才知道他刚做完结扎手术。但是手术稍微有些野蛮,发炎了。
还好发现得早,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医生是这样说的,但对沈驰雁来说,影响极大,心理上的。
他感觉,自己被阉了!
“驰雁!”
黄莺看着他一脸同情,牵起他的手,苦口婆心的劝着:
“秦梦云太恶毒了,你再不能那么善良,你把她当孩子母亲,可她想要你的命啊!
你没听医生说吗,术后感染是会死人的!”
这还不如死了算了呢,成太监了!
沈驰雁呆坐在那里,伤心得仿佛丢了魂魄,看得黄莺心疼。
“驰雁,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黄莺报了警,可民警走访了几次,都没有找到秦梦云,甚至连秦家人都没见到。
他们一家子每天都很忙,地里的活儿都顾不上,早起随便忙会儿便都去了城里。
秦梦云准备先把门头装修出来,以为要花不少时间,结果岑木匠把店里的人手全叫上,一天就给弄好了。
说给工钱,他也不要。
秦梦云不想占他便宜,于是买了酒菜,在店里摆了三桌酒席。又炒了辣子,做了不少牛肉酱,一人一瓶,人人有份。
这牛肉酱做起来简单,牛肉切成小粒,泡水去血去腥,葱姜蒜炒香热油捞出,再倒入牛肉粒煸炒入味,最后混合大量辣椒和盐,再不用放其他调料,味道就已经非常好。
大油大盐几乎没水分,让酱料本身具有防腐效果,密封好,放个一年半载也没事。
如果再炒入点风味豆豉,就是以后风靡世界的“老干妈”。
不过秦梦云自己做的,用料更加扎实,辣椒选的是本地最好的品种,皮薄肉厚,炒制后,吃饱了牛肉的鲜美,越嚼越香。
“哟,这是做什么啊?”
大伙儿正吃得香呢,俩大娘从门口探进头来,到处打量?
“这是新开的饭馆?”
“不是的大娘!我这是自家吃饭呢!”
秦梦云上前,想把人请出去,却没想到大娘点点头,就这么背着手进来了。
两人年纪大,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就连饭桌上也去瞧了两眼。
“大娘,要不,一起吃点儿?”
秦梦云笑着邀请,想着这个时间还能在外面闲逛的,应该是住附近的。 远亲不如近邻,在这里做生意,邻里关系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便客气了句。
一般这样一说,人家就该知趣的离开。却没想到俩大娘竟然真就这么坐下了,还挤在沈一一身边。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短发的大娘,戴着个黑色的头箍,穿着灰色的工作服,挺体面一个人,一开口却让秦梦云愣住了。
“丫头,筷子呢,没筷子怎么吃啊?”
“我这就去拿!”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梦云也没多介意,这年头讹人碰瓷的老人还真不多。
没准是这附近谁家老人,有点儿老糊涂了,帮忙照料照料也没什么。
她拿了干净的碗筷,放到两位老人的面前。
“两位没什么忌口的吧,我这饭菜可辣!”
“不用太客气,你也坐吧!”
另一位白发的大娘,竟主动招呼起了她。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却没人说什么。在农村,左邻右舍蹭蹭饭挺正常,但是这么理直气壮的有些少见。
秦父秦母热情的招呼着:“老姐姐,吃这个,这个烂糊!”
本是好意,却没想到遭到对方一记白眼:
“我有牙!”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秦父秦母堆着笑脸僵在了那里。
两位大娘倒是自在,自顾自吃着,饭量还不小,没一会儿就吃了一大碗饭。
吃饱喝足,她们满意的掏出手绢擦了擦嘴。
“老头,你们这真不是饭馆啊?那是谁做饭,这么好吃?”
秦铁牛被问得哭笑不得,刚想开口回答,却见门口又来了人。
“民警同志,就是这里,秦梦云,就在那儿!”
黄冬梅兴奋的喊着,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她这一喊,倒是把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黄冬梅得意的领着两个民警进来,下巴一扬,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秦梦云,你没想到躲到这里来,我也能找到你吧?”
王冬琴一家获罪,黄冬梅把一切都归咎在秦梦云身上。
一听说秦梦云犯了事,她比谁都兴奋,用了最大的能量,找到这里来。
她挑衅完,又立刻冲身旁的民警吩咐道:
“民警同志,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不然她又要跑了!” 她话未落,秦家人已经全部起身,将秦梦云护在身后。
岑木匠也动了,试图向民警询问情况,可惜轮不到他开口。
秦铁牛一身正气,面色威严,往民警跟前一站,反倒像是领导训话的:
“能说明一下什么情况吗?”
俩民警一愣,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其中一人淡然开口:
“我们接到报警:沈家村秦梦云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我们请他回所里协助调查!”
“伤害他人?”
众人一片哗然,怎么也想不到秦梦云会面临这样的指控。
“哟,丫头,你又跟人打架了?”
短发的大娘歪着脑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女孩子家家的,总打架,不好!”
秦梦云忍不住好笑,随手拿了两罐牛肉酱分别塞她们手里:
“两位大娘,我有点事儿,就不招呼你们了,你们回家,行吗?”
两位老人接过罐子看了看,白头发的大娘点了点头:
“刚才闻见的香味儿,应该就是这个,错不了,一看就知道好吃!”
她们不肯走,秦梦云也无奈了,只能问民警:
“我可以让人陪我一起去吗?”
她不知道黄莺道行深浅,自己一个人去,显然不明智。
“你们哪个所的呀?”
还没等民警回答,短头发的大娘已经上手,点着他的警号看了看。
“你干嘛?”
民警被吓得连忙警备,结果大娘“哦”了一声,拍拍秦梦云的后背:
“还好没跨区,看在辣椒酱的面子上,我让我家那小子跑一趟,你就不用再找别人了。
你们这儿有电话吗?应该是没有,我去别处打吧!”
说罢,两位老人背着手,不急不忙的往外走,弄得所有人,一头雾水。
第78章 黄莺的阴招
派出所里,秦梦云在审讯室里等了很久。
没有人,也没有光,就像被关了小黑屋。
有实验证明,人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下,不长的时间内,就会变得精神紧张,焦虑,甚至崩溃。
这是一种审讯的手段,照说在以秦梦云目前的情况,应该是用不上的。
既然超常规用上了,就代表这里有人做了什么。
秦梦云安静的坐在黑暗中,闭目养神,不急也不躁。
黄莺的能量大小,在此刻,她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底。
真正高能量的,根本不需要审,抓到就直接送牢里,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是法治社会,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放眼全国,又能有几个?
就算黄莺她想冲冠一怒为蓝颜,也得有那翻江倒海的本事才行。
她本事不够还出手狠毒,那就别怪别人反击了。
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受了一辈子窝囊气,这一世,秦梦云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猛然睁开双眼,有人来了。
果然,门很快被打开,黄莺和沈驰雁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黄莺穿着黑色的丝质长裙,黑色 网纱的帽子,配上墨镜,遮住了脸上的伤痕。
沈驰雁同样是一身黑,的确良的短袖,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黑色的直筒西裤,衬得他双腿修长。
两人往那里一站,像是去出席高档葬礼的。
不过他们好像的确有东西需要去祭奠。
祭奠他们前世可能存在过,这世完全没可能的孽缘结晶!
秦梦云差点笑出声,还好忍住了。
“秦梦云,你会为你的恶毒付出代价的!”
黄莺信誓旦旦,仿佛要置秦梦云于死地。
“咋的,天上出‘血日’了?妖怪要横行?”
秦梦云勾唇,轻蔑的瞥着黄莺:
“搞破鞋的都能在派出所,公然挑衅原配了?”
“谁搞破鞋了?”
黄莺一急,喊了出来:
“你少污蔑了人了,我告诉你,我请了最好的律师,你等着坐牢吧!”
“哟!律师啊?” 秦梦云笑了:“我还以为你请神去了,结果是去请讼棍!那我就放心了!”
她一把推开黄莺,往审讯室外面走,结果门口的民警伸手将她拦下:
“请你回去,坐回你的位置!”
可秦梦云动也不动,她缓缓抬头,看向年轻的民警:
“我不是孤家寡人,我有父母,有兄弟,我一家十几口人看着我进的派出所。
你们没有任何问询和调查,就把我关审讯室,这符合规定吗?”
“怎么不符合规定了?”
民警没说话,黄莺倒是抢答了:
“你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有凭有证,怎么关不得你了?”
她有恃无恐,有钱,什么东西弄不到?
伤情报告她已经找医院开好,人证也收买了,这次不把秦梦云弄到牢里去,她绝不罢休!
“跟你介绍一下,这里的王所长,是我的世叔,嫉恶如仇!”
黄莺故意凑到秦梦云耳边,压低了声音挑衅着:
“不要以为你有那张结婚证,就可以保你平安。你的四个儿子会作证,你不守妇道,没有妻德,是地地道道的恶妇!
你们村里的妇女主任也会作证,当初你们的结婚证,不作数,你虚报了年龄,不合法,而且还是逼迫驰雁拿的证!”
她得意的笑着,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冲秦梦云挑着眉。
这女人,又坏又聪明,竟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先釜底抽薪,直接把夫妻身份的保护罩给拿掉,然后买通证人,坐实伤害的罪名,再依靠手中的关系,将罪名最大化,判罚最重化,等秦梦云从牢里出来,这辈子都废了。
狠,真的挺狠,也挺下本钱的。
稍微有些超出秦梦云的预计,但她不会坐以待毙。
“沈驰雁,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过扇你几巴掌,你就要这么害我?”
“扇了几巴掌?”
沈驰雁简直气笑了,那是扇的巴掌吗?那是骟了他的子孙根!
“秦梦云,你简直无耻到令人发指!”
“我无耻?”
秦梦云一脸无辜:“明明是你们俩姘头无耻下流!我都说了,要离婚,好聚好散,离婚协议都签好了,你要离婚,我绝不反对!
结果你呢,无耻至极!人家黄莺为了你不顾名声,你却连个名分都不舍得给,还想一脚踏两船!
我气不过打你一顿,你自己不经打,晕了过去,我顾念夫妻之情,还雇了板车给你送黄莺家去。
咋了,几个巴掌,你就要把伺候了你二十年,为你生儿育女的糟糠之妻送进牢里?”
她信誓旦旦,又气又委屈的样子,让黄莺和沈驰雁两个人同时起了疑。 他想一脚踏两船?
她真的没给我做结扎?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势必在猜忌中,疯狂生长。
可黄莺恋爱脑上头,怀疑不过一秒,直接判定秦梦云在挑拨离间。
她有钱有势,又年轻漂亮,能给沈驰雁想要的一切,他凭什么会还想一脚踏两船?
一定是沈驰雁谈离婚时,秦梦云死活不肯,然后恶毒的给沈驰雁做了结扎。
可沈驰雁脸色变了。
聪明的人,往往想得更多。他被结扎,对秦梦云来说,不如直接断他的根来得解气。
如果秦梦云真的那么恶毒的话。
而结扎,对黄莺来说,更符合她的利益。
为了让他离婚,为了让他跟秦梦云断绝关系,更为了此刻的铺垫,送秦梦云进牢,好彻底得到那四个儿子!
“现在打感情牌,太迟了!”
黄莺面露得意,眼里闪着阴狠:
“你给驰雁做结扎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那么狠心,你让驰雁下半辈子怎么过?”
这话说得,好像沈驰雁不是被结扎了,而是被“咔嚓”了。
结个扎而已,下半生不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而且还说得这么大声,是一点儿也不考虑沈驰雁敏感的男人自尊啊!
他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黄莺立刻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王叔叔!我爸说你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过两天请您去国宾楼小聚,您可一定要来呀!”
“咳咳!”
王所长尴尬的跟她拉开距离,随后看向身旁的陆勇:
“您看看,有您要找的人吗?”
第79章 冤家路窄
陆勇?
上次见过一面,秦梦云勉强把人记住了。
但记住的不是脸,而是那个身材,虎背熊腰的,在这个年代很少见。
这是什么倒霉的运气!
秦梦云连忙把脸转了过去,面朝着墙。
别是来找她的!千万别是来找她的!
就因为小时候把他打了一顿,他竟然记了半辈子!
这要是被他逮到机会了,还不得往死了整她?
“嗯,就是她!方便的话,我现在把她提走?”
“这个……她身上还有个案子……”
“没事儿,两个案子一起查!麻烦王所长连着资料一起送去!”
脚步声响起,秦梦云偷偷回头,却见陆勇已经迈步离开。
咦?这人来干嘛的?
提人?那个人是谁?该不会是她自己吧?
秦梦云的猜想很快得到验证,陆勇就是来提她上分局的。
“王叔叔,这是怎么回事啊?”
黄莺满脸不解,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没事儿,你们的案子转分局处理,你们人跟着过去就行!”
接着,万所长压低了声音:“局长亲自来提人,证明她惹的官司不小。”
这样啊?黄莺笑了笑,安下心来。
一行人坐上分局派来的老式吉普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路上。
“秦梦云,看来你多行不义要自毙呀!”
车子不大,三人只能挤在后座。沈驰雁和秦梦云夫妻俩,中间坐着个黄莺。
像是怕沾上秦梦云身上的脏东西,黄莺还拿包隔在两人中间。
她挑衅着,仿佛秦梦云这个牢坐定了。
小人得志!
秦梦云懒得理她,只一个劲儿的思索着,最近做什么事了?
卖薄荷水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照说不会有事,如果是酱宇海那边,那就更不可能,小龙虾和薄荷水能出什么事?
现在又没农药,河沟也没有化工污染,这俩东西半生不熟也不会出事。
不是吃,那是什么呢? 坏了!没准还真是吃的,她今天给俩老太婆吃的了!
不会一时好心,终究换个被讹的下场吧?
她忐忑着,等到了地方,果然在局里看见俩老人,悬着的心就这么死了。
好人难做啊!
算了,看这俩还活着,应该只是想讹点钱,讹就讹吧,下回给她俩弄点儿魔鬼椒,再弄点巴豆,让她们开心开心。
“哟,你一打二呀,丫头,挺厉害呀!”
短头发的大娘背着手,上下瞅着黄莺和沈驰雁,啧啧称奇:
“瞧瞧这脸给你打的,都变猪头了。”
“哪来的臭婆子?”
黄莺将墨镜往下压了压,一脸厌烦:
“滚开!”
她一吼,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气氛莫名变得怪异,黄莺却浑然不觉,只嫌老人挡着她路了,随手拿起包在老人肩头一推,将老人推了个趔趄。
“你有毛病啊?”
秦梦云就在边上,本能的将人扶住:
“推坏了,讹你信不信?”
她白了黄莺一眼,转脸对大娘说:
“她再敢推你,你就地躺下,叫她赔钱,她家有钱,讹她个十万八万的!”
“哟,那我不得发大财了!”
陆母没好气的笑着,她堂堂局长亲娘,还没想过有朝一日要靠讹人发财呢!
“嘁!”
黄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俩穷鬼!”
秦梦云听了,立刻怼回去:
“你有钱,你上赶着倒贴搞破鞋,人家还不肯离婚娶你!
你有钱,但是你犯贱!”
“秦梦云!”
黄莺快气炸了,她什么身份?大庭广众的竟然被这么骂,怎么可能甘心?
“你别猖狂,等到了牢里,我不信你还能这么牙尖嘴利!”
“哟,这也没打成什么样,就要坐牢啦?”
陆母拉着秦梦云,像聊家常一样,偏偏民警站在旁边,也不管。
“他们说我给他们做结扎了!” 秦梦云故意大声说笑着:
“我一个穷鬼,又是泥腿子,还知道给人结扎了?
我要真有这本事,我还不如直接给他连根一起,咔嚓一下剪干净!”
说着,她还拿两根手指做剪刀的样子,在沈驰雁身前比划了一下,把对方脸都吓绿了。
就算只是结扎,沈驰雁也不想别人知道。现在好了,走到哪儿说到哪儿,就差拿着大喇叭,宣告全世界了。
这一刻,他恨秦梦云,可更恨黄莺,如果不是黄莺多嘴,秦梦云也不至于知道,然后大肆宣扬。
如果秦梦云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给他做的结扎?
“给大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个大娘也凑过来,一副要听八卦的样子,这可把黄莺惹恼了。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案子到底还办不办了?我时间宝贵得很,没有功夫在这里闲聊!”
“哟,时间这么宝贵还忙着搞破鞋呢!”
陆母冷哼,对黄莺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可案子该办还是得办,她可以关心案情,不能人为影响。
“那麻烦几位过来,我们做个立案调查!”
年轻的民警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几人来办公桌前。可黄莺很不耐烦,她先问了一句:
“王所长有跟你们交代这件案子吧?就按王所长交代的办就行了!”
她颐指气使,在别人听来完全是笑话。
办案的民警笑了笑,耐心的解释着:
“王所长整合的资料我们收到了,不过有些资料不合规定啊!
这个验伤的医院不是指定的,然后……‘性功能障碍’,这个伤情认定和责任关系的证据也不是很充分。
最重要的是,伤者和责任人的关系是‘夫妻’对吧?
你们这个是家庭纠纷,没法立案啊!”
“他们不是夫妻,这个女人逼婚!骗婚!”
黄莺皱着眉,显得很激动。有证据不就够了,那么多废话,会不会办事?
“同志!”
民警一脸好笑,却还是耐心的解释着:
“首先,这是两件案子。其次,不管逼也好,骗也好,他们共同生育了五个孩子,事实婚姻存在了二十年,这就是家庭纠纷!
我们可以帮忙调解,但是立不了案!”
民警话落,黄莺怒了:
“你什么水平,到底会不会办案?我们不在你这儿办了,把资料还给我们!” “您好,是对我们的同志工作有意见吗?”
陆勇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光,阴影将黄莺笼罩其中,让愤怒的她愣在了当场。
她记得,王所长说这位是他的领导。
“那个……陆局,王所是我的世叔,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堆着笑,眼里有明显的讨好。
第80章 攻防转换
“借一步说话?”
陆勇眼帘微垂,明明没有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在笑。
是那种上位者俯视下位者,轻蔑的笑。
黄莺抬头看着他,莫名感觉一股压力,让她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完了。
所谓的“借一步说话”,谁不知道是私相授受,权钱交易的开场白?
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她着急了,也犯蠢了。
黄莺内心懊悔,想要找补,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这时,她听见陆勇吐出三个字:
“这边请!”
“啊?”
她微愣,没想到竟然能行!
心中有一瞬间的狂喜,果然,这天底下的官都是一样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会跟利益过不去?
她笑了,回头冲秦梦云得意的挑挑眉,然后赶紧跟上。
我靠!
秦梦云简直想爆粗口,演都不演了是吧?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老子要检举!
“陆勇,你个王……”
“诶诶诶!”
陆母连忙捂住她的嘴:
“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
“我?”
秦梦云不止想骂人,她还想大闹一番!
之前去派出所,她就跟秦红军打过招呼了,万一她今天晚上回不去,明天就联系各大报的记者,以桃色纠纷为噱头,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
咱没有背景,没有关系,那就只能投靠广大的人民群众!
上一世,黄莺的儿子为还赌债,把她给卖了。
对方不过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不但得手,而且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所以黄莺绝对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但如果牵扯到陆勇就不一样了,她得把这事搅黄了,不能让这俩结成利益同盟。
她刚想大闹,却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俩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她们在局子里到处溜达,插话,也没人管啊?
“大娘,你好歹吃我一顿饭,怎么也不向着我说话呀?你没见这狗官,要受贿啊?”
“诶?你这丫头!”
陆母白了她一眼:“亏我特意跑这一趟,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啊?”
“我狗咬吕洞宾?”
秦梦云气笑了,行行行,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一个老太婆的话,能抵什么用?
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吧!
逃跑路线已经选定,只要发现不对,她绝不会让自己被抓住。
否则一旦身陷囹圄,维权成本将超乎想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梦云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两个老太婆却围着她,目光不停的打量。
“你男人是你给结的扎?”
“我哪会结扎!”打死不认,别想套我的话!
“那你挺怂的!这种男人,不但要结扎,还得咔嚓!永绝后患!”
“是是是!”我把他咔嚓了,他生无可恋,再把我给噗呲了,成就人间一段惨案,你们就有话题可聊了!
“他都搞破鞋了,你还不跟他离婚啊?”
“不过他福气真好,瞎猫碰两次死耗子!”
“丫头,你做的辣酱不错,开个饭店吧,我俩不想做饭了!”
……
两位大娘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秦梦云心烦意乱。
老天爷啊,她这稍有不慎,就会变失踪人口,没心情闲聊啊!
要不,现在跑了吧?
她发现没有人看守她,民警们都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反倒是沈驰雁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再盯,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沈驰雁突然站起来,走向她。
“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你发誓?”
他表情严肃,一双眼睛似乎想将秦梦云看穿。
“呵,我犯得着给你发誓吗?”
秦梦云嗤笑,不过下一秒,她高高举起三根手指:
“我秦梦云对天发誓,如果是我亲手给沈驰雁结扎的,我不得好死,我儿子不得好死,我丈夫不得好死,我老婆婆不得好死,我……” “停!”
沈驰雁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让你说‘是不是’,没让你诛九族!”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脑子有些乱。
“你,非离婚不可?”
他放软了语气,却不知道是在劝解还是吓唬:
“你要知道,你跟儿子们都断了关系,再离婚的话,你后半生就没了依靠。
你的条件在那里,就算勉强能够再嫁,也不过是半路夫妻,各自算计而已,指望不上的。
现在改革开放了,我再也不用被土地禁锢,我可以实现我的理想和抱负,未来势必有无限可能。
梦云,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考虑清楚!”
他笔直的站在那里,不看脸的话,还挺有气质的,只不过加上被打肿的脸,就显得非常滑稽。
让秦梦云想起一个老电影的画面:
顶着香 肠嘴的梁朝伟,深情的说:看着我的眼睛!
好笑得,秦梦云已经没有火气骂人了。
“沈驰雁!”
黄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愠怒。可下一秒,就有另一个干咳声,将她的话打断。
秦梦云回头看去,只见黄莺的身旁多了一男一女两位老人。
看上去,像是她的父母。
只见黄莺不情不愿的走过来,极其委屈的给她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不该诬告你的!”
话说得很快,很轻,很敷衍。
“什么?”
秦梦云听见了,可不敢相信,这简直莫名其妙!
“你?”
黄莺一抬头,愤怒的瞪着她,可身后又响起了那道咳嗽声。
她被逼无奈,只能再次一字一句的喊着:
“对不起!我不该诬告你!请你原谅我!”
“哦?”有点意思了,这是什么情况?
秦梦云看向黄莺身后的两位老人,他们的脸色明显不好,而且明显也不是自愿的,有人向他们施压了。
会是谁呢?
“丫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秦梦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是那位短头发的大娘。
此刻,老人就像一位拥有智慧的神秘人。
这件事情,秦梦云不原谅也奈何不了黄莺。
敌强我弱,能听一句道歉,已经是难得。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她戏谑的开口:
“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麻烦付一下,谢谢!”
第81章 感谢冤种送来的一千块
人生得意须尽欢,坟头蹦迪用力蹿。
既然黄莺要道歉,那就不能只让她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完事。
不撕下她一块肉来,她下次只会更过分。
秦梦云大手一挥,开价一千,赔吧!
“一千块,我烧给你,要不要?”
没见过钱的穷鬼!
黄莺已经要气炸了,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秦梦云,那表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在陆勇的办公室里,她被训了半天。
也不知道这个陆勇怎么回事,塞给他的红包不要,竟然把她父母找来,说她申请金店的手续不全,已经通知银行那边去查账。
如果查到有来源不明的黄金,她的执照会被当场吊销。
要是再查到这样的黄金数目巨大,她和她的合伙人,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这她倒是没多担心,毕竟她合伙人的背景也不俗。只是又要重新疏通关系,多花许多钱,让她很恼火。
陆勇这个时候又把关于沈驰雁案子的资料拿给她父母看,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被判定有作假嫌疑。
最后一句话:二老体面了一辈子,如果女儿卷入别人的婚姻纠纷,还干出栽赃嫁祸的事情,怕是要连累二老晚节不保!
就这么一句话,黄莺差点被父母骂死。
她被秦梦云害惨了,结果这个爱财如命的女人,竟然恬不知耻,还想讹她?
“你一个臭泥腿子,能误什么工?赔你个十块八块的,都算是便宜你了!”
赔十块八块,黄莺都觉得是侮辱。明明挨打的是她,挨骂的是她,凭什么赔钱的还是她?
“呵呵,害人的成本如果这么低,我也甩你十块八块,你也去小黑屋里坐俩小时?”
秦梦云理直气壮:
“我是泥腿子,可是帮你违规操作的人不是泥腿子,你要是害人家因此停职,甚至丢工作,你觉得多少钱能平息人家的怒火?”
“你,别胡说!”
“我胡说好过有人胡搞!”
两人针尖对麦芒,黄莺气得一张脸通红,本就肿 胀的脸,仿佛更肿了。
秦梦云毫不相让,脸上挂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冷笑。
气氛焦灼,似乎一点就着。
“给她!”
黄莺的父亲开了口,虽然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
黄莺没有看出来,但是她爸看出来了,这个秦梦云绝对跟陆勇关系匪浅!
官场上,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利益,没有人会揽事上身。 陆勇这么做,虽然足够圆滑,但已经等于驳了王所长的面子,得罪了人。
能够让陆勇犯忌讳,至少需要秦梦云跟他的关系足够值得。
而秦梦云开口讹钱,提及王所长违规,陆勇也没有出面阻止,证明这个钱陆勇是支持她要的。
换而言之,这钱不是给秦梦云,而是给陆勇!
这样一想,一千块钱给得也没有那么生气,给就给吧!
“爸!一千块啊!”
黄莺气不过,也肉疼。她不想给,还在犟嘴,然后果不其然被她爸狠狠剜了一眼。
掏钱再慢点,估计老父亲就该动手扇她了。
蠢而不自知,为了个男人,干出这种事情来!
但黄莺父母也心中有愧,当初要不是逼着她嫁给那个男人,也不至于害她被虐打那么多年,怨恨之下,做出了有损阴德的事情……
没办法,自己亲生的,蠢也得给她兜着。
父母压力之下,黄莺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双手将钱奉给秦梦云:
“你收了赔偿,咱们这事儿就此揭过,你可不能再胡言乱语了,行吧!”
揭过?不好意思,我不会信你的鬼话!
黄莺就是太闲了,如果她儿子回来,她就老实了。
秦梦云琢磨着,要是能想办法联系上黄莺儿子,让他早点从南方回来,应该不错。
毕竟恶人需要恶人磨嘛!
她随手接过黄莺递过来的一千块,什么也没答应。
“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问的是刚才负责登记是民警。
“你就这样走啊?”
回答她的是短发的大娘:
“得了这么多钱,你不得请我俩吃顿饭啊?”
“啊?”
秦梦云一头雾水,这俩老太太不会真有老年痴呆吧?
“请在调解书上签个字,你就可以离开了!”
民警一脸好笑的将调解书递了过来,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调解赔偿一千块。
对哦,这钱不能白拿,没调解书,黄莺能反口告她敲诈勒索。
一千块,能坐好几年牢了!
“谢谢!晚点我给你们送锦旗!绝对的人民卫士,正义标兵!” 秦梦云给民警送上一个大拇哥,笑着签完字: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伸手牵住两位大娘,虽然莫名其妙,但是潜意识里她觉得应该请人吃一顿。
“走吧!请你们吃饭!”
“那可以多带一个人吗?我们儿子五点下班!”
秦梦云哭笑不得,为什么“我们儿子”,却只是“多带一个人”?
“行!他在哪儿工作,要通知他不?”
“不用了,他听到了!”
“啊?”
秦梦云不由自主的往天上看了看,随后一阵恶寒,又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还刻意看了看俩个大娘的影子。
“你看什么呢?”
“没,呵呵……”
秦梦云一脸尴尬,挽着两位大娘赶紧离开。
说请她们吃大饭店,她们说吃腻了,不愿意去,非要去秦梦云店里,吃家宴。
家宴就家宴吧,白得的一千块钱,吃顿好的还能有不少富余,刚好去买辆三轮车。
秦梦云真想对黄莺说一句:感谢冤种送来的三轮车!
下回要是还有这好事,她在小黑屋里多坐一个小时也没事儿。
回到店里,她才说了两句,剩下的两位大娘全绘声绘色给她说完了。
尤其说她讹了一千块钱,高兴的样子,像钱是给她们的。
“诶?她爸,你觉不觉得这大姐有点儿像个熟人?”
“熟人?”
秦铁牛反复的打量着短头发的大娘,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不可能吧?你是宝琴妹子?”
“哟!终于认出来了?我还当你真的老眼昏花了呢!”
薛宝琴撇着嘴笑着,却红了眼眶。
“宝琴?你真的是薛宝琴?”
佟红霞不敢置信的握住薛宝琴的手:“妹子,你是遇上啥难事了,咋变成这样了?”
记忆中,薛宝琴是富家小姐,是官太太,养尊处优,生完孩子还跟少女一样,怎么现在老成这样了?
第82章 陆勇
门店后院的大树下,四位老人坐在树下喝着茶。
“这一晃,一辈子,就快过完了。”
薛宝琴看着天上飘着的白云,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早些年的时候,社会还很不稳定,当时陆勇和他爸都是干刑警的,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
陆勇二十好几了,都还没有谈过对象。薛宝琴就下了强制命令,要么调岗,要么结婚。
陆勇孝顺,在处理完一宗大案后,特意请了假去相亲,恋爱。
对方是个大家闺秀,父亲还是个京官。
两人很快定下婚期,双方都是体制内,不宜大操大办,简单请自己家里人吃顿饭,就算办婚礼了。
结果就在这喜庆的日子,他们遭到犯罪分子报复,大红的喜字被血化开,变成一幅惨烈的修罗场……
薛宝琴昏迷三天三夜,醒来后因为接受不了事实,又几度晕厥。
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差,一年里基本有大半的时间在医院里。
她的亲家,罗素娟更惨,一夜白了头,曾绝食求死,是陆勇跪在她面前,表示以后就是她的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苦劝了一年,才终于让老人答应,好好活下来。
可是失去了亲人,内心终究是空虚苦痛的。
两位老人就算抱团取暖,依然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尤其是随着身体日渐衰老,各种疾病缠身,活着更是一种折磨。
可薛宝琴放心不下儿子,陆家后继无人,她怕对不起为救她而死的丈夫。
罗素娟也在漫长的岁月里,接受了女儿离世的事实,陆勇是个好人,下半生需要有人照顾。
两个老人一合计,想再给陆勇说门亲事。
可陆勇有心理阴影,对此很抗拒。
总是在相亲开始时,就说自己曾害死了妻子,把人吓跑。
“唉……”
薛宝琴叹息一声,笑着抹掉眼泪:“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秦老头,你这日子过得挺不错啊,都快有重孙了吧?”
“嗯!”
秦铁牛不敢多说,更不敢表现出同情,连忙看向屋内,喊道:
“梦云,饭好了没?你大娘喜欢吃鱼,蒸条新鲜的!”
说着,他仓惶起身,不想让薛宝琴看见他红了的眼眶。
没想到十几年没来往,曾经的战友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世事无常啊!
秦铁牛找到女儿,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这次你能平安无事,全靠人家陆勇,这恩情得还。 你呢,上点儿心,要是认识了好姑娘,给他撮合撮合,好让他们老陆家有个后。”
“哈?”
秦梦云没想到自己亲爹能把这种任务交给她。
陆勇这都属于高龄产夫了吧,怀他的孩子,很危险的。
给他找老婆,这不等于害人吗?
不过换个角度,倒是不错。陆勇应该要不了几年,就可以退休了。
有钱,有时间,年纪大了还知道疼人,很适合谈恋爱啊!
要不,让陈来娣去试试?
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检查身体,陈来娣没问题,可以怀孩子,那不就正好?
她嫁了陆勇,沈鸿鹄那怂鸟,还敢造次?
秦梦云摸了摸鼻子,有些坏坏的主意不停往外冒。
嘿嘿……
时间临近晚上六点,天已经没那么热了。
一桌子饭菜都快放冷了,陆勇才姗姗来迟。
他其实不想来的,以为会像平常一样加班,哪知道局里闲得,连小偷小摸都没一个。
找不到借口,他只能磨磨唧唧的出门。
想着不能空着手上人家家里,只能又去商场买了些礼物。
照说,这种很平常的串门,带一对酒足够了,可他不知不觉,买了一大堆。
拎在手里满满当当,像是新姑爷第一次上门的。
等他意识到太夸张时,人已经到了秦梦云店子门口。
“金梦缘珠宝?”
陆勇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
黄莺的店子叫“金世缘”,这俩的审美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想起沈驰雁,陆勇一阵嫌恶。
“唉哟,我的大领导哟,你可算来了!”
秦红军推门出来,就见到站在门口发呆的陆勇。
“你这是……”
看着陆勇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一看包装就知道是商场的高档货,秦红军都不敢伸手接。
“哦,一点小心意,好久没见叔叔阿姨了!” 陆勇将手里的东西往秦红军跟前一递,可秦红军把手往身后一背,躲了。
“这‘小心意’我收了,我爸非骂死我不可!”
“那你总不能让我现在拎回去吧?”
“反正我不能接,你自己进去吧!”
秦红军将他让进门,一阵饭菜的香气随之扑面而来。
“陆大哥来啦!刚好,我再去抄两个小菜,你们先吃着!”
秦梦云麻利的围上围裙,冲陈来娣交代了一句:
“妹子,帮忙招呼客人!”
今天的陈来娣,是秦梦云精心给她打扮过的。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在秦梦云的妙手之下,她少了几分土气,多了些柔美,自带病西子楚楚可怜的气质。
她听从吩咐上前给陆勇让座,看茶,动作倒是得体,却把陆勇吓到,生怕说话声音大一点,就给她震散架了。
“这不是已经一桌菜了吗,不用再麻烦了吧?”
陆勇坐立不安,只能没话找话说。
“你难得来一次,怎么也得丰盛一些!”
秦铁牛笑着接话:
“来,咱们爷俩先喝着!宝琴,素娟妹子,你们也请上座!”
今天的酒席分两桌,佟红霞招待女宾,秦铁牛带着秦家男人招呼男宾。
“梦云回来说了,要不是有贤侄你主持正义,我们家梦云怕是今天难回家来,这第一杯酒,叔叔敬你!”
“秦叔叔客气了!”
陆勇连忙恭敬举杯:“种善因得善果,要不是梦云妹妹善待家母,我也不可能知道她遭人陷害。
再说了,就算没有我,以梦云妹妹的本事,我相信她也不会有事!”
“她能有什么本事?”
秦铁牛谦虚着,可脸上的笑容透着得意和自豪。
因为他相信女儿的确可以自己脱困。
在被带走之前,她已经布置妥当,交代的方法不但可行,且不用秦铁牛去动用人脉。
“贤侄就别客道了,来尝尝你梦云妹妹做的菜!
她别的本事是真没有,但是做菜,绝对是一绝,上京市你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手艺!”
那怎么可能?京市可是有国宴名厨的!
陆勇只当秦铁牛是王婆卖瓜,结果随手夹了一筷面前的鱼,送 入嘴中的那一刻,他惊了:
这辈子的鱼,白吃了!
第83章 该有个明确的表态
后院的厨房,只有简单一个棚,秦梦云站在棚下,准备炒空心菜。
天气热的日子,空心菜是最容易找到的食材。
在江城,它也叫“竹叶菜”,跟竹子一样,把它随便丢在水里,泥里,很快就能长成一大片。
每天吃,都赶不上它长的速度。
空心菜好吃,菜叶绵软,菜杆爽脆,下饭又百搭。
眼看着锅中油已经烧热,秦梦云一手拿着空心菜,一手端着清水,菜和水同时下锅,然后快速翻炒。
水和油碰撞在一起,发出刺啦的响声,油星四溅,水汽剧烈蒸腾。
秦梦云面无表情,专注的观察着锅中空心菜的变化。
待到菜已经全部断生,她连忙将菜捞出,沥干水分,锅中的油水撇掉,洗干净锅,重新烧热倒油。
“不是吧,她把油水倒了!”
隔着简陋的篱笆,岑家的三兄弟端着碗,坐在阴凉下,目光却紧盯着秦梦云的动作。
自从吃过秦梦云做的饭,他们就再也吃不下自家的饭了。
总感觉那玩意儿不是人吃的,明明也放了油盐,可就是感觉跟吃猪食一个样。
这饭碗他们已经端了好一阵子,本想着闻着菜香下饭的,结果越闻越吃不下,还一肚子火。
“你们干嘛呢?”
岑木匠已经在屋里吃完饭,等着收拾桌子,就见三个儿子跟三只猴一样,蹲在屋檐下,脖子集体朝一个方向伸。
他也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炉灶旁,秦梦云被大火燎得脸颊通红,汗水湿了鬓角,围裙系在腰上,显得她身形消瘦。
她本来不是那种娇小的人,甚至称得上丰 腴。在沈家二十年,她的圆脸变尖了,身上线条变硬朗了,就连眼神都更犀利了。
如果有人替她挡风遮雨,她不用变成这样的。
永远像个漂亮的年画娃娃,该有多好!
香气,顺着风飘了过来,让人忍不住口水生津。
“炒得有多的,要来一盘吗?”
秦梦云将一盘空心菜递过篱笆,微笑着。
大火呛炒的空心菜,色泽明艳,油光水滑的。
其中的秘诀,就在最开始的焯水处理中。
焯水是为了去除草酸,避免口感发涩,焯水时加油,可以保证青菜不发黄发黑,颜色漂亮。
只是现在油金贵,普通人家要么不会焯水,就算焯水,也不舍得放油。
浓郁的蒜香味儿,一个劲儿的往鼻孔里钻,勾死个人。
岑家三兄弟几乎是同时起身,朝着菜扑去,瞬间将一盘菜瓜分干净。
“你们……” 岑木匠无语了:“姨妈要待客的!咱家又不是没有!”
“爸,你可算了吧,你炒的那也能叫菜?”
三个儿子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老二更是嘲笑道:
“你炒的那竹叶菜,跟皮筋似的,嚼也嚼不烂,一头咽喉咙里了,另一头还在嘴里,吃一口,能卡死!”
岑木匠脸上挂不住了,尴尬的看向秦梦云,可她早就转身,去了水池边。
拿水洗了一把脸,又细细擦干净,还拿手拢了拢头发。
细节决定成败,饭菜再好,厨子邋里邋遢的,客人也吃不下饭。
陆勇是高 官,秦梦云自然得更注意。
朝中有人好办事,她还想着办金店执照呢。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挽头发动作,让岑木匠看呆了,岑家三兄弟想歪了。
“诶,爸,听说他们家今天来的客人是个大官儿,梦云姨妈跟原来的姨夫过不下去了,会不会……”
“闭嘴!”
岑木匠剜了儿子一眼,目光严厉:
“长辈的事,你们别瞎说!”
他看着秦梦云背影消失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
屋子里,男人们推杯换盏,两杯酒下肚,气氛就活跃起来。
另一桌的女眷们就显得安静得多,只有薛宝琴和罗素娟拉着沈一一问东问西。
基因这个东西很神奇,沈一一完美的避开了父母所有的缺点。
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她性格又绵巧,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乖乖女。
一听她考上了大学,两位老人喜欢得不得了。
薛宝琴更是将自己腕上的银镯子退了下来,套在她手上,说是给她的见面礼。
秦梦云心中顿时警钟大作,她女儿可不能给人做填房!
“大娘,我这菜炒得还可以吧?”
她随手拍拍女儿,让沈一一起身:
“你上你外婆那边,我跟两个大娘说说话。”
佟红霞见了,也连忙冲沈一一招手:
“快过来,给我看看你宝琴奶奶给你的镯子!”
佟红霞自然也担心薛宝琴送镯子是别有深意,但是长辈赐,不可辞,这镯子不收,等于驳了薛宝琴的面子。
她只能将镯子从外孙女腕上取下来,装作细细打量: “你宝琴奶奶的镯子可不一般,你得好好收着,别掉了。唉呀,算了,你一个读书的孩子,外婆帮你收着,行吗?”
说完,她又问薛宝琴:
“宝琴妹子,孩子马上要去上大学,得专心学习,我先替孩子收着,你没意见吧?”
“这有什么意见?”
薛宝琴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看不出秦家母女的意思?
不过她们真的多虑了,薛宝琴没那么丧心病狂。
沈一一的确挺适合当儿媳妇,但跟陆勇差着二十多岁呢。自家儿子纵然在她眼里有万般好,但终究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工作又忙,工作性质又危险。
找个柔柔弱弱的媳妇是不行的,没点儿胆量,没点儿泼辣劲儿,怕是过不长。
薛宝琴实际看中的,是秦梦云!
她也知道,儿子心里有这个人,那天在医院门口,她就看出来了。
陆勇是站在那里,笑着看秦梦云把人打完的。
之后还能再遇上,这也是缘份。
薛宝琴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只要能了却心愿,儿子不再是孤家寡人,她也可以安心去了。
“梦云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看一一这么优秀,你还有四个儿子,该去把你丈夫叫回来才是啊!不然,真让他跟外面的狐狸精有什么了,就算结扎了,那不也恶心吗?”
她的话音落下,原本喧闹的屋子莫名安静下来。
事情闹到这一步,照说早就不可调和了,可夫妻之间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毕竟二十年夫妻,五个孩子呢!
多的是女人骨头都被打断了,还原谅丈夫,白头到老的。搞个破鞋,又能算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瞄,秦梦云哭笑不得,老人家就喜欢瞎操心!
不过,她也该有个明确的表态,父母和兄长的心,应该也是悬着的。
她现在唯独担心的,是大女儿。
在她努力成长,无比缺爱的日子,沈驰雁廉价的施舍,像是圣光,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沈一一肯定是不愿失去父亲的。
第84章 改名换姓
秦梦云深吸一口气,从父亲那儿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高高举起:
“这杯酒,是给我的家人赔罪的!
二十年前,因为我任性,让我的家人因我蒙羞,二十年后,同样是因为我的任性,搅和了你们的安宁生活。
爸妈,哥嫂,还有我的侄子,侄媳妇们,对不起!”
她说完,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佟红霞湿了眼眶,秦铁牛也不是个滋味儿,秦红军笑着摇头,周玉凤不说话,只一味帮着婆婆顺背。
“这第二杯酒……”
秦梦云再次将酒满上,面朝着女儿:
“一一,妈妈给你道歉!以前对你不好,就连名字都没能替你争取一个,是妈妈的错!
以后妈妈不会了!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你,你能原谅妈妈吗?”
“妈!”
沈一一连忙起身,将母亲抱住:
“妈,你没有对我不好,我都知道!
我记得我左手食指的疤,让你自责了好久,你抱着我哭的样子我记得!
四弟出生时,付不起医药费,奶奶要把我卖掉,赎他回来,我记得你满身是血,从他们手里抢下我的样子。
我记得你每一次在猪圈偷偷的哭,都是因为我。我只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笨,总是惹奶奶生气,让她骂你。
我知道,你骂过我了,奶奶就不会再打我那么狠了。
妈,我都知道的!以前我小,保护不了你。等我大学毕业,我一定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女儿不是赔钱货,我也可以像弟弟们一样,是你的骄傲,是你的依靠!”
她哭着,哭得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碎了。
多好的孩子!
秦梦云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她回抱着女儿,心里是深深的羞愧。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漫长又压抑的日子里,她早忘了初心,变得跟陈天巧一样,成为迫害女儿的凶手。
好在,她重生了,老天爷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不用像他们,你已经是妈妈的骄傲!”
秦梦云替女儿擦拭着眼泪,微笑着:
“这一世,你肆意做自己就好,妈妈会变得很强大,保护好你,也保护好我们!”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平静,大声向所有人宣布着:
“爸妈,哥嫂,请允许我再任性一回,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那四个儿子,我也绝对不能要了。
我有手艺,有店子,我饿不死,将来老了,我相信一一会给我养老送终的。
我还想,让一一跟我姓秦,给她真正的姓名!”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轻声询问:
“一一,就算我跟你爸离婚,你也还是你爸的女儿,血脉相连,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我不会强迫你跟你爸断绝关系,只希望你能跟妈妈姓,可以吗?”
“唔……”
沈一一泣不成声,她哽咽着:
“妈,我真的不想你们离婚!我不想失去爸爸!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做选择,那就太对不起你了!
爸爸拥有弟弟们,如果你只有一半的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看着秦梦云的眼睛,倔强的抹掉眼泪:
“妈!我会努力做到的……”
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刷刷往下掉,可见她心里有多痛苦和挣扎。
可她又用力的抹掉眼泪,郑重的保证着:
“我,跟你姓秦,跟沈家,再,没,关系!”
秦梦云赶紧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
“不用!真的不用!我的女儿高高兴兴做自己就好,不用背负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
沈一一不再说话,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会更改!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还有客人在呢!”
佟红霞自己都哭红了眼睛,却还劝着秦梦云母女。
“秦老头,恭喜你啊,多了个孙女!”
薛宝琴调侃着,眼里是说不清的羡慕。
“对啊!”
秦铁牛恍然大悟:“我真的有孙女啦!”
沈一一姓“沈”和姓“秦”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秦庄从来没出过文化人,秦家更是连个高中生都没有,三个孙子虽然工作都不错,但都只是中专生。
学历的高低,决定了事业的上限,他们这辈子能够当个车间主任已经是极限。
沈一一就不一样了,进了大学的门,分配到哪儿都是管理层。
就算先从基层做起,薪资待遇,提干机会也比学历低的高很多。
沈一一改姓“秦”,就等于秦家出大学生了!
这可是光宗耀祖,可以告慰祖先的大事儿!
秦铁牛喜不自禁,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妻子。
佟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嫁了他一辈子,她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他还能不知道?
人家薛宝琴随手能卸个银镯子,她别说镯子了,戒指都没一个!
正尴尬着,秦铁牛突然灵机一动,宣布道:
“一一呀,爷爷把地给你,有两亩呢!”
“哎哟喂!”
佟红霞尴尬的捂脸:“一一都是大学生了,要你那两亩地能有什么用?”
秦梦云心中一惊,两亩地,建成房子,将来至少是百万富翁起步。
利益太大,她害怕将来家人因钱离了心。
“爸,您的心意,我跟孩子都很明白,也很感激!”
秦梦云牵着女儿的手,微笑着:
“地我们就不要了,孩子名下有,不如,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咱们不要‘一二三四’的‘一’!”
要不是人口登记,沈一一恐怕永远都只有一个“老大”的代号。
沈驰雁读过书,却不肯给女儿一个像样的名字,他不敢越过陈天巧的权利。
或者说,他懒得去为女儿争取。
女儿的新名字由秦铁牛来取,是新的开始,也是她真正被秦家接纳的标志。
“我来取名字?”
秦铁牛挠着头,惊喜得无所适从,他字都不认识几个,这名字怎么取?
可是这事儿似乎又必须他来,长辈赐名是祝福也是认可。
“咱们一一,不,咱们孙女是大学生了,名字必须好听,有意义,不能随便取!
我去查字典,不,我去找算命先生给算算!”
秦铁牛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结果看见陆勇一脸懵的样子,这才想起来,还有客人在呢!
“看看,秦老头,你要乐疯了!”
薛宝琴煞有介事的感叹:
“弟妹啊,我真是羡慕你呀,我要是能有个像一一这么优秀的孙女,我也能乐疯。”
说着她还特意看了陆勇一眼,然后继续说着:
“这喜气能让我沾一沾吗?亲孙女我估计这辈子难了,让我收一一当个干孙女,行不?”
第85章 陈来娣?秦新颜!
原来是要认干孙女啊!
秦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心情也都变得轻松,这是好事儿。
认薛宝琴做干奶奶,就等于有了陆勇做靠山,而秦家也不算高攀,毕竟沈一一自己就是大学生,以后前途无可限量,这算强强联合。
“那感情好!”
佟红霞倒上一杯热茶,递到沈一一手里:
“去,给你干奶奶磕个头,敬杯茶,从今往后,你也要像孝顺我跟你爷爷一样,孝顺你宝琴奶奶!”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罗素娟不乐意了,拖了椅子坐薛宝琴旁边。
“要认就一起认,我也是陆勇的娘,孩子叫宝琴干奶奶,也得叫我一声干奶奶!”
她傲娇的扬起下巴,从脖子里摘出一根金项链:
“这项链不值钱,一一先收着,等回去,我把京市的房子过给你!”
她这把年纪了,又在江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老家的亲戚早就疏远了。与其死后房子不知道被谁占去,不如送给沈一一。
这孩子有良心,房子给她,没准还能保得住,不会被人卖掉,糟蹋了。
等将来,要死之前,她还想回去再看看。如果她女儿投胎转世了,现在也应该长得跟沈一一这样高了吧?
秦家人面面相觑,一阵惊愕,送京市的房子,这也太贵重了。
没有长辈的首肯,沈一一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茫然的等待着指令。
“还愣着干什么呀?”
薛宝琴一伸手,将沈一一拉着跪下:
“先给你素娟干奶奶磕一个!你收了认亲礼,等我们死了之后,每年清明,记得给我们扫扫墓,烧烧纸,可以吧?”
人老了,也就这点儿念想,希望有人收尸,有人烧纸,到了地下,好有钱打点阴差,不至于受苦。
沈一一跪在地上,并没有马上磕头,看到秦梦云点头,她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将茶奉上,叫了一声:
“干奶奶!”
“诶!”
罗素娟伸手将茶杯接过,顿时泪如雨下,透过沈一一的脸,她似乎看到了当年女儿结婚,拜别父母时的情景。
沈一一不知道缘由,立刻上前,替她擦拭着眼泪。可越擦,罗素娟哭得越厉害。
她的独生女儿,那么乖巧鲜活的孩子!
秦梦云叹息一声,伸出双臂将两人揽在怀中:
“大娘,您不是喜欢我做的饭吗,以后您经常来,我给您做!”
“就等你这句话了!”
罗素娟强收了情绪,顺坡下驴:
“咱们就住对面的家属楼,从阳台上就能看到你的店,你这一冒烟,我们可就来蹭饭了!”
“不怕您来,就怕您不来!”
说说笑笑,气氛再次回复轻松。
沈一一磕了头,敬了茶,一下子就多了一个亲奶奶,两个干奶奶。
活了十八年没享受过的长辈慈爱,今天充盈了她整个身心。
每个人都关注着她,夸赞着她,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是她得到了更多的亲人,更多的关爱和鼓励。
她甚至有一点庆幸,还好母亲决定离婚了。
等到酒席散场,夜已经深了,薛宝琴邀佟红霞去家里,老姐俩有说不完的话。
人都走了,店里就剩秦梦云母女和陈来娣。
简单收拾收拾,三人爬上屋顶,铺上凉席,今晚风还挺好。
屋旁的法桐沙沙作响,时不时还有鸟的啁啾声。
没有闪烁的霓虹,只有满天的星光。
睡在这样的夜空之下,整个人舒服又放空。
“妈!”
沈一一小心翼翼的握过秦梦云的手,望着深邃的天空有一些小忐忑。
“不知道爷爷会给我起个什么名字?”
“你有想要的名字吗?”
秦梦云扭头看向女儿的侧脸,星光下,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她有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很漂亮。
据说,夫妻的第一胎,往往是最完美的基因组合。
要是以前能让孩子吃好睡好,女儿肯定比现在还要漂亮。
已经十八了,不知道现在补还来不来得及?
“唔……”
沈一一摇头:“爷爷给我取什么名字,我都喜欢。”
因为她听到了,秦铁牛要去找算命先生给她算,那名字一定错不了。
“姐,我还能改名字不?”
陈来娣也侧过身子,眼巴巴的问着:
“我不想叫‘来娣’,也不想姓‘陈’,我也跟你姓‘秦’吧,咱们做亲姐妹!”
“来娣”这种名字,就像是古代给罪犯脸上刺青,人家一听,就知道你是不受欢迎的孩子。
生而为人,却是来这个世上饱受厌弃和折磨,谁会心甘情愿?
“改吧,想改就改!”
秦梦云握住她的手,望向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星空,肯定的回答着。
现在户籍制度还很混乱,很多村民连户口本都没有,只在村干部那里,有手写的户籍资料。
像陈来娣这种,除了分地,一辈子也用不上个户籍资料的,想改名字太简单了。
倒是沈一一,名字改起来会很困难。
但这没关系,她现在有了个儿子是局长的干奶奶,等到大学注册完,就可以申请改名了。
“你想叫什么名字?等跟沈鸿鹄离了婚,我就带你去改名字,顺便再理个发,从里到外,买几身新衣服,以前所有的东西,全部丢掉,咱们要过崭新的生活!”
“嗯!”
陈来娣用力的点点头,对那一天的到来,充满了期盼。
“姐,你给我取吧,我现在还认不得几个字呢!”
“我取啊?”
秦梦云挑眉,哪有平辈给取名字的?
不过取就取吧,她已经改变了陈来娣的命运,再取个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
秦梦云吟唱着诗句,激情豪迈,三、四十岁的年纪,正是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一切都来得及!
“就叫‘秦新颜’吧!希望我们此生,前路无险滩,顺风顺水,喜笑颜开。”
“秦新颜?”
陈来娣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虽然不懂秦梦云念的诗,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而且“新颜”、“新颜”,很好听啊!
“太好了!我就叫这个名字,‘秦新颜’!”
她激动的握紧秦梦云的手,望向那璀璨的星空,明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第86章 迟来的婚戒
“我和你的爱情好像水晶,没有负担秘密干净又透明……”
秦梦云心情很好,有了冤种捐献的一千块钱,她买了一辆三轮车,还采购了一些水晶原石。
江城周边就有水晶矿,而且是蕴藏丰富的优质矿区,以紫水晶居多,所以基本是白菜价。
纯净度高的,只要五六分钱一克,纯净度低的按堆头卖,百十块钱可以买一车。
比买玻璃都便宜!
这还是从二道贩子手里买的,要是自己去矿区,随便挖点儿捡点儿,人家也不说你什么。
国人喜欢玉石,水晶的流行是改革开放后,国外刮进来的。
外国人迷信水晶有神秘的能量,可以帮助人改变命运。
水晶在国内流行后,一些人又结合“风水学说”,给水晶赋予了更具体的能力,把这股风又刮了回去,让外国人更加痴迷。
一九九八年,一首名为《水晶》的情歌,正式将水晶和爱情挂钩,将这种其实很高产的宝石,推上新的高度。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好多人连玻璃、琉璃、水晶都分不清楚,却渴望寻着水晶的指引,找到属于自己的缘分。
少男少女们的“缘分”,就是秦梦云的“元分”。
她还买了一套二手的设备,学习着自己打磨水晶,制作水晶。
水晶饰品的制作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原石上切割打磨,雕刻造型,一种是跟琉璃的制作工艺类似,先将水晶高温熔化,再倒入模具或者吹制成型。
在燃料还很紧缺的时代,熔炼水晶造价昂贵,主要是用来制作高纯净度,大体积的水晶饰品。
熔炼水晶比熔炼黄金温度要求高,技术难度更大,秦梦云暂时用不上。
“看看,漂亮吗?”
她做了一串紫水晶手串,二十颗珠子,车了整整两天。
这还是在她有一定手工经验的前提下,效率虽然低了点儿,但是个好的开始。
会车珠子了,做其它的切面也应该不在话下。
打磨抛光后的紫水晶,每一颗都莹润透亮,穿成串戴在手上,富贵感一下就起来了。
第一次做首饰,她兴奋极了,拿着见人就显摆。
“梦云,你这手艺,不错呀!”
薛宝琴稍微懂一点珠宝,高档的水晶也是很珍贵的,有不少富太太们喜欢。
水晶有天然的纹路,雕琢起来很容易开裂。
秦梦云初次尝试,就能有这样的水平,的确是心灵手巧。
“我看你店子布置得挺时髦的,准备什么时候开业啊?”
一家人忙活这么多日子,就等着开业呢。
“我爸去找人算日子了,他非得去山里找大师,诶?好像回来了!”
果然,店铺的门被推开,秦铁牛兴冲冲的走进来。
“算好了!都给算好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红纸,交给秦梦云:
“我孙女的名字,还有开店的日子,都给你算好了!唉呀,大师就是大师,他算出这孩子命不好,幼年艰难,若是早婚,必然有大劫!”
“是吗,那挺厉害的!”
上辈子,沈一一就是早婚嫁给了一个“家暴男”,差点被打死。
这样看来,这个算命的还有点儿道行。
秦梦云打开红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秦依岑?”
“对!”
秦铁牛解释着:“高人说:命主八字身弱,取这个名字容易得贵人相助,以后必然高寿!”
“岑”有“山”的意思,“依岑”就是有靠山。
虽然谈不上惊艳,但寓意总是好的。
“为什么这张纸是空的?”
秦梦云反复看了另外一张纸,上面也没写开张营业的日子啊。
“这个……”
秦铁牛皱了皱眉,他也有点不懂:
“高人说,随便哪一天都行!”
“啊?这么随便的吗?”
秦梦云有些好笑了,既然随便哪天,为什么还要给张空纸,就是告诉她,这是算过的结果吗?
“那就这个星期天开业吧!”
两辈子,第一份事业终于要开始了,秦梦云还有点儿小兴奋。
虽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把那二十六斤金条变现,但如果事业能成功,那就更好了。
钱嘛,总是越多越好的。
秦梦云这头话音刚落,就见店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沈驰雁从车上下来。
他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黄莺那边的伙食应该相当不错,他容光焕发的样子。
雪白的的确良短袖,熨得笔直的西裤,鎏金的腰带上,挂着小车的钥匙。
他昂首挺胸,已经完全没有农民的那种土气,刚一下车,就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走进店里,瞬间让轻松欢乐的气氛凝固,大家伙都很有默契的去忙自己的事情,留下秦梦云跟他面对面。
“没想到你也开首饰店,不错,这一行的确很有前景。”
沈驰雁打量着店里的装修,微微皱起了眉头。
跟黄莺那边的店面不同,秦梦云的店子装修让他感觉太俗气了。到处都是镜子,非常晃眼。再加上墙面上许多封建迷信的东西,什么风水,生肖,星座,运势……
不像是卖首饰的,倒像是作法的。
“你来干嘛?”
秦梦云看见他就晦气,今天来了正好,赶紧把离婚证拿了。
“我来……”
沈驰雁转过脸,很认真的看着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的小盒子。
红色的小盒子,四四方方,一看就知道是用来装首饰的。
盒子一拿出,秦梦云瞳孔都收缩了。
这人想干嘛?
“二十年前的今天,你怀了一一,那个时候,我一无所有,连颗鸡蛋都给不起你,现在……”
他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枚金戒指。
梅花图案,做工简单,目测克重在一克左右,价值大约不到五十块钱。
“以后,我会一点点都补偿给你!”
说罢,他想去牵秦梦云的手,将戒指给她带上。
这一刻,秦梦云简直像被雷劈了一样,快疯了。
这人有毛病吧?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人推开,岑木匠带着一群顾客走进来。
“订婚的话,可以看看这边的首饰,老板还可以帮忙旧首饰改款,手工费很划算的!”
他笑着介绍完,一回头,就看见沈驰雁举着戒指想要牵秦梦云的手。
第87章 不离
“你看,这个我戴着好看吗?”
少女害羞的比划着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小脸通红。
她问的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站在一旁的沈驰雁。
客人进门后,沈驰雁一副老板的做派,主动帮着介绍。他很聪明,又是黄莺金店的经理,自然有一套专业的话术。
尤其是那身打扮,那张脸,不单是小姑娘看迷了,就连小姑娘的妈,也都盯着一直看。
“白水晶纯洁,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戴着是最合适的!”
沈驰雁冷着一张脸,说出去的话让人听着很有权威的样子。
小姑娘立刻心花怒放,吩咐着身旁的未婚夫:
“那我就要这个了!”
男孩儿和男孩儿的母亲其实并不想买,一串玻璃珠子有什么好买的,花那冤枉钱!
“这个也不便宜,十来块呢,你买这个,那‘三金’咱就不买了吧?”
男孩母亲堆着假笑,看似商量,实则是逼女孩儿放弃。
“水晶和黄金并不冲突!”
沈驰雁想要表现一番,于是开口抢着将话接过:
“黄金虽然好,但是外面不太平,戴在身上容易遭贼惦记。平常的日子,戴水晶首饰,既漂亮又安全。您儿媳这么漂亮,戴白水晶真的很有气质。”
话音落下,四个人两种表情。
女孩儿和女孩母亲自然是高兴的,谁不喜欢听夸赞?
可男孩儿的母亲却沉下脸去,眼神如刀,剜了沈驰雁一眼。
沈驰雁感觉到了,却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最终男孩的母亲是会掏钱的。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只要女方想要,男方必定到最后要掏钱,除非那种完全不把女方当一回事的。
生意能成,但口碑怕是要坏。
秦梦云连忙上前,微笑着:
“您好!咱们新店开张,有优惠活动,赔钱赚吆喝!这一款白水晶项链,其实是英国女皇同款,您看!”
她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面黑白的照片:
“白水晶具有驱邪净化的效果,戴上它,脏东西都不敢靠近。所以啊,皇室最爱戴它,女皇有好几条项链,都是白水晶的!
今天您把这条白水晶带回家,我们店还送能够助孕,旺子嗣的粉水晶原石。
您看,多漂亮!把它摆在床头,三年抱俩,让您家顺顺当当,儿孙满堂!”
她笑着说完,男孩儿母亲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这石头,真能助孕?”
能!
只要是身体健康的人,怀孕是很自然的事情。水晶起个心里暗示,让这种事情变得更顺利,自然也就算是有用的。
“穷戴黄金,富戴玉!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都喜欢宝石啊?那肯定是有用的呀!”
秦梦云说得煞有介事:
“人家不是常说吗,玉石有灵性,能帮人消灾解难。如果玉无缘无故的碎了,那就是替主人挡灾了!
水晶、水晶,它最初的名字是‘水精’,精华的‘精’。在春秋战国就已经是贵族喜爱的宝石,因为什么呀,因为它有灵性,对人好!”
“是吧?”
男孩母亲翻来覆去的瞧着手里的水晶,的确是很漂亮。
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的东西?要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谁不想穿金戴银,光鲜亮丽?
尤其是这石头还能助孕,这是最主要的。
男孩儿母亲犹豫着,尽管女孩儿一再催促,她仍下不了决心。
太贵了!
一条手链十八块,抵半个月工资了!
“我们家的首饰,终生维护。”
秦梦云拿出一块漂亮的小铁片,相当于是会员卡,放在男孩儿母亲面前:
“只要是您在我们家买的首饰,磕了碰了,我们免手工费,帮忙修复,还可以半价换新款!”
这样一说,男孩儿母亲终于在准儿媳期待的目光中同意了。
还没正式开业,竟然做成一单,虽然才赚了十六块钱而已,还是挺开心的。
如果这货不是进的,而是她自己打磨制作的,她至少能赚十七块半!
“谢谢妹夫!”
秦梦云心情不错,冲岑守礼小声说:
“以后你带客户过来,我给你提成,一月一结!”
“我要你什么提成!”
岑守礼摆摆手,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沈驰雁的脸,有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产生了交汇。
仅仅一瞬间,两人却像过了百招,胜负已分。
岑守礼勾起一丝笑意,随意的开口:
“岑墨、岑斗他们馋排骨了,你帮忙做一个呗!”
“没问题!一人一斤,够不够?”
“那你不得亏钱啊?”
“自家孩子吃到肚子里,哪有什么亏钱的?”
秦梦云说笑着,就要去买排骨,被岑守礼叫住:
“你的手艺和时间就已经很金贵了,哪能再让你去买肉?再说了,你这儿还有客人呢,我去买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临走时还特意给了沈驰雁一个眼神。
知道是挑衅,偏偏沈驰雁还被激怒了。
“梦云!”
沈驰雁将刚才的戒指塞到秦梦云手中,挤出一个并不那么真心的微笑:
“孩子他们都转到城里的学校了,现在都挺好的,你可以放心。我现在一个月工资一百五,还有业绩奖金,过段时间准备在城里买套房,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盯着秦梦云的眼睛,此时店里落针可闻。
佟红霞害怕女儿受影响,磨不开面子,赶紧叫其他人去了后院。
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秦梦云扭头看了看四周,心里好笑。
所谓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身边的人贯彻得好彻底。
“你不离婚,黄莺不跟你急吗?”
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都把他打成那样了,他还跑来送戒指,贱不贱啊?
“梦云,我说了,我跟黄莺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沈驰雁耐着性子,语气从所未有的柔和:
“再怎么样,你都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我谢谢你哈!
秦梦云整个人都震惊了,要不是签了那张离婚协议,她真害怕自己富裕了,沈驰雁跑来分她家产。
不过,有离婚协议也不保险。
“可我不需要你负责,你看到了,没有你,我活得很好!咱们今天就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活得很好,就更不能离了!
一抹阴翳在沈驰雁的眸子里闪过,他连退两步,到了门边。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我等你气消!”
说罢,他转身就走。
第88章 我跟你不同
“滴滴!”
马路上,沈驰雁摇下车窗,探出脑袋:
“要我送你去菜场吗?”
路边,岑守礼放慢了脚步,回头看过来。
黑色的小轿车,连车轱辘都擦得噌亮,能够开上小车的,可不能仅仅是有钱。
私人是不允许有汽车的。
想要开车拿驾照也不容易,需要懂机械,会修车。
沈驰雁就这么坐在车里,嘴角微扬,满满的优越感已经往外漫出,叫岑守礼浑身不舒服。
相似的年纪,同样是男人,一个坐在车里,一个走在路上,任谁都会生出一些不甘吧?
尤其,岑守礼拼了命想要得到的,沈驰雁随随便便就抢去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岑守礼双拳握紧,又松开,最后笑了:
“人这辈子,其实可以很长。你今天坐在车里,不代表你明天不会在车底。就像梦云,她二十年前,爱你入骨,二十年后,弃你如敝履,你没想到吧?”
沈驰雁轻嗤,从开口搭讪,他就已经预料到岑守礼会说什么。
所以这些话,对他毫无杀伤力。
“你却定她弃了?我们还在一个户口簿上呢!”
沈驰雁笑着开口,目光带着鄙夷:
“你一个有家室的,还是应该跟别人的妻子保持点儿距离。你不要脸,梦云可不想坏了亲人的关系。”
这是警告,又带着一丝宣战的意味。
他成功的刺痛了岑守礼,只因为那句“在一个户口簿上”。
像沈驰雁这种人,是无法体会,一个孤儿对于亲人,对于拥有一个家的执念。
“你一个靠寡 妇开上小车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我?”
岑守礼气笑了,如果可以,他分分钟能打得沈驰雁爬不起来。
“你知道当初梦云嫁给你,是图什么吗?图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再苦再难,她都甘愿。
我也一样!我跟她的喜欢,都一样干净,只想自己喜欢的人好,就什么都可以。
可你知道,我跟她有什么不同吗?
我喜欢她,只要她对我笑,我就心满意足。她曾经应该是一样的,只要你对她笑,她也能心满意足。可是你对她笑过吗?你没有!
二十年了,她的付出没有任何一丁点儿回报,你还伙同你妈,还有那个寡 妇,抢走了她的孩子,你把她的喜欢,用完了!
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亲眼看见她对我笑,亲口吃着她做的饭菜。她做的菜可好吃了,比这天底下所有的厨子,做的都要好吃!
你应该吃过,但是,以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对吧?”
记住本站: 岑守礼看着沈驰雁脸色的变化,这一刻,他很舒服。
人生的路,那么长,先到未必先得。
留下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岑守礼快步离开,转进了小巷,很快不见人影。
沈驰雁坐在车里,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糟透了。
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喜欢他,有什么好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梦里,总是有秦梦云的身影。
平常一些事情,他也总是不自觉的拿秦梦云做比较。
这时他才发现,他渴了,不需要说,秦梦云会及时把水递过来,温度刚刚好。
他累了,泡脚的热水会冒着热气出现在他脚边。他一皱眉,秦梦云就知道他肠胃不舒服,接下来的饭,她会少放粗粮,多大米……
黄莺就不一样了,拿腔拿调的,不好沟通。明明不可能跟他结婚,还要逼他尽快离婚,虚伪得叫人恶心想吐。
如果“结扎”那件事情,真的是黄莺做的,他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有些东西,他可以不用,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尤其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被强行剥夺!
想到这里,沈驰雁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
店里,秦梦云看着手里的金戒指,哭笑不得。
有些人为什么那么贱?你爱他如命时,他视你如草芥。等到你不爱了,他又转头来撩你。
不行,她将来可是要成为千亿富婆的,必须跟沈家的人划清界限。
可沈驰雁如果不想离,她就算闹到法院,也未必能离得成。
除非,抓个奸?
不行,道德问题而已,他如果死活不肯离,又忏悔又保证的,法院估计还是不会判。
男人想离,百分百能离,你不同意,打到你同意。
女人想离,难如登天。
她需要一个百分百稳妥的法子,她需要一个,私家侦探!
只要查到沈驰雁在跟黄莺同 居,告他一个重婚罪,送他两年牢饭,这婚百分百离定了。
可是上哪儿去找私家侦探呢?
秦梦云想到了陆勇,他以前不是干刑侦的吗,肯定认识几个干这行的。
再不济,请他的同事帮个忙?
有了主意,她就去找薛宝琴商量,看看合不合适跟陆勇提这个要求。
先探探口风,毕竟人家官那么大,他俩又不熟。
“你想告沈驰雁重婚?”
记住本站: 她一说,薛宝琴就显得很吃惊。
“这可是要坐牢的!”
对啊,就是要送他坐牢啊!
他说他跟黄莺是清白的,只是普通同事关系,这种话,秦梦云觉得自己如果相信了,那跟白痴有什么区别?
都说了好聚好散,他偏不肯,跑来说什么弥补,说什么责任。
他负责任的方法,就是吃着黄莺的软饭,然后拿些小玩意儿来哄原配妻子?
想想都觉得恶心!
“我只是想离婚,先拿到证据再说!”
“这样啊……”
薛宝琴还是显得很犹豫,虽然她是希望秦梦云尽快跟沈驰雁划清关系。
“能不告还是不告吧!得为孩子们想想,他们的前途,他们的脸面,这不是小事儿!”
“嗯!”
秦梦云点头,却不以为然。
虚假的脸面,就像倒扣的刺,外面是光滑了,可内里却被扎得血肉模糊。
如果秦梦云还在乎沈驰雁,看到他跟黄莺出双入对,她的心该多痛?
谁犯错,谁受罚,这份痛苦不该她一个人承受。
至于孩子的前途,几个儿子能不能考公,能不能公费留学,那就跟她更没什么关系了。
“好吧,等陆勇下班,我问问他。”
薛宝琴抬手,替秦梦云将额头的碎发拢到耳后,一脸的心疼:
“应该很心痛吧?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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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女儿的笔友
你相信磁场吗?
秦梦云觉得,自从重生后,她遇到的都是好人。
也许,是她的磁场变了,也许,沈家就是个垃圾堆。
她从垃圾堆里出来,这个世界自然都是干净的,美好的。
跟真正的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做什么都开心。
几位老人会津津有味的看她做首饰,看着那些水晶原石,在她手里变精致漂亮,每一件都富有艺术的气息。
女儿秦依岑,也贴心的开始学习珠宝知识。
她性子很软,家里种地,她的兴趣爱好就是养猪,家里做珠宝,她的兴趣爱好就是首饰设计。
自学了几天绘画,她已经能画得有模有样了。
曾经的“来娣”,如今的秦新颜,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瘦如骷髅的身形,吃了几天饱饭后,血肉疯狂滋长,整个人看着丰 盈起来。
脸上有肉了,背也不驼了,就连身高似乎也高了一些。
她人也自信了,每天都在很努力的读书,认字,也很用心的在模仿秦梦云接待客人。
成功卖出第一件首饰时,她高兴得跟个孩子似,欢天喜地了一整天。
秦梦云的嫂子,周玉凤带着两个儿媳,一个准儿媳,在店里做缝纫。
做些小帽子啊,小鞋子啊,也做衣服裤子。
店面很大,暂时没有那么多珠宝可放,就买了衣架和展柜,专门放她们缝制出来的衣服。
衣服的款式都是按年轻人的想法来的,用色很大胆,能卖掉就卖掉,卖不掉就自己穿。
一群年轻的女孩子,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戴上珠宝,取悦自己,也做销售展示。
整间店子的气氛轻松又欢快,总能有欢声笑语传出。
店里的男人们也很忙碌,秦铁牛请了附近十里八村最靠得住的泥瓦匠,天气凉快的时候,就抓紧建房子,才几天的功夫,地基已经建好了。
预计是建两层,打了四层楼的地基,防止以后要往上建。
因为想着将来要开金店,所以做了保险库,用料非常扎实,一般的炸药都不容易炸开。
农民都喜欢种地,秦铁牛还预留了花园,不过是在楼顶上。
毕竟这块地是五千块钱买的,那么贵,在一层留花园太奢侈了。
现在除了到处找建筑材料,他还到处找种子,路过谁家,看见漂亮的花,他都要问一问,种子哪买的,能不能给他一点儿,或者让他扦插个枝。
临到了该退休的年纪,秦铁牛忙得不亦乐乎。
以前他把秦梦云当男孩儿养,现在他把女儿当孙女养。
男人不爱,儿子不孝,心里怎么会不苦?
秦铁牛也只能尽他所能,用这些漂亮的花花草草,让女儿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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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欢迎光临!”
店门被推开,薛宝琴领着几位老妇人走进来。
“梦云啊,我的老邻居们来了,快给上点儿茶!”
“诶!来啦!”
家属大院里邻居,大小也得是个科员,怠慢不得,秦梦云连忙带着人忙碌起来。
“这店子不错啊,亮亮堂堂的。”
“宝琴啊,要不是你带我们来,我们都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好的店!”
“这里还能算命?”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在店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像看稀奇一样。
秦梦云的店除了卖水晶,还提供塔罗牌算命,手部护理和染指甲的服务。
嫂子周玉凤是个口齿伶俐的,塔罗牌的那套话术,她一学就会,哄得几位老夫人心花怒放。
“请问……”
一个跟着老妇人们来的小后生,偷偷冲秦梦云招了招手:
“送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什么样的水晶最好?”
男孩儿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孩子。
富贵人家这样年纪的男孩儿,可能是不被允许谈恋爱的,秦梦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领神会,从柜台里拿出一串粉水晶。
白水晶太单调,紫水晶太成熟,蓝水晶太冷淡,这粉水晶送年轻的女孩子正好。
男孩刚要接,手却顿在了那里:
“沈一一?”
他朝刚进屋的秦依岑迎了上去:
“我给你写信,你怎么没回呀,不是说好的,做笔友吗?”
他笑着,脸上是年少单纯,掩盖不住的激动。
秦依岑看了他一眼,连忙低头看向柜台。
陶远是在作文竞赛时认识的,她第一,陶远第二。
所谓的做“笔友”,纯粹是陶远的自说自话,他的作文题目是:《我的区长父亲》。
作文她看过,写得浮夸又矫情,搞不懂那种水平,怎么能得第二的?
他说这回惜败,以后相互切磋,相互进步,非要跟秦依岑做笔友不可。
每个星期都能有零花钱的他,怎么会想到,一张邮票秦依岑需要编织近二十个手工,才能买到?
“你在这里打工?”
记住本站: 没有得到回答,陶远却并不死心,歪着脑袋,从下往上,想要看清秦依岑的脸。
“陶远?”
正在喝茶聊天的夫人、太太们,有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其中一位戴着珍珠项链的老夫人,面有微愠,喊了一声。
“奶奶!”
陶远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秦依岑的胳膊,拉着她到他奶奶跟前。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沈一一,她可厉害了,靠自学蹭课考上的高中。上次的作文竞赛,我就是输给她的!”
“哦……挺好,挺好!”
陶奶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秦依岑一眼,很快转过脸去,吩咐着:
“你爸妈快下班了吧,你回去说一声,我跟你薛奶奶在外面逛街,去吧!”
“啊?可我……”
陶远不想走,却又不能不走,只能扭头对秦依岑说:
“我家就住在对面,十五栋,院子里有玫瑰花的,就是我们家,很好找。你考上大学了吗?暑假都会在这里打工吗?”
他一堆问题想问,却被他奶奶用严厉的目光瞪走了。
“呼……”
秦依岑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脸红得发烫。
她借机去把门关好,却不想门“嘭”的一声被重重踢开,差点撞到头。
抬眼一看,竟然是暴怒的沈羲和。
“秦梦云呢?出来!”
他大吼着,把一屋子客人都惊到了。
“是不是你举报的?是不是?”
沈羲和冲到秦梦云面前,目眦欲裂的吼着:
“你为什么这么恶毒,我上不了大学,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举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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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清北去不了
八零年代,上大学是有政审的。
虽然比之前的年代放宽了很多,但对学生仍然有个基本的审查。
进了大学,就是国家储备干部,不查行吗?
也不知道是谁,给沈羲和举报了,说他不事劳动,不孝生母,人品有问题。
这两项指控已经很严重,再加上他的家庭成分,就相当致命。
按照相关部门的行动速度,这份举报,应该有相当长的时间,可能就是秦梦云跟他断绝关系那会儿。
人家先是通过村里找到了沈羲和,想要面对面了解他们母子关系。
这种情况下,他是可以来找秦梦云配合演一下戏的,可他自作聪明,找了黄莺冒充。
结果下来调查的两个人中,有一位是个顽固,不肯收黄莺给的好处,还当场揭穿了他们冒名顶替的事情。
沈羲和千求万求,好不容易让人家再给一次机会,把生母找来对峙,只要秦梦云说举报是诋毁,是假的,沈羲和就没事了。
决定过来找秦梦云的时候,沈驰雁已经跟儿子说好,要好言相求。
可沈羲和年轻气盛,越想越气,结果就这么踹了门,冲到了秦梦云的面前。
他嚣张,他愤怒,他知道,秦梦云不会拿他怎么样。
时至今日,黄莺挨了打,沈鸿鹄挨了打,就连沈驰雁都挨了打,可秦梦云却不曾动他一根手指头。
他知道,他是秦梦云身上掉下来的肉,秦梦云永远都不会舍得打他!
“你出来!”
秦梦云忍住火气,想要把沈羲和带出店去,店里那么多夫人太太看着,影响不好。
“我不!”
沈羲和咬牙切齿:“像你这样恶毒的人,还怕被人知道?”
他说着,还试图去攀扯客人,大声控诉着:
“我是她亲儿子,她竟然毁我前途……”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间店铺。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几乎疯魔的沈羲和闭了嘴。
他懵了!
秦梦云一手薅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仿佛他只要再敢多说一句话,就会又是一巴掌。
“不好意思,打扰几位了!新颜,给各位夫人上些点心,压压惊!”
说罢,她直接将人薅出门外,那里有刚停好车的沈驰雁。
看到父子两人,秦梦云简直想把这俩丢去人道毁灭。
她都搬了家,换了地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记住本站: 秦梦云一脚将沈羲和踹倒在地:
“我说过的,我们已经断绝母子关系,再见就是仇人,你敢上我店里来闹事,就别怪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完,她大喊一声:“岑墨、岑斗、岑斛!”
“诶!姨妈!”
正在自家后院干活的岑家兄弟,一路小跑着到门口,以为有好吃的呢,结果跑来一看,像是要打架。
打架就打架,他们也不怕谁。
“姨妈,要打这小子吗?”
岑斗已经磨拳霍霍,整天做木匠做得烦死,打个架活动活动筋骨,挺好。
秦梦云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目光从沈羲和身上移开,看向沈驰雁:
“上次怪我偷他的录取通知书,这次又怪我举报他,一有事儿,就全赖我头上。是因为上次我太宽容了,所以你们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不是的!”
沈驰雁叹息一声,解释道:
“他也是太着急了,如果查证举报属实,他不但这次的录取会被作废,以后也考不了好的学校,这个要被记录在档案里,跟他一辈子的。”
他看向儿子,命令着:
“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冲动。过来,给你妈赔礼道歉,跪下!”
“别!”
沈羲和刚想有动作,秦梦云直接阻止:
“我不是他妈,别在这里攀扯,赶紧麻溜的从我眼前滚开!”
“梦云!”
沈驰雁拿眼神示意,还是强行让沈羲和跪在地上。
“调查员在村里等着呢,你陪他去说明一下情况吧!”
“说明情况,说明什么?”
“就说,你和孩子感情很好,只是有一点婆媳矛盾而已。”
“有一点,婆媳矛盾?”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
秦梦云没想到沈驰雁这么无耻,提婆媳矛盾,不就等于说她不孝吗?
“还记得医院门口我说的吗?任何事情,都别来找我,否则我只会落井下石!滚吧!”
她说完,转身要走,被沈驰雁抓住了手腕。
“梦云,他还只是孩子!你一句话,就可以挽救他的前途,别那么狠心!”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秦梦云忍不住低头去看沈驰雁的手。
记住本站: 生活了一辈子,沈驰雁很少主动跟她有肢体接触,仿佛她身上有刺,也仿佛是嫌她脏。
可现在,是秦梦云嫌他脏!
出 轨就出 轨,吃软饭就吃软饭,你坏得坦坦荡荡,还能敬你是个男人。
可是你吃着小 三的软饭,还跟原配纠缠不清,那简直就是人渣!
“松开!”
她沉声厉喝,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却奈何男人的抓得太紧。
她的手腕,红了,很疼。
“梦云!当年你为了生他,丢了半条命,难道就舍得这样看着他前途尽毁?”
“妈!”
沈羲和也趁机劝着:“就算是你举报的,我也不跟你计较,只要你现在陪我去说清楚,以后功成名就,你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脸上有光你奶奶个腿儿!
留个洋你就当了卖 国 贼,就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不叫人戳脊梁骨已经是万幸,还有光?
“松开!再不松开,我动手了!”
秦梦云加重了语气,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梦云!”
沈驰雁不松手,还试图将秦梦云往他怀里拉。
“别再闹了,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
“我闹你大爷!”
秦梦云抬腿猛得朝沈驰雁裆部踢去,结果沈驰雁抬手一挡,反而抓住了她的腿。
手脚被束缚,秦梦云难以动弹,但是她毫不犹豫的一记头槌,撞在了沈驰雁的鼻梁上。
“啊!”
沈驰雁疼得两眼发黑,鼻血直飙,很快弄脏了他雪白的短袖。
“脑子有病就去治!”
秦梦云拿手抹了一把额头,啐出一口浊气:
“沈羲和,这是你第三次污蔑我!岑斗,拿根棍子给我!”
“好咧!”
岑斗看热闹不嫌事大,噔噔噔跑去拿了一根结实的榆木椽子,高兴的递给秦梦云。
“你要干嘛?”
沈羲和警惕的盯着她手里的棍子,从地上爬起就跑,结果被秦梦云一棍子拍在了地上。
“我艰苦朴素你不学,我疼你如命,你不感恩,我叫你打个猪草,你要把我赶出家门!老娘不靠你吃,不靠你穿,你都敢指着鼻子骂我,这要是等老了,还想你养命,你是要我的命吧!”
记住本站: 秦梦云踩着沈羲和的背,一棍又一棍,抽打他着他的屁股,他蓝色的牛仔裤很快染上殷红。
“秦梦云!你疯啦?”
沈驰雁想要上前阻拦,却冷不丁被人一拳放倒在地。
“干嘛呢,想打女人啊?”
岑守礼横在他面前,身量不高,却气势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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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爸,我不姓沈了
“我们家的事,要你管?”
沈驰雁不忿,上前想要将岑守礼推开,反而被抓住了手掌,连同他的手臂,被反拧着扭到身后。
岑守礼看上去个头不大,但是一双手就跟铁钳一样,硬邦邦的,不但力气大,还又快又准。
“一个把生活的重担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动手?”
他嗤笑着,满面鄙夷。
沈驰雁想挣脱,可惜他不懂技巧,力量也不够。一抬头,看见了秦彩云,岑守礼的妻子,秦梦云的堂妹。
几乎想也没想,他脱口而出:
“秦彩云,看看你丈夫,他这么维护曾经的相亲对象,你不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他这么一喊,岑守礼果然身体一僵,手中的力道都减了两分。
可秦彩云却无所谓的笑着:
“他想什么,我有必要知道吗?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是我爱人的。我月子里,甚至连尿盆都是他帮我倒的。
我们家三个儿子,有一间这么大的店面,整个小秦庄,我们家是条件最好的,这些,全是我爱人一个人,一手一脚干出来的。我一点没沾边,只享受了。
他想什么,我不用知道,但沈驰雁,你在想什么,就算我再笨,我也能看出来。挑拨离间嘛,你以为我会被你当枪使啊?”
她朝儿子们使了个眼色:
“给我打这俩狼心狗肺的父子,自己把家搞得乌烟瘴气,还想祸害别人家!打他!”
岑家三兄弟一听,立刻撸了袖子准备动手。
“你们别掺和!”
秦梦云手中棍子一抬,将人拦下。她把人叫出来,只是镇场子的,还不到真的要动手的时候。
真把人打坏了,为了这俩跑去坐牢,不值当。
她松开了脚,让趴在地上的沈羲和能喘口气。
“沈羲和,你品性不端,我生了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你休弃亲妈也好,认你爸的破鞋当妈也罢,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生身母亲,我都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断绝母子关系,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你自己背弃的。如今我们没有了母子关系,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也想踩我头上,我还能纵着你了?
岑斗,给他绑了,送派出所,告他毁坏他人财物,恶意污蔑他人名誉,我今天店里的经济损失,全算他头上!”
“不要!”
“秦梦云!”
沈家父子大喊着,店里的客人也没心思喝茶吃点心,全都走出来看着,路上的行人也有不少停下来看热闹的。
被层层围观,沈驰雁也有了心里压力,他放软了语气,请求着。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不能因为他说几句混账话,就彻底毁了他。你是他妈呀,亲生的妈呀!”
要不然呢?
秦梦云的眼神越发的冷峻,如果不是亲生的,就凭他上一世要活埋了亲妈,她重生回来,就该给他一碗断肠草,让他直接去死!
记住本站: 断肠草跟金银花长得一个样,中毒后非常痛苦,且没得救。
如果不是念在骨肉亲情,如果不是念在他还年轻,秦梦云有一万种方法,弄死这不孝子,还不用担责。
可是沈羲和一次又一次证明,长歪了就是长歪了,扳不回来的!
“十八岁了,圣贤书读了不少,成绩名列前茅,你告诉我,他不懂事?”
秦梦云冷冷的开口,看着自己曾经如珠如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亲儿子:
“就算年纪再小,他要是杀了人,也该被原谅吗?他杀了人,警察抓他,枪毙他,是警察错了,法律错了?失去亲人的家属不原谅他,是他们太恶毒,毁了他的一生?”
“可他没杀人啊!”沈驰雁大声狡辩着: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他怎么没杀人?”
秦梦云也提高了音量,眼圈发红:
“上大学不用学费,国家补贴,他却要让我的女儿放弃学业,给他买派克笔,买的确良,还得是至少两身!
他没杀人吗?他杀死的是秦依岑无限光明的未来和后半生!
就因为让他打个猪草,他伙同他奶奶,他叔叔,休弃亲妈,把亲妈从家里赶出去!我就问你,但凡我脸皮薄一点,让他们得逞了,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吗?
村口的井里,是不是得多一具女尸?”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秦梦云没有说错,名誉大过天,如果一个女人被夫家休弃,不投井,那就是厚颜无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孩子?”
议论声终于在人群里响起:
“有,怎么没有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当爹的搞破鞋,当儿子的不孝,不是很正常吗?”
“搞破鞋就应该浸猪笼!”
“瞧这父子俩,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呢?”
在议论声中,佟红霞揽住女儿的肩膀,轻拍安慰着。薛宝琴和罗素娟也走了下来,站在秦梦云身旁,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依岑也动了,她走到沈驰雁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她抬头,看向沈驰雁的目光里,一片清明:
“我以后跟我妈姓,叫‘秦依岑’,小名‘依依’,不再是‘一二三’的‘一’,是有‘依靠’的那个‘依’。
我以前以为,我们姐弟五个,你对我是特殊的,可我现在发现,你跟奶奶其实是一样的。
那天抽签,决定我跟弟弟谁去上大学,你明知道结果,可你还是出门下地了。
回来,也只是骂我妈狠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可你却对弟弟说,卖血也要供他上大学!
记住本站: 今天,弟弟做错了那么多,你又因为他,勒红了我妈的胳膊。你那么在乎脸面,不喜与人争执,却一次又一次,在人前维护弟弟。
原来,你是可以为了孩子,做到这一步的。只不过,你的维护,只对弟弟们。”
她笑着吐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整个人变得轻松。
“沈驰雁,以后不准欺负我妈,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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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他妈的,这种男人好恶心啊!”
“搞破鞋就算了,自己亲女儿都坑!”
“这种人怎么不拖去枪毙啊?”
人群指指点点,沈驰雁对这样的场景有心理阴影。
曾几何时,他父亲还在,他还年幼,被这样围过一次。又过了几年,父亲去世,他依然年少,可他代替父亲,成为了口诛笔伐的焦点。
时代的变迁,让他从生活优渥的地主少爷,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封建余孽。
在他不知道前路如何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小石子,烂菜叶,打得女人很狼狈,可她却笑着,那么明媚,像穿过乌云的那道光……
沈驰雁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
“行了!”
他懊恼,不想去追究自己的心到底怎么了,只将儿子拉起,准备离开。
“大不了不读清北了,托点关系,就在本地读也一样!”
沈羲和的成绩那么好,人品有点瑕疵,很多高校也是可以包容的。
“我就要读清北!”
沈羲和捂着屁股,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眼泪掉下来,恨恨的瞪着秦梦云。
本地的大学,怎么能跟清北比?
教学资源比不上,就连将来分配工作也差一大截。
从清北出来,大小得带个“长”,但是本地的大学,搞不好只是个“科员”。
这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是一两年的奋斗,能够扯平的!
“你今天毁了我的前途,我会恨你一辈子!”
沈羲和的眼神仿佛要吃人,换个当妈的看了,不是心疼死,就是气死。
可秦梦云死过一回了,不在乎了。
“不让你恨,我能有好处?”
她嗤笑,死掉的心早已波澜不惊:
“我生你养你,累死累活,你有给我倒杯水喝?你恨我又怎么样?到现在,你都觉得是我毁了你的前途,那你就活该有这样的报应!
我要知道是谁举报的你,我一定给他送酒送肉,我好好谢谢他!”
“你?”
沈羲和瘪着嘴,浑身在抖。
“好了!跟我走!”
沈驰雁抓住他的胳膊,强行往车边拽。
“慢着!”
秦梦云将父子俩人喝住:
“我的地方,你们说闹就闹,当我好欺负呢?”
岑家三兄弟立刻起哄:
“再打他一顿!”
“送去派出所!”
“不如扒光了游街!”
沈家父子当场怂了,目光无比警惕的盯着他们。
沈驰雁警告着:
“秦梦云,别太过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对你也没好处!”
“谁说没好处?至少你们下次踹我门的时候,得掂量掂量!”
秦梦云冷笑:
“我今天的损失,必须叫他赔偿!”
“你说个数,我赔!”沈驰雁倒是一副慷慨的模样。
秦梦云淡然开口:“一万块!”
“一万?”
沈驰雁整个人愣在那里,掏口袋的手怏怏垂下,快气笑了。
“秦梦云,你这样……”
“赔不出来是吗?”
秦梦云打断他的话:
“不想赔钱也行,你现在麻溜的跟我去把离婚证办了,为了庆祝这好日子,我放他一马!”
沈驰雁听完,脸沉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场变了。
“又是离婚,看来,你是真想离。”
他盯着秦梦云的眼睛,眼神复杂,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是怎么想的。
“二十年前,你‘好 色’,现在改‘贪财’了?看见别人比我有钱,你就想改换门庭,转投他人怀抱,是吧?”
他讥笑着,可心却在抽痛,只能强行握紧了拳头,让指甲陷入肉里的痛,来分散他此刻内心的痛。
“我贪财?”
秦梦云一脸好笑,望着那远处的苍天,一时无语。
“是,我贪财!”
她笑着重重的点头:
“贪财不对吗,不好吗?我每赚一分钱,这一分钱就能带给我一分钱的快乐。不像某些人,我二十年的付出,也换不来一分好脸色!
你肮脏的脑子在想什么,我知道!但我不是你,我不吃软饭!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会很有钱,靠我自己!
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知道,到底是谁耽误了谁的一生!
你现在就算傍上黄莺那样的官二代,你也依然是个废物!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我也就是年少无知,才会喜欢上你这种废物,搭进去半生!
现在我醒悟了,你好好看着,没有你,没有你们沈家,我可以过得比女王还潇洒!”
她越骂越上头,恨不得现在就把沈驰雁按地上,暴打一顿。
凭什么那么恶心,觉得跟他离婚就是为了另找男人?
她秦梦云没个男人还活不下去了?
“呵,是吗?”
沈驰雁脸红了,是那种因愤怒导致的血压飙高。
他可以被骂“小白脸”,但绝不允许被人骂“废物”!
要不是时势造化,以他的学问和本领,当个市长都有富余。
既然人人平等,凭什么他不能考官?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他也笑了,因极度愤怒而冷笑:
“你想结就结,你想离就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沈驰雁跨出一步,居高临下的睨着秦梦云:
“我会用事实告诉你,我不是吃软饭的!我很快会出人头地,比你身边的任何男人都要站得高,走得远!”
“嘁!”
哪儿来的自信啊?
秦梦云真想告诉他,他真没什么能耐!
上一世,他们家二三十亩地,一亩地六百多个平方,按当年拆迁的八百一平米的价格算,最后的拆迁款应该超过一千六百万。
结果呢,他们只拆了十六套房,四百万的动迁加补偿。
十六套房,平均每套七十个平方,还建价格按两千五一个平方算,也不过才不到三百万。
这里有接近一千万的差价去哪儿了?
沈驰雁亏了!
他觉得自己很行,跟人合伙建厂,他出地,人家出钱,结果人家赚的钱是人家的,地也给人家占去了。
集体土地,农民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的!
人家伙同村干部不但将地霸占了,还把他打了一顿,他有四个儿子又能怎么样?
没有一个有能力替他出头的。
“行行行!你不吃软饭,你出人头地,我举双手双脚佩服你。”
秦梦云不想跟他多扯,迂回的劝着: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何必留我做拖累?你忘了,咱们签了离婚协议,只要离婚,你净身出户!”
“没关系!”
沈驰雁挑眉勾唇:
“钱而已,当是买你替我生儿子了!”
第93章 大智若愚
“买你替我生儿子!”
沈驰雁的话一出口,岑守礼拎着拳头便要揍他。
人渣,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妹夫!”
秦梦云将他喝住,脸色异常难看。
夫妻一场,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
她想不通,既然沈驰雁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将来也绝对不可能被感动,为什么不放过她,放过他自己?
男人四十一枝花,没有了传宗接代的压力,也改革开放,政策松动,对他有利了,沈驰雁的前途一片大好,何必在这里跟个厌恶了半辈子的人死磕?
二十年,她除了强占了他妻子的位置,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啊!
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么,沈驰雁,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秦梦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很生气。
也许,她怨过沈驰雁,为什么那么铁石心肠,一辈子的付出,也捂不热他那颗比千年寒冰还冷的心。
现在,她恨他!
“沈驰雁,原来你才是沈家最大的那个白眼狼!我二十年的真情,全都喂了狗!”
她握紧的手,缓缓松开,这一刻,她想通了:
眼前的男人,不值得她去恨。
千亿的资产在不久的将来,冲她招手,她可以左手古琦,右手阿玛尼,开着法拉利,喝着罗曼康帝……
快活都快活不过来,凭什么让一个人渣浪费她的脑容量?
“沈驰雁,我现在告诉你,这个婚,我离定了!你不可能出人头地,你甚至活不过五十!不信,你就去找个大师算算,你是不是会跟你爹一样早死?”
沈驰雁瞳孔骤缩,双腿一软,不由的踉跄了半步。
他家有传男不传女的遗传病,多在四十岁后发作,一般活不过五十。
由于科技的发展,这种病虽然不能根治,但可以通过药物控制,就像糖尿病一样,终身服药,不影响寿命。
秦梦云清楚的知道,什么年代能出这种病的检测仪器,什么年代能出治疗手段。
如果细心照顾,沈驰雁是有希望赶上早班车的。
有了足够的钱,秦梦云甚至可以推动这项科技,提前发展。
可是,她为什么要为一个人渣做到这种地步?
沈驰雁临死,都要把骨灰撒了,不肯跟她葬一起。
挫骨扬灰啊!
得是有多恨,才能做得出来?
秦梦云一辈子的付出,最终只苦了她自己,感动不了任何人。
“沈驰雁,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你要有喜欢的人,有梦想,你就去追,不要浪费所剩不多的生命。但你要是非要恩将仇报,跟我死磕不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秦梦云此时很平静,因为平静,才显得说得话足够认真。
她可以做到,让沈驰雁后悔今天对她的侮辱。
重活一世,她的财富积累,肯定要比沈驰雁快。当手中的资金足够庞大,玩弄一个人与股掌之间,又有什么难的?
“是吗?”
沈驰雁的脸色很不好,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
“如果不跟你离婚,就是‘恩将仇报’,那我倒要看看,同样被禁锢住自由,我也对你百般讨好,你是不是能欣然接受,回心转意?”
他冷嗤,笑容中尽是阴鸷:
“哼!有喜欢的人要追求的,是你吧?”
说完,他猛的拉开车门,然后“嘭”的一声关上,启动车子,扬长而去。留下沈羲和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姨妈,现在怎么办?”
岑斗是个好热闹的,他抬手指着落单的沈羲和,有些不怀好意。
这回,沈羲和精了,没等秦梦云开口,他拔腿就跑。
可惜屁股开了花,每跑一步,那肉瓣扯得火辣辣的疼。
“唉哟!唉哟!”
他跑一步,叫唤一声,倒是把秦梦云逗笑了。
“算了吧,不浪费那时间了!”
秦梦云招呼一圈,把人劝散,自己则赶紧回店里,安抚那些夫人太太们。
现在的环境,也就这些人有消费能力,得维护好。
另一边,岑守礼尾随着妻子秦彩云回了店里,又跟着上了楼。
“你跟着我干什么,店里没活儿了吗?”
秦彩云一脸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平常岑守礼相当忙的。
到了下半年,结婚的多,定亲的多,订家具的自然就多,一家人忙都忙不过来。
秦彩云刚才在外面晒了会儿,流了汗,上来换身衣服,换完就得赶紧下去,免得来了客人,没人招呼。
“我……”
岑守礼上前握住妻子的手,欲言又止。
刚才沈驰雁挑拨离间的话,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妻子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听了这些话,心里没点想法。
但是,要怎么解释,怎么安慰呢?
感觉这种事情,越描越黑,怎么开口都是错。
“刚才……沈驰雁……你堂姐……我们……”
他支支吾吾的,找不到从哪里开头好,把秦彩云都听乐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介不介意刚才沈驰雁说,你心里有我堂姐的话?”
她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微笑着:
“我介意那些东西干什么?你心里想什么,是你的自由。就像我,看见电影里演《小花》的那个唐国强,我也喜欢啊,做梦还能梦到呢!”
“那不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岑守礼舔着唇,心里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话一出口,他悔得不得了。
“一样!”
秦彩云反握住他的手,眼神坦然:
“我相信你的为人,更重要的是,我相信我堂姐,她呀,看不上你!
我堂姐多么能干的一个人啊,你勤勤恳恳半辈子,一身手艺,现在也不过有了这间铺子。
而我堂姐呢,在沈驰雁那里蹉跎了半辈子,现在随随便便,也是一间铺子。
你们父子四个,在那工棚下,光着膀子,热汗汽水的忙活多少天,做了家具卖的钱,未必有我堂姐卖出一套首饰赚得多。
你说,她什么都好,能看上你什么?”
真话最是伤人。
几句话下来,岑守礼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是自作多情。
他跟秦彩云本来就是凑合着结婚,爱情没有,亲情是肯定有的。
秦彩云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
现在,岑守礼更是发现,自己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妻子,其实是有大智慧的。
原来,老天爷对他也不薄。
家宅安宁,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他能有这样一个妻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第94章 万事开头难
一段插曲过去,秦梦云的首饰店终于恢复平静。
看在薛宝琴的面子上,这群夫人太太们买了一些东西,不多。但是能吃能拿,能带走的,都拿走了。
一个个都是精明的主,别看有钱,难伺候得很。
秦梦云将她们送走,都忍不住大吐了一口气,总觉得还是那些来选订婚礼的客人好忽悠。
就是人家订婚也都喜欢黄金,水晶年轻人喜欢没用,没太多话语权。
到了下半年,全是订婚结婚的,那金店的生意好得就跟菜市场一样。
因为国家银行管控,有的金店还会卖断货。
一克近十块钱的利润,一天要是能卖出去三五对大金镯子,利润大几千上万。
想想都馋死个人!
她刚拜托了陆勇,帮忙查沈驰雁重婚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再请他帮忙弄黄金买卖的许可证,关键她现在资金也不达标。
东边不亮,西边亮。
黄金这头暂时没进展,她可以继续深耕水晶。
现在需要的是,品牌效应。
只要她“金梦缘”的牌子够响亮,不愁那些有钱人,不眼巴巴的来买!
可这牌子,得靠钱砸出来呀!
秦梦云翻了翻账本,又看了看钱匣子。
正经做生意,赚钱真难!
加上今天卖的,全部收入才不到两百块钱。
一条水晶才卖十来块钱,利润虽然高,但是人家买一克黄金眼睛都不眨一下,买一条水晶要磨半天嘴皮子。
现阶段还是卖吃的来钱快,门槛低。
不知道酱宇海那边怎么样了,算算日子,他应该攒不少钱了。
他早上卖早饭,中午卖小龙虾,下午去商场门口卖薄荷水,一天忙活儿下来,赚两三百块钱没问题。
等秦学兵他们下班回来问问,钱足够了,还是应该让牛大壮请人,早点儿把饭店建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秦梦云有些急躁。
本来这辈子也不用为钱发愁,她银行保险柜里还锁着二十六斤黄金,一对猫眼石,一颗夜明珠。
随便卖卖,都能吃香喝辣半辈子。
家里还有三十多亩地,等着她建房子,当包租婆。更别说等酱宇海起来了,她每年分红能分多少钱!
眼下她只用卖点儿水晶,混混日子就好,根本不用太操心事业。
买宝石,做首饰,本来是件很愉悦身心的事情。
可沈驰雁那个人渣,弄得人心情不好。
亏他说得出口,花钱买她生儿子!
秦梦云真想拿钱扇他大嘴巴子,告诉他,他才是卖的那个!
算了,犯不着跟人渣置气,拿到证据直接送他去牢里。
正这样想着,家里上班的人都回来了。
岑守礼又买了好多排骨,拎着过来蹭秦梦云的手艺。
三家人聚在一起,做饭吃饭,那叫一个热闹。
“他爸,尝尝我做的拍黄瓜!”
秦彩云端着一盘黄瓜,兴高采烈的让岑守礼尝。
“啊?”
岑守礼脸色为难,自己老婆做菜的水平他是知道的,毒不死人,但能把死人毒活。
他眼珠乱转,想找什么借口躲过这场劫难,却不想秦彩云直接动手,将黄瓜塞到了他的嘴里。
吐又不敢吐,尝又不敢尝,他绷着嘴,痛苦挣扎了好几个呼吸,才终于下定了赴死一般的决心,结果一尝,嗯?
岑守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拍黄瓜竟然能吃!
味道还挺好!
“好吃吧?”
秦彩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好吃,立刻自信心爆棚,骄傲的吹嘘着:
“堂姐教我的,我一次就学会了,厉害吧?”
她又转头去找其他人炫耀,见人就塞一口,然后开心的等着别人夸她。
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活脱脱一副青春少女的姿态,却并不显得做作。
一大家子人,反倒因她的活泼,充满了欢声笑语。
其实这拍黄瓜并不完全是她做的,秦梦云将所有调料一字排开,每一种加多少,她在旁边严格把控,才出了这样的效果。
对于不会做饭的人来说,严格执行菜谱的步骤,做出来的菜肯定不会难吃,最怕的是没有那个细胞,还喜欢灵机一动。
秦彩云这辈子第一次做成功一道菜,开心得不得了,然后她把家里所有的黄瓜都拍了,足足十来斤。
她没有做饭的天赋,但是她有养花种菜的天赋。
也就是所谓的先天“木灵根”,只要是她种的植物,随随便便都能活。
她家后院的角落,种了一排黄瓜,长得格外好,又长又直,水灵灵,绿油油的,她今天全给拍了。
凉拌的黄瓜用盆装着,放在桌上,让人哭笑不得。
就没见过谁家的饭桌上,拍黄瓜是主菜的。
在秦梦云的指导下,秦新颜做的排骨也好了,有糖醋的,有蒜蓉的,也有粉蒸的。
本来还要炒个空心菜的,桌上那么大一盆黄瓜,估计没人会再想吃青菜了。
饭菜做好,就等所有人落座,这个时候,陆勇踩着饭点推开了门。
“哟,大领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不用特地给你留菜了!”
秦红军调侃着,拉陆勇坐到桌旁。
陆勇这么多天,他也习惯了,说说笑笑,一大家子人吃饭的气氛就是好。
以前他吃饭就是为了活着,现在刚吃完一顿,他就有点儿想下一顿会吃什么了?
食物带来的幸福感,是最纯粹的。
吃得好,心情就好。一直以来,困扰他的失眠,最近也好多了。
现在去了单位,同事们都会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气色越来越好了。
不仅仅是他,就连薛宝琴和罗素娟的脸色都红润了。
她们本来就是心病,如今每天有事情要忙,也就没有时间去抑郁,身体自然转好。
热热闹闹的吃完饭,男人们也会帮忙洗碗收拾。
都是干活儿麻利的,说说笑笑着,就把活儿干了。
要不是得回村里捞小龙虾,摘荷叶,秦家三兄弟真不想回去。
他们三个跟岑家的三个,喝喝酒,斗斗嘴,挺有意思的。
“哦!对了!”
临走之前,秦学兵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姑,那个酱宇海好像遇见事了,他兄弟,那个壮壮的,被人打了。”
第95章 得狠狠赚钱
秦学兵的话落,原本准备离开的陆勇停下脚步,安静的听着。
他不知道酱宇海是谁,但秦学兵特意跟秦梦云说,那就证明跟秦梦云有关系。
有关系,他就需要关心一下。
尤其,是有人被打了。
秦学兵也不是太清楚,酱宇海不愿意多说,毕竟这种事情,秦梦云知道了,也不可能有办法。
“据我观察啊,应该是他们对面新开的饭馆干的。”
“洗衣机厂有人开饭馆了?”
秦梦云皱起眉头,稍微有些意外。这种情况肯定是会发生,但来得太快了。
“嗯,开了一间饭馆,门脸还挺大的。”
“牛大壮被打得怎么样了?”
“倒是没多严重……”
秦学兵往秦梦云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他是不是身份有问题啊?我看人家一威胁他,他打得过,也不敢还手了。”
“行,我知道了!”
秦梦云拍了拍侄子肩膀:“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看着家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人活着哪有容易的?
简单的几句话,秦梦云已经能想象出酱宇海和牛大壮面临的困难。
以前,牛大壮一无所有,又是刚出狱,谁敢惹他,他能跟人家玩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生活的希望,还得顾及酱宇海这个异姓兄弟。
有了顾忌就有了弱点,他不能惹事,刚出狱就惹事,容易被重罚。
对方也是仗着这点,欺负他们两个孤儿。
今天晚上安排一下,明天她要过去看看,这件事得尽快解决,不能耽误她的“千亿大计”。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磁性的男中音突兀的响起,吓了秦梦云一跳。
“陆大哥,你还没回家啊?”
“就这么几步路,不着急!”
陆勇双手插兜,一副轻松的样子,目光却在观察着秦梦云。
微弱的灯光,让人的五官轮廓变得柔和,就连那些小瑕疵,也都被隐藏了踪影,只剩美好。
秦梦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显老一些,但是她的五官很好,身上又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精气神,尤其是打人的时候,挺特别的。
想起在医院门口,秦梦云抓着黄莺的头发打人的样子,陆勇就想笑。
她是怎么想的,打人之前,还得先叫人喝个彩?
“对了,那件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秦梦云小心翼翼的问着,她也没花钱,空口白牙的拜托人家去查,这才几天就催,总觉得不好意思。
可她是真的烦了,被沈驰雁弄得很烦,上一世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难缠呢?
“那个呀……”
陆勇一愣,随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暂时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也没有以夫妻的名义生活……”
根据调查的结果推算,陆勇觉得秦梦云想要告沈驰雁重婚难度很大。
因为沈驰雁被结扎了,不可能跟黄莺有孩子,孩子是事实婚姻里,最重要的一项证据。
同时,黄莺不可能跟沈驰雁结婚,黄家不会允许,明面上以“夫妻”相称恐怕也不可能。
“你告他们重婚可能做不到,因为,他们可能很快要闹翻。”
原来陆勇的同事查到,沈鸿鹄勾搭上了黄莺金店的一个女员工,两人在偷金店的黄金。而且,已经偷了不少,足够判刑了。
沈驰雁作为金店经理,只要盘点,肯定能发现。
他要么亲手送弟弟坐牢,要么自己把窟窿填起来。可是数额太大,他应该是填不上的,那么选择,其实只有一个。
金店不是黄莺一个人的,就算沈驰雁大义灭亲,他也必定会失去工作。
沈驰雁和黄莺,必定会闹掰。
什么初恋,什么白月光,在金钱面前,全是狗屁!
“看来我得诉讼离婚了!”
秦梦云露出一个苦笑,可这话她只是说说。
诉讼离婚,在这个年代太难了。十几年后的“离婚自由”,是靠着前人的反抗换来的。
有人甚至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与其诉讼,闹到全国皆知,被各个相关单位来“调解”,那么“离异”真不如“丧偶”来得痛快。
“谢谢陆大哥!改天我去挑些好的黑发晶,给你和你那同事做个长命牌,你们一定要收哦。黑发晶是保平安,防小人的!”
而且,很贵。
“这么好的东西,我肯定得收!”
陆勇微笑着,又提了一嘴:
“刚才学兵……”
“天色不早了,陆大哥早点休息,晚安!”
秦梦云挥了挥手,也不等陆勇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进了屋。
回到房间,新颜和依岑正在洗漱,准备休息了。
秦依岑马上要去大学报到,入学之前有军训,为期一个月。
军训很辛苦,要到军区去,学习各种军事技巧,还有实弹打靶考试,成绩会计入学分。
这些东西,秦梦云倒是不担心,毕竟女儿从小干粗活长大,人又聪明,军训考核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秦梦云担心的是,到了学校,女儿会因为家庭条件,遭人歧视,受人排挤。
大学里,穷人家的孩子少之又少。许多家庭的富有程度,超乎他们想象。
就像录音机,那种大个儿的,放两盘磁带的,秦依岑也只是见过,没有用过。
可秦梦云敢保证,到了大学,学生们不但有那种傻大个儿的录音机,还会有人用“随身听”。
一只随身听的价格,恐怕相当于一亩地二十年的收成。
就算是城里的孩子,见到这样巴掌大的录音机,也会吃惊,更别说像秦依岑这种在农村长大的孩子。
要是一个寝室里,大部分同学都有,而她没有,那个心理落差,想想就叫人心疼。
秦梦云也得考虑给女儿准备一台,说好了这辈子补偿女儿,就不能让她在这种事情上受委屈。
下次进货不去市场了,她去矿山看看,要是能找到高品质的水晶,例如钛晶,那就发财了,跟找到黄金没区别。
从某种角度来说,钛晶比黄金还值钱,它们单价差不多,都是一克二、三十。
但钛晶就没有一克一克卖的,随便一颗珠子,重量都够黄金打一只手镯。
这辈子运气不错,说不定真能碰上!
不过,先把酱宇海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吧,毕竟那边才是她最主要的事业。
夜寂无声,当房间的灯光熄灭,秦梦云三人爬上房顶睡去,屋外的梧桐树下,陆勇仰头站在那里,嘴角噙着笑。
到底是什么事儿,为什么不肯找他帮忙呢?
他很好奇。
第96章 骑上我心爱的三轮车
清晨,秦梦云骑上新买的三轮车,风驰电掣。
她先去了沈家村,被推到的老房,废墟已经整理出来了。
土堆一堆一堆的,木材按长短,粗细摆放整齐,一看就是有人收拾过。
这段时间她不在家,能做这些的,只有隔壁的胖婶。
说是“胖婶”,其实是随孩子们叫,张胖丫比秦梦云还小几个月。
她也没名字,因为长得胖,就这么被叫出来的。
这个年代,能有正经名字的,要么是家境不错,要么是父母疼爱。
整个沈家村,就那么几百号人,喊一句“狗蛋”,能有好几个回答的。
张胖丫也算是个苦命人,嫁过来公婆就开始生病,一病病十来年。男人为了养家,外出做散工,摔断了腿。
好在儿子女儿都大了,日子慢慢有了盼头。
上一世零几年的时候,他们家开始做服装厂,赚了一些钱。只不过起步太晚,市场和政策的双重挤压下,到了后期慢慢就开始赔钱了。
最后整个村子拆迁,秦梦云跟张胖丫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张胖丫对秦梦云都还不错,是个好人。
“张胖丫!”
隔着院子门,秦梦云大喊了一嗓子:
“快出来,有事儿找!”
“秦梦云?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张胖丫端着饭碗,急吼吼的往嘴里扒着饭,含糊不清的问着。
“叮铃铃!”
秦梦云按响车把手上的铃铛,得意的挑了挑眉:
“给你们找个生意做做,去不去?”
“做生意?”
张胖丫扒饭的手顿住,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哟,我还没看见呢,买新车了!秦梦云,你可以啊!”
她一喊,家里的人都探着脑袋出来看。
崭新的三轮车,绿色的车漆还反光呢,那叫一个漂亮!
“大娘,你去城里,这么快就赚到钱啦?”
张大柱一手端着碗,一手摸着三轮车,眼睛里那个羡慕。
要是他们家也能有辆三轮车,就再不用推那死重死重的板车了。
“赶紧吃饭,吃完大娘带你们上城里兜一圈!”
秦梦云扬着下巴,三轮车开出了法拉利的气势。
“真的?”
张胖丫的几个儿女,赶紧往嘴里倒饭。南瓜煮的野菜粥,也没什么好咀嚼的,三两下,一碗粥就倒进肚子里。
他们长这么大,去城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兴奋着呢。
“秦梦云,你这一大清早的,到底有啥事儿啊?”
张胖丫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有些好笑:
“你该不会是故意来显摆你这车的吧?我可告诉你啊,我家没闲钱了,你要是办酒,这份子钱来年我再送给你!”
买辆三轮车,属于置办大家当了,要说办个酒席,也不是不可以。
“想什么呢?”
秦梦云白了她一眼:“我缺你那仨瓜俩枣!赶紧吃,把你家老张也带上,咱们出去兜兜风!”
张胖丫家好,一家人全姓张,她男人也没名,就叫“张老二”。
“兜风?我看你是要发疯!”
张胖丫嘴上嫌弃,可放下碗,就去扶她男人去了。
秦梦云买的三轮车是大号的,车斗大,车轮也大,专门用来拉货的车。
花了五百多块呢,要不是黄莺无偿赞助,她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买得起。
“大娘,我来骑吧!”
一车坐下一家人五口,大几百斤,哪好意思让人家蹬车子?
“你会骑?三轮车可没想象的那么好骑!”
“没事儿,大娘,我试试!”
兄弟俩端了椅子,将父亲扶上车,坐在正当中,秦梦云和张二柱坐一边,张胖丫跟女儿坐一边,这样两边重量能平衡。
“都坐好了,走咧!”
张大柱站起来,用力往前一蹬踏板,车子由慢到快,驶了出去。
乡间的小路,一颠一颠的,路上还有不少村民笑呵呵的看过来。
“这是干嘛去啊?”有人吆喝着。
“上城里!逛街!”
张胖丫大声的回应着,风吹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张老二坐在车上,看着快速倒退的村景,心情激动。自从摔断了腿,他连村子都不怎么出了。如今这大好的风光,叫人怀念啊!
“往南,左拐,左拐!”
秦梦云指挥着张大柱,一路朝着洗衣机厂驶去。
到了半路,张胖丫才终于想起来了:
“梦云,你这是要带我们上哪儿去啊?”
她听村里人说,秦梦云开了家店,在家具厂附近,可这不是去家具厂的路啊。
“现在地也分了,苗也种了,你们想不想做点生意啊?”
秦梦云的目光扫过张家人,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张家人面面相觑,他们哪儿会做什么生意啊?
大柱二柱,小学没毕业,小女儿美凤初中肄业,一家五口,凑不出来一个有文化的。
除了种地,他们啥也不会。
“想啊,赚钱谁不想啊!”
张胖丫吧唧着嘴,叹着气:“大柱二柱都这么大了,也说不上个媳妇儿,愁哇!”
在农村,谁家儿子过了二十五还没说上媳妇儿的,这辈子基本就打光棍了。
除非,中途暴富。
那种小富小贵还不行,得有大钱。大柱二柱娶不上媳妇儿最大的阻碍不是穷,而是家里有个瘸腿的爹!
这爹要一天不死,基本没女孩儿愿意进这家门。
“你没门路,我有啊!”
秦梦云笑着抬手一指:“行了,到地方了,停吧!”
她跳下车子,走向正在忙碌的酱宇海和牛大壮。
一大早,他们本应该做早点生意的,可现在,他们在砌墙。
两人动作挺快,房子四面墙已经起得差不多,搭上预制板,就是一层楼。
“大姐,你来啦!”
两人见秦梦云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上前招呼。
“说说看,出什么事儿了?”
秦梦云目光扫过四周,在洗衣机厂大门的东边看见了间饭馆,他们也在做早点,不过生意不太好,客人稀稀拉拉的。
从飘过来的味道,秦梦云就可以闻出来,这家厨子不太勤快。
煮面的水,有一股难闻的碱味儿,是煮太多面,没换水的原因。
“大姐……这……”
酱宇海一脸尴尬,他真没想到秦梦云听到风声,就直接过来了。
害怕秦梦云觉得他没用,可又希望能被提点提点,他是真没办法了。
不仅是洗衣机厂这里,商场那边也多了许多卖冰水的。
他们有的用荷叶,有的用大瓷缸,本来卖一毛钱一杯的冰水,他们压价压到了五分,甚至有人两分钱也卖。
结果这样一来,大家生意都不好做。
“对面的店子,老板是厂长的弟弟,他不许工人过来我们这边吃饭,也不许咱们在这儿做生意。只要我们一摆摊,他就过来撵人。”
酱宇海的语气里透着委屈,人家有权有势,他们能怎么办?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
多活了一世,这种情况,秦梦云早有了解,也想好了对策。
“活儿先停一下吧,咱们支摊,营业!”
第97章 打造美食街
“现在营业?”
酱宇海和牛大壮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他们看到了,秦梦云是带着人过来的,可是没用。那个方宏信他过来赶人,你又不能打他。
他赶人不犯法,你打人犯法。
尤其牛大壮,他刚出狱,还在观察期,只要出一点事儿,他又得进去。
“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东西!我侄子把小龙虾送过来了吗?”
秦梦云目光扫过,发现了盆子里的小龙虾。今天捞的不多,应该是因为生意不好的原因。
“他胖婶,都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双方简单的点个头,算是认识了,秦梦云就开始介绍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正对面,是洗衣机厂,大概三五千工人,一天三班倒,厂里总有人。旁边是灯具厂,再远点儿是油漆厂,另外那头还有锅具厂,后头是陈家大塆,张家集……”
可以说,这一片人口相当密集的地方。
“张胖丫,我教你蒸包子,你就在这儿……”
秦梦云在酱宇海的房子旁边比划了一下:
“支个摊子,卖包子,我保证你生意兴隆!”
“大壮,你在这儿!”
她又指了指稍微远一点儿地方:
“我教你做烧饼,做锅盔!还有二柱,你在这边儿,做鸡蛋饼,美凤,你做糖水,桂花汤圆,桂花藕粉,糊米酒,鸡蛋冲酒……”
除了包子,都是好学好做的小吃,而且是经过市场检验,非常受欢迎,符合江城人口味的小吃。
“咱们把摊子都支起来,在这里形成一个小的美食街,周围的客人自然会闻着味儿往这边聚。等形成了规模,形成了名气,更远的客人也会来。”
秦梦云说着,看向酱宇海:
“那个谁不是要赶客人吗,我这三、四个摊位同时开,我看他怎么赶?”
酱宇海一听,瞬间面露喜色。
“大姐不愧是大姐,这么棘手的难题,你一下就解开了!”
天知道酱宇海这几天有多懊恼,看着做出来的食物卖不出去,放在那里馊掉,心都在滴血。
半夜里苦思冥想,都没有任何办法,除非放弃这里的门面,到别处开去。
可是没有根基,到哪儿开店,只要生意好了,都有人眼红找事儿。
没想到秦梦云一来,问题就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而且,还送来这么一家子,看上去很和善的人家。大家一起抱团取暖,酱宇海感觉自己底气都多了几分。
“来吧,开工吧!”
秦梦云招呼着,让酱宇海和牛大壮带着张胖丫他们,先熟悉摆摊的基本操作,她自己则走到张老二跟前:
“老张,你也得干点活儿,不能太享清闲了。”
张老二扭着脖子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
“谁愿意享这清闲,我让给他!”
他连走路都费劲,能干什么活儿?编竹篓?那还得有个人,帮他砍竹子,编完还不好卖,卖也卖不出钱,他又不是没试过!
秦梦云却笑了笑,蹲下往路边一指:
“你在那儿摆两个打气筒,别人用你的打气筒,一次两分钱。如果可以的话,再卖个报纸什么的,估计也不错。”
张老二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这一路走来,他看见不少骑自行车的,可是没见补胎的摊子。
“我可以补胎呀!我见过,我能学会!”
“诶!”
秦梦云给他竖个大拇指:“这个可以!你还可以学学修车,收旧自行车,这个绝对赚钱!”
“秦梦云,你脑子挺灵光啊!”
张老二脸上有了喜色,这样一来,他再也不是废物了。
“我们家要是真赚钱了,我俩儿子认你当干妈,以后给你扶灵,替你打幡!”
“你想得美!”
秦梦云嗔笑:“你这连吃带拿的!你们家要是真富贵了,记住我今天的好就行!”
“是是是!”
张胖丫连忙替应承着,顺便还给了丈夫肩膀一巴掌:
“人家有女儿呢,要你儿子打什么幡?”
说完,她冲秦梦云堆着一脸讨好的笑:
“我刚才跟那个姓酱的小伙子聊了聊,原来这做吃的,这么赚钱呢!可惜,咱家没本钱,连袋面粉都买不起,怎么办啊?”
她其实知道怎么办,而且正在执行。
秦梦云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这好办,让小酱借你们一百块当本钱,然后再让他带着你们去进货,渠道他熟!”
“唉哟,那怎么好意思,人家肯吗?”
张胖丫笑嘻嘻的看向酱宇海,说实话,有些不太相信。
这年头,谁会借那么多钱给人啊?而且他们一家在这儿卖吃的,真的不会抢人家生意?
一百块钱算是一笔巨款,换做别人,酱宇海一定不会借,但是秦梦云开口,别说借了,直接给都行。
“张大姐,没事的!”
酱宇海连忙应下:“一会儿收摊了,我带您去买材料的地方,买多少算多少,以后有了钱,您再还我!”
“那不行!”
秦梦云将话拦下:“就借一百,而且最多一个星期,这钱必须还。”
她一只手搭在张胖丫的肩膀上,神色认真:
“咱们属于互相帮忙,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好,主要得自己努力。再就是,朋友之间得有个分寸,尤其是在钱上面,谁也别让谁吃亏,才能处得长久。”
“对对对!”
张胖丫笑着应承,冲酱宇海点了点头:
“你秦大姐说得对,这次,算我们家欠你的人情,以后有什么事用得上的,只管吱声!”
“诶!”酱宇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味的点头。
早餐的摊子很快支起来,秦梦云先让酱宇海把高汤熬好,随后又卤上肉。
洗衣机厂效益好,工人工资高,厂里又多是年轻的工人,这些人很多没什么家庭负担,要是能有好吃的,他们挺愿意花钱的。
所以除了价格低廉的热干面,再准备些卤肉面,能应对不同的消费群体。
上午八九点钟,正是工人们交班的时候。
有人来上班,有人刚下班。
来上班的,不见得吃过早饭了,刚下班的,肚子肯定是饿的。
随着卤肉的香气飘开,不少人闻着香味儿就过来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酱宇海的早点摊上,就聚满了来吃饭的工人们。
这边生意兴隆,就衬得对面的饭馆相当萧条。
明明那边离工厂大门更近,可工人就是乐意多走几步,过来吃酱宇海的面。
终于,这动静惊动了对面饭馆的老板,方宏信拎着个锅勺就来了。
“不是说了,不允许你们在这儿摆摊吗?”
他手举着铁勺,气势汹汹,瞪着一双牛一样的眼睛,试图吓跑正在排队的客人。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正等着他来。
“张胖丫,动手!”
秦梦云一声吆喝,她跟张胖丫同时动手,一人抓住方宏信一条胳膊,将他拖到了盖了一半儿的屋子里。
“哟嚯!有戏看!”
来吃面的人群瞬间兴奋,就连马路那边的人,也都探着脑袋看过来。
第98章 欲加之罪,你认不认栽?
“你们干什么?”
方宏信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让两个娘们给拿住了。
不是只有俩没爹死妈的玩意儿吗,什么时候多出俩泼妇了?
“我告诉你们,敢动我,我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他被绑在柱子上,却丝毫不害怕,这光天化日的,外面还那么多人呢,难不成还能杀了他?
只要放他回去,他一定叫人来,把这摊子给掀了!
谁惹他,他弄谁,往死了弄!
方宏信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瞪着秦梦云,却不想对方幽幽一笑,手伸进了他兜里。
“你干嘛,偷钱啊?我告诉你,派出所我可认识人,我让你坐个十年八年牢,你信不信?”
秦梦云不语,只是将手又拿了出来,然后手里就捏着一个纸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一瞬间,方宏信愣住了,不好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闪过。
“你你你,你这什么意思?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根本没带过这个!”
他极力的否认着,头还用力的往后看,结果一堆人趴在墙头往里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人开始发慌。
“放心,这个只是泻药!”
秦梦云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着,可身子一直,说的话又不一样了:
“好哇,你欺行霸市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下毒?”
她一声高喝,把外面端着饭碗的人,吓得不敢动了。
然后就听见有人喊:“唉哟哟,我肚子疼!我不会要死吧?”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听风就是雨,不经吓。
“你别瞎喊,我根本没下毒!”
方宏信大声的喊着,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奈何绳子捆得很紧。
秦梦云以前养猪,杀猪的,捆绑的手法怎么可能弱?
“你们栽赃嫁祸!”
方宏信瞪着秦梦云,可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恐惧,眼前的女人笑得太自信了。
“东西是从你的口袋里掏出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秦梦云冷笑着开口:
“知道投毒危害公共安全,最高判几年吗?”
她盯着方宏信的眼睛,停顿了几秒,然后吐出几个字:
“最高死刑啊!”
她一说完,方宏信脸都绿了。现在的人,书都没读过几本,哪里会知道法律怎么判?
“你骗人!”
方宏信喊着,可明显底气不足:
“这不过是泻药,又没毒死人,怎么会判死刑?”
“呐!大伙听见没有?他自己说的,泻药,他要往我们的锅里下泄药啊!”
秦梦云举着纸包,挨个给围观的人看。
“多卑鄙无耻啊,自己做生意做不赢,竟然给人家锅里下泻药!”
“不是的!我没有!是你告诉我,这里面是泻药的,你套我话!”
方宏信用力喊着,可是无济于事。
他喊叫的动静引来了他店里的人,一个妇女,像是他老婆,一个女孩儿,估计是他女儿。
“你们干什么?再不放开,我们叫保卫科了!”
方宏信老婆叫嚣着,毕竟是厂长亲戚嘛,她有这个底气。
秦梦云却不怕她:
“叫啊,你叫保卫科,我叫派出所,他欺行霸市,投毒害人,事情闹大,我看是谁吃不完兜着走!”
话音落下,方家的人蔫了,不敢有所动作。
“我没投毒!”方宏信用力的申辩着。
秦梦云冷笑:“我有人证,有物证,到了派出所,你觉得警察信你还是信我?”
方宏信说不出话来,思索半晌,垂下了头。
“算你厉害,我今天认栽!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天认栽,也就是明天不认。
秦梦云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好解决。
麻烦,如果不能斩草除根,只能是后患无穷。
要么,一劳永逸,要么,留有余地。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秦梦云面向着围观的人群,侃侃而谈:
“洗衣机厂几千人,加上周围那么多人,你居然要靠赶走同行来抢生意。可结果呢,同行不做了,你生意好了吗?
人家宁愿不吃,也不上你那里去!”
这时候就有人帮腔了,反正方宏信被绑着,也看不到是谁说的。
“他家那面死难吃了,不是煮得太烂,就是没煮熟!”
“那还算好的,我吃出过老鼠屎,到现在还恶心!”
“仗着是厂长亲戚,不好吃还不许人说,傻子才去吃呢!”
……
一个人抱怨,引来一群人抱怨,都是说他家东西不好吃的,说着说着,还扯到他那个厂长亲戚身上了。
当官的,哪有不招人恨的?各种流言蜚语,越说越离谱。
“听到了吧?”
秦梦云开始给方宏信解绑,人群正是激愤的时候,她不怕方宏信会反水。
“打铁还需自身硬!市场这么大,钱是赚不完的,想要生意好,不能搞这些歪门邪道,得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
你不会,可以请教,可以拜师。找我教也行啊,我厨艺是大师级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广告就是得夸张。
秦梦云自封一个“大师”,脸不红,心不跳,将绳子往旁边一丢:
“行了,今天这事儿,也没必要闹到派出所,但你得写个保证书,保证再也不来闹事,否则我还是拿着这包药去告你!”
我写你个尿(sei)登!
方宏信重获自由,扭头就想跑。刚才是他大意了,才被两个娘们抓了胳膊,给绑柱子上。
现在,哼,只要他跑掉,打死不认,谁能拿他怎么样?
可刚一转身,牛大壮,张大柱,张二柱,抱着胳膊在那儿守着呢。
三个小伙子,一个比一个壮实,方宏信怎么跑?
有人撑腰,牛大壮也不害怕了。这是在他的家里,方宏信理亏,只要不把方宏信打死,他就不会再进去。
进去过的,对这一套都熟!
“写吧!”
秦梦云拿了纸笔,递到方宏信面前: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可以教你一道菜,保证能让你的生意长盛不衰。权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她勾唇笑着,自信又张扬,颇有点江湖儿女的豪气。
方宏信打量着她,这一刻算是服气了。
恩威并施,换个男人来,也难做到像她这样。
“行!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跟我交这个朋友?”
言下之意,秦梦云要是吹牛,他依然不会放过酱宇海。
方宏信挑着眉将纸笔接过,准备写保证书,就在这时,人群让开了一条缝。
两位穿制服的民警走了进来,现场随之陷入一阵寂静。
第99章 站稳脚跟
“情况怎么样?”
“我们去的时候,看上去已经解决,双方正握手言和!”
“行!归正人员就业不容易,我们有义务多引导!”
“是!陆局长!”
放下电话,陆勇透过办公室的窗子,看向远处的梧桐树,出了神。
……
时间倒回去半小时前,酱宇海的店里,来了两位民警。
他们拨开人群,走到方宏信身旁,面对秦梦云。
“请问是秦梦云,秦同志吗?我们是这个片区的片警。”
两人自报身份,跟秦梦云热情握手:
“听说你帮助咱们片区的刑满释放人员再就业,是个好同志啊!我们经常在这一片巡逻,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职责范围内,一定帮忙!”
简单的两句话,有脑子的都听出了不简单的讯息。
方宏信站在那里,捏着纸笔目瞪口呆。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民警主动找上门,求帮忙的。
秦梦云垂眸,她也没见过,但是她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
“谢谢领导关心!”
她笑着冲两位民警点头:
“有您们的辛苦付出,我们这里治安好得很,暂时没什么需要劳烦二位的。对了,您二位吃过早饭没有?我们这里的早点不错,尝尝?”
说罢,她立刻冲外面煮面的酱宇海打招呼:
“给两位警官煮碗牛肉面,快着点儿的!”
“不不不!”
两民警连忙拒绝,摆着手往外退:
“我们吃过了!吃过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们还有公务。对了,这个是我们所里的电话,有事儿直接打这个!”
塞给秦梦云一张小卡片,两民警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人虽走了,可留下了不小的震憾。
来吃面的也好,看热闹的也罢,全都用无比惊讶的眼神看着秦梦云。
更有人议论,这家店的老板,怕是来头不小。
这下子,方宏信再不敢耽搁,赶紧把保证书写好,双手递给了秦梦云。
“您看这个……呵呵……”
他尴尬的笑着,讨好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本来保证书这个东西也没什么作用,秦梦云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交给了酱宇海。
“行!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有钱一起赚!”
她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方宏信让出门外。
“你看这条街,这么宽,周围的人口这么多,咱们要是这一整条街都是卖好吃的,那四面八方的客人,不都得过来吗?
咱们做生意,得灵活。这家卖饼,那你就卖茶,吃了饼,肯定得喝茶。他卖茶,你就卖茶具,你喝茶喝得有滋有味儿,他不得来套漂亮的茶具?
人家卖饼你也卖饼,你饼还没人家的好吃,那能赚到钱?方老板,你说是吗?”
“是是是!”
方宏信连连点头,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秦梦云就是放个屁,那也得是香的。
知道他还没有多服气,秦梦云也不再多说,另起炉灶,炖了一锅鱼。
大大的铁锅,炖一整条大鱼,锅边再烙几个玉米饼,金灿灿的,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玉米饼是这整道菜的点睛之处,做法也有讲究,玉米面和白面各一半,口感更好。
这不是江城做鱼的手法,但是江城人肯定爱吃,因为三十年后,它在江城火了。
锅盖一揭,香气四溢。
“来,尝尝看!”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闹腾了半天,秦梦云也饿了,摔先揭了一块饼,夹了鱼肉开吃。
论淡水鱼,江城的鱼绝对是全国首屈一指。
水好,鱼就好,没有土腥味儿,鱼肉还鲜甜。
江城人也多半爱吃鱼,从古至今,有许多烹饪鱼肉的手法,将鱼的鲜美推上极致。
炖,算是比较家常,也更容易让人接受的烹饪方法。
一口鱼肉下肚,秦梦云自己都要给自己点个赞。
不是她的手艺有多牛,而是没有被污染过的鱼,实在太好吃了。
现在市场上卖的鱼,全是野生的,根本找不到一条家养的。
那种抗生素鱼,更是有都不可能有。
秦梦云还在回味,一低头,想要再夹一块鱼的时候,却惊住了:
鱼呢?
那么大一条鱼,现在却只见鱼骨,就连锅边的玉米饼也都没有了。
此时她才发现,锅边围了一圈人,张胖丫家五个,方宏信家三口,酱宇海和牛大壮,这一人一筷子,一条鱼都不够吃的。
“好吃!”
方宏信家的女儿没能抢得过,只吃了一筷子鱼肉。意犹未尽的她,找来碗,盛了一碗鱼汤,泡着玉米饼吃,那叫一个满足。
“要是有一碗大米饭就好了!”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口水直冒,想着鱼汤泡饭吃起来那个爽,简直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吃得正爽时,菜没了!
“就这一道菜,足够撑起一家店!怎么样,想学吗?”
秦梦云看着方宏信,笑容自信。
他不想学,旁边多的是人想学,牛大壮直接喊出来:
“凭什么便宜他呀?”
这么好的手艺,要拜师去学,花多少学费,人家都不见得肯教你。
秦梦云有自己的考量,生意场在江湖,却不是江湖,打打杀杀是最不好的。
“我学!我学!”
方宏信双手合十,对秦梦云拜道:
“您之前说您是‘大师’,我还想着您吹牛,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师?我现在心服口服,愿意拜您为师!您教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他态度还不错。
秦梦云勾了勾唇:“教肯定是可以教你的,但不能白教……”
做生意,想做大,没有点后台背景是不行的,尤其是做餐饮,人家想弄你,太容易了。
秦梦云现在帮酱宇海搭建一个小的团体,慢慢发展,以后的抗冲击性会强很多。
她这次帮酱宇海处理好,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酱宇海自己就会处理了。
“你也看到了,这房子水电还不齐。洗衣机厂的厂长既然是你哥,那这个……”
水电不是想安就能安的,申请水表、电表,得花不少钱。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方宏信瞬间明白秦梦云的意思,拍了拍胸脯,又去握住酱宇海的手:
“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在洗衣机厂,哥哥罩着你!”
男人的亲兄弟其实不太值钱,酒喝好了,都是“亲兄弟”。
不过有方宏信这句话,酱宇海在这一片,应该算是站稳脚跟了。
……
时间继续往前追溯,昨晚,沈驰雁跟秦梦云吵完架回去,久久不能平复。
恰巧,黄莺跑过来送温暖。他一时怒气攻心,把黄莺当做秦梦云“惩罚”了。
一夜暴风骤雨,黄莺喜不自禁。
多年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得偿所愿。
可她不知道,这却是一场悲剧的开始,因为不久后,她怀孕了!
第100章 另一副面孔
沈驰雁坐在床边,偏头瞥了黄莺一眼,恶心的立刻起身,冲个凉便去了金店。
在店里,他撞见了沈鸿鹄。
此时才不过大清早,沈鸿鹄不该出现在店里。
他好吃懒做,没道理这个时间不在床上睡觉,跑来巡店。
“你干什么了?”
沈驰雁的目光在沈鸿鹄的身上扫过,天气那么热,沈鸿鹄穿得有点儿多。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沈鸿鹄的口袋,却被躲过。
“哥,妈说她想出院了!”
沈鸿鹄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拿话分散沈驰雁的注意力:
“咱今天去接她出来不?”
陈天巧已经在医院里住很长时间了,虽然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但总躺在床上,也不舒服。
她也想过来看看,儿子如今的富贵。
“把她接出来谁伺候,你吗?”
沈驰雁脸色很沉,语气不耐,他对自己这个小脚母亲,其实没有一丁点儿感情,一切只不过出于孝义而已。
他是一个很注重责任的人。
“那也不能一直在医院住着呀!”
沈鸿鹄陪着笑脸,想到一个主意:
“要不,让新嫂子给请个保姆?”
“新嫂子?”
沈驰雁皱眉,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黄莺了?
“那不是新嫂子那是什么呀?”
沈鸿鹄自以为是的笑着,还带着几分戏谑:
“照我说呀,你就应该跟姓秦的那个母夜叉赶紧划清关系,把新嫂子给娶了。她家就她一个宝贝女儿,到时候这家产,不都是你的?”
他以为自己说得挺对,结果下一秒,脖子就被沈驰雁掐住,抵在了墙上。
“你这辈子,到底要扯我后腿到什么时候?”
沈驰雁的眼里全是阴狠,哪还有半点文质彬彬的儒雅?
黄家为什么默认他和黄莺的暧昧,却不允许他们领证结婚?
黄莺又为什么百般讨好,却从不提结婚的事?
防的,不就是有人侵吞他们家财产吗?
这种时候,沈鸿鹄一张臭嘴到处乱张扬,还一副惟恐别人不知道,他惦记人家家产的样子,是想害他们被人扫地出门吗?
都活了半辈子了,还不知道他们这种身份,想要翻身有多难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如今沈驰雁牺牲自己,背着吃软饭的骂名,换来一家子吃饱穿暖,家里人就该消停点儿!
可是这些人,一直在惹事儿!
之前是秦梦云,那么好的一个牛马,任劳任怨,你让她好好拉磨犁地不就完了,惹她干什么?
现在又是黄莺,脑子不好使,但是人家爹妈精明啊,就凭沈鸿鹄这种白痴,也想算计人家?
沈驰雁越想越气,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
他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全是被这群没脑子的家人拖累的!
“哥!哥!”
沈鸿鹄被勒得一张脸通红,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努力挣扎着,才让沈驰雁醒过神来。
可是,他并没有马上松开手,而是下令道:
“你今天就去南方打工,不要再回来!”
“我去南方打工?”
沈鸿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是疯了吗,守着这么好的金店,他去鬼的南方啊?
他摇头,不想去。
“你必须去!”
沈驰雁用力一甩,将他摔在地上,结果两枚金戒指从他衣服里滚了出来。
沈鸿鹄连忙拿手捂住,刚碰到戒指,手掌就被亲哥踩住。
此时,沈驰雁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狗改不了吃屎!”
他脚下用力,踩得沈鸿鹄疼得钻心,却不敢叫出来。
“要么,你今天离开江城,要么,我送你去牢房,你自己选一个!”
“我,我,我去打工!去打工!”
沈鸿鹄喊着,掌心的戒指已经嵌入肉里,疼得他想死。
沈驰雁将他拎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戒指:
“现在就滚!你要敢去妈那儿告状,就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他扭头,看着沈鸿鹄,眼神是那么的冷。
这一刻,沈鸿鹄感觉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大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透着恐怖!
“那你总得给我点盘缠吧?”
他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乞求着,眼睛还一直在瞄那两枚金戒指。
可沈驰雁怎么可能给他?
“滚!”
就这一个字,沈驰雁抬腿离开,进了库房,开始盘点。
金店是每天一盘的,可防不住有人相互勾结,做假账,只要认真一查,就能查出来,
看着三十多件,大半斤的黄金缺口,沈驰雁想杀了弟弟的心都有了。
这么多黄金,足够枪毙他好几回的!
好在黄莺完全把店子交给他打理,每个月只查一次账,他还可以操作。
沈驰雁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等再睁开时,已经有了主意。
这黄金,有十四K的,十六K的,十八K的,二十四K的,别看型号差不多,价钱却天差地别。
何况还有一种工艺,叫做“金包银”。
……
“哇!好香啊!”
孜然的香气,随着炭火的味道飘散开来,引得人口水直流。
在这炎炎夏日,还有什么是比吃烧烤更好的享受吗?
那一定是再加一瓶冰镇啤酒!
其实,秦梦云没做过烧烤,她上一世只会煎牛排。
但是她想吃烧烤,知道是垃圾食品,知道不健康,就是想吃。
今天教张胖丫他们一家做吃的,顺便就腌制了点烤串。
没有签肉的签子,就直接砍了树,现劈。
劈着劈着,她又想到一个故事,挺有意思的。
江城绿化带很喜欢种夹竹桃,现在正是夹竹桃盛开的时候,红的,粉的,白的,漂亮得不行。
有人就用夹竹桃的树枝,串肉烤着吃,然后……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这肯定不行!
秦梦云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举着烤好的肉串问道:
“来,要不要尝一尝,秦式烤串!”
“要!”
张家的几个孩子早馋得不行,秦梦云一边烤,他们一边流口水。其他人也差不多,大家伙一哄而上,将烤串瓜分了个干净。
当然,他们还是蛮有良心的给秦梦云留了一个。
“秦大姐,你怎么这么会做吃的,感觉你啥都会做!做饮料,做小吃,就连烧烤也会呀?”
酱宇海对秦梦云的崇拜又增加了几分。
都说隔行如隔山,厨师分为白案和红案,不管哪一种,学起来都超级难。他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什么都会。
可这些在秦梦云眼里,则是一理通,百理明。
烹饪,它是有底层逻辑的。
更何况,她围着灶台,伺候那几张刁钻的嘴几十年,怎么也该修炼出点儿道行。
秦梦云将手里的烤串吃完,拍了拍手:
“做人哪有什么都会的,做生意也不可能赚完所有的钱。你该考虑考虑,早餐、中餐、晚餐、宵夜,你到底要做哪个?
别看你年轻,现在熬得住,就敢一整天都忙活,时间一长,身体就垮了。
选一样,把它做精,做强,做成一个品牌,别人只要想吃那个,就会到你这里来!”
第101章 报复
秦梦云想让酱宇海快速壮大,但不是现在他这个壮大法。
每天早上三点半,他得骑着车子去面粉厂买粉,买面。回来之后,再去菜场,买青菜和肉。
因为没有冰箱,所以是什么东西都必须是现做。
热干面要提前煮熟,一根根抹上油然后摊凉。
大蒜水,卤肉水,油辣子,这些都得当天做。芝麻酱制作起来比较麻烦,也得两三天磨一次。
既是了为保证新鲜,也是防止储存不当,遭了老鼠。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就开始准备迎接早上的客人。因为工厂交班的时间很短,所以客人一来就是来一群。
短时间,高频次点餐,出餐,有人不吃葱,有人不要蒜,有人要二两面,有人要三两,要想不出错,就得精神高度集中。
这是很累的。
早餐忙完,就要开始收拾小龙虾。一只只的洗,一只只的抽虾线,一只只开背。
上班来吃的少,很快吃完,很快就走了。
下班来吃的比较多,有些人一只小龙虾,一瓶酒,能在那儿嗦一下午。
他要一直吃,倒也没事,就怕他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让人没点儿休息。
中午的摊子没法收,他就得去冰厂买冰做薄荷水,用板车推着去商场那边卖,到了天黑才会回来。
身上晒得通红起皮,衣服汗湿了又干,渴得要死,却舍不得喝冰水。
然而要忙的事情还没做完,锅碗瓢盆要刷,账要算,还得再抽时间建房子。
这一天下来,什么人能顶得住?
为了千亿快餐帝国的大计,秦梦云不能让酱宇海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得提醒他,不能仗着年轻,乱莽蛮干,把自己累死。
酱宇海也很听话,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我想做早餐和宵夜!”
这是秦梦云想要听到的答案,证明酱宇海的确是有头脑的。
正餐的利润大,但是对厨师的厨艺要求很高,而且也需要有就餐环境,服务质量。
早餐和宵夜相对来说,门槛更低。
最主要的是,秦梦云教方宏信做铁锅炖鱼,他们家做正餐,在美食街还没形成规模之前,两家店不宜正面冲突。
“那就照着这个方向去做,我再帮你丰富一下菜单。”
秦梦云把张胖丫一家人也叫来,传授他们一些经营方面的窍门。
不知不觉,这一天就这么过去,等秦梦云回饰品店时,天都快黑了。
一进店门,就看到一抹不想看到的身影。
沈驰雁阴魂不散!
他身旁还带着一个富态的女人,两人在那儿研究着一串紫水晶。
“这个真能改运啊?”
“信则有,心诚则灵!”
“那行,我听你的,就要这串了!还有那块大原石,也要了!”
女人指着的,是柜台后用来展示的水晶原石,一米左右,重达一两百斤。
虽然是展示用的,也卖。
这店里,除了人,只要有人愿意出价,所有东西都卖。
“大姐就是有魄力,这水晶洞摆在家里,对风水是最好的,就是一般人请不起,太贵了!”
“你大姐我是一般人吗?给我包起来,抬车上去!”
沈驰雁跟那女人一唱一和,竟然真就把那水晶石洞给买了。
一个心狠,一个人傻钱多,五千块钱买了一对进价两毛一公斤的紫水晶石洞。
这东西在二零零零年之前,算是废品,用来车珠子,都嫌太碎了。
就是切开它,要花点儿钱。
沈驰雁喊出价,胖女人掏出钱,买卖达成的那一刻,整间店的人都傻了眼,大气不敢出一个。
还是沈驰雁抬手指挥,其他人才想起来,把那水晶洞赶紧打包好,小心翼翼的给富婆抬车上去。
秦梦云站在那里,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
她想过要卖那个水晶石洞,价钱还要标得高高的,因为这东西只有她一家卖。
而且像这个这么大的水晶石洞真的不好找,一米多高呢。
这东西高一寸,价格就得翻倍。
可她怎么也不敢喊出五千的价格啊!
五千啊,她这间店面,也不过才五千块钱买的。
这一间店的商品,全部加起来,成本价有没有五千都不好说,沈驰雁竟然给她五千块钱卖掉了一颗水晶石洞!
沈驰雁领着富婆从她身旁走过,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两人在路边墨迹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富婆坐在车里,喜笑颜开的。
送走富婆,沈驰雁双手插兜,歪着脑袋,噙着笑,就这么看着秦梦云。
那表情,得意极了。
秦梦云想打他,非常想打他,可又不得不承认,真没谁有他这样的本事。
人缘和磁场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
有的人明明长得也很好看,可就是不讨喜。
有人长得一般,偏偏跟狐媚子似的,人家看他一眼,魂都能勾跑。
“你到底想干嘛?”
秦梦云冷着脸开口,她可不认为沈驰雁安了什么好心思。
“你可别忘了,你跟我签了协议,想要侵占我的财产,那是不可能的!”
“你慌了?”
沈驰雁勾起一边嘴角,笑容中透着放肆:
“我说过,钱而已,赚起来很容易的。你也别再说什么‘吃软饭’。都是做生意,你不也赚男人的钱吗?”
他踱着步子,一步步朝秦梦云走来,然后缓缓弯下腰,在她耳边用气声说着:
“想要离婚啊?可我对你这么好,你这不是恩将仇报,是‘白眼狼’吗?”
声音带着嘲讽,让秦梦云的心猛的一惊。
所以,这是沈驰雁的报复方式?
二十年前,她强行嫁到沈家,强站了沈驰雁妻子的位置,剥夺了他的爱情,禁锢住了他的自由。
所以现在,他死活不离婚,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呵呵!”
秦梦云笑出了声:
“你是脑子坏掉了吧?你要觉得这是报复,尽管来!有人给我送钱,我开心得不得了!我可不会像某人,得了好处,还一脸委屈。”
不就是婚姻自由吗,老娘又没打算再嫁,熬到你死,又能怎样?
“哦?”
沈驰雁站直了后背,戏谑的看着她:
“那你是不是应该回馈我什么?五千块钱,你二十年挖野菜,煮南瓜,值这么多吗?”
“那得要问你,你的命值那么多吗?”
秦梦云瞪着他,目光毫不退缩。
“好!值!”
沈驰雁笑着点头:“那回馈呢?我现在就要!”
“你有病啊?”
秦梦云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馈过我?”
沈驰雁笑了,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那五个孩子,不是回馈吗?”
“你?”
秦梦云抬手一巴掌挥了出去,可惜男人早有预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重重的丢开。
沈驰雁的脸色瞬间变冷:
“想什么呢?你想送,我还不乐意要呢!去给我做顿饭,饿了!”
第102章 民政局等你
“我给你做饭!我吃不死你!”
灶台前,秦梦云翻炒着一份糖醋里脊。肌肉的记忆,让她很完美的完成了菜品的制作。
等想起来这是给沈驰雁做的菜时,都已经装盘了。
沈驰雁不吃酸也不吃甜,但是酸甜口,他吃,而且爱吃。
跟饭店里的糖醋里脊不一样,秦梦云做的没有包裹番茄酱,没有厚厚的淀粉壳。
冰糖化开,包裹住嫩滑的里脊肉,然后浇上老陈醋呛炒。
出锅后,根根里脊肉都被冰糖包裹,晶莹剔透。咬一口,糖壳嘎嘣脆,里脊肉鲜嫩爽口。
这是秦梦云多年研究沈驰雁的口味,特地为他改良的菜,今天一不小心就做出来了。
她盯着菜,眨了眨眼睛,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就这么老老实实给他做饭啦?怎么可能!
秦梦云掏出了那包用来吓唬方宏信的泻药:
“看我不拉死你!”
她正准备往菜里放药,盘子却被人端走。
沈驰雁故作陶醉的闻了闻:
“看上去还不错,药就不用放了!毕竟当年我回馈你时,认真又负责,可没给你下过药!”
说完,他还盛了一勺饭,就这么端着盘子走了。
“不是,这人怎么……”
秦梦云双手叉着腰,有些不太敢相信那是沈驰雁。
怎么感觉这个男人变了,变得无耻了!
他上一世不是这样的,那是一年加起来都跟你说不了十句话的,更别说像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调侃!
秦梦云抓着头顶的发,一脸沮丧,现在怎么办呢?
她又不能真的弄点毒药,把他毒死。
黄莺这女人怎么回事,人都已经弄到手了,怎么还能让他瞎跑呢?
秦梦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抱怨小 三太没用的正房了吧?
另一边,沈驰雁端着盘子,来到岑守礼面前炫耀。
此时家里人都回来了,店里很热闹。
沈驰雁就这么突兀的端着盘子,走进人群。
他一出现,岑守礼的脸色都变了,闹成那样,这个人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说我这辈子吃不到梦云做的饭了吗?”
沈驰雁当着岑守礼的面,吃了一口里脊肉。
牙齿咬碎糖衣的咔嚓声,清晰可闻。酸甜的气息,随着他的咀嚼在整个空间弥漫开来。
“还行,是挺好吃的,不过没你说的那么好,比中华楼的大厨还是差了点!”
他说了假话,这肉,好吃得他恨不得马上将这一整盘都吞进肚里。
实在不敢想象,为什么这糖醋里脊跟他的味蕾这么契合?
醋多一丝,倒牙,糖甜一分,夺鲜,糖醋比例无比精准的恰到好处。
吃了一口,还想再吃,根本停不下来。
沈驰雁勾着唇,脸上得意又挑衅的笑容,很招打。
可谁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岑守礼气得攥紧了拳头,也终究只能沉默。
“都闹成那样了,为什么他还敢来呀?”
“我小姑为什么还要给他做饭啊?”
秦家三兄弟刚下班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的问着。
老三未婚妻只能解释道:
“你这个姑丈可厉害了,今天把店里的水晶原石卖了,五千块!”
“啊?”
听到这个数字,没有人不吃惊的,岑守礼更是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一块水晶原石的成本价是多少,但是他知道五千块钱,能买他多少套家具?
男人会赚钱,可以弥补一切缺陷。
“那他们这婚还会离吗?”
“不好说!”
几个小辈议论纷纷,就在这时,店里的门又被推开,来的不是陆勇,而是黄莺。
她的出现,让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巧合的是,秦梦云也刚好从后院进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本以为又会有一场撕扯,可黄莺却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一样。
“驰雁,我在中华楼订了位置,一起去吧?”
她温柔的笑着,声音甜得发腻。
秦梦云整个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男人,吃两家的饭,她这也能忍?
图啥呀?
哦……
看着黄莺面若桃花,春心荡漾的娇羞模样,秦梦云明白了。
不是黄莺恋爱脑发作,犯了蠢,恰恰相反,是两人感情突飞猛进,黄莺觉得自己有了叫板的底气。
她这是在宣誓主权!
一个三儿,跑来正妻面前宣誓主权!
秦梦云虽然很希望黄莺能赶紧把沈驰雁牵走,但是她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快步上前,夺过沈驰雁手里的盘子,一把扣在了黄莺的脸上。
“啊!”
糖稀将肉丝和饭粒沾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惊得她大声尖叫着。
“秦!梦!云!”
她双臂打开,气恼的跺着脚:
“我叫人封了你的店子,你信不信?”
“信!”
秦梦云回答得很干脆:
“你只要敢叫人封我的店,我就敢层层上访,告到中央,谁给你做保护伞,我就闹得他丢官坐牢!”
她的话,掷地有声,态度坚决,把黄莺都听傻了。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她胡乱的整理着自己脸上的脏污,可那糖稀越抹越黏稠,沾得她的头发糊在脸上,怎么弄也弄不掉。
沈驰雁叹息一声,终于动了。
他揽住黄莺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
“慢着!”
秦梦云将他叫住:“沈驰雁,你还要说,你们行得正,坐得端吗?还是说,每次看我打黄莺,你心里其实非常爽,多年以后,你也会对黄莺说,‘我又没求你帮我’?”
沈驰雁身子一滞,低头看向狼狈的黄莺。
满脸的脏污毁了她精致的妆容,委屈的泪水糊在脸上跟鬼一样。
沈驰雁痛苦的闭眼,这一刻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那一年,青春正年少,那个倔强又单薄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替他挡去石子和烂菜叶,回眸间,少女脸上有血,却笑容明媚,叫人刻骨铭心……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他不是不爱秦梦云的。
只是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接受被一个女人拯救的事实。
一切都晚了!
如果他能早点明白,如果曾有一次,他与她并肩而立,为她挡风遮雨,也许……
沈驰雁叹出一口气:
“明天,我会开好证明在民政局等你。”
说完,他拉着黄莺快步离开,生怕走慢一点,他就忍不住要反悔。
第103章 自由的味道
秦梦云追出门,本来想让沈驰雁离婚时也带上沈鸿鹄,一次解决两件事,但是刚想开口,又咽了回去。
节外生枝,不好!
目送着沈驰雁的小轿车离开,一回头,却撞上陆勇探究的目光。
“陆大哥,你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饭还没做好呢!
“我去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沈驰雁又来闹了?”
秦梦云转身准备进屋,被陆勇一句话问住。她停下动作,看向车子离开的方向。
“陆大哥见多识广,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说说看!”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远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会坏掉。
秦梦云沉默了片刻,想问,又不太想问。
有些问题,跟亲人说,怕他们担心,怕他们多想,跟朋友说,又怕他们笑你。
交心,哪是随便找什么人都可以的?
“呵呵,算了,我还是去做饭吧!”
秦梦云干笑两声,转头回了后院,远处的路灯终于不再闪了,昏黄的光幕投下,照着地面一片清明。
她其实很介意之前沈驰雁说的,自作多情的好意,别人又没有求你,凭什么让人家感恩?
不过现在,她不想纠结了。
下半辈子汲取教训,既然她不是圣人,那么没有好处的事情,再也不做就是了。
夜里,秦梦云重生后第一次失眠,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她才刚刚睡着。
没睡几个小时,她就早早起床,简单的梳洗干净,准备去离婚。
镜子里,她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皮肤粗糙又暗淡。
也不知道现在开始保养,能不能养得回来?
要是实在不行,去韩国美个白,拉个皮?
算了,吃好喝好睡好,能养好就养好,养不好也不折腾。
这辈子,她不需要以色侍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等到了民政局时,她还等了好一会儿,沈驰雁才来。
有钱有权,办事效率就是高。
秦梦云到都没到场,沈驰雁就成功在妇女主任那里,拿到了调解失败的证明文件。
离婚证的办理也是相当顺利,整个大厅里,就他们一对离婚的。
办事员例行公事,苦口婆心的一顿劝:都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快成家了,还瞎折腾干嘛?
说着说着,眼看沈驰雁有动摇的迹象,秦梦云赶紧“啪”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今天这婚要是离不了,我回去打死你!”
她恶狠狠的说完,办事员再也不劝了,拿着章就给盖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
秦梦云拿着离婚证冲沈驰雁挑了挑下巴:
“算是对刚才那一巴掌的赔偿,我送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专心赚钱,钱能买长寿!好了,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再也不见!”
她挥了挥手,潇洒离开。
步履轻松的样子,让沈驰雁站在那里,愣愣的看了许久,直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明明是重获自由,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驰雁!”
黄莺捧着鲜花从角落钻出来:
“恭喜你,终于摆脱那个野蛮的女人!”
她将鲜花塞到沈驰雁的怀里,顺手挽住对方的胳膊:
“刚好王太太的酒店开业,我在那里摆一桌,替你庆祝啊!”
她小鸟依人,笑得温柔,可看在沈驰雁的眼里,却分外恶心。
又让他去应付那些虚伪的女人!
黄莺的朋友,全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可真正有学问的却没有一个。
不止没学问,还装腔作势,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谁也瞧不起谁。
沈驰雁觉得自己就像是黄莺豢养的宠物,因为长得足够漂亮,被她牵着到处炫耀。
他厌恶这种显摆!
秦梦云就不会这样,别的女人只要多看他几眼,秦梦云就恨不得上前戳瞎对方的眼。
能够被分享的,怎么可能是爱情?
“好哇!我回去换身衣裳,这身,脏了!”
沈驰雁低头轻笑,眼神却很冷。
……
风,吹得那么舒服。
秦梦云站在长江边,感觉舒服得要睡着了。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重获新生的感觉!
“嘟……”
远处的江面上,轮渡拉响了汽笛,声音悠远而绵长。
看着滔滔东流的江水,秦梦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心,平静极了。
此时的江城还处于发展的初步阶段,江面上没有那么多大型机械船,也没有禁渔。
你甚至可以看到,在远离码头的地方,有人站在小船上撒网。
江风吹过,江水渺渺,芦花翻飞,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秦梦云一步一步,走近水边,孤孤单单的身影,引起了远处钓鱼人的注意。
“江水这么湍急,这姑娘怎么那么靠近水啊?”
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眉,拍了拍身旁中年男人的大腿。
男人站起眺望:“我过去看看!”
他丢下鱼竿,快步朝着秦梦云走去,眼看就快到了,却听一声尖叫,芦苇丛里突然窜出一条黄狗,朝着秦梦云扑去。
“小心!”
他飞奔上前,可再快也没有狗快,就在他以为秦梦云要受伤时,那黄狗却止住了前扑的动作。
“不准动!再动我砸死你!”
秦梦云手中高举着一颗鹅卵石,目光炯炯的盯着黄狗,一人一狗,陷入了僵持。
“秦梦云!”
陆勇大喊着,跑到秦梦云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你跑这来干什么?”
“陆大哥?”
秦梦云有些诧异:“我来捡些石头练雕工。”
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玛瑙,也许还能有蛋白石,捡到就是赚到了。
“捡石头?”
陆勇护着她往旁边走,远离黄狗:
“你胆子是真大,一个人敢跑江边来捡石头!”
捡个石头而已,怎么就胆子大了?
秦梦云莫名好笑:“诶?稍微等一下,这好像是只母狗。”
“嗯!眼神不错!”
陆勇没好气的回应着,那狗肚子上,奶掉那么下,一看就知道是带崽的母狗,这种狗攻击性最强了,不赶紧走,还等一下?
“嘬嘬嘬!”
秦梦云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个包子,冲狗勾了勾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包子丢了过去。
“你喜欢狗呀?”
陆勇瞧着她幼稚的模样,有些好笑。
像她这样的年纪,又在农村为了温饱受尽苦累,很难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逗 弄野狗,还花费掉了一只包子。
“不知道小狗长什么样子?”
秦梦云扭头看向陆勇,眼里闪着惊喜的光:
“我想把狗拐回去,你有没有办法啊?”
第104章 投桃报李
“你要把狗拐回去?”
陆勇一脸的为难,这可是野狗!
性情不清楚,有没有病不清楚,这种狗弄回去,怕是不太行。
秦梦云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看着母狗挺漂亮的,是正宗的“金包银”,人称“大黄”的中华田园犬。
在城里哪有什么野狗,都是家养被抛弃的。
土狗不值钱,可国人也有思想觉醒的那一天,会发现老祖宗严选才是真的好。
可到了那个时候,村里村外,已经到处都是那种小短腿,长身子的串串。像品相这么纯的大黄,根本找不到。
秦梦云拿水田换水塘之后,有三十多亩地。
这么多的地,建一个小型的景区完全够了。要想发家致富,不一定非得等拆迁不可。
买开发商的房子,永远不如住自己的房子舒服。
秦梦云现在不缺开发商那点儿钱,她现在缺的是舒服,自在的居住环境。
她决定做一个城市里的度假村,那些荷塘什么的,不用填,刚好作为景观去开发利用。
那么大的地方,肯定是需要有看守的。
养几只狗,看家护院的同时,秦梦云也想保护这么好的纯种田园犬。
而且,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孩子也好,伴侣也罢,他们都不会永远陪着你。
但是,狗可以!
它会用一生,去陪伴你,不离不弃。
秦梦云已经想好了将来的养老生活,以公司的名义将手中的地建成度假村,一部分运营,一部分自住。
养养花草,养养宠物。
每天都在度假村里,睡到自然醒。然后吃点儿,喝点儿,溜溜狗。
咱有千亿快餐集团的分红,就只管挥霍就好。
养几个顶级的营养师,美容美体师,每天做做美容,做做保健。
端着咖啡,坐在躺椅上,看着狗子们在草地上撒欢,是不是也很惬意?
这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已经在实现的路上了。
秦梦云看着眼前的狗,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大黄狗两口吃完一个包子,不凶也不叫了,眼巴巴盯着秦梦云,感觉还想要吃的。
它身上的奶垂得很下,但都是干瘪的,证明它吃得不好。
生活在江边,远离居民,要么是被人追打到这里,要么是被其他狗排挤。
“你跟不跟我走?我家有肉骨头!”
秦梦云试图用言语诱 惑着,大黄歪着脑袋,似懂非懂。
盯着秦梦云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也不给吃的了,转身准备回草丛里。
就在这时,江边有鱼跃出水面,大黄耳朵动了动,立刻飞奔而去,冲进水里……
“哇!不是吧?”
秦梦云和陆勇都看傻了,还没见过狗抓鱼的。
“江水那么湍急,别被冲走了!”
看狗扎进了水里,秦梦云竟然有点儿担心。
“呜汪……呜……汪!”
一阵小奶狗的叫声,引得秦梦云回头看去,只见草丛里隐隐约约有几只小狗,有黑的,黄的,黑白的……
“哇,长得真肥!”
秦梦云弯腰去逗狗,却被陆勇一把拎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母狗回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下游三十米外,大黄上了岸,嘴里叼着一条鱼,用力甩干了身上的水,等不及把鱼吃掉,便朝着狗窝飞奔而来。
陆勇连忙拉着秦梦云后退,跟狗崽拉开距离。
回到狗窝前,大黄歪着脑袋瞧了瞧秦梦云,又瞧了瞧自己的孩子们。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它叼着鱼放到了秦梦云面前,然后退了两步,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
动物是有灵性的,它能凭感觉,知道你是好还是坏。
秦梦云看着地上还在蹦跶的鲫鱼,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它什么意思,这鱼要送给我吗?”
她抬头问陆勇,对方脸上的震惊不比她少。
“看样子是的!你给它包子,它送你鱼,这狗挺聪明!”
“何止是聪明啊!”
秦梦云简直太喜欢这狗了,比人都有良心。
人家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现在看看,人家狗也知道投桃报李的道理,比许多人强多了!
“鱼你自己吃,我不要!”
秦梦云蹲下,笑着把鱼往大黄面前推了推: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给你住大房子,刮风下雨也不怕,还有吃的,以后我养你,好不好?”
大黄听不懂,但是看出来秦梦云不想要它的鱼。略微迟疑之后,它把鱼叼了回去,大口吃掉,钻回了草丛里。
狗的身影很快被草掩盖,就像里面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秦梦云沮丧的撇了撇嘴:
“怎么办,我好想把它弄回去!”
她看了看陆勇,对方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是强行去抓一只成年的母狗,这个要求似乎太过分了些。
“算了,我还是去捡我的石头吧!”
她讪讪的笑了笑,低头去找石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陆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么大的官,这个时间不在办公室坐着,跑江边来干嘛?
“我陪老领导来钓鱼!”
陆勇随意的回答着,顺手一指,远处果然坐着一位老人,正看着这边。
“哦!那你赶紧回去吧,我这边没事的,捡够了,我就回去了!”
秦梦云扬了扬手里的鹅卵石,笑得随意。
这长江就是一座宝库,别看到处都是些不起眼的鹅卵石,里面很大几率会藏着雨花石和玛瑙,甚至有可能还有蛋白石,微乎其微的几率,能找到翡翠。
秦梦云的目标是玛瑙,江城附近的水域产出的是黄金玛瑙、黑皮玛瑙、虎斑玛瑙和猇红玉髓,也有不值钱的白玛瑙。
只要是漂亮的石头,秦梦云都捡着带回去,今天要是能捡到一块玛瑙,她就会很开心了。
“这里每天都有人,你能捡到好石头,那才奇怪了!”
陆勇一脸的好笑,可他又不能让秦梦云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太危险了。
“谁说不能了?”
秦梦云将口袋打开,拿给陆勇看:
“瞧瞧,我已经捡到这么多了!还有一颗透明的石英,漂亮吧!”
她仰着脸,透着得意。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捡完了早点回去!”
陆勇无奈的笑着,跟在医院门口打人时完全不一样,他总觉得此刻的秦梦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几颗不值钱的石头,竟然能高兴成这样。
“知道啦!”
秦梦云盯着地上的河滩,头都没抬,敷衍的挥着手。
咦?
好像重生真能有好运,她今天要发财啊!
第105章 小姑你偏心!
做生意赚了一百块,也许很高兴,但绝对没有捡到十块钱来得开心。
秦梦云抱着一块足球那么大的石头回了家,累得气喘吁吁,却笑得合不拢嘴。
“妈,你捡这么大块石头干什么呀?”
黄色的石头,坑坑洼洼的,很像那缸里压咸菜的鹅卵石。
秦依岑不解,咱家不是卖水晶的吗,怎么弄回来这么多石头?
秦梦云却笑而不语,冲女儿摆了摆手:
“我车里还有东西,你帮我拿进来!”
“哦!”
秦依岑连忙将三轮车推到后院,顺便将车里的东西卸下来。
除了石头,还有个挺大的盒子,看包装,像是装收音机的。
“妈,这个放哪里?”
石头她知道放操作台上,但是收音机她得问问。
“那个呀,给你带学校里去的!”
秦梦云拿着手电筒,对着石头左看看,右看看,跟看宝贝一样。
“我今天所有大商场都看遍了,私人的小店也去了不少,小个儿的‘随身听’没找到,只能买这种大的。
是收录机,你先将就着用。
磁带我也随便买了一些,愿意听就听,不喜欢了,自己去买。反正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五十块钱零花钱,你自己看着办。”
“五十块?”
秦依岑抱着收录机,没来得及高兴,先被惊到了。
她几个表哥去厂里上班,累一天,也赚不到五十块钱。最小的表哥秦学礼,因为工龄短,一个月才三十七块。
“妈,咱家这生意……”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有时候一整天也卖不出去一件东西,太不稳定了。
秦依岑抱着收音机走到母亲面前,歪着脑袋想要看清秦梦云的表情:
“我要不了那么多零花钱的!”
她害怕母亲一时口误说多了,五块说成五十。就算是五块,也太多了。
学校还有助学补贴呢!
“五十块钱多吗?”
秦梦云抬头,随手揉了揉女儿头顶的发:
“妈每个月只给你五十块钱呢,是希望你知道,咱家赚钱也不是那么容易,钱也不是太多,你一个人在学校,别太奢侈,不跟人家攀比,也别装阔,乱请客什么的,容易被人当冤大头。
咱家做什么的呢,你尽量不要跟人家说太多,只要提一下,你奶奶的儿子是公 安 局局长就行!”
女孩子家家的,要花钱的地方,其实比男孩子多得多。
首先必不可少的是卫生用品吧,贴身的东西,肯定得用贵一点的。
女孩子十八岁就得开始护肤了,秦依岑底子好,可也耐不住这么多年风吹日晒磋磨的,得买点儿贵的护肤品保养回来。
她还年轻,能养好。
学校食堂再好,也会有想吃零食的时候,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肯定得花钱啊。
然后最贵的是学习用品,还有磁带,一盘磁带大几块呢。
随便算算,加上学校的补贴,秦梦云觉得五十块钱勉强能让女儿过得还不错。
出门在外,又不像二三十年后有手机,缺钱了直接转账就行。
要是得了病,难道还要因为没钱,舍不得花钱,熬回家再治吗?
俗话说得好:
没有不成器的儿女,只有不成器的父母。
成才什么的不重要,这辈子啊,秦梦云就想女儿过得开心一点。
反正她这辈子,有能力给女儿兜底。
“啊?”
秦依岑抱着收录机有些懵,感觉母亲说的话都对,但又好像有点问题,说不上来。
这时,秦家三兄弟刚好下班回家,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
秦学礼撅起嘴,一脸不高兴。
“小姑,你偏心!”
他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醋味儿,把秦梦云听笑了。
“依依是我女儿,我偏心她,你吃醋也没用!不过等小姑发大财了,一定少不了你的!”
“我不是说表姐!”
秦学礼跑到佟红霞面前,告状道:
“我今天去送小龙虾,看见沈家村的胖婶了,他们一家子都在那里摆摊,生意好得,妈,你是没看见,都排长队了!
我就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感觉他们就赚得比我一天的工资还要多!”
张胖丫的生意是不错,开业第一天,包子都蒸不赢。
这个时候煤气灶还没有普及,要做早饭,先得生炉子。生煤炉是个大工程,没个半小时,一个小时的,根本搞不定。
大清早的,谁不想多睡一会儿?况且蜂窝煤也不便宜,还得凭票供应,也不是谁家都用得起的。
有条件吃早饭的人不多,要么饿着,要么花点儿钱买点儿。
但是洗衣机厂这一块儿,城不城,乡不乡的,几乎没有早点卖。
蒸包子又是个技术活儿,做商品卖的和自家吃的完全不同。
商品,得有卖相。
所以,不是什么人会做个包子,就可以摆摊卖包子。
要想包子蒸出来白白嫩嫩,宣软好吃,得上科技。不懂科技,就做不出来。
张胖丫深得秦梦云真传,笼屉一打开,包子那香气,不说香飘十里,至少走过路过的,都被馋得走不动道儿。
再看那软乎乎的包子,咬上一口,皮软馅香,顶不顶饿不知道,但是真解馋。
一说好吃,那自然是有人排着队买。
“这怎么了?人家生意好,有什么不对吗?”
佟红霞一脸疑惑,觉得自己孙子生气的点,有点儿太奇怪了吧?
“人家有那个手艺,你羡慕不来的。”
“不是的!”
说到这里,秦学礼更加生气了:
“他们家根本不会什么手艺,全是小姑教的!地方也是小姑找的,就连开店的本钱,都是小姑帮他们借的!”
他这样一说,家里人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了:
秦梦云有本事,却没教给家里人,反而教给了外人,让外人赚大钱。
一家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唉呀,你小姑不是还让你捞虾了吗?”
周玉凤连忙出来打圆场,不动声色的给了儿子一个严厉的眼神。
再说下去,一家人要生分了!
可秦学礼年纪小,才十七八岁,心里藏不住事,他不服气的嘟囔着:
“都几月份了,过几天就没龙虾捞了!幺妹家听说我们家开店,彩礼也变了,电视机,冰箱,洗衣机,至少得有一样,房子不能是宿舍,不能是村里的房子,‘三金’改‘五金’……”
他撅着嘴,一脸委屈的看向自己母亲:
“妈,大哥二哥结婚的账还没还完呢,我这婚还是别结了吧,靠我那点儿工资,猴年马月也攒不齐!”
说罢,他往墙角一蹲,可怜巴巴的。
第106章 婚庆公司
秦梦云听出来了,原来她开店,还间接影响了侄子的婚事啊!
自己当过母亲,也能理解人家母亲想要女儿嫁得好的心情。
虽然变更彩礼有些不地道,但也不算过分。
没提钱,只要家电,房子,这明显是替女儿争取的。
嫁个男人,空口白牙说得再好听,都不如房子大一点,金镯子重一点儿。
人是会变的,但是房子,金子不会变,要变也是变现。
刘幺妹这孩子也不错,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是针线活儿做得相当好,人也文静。
在店里帮忙做缝纫,也没说过要分钱啊,要工资之类的。
“学礼!”
刘幺妹红着脸将秦学礼拉起来,给秦梦云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啊,小姑,学礼他不是那个意思!”
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十七岁生日刚过,今年定婚,明年就到法定年龄,可以领证结婚了。
不过八零年九月份后,法定婚龄就改了,男女都往后推了两岁。
当然,农村人也不在乎这个,办过酒席,就叫结婚。
虽然刘幺妹年纪比秦学礼小,但是为人更成熟一些。
她不善言辞,但还是拉着秦学礼给秦梦云道歉:
“彩礼的事情,我会跟我妈说的,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我嫁得风光一些。而且我跟学礼都还年轻,也不用那么着急,现在努力工作,这钱肯定能攒够的。
学礼其实很感谢小姑让他去捞虾,他跟我说过,将来会好好孝敬小姑您的。我也很感激您,在店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说完,秦学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虽然还是有点委屈,但终究开了口:
“小姑,对不起,我不该抱怨你的。但那个破班,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他又蹲了下去,眼睛还红了。
原来厂里的工人欺生,看他是个小孩子,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让他干。
让他去买汽水,买烟,还不给他钱。
尤其是带他的那个师傅,屁事更是多,还不好好教他技术。
这些事儿他跟父亲和爷爷说过一嘴,但是他们认为大环境就是这样,你想学手艺,就得孝敬师傅。
看个脸色怎么了,人家教你本事,还不能给你脸色看了?
可工厂车间那点儿活儿,有什么技术可言啊?
秦学礼觉得自己看两眼就会了,只不过带他的师傅找各种借口,不让他上车床实操。
不能实操,他一辈子也不可能会,一辈子就只能拿小工的三十多块钱工资!
这是他最在意的点。
凭什么他想学技术那么难,秦梦云却那么轻易的把赚钱的本事,教给外人,不教给他?
他知道,本事是秦梦云的,爱教谁教谁,可他就是委屈,心里不平衡。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秦铁牛忙完建房的活儿,刚洗完手进屋,就听见孙子的抱怨,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不上班你干什么呀?你会什么呀?当初叫你好好读书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现在受一丁点儿委屈,就埋怨这个,埋怨那个。
你那工作,还是我舍了老脸,给你求来的!要不然,你就得分到钢铁厂烧炉子去了!”
秦铁牛双手叉腰,气得不行。
都羡慕他有三个孙子,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一肚子的为难,又能跟谁说?
他这么一吼,整个家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只有蹲在地上的秦学礼默默掉泪。
也许他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考个大学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秦梦云挺心疼侄子的。
“这班不想上就不上,小姑给你撑腰!”
她笑着替秦学礼擦掉眼泪:
“我呀,早就给你想好出路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真的?”
秦学礼半信半疑:“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出路?”
“秦学礼!”
秦红军一把将儿子扯了过来,很用力,布料被扯开的声音刺耳的传开。
“你胡闹什么?安安生生的上你的班!”
他狠狠瞪着亲儿子,用目光警告着秦学礼:
你小姑一个妇道人家,自己活得已经够辛苦了,你懂点事儿,别惹麻烦行吗?
一家人都知道,今天一大早,秦梦云就去跟沈驰雁离婚了。
从今往后,秦梦云就是一个失婚妇女。
没有了男人,钱就是她的倚仗。秦学礼不想上班,想做生意,现在做什么生意,不要本钱?
万一赔本了怎么办?那是秦梦云的钱!
就算是一家人,这个人情也不好欠的!
在秦红军眼里,洗衣机厂多好的工作,铁饭碗!要是丢了,再想进去,求爷爷告奶奶都不行!
人不能那么短视,得着眼未来。
当个体户盈亏自负,社会地位也低,哪有工人那么荣耀?更不可能有退休工资,岗位还能传给儿女吧?
“哥!”
秦梦云推了秦红军一把,将侄子抢了过来。
“什么叫胡闹?我话放在这儿,我给学礼找的出路,绝对比他在厂里打螺丝强一万倍!”
她将秦学礼护在身后,自家的孩子怎么样,她能不了解?
她都活过一世,看得清清楚楚的!
秦学礼要是个像沈羲和那样的废物,他就不会在意张胖丫学了什么技术,而是直接伸手,跟秦梦云要钱。
“爸、哥,你俩先别跟我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来反驳我!”
秦梦云按住两个要发脾气的男人,耐心的解释着:
“我是这样想的,让学礼把工作卖了,买一部照相机,学摄影。这是正儿八经的职业吧?但是!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她提高了音量,将要抢话的父亲压了下去:
“我不是让他开照相馆,虽然照相馆也赚钱,但,没我说的这个赚钱。我要让他做的,是‘婚庆公司’!”
婚庆公司,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没听过的词儿。
大家面面相觑,秦铁牛更是皱紧了眉头。他想否决,却还是耐着性子,听女儿继续说下去。
只见秦梦云拉起侄媳刘幺妹的手,笑着问道:
“幺妹,要是你跟学礼结婚的时候,我叫上十八辆崭新的三轮车,每辆车上都绑上漂亮的,五彩缤纷的气球,你坐的那一辆,我给你弄一个非常漂亮的,布满鲜花的宝座。
然后你穿着漂亮的新娘服,坐在花丛中,学礼骑着车,收音机放着浪漫的音乐,‘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你们俩就这样,绕着村子跑一圈,你喜不喜欢?”
第107章 缘分
“啊?”
刘幺妹有些懵,没有见过的东西,她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但是莫名的,有些向往。
鲜花,漂亮的衣服,浪漫的音乐,如果婚礼里拥有这些,她觉得,好像很美好的样子。
她听过一些婚闹的传闻,有躲在衣柜里,新婚夫妻正洞房时,突然跑出来,把丈夫吓得从此一蹶不振的,也有借酒装疯,打着闹洞房的名义,对新娘揩油占便宜的,更有甚者,新郎当晚醉得不省人事,结果朋友趁机玷污新娘的……
还有结婚后,新娘得早起,给婆家做早饭,从此伺候婆家一家子。
这些传闻听多了,她其实对结婚有那么一点点恐惧。
见她不回答,秦梦云又加了一句:
“想象一下,车子缓缓行驶,风轻轻吹拂着你的面纱,连同你的长发在花瓣雨中飞扬,在你笑得最甜的时候,闪光灯亮起,你最美的那一刻被定格在相片里……”
秦梦云盯着刘幺妹的眼睛,语气轻柔又带点魅惑:
“这样的婚礼,你想要吗?”
刘幺妹脸红了,抿着唇点了点头。
秦梦云又问了一句: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样一场婚礼,可能要花一点点钱,也许是一百块,也许是两百块,你愿意花这个钱吗?”
“这么贵啊?”
刘幺妹一下次从浪漫的想象里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
“不贵!”
秦梦云立刻解释: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们给你化妆化得美美的,然后拍完的照片,还会给你一个非常漂亮的相册。等你老了,儿孙满堂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你还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美好。
就一百块钱而已,换一辈子可以回味的美好,难道不值得吗?
一百块钱能干嘛?能买冰箱吗,能买洗衣机吗,自行车都只能买一个轮!可是我们婚庆公司却能用这一百块钱,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结婚啊,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你都不能美美的,把它记录下来,那这一生,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呢?”
“我……”
刘幺妹犹豫了,不自觉的看向秦学礼。
“看我干嘛?有钱,咱们就这样办!”
秦学礼非常干脆、豪气的回答:
“彩礼我都给了,还能在乎照几张相?”
佟红霞也出来给孙子撑腰:
“幺妹啊,你能嫁到我们秦家,是我们秦家的福气。只要给得起的,我们一定给你。婚礼,就应该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
秦家的男人不语,只是淡淡点头。
婚礼嘛,怎么热闹都不过分,只要不奢靡就好,一两百块钱,贵是贵了点儿,但一辈子就一次嘛,给孩子留个影挺好的。
他们似乎已经跑偏,忘记了最初争吵的内容是什么。
秦梦云有些好笑,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呐,我现在来算个账:新娘的衣服,可以卖,也可以租,这个可以不算成本。化妆品的消耗,这个算五块钱好了。然后是十八辆三轮车,这个算折旧费,新刷油漆,洗车,气球装饰,按每辆两块钱算,一卷交卷十二块,自己冲洗照片的成本是两块,这些一共加起来五十五块钱。
也就是说,办一场婚礼,以最低的规格来算,大概可以赚四十块钱的样子。
这还是非常非常良心的价格,如果我们再加一些隐形的消费进去,比如说新娘服,高档一些的加钱,化妆品,高级一些的,加钱,照片放大,加钱,做漂亮册子,加钱!”
秦梦云挑眉,摊开双手,目光环视所有人:
“这就是‘婚庆公司’,以给人办婚礼赚钱。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是积德行善的事业。
除了办婚礼,同样还可以办孩子满月、周岁、老人过寿,甚至,还可以给人办新店开业!”
她停顿了片刻,等着所有人思考完。
“隔壁岑木匠卖家具,我卖珠宝首饰,学礼两口子给人办婚礼,妈和嫂子,还有侄媳妇们就做婚服、婚鞋,咱们一家子,完全可以做到婚礼一条龙服务!”
“啪啪啪……”
一直坐在角落,不敢插话的薛宝琴鼓起了掌:
“梦云啊,你要是个男人,真的不得了!”
罗素娟附和着:“这公司,我们也能参加,我们可以说媒呀,我们认识不少人呢!”
年纪大了,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说媒拉纤的。
以前是爱好,现在可以作为事业了。
“小姑,我听你的,就开个婚庆公司!”
秦学礼已经听得兴奋了,开公司,当老板,哪个年轻人不喜欢?
“你以为这公司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秦红军又一盆冷水浇下:
“你先想想,买相机的钱从哪儿来,那十八辆三轮车,又从哪儿来?”
谁不知道照相机贵啊,尤其是照相馆用的专业相机,秦红军都不敢想象得多少钱?
“本钱太大了,谁陪你折腾得起?”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陆勇抱着一个大笼子进来。
“都在啊?”
他将笼子放下,抬头看向众人,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
陆勇一脸疑惑,难不成沈驰雁又来闹了?
那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给这家伙抓起来关几天,让他消停消停?
正想着,却见秦梦云一脸的惊喜:
“你是怎么把它们弄回来的?”
陆勇带回来的笼子,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今天白天,秦梦云在江边遇见的大黄狗一家。
原来不是五只狗崽,而是九只!
陆勇为了弄回这一窝狗,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本来是可以强行把狗装笼子里带回来的,但害怕狗应激,就算弄回来后也会伤人。
想着这狗挺有灵性的,就买了些肉,一点一点套近乎,混熟了之后,让狗自己进的笼子。
一进家门,狗还是有点害怕,但是听见秦梦云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安静下来。
“嘬嘬嘬!”
秦梦云开心的蹲下身子,跟狗打招呼。
大黄狗趴在笼子里,摇起了尾巴,它认得秦梦云。
这就是缘分!
第108章 万全之策
大黄的到来,让家里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无论是谁,在小动物面前,都会多出几分温柔和善良。
所有人也都看出来了,这狗是秦梦云喜欢的,可为什么陆勇会给弄回来呢,他那么大个官,哪有这闲功夫?
只有薛宝琴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
陆勇也喜欢狗,但是他从来不养任何小动物,因为他害怕负不起这个责任,害怕,生离死别。
薛宝琴看着围在笼子前的秦梦云笑得那么开心,看着陆勇因为秦梦云开心而开心,她沉默着,心里有了主意。
“学礼他爸,过来一下!”
她轻轻招手,把秦红军叫到一旁:
“学礼开公司,这个本钱,我可以出!我有退休金,一年到头也不花钱,钱放着也是放着,给学礼开公司,还能有点儿用处。”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
秦红军连连摆手:“您的钱就是放那里烂掉,我们也不能动!”
“啧!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顽固呢?”
薛宝琴佯嗔着,将秦红军拉了回来:
“时代不一样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你一句话,就让他在工厂里,苦哈哈的熬吧?开婚庆公司我听着挺好的。大不了,等赚了钱,还我就是了!”
还不还的,就看我那时还活没活着。
秦红军愣住几秒,犹豫着,还是不太敢答应。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起码四位数起步。要是赔光了,拿什么还人家?
两人的对话,声音虽然小,但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秦学礼站在一旁,低着头,燃起的希望一点点在熄灭。
他知道,家里拿不出来买相机的钱,就算把他的工作卖掉,也不可能够。
找人借钱也不可能,万一他赔钱了,一家人都得因为他勒紧裤腰带。
大嫂就快生了,家里马上要多一口人吃饭,承受不起这个风险。
“大娘,谢谢你!”
正在逗狗的秦梦云笑着站起身:
“但是这个本钱啊,得学礼自己去赚。不然一切来得太容易,他不珍惜,容易得意忘形,走错路。”
“我自己去赚?”
秦学礼缓缓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他一个月才三十七块钱的工资,加上捞小龙虾,也得好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够一台照相机的钱。
等攒够了,他都成老光棍了。
“事业当然得自己一手一脚打拼才有意义啊!”
秦梦云笑意轻松的拍拍侄子的肩膀:
“做好吃苦的准备,你要是没有点奋斗意志,谁也不可能帮你成功。”
当着全家人的面,秦梦云详细的规划了秦学礼的奋斗路线:
首先,是要学习盘发和化妆,因为没钱请化妆师。
最顶尖的化妆师,一般都是男性,所以男人做这个是有优势的。
然后是学构图,先从美术绘画开始。
“这个你可以跟依依学,她已经学得很不错了。”
最后,就是找到合适的买主,尽可能的把工作价钱卖高一点,然后拿着这笔钱,先买一部相机。
不用太高端,不用太专业,能用就行。
“一开始,咱们先从给人照艺术照。我店里的首饰,服装,随便你用,但是损坏你得赔。一张照片起步五块钱,客人你得自己去找,布景,你得自己做,能不能行?”
“行!”
秦学礼喜出望外,立刻答应下来。
按这个办法,他只要把工作卖了,就可以准备开公司了。
至于找客人,他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工厂里女工不少,他在厂里算是长得好的,人缘不错。
经常聊天就知道,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能拒绝穿得漂漂亮亮的拍一张照片。
更何况还是珠光宝气的。
就算要花费她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也绝对没问题。
“唉!”
一声叹息,从秦铁牛的嘴里发出,他见不得自己孙子这么不务正业。
读了那么多年书,四处找关系才换来这么个铁饭碗,如今竟然要卖掉。
造孽呀!
他撇过头去,不说反对,只是一味生气。
秦梦云给侄子使了个眼色:
“呐,小姑压力挺大的,你要是不好好干,小姑就成千古罪人了!”
“小姑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秦学礼诚恳的回答着,随后又走到秦铁牛跟前,缓缓跪下:
“爷爷,我知道您为了我的工作搭进去不少人情,但我真的不是胡闹,我会好好干出个样子来的!”
秦铁牛还是沉着脸,不说话。佟红霞看了,推了他一下。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给他们铺的路,未必就适合他们。放手让他们去闯吧,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没听你爹安排吗?”
“这……”
秦铁牛叹着气,撇着嘴,最后只能叫秦学礼起来:
“你小姑说的那些,我听着就很难。在工厂,你埋怨师傅不好,这次你要是还学不好,你埋怨谁?”
不是不让儿孙去闯,只是这个闯的后果是什么,代价是什么?
家里人省吃俭用,供孩子读书,想他读出个名堂,他不好好读。给他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找份像样的工作,他又嫌看人脸色。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糟蹋了长辈的心血,那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孙子,再不成气,也得替他兜着。
可这次不一样啊!
姑妈不是妈,万一失败了,赔钱了,不是太大的事儿,可只要秦学礼开口抱怨了,那就完了。
家人离心,才是秦铁牛最担心的事情。
秦梦云就是个傻子,她撑腰,她撑的什么腰?
出了事儿,她哥不恨她,她嫂子不恨她吗?
丢的可是铁饭碗!
秦铁牛话里的意思,秦学礼听懂了。
“爷爷!我保证,这次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干!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失败了,也绝对不会埋怨任何人!”
他握紧了双拳,态度无比的诚恳。
可这些保证在秦铁牛眼里,就跟孩子小时候保证再也不调皮了,是一个意思。
没有任何作用!
他下次砸了人家玻璃,当爹妈的还不是得腆着脸,给人家赔礼道歉?
秦梦云也听出来了,给秦学礼撑腰,出谋划策,稍微有点儿冒失。
她活过一世,知道开婚庆公司铁定赚钱,可家里人不知道啊。
需要有点实际的东西,才能让家人放心。
“爸,要不这样,学礼先不卖工作,请个病假,一个月的时间,他学出来了,能赚钱了,再卖工作,您看怎么样?”
第109章 养儿不防老
编制,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进去难,出来也难。
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儿,别说请一个月的病假了,就算是一辈子都不来上班,也是可以做到的。
秦铁牛听完,点了点头: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
他一松口,事情基本就算定下来。秦学礼可高兴坏了,拉着秦依岑就要开始学绘画。
家里的气氛,再次变得轻松。
陆勇在一旁看着,从秦家人的议论声中,大致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开婚庆公司,挺稀奇的,不过的确挺有前景。
大家生活水平好了,开始有精神追求了,每个人又都是必须要结婚的,这个生意可以做。
他走到秦梦云身边,装作不经意的问着:
“你今天捡石头的收获怎么样?”
“哦!差点忘了!”
秦梦云笑得一脸神秘:“收获暂时还不明,得开了石头才知道,不过,答应送你的‘平安无事’牌做好了!”
她走回工作室,拿出两块黑发晶的吊坠,装了盒子,放到陆勇手上。
“谢谢你和你那位同事的帮忙!”
虽然没能查到沈驰雁重婚的证据,把他送进牢房,但是能离婚就是好的。
陆勇将两个盒子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两块打磨平滑的长方形水晶。
透明的水晶里,有黑色如同发丝的晶丝,看上去很奇妙。
别看平安无事牌没有任何花纹,好像雕刻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可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只要是水晶,都会有自然生长的纹路,稍有不注意就容易裂开,所以雕薄比雕厚难。
就这么两个长方形,秦梦云花了不少心思选料子,又花了不少时间打磨,抛光。
就连上面的绳子,都是她亲自编的。
如果再去庙里开个光,绝对是完美的护身符。
“礼轻情意重,我花了不少时间做的,别嫌弃啊!”
秦梦云笑着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秦新颜她们在后院做饭,她得去搭把手。
“哟,这丫头傻啊,做俩一模一样的!”
薛宝琴走到儿子身旁,拿起两块无事牌,一脸好笑:
“你那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一样的吊坠,可不能随便乱送啊!”
水晶哪有一模一样的?
不过是款式,大小,手工编的绳子,花色是一样的,说是一对,倒也可以。
陆勇笑笑不说话,只是将吊坠默默收好。
另一边。
陈天巧在医院实在住不下去了,她最近老做梦,梦见自己埋地里的东西,被人挖走。
说了几次想出院,可沈驰雁就是不让。
沈鸿鹄没听沈驰雁的,还是跑去跟陈天巧告了状。
说自己不过就拿了几个黄金首饰,他哥就要把他赶去南方打工。
陈天巧听完,轻描淡写的骂了他两句,然后让他把卖黄金的钱拿出来,去赎抵给秦梦云的老宅。
“我要那破房子干嘛?推都推了!”
沈鸿鹄不干,他有病啊,好好的城里人不做,拿钱去村里买房?
那破房子,一到下雨,尽是泥,哪有城里的砖瓦房住得舒服?
“那是老宅,那是根儿!”
陈天巧恨铁不成钢:
“知道什么叫‘荣归故里’吗?谁有钱了,不得回家盖个高宅大院?你赶紧的,我们现在就去,找秦梦云,把房子赎回来!”
“我哪有那钱啊!又不是给他把金库端了!”
沈鸿鹄直接拒绝,抬腿就走:“你让哥去赎吧,他有钱!”
“诶?”
陈天巧不管怎么叫,都叫不回小儿子。她就只能等,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除了动不动给她白眼的护士,她没等来任何人。
半夜里,她撒 尿,结果不小心踩翻了尿盆,整个病房都骚了。
她去叫人,到了走廊,那穿堂风呼呼的吹,凉飕飕的,偏偏走廊的灯还有点儿坏,一闪一闪的。
没走几步,她就害怕得不敢走,结果一转身,就碰上隔壁病房的病人。
对方老得跟鬼一样,因为病痛的折磨,瘦骨嶙峋,张着嘴在那儿又咳又喘。
她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躲回被子里,不敢动。
结果后半夜,那老头就死在了医院。医生护士一顿兵荒马乱,没能把人抢救回来,还差点连带着把陈天巧一起带走。
她吓得胆都快破了,第二天一早,就嚷嚷着让护士联系沈驰雁。
可谁会理她?
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偷摸着出了院。
一双小脚,走了几十里路,走走停停,每走一步,那脚疼得钻心!
结果还走错了路,要不是遇见个好心人,她怕是要死在外面。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沈家村。
望着已经成废墟的老宅,她老泪纵横,满心的委屈,没人述说。
果然,人都是靠不住的,亲儿子都靠不住啊!
还好她留有后手,否则真怕死了连副棺材都混不上。
可是这东西怎么挖出来呢?
她环顾左右,附近倒也没什么人。于是就苦等天黑才开始挖,可她没干过粗活儿,东西埋得又深,硬是吭哧吭哧挖了一晚上,也才挖了不到一尺深的坑。
又累又困,还有蚊子咬。
她一边哭,一边挖,还不敢哭大声了,把外人引过来。
结果哭着哭着,就在地上睡着了。
快入秋的夜晚,更深露重,第二天清早,她被人发现的时候,竟然脸歪了,腿脚也不利索了。
疑似中风!
“驰雁他娘,你这不在儿子的小洋楼里享福,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好像在挖啥?”
“驰雁他娘,你特意跑回来,挖啥呀?”
人群一议论,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陈天巧脸歪了,说话也不利索,只一味的拿拐杖赶人。
她这一赶,立刻有人灵光闪现:
“她怕不是在挖宝贝吧?”
“肯定是的!狡兔三窟,她家当年可是地主!”
顿时,人群兴奋了。
有赶紧回去拿工具的,有就地取材的,把陈天巧往旁边一丢,就在她躺的地方挖开了。
一想着能挖出大宝贝,男人女人们都别提多有劲儿了。
为了抢陈天巧之前挖的位置,几伙人差点没打起来。
这不行!
陈天巧连哭带嚎,死活趴在坑里,就是不肯起来。
她越是这样,周围人越疯狂。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一巴掌给她扇晕了,拖着她的腿,给她丢到路边。
第110章 我可不是软柿子
沈家的老宅,被人挖了个底朝天,就连相邻的秦梦云的房子,也被挖了一个又一个坑。
可谁也没挖到什么。
一群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谁能不生气?
生气归生气,可又不能把陈天巧怎么样。
只能一人对着昏迷的陈天巧啐了一口,怏怏离开。
事情闹了一上午,其实整个沈家村都知道了,临村也知道了,可偏偏沈家村的村干部不知道。
他们姗姗来迟,将陈天巧叫醒。
结果,陈天巧真的中风了,眼歪嘴斜,说话都说不清楚。
这怎么办呀?赶紧联系家属呗!
妇女主任黄冬梅自告奋勇,接下了任务,可到了大队部打电话才发现,黄莺能给她打电话,她却不知道黄莺的电话号码。
一拍脑门,她有了主意:
把陈天巧,抬秦梦云店里去!
好歹是孩子奶奶,秦梦云不能不管,否则陈天巧死村里了,还得找人埋她。
就这样,她不辞辛苦,亲自护送陈天巧到了金梦缘门口。
此时秦梦云正在开石头,昨天捡回来那颗足球大的石头,基本已经确定是玛瑙了。
玛瑙不值钱,但是有名气。
黄金有价玉无价,玛瑙能卖出什么价,全靠卖家忽悠,有时候,也能卖不少钱。
其实跟翡翠比起来,秦梦云甚至觉得玛瑙更好看。
翡翠是越像玻璃越值钱,本质是通透,玛瑙不但通透,而且有各种鲜艳的色彩。
尤其那种带蛋白石光泽的玛瑙,真正五彩斑斓的白,很漂亮。
喜欢宝石,并不是因为它背后的价值,纯粹是因为它美。
所以,这块这么大的玛瑙,秦梦云并不打算把它做成最好卖的手镯。
而是想雕尊弥勒佛,一来练练雕工,二来这石头真的圆乎乎的,很适合弥勒的造型。
可惜,现在没有电动工具,制作起来颇费时间。
刚刚打开石头的皮壳,看见细腻的肉质,正高兴呢,就听见秦新颜急急忙忙的喊着:
“姐,不好了,黄冬梅来了!”
她来干什么?
秦梦云狐疑的放下工具,她已经搬到城里,跟黄冬梅井水不犯河水,这人还来干嘛?
“她把婆婆送来了!”
提到陈天巧,秦新颜本能的害怕。
“啊?”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走到门口,就见黄冬梅叫人抬着陈天巧,死活要往店里闯,佟红霞带着人拦在那里不让进,她竟然直接把人往门口一放,就准备跑。
“你给回来!”
秦梦云顿时来了火,跨过陈天巧,飞奔而出,将黄冬梅一把抓住。
薅住她的头发,将她逮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松开!你松开!”
“你先说!什么意思?”
秦梦云的怒吼,震耳欲聋,顿时四周一片寂静。
黄冬梅被拽得头皮生疼,实在拗不过,才恳求道:
“你先把手松开!那个……你婆婆她在村里晕了,中风了,我好心给你把人送来,你怎么还打人啊?”
我打人?我还没开始动手呢!
秦梦云冷笑:
“我跟沈驰雁离婚的介绍信,是过你的手给开的,你现在把人送到我店里,你跟我说,你是好心?”
黄冬梅歪着脑袋狡辩:
“那,那,那,我不送这里,也没地方送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孩子的奶奶,人都这样了,你不管,谁管?”
“你村干部是吃干饭的?”
秦梦云气不打一处来,拖着黄冬梅到陈天巧的跟前:
“你堂堂村干部,自己的村民出了事儿,你不送医院,不报警,不通知直系家属,你把这么个老东西丢来堵我店门口,毁我生意,你告诉我你是好心?你是看我好欺负吧?
我上次没打你,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黄冬梅也不是吓大的,当了这么多年妇女主任,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说着就反握住秦梦云的手腕,试图让她松手。
但是已经抓着她的小辫子了,秦梦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松手?
“试试就试试!”
秦梦云手往后一带,直接把人放倒。
她也没有轻敌,毕竟黄冬梅个子不小,长得膀大腰圆的,颇有些力气。
要不是头发被抓住,秦梦云还真不见得能制住她。
“新颜,过来帮忙!”
她喊完,不只是秦新颜,就连秦依岑和刘幺妹也都跑上前帮忙。
四个打一个,黄冬梅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打赢。
她手脚全被摁住,扭都扭不动。
一见这架势,跟着黄冬梅过来,抬陈天巧的两个男人立刻准备拉架。
“你们别动!”
秦梦云已经骑在了黄冬梅的身上,甩手指着其中一个男人的鼻子,厉喝道:
“娘们打架,男人少掺和!你们动手,性质可就变了!”
就在这时,岑守礼带着三个儿子也冲出来了。后院干活儿的秦铁牛听见动静,更是带着泥瓦匠们,操着家伙就冲了出来。
一下子,人多势众的,把两人吓住,他们就算真想插手,也没这个胆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冬梅挨打。
“黄冬梅,你是真缺德!新颜被沈鸿鹄那个畜牲都快打死了,你还死卡着手续,不给办离婚。你是妇女主任吗?你是妇女仇敌吧!
老娘已经跟沈驰雁离了,你还把他不要的亲娘丢我这儿,故意来恶心我,老娘挖你家祖坟了?”
“秦梦云!你要造反啊,我是村干部!”
黄冬梅剧烈挣扎着,奈何被压得死死的,怎么也挣不脱。
“我警告你秦梦云,你要是敢把我打得怎么样,我一定让你坐牢!”
“坐牢坐呗!”
秦梦云却是讥笑:“老娘只要不死,一定把你剐了,卖给老光棍配冥婚!我让你这种缺德加冒烟的人,不得好死!
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害死了多少即将出生的孩子,又有多少女人,因为你的举报,落下病根,甚至死掉,你亏心吗?连别村的你都举报,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害人?”
“我是在执行国策!”
黄冬梅嘶声吼着:“放开我!秦梦云,我是村干部,你不可以打我!”
“我不打你,我跟你闹着玩呗!”
秦梦云勾唇冷笑,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黄冬梅脸上。
“啪”一声脆响。
打人就打脸,不然不得劲儿!
第111章 势在必得
“啪!”
“我能打你不?”
“啪!”
“我能打你不?”
秦梦云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没扇多重,但是黄冬梅红温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不单单是秦家的人,眼角余光随便一瞟,还有好多路人在围观。
她想喊,想叫,可刚一开口,秦梦云的巴掌就扇过来了。
“秦梦云,算了吧,毕竟一个村的!”
跟黄冬梅一起来的男人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
“要是让黄主任的爱人知道了,跑来闹,你这店子生意也受影响,对吧?”
秦梦云停下手中的巴掌,略微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稍微冲动了点儿,不够克制。
黄冬梅也有男人和儿子,要是真来闹,还是挺烦人的。
不行,待会儿得叫上人,把黄冬梅的儿子也打一顿,她男人就算了,怂包一个。
当初有人看见黄冬梅坐王狗剩腿上,黄冬梅男人知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还要闹?”
秦梦云拍了拍黄冬梅的脸,笑着问她:
“别觉得我开着店,你搅和我生意,我就能怕你。我告诉你,谁挡我财路,我杀谁!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笑得很开朗,却莫名让人害怕。
谁家好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啊?
“你,你……”
黄冬梅不服气,也想放两句狠话,可她被人骑在身下,情况不允许。
最后只能屈辱的自己给自己转弯:
“我没存心找你麻烦,是联系不上沈驰雁,想着你们是夫妻,对吧,你能给联系上……”
“哟!还有你联系不上的?”
秦梦云就好笑了:
“当初我搬来这里,村里我可谁都没告诉,你为了舔黄莺的屁股,用尽手段找到我,那时怎么能联系上呢?
咋的,当官当久了,觉得所有人都没你聪明呗!”
她冷哼一声,缓缓从黄冬梅身上起来:
“行了,我也不跟你费那个劲。缺德事做多了,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你等着瞧!”
上一世,直到整个村拆迁,黄冬梅一家子都活得好好的,吃香喝辣。
人家普通村民家里拆迁,拆迁补偿,一平米有二十块的,有两百块的,可他们一伙儿村干部的房子随便一千五起!
那个时期,同地段的商品房都已经每平米超五千了!
他们拆个迁,拆得脑满肠肥,人家,家破人亡。
这世上有现世报吗?
应该是有的,不然为什么让她重生呢?
一瞬间,秦梦云仿佛找到了自己重生另外的意义。
过段时间的村委选举,妇女主任一职,她势在必得!
“秦梦云!”
重获自由,黄冬梅从地上蹦起来,仇恨的瞪着秦梦云。
打又打不过,放狠话,只会再次招打,她眼珠一动,计上心来。
“是你偷了你婆婆藏在地下的财宝,才害得她中风的吧?”
说着,她推了推坐在地上,歪嘴流口水的陈天巧:
“都掘地三尺了,什么都没挖着,那肯定是有熟人作案,先挖走了呀!肯定是秦梦云,你找人告她,让她把东西吐出来!”
说完,她立刻跳开,得意的冲秦梦云挑眉:
“有些人啊,缺大德了,偷人家祖产,还推人家租宅呀!”
“你放屁!”
秦梦云觉得刚才就不该留手的,应该打掉她几颗牙才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你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她刚要上前厮打,黄冬梅早有预料,撒腿就跑。
“你跟沈家人解释吧!沈鸿鹄能放过你,我跟你姓!”
五五身材的短腿,跑起来那叫一个快,后面两个男人都撵不上她。
秦梦云看着她逃远的背影,都气笑了。
“现在怎么办?”
一家人面面相觑,总不能真的把陈天巧抬回家里养着吧?
“送派出所!”
秦梦云果断回答,不带一丝犹豫。想让她照顾陈天巧,门儿都没有!
“啊!啊!”
陈天巧爬过来,用力的扯着她的裤腿,“啊”半天,也听不出在说个啥。
“你信黄冬梅啊?”
秦梦云蹲下身子,语带讥嘲:
“你与其怀疑我,不如怀疑你儿子吧!我上哪儿知道你把钱财埋哪儿去了?你还能跟我说过不成?”
她说得理直气壮,陈天巧信以为真。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秦梦云的确没可能偷她的黄金。
这事儿除了她死去的男人,就不应该有别人知道!
“不!不!”
陈天巧艰难的解释着:
“别送我去派出所,他们不管我!”
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秦梦云听懂了,这话她熟。
上一世,她也在电话里,对警察说过。
这恐怕就是命中注定吧,沈家必定会有一个被儿子遗弃惨死的老母亲。
秦梦云挺共情的,但,她也记仇。
“他们不管你,那我就更没法管你呀,你又不是我妈!如你所愿,我跟你儿子,离婚啦!”
“不!救救我!救救我!”
陈天巧抓着秦梦云的裤腿不撒手,老泪纵横,她是真的怕死。
怕得要命!
如果是上一世,秦梦云一定会把她接回去,好生伺候,让她颐养天年。
可这辈子,没戏!
她“刺啦”一声,直接扯掉陈天巧手里抓的那块布,远远退开。
“一切如你所愿,你咋还哭了呢?”
秦梦云冷漠的转身,只留下一句话:
“哪位师傅帮我送到派出所去,我给他十块钱!”
泥瓦匠们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机会,都是给敢于行动的人。
一名年纪不大的泥瓦匠立刻背上陈天巧,大步流星,朝最近的派出所走去。
陈天巧到了派出所,民警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帮她找到沈驰雁。
然后,她又被丢进了医院。
上次的医院是黄莺给安排的,特等病房,环境很好。
这次沈驰雁不想再求黄莺,自己给找了个,然后又花了点小钱,请了个护工。
陈天巧眼歪嘴斜,表达不清,经常不是拉裤子了,就是尿床了。
工钱给得少,沈驰雁又不来看望,护工哪有那么好的耐心,陈天巧每犯一次错,就会被打一次。
没多久,就整个人傻掉,经常歪着头看着墙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13章 开学了
都说狗来富,自从大黄来到店里后,秦梦云的饰品店生意真的变好了。
当然,也可能跟马上要中秋节有关。
下半年办婚礼的人,真的堆起来了。岑守礼的家具店,背靠着家具厂,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十家客人里,有三家到秦梦云的店里逛一逛,就能成一单。
成单率还是挺高的,是个人,都想求个吉利嘛。
这天,秦依岑该去学校报到了,她考上的是江大,江城最好的大学。
因为历史悠久,所以校园环境还是挺不错的。
秦依岑报的是医学专业,因为毕业后,有可能被分配到原籍当村医,方便照顾家里人。
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很低的。村里有赤脚医生就好,专业系统的医学生,多数会进大医院。
现在她想改成地质专业,学习矿石研究。
从热门专业,换到招都招不满的冷门专业,地质系的教授睡着了都要笑醒。
“一一!”
陶远从小车里探出半边身子,热情的冲秦依岑挥手:
“你也去学校报到吗?”
秦依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陶远太自来熟了。
见她不说话,陶远直接推门下车,跑到她面前,又问了句:
“你去哪所学校啊?我去江大,我有车,咱们一起呗!”
江城的大学基本相邻,所以,不管秦依岑去哪所学校,他们都可以顺路。
“那么远的路,你这三轮车要踩到什么时候?我跟我爸磨了好久,他才答应让司机来送我。一一,你坐过小车没有?可舒服了,跑得还快!”
秦依岑不想理他,从小到大,除了家里人,她还没怎么跟异性说过话,一说话,就容易脸红。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依依?”
秦梦云抱着行李从店里出来,打量了陶远一眼,记起来了。
那天好像是跟着他奶奶来过店里,想要跟女儿交“笔友”的官二代。
可是很明显,他奶奶看不上依依。
朱门对朱门,木门对木门,强行跨越阶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有同学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呢?”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责问女儿,却没想到陶远主动替依依开脱。
“阿姨,您别怪一一,她性格就这样,害羞腼腆。我们是朋友,我不介意的!”
他咧着嘴笑,把秦梦云都说愣住了。
“谁跟你是朋友了,别瞎说!”
秦依岑白了他一眼,转到三轮车另一边,跟他拉开距离:
“还有,我叫秦依岑!麻烦你叫我大名!到了学校,也请你跟我保持距离,我不希望有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来。”
“怎么会有流言蜚语呢?”
陶远歪着脑袋想不明白,突然又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
“你说到了学校保持距离,那你也是江大的咯?你哪个系啊,我法律,将来进法院的。你要是学法律就好了,我可以让我爸,把咱俩分配到一所法院。我当法官,你当文书,绝配!”
“你!”
秦依岑气红了脸,用力把他往外边一推:
“我谢谢你!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你当法官!”
“你赶我干什么呀?”
陶远歪着身子躲开,委屈的看向秦梦云:
“阿姨,她赶我!”
“咳咳!”
秦梦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你叫什么?”
“陶远,陶渊明的‘陶’,远大的‘远’。阿姨,您可以叫我‘淘淘’,我小名。”
“哦……”
秦梦云觉得陶远这孩子其实蛮好玩的,性格开朗,要是跟女儿成朋友,倒是能影响一下她的性格。
秦依岑太老实,太内向了,进了社会容易吃亏。
“淘淘啊,我们家依依本来是医学系的,现在想改地质系,研究矿石。她没出过远门,性格又腼腆,到了学校,你要多帮帮她呀!”
“没问题!”
陶远拍着胸脯打包票:“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人欺负她的,阿姨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又有一辆小车停在旁边,沈驰雁带着沈羲和走下车来。
“今天学校开学,我是特意来接依依上学的,有辆车还是方便点。”
沈驰雁自说自话:
“羲和也被江大录取了,外文系,咱们依依是哪个系?”
他微笑着,仿佛真的是位慈爱的家长。
“这位是?”
陶远打量着沈驰雁,又看了看一脸不耐烦的沈羲和,满头雾水。
“沈驰雁,你过来一下!”
秦梦云笑着勾了勾手,将沈驰雁叫到一边:
“当着依依同学的面,我不想骂你。如果你还有点儿良知,请不要来打扰我们,有你这样一个爹,真的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说完,她直接转身,骑上三轮车:
“依依,咱们上学去!”
“诶!来了!”
秦依岑赶紧登上车子,坐到秦梦云后面。这时,秦铁牛慌慌张张从屋里出来。
他穿着一身绿色的老式军装,整了整衣领:
“等等!我要亲自送我孙女上大学!”
秦红军也来了,推着自行车,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依依啊,你可要好好读啊!你爷爷为了送你上学,让你几个兄弟全请假了。”
只见秦学兵,秦学文,秦学礼,全都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聚过来,车后还绑着小旗。
“依依,姨父也送送你!”
岑守礼抱着一个木匣子,走到秦依岑的面前,递给她:
“这放着既可以当桌子,又可以当柜子,放点书本,首饰什么的,还可以上锁。因为赶工,就没雕花,做得有点朴素,你可别嫌弃!”
“谢谢姨父!”
秦依岑抚 摸着木匣子,木料被打磨得滑不留手,很漂亮。
“我很喜欢!”
“好啦!咱们出发!”
秦梦云一挥手,用力蹬着三轮车往前走。秦家爷孙骑着自行车,列成两队,跟在后面。
红旗飘飘,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特别引人注目。
“诶,快快快!咱们到前面开路!”
陶远立刻钻进车子,命令着司机。他回头,从车窗里看着秦家人送学的队伍,不知怎么的,他坐车的竟然羡慕起人家蹬三轮的了。
定睛一看,沈驰雁的车子竟然在队伍后面压阵。
这个车队就显得很有意思了,俩小轿车一头一尾,中间的人却在蹬三轮!
第一一三章 别来攀扯
秦梦云蹬着三轮车,从上午蹬到了中午,汗流浃背的身影,让坐在后面的秦依岑都快哭了。
累得要死,秦梦云已经有了想买车的念头。
守着二十六斤黄金,还要蹬三轮,这不是没苦硬吃吗?
得尽快想点办法,把黄金兑现。
终于看见学校大门,秦梦云有种得救的感觉。
跟他们不同,家里有车的,到校早,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现在还堵在学校门口的,大多数是从外地赶来的孩子。
他们孤身一人,用扁担挑着行李,大包小包的往学校赶。
尤其是那种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那么一两个人,抱着简单的行李,站在气势雄伟的校门前,眼神是迷茫的,身影是疲惫的。
他们可能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走了好几里的路,才站在这里。
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时的兴奋,在目睹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之后,演变成了自卑。
人的三六九等,在一座校门前,呈现得无比清晰。
“阿姨!”
陶远兴冲冲的跑下车来:
“你们的车进不去,让依依坐我的车进去吧!我有学长帮忙,肯定会把依依的入学手续办得妥妥帖帖的,你们放心!”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能把车子开进学校的,仅仅是有钱,还真办不到。有点儿小权,也不好使。
江大很牛的,校长跟江城市长一个级别。
秦依岑似乎不想欠这个人情,她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的,不爱麻烦别人。
可她不知道,江大有多大,背着一辆三轮车的行李走,在不走错路的情况下,估计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到自己的宿舍区。
学校又不允许家长送进去,理由可以理解:
人多人杂,怕出事儿。
“那就谢谢淘淘了!”
有人脉不用白不用,这点儿人情,秦梦云还是还得起的,不怕。
她轻抚着女儿的额头,嘱咐着: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该找人帮忙时,别自己硬扛。妈给你准备的零食,到了宿舍,分淘淘一半,算是他帮助你的谢礼!”
“不用!不用!”
陶远笑着摆手:“这么点儿小事要什么谢礼?”
他觉得秦依岑和秦家人都挺有意思的,只要能和秦依岑成为朋友,这点儿小事能算什么?
“依依,让你弟弟帮你拿些行李吧,用不着麻烦外人!”
沈驰雁走上前来,柔声示好:
“都在一个学校,你们姐弟之间好好相处,也好有个照应。”
他见不得陶远油嘴滑舌的样子,尤其陶远看上去还是官家子弟。
当官的在他眼里,没有好人!
“你走开!”
秦铁牛一把将他推开,顺便还瞪了一眼根本就没心思帮忙的沈羲和。
“带着你家的孽障,离我孙女远一点,我就当你行善积德了!”
还照应呢?
瞧沈羲和那样,是会照顾人的样子吗,怕是连自己的内 衣裤都不会洗吧?
这种人是沾都沾不得的!
秦依岑善良又内向,沈羲和那个不要脸的,要是打亲情牌,把秦依岑当免费女佣怎么办?
“嘁!”
沈羲和不屑的冷哼,不管当初举报他的人,是不是秦梦云,他都是怀有恨意的。
因为那件事情跟秦梦云有关!
“爸,人家都改姓了,你何必还招惹这帮穷酸?等将来我出人头地了,省得他们过来巴结!”
经历了几次教训,他不但没改正,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请问你哪位呀?”
陶远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沈驰雁和沈羲和:
“我看你们一直跟着,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呢?骂人家是穷酸,那你们是什么呀,你们有什么可巴结的呀,说来我听听?”
可他根本没打算听,手一抬,指着沈羲和的鼻子:
“你还是找面镜子照照吧,才刚刚进大学呢,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放一百个心,依依绝对不会巴结你的,她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还能瞧得上你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可他却说得理直气壮,把秦梦云都听笑了。
“你又是谁呀?”
沈羲和听烦了,推了陶远一把:
“毛长齐了吗,就学着在这抖威风?能把车开学校里,很了不起吗?我要想,我也可以!”
他被清北退了,还能到江大读书,除了分数高,还因为黄莺的关系过硬。
而黄莺是他干妈,宠他比亲儿子还亲。
有这样的后台,他还需要受谁的气?
秦梦云听了这话想笑,陶远靠的是父母,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而沈羲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寄人篱下。
黄莺有亲儿子,黄莺的父母有亲孙子。
当有一天,白月光的滤镜破碎,他跟他爹在黄莺那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话,沈驰雁自己不教,秦梦云也懒得多管闲事。
她把女儿叫到一边,小声嘱咐着:
“好好跟淘淘相处,不得罪他,也不用讨好他。如果有必要,得罪得罪也没关系,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儿!”
正说着,陶远凑了过来:
“阿姨,他们到底是谁啊,也是校长家亲戚吗,我怎么没见过他们啊?”
如果沈羲和也跟校长是亲戚,那就代表可能跟陶远也沾着亲戚关系。
他问清楚,才能决定对待沈羲和的态度。
陶远虽然高调,但他不傻,也没有很多二代的那种目中无人的嚣张。
“时间不早了,赶紧去报到吧!”
秦梦云没有回答,推着两个孩子上车,顺手还塞给秦依岑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你陆勇伯伯办公室的号码,有事儿就给他打电话,他说的,随叫随到!”
其实那不是陆勇的电话号码,是当初那个片警的。
话是说给陶远听的,他肯定知道陆勇是谁。
陶远看上去不错,像是个单纯的孩子,可也得防着。
“阿姨你放心吧,在学校有我呢!阿姨再见!”
陶远笑着挥手,再看秦依岑,她抱着行李快哭了。
平生第一次远离家门,她满心的不舍。
“再见!放假回来,阿姨请你吃饭!”
秦梦云挥挥手,看着校门打开,陶远的车子在保安的注视下,缓缓驶进学校。
“他什么人啊,你就把女儿交给他照顾?”
沈驰雁皱着眉,上前质问,他很不喜欢秦梦云跟这些当官的扯上关系。
可秦梦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当他是空气。
“爸!哥!咱们回家!”
秦梦云蹬上三轮车,脚步轻快,接下来,就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第114章 军训
江大女生宿舍。
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放着两张高低床和一张桌子,门后是放脸盆和开水瓶的架子。
秦依岑走进房间时,看见一个女生正揭掉下铺的名字,粘在上铺上。
而那个名字,正是她的——秦依岑。
来到学校之前,她本来以为要因为改名字的事情,费一番周折,没想到陆勇亲自跑了几趟,把这事儿已经办好了。
到学校办入学手续时,她才知道。
见她进来,那名调换铺位的女生连忙收回手,装作收拾自己的行李。
下铺住着方便,而且还有桌子可以用。
想要住下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这种行为就……
一眼扫过去,秦依岑已经基本知道自己的舍友都是些什么人。
对面下铺的女生很时髦,穿着的确良波点长裙,头上戴着发箍,还化了妆。她上铺的女孩儿戴着眼镜儿,很乖巧的样子。
至于跟秦依岑同一张床的这位,有点胖,梳着马尾,秦依岑在她旁边站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吭个声。
其实睡上铺睡下铺无所谓,秦依岑反而喜欢上铺。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行李放到床上去,然后出门继续拿剩下的。
宿舍楼旁的空地上,陶远坐在树下吃着冰棍,看见秦依岑过来,立马起身。
“我跟宿管那老太婆磨了半天嘴皮,她硬是死活不让我上去,不然我就给你把剩下的搬上去了!”
他很自然的将另一根冰棍递给秦依岑:
“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不用去宿舍整理床铺的吗?”
“有司机帮我弄!我的宿舍就在前面那栋楼,咱们离得挺近的。以后去上课,你在窗口招呼一声,我就下来,咱们一起去!”
那要不要手牵手,一起上厕所啊?
秦依岑接过冰棍,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从行李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冬瓜糖,我妈做的,分你一半,谢谢你送我过来!”
“冬瓜糖?”
陶远将纸包打开,露出里面一根根仿佛白玉一般的冬瓜糖。
他没见过,顿时觉得好漂亮。
冬瓜糖是星城特产,在物流不发达的年代,江城人基本没吃过。
它的制作过程挺繁琐,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蔗糖,就算是星城本地人,也不是谁都吃得起的。
陶远捏起一根,浅尝一口。牙齿切断冬瓜纤维的口感,丝丝分明,脆,又有些软。随着牙齿的切割,会有糖汁流出,带着冬瓜特有的清凉和香气。
很甜又很清润,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好吃的糖,我从来没吃过?”
陶远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从小不缺糖吃,但是冬瓜糖他真的没吃过。
“这个糖要小口吃,不然会齁。”
秦依岑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去寝室:
“我带了干粮,就不去食堂了,再次感谢,再见!”
“干粮有什么可吃的呀?”
陶远立刻伸手拉住她:
“吃点儿新鲜的,今天我请客!”
秦依岑将他的手拂开,有些无奈:
“我妈做的牛肉酥饼,我相信比学校食堂的饭菜更好吃!”
“怎么可能?我尝尝!”
陶远伸手,理直气壮。
秦依岑整个愣住,虽然是干粮,但现在天气热,所以没带几个,她舍不得分给别人的。
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妥协了,将行李打开,拿出一块牛肉饼递了过去:
“给!”
她不情不愿,陶远却笑得开心,拿过牛肉饼咬了一口,称赞的点了点头。
“阿姨不是卖水晶的吗,怎么厨艺还这么好?”
陶远吃过的好东西不少,这牛肉饼也没有多惊艳,但他就是觉得好吃。
“我妈……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
秦依岑谈起母亲,眼里满是骄傲。
“她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耕地,摘棉花,养猪,她都要比别人做得好!现在卖水晶,她每天都在练习雕刻技巧,已经能雕得非常好了!”
她自豪的笑着,一扭头,就看见陶远盯着她不眨眼睛。
秦依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我好羡慕你呀!”
陶远咬了一口饼,抬头望着天: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爸妈都很忙。他们回家的时候,不是我已经睡着了,就是他们已经累得不想跟我讲话了。”
像是怕秦依岑同情他,陶远笑了笑:
“不过我什么都不缺,我奶奶对我很好,事无巨细,都会替我安排得妥妥帖帖。”
他是笑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秦依岑在他脸上看到了落寞。
应该是她多心了吧,官家少爷,有什么可落寞的?
“好了,我上去收拾行李了!”
她起身,背起行囊上楼,可惜,学校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收拾。
刚过中午,学校就点名集合,将人拉去了军区。
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开始了。
进了军营,大家都是兵,每天除了练集合、列队、走方阵,还要练军体拳、对打、拆组枪械、持枪……
最残酷的,是五公里负重拉练。
这都是后话,进军营的第一天,所有的学生,被教官上了记忆深刻的一课。
刚开始军训,教官只交代了各种注意事项和纪律,并没有正式开始训练。
到了晚饭的时候,学生们列队在食堂门口,一边唱歌,一边等待着开饭。
因为食堂规模有限,得吃完一批,才能到下一批。
吃饭的时间有严格的规定,一般是十分钟内必须吃完。对于学生,这个规定放宽到了十五分钟。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是因为唱歌的原因,就变得很轻松。
教官教的军旅歌曲,好学又好听。
终于等到秦依岑的方阵,教官领着他们正要进食堂时,里面却传出了一声怒吼:
“谁丢的?这馒头谁丢的?”
刚刚离开的学生和教官都被叫回来,列队在食堂门口。
两个潲水桶被抬了出来,放在众人面前。
肩上有星的教官严肃的目光扫过所有学生:
“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全国人民才吃了几天饱饭,这么大块的馒头,就可以随便扔掉啦?”
每个学生的家庭环境不一样,有经济条件好的,可能觉得饭菜不好吃,也可能是吃饭的时间太短,就把饭菜倒掉了。
教官一遍遍的询问,却没有一个学生敢站出来承认。
到最后,在场所有带学生的教官,因为纪律没有落实到位,被罚将潲水桶里丢掉的食物捞出来吃掉。
有些教官的年纪,比在场学生的年纪还要小。看着他们伸手从泔水桶里将食物捞出来,然后放进嘴里,最后吃掉,所有学生都无比沉默。
这一刻,所有人才意识到,军训,是认真的!
第115章 那个哭鼻子的男孩儿
紧急集合的哨声,划破拂晓的宁静。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军训的学生已经列队站好,等待教官下一步的指示。
在之前的那些天里,只集合,不拉练,但是今天,拉练要开始了,而且是负重五公里长跑。
五公里,对于秦依岑这样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对像陶远那样的,那简直就是要命了。
“听说了吗,有人跑哭了!”
“还是个男的!”
“别笑话人家了,真的好累好吗?”
先跑完五公里的学生,已经去食堂吃过早饭,拥有了宝贵的自由活动的时间。
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秦依岑是最早一批跑完的,她独自坐在角落,拿树枝在地面画着,做着珠宝设计。
画了一会儿,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准备再吃点儿。
十五分钟的吃饭时间,对她来说不算短,但是训练的体力消耗太大了。看见有人把没吃完的馒头装口袋里带出来,她也学着多拿了一个。
像这样的白面馒头,早一两个月,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自从跟着母亲离开沈家,她开始有饱饭吃了,就连这种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的白面馒头,她也能想吃就吃。
好想吃母亲做的红烧排骨啊!
她无声感叹着,一抬头,却见操场上教官正在训斥晚回来的学生。
不出意外的,其中就有陶远。
因为他们回来太晚,有的人甚至根本没跑完全程,所以早饭没了。
不但没有早饭,而且接下来的训练也要马上开始,几乎没有休息。
刚解散,陶远直接坐在了地上,低着头,似乎在掉眼泪。
秦依岑想了想,将馒头装回口袋,走到陶远身边。
“你没事吧?”
听见她的声音,陶远抬头,眼圈是红的。
看了秦依岑一眼,又立刻别开脸。
“我想回家!我奶奶没告诉我,上个大学,还要跑步啊!我一个学法律的,要跑那么快干嘛?”
他埋怨着,委屈极了。
秦依岑看着他,就想到自己那个娇气的弟弟。
不过沈羲和比陶远聪明,他根本就没来军训,报到完就请了病假。
“跑得快,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秦依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远处:
“你要是当了法官,判错了案子,被人家报复的时候,跑得快点,能活命啊!”
“我!”
陶远猛的扭头看她,有些生气,可转眼又笑了。
“好像是这样哈,呵呵……”
正笑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开了。
空空的肠胃,蠕动得叫人难受。
陶远叹了一口气,又把头低下了。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挨过饿呀?
“喏!给你!小心一点儿,别让人看见了!”
秦依岑环顾四周,悄悄把口袋里的馒头转移到了陶远手里。
“你怎么会有馒头的?”
“嘘!别喊!赶紧吃!”
陶远一脸兴奋,被秦依岑瞪了一眼后,笑得更开心了。
他将整个馒头包裹在掌心,偷偷低头咬一口,好吃!
作为在鱼米之乡长大的江城人,陶远其实不喜欢吃馒头,但手里这个不一样,他喜欢!
……
每天的训练,累得让人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思考别的事情,训练完后,倒头就睡。
眼睛一闭一睁,这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连个梦都没有,像是没睡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训练的难度在增加。
在快速组装枪支的比赛里,秦依岑的成绩,从前十进步到前五。
其他的各个项目,她的评分也是名列前茅的。
一时间,她成为名人,被全校新生所认识。
今时今日的秦依岑,再不是那个瘦骨嶙峋,唯唯诺诺的沈一一。
因为本领过硬,所以从内而外的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她也继承了沈驰雁的外貌基因,无论怎么晒,皮肤不坏。
小麦色,已经是她黑的极限。而且,洗几次澡后,又会很快白回来。
优越的五官,不俗的身高,让她很快在一众女生中,脱颖而出,成为青春懵懂时期,少年们暗恋的对象。
可她,不跟任何人交朋友。
她要尽快成长起来,不跟任何人比,只跟沈羲和比。
她必须比沈羲和更优秀,她要用自己的成功告诉弟弟,当初背弃母亲,是错的!
这天的黎明,全校新生迎来了军训的终极考验。
他们被拉到郊外山区,必须在负重的情况下,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军营。
很不巧,秦依岑来了例假。
也有其他女生来例假的,她们都请了假,秦依岑没请。
“敌人不会因为你来了例假,就对你心慈手软!”
这是教官说的话。
一个女生请假,结果就带动一群女生请假,把教官都搞无语了。
在愤怒的情况下,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还是让那些请假的女生回去休息了。
毕竟她们只是学生,不是真正的士兵。
在山里,秦依岑一开始还能跟上大部队的节奏,可后来不行了。
她越跑越慢,没多久就落到了最后。
“依依!”
陶远快跑几步跟上她,咧着嘴笑着:
“你不会是特意跑慢了等我的吧?其实不用,我会跑完的,这回绝对行!”
话音刚落,秦依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依依?”
陶远吓了一跳,抬头去望,可其他人早就跑没影了。
“依依,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敢随意挪动秦依岑的身体。想了想,决定学电视里的,掐人中。
刚要下手,秦依岑睁开了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没事了?”
“我怎么了?”
秦依岑缓缓坐起,想了想,好像是贫血晕了。
“我没事了,赶紧走吧!”
她强撑着站起来,可接着却听见陶远像见了鬼一样的叫声:
“依依,你流血了!你怎么会受伤的?要包扎吗?”
他懊恼的捶了捶脑袋:
“看我蠢的,流这么多血,肯定是要包扎的,可是我不会怎么办?”
他慌得乱转,眼睛四处寻找着:
“你认不认识止血的草药啊,这里有没有啊?”
“别说了!”
秦依岑又羞又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她怎么回去呢?
“把你的上衣脱下来!”
“啊?哦!”
陶远乖乖的将自己的上衣脱下,递给她,自己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
秦依岑将他的衣服系在腰间,挡住身后的血渍。
“走吧!赶紧回去,不然超时要受罚的!”
“可是……”
“闭嘴!赶紧走!”
“哦!”
秦依岑跑了两步又不行了,只能慢慢走。
看她脸色煞白的样子,陶远将背上的负重一丢,强行要去背她。
“你干嘛?”秦依岑慌了,这怎么行?
“别乱动!”
陶远命令着,秦依岑也真的不动了,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陶远的白背心染上了红色的血。
离军营还有很远,陶远佝偻着腰,一步一步背着秦依岑往前走。
没多久,就已经满头大汗。
“放我下来吧!你不行的!”
养尊处优的官家少爷,细皮嫩 肉的,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你不要说话!”
陶远已经没力气开口,一开口跑了气,结果脚还崴了一下。
他不管不顾,就这么背着秦依岑一路走到军营门口,结果差点翻了白眼。
其实,在他们的身后,有教官一路跟随。
在陶远要倒的那一刻,教官接住了两人,并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陶远身上,将两人一起送到了医务室。
第116章 妇女主任,开干!
进入九月,天气眼看着就转凉了。
房顶再不能睡,容易把人睡坏。好在秦梦云的房子,完工了。
两层的楼房,建起来本身不慢,只是要等墙体完全干透,才能住人。
装修也很简单,除了水磨石的地面要花点功夫,墙面刷白石灰和绿漆却是快得很。
近千平米的地方,秦铁牛让人全部建了房子,还略微往外占了一点。
公家的地嘛,不占别人占。别人占,不如自己占。
建上围墙,留出空隙,这样可以防止别人挨着墙建房子,挡了自家的光。
地方大,房间就大,光厨房,就差不多五十个平方,带操作间和储藏室。
餐厅也比较大,在整座建筑靠中心的位置。
这是一块采光区域,没有二楼,只有挑高的屋顶。
地面上还留了一片花坛的区域,准备种点花花草草。
秦铁牛已经弄了不少漂亮的鹅卵石,铺在了上面,就算还没有种花草,依然很漂亮。
为了节约用电,秦铁牛采纳了秦梦云的建议,在墙面上大面积使用镜子。
当然,镜子是不能乱用的,每一片的放置,都是请风水师看过后的结果。
用的也不是玻璃镜,而是铜镜。
装饰完毕后,白天不用开灯,餐厅也是亮堂堂的。
一楼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房间,二楼也差不多,二楼楼顶是空中花园,暂时还没有布置。
秦梦云和父亲商量,一部分种花,一部分种菜,还可以养些鸡鸭,兔子。
鸡鸭用来吃和下蛋,兔子则用来当演员。
只要勤打扫,不养太多,基本就不会有什么味道。
布置得漂亮一点,等秦学礼的婚庆公司开起来,这里作为一个拍摄点,会是非常好的选择。
就算要办婚礼,场地也是够的。
一个婚庆公司,可以带动很多产业,以后甚至可以跟酱宇海的快餐事业做联动。
搞个什么草坪自助婚礼,还是蛮时髦的。
“小姑!”
秦学礼兴奋的冲到秦梦云面前:
“我赚钱了!赚钱了!”
他高举着十块钱,兴奋得像个孩子,又蹦又跳的。
没有卖工作,他靠着卖小龙虾的钱,加上找两个哥哥借了一点点,买了一台家用的相机,花了五百的巨款。
软磨硬泡,把本来要去照相馆拍照的女同事拉过来,给人家化了妆,换了衣服,戴上首饰,拍了两张照片。
人家本来上照相馆,两块钱就完事了,到这里,心甘情愿掏了十块钱。
那女同事长得一般,还有点黑,结果一化妆,美得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临走时,死活都不肯把妆卸了。满身的首饰也不太想取掉,最后实在舍不得,花了二十块,买了一条彩晶的项链走了。
“小姑,你说我现在可不可以跟爷爷说,把工作卖了,买台专业的相机?”
秦学礼一脸的期待,两个眼睛跟装满了小星星似的,一直在发光。
“我看杂志上那些摄影比赛的作品,我觉得要是有专业设备,我也行!”
初生牛犊不畏虎,这份热情是很好的,而且思路也很对。
想要在这一行混出头,必须有一两个奖项傍身。
别管这奖正不正规,只要名头够响就行,反正顾客又不知道,也没那个美国时间去查。
“就十块钱,你就想让你爷爷信你呀?”
秦梦云带着侄子上二楼:
“我给你十个房间,东边五间,西边五间。每间房一个主题,你搭十个景出来,可以找岑墨、岑斗他们帮忙。
在你婚庆公司正式运营起来之前,我不收你房租,但是以后,十间房,外加你的操作间,五十块钱一个月,一年不涨价,你敢不敢租?”
做事业,野心很重要,胆量也很重要。
秦学礼看着空空的房间,明白小姑是什么意思。有了这十间房,他就跟外面的那些照相馆,完全不一样了。
布景再好看,那也很呆板。如果在房间里搭建实景,效果就不一样了。
放眼整个江城,哪怕是全国,都没有像他这样的照相馆。
他将是全国独一家!
“敢!”
秦学礼斩钉截铁的喊出来,此刻热血沸腾。
“小姑,我这几天加把劲,多找几个顾客,多赚点钱,一定让你和爷爷没话说!”
“努力吧!”
秦梦云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以后你的客人在我店里买首饰,我给你提成!但是你不要硬推,就给人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人家主动买就行!”
“知道了,小姑!”
秦学礼一听,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他喜欢小姑这样明明白白帮他,没有压力,只有托举。
“姐!”
秦新颜从墙后探出半边身子,有些忐忑:
“我准备好了,师傅也把小猪崽送来了。”
她现在已经不瘦了,吃得好,睡得好,血肉在疯狂的滋长。
如今不但人长好看了,好像个子也高了一些。
“大方一点儿,别这么畏畏缩缩的!”
秦梦云走上前,将她的背捋直:
“你现在是要去竞选妇女主任的,要拿出点自信,就像你在店里,给客人介绍产品那样。”
秦新颜艰难的点点头,虽然她也想自信,但真自信不起来。
在沈家村,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知根知底,甚至有些人亲眼见过她被沈鸿鹄像狗一样打骂的样子。
她其实不想回去,不想面对曾经那些记忆。
可她又不得不回去,因为秦梦云告诉她,人生还很长,她总不能见到村里人,就把头埋进土里吧?
“知道了,姐!”
秦新颜鼓起勇气,微笑着。
两人骑着三轮车,带着十来头小猪崽,回了沈家村。
刚到村口,猪崽的哼哼声,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梦云,你哪儿来这么多猪崽啊?”
“你家房子都扒了,养得下吗?”
见有人问,秦梦云干脆把车停下来。
“我这些猪崽啊,是要送给乡亲们的!”
“送人?”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送给谁呀?”
“当然是沈家村的人啊!这不是要选村委了吗?我帮新颜跟大家要个提名!”
“新颜是谁呀?”
“新颜就是秦新颜,我妹子!”
秦梦云抬手一指,众人随之看去,却更加疑惑了:这人不认识啊!
第117章 可以开始分红了
秦新颜要选妇女主任,投她一票送一头猪崽!
消息在沈家村疯传,很快到了黄冬梅的耳朵里。
她一听,气得跳脚。
选村委这个事儿,本来就没村民什么事情,这是要造反啊!
她撸起袖子就冲出了门,转眼就到了秦梦云家的废墟前。
今天胖婶儿也回来了,一群人聚在那里,热热闹闹的。
胖婶一家五口都在做生意,都有收入。
生意好的时候,一天的毛利能有小几百,就这几天的功夫,也是阔起来了。
买了三轮车,买了收音机,一家五口一人做了身新衣服。
至于借酱宇海的那一百块钱,营业后的第二天就还上了。
张胖丫还想着,也在酱宇海旁边买座房子,可惜没人卖。他们生意做起来后,这边的房主也都起了心思,开始自己修整门头,摆摊卖点农产品。
一整条街,就这么慢慢红火起来。
虽然赚钱了,但是地不能丢,该回来浇水,还是得回来浇。
今天忙完了早餐,一家人赶紧回来,浇浇地,除除草。
顺便给秦梦云带回个消息:酱宇海的房子建好了!
又要做生意,又要建房子,铁打的人也做不到。生意稳定之后,他们请了施工队。两层楼的房子,三两天就建好了。
刷个白石灰,铺个水泥,这就算装修完毕。
餐馆的招牌也挂上了,叫“好滋味”,简单明了。
早早的,酱宇海就去注册了商标,申请了营业许可证,主打一个干净卫生,合规合法。
有了这些,就算旁边新开了早餐铺子,想要打价格战,他们也不惧。
档次不一样了,他们是正规的!
别人便宜不代表别人好,而是档次低。除了那些特别节省的,谁不愿意去更好的地方吃饭?
“我听小酱说,他店子建好了,就该给你分红了,让你抽个时间过去,对对账本。”
张胖丫牵着秦梦云的手,表情有些犹豫:
“那我们家……”
她想问,是不是也得给秦梦云分点红。毕竟这个赚钱的本事,不能白学。
拜师学艺,交学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倒把秦梦云问住了,如果不能一视同仁,酱宇海会不会心里不平衡啊?
正想着,黄冬梅插着腰就上门了。
“哟,还真有猪崽呀?”
她歪嘴笑着,满脸的不屑:
“可就这么点儿哪够啊,村里这么多户呢,你不得买个千把来头才行?”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村妇女主任不是干部,没有工资,只有每个月五块钱的补贴。
但就算没有一分钱,也有人愿意干这活儿。
黄冬梅就属于那种离不开权柄的,如果没有人竞争,这妇女主任她一直干下去都没有问题。
可她愿意干,村民不见得愿意。
其实一年到头,除了算工分的时候,村民连村长都不怎么见,更别说没啥实际用途的妇女主任。
只是从前几年起,计划生育政策收紧,妇女主任跳腾得厉害。
又是跑到各家做宣传,又是各种言语恐吓,威胁村民不能再生了。
可村民谁听你这些?
在农村,有儿子就有地位,有儿子就有未来,谁家孩子多,谁扬眉吐气。
直到年初开始实行“一胎上环,二胎结扎”,天就变了。
黄冬梅那个尾巴翘到天上了,带着人抓人家超生家庭的猪,揭人家房顶,还抓人结扎。
临村的妇女主任碍于村民情面,没她那么绝情,她还把人家举报了。
村里多少人对她恨之入骨,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妇女主任谁来当,还能不一样了?
那些被抓走的猪,强收的社会抚养费,最后到了谁口袋里,谁又能说得清?
别的不知道,反正黄冬梅前段时间戴了个大金链子。
就问整个沈家村,谁家戴得起金链子的?
如今有人竞选妇女主任,村民是乐得看热闹的,虽然知道,谁坐到这个位置,当村民的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时间,由于黄冬梅的杀到,周围村民都跑来看热闹,就连临村也来了人。
抬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
往常这种场景,除了算工分,也就只有村里放电影时才有。
秦梦云一看,这倒省得她骑着三轮车,带着猪崽在村里转圈了。
沈家村人口不多,村子面积挺大的,毕竟到处都是水塘嘛。
“黄主任说得好,这么点儿猪崽的确不够分!”
秦梦云站起身,面向着大家:
“各位!先富,带动后富,这是伟人的指示!想必有些乡亲已经知道,我秦梦云开了家小店,赚了点儿小钱。所以,想回馈乡里。
从今年起,沈家村的每户,都能在我这里领到一只猪崽!
当然,也是有条件限制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辛苦赚钱,就算做好事,也不能不分黑白。我不喜欢的,不喜欢我的,别来沾!我又不是冤大头!
当然啦,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这个妹妹,从小受家人压迫,长大受婆家剥削,如今她想站出来,为同样受苦受难的姐妹们主持公道!
她需要一个合法的名头,需要‘妇女主任’的职权,从而更好的为村里的姐妹们谋福利,说公道话。
我秦梦云在这里,给大家鞠躬,希望大家能给我秦梦云一个薄面,投秦新颜一票!”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炸了。
从秦梦云说,每年都发猪崽开始,人群里的议论声就已经压不住。
一头猪崽得二十块吧?就算批发,那也得十七八块一头?
整个沈家村有三百户左右,在江城属于大村了。按三百户算,都得五六千块啊!
秦梦云这么有钱吗,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人群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吵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吵。
就在这时,张胖丫站了出来,大声道:
“秦梦云跟你们谦虚呢,人家何止是开了一家小店啊,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店子,那叫一个大!比市中心的友谊商场都大!”
话说得很夸张,但是村民爱听,张胖丫讲得绘声绘色的,比说书的还精彩。
“你们瞧瞧,还认得出来吗?”
张胖丫将秦新颜推到人前:
“她就是陈来娣啊!认不出来了吧?都说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你们瞧瞧咱们秦新颜,是不是‘旧貌换新颜’了?
还有我,你们瞧瞧我,有什么不一样了?
诶!对啦!我戴金项链啦!虽然只有一克,十八K的,但是我有,你们没有!哈哈!”
那比头发丝儿稍微粗点的金项链,光芒还没张胖丫脸上的笑容灿烂,却真的让不少人嫉妒。
别说金银首饰了,就连十块钱的整票子,好多人都见得少。
张胖丫也没有显摆过头,她转身牵起秦梦云的手,却是哭了。
“梦云啊,我这些日子跟做梦似的,种一辈子地,没见过钱,你教我做包子,我当天就看到钱了!我俩儿子也有对象了,洗衣机厂的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人家还读过书。
我得感谢你!大柱二柱,过来给你梦云大娘磕一个!没她你俩这辈子就打光棍了!”
第118章 把你们卖了还倒数钱
“唉!使不得使不得!”
秦梦云连忙将准备下跪的大柱和二柱拦下,俩孩子实在,是真准备跪的。
照说,秦梦云教会他们做早点的本事,这个大礼,她受得起。
但是社会不一样了,当着这么多人,这一跪,要被人说一辈子。
将来大柱二柱,大小也是个老板,要是被人提起往事,可能会心中不快。
秦梦云活了大几十年,想事情就容易想得多。
人家跪她一下,她也长不了肉,何必给人心里留个疙瘩,影响将来的相处呢?
张胖丫今天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已经很难得了。
比她亲生的那四个儿子,强了几万倍!
“你们自己勤劳,赚钱是应该的。”
秦梦云看着张家一家五口,也想清楚了,分红就不用分了,他们跟酱宇海毕竟不同。
“现在是梦云大娘带着你们,等将来,你们发达了,也要帮衬帮衬大娘哦!”
“那有什么说的!”
张老二作为张家的一家之主,直接开口保证:
“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女儿也是你女儿,以后给你扶灵打幡,不要你家产!”
“啧!大好的日子,你说什么屁话呢?”
张胖丫狠狠的白了丈夫一眼:
“不会说话,别瞎说,晦气!”
她连忙拉起秦梦云的手,道歉着:
“你别理他,他脑子里包!以后只要你有事儿,尽管吩咐一声,孩子们要是有半点怨言,我打死他们!”
大柱二柱听完,一脸无辜,这还是亲爹妈吗?
“哟,你们搁这儿唱双簧呢?”
黄冬梅歪着嘴,冷嘲热讽:
“要不要让乡亲们给你们来点儿打赏啊?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替秦梦云谢过大家了,大家鼓掌!”
她啪啪啪一顿拍,脸上的表情讽刺极了。
“黄冬梅,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张胖丫同样不屑的拿手指着她:“你这妇女主任,做到头了!”
“哼!是吗?”
黄冬梅踢了一脚撞猪崽的笼子,惊得小猪哼哼乱叫。
“秦梦云,你知道你这么做叫什么吗?叫‘贿赂’!犯法的!要坐牢的!”
“我呸!”
秦梦云往椅子上一站,振臂高呼:
“乡亲们,我秦梦云给乡亲们发猪崽,碍着秦新颜选妇女主任什么事了吗?”
“不碍!”
“越多越好!”
人群大声的回应着,气氛欢快。有好处,谁不愿意要啊?
“咱们将来的秦主任,想要给大家谋福利,带领大家一起发家致富,请我这个亲姐姐帮忙,我给大家送点儿猪崽,算贿赂吗?”
“不算!”
这回,所有人的回答都更整齐,更响亮了。
谁,能给村民带来实际的好处,谁就是好村干部!
“听见了吗?”
秦梦云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黄冬梅: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像你这种文盲,字儿都不会写几个,还恬不知耻的霸占着村干部的位子!除了给人扣帽子,除了给人安罪名,你还会干什么呀?”
“我!”
黄冬梅刚想开口辩解,却没想到胳膊被人抓住,扯到一边。
“您回去洗洗睡吧!”
一个村民将她推开:“别耽误咱们分猪崽!”
“就是!走开吧!”
“滚!”
“哟吼!快滚哟!”
人群开始起哄,黄冬梅的脸上挂不住了,跳起来吼道:
“你们要造反啊?我现在还是村干部!还没换届!”
她愤怒的冲到秦新颜面前,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
“谁说我是文盲了?我要是文盲,她陈来娣是个什么东西?她认识字儿吗?她连自己的名都写不明白,还想当妇女主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秦新颜憎恨“陈来娣”这个名字,当场就红温了。
上次打黄冬梅时,就应该撕了她的嘴!
“不用动气!”
秦梦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来,给她表演一个,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文化人’!”
只见秦新颜沉住气,拿了毛笔和一叠红纸,当着所有人的面,抬了桌子,泼墨挥毫。
当然,太难的她也写不了,就写个“六畜兴旺”。
字是很漂亮的,照着报纸描了无数遍,就是那种印刷体,横是横,竖是竖。
在农村,你拿个大师的书法过来,人家会觉得是鬼画符。
但如果你把报纸拿过来,那字就是应该那样写。
当秦新颜一手跟报纸上,书本上一模一样的字体写出来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字好,写得比村支书的字都好!”
“可不,简直跟书上的一模一样!”
“没听说这来娣,不是,秦!新!颜!还是个书法家呀?”
人群赞不绝口,秦新颜继续写着,秦梦云拿起一张,在黄冬梅面前晃了晃:
“黄主任,您看看这字好吗?您不是文盲,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吗?要不,您给来一个,让咱们这群文盲开开眼?”
黄冬梅傻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全家加起来,也没个读书人啊,她除了名字,也不会写几个字。看着能写出来,不看着,就写不出来。
怎么可能比秦新颜这种专门练过的,写得好?
见她气傻了,秦梦云将手中的红纸高高举起:
“六畜兴旺,有没有人要的,白送啊!”
“我我我!我要!”
“我也要!”
秦新颜写一张,村民就要一张,拿回去,贴在猪圈上,求个吉利。
这要是过年那会儿,你还得买了纸,拿着烟,请村里会写字的帮忙写。
现在不用说好话,就有得拿,谁不想要啊?
气氛一时热烈,都是夸秦新颜字写得好的,还有人故意气黄冬梅,说秦新颜字写得这么好,将来当妇女主任,肯定能干得更好。
人比人,气死人。
黄冬梅在一阵阵奚落之后,气得快炸了。
“你们就听她们瞎咧咧吧!还带领全村发家致富,凭什么呀?她秦梦云钱多烧得呀?你们自己用脑子好好想想,从古自今,只有闷声发大财的,有谁,是自己有钱了,还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发财吗?
她秦梦云要是真想照顾,也是先照顾小秦庄的人啊,你们这张王赵李,有一个姓秦,有一个姓沈的吗?她凭什么带着你们发财啊?
别等到时候,你们选她当了主任,她们把你们卖了,你们还给她数钱!”
第119章 心不狠,站不稳
“卖了,卖什么呀?”
秦梦云一脸好笑,手掌摊开,指向这沈家村的座座民房,没有一间,是带水泥的!
“咱们村,是谁家有上万存款吗?还是谁家有值钱的家什?我倒真心想请教请教黄主任,能卖啥?有啥可卖?哦!我明白了!”
她恍然大悟般,夸张的睁大眼睛:
“有值钱的!可值钱了!生育指标嘛!”
“你!别瞎说!”
黄冬梅突然就慌了,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感觉。
“我那只是打个比方!”
“不是!”
秦梦云直接大声将她的话打断: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您这样当过妇女主任的,才能知道。像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哪能懂啊?
不过,请大家伙儿放心,这么缺德的生意,咱们新颜不做!”
她再次踩在凳子上,举起三根手指,大声道:
“我秦梦云对天发誓:谁要是贩卖生育指标,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头生疮,脚流脓,不得好死!”
说完,她还对黄冬梅挑了挑下巴:
“黄主任,您清正廉明,一心为了沈家村乡民,不如您也发个誓,好堵住悠悠众口,让人不敢再怀疑您?”
“我需要发个什么誓?”
黄冬梅已经想离开了:“你们不要搞这些封建迷信!就凭你们在这儿发誓,就根本不配竞选村干部!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唉哟!‘唯物主义’几个字,您知道怎么写吗?”
秦梦云快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咱们老百姓愚昧,就愿意听您坦坦荡荡对天发誓,是不是啊,乡亲们?”
“是!”
人群跟着起哄,可这个誓言,黄冬梅不能发也不敢发。
她用力的甩开秦梦云:“你有病吧!”
秦梦云被甩退一步,脱口而出:
“你打我?”
“我什么时候……”
黄冬梅冤枉死了,她什么时候动手打人了?可是没等她话说完,秦梦云的巴掌已经招呼到了脸上。
“啪!”一声脆响,打得黄冬梅顿时火冒三丈。
“老娘跟你拼了!”
她冲过来就要跟秦梦云撕扯,可秦梦云长得比她高,手比她长,想薅头发薅不着。
“快别打了!赶紧的,过来拉架啊!”
张胖丫一喊,一群妇女围了上来,都大喊着:
“别打了!快别打了!”
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呼天抢地。
无数的手招呼在一起,全都往黄冬梅脸上招呼,让她喊都喊不出来。
法不及众,现在又是劝架,难免会有误伤。
娘们儿打架,伤害性又不强,一顿招呼下来,黄冬梅也就脸破了,头发掉了几缕,衣服烂了,裤子漏了,其他都还好好的。
“唉呀,都说别打了,瞧瞧怎么把咱们黄主任打成这样了?”
“不会说话别瞎说,这怎么能叫‘打’呢,这叫‘互殴’!”
“对对对‘互殴’!‘互殴’!”
老百姓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只要双方都动手,那就叫“互殴”。
要坐牢,一起坐。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
黄冬梅捂着脸,呜呜的往家跑,留下乡亲们在那儿哈哈大笑。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梦云咬着唇。
想着曾经求黄冬梅开介绍信时,她的耀武扬威,想着她把民警带到店里时,家里人的恐慌和担心,想到她把陈天巧丢到店里,放话,沈鸿鹄要是不找上门,她改姓……
心不狠,站不稳。
“唉哟!我头好晕!想吐!”
秦梦云坐在地上不起来,伸手喊着:
“新颜,赶紧送我上医院!”
她这一喊,真的把秦新颜和张胖丫吓坏了,周围人群更是面面相觑,刚才没打她呀!
众人七手八脚,慌慌张张的把她扶上三轮车。
她一路哼哼唧唧,小医院不去,直接去城里最大的医院。
到了医院里,也不计较检查费,反正就一个查。
这时再大的医院,查脑子也查不了太多的东西,只能根据她的反应情况判断,她脑震荡了。
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她还真在医生面前吐了,吐得稀里哗啦的。
于是诊断证明,就是脑震荡。
据说脑震荡会影响智商,会有不可预知的后遗症,会怎么怎么样,诊断出来的时候,可把秦家人吓坏了。
秦梦云只能偷偷的给了母亲一点儿暗示,挤在病房里不肯走的家人,这才都慢慢回去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陆勇提着果篮来了。
秦梦云害怕露馅儿,就躺在床上装睡,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以为陆勇走了。
眼睛微微睁开,就看见陆勇拿着小刀在那儿削苹果。
苹果皮削得很均匀,长长一溜,一直削到了最后。
削完,递到她面前:
“吃点吧!躺半天,腿麻了吧?”
别说,因为不敢动,腿还真有点儿麻。
陆勇以前干刑侦的,稍微观察观察,结合秦家人的反应,基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最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相信秦梦云跟黄冬梅打架,还能吃亏了。
要是真吃亏,百分百,黄家的人已经进了派出所。
他问过沈家村附近的片儿警,没有接到报案,这基本就可以判定,秦梦云在等时间。
“你上哪儿学的这一套一套的,有高人指点?”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秦梦云现在弄的套路,一般人还真不懂,起码得是在机关里待过的。
只要过了今晚,黄冬梅想要复制秦梦云的套路,就已经不可行了。
所以明天拿着验伤报告再报警,黄冬梅基本只能认命。
“陆大哥,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秦梦云坐起,笑着将苹果推了回去:
“我这头好晕,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下你这苹果,怕糟蹋了,要不,还是陆大哥你自己吃了吧!”
“没事儿,吃吧!”
陆勇一语双关,将苹果塞到她手里:
“他们没留个人来陪你?”
“噢,新颜要准备明天的竞选,其他人也都有事情要忙,我这能跑能走的……”
秦梦云笑了笑,没有当一回事儿。
毕竟睡一觉,明天早上家里人就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那你早点休息!”
“谢谢!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挥手告别,可陆勇出了病房并没有离开。
他坐在病房前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之前刑事组的同事,在调查其他案子的时候,发现了沈鸿鹄的身影,他好像欠了很多钱。
不知道为什么,陆勇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第120章 不出三年,全村奔小康
时间邻近中午,沈家村换届选举正式拉开序幕。
往届的时候,很多村民根本不知道什么选举不选举的,反正知道的时候,村干部已经定下了。
村里的会计和出纳,这是技术活儿,就算原来的不想干了,也未必有人能接替。
治保主任也是个无法随便取代,活儿又多又累,还得有威信,一般人干不了。
唯独村长、村主任、妇女主任,这仨门槛低。
村长为人圆滑,无功无过,跟支书赵长胜关系处得挺好,这次大概率是要连任的。
村主任以前是王狗剩,也就是王冬琴的爸爸,因为滥用职权,出具假介绍信,贩卖沈羲和的录取通知书,现在还在看守所。
估计很快判决就要下来了,起码是两年。
王冬琴的妈也在看守所,至于会不会坐牢,暂时不知道。王冬琴倒是没什么事儿,只是从那以后,再没回过沈家村。
所以村主任的位置是空的,这次争夺得会比较激烈。
最后就是妇女主任了。
黄冬梅不是什么好人,要当妇女主任就会得罪她,再加上秦梦云放出的话,那就更没人抢了。
也因为秦梦云的造势,这次参加换届选举的村民,要比往届多得多。
没有什么选票不选票的,没那闲钱置办那些东西。只要是沈家村的村民,十八岁以上,都可以举手表决。
票数会先登记在黑板上,然后抄在红纸上,贴在村里公示十天,没有人质疑之后,正式完成权利交接。
村主任的评选的确很激烈,票数成胶着状态,最后还是支书赵长胜出面表态,票数才明显化。
等到选妇女主任时,秦新颜作为竞选者,上台做竞选演讲。
稿子是秦梦云早就替她准备好的,她只要照着读就好了。
开头,是很官方的陈述沈家村的现状,到后来做职业展望时,听得一众村委睁大了眼睛。
“她这是竞选妇女主任?这是要选村长吧?”
“安静!”
支书赵长胜抬手,压下身旁人的议论,认真的听着。
“村干部的职责,就是带领村民发家致富,把沈家村建设得越来越好!”
秦新颜清晰而流利的朗读着:
“首先就是致富问题!我的方法,一是养猪,二是修路。猪,大家看到了,我特意拖来了一头种猪,两头母猪。
成立“沈家村股份有限公司”,村集体出地,引进外部资金,联合开养殖场。
全体村民是股东,公司盈利,按人头,平均分给村里每一位十八岁以上的村民,不分男女!
同时,也鼓励村民自己养猪。
猪崽,可以借,也可以不要钱,白送!只要你勤劳肯干,我作为村干部,大力支持!
接下来,就是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至理名言!
沈家村为什么穷,甚至于说周围这些村子,为什么穷?明明我们离城里那么近!
因为路,因为交通!
藕,运不出去!鱼,运不出去!
我们没有车,更没有路!所以,为了沈家村的未来,为了我们沈家村的孩子,也能跟城里的孩子一样,幸福的长大,我们这代人,吃点苦。
全体沈家村村民,成年男性分成七组,一个星期七天,七组人轮换修路。
成年女性,也要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负责做好修路的后勤工作。
谁为村里做的贡献多,谁就能在年底多分一份红。谁不做贡献,那村里的盈利,就跟他没有关系!
生产的路,出村进村的路,沈家村一千多口人,五六百个大老爷们,预计两个月就能修好。
猪,科学养殖,最快四个月出栏!
我可以向各位村民保证,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出三年,我们沈家村绝对集体奔小康。
以后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电,家家户户都能有三轮车,都能有电视机。
但凡你努力了,你奋斗了,你还是穷,这钱,我补给你!”
秦新颜豪气的说完,底下的村民全炸了。
“这白条开得,不是一般的大啊!”
“啥猪能四个月出栏?四个月,不还猪崽吗?”
“你傻呀!前面那几个空口白牙的才叫‘打白条’,人家这猪都拉来,这么大三头,你看不见啊?”
“我不管他猪几个月出栏,谁给我猪崽,我听谁的!”
“就是!她骗咱们,也就骗四个月,咱还能落个猪崽,总比那些人强。”
“甭管猪几个月出栏,咱们村的路的确应该修修,拉个板车都费劲!”
“修桥铺路,那就是功德,这主意好!”
村民的议论声逐渐统一,虽然秦新颜做出的承诺与她的竞选的职位完全不匹配,但谁在意呢?
能让村民过好生活的,就是好村干部!
一旁的村长倒是不乐意了,这不是抢他的活儿吗?
可赵长胜将他按住,示意不要多嘴。
这多好,有人出钱出力,建设村里,白得的业绩,你配合就行。
否则,她直接竞选村长,你又能拿她怎么样?
村民和选举委员会达成一致,这种情况下,黄冬梅再上台演讲,已经属于自取其辱。
可她不甘心,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什么人。
终于,她眼睛一亮,看到了。
沈鸿鹄胡子邋遢的从大门进来,一步一步走向主席台。
他推倒一名挡路的村民,动静很快引起其他人注意,秦新颜自然也看到了。
在她认出沈鸿鹄的那一刻,被刻进骨子里的惧怕,让她脸色骤变,浑身颤栗。
被打了近二十年,蹂躏了二十年,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她怕得连逃都不会了。
现在没有秦梦云在身边,没有人能帮她。
眼看着沈鸿鹄已经走到面前,秦新颜红了眼眶,怕得咬紧了牙关。
她的脑子里,有两种声音,一个在喊着她快逃,一个却喊着不可以逃。
腿在发软,心跳在加速,她盯着沈鸿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哟!差点儿没认出来!”
沈鸿鹄歪嘴笑着:
“一段时间不见,长好了,还漂亮了。这衣服谁给你买的?这么好的衣服,你配穿吗?”
说着,他伸出手掌,一把抓在了秦新颜的领口上。
似乎一用力,就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扯下来。
第121章 就挺突然的
“你,松,松开!”
秦新颜抓住自己的衣领,她知道,无论任何场合,在谁面前,沈鸿鹄都会对她极尽侮辱。
扯掉她的衣服,然后再暴打她,他做得出来!
“你说什么?”
沈鸿鹄一阵讥笑,抬手在秦新颜脸上拍了拍:
“秦梦云那娘们呢,今天怎么没在?就你,还想当村干部?你哪儿来的脸?”
他抬手指着三轮车里放着的猪,脸色转眼就变得阴沉:
“听说秦梦云那贱人挖了我家的祖产,开了珠宝店,现在还拿着我家的钱,收买村里人?哼!你回去告诉她,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沈鸿鹄恶狠狠的吼着,手中用力,竟然真的要扯掉秦新颜的衣服。
好在秦新颜自己死死抓住,只有一粒纽扣被扯掉。
当纽扣叮当掉落在地,周围人群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观望,没有好处的事情,没谁愿意做,谁不知道沈鸿鹄是个混蛋?
秦新颜盯着还在打转的纽扣,眼泪跟着掉下来。
这不是纽扣,这是她好不容易捡起来的自尊!
那些让她胆寒心颤的往事,在脑中不断回还,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件工作服披在了她身上,秦新颜缓缓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年轻的脸。
“穿上吧!”
说完,赵泽凯挡在她面前,直面着沈鸿鹄:
“你还是个人吗?羞辱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你他妈谁呀?”
沈鸿鹄一脸的不屑,也懒得拉扯:
“老子爱咋咋地,你管不着!”
他讥笑着,走向三轮车,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是老子的猪!你们谁也别想占老子的便宜!贱 货!回去告诉秦梦云那个贱人,老子改天一定找她算账!”
他说着,就去踩三轮车的踏板,哪知道车斗的猪太重,他一下没踩动。
“梦云姐?”
最后一滴眼泪从秦新颜的眼眶掉落,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沈鸿鹄无耻的样子。
“不可以!那是我姐的猪!”
她吼了出来,猛的朝沈鸿鹄冲了上去,身上的工装掉落,没有扣子的领口敞开,可以看到衣服里头的内 衣。
“你给老子滚!”
沈鸿鹄居高临下,抬腿就是一脚,可他并没有把秦新颜踢开。
就像不要命一样,秦新颜拼尽了全力想要把沈鸿鹄从车上拽下来。
可她底子本来就差,沈鸿鹄又是个男人,一时之间僵持在那里。
人群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
眼看情势要逆转,沈鸿鹄用力一巴掌想要将秦新颜扇晕,却不想被躲过,自己一下没站稳,反而扑在了装猪的笼子上。
笼子里的猪受到惊吓,剧烈的挣扎着。
竹子做的猪笼,哪里能受得了几百斤的公猪玩命挣扎?两下子,猪就给挣开了。
这下不得了!
眼看要围上去的人群赶紧散开,几百斤的猪撞在身上,骨头不得断几根啊?
沈鸿鹄撑起身子,刚想跑,那猪就直接撞了上来,将他撞在地上,似乎还踩了几脚。
赵泽凯眼疾手快,将秦新颜扛起来就跑,直到跑到房子廊下,躲在柱子后,才将人放下来。
“你没事吧?”
他问秦新颜,自己还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没!”
秦新颜看向院子,满眼的担心,她姐的猪,好几百块钱呢!
正发狂的猪,没人敢去抓。
所有人避之不及,看着猪横冲直撞好一会儿,跑出大队部的院子,这才安静下来。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沈鸿鹄一动不动。
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拿手在沈鸿鹄的鼻子前探了探,随后整个人吓得后退。
“他,好像死了!”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乱了,不知所措。
“好哇!你杀人了!”
黄冬梅跳出来,指着秦新颜一脸兴奋:
“你完蛋了,你杀了沈鸿鹄,你也要枪毙!”
“这怎么是她杀的呢?明明是意外!”
赵泽凯出声,替秦新颜争辩着。
可黄冬梅油盐不进:
“怎么就不是她杀的?猪是她带来的吧!她跟沈鸿鹄打架了吧!她要不跟沈鸿鹄打架,猪就不会受惊跑出来!
所以不管怎么说,沈鸿鹄死了,她要负主要责任!
沈家村不可能有一个杀人犯的妇女主任,所以这一届,还是我连任!”
她笑着,透着得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想着连任?”
支书赵长胜无语的摇摇头,一锤定音:
“今天的选举不做数,延期再选!其他人暂时不要离开,配合民警调查。看到什么说什么,不要添油加醋,更不要胡编乱造!”
“凭什么不作数啊?”
黄冬梅不乐意了:“赵支书,你不能一言堂啊!延期再选,你问过其他人同意吗?”
“除了你,谁不同意啊?”
赵长胜沉着脸,官威森然:
“如果害怕重选选不上,那就证明他本身不适合这项工作,这次的结果就是错的!”
说完,他走到秦新颜面前:
“秦梦云呢,她今天为什么没来?”
“啊?”
秦新颜一直盯着地上的沈鸿鹄,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好怕只是一场梦。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之前黄冬梅说的那些话,她一句都没听见。
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赵长胜知道问也多余。
瞟了一眼一直护着秦新颜的侄子,赵泽凯才二十五岁,都能给秦新颜当儿子了。
年轻人嘛,总是很理想,很有正义感。
“你跑一趟,去把秦梦云叫来!他们家的珠宝店在……”
提到秦梦云,秦新颜马上回过神:
“我姐她被黄冬梅打进医院了,你们别去!”
如果要给沈鸿鹄填命,她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不能再麻烦秦梦云了,这可是人命官司!
“你说什么?”
黄冬梅简直要跳起来了:
“明明是她打得我好吧?我的脸!看看!看看!她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说我把她打进医院了?”
头疼!
赵长胜皱着眉,好像记起来昨天秦梦云和黄冬梅的确打过架。
这可怎么办?
如果没有秦梦云,就秦新颜这个样子,多半得坐牢。
“医院也去叫一下吧!”
赵长胜推了推自己侄子:“快去!”
“诶?不要!我不想我姐担心我!”
秦新颜连忙将赵泽凯拉住,不放他走。
“这么大的事儿,你瞒得住吗?”
赵长胜将她的手拉开,呵斥道:
“没本事可以学,但别强出头!兜不住的事儿还要硬兜,那才是给你姐添乱!”
第122章 直接烧掉
“沈鸿鹄,死了?”
秦梦云直接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穿了鞋往外走。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他怎么死的?”
她走路带风,那一股仿佛要去干仗的气势,把赵泽凯都看呆了。
一不留神,秦梦云都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他连忙跟上。
“被猪顶死的,也可能是踩死的,不太清楚。我叔已经报警,黄主任说猪是秦新颜的,所以她要付全责……”
“可笑!”
秦梦云快步出了医院,回头看了赵泽凯一眼:
“你有骑车吗?”
“有有有!”
赵泽凯连忙将车子从车棚里推出来,准备骑车载秦梦云的,没想到秦梦云直接将车抢了过去。
“谢了!回来请你吃饭!”
她骑上车子,嗖一下就出去了。
“诶?”赵泽凯整个傻掉,那他不得走回去啊?
紧赶慢赶,秦梦云赶到大队部时,地上的沈鸿鹄已经被盖上白布,村民也走得差不多了,民警正要把秦新颜带走。
“同志您好,请问出什么事儿了?”
秦梦云自行车往边上一丢,笔直笔直的走到民警面前。
“姐!”
就像见到家长的孩子,秦新颜瞬间就哭出来了。
在民警调查情况的这段时间,村民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杀人偿命,秦新颜要被枪毙,也有人说,她这不是故意的,坐牢就行,更有人说,她得赔好多好多钱,沈家人不会放过她的,陈天巧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面对未知的将来和牢狱的恐惧,秦新颜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一看到秦梦云,她所有的坚强都溃不成军。
“没事儿,不怕!”
秦梦云将她抱住,手掌轻轻顺着她的背。
“您是哪位,跟嫌疑人什么关系?”
民警打量着秦梦云,有些疑惑。
“我叫秦梦云,是她的姐姐!”
秦梦云的脸色冷了几分:
“我跟你们分局的局长陆勇是邻居,多少懂点儿法。据我所知,我妹这情况,不足以被称为‘嫌疑人’吧?”
“陆勇?”
两个民警面面相觑,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改态度。
“是这样的,因为猪是她的,她对猪负有监管责任……”
秦梦云冷笑着开口:“可他们是夫妻啊!她跟死者是夫妻!”
“夫妻?”
两民警有些惊了:“可刚才问她跟死者什么关系,她没说呀!”
那是耻辱,那是想要被遗忘的事情,秦新颜本能的不想去提及。
秦梦云当然明白,就连“陈来娣”三个字,在秦新颜这里,都是忌讳。
“他们的确是夫妻,咱们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所以这应该是意外,是家庭悲剧,不牵扯任何民事赔偿或者刑事责任。”
民警沉默了,如果真是夫妻的话,的确没他们什么事了。
这也挺好,直接少了一个案件。
“他们是夫妻,但是他们关系非常不好!”
远远的,黄冬梅喊了一句:
“事发时,他们在激烈的打斗。而且猪笼那么结实,猪不应该跑出来才对,肯定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
“黄!冬!梅!”
秦梦云怒喊一声,大步冲了过去。
看到她冲到眼前,黄冬梅本能的害怕,可转念一想,民警在呢,她还敢当着民警的面打人?
想到这里,她脖子一挺,眼一瞪: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我事实你大爷!”
秦梦云挥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扇在了黄冬梅脸上。
“啪”一声脆响,惊的不止是黄冬梅,就连民警也相当意外。
两人赶紧跑上前,将要拉扯的两人分开。
“你们都看到了,她当着警察的面行凶,还有我这脸上,身上,也都是她昨天打的,你们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
黄冬梅捂着脸哭喊着,委屈伤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演的。
“我有脑震荡!”
秦梦云面无表情的开口:
“医生说脑震荡的后遗症会让人暴躁易怒,不受控制,我刚才打她,是她刺激的。麻烦两位帮我立个案,我的脑震荡就是被她打的,我有医院的诊断证明。我不接受调解,直接走司法程序!”
“什么?”
黄冬梅顿时不哭了,瞪着秦梦云:
“秦梦云,你还要不要脸了?昨天明明是伙同一群人打的我!你还,你还……”
她眼珠转了转,也往地上一躺:
“唉哟,我也脑震荡了!我好难受,头好疼!”
就知道她会这样!
秦梦云看向民警:“既然她有这个诉求,那请两位也给她立个案,我好再告她一个‘诬告’、‘敲诈’、加‘名誉毁坏’!”
民警一听,眼前的女人应该是懂点儿什么的。
其中一位民警蹲下,劝着黄冬梅:
“你听到了,赶紧起来吧,别装了,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黄冬梅一听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她就能‘脑震荡’,我就是装的?看着她打我,你们也不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她推了民警一掌,害民警跌了个屁墩。
民警从地上爬起,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我好心劝你,你不要胡来啊!”
“好心?你好心,你怎么不把她抓起来呀?”
黄冬梅也从地上爬起来,显得很激动。
谁能理解她接连被打的痛,谁又能明白她遭受不白之冤的委屈?
“别以为我刚才没听到,她跟你们当官的认识,是邻居,你们就向着她,要草菅人命啊?我告诉你,我黄冬梅也是认识人的!你们要是再徇私枉法,我就告你们!”
民警本来什么也没做,还好心的提醒她了,结果她一掌一掌,推得人很狼狈。
“我警告你,别再推!”
“我就推!你办事不公,就不配穿这身衣裳!”
“别推了!”
“我推了,怎么了?”
黄冬梅步步紧逼,民警终于忍无可忍,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来了个擒拿,顺便套上了银镯子。
“你涉嫌袭警,请跟我走一趟!”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检举你!你们蛇鼠一窝,你们官官相护,你们……”
黄冬梅吵得人头疼,可民警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准备送去所里。
“麻烦二位也跟我们走一趟!”
另一位民警对秦梦云和秦新颜,提出了要求,她们俩自然是配合的。
“那请问……”
赵长胜一脸为难,指着地上的沈鸿鹄尸体:
“这个怎么办啊?”
沈鸿鹄在沈家村已经没有家,沈驰雁又联系不上,总不能就把尸体摆大队部吧?
“死因都已经确定,直接送火葬场烧掉就好了。”
秦梦云看向民警,一脸认真:
“两位,我说得没错吧?”
两位民警相互看了一眼,答道:
“原则上,只要家属同意,是可以送去火化的。”
秦梦云随即给秦新颜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
“我同意!”
第123章 绝给你看
八零年代的焚烧炉,火化可能需要两三个小时。
而且,烧不干净,得拿锤子一点点把骨头敲碎。
要是送了礼,花了钱的,可能会敲得碎一点儿,装得干净点儿。
要是什么都没有,那就随便给你扫点儿什么渣滓,往盒子里一装,让你拿走。
赵长胜帮忙,处理了沈鸿鹄火化的事情,并拿着骨灰盒,来派出所,等着交给秦新颜。
做笔录也是一件相当耗时的事情,问得那叫一个细。
在黄冬梅的反复要求下,民警把沈驰雁也找来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的沈驰雁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穿着噌亮的皮鞋,卡其布的裤子熨得一个褶都没有,真丝的翻领衬衣服帖的穿在身上,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他上身的肌肉线条。
虽然,只有一米七五的个子,但是优秀的腿身比例,让他看上去比实际高一些。
人长好了,也长白了,甚至看不出来,他已经四十岁。
时间总是对男人特别宽容,越老越显年轻。
他往派出所一站,人家还以为是侨胞,时髦得根本不像江城人。
不经意间,秦梦云看到他时,心里有些不平衡。
凭什么他随随便便皮肤紧 致了,白了,人还长好看了,而秦梦云白掉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怎么也回不去。
民警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默不作声,只是点头和签字。
“骨灰,你带走吧!”
人死为大,秦梦云本来想给它扔臭水沟的,想想没必要,既然沈驰雁来了,就交给他吧。
“不了!”
没想到沈驰雁直接拒绝:
“新颜跟他毕竟夫妻一场,还是留给新颜吧!我在市区也开了一家金店,现在是老板,有时间,欢迎你到我店里去看看。”
不是吧,这才几天?
秦梦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开个金店,难如登天。
手续办不下来不说,注册的本金也不够,沈驰雁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自己当老板!
果然重生的比不上有官的,这差距,叫人心寒。
她还以为她能比沈驰雁更快的累积初始财富,结果,他们根本就不在一赛道上!
“呵呵……”
秦梦云已经无语,转过头去,不想看这个人。
沈鸿鹄的案子归到“意外死亡”,算是结了。
“那么,这位秦同志还要告这位黄同志殴打伤人,是吗?”
民警的话刚落,蹲在角落的黄冬梅立刻跳起:
“是我要告她,我是原告!”
她激动的样子,仿佛拿到“原告”就有理,就必胜一样。
“无所谓,她告她的,我告我的。”
秦梦云微笑着开口:
“我的律师应该快到了,他去医院拿我的诊断报告,以及其他的证据。”
“律师?”
民警惊了,以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向黄冬梅。
他们处理的案件不算少,可用到律师的几乎没有。经验告诉他们,如果一方有律师,而另一方没有,基本是有律师的一方胜。
黄冬梅的丈夫和儿子也来了,可他们到了派出所除了做出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什么也做不了。
随后,秦梦云口中的律师也来了。
不是什么大律师,但是非常擅长跟底层人打交道。
一哄一吓,把黄冬梅的儿子都说哭了。抱着他妈大喊,不要她坐牢。
黄冬梅结婚早,但是孩子生得晚,所以才十八九岁。
可能黄冬梅是“难孕体质”,也可能缺德事做多了,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年纪小,又读过书,不像黄冬梅不知者无畏,律师说的话,他信得十成十。
他一哭,黄冬梅的心也乱了,就算再不甘心,也求着秦梦云要和解。
其实,把黄冬梅送进监狱,对秦梦云来说,除了解气,没什么好处。
“我是真不想跟你和解!但有句话说得好:什么东西都有个价,只要价钱到位了,就都好说!”
秦梦云看着黄冬梅,没有太多表情:
“脑震荡会影响智商,还会增加得老年痴呆的几率,这是关系到我后半辈子的事情,我要个两万的赔偿,不过分吧?”
“两万?”
黄冬梅当场叫了出来:“我要有两万块钱,我先找人杀了你!”
“诶?注意你的措辞!”
负责调解的民警,严肃的敲了敲桌子:
“这是什么场合?知道我把这话写进调解记录里,会有什么后果吗?”
黄冬梅蔫了,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
“你们只知道吼我,她开口就是两万,这不是讹人吗?她哪里像傻子了,分明精得很!”
她丈夫也在一旁说好话:
“梦云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能不能别把事情做这么绝?”
“我绝?”
秦梦云笑了:“你女人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比我绝?她拉人家去引产的时候,别人全家给她下跪,她有没有心软?
她三番四次找我麻烦,这次更是想把沈鸿鹄的死,栽到我妹的头上,那是要枪毙的重罪啊!
我做得绝?我主动招惹过她?哪一次不是她跑过来踩我两脚?
我告诉你,既然说我做得绝,那我就绝给你们看!”
她起身,拉着秦新颜就走,同时留给律师一句话:
“能让她判多久就判多久!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要证据,我去找!”
“诶诶诶!”
黄冬梅的丈夫连忙上前拦住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钱,我们赔,倾家荡产赔!”
她儿子也在秦梦云面前跪下:
“求求你了,放过我妈这一回吧!我们愿意赔钱,再多都赔!”
“晚了!”
秦梦云面无表情:
“她刚才说,如果有两万块钱,她就找人杀了我。我胆子小,最怕被人报复了!”
她说着,看向黄冬梅儿子的眼神里,满是寒意。
心不狠,站不稳。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彻底。要怪,就怪摊上这么个妈,这么个老婆吧!
秦梦云态度坚决的离开,沈驰雁紧随其后。
“我送你们回去吧!”
沈驰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新买的车,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坐过。”
第124章 我会的!
红色的桑塔纳,十八万一辆,整座江城,恐怕不会超过五辆。
公家的车,不会选这个颜色,不庄重。
所以,现在是政策开放,允许私人买车了?
这就是命啊!
虽然沈驰雁命短,但是注定了一辈子吃软饭,过得舒舒服服。
秦梦云看向沈驰雁,说实话,爱与恨都没有了。
“黄莺对你挺好的,珍惜眼前人吧!”
她说完,骑上自行车,秦新颜随后一路小跑,看准时机,跳到车后座上,两人就这么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沈驰雁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对我好吗?”
沈驰雁看着远处的夕阳,自嘲的笑着。
他是怎么能有今时今日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这些日子,黄莺对他越来越呼来喝去的。几个孩子她也懒得管,全都丢到了寄宿学校。老五年纪小,她就让保姆看着。
那个保姆也是个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的,老五磕了几次,恒牙掉了两颗,这两天又感冒发烧了。
黄莺什么也不管,跟人开舞会,有时半夜才回来,有时干脆就不回来。
虽然他们没有领证结婚,但过的日子是夫妻的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沈驰雁一天都不想过。
所以,他开了自己的店。
等羽翼丰 满,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自己的保护伞,他就会立刻脱离黄莺。
秦梦云的身影早就看都看不见了,沈驰雁叹息一声,这才开车离去。
回到家里,清锅冷灶,黄莺又不在。
他自己也不想做饭,决定出去买一点儿,顺便去医院看看老五。
一个人带孩子难啊!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男的扶着黄莺回来。
“沈经理,老板有些不舒服,所以我陪她去了医院,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驰雁面无表情,伸了只手去扶黄莺。
“医生怎么说?”
“我……”
黄莺仰面看着他,一脸的幸福:
“我怀孕了!一开始,我以为医生跟我开玩笑的,我跟他说,这不可能。后来,又检查了一次,才最终确定。医生跟我说,刚做完结扎,有很大几率还是会怀的。”
她揽住沈驰雁的脖颈,一脸的深情:
“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吧?”
“是啊!的确是很幸运!”
沈驰雁微笑着,可身侧的手掌握得青筋暴起,指甲都陷入到肉里。
……
金梦缘。
秦梦云和秦新颜回家时,赵泽凯也在。
“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着明天给你把车送回去的,你明天着急用是吧?”
其实,秦梦云是一时忘记了,车子是别人的。
“是有点急,因为明天一早,我得去上班。”
赵泽凯反倒先不好意思了:
“其实这样刚好,看到你们没事,我也放心了。那,再见!”
“诶!等一下!”
秦梦云将车停到一边:
“还没吃晚饭吧,说了要请你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她拉着人往屋里走,此时家里的几个晚辈已经把饭做好了,见秦梦云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小姑,出事了。”
秦学礼一脸焦急:“薛奶奶病重住院,看上去很不好,爸妈和爷爷奶奶一早就去了……”
“这样啊!”
秦梦云看了一眼赵泽凯,有些为难:
“新颜,替我照顾下客人,我去医院看看。”
说完,她又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跑了。
“这……”
赵泽凯哭笑不得,先不说怎么回家了,明天怎么上班呀?
“那个,你先坐吧!”
秦新颜拉着赵泽凯在桌边坐下:
“要是我姐回得晚,你就在这儿住下,我们家房间多!要是她不回来也好办,我想办法给你借辆车!”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赵泽凯苦笑。
“我再去给你炒个菜,我炒的小炒肉可好吃了,真的!”
秦新颜生怕赵泽凯生气,赶紧跑到厨房,以最快的速度,将菜炒好。
炒小炒肉,需要猛火,等她炒完,已经满头大汗。
“来,尝尝看!”
她将菜放下,又转身去洗了一把脸,清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贴在红红的脸颊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鲜活多了。
“嗯!真的很好吃!”
赵泽凯第一次吃小炒肉,看上去跟青椒炒肉没什么区别,但是吃起来特别香,辣味适中,吃完让人食欲大增。
“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秦新颜给赵泽凯盛了满满一碗饭,然后想起了什么,又去拿了一串水晶手链过来。
“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练习做的手链,我姐说,水晶可以保平安,就当是今天你帮我们的谢礼,希望你别嫌弃。”
“不不不!一点小事,不需要搞得这么……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赵泽凯连忙把手链往外推,却没想到秦新颜直接给他戴上。
“不贵重,我没做好,稍微有些瑕疵。你就收着吧!用了你的车,害你上班不方便,你要不收,我太过意不去了。”
“这……那好吧!”
赵泽凯看着手腕上的水晶链子,也看不出来哪有瑕疵,人家一番心意,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
医院里,薛宝琴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她本来就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没得救了,才从医院出来,回家等死。
这段时间,她过得其实挺开心的,比医生预计的时间,多活了半个月。
躺在病床上,一群人围着她,她却偏着头往门口看,像是在等待着谁。
秦家的人去通知陆勇,可惜他去市局开会,没碰到。
算算时间,他也应该知道消息了。
罗素娟在一旁无声的掉泪,不敢哭出来,怕把薛宝琴吊着的那口气给哭没了。
“爸、妈!”
秦梦云一头大汗,冲进病房:
“薛大娘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沉默着,这比任何回答都让人揪心。
“梦……云!”
薛宝琴无力的招了招手,秦梦云连忙上前:
“大娘,没事的!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清蒸鳊鱼。”
“好不了了!”
薛宝琴无力的笑着,握着秦梦云的手,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
“我要走了,可我放心不下勇儿,他一辈子孤孤单单,连个伴都没有。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
“薛大娘,你放心,我会的!”
秦梦云回握着薛宝琴的手,不忍心看她说话费尽气力,连忙将话接过:
“以后陆大哥,就是我亲哥!我一定给他找一个年轻体壮,好生养的老婆!您就等着抱孙子吧!让陆大哥给您生足十个,十全十美!要不了几年,您发压岁钱都能发到手软!”
第125章 谁摔盆谁得遗产
“妈!”
陆勇气喘吁吁的跑来,满头大汗,脸却是苍白的。
薛宝琴闻声,缓缓转动眼珠,在看到儿子的一刹那,她虚弱的笑着。
笑容里有苦涩,有无奈,然后永远的定格在了那里。
秦梦云只感觉握住的手,没了力气,顿时心中一惊,吓得不敢说话。
“妈!”
陆勇冲上前,伏在床头,失声痛哭。
……
子欲养,而亲不待。
明明医生早就判定了死期,可陆勇始终以为会有奇迹。
这些日子,他亲眼目睹着母亲脸色变好,人也有精神了,昨天还胃口大增,吃了两碗饭,外加不少的红烧肉。
因为害怕秦梦云一个人在医院里,出些什么意外,他在病房外守了一晚上。天亮时,见到秦家人过来,他才赶紧去上班。
以至于母亲不舒服,他没能第一时间知晓。
就连见最后一面,也没能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他不孝呀!
仿佛一瞬间,陆勇钻进了死胡同,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怀疑一切……
他明明无愧于天地,为什么老天爷却这样对他?
悲伤包裹着他,让他与世隔绝。
既然陆勇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秦梦云就自告奋勇,将担子接下来。
丧礼她办,并以家属身份,答谢来宾。
她答应薛宝琴的,要把陆勇当亲大哥,好好照顾。
因为身份的原因,丧礼不宜像农村的普通葬礼那么办。
按照政策,薛宝琴要被送去火化,然后跟烈士陵园的丈夫合葬在一起。
事情繁多,她不得不请教其他长辈,好把葬礼办得既符合政策,又能风光体面。
从追悼会的悼词到骨灰盒的选择,都得商量着办。
礼金的记录,挽联的书写,席面的安排,以及最后送上陵园的各种手续,事无巨细,要安排得妥妥帖帖。
陆家的亲朋跟他们秦家的,不是一个档次,待客接物,都得相当小心。
秦梦云强行把每一位重要人物的长相,名字,职位,记清楚,尤其是谁跟谁不对付,她找罗素娟问过之后,还要找陆勇的邻居旁敲侧击,以确保不会给陆勇得罪人。
守灵七天,陆勇不吃不喝,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他就像一颗消气的气球,整个人看着瘪了下去。
按照规矩,薛宝琴该送去火化,并送进陵园安葬,再怎么样,陆勇作为儿子,都必须送母亲最后一程。
“再这样怕是不行,会死人的!”
罗素娟担心得血压飙高,这样下去别说送灵了,陆勇自己都快死掉。
一个大男人,伤心成这样,要是上一世,秦梦云可能会理解不了。
就像小孩子理解不了大人说的,气得胃疼,气得发抖,气得晕掉……
因为前世被气死过,所以秦梦云相信,情绪到了极致,会这样。
可是,她不能允许陆勇再继续下去。
劝说是没有任何用的,她直接冲了一大碗葡萄糖水,让人抓住陆勇,给他捏了鼻子,强行往嘴里灌。
一开始,他是抗拒的。
眼神都不清楚了,却还抗拒进食,这是想死!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秦梦云袖子一撸,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啪”一灵堂的人都惊呆了。
“你清醒了没有?在干什么呢?”
她吼着:
“我现在要给你灌水,你要再敢不咽,我找人拿针筒,给你打进去!”
说完,单手掐住陆勇的下巴,另一只手举着碗,给他一点点往嘴里灌。
她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样子,映在陆勇的瞳仁里,越来越清晰。
“我自己来吧!”
他终于恢复了理智,伸出双手,想要自己喝糖水,却被秦梦云拒绝了。
“快喝!喝完这碗,还有!”
就这样,他任由着秦梦云往他嘴里灌水。两碗葡萄糖下肚,混沌的脑子也跟着变得清明。
人嘛,总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有人拉一把就好。
当把薛宝琴的骨灰送上山,所有的忙碌终于算是完了。
秦梦云洗漱干净,躺在床上,她想睡上三天三夜,再也不想动弹。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还是早早起床。
得奋斗呀,不奋斗哪来的纸醉金迷的富豪生活呢?
店门打开,罗素娟已经站在了门外。
“大娘早!”
秦梦云元气满满的打着招呼,看到她,罗素娟感觉身上的悲伤都被驱散了。
“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说着,罗素娟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纸上还有红戳。
“这是什么?”
秦梦云疑惑的接过,目光刚扫一眼,脸上便露出喜色。
“金店的备案许可!是我的店,我的名,您从哪儿来的?”
“陆勇帮你弄的!他说,你总是唠叨,人家卖黄金,你卖水晶,嘴皮子磨破了,都没有人家爱答不理卖得多。
银行和工商那边,他也给你找好了人,你准备好资料和钱,就可以去把营业执照办下来了。
还有这个……”
她将两张存折放在秦梦云的手里:
“这是我跟你薛大娘,这么多年的退休金,拿去做注册资金吧!”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
秦梦云连忙把存折往回推,可罗素娟根本不接。
“怎么不行?老一辈的规矩,谁给摔的盆,谁得遗产。你这么多天忙里忙外,我都看着呢。你薛大娘的钱是应该给你的,我的钱,算是提前给你的。
我怕疼,你别烧我。等我死了,你把我送回我老家,这钱就当是买坟地的,你先用着,要是赚了大钱,就给我棺材买好一点儿,当做我投资!”
她微笑着,眼里没有悲伤,只有面对死亡的坦然。
“我知道了!”
秦梦云伸出双臂,将罗素娟抱住:
“等我有钱了,我给你买一座山,种上你最爱的杜鹃花。我还要赶紧给陆大哥找个老婆,生十个八个孩子,再让俩孩子跟你姓。我把山传给他们,让他们以后,年年清明,除夕都给你烧纸,好不好?”
“好!再好不过了!”
罗素娟笑着,手掌轻轻拍着秦梦云的背:
“你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孩子,要是能让你做我儿媳妇就好了!”
“儿媳妇哪有女儿好?”
秦梦云拍拍胸脯:“从今往后,我就是您亲闺女!”
“哟!那你妈能同意呀?”
“没事儿!我妈巴不得多一个人疼我!”
“可我还是喜欢,有个你这样的儿媳妇!”
罗素娟盯着秦梦云的眼睛,心里想要撮合她跟陆勇的话,呼之欲出。
第126章 开个集团公司
“姐!吃饭啦!”
“小姑,过来帮一下忙!”
两道声音同时从两个方向喊过来,秦梦云连忙回了一嗓子:
“来啦!”
她连忙将材料收好:
“大娘,你先去吃早饭,我马上就来!”
说完,她兴冲冲的转身上楼,脑子里满满都“发财啦!发财啦!”
看着她的背影,罗素娟忍不住苦笑,也不知道最后那句话,秦梦云听见没有?
到底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
难不成,她不喜欢陆勇,看不上陆勇?
不可能啊,陆勇的条件摆在那里,要人才有人才,要长相有长相,工资不高,但是社会地位高。以后有了孩子,直接进机关幼儿园,然后直通小学,中学,高中。
这样的条件,上哪儿找去?
可她不知道,秦梦云还真看不上陆勇,她是“颜狗”,重生了,也依然是“颜狗”。
刚才罗素娟的话她听到了,听得真真的,只当做是一种恭维。
至于说罗素娟是在暗示什么,她是想也不敢想。
陆勇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要她这样离婚还生过五个孩子的?
本来是想撮合秦新颜和陆勇的,秦新颜现在也变漂亮了,而且烧得一手好菜,人又听话,乖巧,其实是最适合娶来当老婆的。
可惜,原因是一样的,秦新颜再好,陆家也不可能娶。
而且,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年轻,好生养的。他身上还是有很重的,传宗接代的任务要完成。
秦梦云边上楼,边琢磨,结果就看到秦学礼对着一堆照片愁得不行。
“小姑,这可怎么办,我尽力了,可是照片洗出来,好丑!”
秦梦云拿过照片看了看,丑谈不上,只是没那么好看。还是相机和设备的问题,光源少了,自然光照出来的人物,沟沟壑壑的,顾客本人也不是太上相。
“没事儿,你这一组不收她钱。给她一个劵,让她下回再来,免费送一套妆造,三张照片。嗯……,你上市场看看,买一套专业的设备要多少钱,补光灯多买几个,不出一个月,小姑给你把钱凑齐!”
“我问过了。”
秦学礼无精打采的:“要是买国外最新,最好的设备,全部加起来,得小万。”
这么多钱,一个月,去打劫都不见得能弄到。
“不就小万吗?”
秦梦云拍拍侄子的肩膀,自信的保证:
“你小姑马上就要有黄金销售许可证了,咱们马上就要成为有钱人啦!那设备,买三套!让你俩哥哥也学着摄影,咱们家弄个婚庆集团公司!”
秦学礼一听乐了:“小姑,卖黄金真的有那么赚钱吗?”
“那当然!”
秦梦云给他解释着:“一克黄金的拿货价是三十二块,做成饰品后,可以卖到四十块,甚至更高。现在全江城金店就那么几家,屈指可数,但是想要买黄金的人,却比比皆是。”
一年结婚的那么多,“三金”、“五金”,不买镯子,十克差不多,买镯子,五十克起步。
也就等于每多一对新婚夫妻,金店至少可以赚一百块钱。
再加上刚刚改革开放,物价不稳,有很多有前瞻性的人,开始大量囤积黄金,导致金价一路看涨。
“沈驰雁都买新车了,你说卖黄金赚不赚钱?不过,咱们家店位置不太好,而且还没名气。”
卖黄金首先得信誉高,老百姓还是更相信国营的金店。
这都无关紧要,秦梦云主要是想把手头的黄金,合理的套现。
就算不套现,也要把它们拿到明面上来,成为自己的合法财富。
“慢慢来,只要办下许可证,就是好的开始!”
秦梦云信心满满:
“走,下去吃早饭去!我差点儿忘记了,还得去一趟酱宇海那边,看看他店子开得怎么样了?”
餐厅里,一家人围着餐桌,刚开始吃,就见秦新颜拿了饼,用手帕包起来,还拿了俩鸡蛋,然后出了门。
“她干嘛去?”
秦梦云一头雾水,是谁给她气受了吗,吃个早饭还要单独去外面吃?
“她给赵泽凯拿的!”
佟红霞随意的开口:
“那天你不是把人家车子骑跑,害得人家没办法上班吗?后来七聊八聊,知道他上班的地方离咱们这儿很近,又吃中咱们家饭了,就说交伙食费,在这儿搭个火。
新颜那天差点被猪撞,是人家赵泽凯救的她,也就不好不答应。小伙子挺不错的,有什么重活儿累活儿,还知道搭把手,比你几个侄子强多了!”
“奶奶!”
秦学兵他们几个不乐意了:“家里的活儿,我们每天都在做,你也不说夸一下,外人随便搭把手,你就夸得不得了!”
“那是哦!”
佟红霞佯嗔着白了几个孙子一眼:
“家里的活儿,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干的!你们吃小姑的,喝小姑的,还赖在你们小姑家住着不走,再不干点儿活儿还得了?”
她这样一说,三人立刻低头不说话了。
秦梦云听完,一阵暖心,母亲这是敲打几个侄子要懂感恩呢。
“妈,他们几个又听话又能干,尤其学礼,学东西可快了,该夸,还是要夸夸的!”
“再夸,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佟红霞当然知道自己三个孙子不错,但是不能夸,得压着,否则不知天高地厚。
“这俩也闹着要下海,要经商,这两天看你忙得脚不沾地,没敢跟你提,要不然啊……”
她欲言又止,瞄了一旁的秦铁牛,那脸色果然已经铁青。
都是老思想,非得端什么铁饭碗,非得建设国家。
可咱老百姓,好好的活着,不给国家添乱,那就是建设国家了呀!
秦梦云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知道大侄和二侄也指望着她帮忙撑腰呢。
她装作不懂,埋头吃饭。
撑腰可不能乱撑,她自己这生意也仅仅是还行,如果强行给两个侄子撑腰,闹得父女不和,兄妹反目,那不是自作聪明吗?
“我吃好了!得赶紧去办执照了!”
她吃完就跑,骑着车到门口,却瞟见秦新颜跟赵泽凯站在树下有说有笑。
愣了一下,赶紧甩了甩头,自己这脑子啊,还是多想想怎么赚钱吧!
因为有陆勇牵线搭桥,营业执照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只需要回去等结果就好。
还有时间,她刚好去酱宇海那边看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洗衣机厂门口的街,堪比集市,人头攒动。
酱宇海店里的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
将来的千亿总裁,果然财运了得,秦梦云也只有羡慕的份。
第127章 不谈感情
“梦云来啦!二柱,快给你大娘拿个板凳!”
张胖丫一边忙着卖包子,一边大声招呼着,可张二柱也忙得很,根本抽不出来空。
“不用了!不用了!”
秦梦云连忙摆手阻止:
“生意不错啊,这个时间还这么多人呢!”
“有人起得早,有人起得晚,有人要上班,有人刚下班,还有人就是嘴馋!”
张胖丫说笑着,随手递给秦梦云一个包子:
“尝尝,我这手艺行不行?”
秦梦云将包子接过,咬了一口,挺软和的。
“你这手艺,没得说,比我都强!”
“那我可不敢比!”
两人正说笑着,酱宇海也看了过来,他也忙得不行。说好的不做中餐了,可这跟做中餐也差不多少,都已经快中午了。
“大姐!你等我忙完,一会儿,给你拿账本!”
“行!我先去别处转转。”
秦梦云背着手,从街头走到街尾,百十米长的一条街,不长,但是人气挺足。
路边有不少附近的村民摆摊卖些蔬菜果子,还有人卖些皮带,纽扣,针线什么的,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可惜了,再想要买这一片的房子,怕是相当的困难。
世上的人都聪明,一只鸡能下蛋,那肯定得一直养着,谁也不会轻易把鸡卖掉,或者杀掉。
不过也无所谓,摊子铺太大,秦梦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先把自己那三十多亩地规划好就行。
转了一圈,等回来时,酱宇海店里已经没有新的客人再进来。
这时,秦梦云才发现,酱宇海请了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皮肤有些黑,但是五官挺好,挺漂亮的。
“大姐,进来坐吧,这天外面还挺热。小敏,送两杯酸梅汤上来!”
酱宇海把秦梦云引到二楼,又拿出了账册:
“听大姐的,我商标注册了,营业许可证也办了,这是这段时间的收入和支出,请大姐过目!”
秦梦云翻开账本,看得出来,酱宇海是很用心在做账。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字迹工整,页面干净。
没有谁的成功是随随便便的,哪怕是气运之子,也需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
早餐行业的毛利率比较低,差不多是百分之百,也就是投入一块钱,赚一块钱。
扣除掉人工,水电,煤炭,投入一块钱,能赚七毛五,已经相当厉害。
店子开张还不到一个月,靠着两毛一碗的面,酱宇海已经赚了有小五千块钱。
按照当初的约定,酱宇海跟她是五五分账,也就是差不多要分给她两千块钱。
“我已经把钱数出来了,您看看!”
酱宇海将一摞十块的递到秦梦云面前,钱很新,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找人,或者去银行换过的。
就在这时,那个叫“小敏”的女工端着酸梅汤进来。
也没敲门,就这么走过来,将水杯递到秦梦云面前:
“大姐,您喝酸梅汤,我特意多放了冰的!”
她笑着,很自然的拉了板凳坐旁边,眼睛看了看桌上的钱,又问道:
“听阿海说,大姐是开珠宝店的,可有钱了,是吗?”
“啊,还行!”
秦梦云敷衍的回答着,脑中却在思考,这钱是收还是不收。
太少了!
她看中的是将来价值过亿的快餐连锁店的品牌,不是现在的几千块钱。
而且这点儿钱在她手里,也成不了什么事。
去进货,也就一个金镯子差不多。
但是在酱宇海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去买台冰柜,虽然性价比很低,但是节省了去冰场买冰的时间,人不至于那么累。
“那您这么有钱,还……”
小敏欲言又止,有些若有深意的笑着:
“阿海每天可辛苦了,早上天没亮,就得去面厂买面,晚一点儿,都买不到。晚上到了十一二点才能睡。他又没读过什么书,这账都是他熬着夜做的。”
“小敏!”
酱宇海皱起了眉头,几次想打断她的话,都没能开口:
“下面还有客人吧,你先下去忙。”
“我不!”
小敏有些撒娇的口气,继续说着:
“大姐,您是做大生意的,咱们这仨瓜俩枣的,您哪儿能看上眼啊!像胖婶他们家,您不是没要他们一分钱吗?
她是您家亲戚吧?她们家占着我们家门头,还把东西都放我们家,前段时间,一家子都住这里,按说,我们应该收他们点租金才对,全是看着大姐您的面子,才一分不要的。”
正说着,张胖丫抱着一盘洗好的果子上来,走在半道全听见了。
“小敏!你够了!”
酱宇海愤而起身,指着大门:“下去!”
“你凶什么呀?”
小敏也不怕他:“我还不是心疼你,哪句话说错了?要算恩情就算恩情,要么就亲兄弟明算账。你对人家清清楚楚,人家对你不清不楚,那怎么能行呢?”
“你?”
酱宇海抬手想要扇她一巴掌,被秦梦云及时拦下。
“别,我见不得这个!”
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很亮,一看就很聪明。
听口音,还是本地的。
秦梦云对酱宇海的生平所知甚少,不知道眼前的小敏是不是酱宇海的官配,但她知道,一个家里,只需要一个聪明人。
而且,太聪明过头,其实不旺家。
“小酱,你还没介绍呢,这位是?”
“我是阿海的未婚妻!”
小敏抢答,为了证明是真的,还特意挽住酱宇海的胳膊,挑眉宣誓着主权。
“好!我明白了!”
看到酱宇海脸上的为难,秦梦云可以理解。
毕竟是孤儿,渴望家庭很正常。
一个是亲人,一个是外人,帮谁不帮谁,根本不需要多问。
“张胖丫一家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咱们该怎么算,怎么算。按照合同,我拿百分之五十的盈利分红,所以这钱,是我该拿的。现在,我把它给你,算是张胖丫一家,在这里的房租和其他花销。如果还不够,拉个单子出来,我补!”
她面无表情,其实对眼前的情况早有预料,任谁都不可能把自己辛苦赚的钱,就这么拿出来分给别人。
所以,当初她才跟酱宇海签合同。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有点儿心里不舒服。
“大姐!您别生气!”
酱宇海甩开小敏,想要解释,可秦梦云根本不想听,她抬手制止道:
“我没生气!咱们之间本来谈的就是合作,就是应该清清楚楚。马上换季了,天短温度低,这是做火锅的食谱,你自己看看吧!”
秦梦云将一份手写的食谱放下,然后准备离开:
“好了,今天就这样?”
第128章 送个恶人磨恶人
“大姐!大姐!”
酱宇海追出门,跟秦梦云刚好撞见脸色不好的张胖丫。
气氛瞬间更尴尬了。
“梦云啊,给你惹麻烦了!”
张胖丫不好意思的笑着,目光看向门后的小敏。
“小酱啊,我有点话,不吐不快,要是有得罪的地方呢,你多包涵!”
她轻拍秦梦云的肩膀,随后走向小敏。
“小敏啊,当初你说家里偏心,把工作指标给了弟弟,不给你,逼着你相亲嫁人。我看你聪明伶俐,就把你介绍给小酱,算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
咱们这关系,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呀?我张胖丫活了一把年纪,难道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身上这一身儿,包括这鞋子,是不是我给买的?
家里的卫生,你的衣服,小酱的衣服,包括大壮的衣服,是不是我给洗的?”
“胖婶,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小敏狡辩着:“我就是看阿海赚点钱不容易……”
“嗯!不容易!”
张胖丫大大的叹一口气,转头看向酱宇海:
“小酱,你摸着良心,自己想一想,没有你梦云大姐,你能有今天吗?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到报恩的时候了,你嫌多?
你梦云大姐把你从路边捡回来,给你买房子,教你吃饭的本事,遇见麻烦了,立刻帮你解决,你就说,你亲爹妈能做到这个份上吗?
再说了,我们一家子也不是为了占你便宜来的啊,是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梦云让我们来帮衬你的呀!”
“胖婶!”
酱宇海想解释,可张胖丫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激动的说着:
“我跟你梦云大姐几十年的交情,她知道我们家困难,没有跟我提分红的事,我铭记于心,这份恩情我不是不报,我会报的!
你跟我比?
只要有必要,我能为秦梦云拼命,你能吗?
当初秦梦云一句话,我们一家五口一个磕巴都没打,直接跑来给你撑场子,这又怎么说?
你说你辛苦,起早贪黑的确是很辛苦,但是你梦云大姐什么都没付出吗?
就那份食谱,你说声‘谢谢’,就有脸拿了?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能吃苦的年轻人多了去了,她秦梦云随随便便能找出一个村儿来,凭什么把赚钱的本事教给你呀?”
“胖婶,我真没这样想!”
酱宇海急得跳脚,大声打断张胖丫的话。
“你没那样想,你让这小蹄子在梦云面前撺掇!”
张胖丫回头狠狠白了小敏一眼:
“我告诉你,换做是我,她开口第一句不对味儿,我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诶诶诶!”
秦梦云连忙抓住张胖丫的双肩,笑着安抚:
“打人是不对的!”
说真的,张胖丫一骂完,秦梦云的心里倒真舒坦不少。她相信酱宇海的人品还是可以的,但是经不起有人反复在耳旁蛊惑。
人心嘛,总是自私的,会立场不坚定,很正常。
只要酱宇海能够坚持合同,不毁约,那就是个大好人。
剩下的,就是秦梦云自己需要注意的。
投入了这么多,这个红是一定要分的。不谈感情,只谈利益,她有必要把这个合约的约束性再加强一些。
“行了吧,在这儿装什么大好人啊?”
小敏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什么帮阿海买房子?这房子明明是阿海自己赚钱买的,还被迫分给了那个牛大壮一半,就因为你一句话,就让他少了一半的房子!”
哟,不愧是准夫妻,无话不说啊!
“够了!”
酱宇海回头就是一巴掌,结果扇在了门上。
“嘭”一声,吓了小敏一跳。
她以为酱宇海是舍不得打她,没有后怕,只有不屑:
“她们拿着小恩小惠要挟你,我现在揭穿她们的真面目,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我谢谢你!”
酱宇海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收拾东西,走吧!这几天的工钱,我算给你!”
“什么?”
小敏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要赶我走,你要悔婚?”
酱宇海没有回答她,只着急的向秦梦云解释着:
“大姐,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在拿恩情要挟我。我跟她说那么多,只是因为既然是处对象,就应该坦白自己的一切。同时也希望她能像我一样,尊敬大姐……”
“酱宇海!”
小敏用力的将他拽过来,面朝着自己:
“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了讨好这个老女人,要跟我悔婚?”
她眼里的愤怒压抑不住。
“不是讨好,也不是悔婚,我们根本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只说处处看!”
“啪!”
酱宇海话还没说完,小敏就一巴掌甩他脸上了。
“处处看,你牵我手?处处看,你抱我?”
小敏抬手指着酱宇海的鼻子,话从牙齿缝往外蹦:
“要么,咱们尽快结婚,你把钱补给牛大壮,让他搬走。要么,我告你耍流 氓,你等着坐牢吧!”
这下子,都愣住了,秦梦云也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厉害。
她要真去告,酱宇海还真有很大的几率要坐牢。
“这事儿闹得!”
秦梦云问酱宇海:“这媳妇儿你还要吗?其实真没必要因为一点儿小事,把你们这大好的婚姻给闹没了。”
“不要!”
酱于海气得脸通红,就连脸上的巴掌印都不明显了:
“就算真要坐牢,我也绝不可能娶这样一个女人。”
“你?”
小敏刚要发火,秦梦云连忙将她按住:
“诶诶诶,别生气,他不要你,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好的!”
“你少来!”小敏不相信。
“啧!去看看,去看看又不吃亏,你要是相不中,我再让他娶你,他必须听我的!”
小敏半推半就,跟着秦梦云上了三轮车。
此时已经中午,秦梦云估摸着应该能遇见。
果然,运气不错。
沈皓月嘴里叼着烟,手里搂着王冬琴,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黄莺的金店门口。
他们是来找沈驰雁要钱的。
这俩人还能混在一起,是秦梦云怎么也想不到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看吧,就是那个,白白胖胖的。”
秦梦云给小敏指了指。
“啊?他这不是有女人吗?”
“好东西才有人抢,没人要的,那都是废物!”
秦梦云蛊惑着:“你瞧,人家开金店的,家里小汽车好几辆,你嫁进去就是少奶奶。而且,你看他胖,但是长得好看啊。”
沈家的基因,秦梦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论五官,很少有比沈皓月长得漂亮的。
“他们店里正在招服务员,那个胖子爱吃甜食,你学着烤个饼干什么的,绝对手到擒来!”
秦梦云说着,可她发现小敏并没有在听,而是像丢了魂一样,目光黏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人不是沈驰雁,又是谁?
第129章 公事公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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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做你的金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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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该挖藕了
秦梦云目瞪口呆,原来这是个套啊!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盯着陆勇,不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其实以他的人脉,大可以去做大买卖,例如消防,安保之类的,用不了几年就能垄断市场,然后乘风上市,一跃成为国内富豪。
做金匠?想不通!
“我不太喜欢自己的生意,跟别人合伙,容易做不成朋友。”
她试探着,眼神一直关注着陆勇的脸色变化:
“陆大哥要是真心想做这个金匠的话,工资好商量,工费二八,我二,你八,损耗和金屑都算我的,但是这个中间差,不能太大,至于吃喝,衣服鞋子这些,全依你,我再给你加个年底分红。陆大哥,觉得怎么样?”
陆勇轻笑,没有马上回答她。
他走到操作台后,打开焊炬,蓝色的火焰瞬间从喷头喷出,发出呼呼声。
一看就知道,火焰温度不低。
这个东西,秦梦云要上手,还的确需要点心理建设。
只见陆勇拿出一只有些变形的旧镯子,一点点熔掉,然后倒模,捶打……
“你这看上去,不像新手啊!”
秦梦云见他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不禁有些吃惊,这怕不是练过吧?
“我外公是银匠!”
陆勇一遍遍捶打着银条,慢条斯理的说着: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经常没法上学,出去玩,外公就教我做银器解闷。有一次,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了一条龙,虽然是用铜丝做的,但我觉得很漂亮。
我拿着我的‘金龙’去跟小伙伴们炫耀,结果一个女孩儿硬说是条胖头黄鳝。我们俩吵起来,那个女孩儿蛮不讲理,揍了我一顿,还强行拖着我去田里抓黄鳝。
她抓了一条好肥好长的黄鳝,拿来给我看,结果没抓稳,黄鳝飞过来,一口咬在了我脸上,扯掉了我一块肉,然后我连续低烧了一个月。”
陆勇将脸偏过来,露出下颌骨那里,果然有块疤。
“啊?你还有这么悲惨的童年呢?”
秦梦云满眼不可思议:
“那女孩儿家有给你赔偿没有?”
“他们家没赔,女孩儿赔了!”
陆勇一脸好笑:
“女孩儿把她捡的漂亮石头,河蚌,松塔,乱七八糟一堆,拿来赔我。我不要,她就又抓了一条黄鳝,咬了她自己一口,也是咬的脸。”
“哇!这小孩儿好……猛!”
秦梦云有些无语:“所以,你最后原谅她了?”
“不!我病得更厉害了,看见黄鳝就会紧张,心跳过速,呼吸困难。”
陆勇将打好的银镯子套在秦梦云手上:
“瞧瞧,手艺怎么样?”
秦梦云眨了眨眼睛,这手镯什么时候打好的?
她低头看了看,是比较普通的十二字真言手镯,抛光做得很好,很有质感。
“不错呀,很专业!”
她很自然的想要把手镯取下来看看,结果陆勇不但把口子捏死,还特意拿锤锤平。
“这,你这样我取不下来了!”
“那就戴着!投名状!”
陆勇笑着:“戴了我的镯子,以后我有做得不好的,你别赶我!”
“嘁!阴险!”
秦梦云开玩笑的拿手点着陆勇:
“我发现你这人城府很深,将来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那得看对方出多少?低了不卖!”
陆勇回答得煞有介事,这话茬,秦梦云硬是接不住了。
“行,今天晚上吃黄鳝!”
她恨恨的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秦新颜和刘幺妹正在厨房忙活,别说,还真有黄鳝!
这个月份,小龙虾已经不好捞了,黄鳝勉强还可以。
学兵学礼他们会晚上下笼子,早上去取,收获还是很不错。
黄鳝大补,口感滑溜细腻,秦家人都挺喜欢吃的。
别看秦新颜好像怯怯懦懦的样子,但是杀起黄鳝,手脚相当麻利。
只见她两根手指弓起,掐住黄鳝鳃下面一点,将黄鳝抓起用力往地上一摔,摔晕之后,将黄鳝脑袋挂在铁钉上,拿刀顺着黄鳝腹部破开,取出其内脏,然后切成小段。
肥的黄鳝,两三条就可以炒一盘菜,秦新颜面前的盆里有十多条,估计今晚都会杀掉。
就在秦新颜要杀下一条时,秦梦云连忙叫停:
“咱们今天不吃黄鳝了,以后也不吃了,我看见这玩意儿瘆得慌,把它们给隔壁送过去吧!”
秦新颜抓黄鳝的手顿在那里,回头看秦梦云满眼不可思议。
她姐怕黄鳝?
可这抓黄鳝,杀黄鳝,炒黄鳝,都是她姐教她的呀!
虽然有疑惑,但她也不反驳,想了想,开口道:
“岑墨岑斗他们说,想过来吃饭,他们买牛肉了,已经炖了!”
意思就是把黄鳝给岑家,他们也会拿过来一起吃的。
“那就埋了,当花肥好了!”
秦梦云毫不犹豫的动手,将杀了的,没杀的黄鳝统统挖坑,埋到了土里。
有些事情,本来已经忘记了的,现在突然又想起来了。
那个害陆勇被黄鳝咬了一口的女孩儿,好像是她来着!
当年秦梦云被黄鳝咬到脸,没有硬拔,所以伤口只有两排细小的牙印。
她那时年纪小,愈合能力好,所以没留疤。
现在想想,陆勇特意来当金匠,不会是来找她报仇的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秦梦云又亏心,又忐忑。
人家虽然从官位上退了下来,可是那些战友啊,兄弟啊,他们那些人,可都是相当讲义气的。
陆勇要是想让他们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着,赵泽凯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梦云姐,新颜姐,幺妹姐!”
他挨个儿打招呼,然后把肩上的麻袋放下:
“我又来蹭饭了,顺便帮我叔带个消息过来:村委换届选举明天重开,我叔请梦云姐和新颜姐回村一趟,尤其是梦云姐,你这次必须到场!
这是我们家新挖的藕,你们家的还没开始挖吧,所以我叔让我给你们带点儿尝尝!”
对哦,现在该挖藕了!
虽然不值钱,但是不挖白不挖,挖出来炖藕汤,补补秋膘。
第132章 狗头金
“梦云姐,还有一件事情……”
赵泽凯显得有些为难,先堆了个笑脸才开口:
“黄冬梅家托我叔做个和事佬,他们捎话:两万的赔偿他们家真拿不出来,但是房子和地可以抵给你,他们一家上南方打工去,再也不会回来,还请梦云姐你放心。
我叔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请您慎重考虑一下,黄冬梅之前说的都是气话,她不敢杀人的。”
最近事多,秦梦云差点把黄冬梅给忘了,应该差不多要上庭了吧?
最后的和解机会,估计是真慌了。
他们家的房子和地,加起来值不少,但秦梦云现阶段并不是很感兴趣。
树大招风。
她占地太多,富得太快,必然会引人嫉妒。
一个不小心,容易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的极端份子给迫害了。
尤其,她根本不相信,黄冬梅会不报复她。
房子和地,那是国人的根,断了人家根,人家不找你拼命,怎么可能?
尤其,这个时候去南方,那就跟去捡钱一样,黄冬梅一家只要不是特别倒霉,绝对能发财。
他们手里一但有了钱,能不回来,找秦梦云的麻烦?
南瓜,还得从里面烂起!
“我知道了!”
秦梦云不动声色,冲赵泽凯温和的笑了笑:
“我会认真考虑的!饭菜快好了,你先洗把手,待会儿一起吃饭!”
晚饭的气氛很轻松,三张圆桌坐满了。
岑家的生意不错,这个月家具厂六成的家具,都是从他们店里卖出去的。
岑守礼计划着买辆货车,小型卡车要两三万,大的得五万多。
有了车子,他就可以自己请工人,自己建厂,利润就能稍微多一点。
心情好,就带了两瓶酒过来,两瓶五十五度的西凤酒!
酒过三巡,一屋子男人都嗨了,开始滔滔不绝的吹牛。
秦梦云不动声色,去了操作间,将房门反锁。
她准备做点而狗头金出来。
所谓的狗头金,就是天然形成的金矿石,很稀有。
它含金量比较低,可以看见明显的杂质,但是价值却比纯黄金要高,多用于收藏。
一般懂行的,不会去用火烧,来验狗头金的真假,而专业的仪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有的。所以,这也让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一块成年土狗脑袋那么大的金矿,被人挖出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会鉴宝的人,先得学习作假,想卖黄金,就得先学会有哪些黄金作假的手段。
秦梦云也是学过的,现在是考验手艺的时刻了。
一顿忙活儿,转眼已经夜深,万籁俱寂。
秦梦云疲惫的从操作间出来,整个店子已经都熄灯了。
明天会是一场硬仗,希望今晚能有个好梦吧!
可谁成想,翌日的清晨,却从鸡飞狗跳开始。
一声尖叫将秦梦云从睡梦中惊醒,再竖耳去听,又没有任何动静。
她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倒床上又眯了一会儿。
等起床吃早饭的时候,就发现家里气氛怪怪的,问发生了什么,谁也不肯说。
但秦梦云看出来了,问题出在秦新颜身上,她一早上都魂不守舍的。
没人说,她也不可能逼着问。
“新颜,准备好了吗,去竞选了!”
她提醒了一声,却把秦新颜吓了一跳,那感觉,魂都要给吓出来了。
“我,我,我可以不去吗?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
“不舒服?”
秦梦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稍微有点儿热。
“能坚持吗?先吃点儿药,竞选完,立刻去医院!”
“不不不!不去医院!”
秦新颜连忙摆手:“也不用吃药,就是,就是,我换身衣服就去!”
她逃跑似的钻进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衣服是换了,可魂还没回来。
这种状态,要是真让她自己去竞选,八成要毁。
但是问题不大,赵长胜清楚得很,真正想当妇女主任的是秦梦云,到时候管事的也是秦梦云,所以才叮嘱她,今天一定得到。
既然不是什么秘密,秦新颜今天的状态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走吧!”
秦梦云背了个包,跟秦新颜一人骑了辆三轮车。
害怕再出现上回那样的事,秦铁牛也骑着自行车跟在了后面。
到了村里,一路遇见村民可友善了,都是对着他们笑着打招呼的。
然后就听说那天跑掉的猪,赵长胜让人赶了回来,还搭了猪棚,以村集体的名义养着。
按照秦梦云当初的设想,这猪就是“沈家村股份有限公司”的原始启动资金。
两头母猪,一年能产五十多个崽,再找头公猪配一下,等第二年的时候,沈家村就能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养猪场。
猪有了,现在缺的就是秦梦云承诺的,让猪四个月出栏的养猪技术。
如果真有这样的技术,那沈家村成为后湖乡首屈一指的富强村,绝对不是梦。
竞选,其实早就有了结果。
黄冬梅官司缠身,没了竞选资格,就凭秦梦云这么强劲的实力,沈家村又有谁会来争?
走了走过场,妇女主任的帽子,就落到了秦新颜头上。
这边村委组建成功,紧接着就村民投 票通过了成立“沈家村股份有限公司”的决议。
村集体作为法人,秦梦云为执行董事,村委监管,全体村民为股东。
刨去工资,公司的盈利,秦梦云作为合伙人,可以享受四成红利。
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梦云做出的第一决策就是:全村修路,正式开始!
全村村民分成七组,每天轮换修路,秦梦云管一餐午饭,且保证菜里有肉。
当天完成任务的组,记工分,年底有奖励,没完成的,扣工分,年底扣分红。
话音落地,绝大部分村民响应是积极的。
整个沈家村,沉浸在一种激昂的气氛当中,大家都对秦梦云承诺的三年,充满了期待。
当会议结束,人群渐渐散去,黄冬梅的丈夫和儿子留了下来。
他们脸上堆着讨好,请求着秦梦云让他们用房子和地换一纸和解书。
“你们真的都去南方,再也不回来?”
“是是是!”
“那行吧!看在赵书记的面上,我可以同意。但是地我就不要了,归到公司里吧,也算我入股!”
“呵呵,秦董事长大义!”
黄冬梅丈夫脸上笑着,可看他的眼神,估计心里已经把秦梦云骂得不成样子了。
秦梦云装作根本没看出来的:
“那咱们就当着赵书记的面,把房屋转让合同签了吧。签完,我还得去看看,你们别在房子里,给我留了什么诅咒之类的东西。”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是那种人!”
黄冬梅的丈夫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可秦梦云不会信他,签完合同,就去了黄家。
她这里看看,那里挖挖,后来身子一僵,脸色变得不自然。
“你们家什么待客之道啊,也不给倒点儿水喝?”
她以渴了,饿了的由头,支开了黄冬梅丈夫和孩子,然后鬼鬼祟祟的往自己衣服里塞了些什么,塞完就跑。
水也不喝了,果子也不吃了。
黄冬梅的儿子眼尖,一下看出问题,追了上去,拉扯之间,从秦梦云的怀里掉下来一大块狗头金。
“嘭”一声,金子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不浅的坑。
一瞬间,黄冬梅儿子眼里,只有那一抹金色。
“这是我们家的东西!”
他吼着,捡起狗头金就跑。
那金子一入手,沉甸甸的,感觉至少十来斤重。可他跑得飞快,一点儿都不嫌重,进了家里,就将门闩住,任秦梦云如何叫喊,也不开门。
第133章 父子反目
“宝根,开门!”
秦梦云拍着门,用克制的声音喊着:
“你这孩子怎么抢人东西?房子已经转给我了,这地里出的东西就应该是我的你知不知道?”
“放屁!”
李宝根隔着门板回道:
“给的是房子,可没说给你家里的东西!”
“嘿?你不给是吧,你不给我就报警,宝藏是属于国家的,得上缴!”
秦梦云劝着:
“不如这样,我给你五百块钱,你把东西给我,我去上缴。不然你拿着,你都没地方卖,出门就要被抓的。”
“哼!你当我三岁呢?”
门里,是李宝根不屑的冷哼。
他爹李自立听到动静,过来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结果下一秒,就瞥见儿子怀里的狗头金,一瞬间瞳孔瞪大,低声问:
“哪儿来的?”
李宝根不回他,只叫骂着,让秦梦云快点儿滚。
“我滚?你们‘谅解书’不要了?”
秦梦云自以为拿捏了他们的软肋,继续劝着:
“给我东西,我就给你们谅解书,否则,你就等着你妈坐牢吧!我可听说,那里面可苦,你妈能扛住吗?她怕是连在看守所都看不住吧?”
这话有用,李宝根犹豫了,摸了摸怀里的狗头金,手缓缓伸向门闩。
可是下一刻,怀里一空,狗头金被李自立抢了过去。
“你傻呀?”
李自立剜了儿子一眼:
“再苦,能有受穷苦吗?这事儿要是跟你妈说,你妈绝对宁愿坐几年牢!这么大一块金子,咱们一家下半辈子都有了!”
“诶诶诶?”
秦梦云急了:“我跟你们说啊,这个不是纯金,这个是‘狗头金’,含金很低的,它是当珠宝卖的,品相坏了就卖不出钱了!”
李自立一听,信了八成,秦梦云是开珠宝店的嘛。
“那你说,这狗头金能卖多少钱?”
他想套秦梦云的话,可秦梦云也不傻:
“你卖不出去的!整个江城谁敢收?这是属于国家的东西!”
“你少跟我扯!”
李自立冷哼着:“你想要,可以!谅解书外加两万块钱!”
“说话算话?”
秦梦云不带一点儿犹豫的:“行,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慢着!我改主意了,五万!”
“五万?你知道五万是多少钱吗,你就敢要?”
“那就十万咯!”
“诶?行行行!五万就五万,你让我凑一下,给我点时间!”
“十万!不还价!”
“你疯啦?我上哪儿去弄十万?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五万,剩下的打欠条!”
李自立一听,笑了:
“可以,你去筹钱吧!”
“那说好了啊,不准再变了!”
秦梦云三步一回头,李自立透过门缝看得清清楚楚的。
十万她都要,几乎没犹豫,那就证明这块狗头金绝对不会只卖十万块!
李自立拿在手里掂了掂,怕是有十来斤。
珠宝,都是按克卖的吧?十来斤多少克?一万克?要是按黄金卖,那都得大几十万。
听秦梦云的口气,这狗头金必须比黄金贵,那不得上百万?
百万富翁啊!
李自立眼珠一转,瞬间有了主意。他快速的拿上家里值钱的东西,背在身上,揣着狗头金就往外跑。
“爸,你上哪儿去?”
李宝根在后面追:“一会儿秦梦云就来了,咱们还得拿谅解书呢!”
“你听她的,她没准去叫警察去了,咱们快点走,离开江城!”
他边跑边说,跑得飞快。害怕撞见秦梦云,还是走的小路,沿着河岸走的。
“不会的爸!她想卖钱,不会叫警察的!”
李宝根抓住他,劝他别走:
“十万块已经很多了,我们可以买房,买车,去城里过好日子,接上妈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
一家三口?
李宝根仰脸瞧着儿子,他一米六二,黄冬梅一米五三,两人生出个一米七的儿子?
他瞅着李宝根的眉眼,不像黄冬梅,更不像他,比他们夫妻俩都要长得好看。
一瞬间,各种负面的想法涌上心头,脑子里有无数个恶魔在蛊惑着。
他脸色变沉,但隐忍不发:
“儿子啊,你先回去,稳住秦梦云,等爸去打听打听,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咱们再说,好吧?”
“不行!没时间了!”
李宝根急了,一把抓住李自立怀里的狗头金:
“派出所说了,拿不到谅解书,明天就要上庭,上庭就得判,判了就送牢里去了!我妈害怕,她不想去!东西还我,这是我抢到的!”
他用力一拽,直接将李自立的衣服扯破了。
“混蛋!我是你爸!”
李自立抱着狗头金不撒手:
“松手!我看你不是想去救你妈,你是想独吞!给我松手!”
“我不!我妈说了的,不能让你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肯定会抛下我跟我妈!”
两人拉扯着,谁也不让谁,最后李自立急眼了,心一横,牙一咬,踹了儿子一脚。
“我去你妈!”
他用的力气可不小,而且踹的是李宝根的小 腹,李宝根果然被踹开,趔趄两步,噗通掉进了水里。
可李自立也没预料到,自己一分神,狗头金被李宝根带着脱手,飞了出去,一并掉进了水里。
“我 日!”
毫不犹豫的,李自立飞身入水,可他不是去捞儿子的,而是去捞狗头金的。
李宝根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剧烈扑腾着,他不会游泳!
生活在水边的孩子,几乎都会游泳,可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黄冬梅好不容易生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怕他淹死,从小不许他玩水,所以,他不会游泳。
“爸……咕噜咕噜……爸……咕噜噜噜……”
李宝根每求救一次,就喝一肚子水,没扑腾两次就不行了。
而李自立根本不管他,一个蒙子扎下去,很快有黑水往上涌,他在翻河底的淤泥。
远处,秦梦云算准了李自立会走小路,准备找个机会,在他们挤公交车,或者在火车站,把狗头金偷回来,然后父子俩离心,起内讧。
仇恨一转移,他们应该就没空再找她报复了。
可没想到内讧来得这么早,竟然还要出人命!
这可不行!
还不知道警察现在是什么侦查水平,不能冒这个险!
她立刻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可是,更远的地方有人,也有人听到她喊,就是没人过来。
没办法,她心一横,再次大声喊道:
“黄金掉水里了!金子掉水里了!好大一块黄金!”
这一下,四面八方都有人往这边跑。
第134章 成魔成佛都是自己的选择
“都跟老子站着别动,金子是老子的!”
李自立在水里,怒指岸上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他一吼,原本不太相信的人,现在彻底信了,瞬间就有人往河里跳。
然后越来越多,就跟下饺子一样,很快那一块区域就堆满了人。
可这么多人,谁都没有管已经在下沉的李宝根。
河,并没有多深,不到两米而已,可淤泥却很深。狗头金不算大,陷在泥里,根本不好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留给李宝根的生机已经所剩无几。
秦梦云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再呼喊。
无所谓了,已经这样了,也许是她打开的潘多拉的盒子,但是成魔成佛,却是李家父子自己的选择。
她转身离开,去做更应该做的事情。
秦铁牛和秦新颜还在大队部等着她,新官上任,秦新颜怎么说也顶着妇女主任的头衔,需要了解些具体的事务。
秦新颜只要不让她拿主意,干活儿还是可以的,她很细心,也有耐心,能吃苦。
一上手,就把黄冬梅遗留的乱七八糟的资料,整理得明明白白。
秦梦云回到大队部,一直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有人跑过来,通知赵长胜:
“不好了,出大事儿了,李宝根死了,李自立疯了,在河边见人就打,说是不让人抢他的黄金!”
“啊?”
赵长胜不自觉的看向秦梦云:
“你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梦云只摇头:“我不想说,你自己去问李自立吧!”
见她这样,赵长胜也不好多问,带着人往河边赶。此时,河岸上已经到处都是人,有沈家村的,也有周围其他村的村民。
那狗头金,谁也没见着,却被传得神乎其神,有说拳头大的,有说脸盆大的,有说一块,有说好几块,不但有金子,还有银子,珠子,各种宝贝……
赵长胜赶到时,李自立正抓着石头跟一群人对峙,人群中有人被打,流着血,既不肯离开,也不敢上前。
“不是说李宝根死了吗,尸体呢?”
“尸体还在河里!的确是死了,有人在河底碰见了!”
农村里,一年死于非命的,总有那么几个,基本都是在河里淹死的青壮和孩子,而且多是男孩儿。
处理这些事情,赵长胜已经轻车熟路。
照说,他该去报警,然后让专门捞尸体的人过来,花点钱,把李宝根捞起来。
可李自立就在那里,他自己会水,这件事,就该他自己做。
“李自立,你儿子溺水了,你不赶紧救人,你在干嘛?”
赵长胜吼着,可李自立却回了一句:
“他不是我儿子,死不死的,跟我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推他下水的!”
他目光躲闪,看着泛着波光的河面,此时才知道怕了。
不是他推的!不是他推!是他自己掉进去的!是他自己蠢,要抢黄金!是他自己,都怪他自己!
李自立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不停的小声念叨着什么。
这模样看在别人眼里,都觉得他是疯了,否则自己亲儿子掉水里,他就在旁边,怎么会不救呢?
赵长胜没有办法,在报警和不报警之间,还是选择了内部处理。
不报警,这就是普通的溺水,报警,万一查出个谋杀,他这个沈家村可得出名了。
当爹的发疯,杀了亲儿子,这不得被传上个一年半载的?
赵长胜叫上几个胆子大的,准备下水去捞李宝根的尸体,可李自立举着石头,谁也不许靠近。
他是真敢砸!
价值百万的黄金!百万啊!谁敢抢他的,他就要谁死!
当爹的不让捞,谁也没有办法,僵持了一会儿,赵长胜便让人都散了。
可这话,没几个人听。
许多人都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黄金?也想看看,李自立能在这里守多久?
人群不散,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任谁也没有想到,金钱的魔力是巨大的,李自立饿了就生吃莲藕,休息好了就继续下水捞金。
他比那些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更有毅力。
另一边,秦梦云亲自带着谅解书去看守所,案子她也撤销了。
探视窗口。
黄冬梅看上去有些憔悴,被困在小房间里,连对时间都失去了概念。
看到秦梦云时,她眼里已经明显没有当初的傲气。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撤诉了!”
秦梦云拿着撤诉回执给她看了一眼,然后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我可以出去了是吗?”
黄冬梅显得很兴奋,看向门口,直等着人来开门。
“恐怕还不能!”
秦梦云淡淡开口:
“我虽然撤诉了,但是还有别人在告你。你开的那些超生罚款,没有章,违规了!还有一个,人家上了环,结果意外怀孕生下来个儿子,你给人抱走,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黄冬梅听懂了,她想要出去不可能了!
“秦梦云,你卑鄙!你还我的房子和地!”
她伸长了手,想要抓秦梦云的脸,好在秦梦云早有预料,躲开了。
“这关我什么事?谅解书我给了,案子我也撤诉了,哪里不对?”
秦梦云站在那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去收房子时,你男人在地里挖了块石头,他说是狗头金,你儿子说,把金子卖了,你们一家三口上城里买车买房,过好日子。”
黄冬梅听到这里,瞬间安静了,眼睛瞪得大大,盯着秦梦云:
“后来呢,是黄金吗?”
“不知道!”
秦梦云冷冷的回答着:
“你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说你儿子不是他儿子,他要带着黄金离开江城……”
“放屁!儿子不是他的是谁的?”
黄冬梅激动的打断,抓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你儿子不答应!”
秦梦云自顾自,继续说着:
“两人争抢黄金,你男人把你儿子踹进了河里……”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宝根怎么了,你快说呀!”
可秦梦云却沉默了,任黄冬梅如何追问都不开口吐露一个字。
“你快说呀!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黄冬梅要崩溃了,跪坐在地上,用力的捶着地,嚎哭得歇斯底里。
痛苦吗?痛苦就对了!
秦梦云面无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走廊里,没有灯,她从光亮走向阴暗,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第135章 野心
沈家村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揭牌成立,修路工程,也在一阵爆竹声中,正式展开。
用不起水泥,就去钢铁厂买炉渣。
高炉渣本身不要钱,请工人装车,雇货车要钱。
村支书赵长胜倒算是有点儿本事,他利用自己的支书身份,找钢铁厂的支书帮忙。
建设乡里,也是建设国家,出于大义,钢铁厂义务帮忙,车和工人都不要钱,沈家村只用支付来回的油钱就行。
但是,每天只运一百吨,差不多够铺一到两公里的路。
炉渣勉强够用,但是这个货车的油钱,对村里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好在,可以打白条。
修路的材料有了,接下来就是补给问题。
秦梦云承诺的,每天一顿午饭。虽然只有一顿饭,但是每天一两百人,就意味着要花费三四百斤粮食。
还要有肉,就算平均一人一两肉,那也得二三十斤肉。
全部加起来,一天的伙食花费差不多要一百二十块钱的样子。
预计要修一个月,那就是四千块钱左右。
钱很多,秦梦云掏得起,但是她不能直接掏,因为不能让人觉得她真的很有钱,赚钱很容易。
所以,她在村子与城市公路对接的地方,拉起大棚,既做食堂,也是餐馆。
村外的大路,是省级公路。要离开江城,去底下的县城,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路上的车不算多,但时不时的也总能有个几辆。
与沈家村相邻的,有四个村子,靠南的唐家村和陈家村都有钱。
他们能算半个城里人,因为土地都被收去建了厂房。
工厂征收了谁家的地,谁家就可以获得进厂的名额,从此从农民,跨越阶级成工人。
比起沈家村,这两个村子已经有不少砖瓦水泥的房子,十户里至少有五户拥有自行车。
另外两个村子靠北,且紧临大湖,耕地少,人口也少,穷得叮当响。
以公路南北为划分,唐家村和陈家村会把沈家村这边叫乡下,沈家村这边的人,自然也是“乡里人”。
成为城里人,有光荣,也有痛点,就是他们吃的菜和粮食,都需要用钱去买。
秦梦云的计划就是:以餐馆来养路。
唐家村和陈家村,两个村子加起来人口不少,如果出现一家餐馆,饭做得好吃,收费他们也能负担得起,那他们会不会来吃呢?
按照餐饮业百分之百的利润来算,只要来吃饭的顾客跟修路的工人数持平,秦梦云就可以不用额外投入。
长十米,宽三米的茅草棚子搭建起来,再用汽油桶,做二十来个炉子。
以村集体的名义,公对公,去煤厂买散煤,然后回来自己和黄土,捏煤球,成本又能压缩不少。
餐馆不炒菜,只炖汤,蒸馒头包子。
这个月份,正是挖莲藕的时节。
筒子骨藕汤,那是江城人最喜欢的一道菜,也是最隆重的一道菜。
平常,是吃不到的。
因为好的藕汤,需要炖至少两个小时。为了炖出大骨的精华,有条件的可以炖更久。
一罐好的藕汤,需要耗费大量的柴火,还需要人看着,所以在过去,普通老百姓是吃不起的。
就算是八零年代,煨藕汤也是件大事情,过年过节,有客到访才有可能吃。
待客时,端出一罐藕汤,也是相当有面子的。
既证明这个家庭富裕,也证明对客人的尊重!
二十来个炉子,就是二十来锅藕汤,顺带再蒸几炉馒头。
简简单单,做起来方便,吃起来美味,还不需要什么厨艺,材料洗净,处理好,一个“炖”字就完了。
秦梦云叫上七八个妇女,不用给工资,每人干完活儿后,可以得到一大碗藕汤带回家,她们都喜滋滋的。
自己村里人,谁干活儿,谁免费来吃。外面的人,两块钱一大碗,馒头,一毛钱俩,两毛钱五个,比城里便宜。
至于有没有人浑水摸鱼,秦梦云一点儿不关心。
所有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安排下去,剩下的,就看赵长胜和秦新颜他们自己的管理能力。
反正这架势一拉开,很快就在十里八村都传遍了。
整个沈家村,那是比过年杀年猪还热闹。原本分的七组,轮流来修路,可是这筒子骨藕汤的香气一飘,家里有孩子的不得了。
吃不到嘴,有些孩子能哭到晕厥。
没有办法,有钱的,只能花钱买,没钱的想赊被拒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修路,拿票!
这下可好,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没有什么分组了,全村行动。
钢铁厂的炉渣刚拖来,接着就被一板车接一板车的运走,铺在地上,石磙反复碾压,那路不知道铺得多快。
这下不行啊,炉渣不够用了。赵长胜又只能跑到砖厂,也是打白条买烧坏的砖渣,煤渣。
接连两次打白条成功,赵长胜自信心空前膨胀,于是跑到水泥厂试了试,结果被一顿好生羞辱,差点就怀疑人生了。
水泥是多紧俏的东西啊?普通人想买,还得托关系呢!
哪怕是市里的书记,人家厂长该不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
也许是被羞辱得太厉害了,激起了赵长胜的逆反,他竟然找秦梦云商量,能不能建个水泥厂?
这一上来,把秦梦云惊得不敢说话了。
野心是真大!
不过她喜欢。
比起只知道捞钱的村干部,秦梦云更喜欢有野心的。
因为,她也有!
按照她的设想,沈家村的确需要一家属于自己的水泥厂。
沈家村很大,别看只有三百多户,一千多口人,却拥有超过两平方公里的辖区,随随便便相当于外国一个国家。
上一世,沈家村的村干部,靠卖地,那是赚得脑满肠肥。
但那个时候的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好的地,几万块钱就卖出去了。
后来村里也开过厂子,甚至办过酒店,还是那种规模不小的酒店,结果都是管理不善,没几年就倒闭了。
村集体损失了钱,但是领导层都赚饱了。
这一世,秦梦云将权利抓在手里,就是想给自己打造一个理想的宜居小城。
沈家村拥有一条长江支流,地里环境相当优越。
从现在开始打造,以特色民宿为最终目标,旅游业和采摘业为产业支柱,只要成功,她和沈家村的村民,就可以留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
作为过渡和资金累积,水泥厂可以办,而且非常有前景,非常赚钱。
但是,有个非常大的问题。
秦梦云看着赵长胜,思考了片刻才开口:
“开水泥厂可以是可以,而且一切顺利的话,明年下半年,咱们就可以开始建厂房。但是,我们没有配方啊!”
“这个好办!”
赵长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泽凯他舅就是水泥厂的技术员,弄个配方而已,我开口,他不敢不给我!”
第136章 干个大买卖
不蒸馒头,蒸口气。
赵长胜凭借着姻亲关系,拎着礼物去找水泥厂的厂长,不过就是想赊点儿水泥。
水泥厂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说没有一丁点儿赊账,可人家硬是把赵长胜羞辱得一文不值。
堂堂村支书,官虽不大,但也比那个什么厂长多读几年书吧?
结果硬是被说成了“拆白党”!
赵长胜根正苗红,哪里受过这种气?
烧水泥而已,又不是什么多难的技术,他高炉渣都搞到了,还能烧不成个水泥?
唯一差的,就是钱!
钱从哪儿来?赵长胜第一个就想到了秦梦云!
放眼整个沈家村,最有钱的是沈驰雁,但是有钱又有良心的,绝对是秦梦云!
沈驰雁有钱,所以他再也不回村里了,一家人的户口,已经迁走。
农村,是他的耻辱!
秦梦云不但有钱,而且愿意建设家乡,有意愿,有能力。
在她把藕汤卖出去之前,谁能想到这么做?
一天炖成百上千斤的藕,这十里八村的,全过来排队买。
解决了村里藕的销路不说,最后搞不好还能大赚一笔。
这样的头脑,赵长胜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
所以,他尝试着跟秦梦云商量,能不能建个水泥厂,结果,她竟然同意了!
建个水泥厂要的钱可不少,要机械,要货车,要技术工,要司机……
需要投入多少钱,赵长胜完全没有概念,只觉得会非常多。
“真能弄到配方啊?”
秦梦云的心一下子激动了,这可是大买卖。
所有人,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有钱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大房子!
而且,必须是洋房!
建洋房,就必须用洋灰,所以水泥就等同于刚需。
江城,一共就两家水泥厂,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城北,产能都不大。
受运输成本的限制,城南的水泥不会卖到城北,反之亦然。
所以,这个产业等于区域性垄断的产业。
这个时期做水泥,是稳赚不亏的。
三到五年回本,然后在水泥厂泛滥之前,再盘出去,就等于又多赚一笔。
“只要赵书记能弄到配方,我就能想办法弄到资金。”
秦梦云看着赵长胜一脸认真: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厂子前期开在村子里,顶多三年,三年之后,必须移出去。”
“这是为什么?”赵长胜不太理解。
移出去就意味着要买地,重新建厂,代价太大了。
“烧水泥污染空气,有害物随空气落下,又会污染水源和庄稼。”
要建设沈家村,水泥厂建在村里,可以节约运输成本和时间,同样因为要建设沈家村,所以不能破坏环境。
秦梦云要的不只是能赚钱,而且是一个能自己赚钱的美好家园!
她随意的解释着,却没想到赵长胜看着她的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梦云啊,据我所知,你好像初中就没上了吧?”
秦梦云该读书的时候,没怎么好好上学,一来是她皮,不喜欢,二来是家里穷。
那时候秦铁牛还年轻,总喜欢三五好友在家喝喝小酒,聊聊天。
虽然他的那些朋友,战友会带些吃喝过来,但是农村家庭也承受不起这样消耗。
那时候苦了佟红霞,既要伺候着,还得想办法维持家里的体面。
秦梦云看在眼里,心疼母亲的同时,小小的年纪,除了不去上学,帮忙分担家务和农活儿,抓些小鱼小虾,也做不了更多。
正因为没读什么书,才会被沈驰雁嫌弃粗鄙。
可谁又能想到,小时候没读的书,到了中老年,为了带孙子,读了一遍又一遍。
到最后,让她去考个高考,怕是问题也不大。
赵长胜盯着秦梦云的眸子,仿佛想要看穿点什么:
“为什么你连烧水泥有污染都知道?”
“呃……呵呵,这不是常识吗?”
秦梦云笑着将话题敷衍过去,起身准备离开:
“我店里还有事儿,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从大队部的办公室里出来,就见到两个奇怪的身影,秦新颜在躲,赵泽凯在追,看上去像是闹别扭了。
“你们干嘛呢?”
她疑惑的问了一句,结果把秦新颜魂都差点吓出来。
赵泽凯倒是大方,一把抓住秦新颜的胳膊,笑道:
“我发工资了,交伙食费,可新颜姐却说我吃太多,不再让我去家里吃饭了。梦云姐,你帮我说说好话呗!”
“你哪里吃得多了?”
秦梦云一脸好笑:“咱们家吃得最多的,应该是学礼,他一顿能吃五斤!你跟他比,差远了!不过你新颜姐最近忙着修路的事儿,家里的饭她没空做,这个她还真不好答应你。你呀,得去问做饭的人!”
“你听到了吧?松,松开!”
秦新颜有些慌张,她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奈何赵泽凯仍不放手。
“那我跟其他人也不熟,新颜姐,你帮我说说好话呗!”
“家里你谁不熟啊?”
赵泽凯性格比较外向,跟秦家的人混得简直就像一家子,熟得不能再熟了。
“你松开我,这像什么样子!”
秦新颜用力挣扎,结果胳膊没挣出来,胸口反而泛起一阵恶心。
“呕!”
她连忙捂嘴,整张脸都红了。
“你怎么了?”
赵泽凯连忙低头询问,眼里满是担心。
“咳咳!”
赵长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泽凯,我有事儿要找你舅谈,你晚上回去帮我带个话。还有,没事别老缠着你新颜姐,人家有正事要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没个正形!
处对象也不能一直处,挑个日子,赶紧把亲订了,婚结了。人家姑娘家,前段时间见到我,都说我了!”
他的话音落下,秦新颜立刻埋头走开,头都不回。
“诶?”
赵泽凯还想叫住她,却只能无奈的收回手:
“知道了,叔!”
看着他的样子,秦梦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甩甩头,也赶紧回去。
手头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另一边。
沈驰雁的生意蒸蒸日上,这天正在家里开宴会。
走廊上,小敏端着酒菜,跟沈驰雁错身而过,她嫣然一笑,对沈驰雁递了个媚眼。
走廊还算宽敞,她却是贴着沈驰雁的肩膀过去的。
而且,贴上去时,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好巧不巧,这一幕让黄莺看了个正着。此时,她因为孕吐,从客厅里出来,看见小敏那个放荡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小敏一巴掌。
结果,她算是遇见硬茬了,小敏也不是吃素的,直接骂她不要脸,到处偷男人,占着沈驰雁还不结婚,就是个破烂 货!
这下可把黄莺气着了,发了疯的推向小敏,然后就看着对方连同碗盘一起从二楼滚了下去。
二楼而已,摔不死人。
黄莺也不管还有宾客在场,又抓了一旁的花盆砸了下去……
第137章 并肩而立
血,从小敏的身后缓缓流出,看到她一动不动,黄莺才开始害怕。
“没事,我来处理!”
沈驰雁揽着黄莺的肩膀,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他给了小敏的家人一万块钱,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因为愧疚,也似乎想堵住别人的口,黄莺的父母终于同意沈驰雁和黄莺领证。
两人都是二婚,也就没有办什么婚礼,就是家里人简单吃个饭,表示认可,就算完了。
……
江大。
沈羲和穿着一身灰色的宽松西装,黑色的领带上,别着一个金色的领带的夹,三七分的头梳得一丝不乱,小小年纪就有一身老干部的味道。
他没有去军训,这段时间都请了病假留在家里。原本是打算提前自习功课,然后在接下来的学校考试上,一鸣惊人。
但是酒醉金迷的生活,让他渐渐改变了初心。尤其是黄莺,时不时组局开宴会时也会叫上他,给他介绍些名媛贵女。
他长得好看,又是大学生,将来前途无量,对他芳心暗许的贵女还真挺多。
不像上一世,他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摆脱贫穷的家庭,现在,他背靠黄莺,再娶个高门第的老婆,后半辈子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学习什么的,重要吗?
不重要了!
今天回到学校,就是走个过场,学校里的宿舍他也不想住。三个大老爷们,打呼放屁的,他哪儿受得了?
这辈子他最讨厌的就是跟别人挤一个房间,共一张床!
他花了五块钱一个月,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独门小院,听说他是江大的学生,房东还准备包他一顿饭的,被他拒绝了。
他租着人家的房子,却嫌弃人家见钱眼开,邋里邋遢还想攀附他。
今天刚到学校消完假,就碰到军训回来的秦依岑。
一两个月不见,曾经那个傻里傻气的大姐变了样,皮肤更黑了,但人变结实了,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她穿着一身绿军装,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身旁竟然还有个跟班,在一路讨好。
姐弟两人错身而过,秦依岑连个正眼都没瞧他。鬼使神差的,沈羲和伸出脚,把陶远绊了一跤。
“你干嘛,有毛病啊?”
陶远撸起裤子,裤子没破,他膝盖破了,火辣辣的疼。
沈羲和不但没有愧疚,反而一脸鄙夷:
“沈一一,出息啦,刚进大学就谈恋爱,那你何苦进来?早早的回去嫁人生孩子多好?浪费教育资源!”
秦依岑满脸无语,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你好,甚至见不得你?
他沈羲和到底有什么可不满的?
从小到大,她这个姐姐,因为他牺牲得还不够多吗?
算了,大庭广众的,吵起来难看。
秦依岑懒得理他,拉起陶远准备离开,却没想到沈羲和以为她心虚,因此得寸进尺。
“沈一一,你要找对象,眼光也应该放高一点儿呀,找这么个没用的废物,毛都还没长齐吧?”
陶远看上去的确比实际年龄小,而且长得也不高,不像个大学生。
“你骂谁废物呢?”
陶远上下打量着沈羲和:
“穿得跟个汉奸似的,在这儿放什么狗屁?老子招你惹你了,认识你吗,你就骂人?”
“我就骂你了,怎么了?”
沈羲和挑眉,推了陶远一掌:
“找你爸告状去呀!废物!”
“你?”
陶远冲上前,可是面对比他高大的沈羲和,他犹豫了,打架并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够了!”
秦依岑低吼着,将两人拉开:
“沈羲和,做个人吧!你要还是个人,就当从来不认识我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不好!”
沈羲和的脸色沉了下去:
“就因为你和你妈,害得我没法去清北,你们欠!我!的!”
他拿手指头戳着自己亲姐姐的肩头,一下比一下重。
“你还真是个白眼狼!”
秦依岑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顺手抓住沈羲和的手腕,身子一侧,右脚扎稳,左脚划出一步,转体、弯腰、下拉、蹬腿一气呵成。
军体拳——抱臂背摔!
“嘭”一声,沈羲和穿着昂贵的西服,被摔在了地上。
动静引起周围同学一阵惊叹,随后是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虽然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个女生把比自己高大的男生,干净利落的摔在了地上,这就是值得欢呼的事情,太帅了!
秦依岑一脚踏在沈羲和的胸口,不让他起身:
“我警告你,我是来上学的,没时间跟你扯皮拉筋!你不懂什么叫恩义,什么叫廉耻,你愿意裹在屎坑里打滚,那是你的事,别厚颜无耻的来沾染我!”
她准备收脚,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又踩了回去。
“还有!陶远不是什么废物,他比你更‘爷们’,更有人样!”
说完,这才拽着陶远快步离开。
陶远是真正的官家公子,从小吃鱼都是有人帮他挑好刺的。
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却愿意背着秦依岑走十几里山路,打了一脚的水泡,第二天更是腿都弯不了。
他疼,他哭,却从没有对秦依岑说,她欠他的!
宿舍楼附近,两人即将回各自的寝室。
“你真的觉得我‘爷们’?”
陶远有些不太自信,毕竟他在秦依岑面前,不止一次哭鼻子了。
军训的苦,真的太苦了。
“是!很爷们!”
秦依岑很坦然的给予他肯定:
“要开始上课了,你要好好学!我希望我的朋友,能跟我并肩而立,咱们共同进步。因为我有很重要的理想要完成,如果朋友扯我后腿,那我宁肯不要朋友!”
陶远笑了,点了点头:
“我就喜欢这样强大的你!放心,我一定跟上你的步伐,绝对不给你丢人!”
他俏皮的行了个军礼,笑着,眼神却是认真的。
谁能想到,此时还满脸稚气,个子矮矮的陶远,大学四年像是脱胎换骨一样,不但个子猛蹿,长到了一米八,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变了。
变得更成熟,更可靠。
第138章 猫眼顺发晶
金梦缘。
秦梦云回到店里时,大家伙儿正在整理水晶。
成箱成箱的水晶,被抬到库房,然后再整理出来,陈列在货架上。
“你们这是去打劫了吗,哪儿来这么多水晶?”
秦梦云看着笑呵呵忙碌的众人,一脸的不解,她又没去进货,这些水晶哪儿来的?
罗素娟笑着递给她一杯茉莉花茶,解释着:
“阿勇去进的货,直接叫货车,上矿区拉的,拉了一车。”
“一车?”
秦梦云惊呆了,一车是多少?三吨,五吨,还是十吨?这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这个水晶得挑啊,没挑好,不就跟买一车石头没区别吗?
矿区那么远,叫货车,路费都得多少了?
秦梦云有些心塞,她去找陆勇。
男人坐在操作台后,天已经有些凉了,他却带着围裙,穿着短袖,粗壮的胳膊,即使放松时,也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优越的侧颜之下,整个人显得专注又沉静。
他手里正拿着一块顺发晶原石,很大,起码有三到四个手镯位。
秦梦云的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跟开了灯泡一样。
“猫眼顺发铜发晶!你哪儿弄的?”
这东西可不好找,江城附近的水晶矿区没听说过产这种水晶的。
就因为没听说,所以显得更加稀有。
“你认识?”
陆勇回头,有些小惊讶,毕竟矿区的人都说不上来名字。
水晶一般都是用在工业制造上,多数用白水晶,所以那种又大又透又没有杂质的白水晶,才是值钱的。
这种里面有发丝的,虽然看上去挺漂亮,但是水晶作为珠宝还很小众,没有成熟的市场,卖不出价。
“当然认识啦!”
秦梦云小心翼翼的将水晶原石接过来,入手沉沉的,冰冰凉。
“太漂亮了!晶体干净,发丝又密又顺!”
玉石是越像玻璃越值钱,而水晶是越像猫眼石越值钱。
猫眼顺发铜发晶,是发晶里的极品,象征着聚财,正财偏财都招。
因为颜色偏红,不是正金色,所以是“铜发晶”。
也有正金色的,叫金发晶,形成猫眼石效果后,会非常有那种暴发户的富贵感,所以价格上会比铜发晶要高一些。
这种水晶在国内是极其少见的,也就是后来水晶被炒起来后,国外的水晶被引进来,市面上才有了这种。
陆勇看秦梦云抱着块水晶,那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不禁好笑。
“这么喜欢啊,很值钱?”
“还行吧!”
水晶再值钱也值钱不到哪儿去。
秦梦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陆勇:
“你多少钱买的?”
“这个比较贵,二十块钱!”
“二十?”
秦梦云笑得更开心了,就这块这种品相的,卖个三五十一克,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这么大一块,掂在手里怕是有三四斤重,算下来……哇,最高可以卖到十万呀!
她看着这块水晶,越看越喜欢。
有的时候你很难搞清楚,喜欢宝石,是因为它值钱,还是因为它漂亮。
或者说,因为它的价值验证了它的漂亮,所以你才更喜欢。
“看你笑成这个样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石头很值钱?”
陆勇歪头瞧着秦梦云,像是在试探。
“呵呵……”
怎么回答呢?
秦梦云盯着陆勇的眼睛,琢磨着:
“你这算是店里的资产,还是你个人的?”
“奸商!”
陆勇笑着摇头:“算店里的!”
一听这话,秦梦云就高兴了,她就喜欢陆勇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一般情况下,这块石头应该会比黄金贵那么一点点。当然,宝石都是要看缘分的。喜欢的人,就是千金不换,不喜欢的,那就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那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陆勇像是随口一问。
“喜欢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秦梦云若有所思的回答着:
“喜欢是喜欢,可是自己买来戴,又舍不得,等着别人送……”
跟了沈驰雁一辈子,她连副银镯子都没混上!
“现在想明白了,对自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喜欢就买,就戴!”
她将原石举到灯光下,水晶里金色的发丝折射的光芒,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这要弄串项链戴脖子上,还不得妥妥的暴发户?
“你说,这么大块原石,拿它做个什么好呢?”
“我来做,你不用想了!”
陆勇伸手将原石拿了回去,放回到操作台上。
“你做啊?”
秦梦云有些不放心:“隔行如隔山,你会做吗?”
陆勇白了她一眼:
“银匠也是懂镶嵌,懂宝石的!你这种半路出家,有什么脸质疑我?”
“我审美好呀!”
秦梦云扬着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审美?”
陆勇笑着点头,颇有些无奈:
“行行行,你审美好,你来设计,我来做,这总行了吧?”
秦梦云还是不放心他的手艺,万一给弄裂了,她小十万就泡汤了。
“那你可小心点儿,坏了你可得赔?”
“赔就赔,不就二十块吗?”
“哼!是小十万!”
“……奸商!”
橘色的夕阳,透过窗玻璃,映照着整间店子红红的。
罗素娟拿着抹布,细细的擦拭着柜台,听着时不时从操作间传来的斗嘴声,勾起了嘴角。
……
晚风,凉凉的。
赵泽凯蹬着三轮,哼唱着甜蜜蜜,迎着风,他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秦新颜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要怎么说,才能让赵泽凯不再缠着她?
“你还是停一下吧!”
“什么?”
“我说!停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路边,连个路灯也没有,行人也见不到一个,只有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把车子还我!”
秦新颜想要从赵泽凯手里夺下车把,可赵泽凯不放。
“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去,顺便蹭顿饭,然后明天直接从店里去上班,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赵泽凯笑嘻嘻的说着,却被秦新颜严肃的目光,瞪得不敢继续笑。
“你要想逼死我,你就继续!”
秦新颜快要哭了,她一把将赵泽凯从车上推下,骑上车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晚风中,赵泽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139章 怀了?
秦新颜回到金梦缘时,大家伙儿正准备吃晚饭。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梦云特意走上前,显摆自己身上的水晶吊坠、手链和戒指。
这是陆勇刚刚完成的三件套,不过是用普通的黄水晶做的。之前的猫眼顺发晶太贵重,秦梦云没敢让陆勇直接上手。
黄水晶不及猫眼顺发晶华丽,但活泼的色泽也足够惹眼,一套戴下来,走在路上很难不让人侧目。
秦梦云很满意这套黄水晶,她的设计,加上陆勇的手工,简直把水晶变得跟钻石一般闪耀。
只要配合足够好的切割工艺,纯色水晶也会像钻石一样有火彩。
秦梦云戴着水晶炫耀一圈,她显摆自己的设计,也惊叹陆勇有这么好的手艺。
难怪金匠、银匠、玉雕师都是男的,手大,力气大,胆子大,做首饰又快又好。
这套黄水晶三件套,秦梦云真的很满意,她以为秦新颜看了也会夸赞一番,却没想到秦新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还有些惨白。
“你怎么了,是不是村里人欺负你了?”
村里刁民多,就不该让他们吃太饱!
“不是!”
秦新颜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可能有点儿累吧?”
“累就吃了饭,早点休息!”
刘幺妹端着一锅鱼汤过来,笑着招呼着:
“新颜姐,尝尝我今天炖的鱼汤,可鲜了!”
可她话音刚落,秦新颜就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呕!呕!”
她连忙捂嘴,慌张的往卫生间跑。
这下子,除了家里几个不懂事儿的男人,全都是一脸诧异。
秦梦云听见自己嫂子和母亲在嘀咕些什么,然后嫂子就挨了一个白眼。
刘幺妹的脸色也不太对,眼神躲躲闪闪的,她指定是知道些什么。
秦梦云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突然想起村里村委竞选的那天早上,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出现。
家里的女人们好像在瞒着她些什么?
是什么呢?
那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可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呀?
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可能!
不会吧?
她看向陆勇,对方似乎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笑了笑,没说话。
但是那个表情,等于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的天呀!
她快步冲进卫生间,就看见秦新颜正在大口喘气,应该是吐惨了。
“你怎么了?”
秦梦云走进卫生间,直接将门反锁:
“说实话!”
她目光严肃,仿佛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秦新颜被吓住了,犹豫片刻,她扑通一下跪在了秦梦云面前:
“对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原来那天,一家子男人都喝醉了,赵泽凯也醉得很厉害。反正家里地方大,佟红霞就说让赵泽凯留宿,跟学礼他们挤一挤。
其实也谈不上挤,房间大得很。
可半夜里,赵泽凯不知道怎么的,从一楼摸到了二楼秦新颜的房间……
秦新颜叫又不敢叫,害怕一叫就把赵泽凯给毁了。
打又舍不得下狠手,结果就……
“姐!对不起!”
秦新颜抱着秦梦云的腿,哭求着:
“你要嫌我脏,嫌我碍眼,我可以走,走得远远的,但是姐,你别恨我行吗?”
秦梦云脑子有些乱,她得捋一捋。
“就是说,你怀了?”
她把秦新颜扶了起来,眼神里是有些兴奋在的。
“好……像……是的!”
秦新颜一脸忐忑,说完立刻恳求道:
“姐,如果真怀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只要你能让我留下他,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她哭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快二十年了,在这些年里,她无数次的被陈天巧骂“不下蛋的鸡”,骂多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当女人,不配活着。
可现在,她怀上了,天知道她有多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大!
“留!当然得留!”
秦梦云拿手替她擦掉眼泪,笑着开口:
“这是沈鸿鹄的遗腹子,可他死了,这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他得姓‘秦’,是我们老秦家的孩子,我们老秦家又添人口了!”
话落,秦新颜含着热泪仰脸看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姐,你不怪我吗?”
“这是喜事儿,为什么要怪你呀?”
秦梦云牵起她的手,将门打开:
“走,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去!”
“可……”
“没有‘可’!”
秦梦云将她推到众人面前,一脸兴高采烈的宣布:
“新颜怀孕了,是沈鸿鹄的遗腹子!以后这孩子姓‘秦’,是咱们秦家的孩子!”
沈鸿鹄的遗腹子?
家里人反应各不相同,有人面面相觑,有人一脸疑惑,这时,佟红霞站了起来:
“好事!好事!唉哟,这得多难得呀!快快快,快坐下!你这个年纪怀胎,可得仔细着。”
说完又嘱咐秦梦云:
“梦云啊,村里的活儿暂时先别让新颜去了,她这个月份正是不稳的时候,万一出个岔子,那就不好了!”
对哦,秦新颜属于高龄产妇,还是头胎。算算日子,这“孕反”来得有点太早,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
秦梦云爽快应下:“新颜,你就在家好好养胎,什么活儿也不别干!”
“那怎么行?”秦新颜惶恐,她不想成为没有用的负担。
“听我的!”
秦梦云一锤定音:
“等我明天安排好事情,后天,咱们去医院确认一下,我要当姨妈咯!”
她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她高兴,一家人自然也跟着高兴,气氛随之变得的轻松起来。
只有秦红军小声嘀咕了一句:
“跟了沈鸿鹄十几年都没怀,他一死,反倒怀上了?”
“闭嘴!”
周玉凤拧了丈夫大腿一把:
“梦云都说是了,你在这儿装什么聪明?”
两人的对话淹没在人群的说笑声中。
秦新颜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仅凭秦梦云一句话,她不用受人唾弃,更不用以死来洗刷清白。
可世上的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的天魔星还是杀来了。
第140章 早发财,早退休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
秦梦云拿了椅子坐在二楼的房顶,远远的看着城市里,稀稀拉拉的灯光。
深秋的夜,凉到了人心里,却莫名很舒服。
脑袋空空,只想发呆。
有的时候,真的挺想时间就这样停止,不用去想,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矫情着,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肩上,回头只看了个大概,就知道是陆勇。
他的块头真的很大,根本看不出来小时候体弱多病。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岳母说陪新颜,不回家了,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不如住下。”
“哦!”
简单的对话之后,就剩沉默。
两个人都看着黑夜,也不知道这黑夜里有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秦梦云觉得有些尴尬,起身将外套还给陆勇。
“去洗洗睡了,晚安!”
“嗯!晚安!”
陆勇接过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就这么躺了下去,拿手臂枕着头。
秦梦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嘀咕:“怪人”。
翌日清晨。
秦梦云早早出门,她得找个人,接手秦新颜的活儿。
沈家村的路已经修得有模有样了,一条主干道,从东往西,贯穿整个村子,无数的生产小道,连接着片片农田。
高炉渣夯实后,排水性能好,不起泥,能走车,就是不太耐用,有条件的话,还是得把水泥铺上。
整个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沈家村的藕汤也声名鹊起。
两块钱,一大海碗,一家三口吃一顿,没问题。加点水,放点盐,一家五口也够了。
那大骨熬出来的油花飘在汤上,看着就叫人有食欲。
有些人,可以一天三顿吃藕汤,都不觉得腻。
早晨,藕汤里下一把挂面,汤美面鲜,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要是晚上也能吃上一碗藕汤,做梦都是香甜的。
关键沈家村的藕汤里,不仅仅有筒子骨,还有猪皮。熬得软软糯糯的猪皮嗦进嘴里,啧,就一个字,美!
藕汤,是平民滋补圣品,能提高免疫力,补血养血,还能美容养颜,尤其是对女性,真的特别滋补。
就一点不好,它属于减肥食品,吃了不容易长膘,在这个年代,属于弊端。
但这并不妨碍江城人对它的喜爱,沈家村的藕汤一出名,不但周围村子的村民来买,城里也有人特意骑车过来买。
用料足,比自己在家炖更划算。
秦梦云今天路过摊位,竟然还看见有记者在采访!
一个村子,大张旗鼓的修路,轰轰烈烈的卖藕汤,的确能算得上稀奇。
被采访的几个大妈笑呵呵的,看见秦梦云来了,伸手就准备叫她过来,一起照相,结果秦梦云蹬着三轮车,飞快的跑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出不了一点儿名。
路过田地,她看到正在藕塘里采藕的赵长胜。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赵长胜随手丢给她一朵铁莲蓬,里面的莲子都还很饱 满。
秦梦云弯腰将莲蓬捡起来,随手剥着:
“我来给新颜请假!”
成熟的莲子是黑色的,捏在手里硬邦邦的,秦梦云咬开一颗,一口下去,又硬又苦,吃得人想哭。
“请假,生病了?”
赵长胜随口问着,手里挖藕的动作不停。
“呸!”
秦梦云本来想把莲子吞下去的,结果越嚼越苦,实在吞不下,只能吐了。
她把剩下的莲子装进口袋里,这才拍了拍手。
怎么回答呢?
说谎话,需要一种气势,就是哪怕很扯,也要很笃定的说出来,让人相信,那是真的!
“人家好得不得了!是怀孕了,才发现!”
“怀孕?”
赵长胜愣在了那里,抬眼看去,发现秦梦云一脸坦然,还面有喜色。
“沈鸿鹄的?”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忍不住摇头:
“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
秦梦云附和着:“沈鸿鹄指定是克子,他不死,他子嗣不得出。这下好了,咱们老秦家又多一口人。”
赵长胜笑得不行,他就没见过像秦梦云这样的女人。
“你这话说得,可别让你前婆婆听见,她要知道了,得跟你拼命!”
“拼命?哼!她有什么脸跟我拼命?”
秦梦云不以为然:
“赵大哥,你帮忙找个能干的,接替一下新颜的工作呗。”
“行!我给你找人!”
赵长胜从塘里爬上来,坐在田埂上,瞧着秦梦云:
“配方,弄到了!”
“配方?”
秦梦云卡了一下壳,然后恍然大悟:是烧水泥的配方!
这是要玩真的呀?
摊子越铺越大,事儿越来越多,偏偏还都挤在了一起。
也不错,早点发财,早点退休。
“行!那咱们就开始筹备吧!不过这次我要五成股!”
赵长胜轻笑:
“那不行!你要五成,我要五成,那村里怎么办?”
秦梦云眨了眨眼,这村支书政 治觉悟也没比她高多少嘛!
“这好办!解决村民就业,创造村里税收,支书你招商引资,上面应该给你鼓励和支持!”
说完挥挥手:
“行啦,我去筹钱去了!”
这时正巧,之前的记者又在村民的带领下,过来采访村干部,赵长胜想叫住她一起接受采访。不叫还好,一叫跟戳到她麻经似的,三轮车蹬得飞快,嗖一下就跑没影了。
要开水泥厂,起步资金起码万字打头。设备倒是不用那么着急买,可以采用古法人工烧制,厂子运转起来再说。
但是原材料,工人工资,这些都是钱,最关键还得有辆货车,不然怎么去拉材料啊?
钱都是小事儿,关键得有人!
秦梦云又没有三头六臂,就算有,她也不愿意成天守在厂子里,开不完的会,签不完的字,忙不完的鸡毛蒜皮。
上哪儿去找个能干活儿,还能有点儿职业操守的人呢?
“滴滴!”
正想着,突然就听见两声汽车笛声,一辆小货车停在了她旁边。
“秦同志,好久不见!”
秦梦云回头看去,只见单手扶着车窗的男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不认得我了?味精厂,买你十三香配方的姜育民啊!”
第141章 来买卖了
味精厂?十三香?
秦梦云这才想起来,自己靠着卖配方,赚到的第一桶金。
上亿的生意,让她几千块钱就卖了,实在有些亏。
她看到姜育民就想到自己亏钱,不算太高兴。
“好巧!姜书记是探亲啊,还是回家?”
她勾起嘴角,虚假的笑着,一眼就让人看出她的敷衍。
姜育民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有些好笑。
不是说生意不成仁义在吗,他们生意也成了,这仁义咋一点儿没见有呢?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没有兴趣,到我厂里做事?”
姜育民开了自己的厂,虽然准确来说,还只是个家庭作坊。
这下,秦梦云的心更堵了。
她就奇怪了,明明手握外挂的是她,可为什么其他人发展都比她快?
沈驰雁勉强合理,毕竟他有软饭吃,干的又是目前最稳,最赚钱的事业。
可姜育民的发展,就有些让人咋舌了。就算是十三香的创始人,都没有他这速度。
同样的时间线,人家还挑着篮子,挨家叫卖呢!
不过听他解释后,就理解了,这钱该他赚,这财该他发。
他背靠味精厂原有的销售渠道,将货免费铺了出去,第一阶段就把销路打开了。
但是江城才多少餐馆,多少饭店呀,来钱还是慢。于是他又坐着火车,去了北方。
北方人爱吃肉,所以对十三香更依赖,销路也就更好。
他每次坐火车,就买一张站台票,然后混上车,到了目的地,也不出站,有人在站台接应,把货取走。
卖完货,他又坐着回程方向的车,拿着站台票回来。
等于是基本没运费。
就这样,他已经在好几个城市,发展了下线。
当然,这么具体的内容,他不会跟秦梦云说,只是简单的告诉她,十三香已经卖到北方,大受欢迎。
现在产能有些跟不上,他准备扩大经营,搞正式一点儿。想着秦梦云懂包装,似乎还懂点儿营销,就来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才招揽回去。
他手底下也缺人!
“谢谢!我自己开了店!”
秦梦云释然了,别人跑得快,那是因为别人也努力了,只是她没有看到而已。
能够被当作人才认可,她还是应该感谢姜育民的。
“我开了家珠宝店,也做婚庆之类的,姜书记要是新厂开工,我可以帮你弄个庆典,保证热热闹闹,还有熟人折扣!”
“唉哟!看来是我唐突了!”
姜育民有些惋惜,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这社会上混,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实力越强越好。
“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个大老板,这两天要给女儿订婚。她女儿很喜欢国外的首饰,国内没有卖的,但是照着国外的打,她又嫌弃是冒牌货,很丢人。
他们家要打的可不是一套两套首饰,秦老板有没有兴趣试一下?我今天有空,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有!”
秦梦云眼睛一下就亮了,富豪难伺候,可富豪给得多呀!
她现在正缺钱,机会送上门,没道理不去试试。
“等我回店里一趟,我准备准备!”
带着姜育民回到店里,秦梦云把学礼和刘幺妹都薅了过来。
“这位是你们姜叔叔,他介绍了个大生意……”
她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下,然后就让秦学礼给刘幺妹化上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店里最好的水晶首饰,都给刘幺妹戴上。
她自己也收拾了一下,穿上一身古典旗袍,戴上鎏金的大金链子,大金镯子,像个首饰架一样,戴满了。
虽然夸张,但是年岁在那里,镇得住。
加上她底气足,很有自信的往那儿一站,更像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化好妆,她走到众人跟前时,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的。
姜育民整个呆掉,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跟当初卖他十三香的村姑,是同一个人!
他的反应,看在秦梦云眼里,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回头打量了一眼刘幺妹,忍不住感叹:
“果然年轻就是好呀,美极了!”
秦学礼的化妆技术又进步不少,再加上刘幺妹底子本来也不错,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漂亮的裙子一穿,首饰一戴,谁还不是位公主?
“来,再戴上这个!”
秦梦云给刘幺妹别了一个水晶胸针,虽然是水晶的,却是按照钻石的切割面来切的,灯光照上,也很闪。
既然目标客户喜欢西方的东西,那肯定要给她来点西方的首饰。
她跟刘玄妹两个人,一个浓颜,一个清纯,一个大俗,一个清雅,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展示,成功的几率就是双倍!
“好了,我们走吧!”
她信心满满,牵着刘幺妹出门,却被陆勇当场拦住。
“我也去!”
这话不是看着秦梦云说的,是看着姜育民说的。
如果秦梦云能看见陆勇此刻的眼神,会发现他眼底的恨铁不成钢。
平常看着挺精明的,这种时候想也不想,戴上这么贵重的首饰,就跟一个陌生男人跑了,傻不傻?
虽然那金链子是鎏金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啊,抢你不会手软的!
他的眼神看在姜育民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带着宣示主权的挑衅。
姜育民笑了,他承认,秦梦云化了妆之后挺漂亮的,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见色起意的男人。
书记出身,姜育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品行上,有任何的污点。
“行!一起吧!”
一行五人,坐着车子来到富豪家,刚进院子,就给人感觉像是跨入了另外一个时代。
建筑本身很有年头,是殖民地时期外国人留下的,改革开放后,这家主人就把房子买下来,开了间高档餐厅。
前面营业,后面自住,装修相当豪华,再过四十年,都不落伍。
但是这家主人的本业不是餐饮,他六几年就因“投机倒把”坐了两年牢,出来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反正政策一开,他就先富了。
姜育民的面子并没有很大,他们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被请进屋内。
刚进客厅,秦梦云就见到了位熟人。
第142章 不打不礼貌
“黑皮!”
秦梦云突然出声,在厅中男子本能的回头后,她的怒火噌一下冒出三丈高。
瞪圆了一双眼睛,就冲到男人面前。
“不是,你谁呀?”
徐立波本能的缩脖子,这诨名已经有些年没听人叫过了。
他有些害怕,却又疑惑,眼前凶巴巴的女人,他不认识呀!
“忘了?”
秦梦云冷笑:
“一九七三年,七月初三,沈家村,麦芽糖,小猪崽,三个男孩儿,记起来了吗?没记起来,我可以再说清楚点!”
徐立波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立刻变得尴尬。
那一年,他挑着麦芽糖换鸡毛,换牙膏皮,遇见个馋嘴的小孩儿,没有鸡毛,也没有牙膏皮,却死活要吃糖,就抱着一只小猪崽来换。
这么稳赚的生意,他肯定换啊,结果被个凶神恶煞的女人逮住打了一顿。
没办法,他就只能装作被打晕,骗了一顿饭。为了能顺利脱身,他又编瞎话,说他老母亲病重,急着要钱医治。
没想到那个女人打人挺疼,心肠倒挺软,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借给他。
其实钱也不多,就两块五,他是准备还的,可像他这种居无定所的人,真没找到机会回去。
“那个,妹子,是你呀!”
他呵呵的笑着:
“我就说吧,好人有好报,看看现在,咱妹子多富态!”
“哼!”
秦梦云不吃他这套:
“什么好人好报?你知道我等你还钱,有多辛苦吗?我儿子高烧,说尽了好话,跪下磕头,医院都不肯收,就因为钱不够!要不是我儿子最后没事,我杀你的心都有了。”
她吼着:“还钱!”
“好好好!还钱!”
徐立波舔了舔唇,冲房间里喊道:
“桂荣,上保险柜里,拿两万块钱过来!”
喊完,才冲秦梦云笑着解释:
“当初借的钱,我如今万倍奉还,妹子还满意吗?”
秦梦云刚想白他一眼,有什么可满意的?
她是来要债的,不是来讹钱的,要是拿了这钱,成什么了?
正准备开口,却见二楼房间里出来两个女人,一个短发,胖胖的,穿得富贵,可脸上的沧桑,用再厚的粉都遮不住。
而她旁边,竟然是黄莺。
所谓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
看她手里拿着金饰的照片,想必也是冲着这个大单来的。
她跟这家的女主人似乎还挺熟的样子,看来这趟是白跑了。
“什么就两万块钱啊?”
王桂荣打量着秦梦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什么时候欠人家这么多钱,我怎么不知道?”
她其实在房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徐立波那句,“万倍奉还”,这不就意味着,只欠两块吗?
欠两块,还两万,脑子坏掉了?
“唉呀,这个你就别管了,去拿钱!”
徐立波不耐烦的挥挥手,可王桂荣根本不听他的,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秦梦云跟前:
“你觉得这么多钱,你好意思收吗?”
这女人一开口,秦梦云就知道不是善茬,当然,徐立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徐立波在这立牌坊,把他老婆牵出来当婊 子。
反正这趟买卖跟她没关系了,她也不用受这窝囊气。
回头看了姜育民一眼,先道歉:
“不好意思啊!”
她也没解释为什么道歉,转过头来,看着王桂荣直接开怼:
“你觉得这么点儿钱,你好意思拿出手吗?懂不懂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黑皮,当初说的是给他妈治病,救命!
是他妈的命不值两万,还是说,在你心里,他妈的命就不值钱?
这钱也不是我要的,是他自己吹牛逼,说要‘万倍奉还’,你问我有没有脸干什么?你该问的是他,有没有脸这么得瑟?
还有,多读点书吧!两块五的万倍,是两万五千,不是两万,四舍五入,没你们这么舍的!”
“你?”
王桂荣气得不行,却一时语塞,暂时没想着怎么回怼回去。
这时,黄莺歪着嘴开口了:
“唉,这种小市民,姐,你犯不着跟她置气。她逮着一点儿由头,都恨不得把别人家的东西,全搬自己家去!你给多少,她都是嫌不够的。”
“你闭嘴吧!”
秦梦云直接开口打断:
“是嫌我打你打得不够爽,还想再挨几下是吗?”
“我看你敢?”
黄莺也硬气了,往秦梦云面前一挺脖子:
“我!怀!孕!了!你动我试试?”
怀孕?
秦梦云愣了愣,沈驰雁不是结扎了吗,她怀的谁的孩子呀,这么嚣张?
管他谁的,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黄莺脸上。
都伸过来了,不打对不起人家的热情对吧!
“啪”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惊了,空气瞬间凝滞,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盯着秦梦云。
“你又不是怀的我的孩子,我还能惯着你了?”
秦梦云冷笑:
“我再次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跳,说过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啊!秦梦云!”
黄莺捂着脸,恨得牙痒痒。
“咋了,想表演流产戏码?”
秦梦云不带一点儿怕的:
“你想演就演,我配合,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我态度绝对好,钱也绝对到位。但是,你最好肚子里确实有货,来吧!”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挑了挑眉。
这一番话说得,简直跟女魔王没区别,所有人都吓到了,王桂荣更是吓得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黄莺傻住了,她真的想杀了秦梦云,可是眼下,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到。
“秦梦云,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她放出狠话,甩手就走。
“你还是自己小心着吧!”
秦梦云冷笑,她可不认为沈驰雁能允许自己被玩弄,被戴绿帽。
他是那种人家救他,他都能恨一辈子的人。
冷血的!
她善意的提醒,听在徐立波夫妻的耳里,却成了一种挑衅。
他们当然知道黄莺是什么背景,结果这样都能被打得灰溜溜的逃走,那秦梦云……
他们不敢想象!
“那个,妹子,你……”
徐立波有些紧张了,他有钱,可是他没权啊,他连忙催促妻子:
“赶紧的,去拿钱!”
“哦哦哦!”王桂荣也老实了,赶紧上楼。
“别了!”
秦梦云冷着脸开口:
“我缺你那两万吗?你欠我多少,还我多少!钱还了,这事儿咱们就算两清了!我是要给我自己一个交待,告诉那个曾经傻了吧唧发善心的自己,钱要回来了,人家没赖账!”
第143章 你本来就很美
钱要回来了,人家没赖账!
秦梦云的话,让徐立波羞愧极了。
发小财,靠无耻,靠心黑,可想要成就大事业,得有信义。
人无信,则不立。
他也是穷苦出身,该明白在那个年代,两块五,对农村人意味着什么?
秦梦云当初跪在医生面前,就因为两块五被拒之门外,如果她儿子死了,她应该会很恨自己,那么愚蠢的把钱借给别人干什么?
这个世界,差点因为他徐立波,少了一个善良的人。
如今,她一身黄金,贵气逼人,肯定也是看不上所谓的“万倍”还款。
她要的,只是和当初的自己和解。
徐立波惭愧的点头,他欠秦梦云的,不只是钱。
“妹子,对不起,是哥哥不地道!”
他鞠了一躬,态度诚恳。
“不用!”
秦梦云不想跟这种没信用的人,有什么来往。
在前世的记忆里,不记得有徐立波这号人物,估计也不是什么狠角,只是普通有钱而已。
她刚想再说些拒绝的话,姜育民连忙将话头抢了过来。
“徐兄弟,今天还真是巧了!我本来是想给你介绍个珠宝商的,我这妹子家的珠宝设计是江城独一份,结果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还是老熟人,这可不就巧了吗?”
“哦!”
徐立波立刻会意:
“妹子,你看这不就是缘分吗?我这女儿呀,任性得很!全江城的首饰店都看遍了,就是不喜欢,妹子,这次你再帮帮我?”
他已经是舔着脸在讨好,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很难得了。
秦梦云回头看看姜育民,把心中的不忿压了下去。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是个生意人,不该到处树敌。
看在姜育民的面子上,看在生意的面子上,她改换了态度,脸色变得温和。
“在商言商,我特意过来,肯定是想促成这桩生意的。既然是令千金的婚礼,我还是需要直接跟她谈一谈。”
“对对对!”
徐立波连声应和,随后喊了一嗓子:
“馨柔啊,下来!”
从刚才黄莺出来的房间,一个二十三四的女孩儿缓缓走下来,她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准新娘的兴奋。
秦梦云一看,就知道问题根本不是出在首饰上。
徐馨柔不想结婚!
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无非就一个,要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
“好漂亮的姑娘!”
秦梦云微笑上前,眼中的欣赏不假掩饰:
“你好,我是‘金梦缘’首席顾问,很高兴能为这么美丽的小姐服务!”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被人夸赞,徐馨柔也不好意思板着个脸。
“你好!”她勉强笑了笑。
还好,不是那种特别傲慢无礼的大小姐。
秦梦云心里有了底,伸手将刘幺妹拉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纯真’系列,您看看有没有一点点喜欢?”
她说着,又快速的给刘幺妹头上罩了一层白纱。
当头纱垂下,将刘幺妹的大半身形笼罩其中,她整个人顿时在朦胧之中更美了。
秦梦云一个手势,刘幺妹含羞的转了一圈。
正因为这份羞涩,才更贴合“纯真”的主题。
鱼尾的白色纱裙,随着转动轻轻扬起,水晶的饰品发出叮铃铃的脆响,闪耀着光芒。
美极了!
徐馨柔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中是藏不住的向往。
这一身装扮的确跑遍整个江城都找不到,很时髦,很漂亮。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可手顿在半空,又很快缩了回来。
秦梦云将徐馨柔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了信心:
“徐小姐要不要试一试?好的饰品,只有亲自上身,才能看出效果!”
说完,她牵起徐馨柔的手,带着她往楼上走:
“来吧,试试又没关系,我们是专业的,不会累着徐小姐的。”
“这……”
徐馨柔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对上秦梦云鼓励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着三人上楼,徐立波和王桂荣面面相觑。
“这咋像两个人呢,刚才那么凶!”
想起黄莺被打,两人还心有余悸,害怕秦梦云一言不合,连着他们一起打。
尤其是他们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陆勇,杀气腾腾的,那么大块头,不会是保镖吧?
“人家不是说了吗,‘专业’的!”
姜育民笑得一脸骄傲:
“一般二般的,我怎么敢往徐老板这里带?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特意给你请过来的,徐老板该怎么感谢我呀?”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就想要我南方的渠道嘛,给你!”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房间里。
秦梦云正在给徐馨柔化妆。
“徐小姐长得真好,皮肤跟凝脂一样,那些电影明星都比不了,想必在家里,父母一定很宠爱你吧?”
徐馨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显得很落寞:
“我爸妈是很宠爱我,可是……”
他们在婚姻大事上,却强迫她,嫁给她不喜欢的男人,这还算宠爱吗?
“天下的父母,都是爱孩子,希望自己孩子好的。”
秦梦云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心事,自顾自说着:
“父母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我有个朋友,年轻的时候,父母给她找了个很不错的对象,可她嫌人家长得不好看,太闷了,也不懂浪漫,死活不肯嫁。”
“那后来呢?”徐馨柔侧过头,一脸好奇的看过来。
秦梦云笑笑,将她的头重新摆正:
“后来,后悔了呀!人家虽然长得没那么好看,但是五官端正,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各个漂亮。虽然闷,但是从不让自己妻子干活儿,当他的妻子,只需要每天美美的就好。也没有婆媳矛盾,人家妻子四十了,还跟小姑娘一样。”
“那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她呀,说出来不吉利,就不说了!反正啊,女人嫁一个喜欢你的,就能幸福一辈子,因为他喜欢你呀,就会处处让着你,时时疼着你。
但你要嫁给你喜欢的,那你就得去时时让着他,可他未必领情,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成老妈子,磋磨你!”
“哦……”
徐馨柔陷入了思考,沉默着。
“好了!妆化好了!”
秦梦云微微抬起徐馨柔的下巴,看向镜子:
“是不是美极了?有我们金梦缘,你将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
徐馨柔缓缓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简直美得不敢相信。
她忍不住轻抚自己的脸颊:
“你该不会是会魔法吧?”
秦梦云轻笑:“是你本来就这么美,我只是让你的美貌还原了而已!”
第144章 图穷匕见
“有请,准新娘,徐馨柔小姐出场!”
话音落下,徐馨柔从房间出来,缓缓走下楼梯,长裙摇曳,珠光宝气。
客厅内,众人仰头看去,一瞬间,仿佛误入电影的拍摄现场。
徐馨柔含羞走下楼梯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外国电影中,名媛公主的出场。
徐立波压不下去的嘴角,证明他很满意。王桂荣也满意,只是没有那么满意。
“这会不会太素了?”
她牵起女儿的手,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徐馨柔全身:
“全是白晃晃的,让亲家看见,不太好吧?”
“妈,你不懂,白色代表纯洁!”
徐馨柔自觉挺美,可母亲一开口,就有点儿扫她的兴。
“人家国外都不流行黄金,人家都是流行白金,就连王冠都是白金的。”
外国是强大的,先进的,所以他们的文化也是优秀的。
黄金在年轻人眼里,显得很傻气,很土。
其实白金比黄金利润高,管控也不严,秦梦云恨不得徐馨柔的所有首饰,全部用白金。
但是做生意,不能想着一锤子买卖。
“徐夫人,这一身只是一个演示的效果,成品肯定要比现在更好。”
秦梦云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给王桂荣,眼里只有对生意谈成的渴望。
“我为令嫒计划的是五套服装,五套首饰。一套拍婚纱照,一套是婚礼主场的开场礼服,一套迎宾婚纱,一套敬酒,一套送客。
迎宾、敬酒、送客,这三套,可以迎合传统审美,采用正红嫁衣,至于拍婚照和主婚纱,就采用令嫒喜欢的西式婚纱。”
“这么多呀?”
徐家夫妻两人都有些惊到了,他们想过结婚要体面一点儿,但没想到要五套服装,五套首饰!
“哦,我以为二位就这么一位千金……没事,那我们可以选简单一点儿,去掉两套,当然,也可以去掉三套,就一套婚纱,一套喜服。”
秦梦云带些嘲讽的摊手:
“两套已经是极限了,不然的话,这新旧观念,很难平衡。穿红喜服,新娘子有遗憾,穿白婚纱,又显得新娘子不体恤父母,不孝顺,这……”
她话音落下,徐馨柔已经有点儿不高兴了,才五套衣服而已,而且有一套是用来拍照片的,家里又不是没钱买不起!
不能嫁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允许她穿漂亮点儿吗?
“什么两套?”
王桂荣也被激怒了,直接拍板定下:
“五套全要!不,六套,六六大顺,顺顺利利!”
“徐夫人豪气!”
秦梦云微笑着:“那关于首饰金子和珠宝的用量,我们在细节上商讨一下。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合同签一下。首饰不谈,但是按照令嫒身材缝制的衣服,只修不退!”
“衣服能花几个钱?”
徐立波不以为然,看了合同一眼,提笔就签。
衣服也是分高中低档的,要是说起来,有可能比黄金更贵。
秦梦云将合同收好,多余的话她不说,否则一刀下去太狠了,这鱼跑了怎么办?
临走时,徐立波热情的留秦梦云吃饭,她拒绝了。
她朝徐立波伸出手掌:
“两块五,还我!”
面色严肃而不容置疑,跟刚才笑脸相迎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徐立波服气了,在家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两块五毛钱。
他将钱郑重的放在秦梦云掌心,然后又鞠了一躬:
“妹子!谢谢!以后这恩情,我徐立波一定还!”
“祝徐老板生意兴隆!”
秦梦云没说什么,微微点头,带着人离开。
她刚走没多远,王桂荣就撇了撇嘴:
“矫情!瞧她那样儿,架子端得多高?”
“你懂个屁!”
徐立波剜了妻子一眼,如果不是“糟糠妻,不可弃”,他早离婚了。
刚有点儿钱,就啥也不做了,整天就知道打麻将,开舞会。都肥得没腰了,还上那舞池里去扭,人家面上夸她跳得好,背地里笑死她了。
再看看秦梦云,那么有钱了,还亲自出来谈生意。
生意是生意,恩怨是恩怨,人家拎得很清,就这一点,已经让徐立波刮目相看。
人家没有挟恩图报,而是恨不得马上划清关系,就这傲气,徐立波是佩服的。
“以后人家再来,对人家客气一点!连黄莺都敢打的人,你别给我得罪了!”
……
另一边。
黄莺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当着王桂荣的面被扇巴掌,这以后还怎么一起玩?她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一肚子的坏水在泛滥,没多久就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找到一个小偷,拿着自家店里的首饰交给他,让他去秦梦云店里销赃。
只要钱到位,像那种牢进牢出的人,还是很乐意接这种活儿的。
秦梦云没在店里,是她嫂子接待的,结果剪开首饰验货时发现,首饰是假的,金皮里包着铅疙瘩。
黄莺白白给了小偷封口费,还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
她气极了,找到沈驰雁一顿大发雷霆。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店里这么多假货?”
这是要出大事的,一旦被人发现,她店子要被封掉不说,人还得去坐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卖出去多少?”
她气得要冒烟,胸口剧烈起伏着,可沈驰雁不慌不忙的。
“店里出了假货,算我失职,我辞职好了!”
“你辞职就完了?”
黄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里,沈驰雁的形象整个崩塌掉。
“我命令你,偷了多少,立刻给我还回来!”
“偷?”
沈驰雁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偷的?店里那么多人,有你的亲戚,你的朋友,说起来店是我在管,可他们哪一个人服我管?
你凭什么怀疑我,不怀疑他们?就因为,我是外人,对吧?”
他一步一步逼近黄莺,吓得她跌坐在椅子上:
“这个经理我不当了!你送给我的绿帽子,我也戴不起,咱们离婚!”
“你说什么?”
黄莺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给你戴绿帽子了?哼!我知道了,你做了亏心事,就倒打一耙嘛!我告诉你,就算是离婚,你也得给我把金子还回来!这个店不仅仅是我的!”
“呵呵!”
沈驰雁戏谑的笑着:“所以,黄金比我重要,跟你一起开店的那个男人,也比你我的婚姻重要,其实,你肚子里,就是他的种,对吧?”
第145章 人心难测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沈驰雁的脸上。
“畜牲!”
黄莺怒骂着:“我黄莺这辈子,就两个男人,除了志强他爸,就只有你,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你不知道吗?”
“为了我?”
沈驰雁拿手背擦了擦脸:
“你为了我付出了多少,我算过了,四个孩子的日常花销,给我花的钱,我妈住院的钱,都在这个账本里。”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事本丢到黄莺面前:
“而我为你做的,你没算过吧,我来帮你算算。你开酒会,让我应酬那些阔太,达成的单子,你好像从来没有给过我提成吧?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初开金店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又利用金店做了些什么?
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一点儿辛苦费没有,你觉得,到底是谁在为谁付出?”
沈驰雁盯着黄莺的眼睛,盯得她毛骨悚然。
“好了!夫妻一场,咱们好聚好散!”
他退后两步,拉开跟黄莺的距离:
“你的所有房产,地产,我已经都弄清楚了,店子我不要,房产分我一半。”
沈驰雁说得理所应当,完全没有任何羞耻感。
“沈驰雁,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黄莺显得很受伤,她站起身,又一巴掌朝着沈驰雁挥了过去,可惜,这次被抓住了手腕。
可这并不妨碍她张嘴骂人:
“你无耻!你个没有种的软饭男……”
“啪!”
她还没骂完,嘴上就挨了一巴掌。
沈驰雁打完她,捏着她的脸颊,把她抵到了墙上。
“谁无耻?我好好的家庭让你破坏了,我的身体也被你弄残了,你给我一个经理的职位,好让我随时给你和你的奸夫背黑锅,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很得意是吧?”
沈驰雁已经确定了,他被结扎,就是黄莺找人干的,为的就是嫁祸给秦梦云,逼他们离婚!
这么恶毒的女人,就该不得好死!
他手用力一甩,在黄莺脸上留下一道指痕:
“该是我的东西,你最好尽快给我。你没有我的证据,可我有你的证据!”
说完,他拿帕子擦了擦手,抬步间,又将帕子丢在了风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黄莺又恨又气,捂着肚子缓缓往下蹲。
“我没有!我……好疼,沈驰雁!救命!救命啊!”
血,染红了她的衣裙,顺着大腿往下流,可任她如何呼喊,沈驰雁都不曾停下脚步。
同一天,陈天巧在医院跳楼了。
为了不让她拉屎拉尿,护工不给她饭吃,结果她还是拉在了床上,被子捂着,臭了,烂了,深可见骨。
她花了一整个晚上,从床上爬到窗上,在太阳照亮大地时,从窗口翻了下去。
医院联系沈驰雁,给了他一笔人道主义赔偿,护工也把所有的工资,都退还给了他。
沈驰雁把陈天巧的遗体送去火葬场时,黄莺正被送去医院抢救,她出血太多,被发现的时候太晚,生命垂危。
等沈驰雁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黄父黄母正在动用关系,调集血浆。
他们心急如焚,可这时,沈驰雁又给了他们一个更受打击的消息,黄莺的儿子,在南方赌博出千,被人抓住,要么拿钱去赎,要么砍掉双手。
钱并不多,十来万而已,黄家出得起。
但是,电报是七天前发来的,刚好过了赎人的日子。
黄母急火攻心,当场就晕了过去。
黄父怀疑沈驰雁是故意的,但此刻一堆的事情需要人处理,他没有马上跟沈驰雁翻脸。
就是这个决定,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沈驰雁将黄莺换出来的脏血,又给她注射回了体内。
第二天的时候,黄莺就不行了,怎么抢救都没有抢救过来。
接连的打击,让黄母难以承受,突发急性脑梗,也去了。
一夜之间,让本就不年轻的黄父,瞬间老了十岁。
沈驰雁放着自己母亲的丧礼不办,轰轰烈烈的给妻子和岳母风光大葬。
同时,他以妻子离世太过伤心为由,从黄莺的金店抽身,悄无声息的将那些假黄金都处理掉。
所有的事情,他办得天衣无缝。继承了黄莺的遗产,也包括黄莺的父亲,以及她父亲的人际关系。
坐在黄家的高档沙发上,沈驰雁闭目养神,家里的保姆为他送来人参茶,毕恭毕敬。
从此以后,在这个家里,再没有人对他呼来喝去,更不可能有人敢给他脸色看。
苦尽甘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想吃糖醋里脊了。
……
时间回溯到事情纷繁的那一天。
秦梦云从徐立波的家中回来,把合同拿给秦学礼看。
“绝佳的机会,好好干,咱们以后接的单子,绝对全都是有钱人的单子!”
秦学礼拿着合同看了又看,激动得难以置信。
“服装六套,光首饰用的黄金就要三斤六两!这是什么有钱人啊?”
他把合同拿去给父母看,给爷爷奶奶看,整个人开心得要蹦起来。
这一单忙完,怕是能赚够他原来在工厂,一年的工资!
“稳重点儿!”
周玉凤看儿子高兴成这样,不由的好笑,连忙嘱咐着:
“这是你小姑给你接的活儿,你得干好了,不能丢你小姑的脸!”
“放心吧!我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辜负小姑的期望!”
秦学礼高举着合同,说得夸张,一家子都被他逗乐。
就在这时,已经关了门的店子,闯进来位不速之客。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赵泽凯冲进来,目光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秦梦云身上,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气哄哄的。
“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
他倒像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径直往后院走。到了中庭,他还不忘让秦梦云把门关上。
他站在那里,一直喘着大气,让人感觉,他要是有两只牛角,一定会冲过来把秦梦云顶飞。
“赵泽凯!”
门还是被打开,秦新颜一脸担心的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
秦梦云转身,将她轻轻往门外带:
“放心,我不打他!你别紧张,也别激动,小心孩子!”
说着,她又把自己母亲叫来:
“妈,带新颜去喝安胎药!”
安顿好这边,她再次将门关上,顺便反锁,然后跨步上前,一脚踹在了赵泽凯肚子上。
“不准叫!”
她低声警告着。
第146章 感情其实没有道理
秦梦云抬手指着赵泽凯的鼻子:
“你还有胆子敢过来?”
“孩子是我的!”
赵泽凯迎着秦梦云的目光,没有一点畏缩。他没有用猜测的语气,而是很笃定,秦新颜怀的孩子就是他的。
这,让秦梦云有些意外。
赵泽凯二十五岁,如果秦新颜当年一结婚就生孩子,那她的孩子应该跟赵泽凯差不多大。
这样的年龄差,如果说会有什么爱情,没有人会相信。
无论是男大女小,还是女大男小,都会饱受质疑。
就算因为长胖了,脂肪把皮肤撑了起来,秦新颜脸上没有什么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会小一些,也不可能。
赵泽凯图什么?
钱吗?
“是你的又怎么样?”
秦梦云讥笑:“你这样怒气冲冲的过来,难不成还想娶她呀?”
“为什么不可以?”
赵泽凯反问:“男未婚,女未嫁,她怀了我的孩子,不应该嫁给我吗?”
这话理直气壮得秦梦云无法反驳。
“这个问题,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你爸吧!”
她松开了赵泽凯的衣领,退后了两步。
据她所知,赵泽凯的爸就他一个儿子,家中独子,怎么可能允许他在婚姻大事上乱来?
“没必要问他!”
赵泽凯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如果不是他供我读了中专,我根本不可能认他。我没杀了他,就已经是对不起我死去的妈了!”
秦梦云一愣,有些错愕。
她跟赵泽凯家不熟,只听说很早的时候,他母亲就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他爸一个人,后来也没娶,挺不容易的。
看来,这事儿另有蹊跷。
但这跟她,跟秦新颜都没有关系。
“我不管你们家什么情况,也不管你想娶新颜,是真情,还是另有所图,我现在告诉你两件事情:
第一,秦新颜手里没钱,她没有工资,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第二,你跟她结婚,不可能!
她肚子里是沈鸿鹄的遗腹子,你跟她的事情,你给烂在肚子里,否则别怪我送你去坐牢!”
“凭什么?”
赵泽凯握紧了拳头,眼眶泛红:
“你是哪来的独 裁主义?我要听新颜说!我也不稀罕你的钱,我有能力养活她和孩子!”
“你有能力?”
秦梦云嗤笑,一个普通人,没有气运的加持,没有时代的前瞻性,就凭着在工厂三五十的工资,养活老婆孩子?
是可以养活,饿不死。
但是再过十年,正是孩子花钱的时候,也是工厂工人不值钱的时候,大规模的工人下岗,他还能保证吗?
一旦生活不如意,秦新颜和孩子将直接成为他怨恨和嫌弃的对象。
那个时候,他才三十来岁,他离了婚还可以再娶,可秦新颜怎么办?
这都是后话!
“我相信你有能力,可是我不相信这个社会!”
秦梦云冷冷的开口:
“一旦你们的事情传出去,你知道新颜要面对多大的社会压力吗?你知不知道流言能要人命?
更何况,你什么也保证不了,你甚至保证不了你不会后悔,不会变心!
当你四十的时候,她已经年近六十,头发白了,皮肤皱了,你能接受吗?就算你能接受,她又能接受吗?
当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尤其是她孩子的朋友,同学,笑话她的时候,她该怎么想,该怎么办?
秦新颜没你那么勇敢,她是一个性格很懦弱的人。你蛊惑她,她绝对会答应跟你结婚,可是,那样就等于害死她了!”
赵泽凯不说话了,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眼里只剩绝望。
他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像是在哭。
也许感情来了,真的跟年龄无关,但此刻的真心,真情,并不妨碍男人转头另娶他人。
秦梦云没有让自己心软,她干涉了秦新颜的命运,沾上了因果,就不能放任不管。
她静静的看着赵泽凯哭得像个孩子,面无表情的送他离开。
当她以为这一切就该结束在这里,却没想到赵泽凯并没有放弃。
他发了工资,就往这里送,时不时还会抓些甲鱼和乌龟送来。
放下东西就走,一句话都不说。
秦家所有人都以为他出了门就走了,可谁也没想到,他每次都会站在远处,直到看见秦新颜出来散步,才会离开。
时间一长,就算家里再迟钝的人,都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秋雨丝丝,转眼落叶已经飘了满地。
天凉了。
这段时间,秦梦云忙得脚不沾地。徐家的婚礼揽下来,衣服的设计,场地布置的设计,以及珠宝的设计,都是改了又改。
就连请柬和喜饼,都是再三商榷后,才终于定下的。
秦学礼聪明,但是他毕竟没操办过婚礼,其中很多规矩,都要现学。
徐家结交权贵,在婚礼座次的安排上,也需要很费心思。
这是婚庆公司的第一仗,绝对不容有失。
哪怕秦学礼事事小心,仔细,秦梦云都得亲自去把关。
这还只是一头,村里的事情更是千头万绪。
路修好了,接下来就是盖养猪场,买了两头母猪都怀了崽,预产期差不多在初春时候,天气比较冷,时机上不是特别理想,得小心看护。
水泥厂也在边建设,边运营。
没有大型机械,全靠手工,产量比较低,但是不愁销路,有盈利,不多。
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产业,但是每天都有这事儿那事儿要处理。
尤其是水泥厂的工人,他们都是赵长胜直接从村里聘的,自由散漫惯了,没有专人管理,根本不行。万一出点儿生产安全事故,就全完了。
忙得焦头烂额,回家恨不得倒头就睡,哪有时间再去想什么情情爱爱?
可这天,母亲特意到她房里,说了些家常,临了问了她一句:
“如果回到二十年前,你爸把你从沈家拽回来,你会怎么样?”
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早点休息。
可秦梦云睡不着了,母亲特意过来这样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披上衣服下楼,却见操作间的灯光还亮着。
透过门缝,她看到正在专心致志赶工的陆勇。
沏了杯清茶,她敲门进去,递到了陆勇手里。
“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她倚靠着操作台,疑惑的看向窗外:
“我妈问我,如果当初我爸死活不让我嫁沈驰雁,我会怎么样?好奇怪呀,都这种时候,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陆勇捧着杯子,透过茶杯冒出的热气,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第147章 放弃铁饭碗
“我的答案?”
秦梦云皱着眉:“我是来问你的,你怎么反倒问我了?这事儿能有什么答案,假设性的问题,没有一点儿回答的意义。”
嫁给沈驰雁,她肯定是后悔的,但放在当时,她肯定执迷不悔。
人,总是要撞到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
别人怎么劝,都未必有用。
陆勇喝了一口茶,轻轻的笑了,他大概能明白,佟红霞是什么意思,就把赵泽凯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你告诉他,前面是悬崖,走不通,可他还是会走到悬崖边去看看。
悬崖,虽然前去无路,但是,难免会有绝佳的风景。”
他看着秦梦云的眼睛,目光柔和:
“你觉得,是嫁给沈驰雁让你后悔,还是没能嫁给他,更遗憾?”
秦梦云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她发现她心里还有恨。
“我要是说,我更后悔嫁给沈驰雁,你肯定不相信。但这不重要,我已经明白你什么意思了,我会去问新颜,让她自己做决定。”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掉。
看着陆勇眼中的诧异,她笑了。
“还有多少没做完?我也来做两个!”
“你做?”
陆勇笑着摇头:“火枪一呲,你就开始紧张了,还是去休息吧,有我就够了!”
“那不行!”
秦梦云还是拉了椅子坐下:
“我可不能给你机会,骂我是‘周扒皮’!”
陆勇没再劝,默默的将杯里的茶喝完,然后继续工作。
屋内橘黄的灯光,透过门洞,晕染了整条走廊。
第二天的清晨,下着毛毛细雨,赵泽凯又来了。
他拎着两条草鱼,半边身子都有泥,手掌也有血痕,看来是雨天路滑,摔到了。
鱼还是活的,他自己拿了盆,装了水,将鱼放好,转身就走。
秦梦云刚好从操作间出来,昨晚忙得太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操作台上睡着了。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睡在陆勇的小床上,而陆勇,趴在桌上。
那小床睡着真难受,硬邦邦的,还冷。
一出来,就刚好看见赵泽凯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还得去上班,可身上的衣服明显湿了。
“你等一下!”
秦梦云将他叫住:
“管理水泥厂,你干不干得来?”
赵泽凯诧异的回头,盯着秦梦云,似乎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管理厂房和管理车间,差别不大,他早就是车间副主任了,这点儿活儿还是没问题的。
见他不回答,秦梦云只能继续说:
“放弃铁饭碗,来水泥厂当厂长,我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村里的水泥厂,赵泽凯是知道的,平常也会按赵长胜的要求,过去帮帮忙。
与其说是厂,不如说是个小作坊。
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子,直面着秦梦云:
“我二十五岁,车间副主任,年底会提主任,十年内,有望提厂长。只要努力钻营,退休之前再升个一级半级也是有可能的。我要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有什么用?”
狂,傲,证明的确有本事。
秦梦云只是轻笑:“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当你的地位足够高时,其他人就会主动避开你不喜欢的话题。
在厂里,应该没有谁会当着你的面,说你的不是吧?但是换到村里,谁乐意说你,还是都能说几句的。
水泥厂,它不可能永远是个作坊,它最终会成为村里的经济支柱。当村里大多数人靠它生活,作为厂长,谁还敢当面给你难堪吗?”
响鼓不用重锤,说到这里,赵泽凯已经懂了。
“你的意思……”
他有些激动,那些话差点脱口而出。
“是这个意思!”
秦梦云将他的话强行接过:
“我不反对,也不支持,路在那里,看你自己怎么走。唯一要提醒你的是,我这人记仇,护短,不讲理,还能再活至少三十年。”
言下之意,只要她活着,就不会允许赵泽凯对不起秦新颜。
赵泽凯笑了:
“我这就去辞职!你不准诓我,只要我干出点儿成绩,你就不能再阻拦我!”
“我阻拦你?”
秦梦云差点气笑了,她是什么王母娘娘吗?
果然这种事情,旁人不能插手,好坏都会被怨恨上。
秦梦云一挥手,不想跟赵泽凯说话了。
她今天得拿着首饰,去徐家最后定板。因为某些原因,主婚礼场的礼服和首饰,不能按照她最先设想的那样来。
没有婚纱,不能用凤冠霞帔,只能穿靛蓝色的工装,新郎则是同色系的中山装。
虽然服装样式普通,但通过提升布料档次以及量身定做,也可以呈现出精致高档的效果。
主婚礼,程序会比较简单,父母、领导祝词之后,就可以开席了。
但是,徐家会办三场婚礼,城里办两场,分别接待领导和亲朋,老家办一场,一场比一场盛大。
要忙的事情很多,忙碌却很充实。
张胖丫那边,终于买到了房子,跟酱宇海他们分开,大儿子的婚事也定下了,开春之后就办婚礼,已经在秦梦云的店子订了“三金”。
酱宇海财运不错,生意好得不得了。现在规规矩矩的记账,心甘情愿的给秦梦云分红。
但是秦梦云没把钱拿回来,而是升级了桌椅、柜台,买了冰柜。还让牛大壮留心着,这附近只要有人卖房子,第一个来通知她。
不管是临街的门面,还是村里的民房,她都要。
反正家里人口多,房子只要不全在她的名下,就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赵泽凯,他果断的把工作辞了,被赵长胜按在祖宗坟头一顿打,打完他就去水泥厂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没两天,水泥厂就有了一番新气象。产量高了,浪费小了,效益提上去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秦梦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运行得非常健康。
终于,到了徐馨柔第一场婚礼的日子。
今天的客人不多,都是些达贵。徐家自己的酒店全部清场,不接待外客。
只见小汽车一辆一辆的驶进酒店的院子,从车上下来的人,各个不凡。
宴会的事情,有秦学礼在具体操作,秦梦云只在一旁看着,免得出纰漏。
“阿姨!”
一声呼唤引起她的注意,她循声望去,发现是陶远。
“陶远啊,不仔细看,阿姨差点没认出来你!”
秦梦云一脸惊喜,这小伙子长结实了。
“阿姨你也是,变漂亮了!”
陶远嘿嘿的笑着,一点儿也不吝啬夸赞。
他今天是代替他爸过来的,以徐立波的身份,请他爸亲自过来,还不够格,但也不好得罪,于是陶远就来了。
“阿姨,这是依依托我带给您的,全是她课余时,画的设计稿。她可厉害了,一到学校,就成为了学生会干事。人家说,没准大二,她就能有资格竞选学生会主席!”
秦依岑本来就是个优秀的孩子,比秦梦云以为的还要优秀。
“这场婚礼是阿姨公司的业务,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可以私下跟阿姨说!”
“真的吗?我说怎么一进这里,就感觉特别上档次!”
陶远的一张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两人的热络,看在远处的一双眸子里。沈驰雁推开车门的一瞬,脸色便沉了下去。
他还从来没见过,秦梦云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
第148章 你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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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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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不速之客
秦梦云打疯了,手掌打得通红,也不知道疼。
一开始,沈驰雁还拿手挡,可看到她那么痛苦的样子,他不挡了,就站在那里,任她发泄。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他闷闷的开口,一句话就让秦梦云愣在了那里。
这算什么?
秦梦云不敢相信,她竟然在沈驰雁的眼里,看到了歉意!
那么自负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有认错的时候?
“梦云!”
见她失神,沈驰雁伸手想要抱住她。
肢体接触的一霎,陆勇叹息着转头,已经可以预知到结果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说了不原谅,可谁又真能做到那么绝情呢?
“呵呵,呵……”
秦梦云却在这时笑了,她一点点退出沈驰雁的臂弯,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
“谢谢!”
她笑着开口,整个人变得轻松:
“还好,你还是个人。”
秦梦云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个结,打开了。两辈子,她都在痛苦,为什么始终暖不热沈驰雁的心?
原来,不是她的错,而是,沈驰雁,贱!
“下半辈子,我想为自己而活。你这迟来的感情,婉拒了哈!”
她笑着转身,推上自己的三轮车,步履轻松。
恋爱,她谈过了,婚姻,她经历过了,就这样吧!
下半辈子,好好赚钱,好好完成自己的理想。
她想要一个大大的房子,有个大大的院子,养一群乖巧听话的宠物,想独处就独处,想热闹,就热闹。
等到寿终正寝,她能安详的死去,体面的下葬,给这一生,画一个平凡而平顺的句号。
“梦云!”
沈驰雁仍旧不甘,他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为什么还是被拒绝?
刚想追上去,却被陆勇挡住。
陆勇的个子很大,堵在他面前,很有压迫感。
沈驰雁往后退了一步,不屑的打量着陆勇。
“你穷疯了吗,想吃软饭啊?我告诉你,我穿过的鞋,你是穿不上的!”
他话说完,一向冷静的陆勇突然怒火中烧,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陆勇的拳头可跟秦梦云不一样,沈驰雁硬是踉跄了一圈都没站住,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畜牲!”
陆勇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冷冷的开口: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秦梦云可贵的地方!”
话落,他重重的把沈驰雁丢开,转身就走。只留下抽泣的孩子和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
……
晚些时候,秦学礼和刘幺妹回来了。
两人兴高采烈的,这一单,刨去成本,他们赚了两百多。而且后续两场的婚礼也都定下了,要比这场复杂得多,赚得肯定也更多。
两人对未来充满了自信,一回到店里,就让店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一家人正有说有笑,吃着饭,突然就看见有人趴在窗口,敲玻璃。
是王盼娣,刘幺妹的大姨。
“我去看看!”
刘幺妹连忙起身,把门打开,却没有让她大姨进来。
“你这孩子,这都多久了,你怎么也没往家里送个钱啊?就白在这儿给人干活儿,白给人睡呀?”
王盼娣咋咋呼呼的,像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一点儿也没压着声音。
“大姨,您说什么呢!”
刘幺妹又气又恼,连忙解释:
“这里这么多房间,我一个人一个屋,您别瞎说!还有,我是来这儿学手艺的,不交钱就不错了,上哪儿拿钱啊?”
“嘿,不对吧?你妈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王盼娣又把音量提高了几分:
“我去找他们说!哪有没过门,就留在这儿干活,还不给工钱的!”
“大姨!大姨!”
刘幺妹连忙将她拉住:
“我妈叫您过来,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事儿倒是没有,就是我去找你妈,你妈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想你。这不,我晚饭都没吃,特意跑过来给你稍信!”
王盼娣说着,就要往店里去。
“大姨!”
刘幺妹赶紧把她拉了回来:
“大姨,这天都黑了,再晚您就不好回去了,我给您拿点儿吃的,您路上吃?”
“没事儿!你不是说房间多吗,我今晚就住下了!”
她手一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朝着餐桌走去。
“哟,吃着呢!我是幺妹她大姨,各位亲家好啊!”
她这一打招呼,秦家人赶紧都站起来,请她上座。
周玉凤一个眼神,秦学礼赶忙跑去拿碗筷,放在王盼娣面前。
“大姨,不知道您要来,我们这都吃一半了……”
“没事没事,我不争这些礼!”
王盼娣倒是一副大方的样子,看着桌上有鱼有肉,她二话不说,先吃上一大碗米饭。
吃完,打了个嗝,又把饭碗往秦学礼面前一递:
“唉哟,这城里人就是吃得好,像我们这乡下来的,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饭菜,这我得再多吃两碗!”
这就有些尴尬了,虽然家里在吃上从不吝啬花钱,但每次做饭也不会多做太多,锅里还剩点儿米饭,已经装不够一碗了。
“饭可能不够了,我去煮点面条,亲家不介意吧?”
周玉凤说着就要起身,王盼娣招招手,表示算了。
“煮面条又得重新开火儿,就不麻烦了。我多吃点菜好了,反正菜剩了,你们城里人也不会吃,我帮你们打扫干净,不浪费!”
她说着,就开始风卷残云,秦家几个小伙子其实还没吃完呢,见她这样,也不敢再下筷子,只能闷头把碗里的饭扒完。
眼见着她把肉啊,鱼啊,都送进了肚子,心满意足才缓缓开口:
“唉哟,这城里日子就是好呀!幺妹她娘,今天还在地里挖红薯呢。原想着生了个有福气的女儿,嫁到城里来,他们一家子也能跟着沾沾光。可没想到啊,人家自个儿吃香喝辣,早把亲娘忘到九霄云外咯!”
“大姨!”
刘幺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让她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啊,她还没嫁进来呢!
“亲家误会了!”
佟红霞微笑着开口:
“这段日子啊,他们忙着开公司,焦头烂额的,一堆事情要忙。这不,刚回家吃口热乎饭。不过这么长时间没回去,的确不应该。改天,改天一定让学礼陪幺妹回去一趟!”
王盼娣却并不买帐,冷笑着:
“那回去,是以什么名义回去啊?咱们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没名没分的,就这样带个男人回去,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呀?”
第151章 不违法就行
秦家的气氛因为王盼娣的留宿,变得奇奇怪怪的,大家都早早洗洗睡了。
刘幺妹被迫跟这位,关系并不亲密的大姨睡一张床。
虽然洗漱过了,可她还是觉得王盼娣身上有一股味儿,让她很不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结果王盼娣没一会儿就开始打鼾,这下她更没法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佟红霞就安排秦学礼的二嫂去送刘幺妹回家。人家都找上门了,不给个交代不行。
好在这年底每一天都是好日子,秦学礼的事业也定了,现在结婚也可以安安心心的搞事业。
秦红军和周玉凤也随后出发,带着秦学礼去定亲。
这是两家正式见面,以前条件不好,有些规矩可以免了,现在条件好,再不守规矩,叫人说道。
他们带了一条中档的香烟,一袋子糖果,从进村起,见到男的就发烟,见到小孩儿就给糖。要是今天把婚事定好了,还得给媒人送谢礼。
一趟下来,少说得花几十块钱。但娶媳妇儿,哪有不花钱的?
他们两口子穿戴整齐,高高兴兴出的门。
等到快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回来,唯独少了刘幺妹,每个人的脸色也都不好。
问了才知道,刘幺妹家又把彩礼提高了:
八百八十八的彩礼,“三大件”加两辆自行车,首饰要“五金”,最主要的是,他们还要秦学礼分他们婚庆公司百分之五十的干股给刘幺妹的哥哥。
秦红军把这些一说,一家子都是叹息声,这不是打劫吗?
他们家的确是开店了,赚了钱,可卖珠宝的钱,是秦梦云的,她得拿去办厂。那是关系到一村人的生计问题,不能挪用。
至于做服装的钱,秦梦云一分没要,家里的几个妇女谁做多少,拿多少工钱。两个老人的钱可以拿出来,但你总不能让秦学礼的嫂子们把钱也拿出来吧?
老大媳妇儿马上要生了,人家挺着大肚子做针线,不就为了生完孩子,能富裕点儿养孩子吗?
就算一家人全把钱拿出来,也填不满这么大一张口啊!
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奔小一万去了!
“他们竟然还想要股份,真的是穷凶极恶!”
秦学礼气得不行,直接摆手:
“这个媳妇儿我不要了,让她去嫁有钱人吧!”
“混账!”
他话刚说完,秦铁牛就吼了他一顿:
“不要的话,早干嘛去了?人家都在你家住了这么久,你现在说不要,幺妹以后怎么做人?”
“那我怎么办嘛?”
秦学礼也是一肚子委屈,红了眼眶:
“我公司刚起步,徐家的婚礼费了那么多心力,才谈好,全部做完,还不知道能不能赚一台电视机的钱。我想娶,我得娶得起才行啊!”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秦铁牛叹息一声:
“再找个机会谈谈,我们能给多少,尽量给,诚意到了,人家总会答应的。”
“不不不!”
秦红军摆摆手:“爸,不可能!你是没见到刘家人的嘴脸,他们不会改口的。要是能谈,这一上午,咱们早谈好了。道理说不通,幺妹也被关起来了。”
他都这样说了,秦铁牛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低头沉默。
“幺妹挺好一孩子!”
佟红霞叹息着,语气里全是惋惜。
看着一家人愁云惨淡的样子,秦梦云坏笑着揉了揉鼻子。
“爸,哥,你们都太老实了,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保证帮你们把幺妹风风光光的娶回来!”
“啊?”
秦铁牛和秦红军同时抬头看她:
“你可别乱来!”
乱来怎么了?不违法就行!
秦梦云笑笑:“这个你们就别管了,等着喝喜酒吧!”
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午,她就忙碌开了,去市场批发了几匹红布,让家里的妇女赶制一批红马甲出来。
然后又买了黄油漆,拿报纸做模具,在做好的红马甲背面,用油漆刷上“佳缘婚庆公司”。
等到马甲做好,她又去备了两筐莲藕,两筐猪肉,两袋大米,两匹棉布,一对鸡,一对鸭,一对鹅……
一看日子还挺好,十一月十八,阳历十二月二十四号,全是双日子。
所有东西,系上红绸,装上十八辆三轮车。车子一字排开,相当壮观。
秦家人一看这架势,都傻了。
“梦云,人家都没答应,你这能行吗?”
秦红军很担心,这怕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啊!
“刘家村的人,可不讲理!”
他已经有点儿猜到秦梦云要做什么了,心里忐忑着。
“他不讲理,我就让他讲理!”
秦梦云笑着,不以为然,冲着门里一喊:
“学礼,准备好了吗?接亲去了!”
“来了,小姑!”
秦学礼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袭身灰色的中山装,衬得人多精神!
“走啦!”
秦梦云一挥手,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街串巷,奔向刘家村。
而在离刘家村不远的小秦庄,秦梦云的那些叔伯们也动身了,沈家村,也有人朝着刘家村聚集。
本来是个很平常的农闲日子,刘家村的村口,几个妇女在纳着鞋底,聊着天,小孩子们趴在地上,玩着泥巴。
忽然就听有孩子喊:
“结婚咯!结婚咯!谁家要娶新娘子咯!”
众人这才抬头看去,只见还没进村,就有热热闹闹的喜乐声,从录放机的大喇叭里传出来。
“唉哟,这是谁家结婚这么气派呀?”
一眼难望到头的三轮车队伍,车夫们都穿着红马甲,车上也都是红绸,看着就喜庆。
“今天可巧了,刚进村一辆小轿车,又来一队三轮车,咱们村儿这是改风水了?”
几个村民探着脑袋看稀奇,却跟着脸色一变。
“诶?你们看,那个方向,是小秦庄的人吧,他们都跑咱们村来干什么呀?”
“是呀!诶?那些人是哪儿来的,看着像沈家村的!”
这事儿越来越稀奇了,有机警的村民连忙打发自家孩子去找村里有威望的老人,这怕是要出大事儿。
等到喜乐声越来越大,刘家村的村民这才看清,是秦学礼!
他来过刘家村,自然有人认得。
“哟!你们不会是来娶刘幺妹的吧?”
一个妇女抓住秦学礼的三轮车车把,满脸震惊:
“可他们家说了新女婿,这会儿,怕是酒都喝上了吧?”
第152章 真正大老板
“喝酒?”
哪有刚说亲就喝酒的?
秦梦云和侄儿对视一眼,有了不好的预感。本来想着吹吹打打在村里转一圈的,最后直奔刘幺妹的家。
只见刘家的门口停着辆小轿车,车头系着绳,绳子一头系着一头驴。
刘家村没修路,估计这小车半路趴了窝。
就算是被驴子拉进村的,可这小车往这儿一停,就代表着绝对有个有钱人在场。
秦梦云没有马上冲进去,而是用一把糖,问了看热闹的邻居小孩儿一些话。
十来岁的小孩儿,已经什么都懂,说得清清楚楚的。
这车是个老头的,他可不是来找儿媳妇的,他是给自己找媳妇儿的。
据说,他是王盼娣的老板,早些年就干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去年政策一开,他成了江城第一批个体户。
上个月他老婆死了,王盼娣就把刘幺妹介绍了过去。只因为这位老板两个儿子,一个小儿麻痹,一个脑瘫,他需要赶紧再生个儿子。
找的就是那种懂事听话,好生养,家里还穷的女孩子。
听到这里,秦学礼已经想打退堂鼓了,他比不过!
虽然只相差几个月开始做生意,但是第一批个体户早富得流油了。
尤其是市中心,小商品批发市场的,那里的老板年收入随随便便几十上百万。
江城地处全国物流集散中心,南来北往的货物,都要在这边转一道手。
所谓雁过拔毛,他们那些老板拿着别人的货,一转手比别人赚得还多。
跟这种人比财力,他们整个秦家全搭上,都比不过人家一根手指头。
“小姑,回去吧!”
秦学礼低着头,心灰意冷。
“嘁!”
秦梦云不但不以为然,反而还变轻松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知道对方只是单纯有钱,而且是个体户,这就好办了。
录放机声音开到最大,喜乐给我奏起来!
她大模大样的推开了刘家的大门,进门管她认不认识,全都喊“亲家”。
刘家人整个懵了,质问着:你谁呀?
她仿佛没听到,笑容满面的挨个握手,发烟,发糖。
刘家人穷久了,没见过什么世面,手里被塞了烟和糖,话都忘记说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秦梦云已经拉着刘幺妹冲出了屋子。
可怜的刘幺妹,哭肿了一双眼,怕是连待会儿在哪儿吊死都想好了。
“诶?你干什么,抢人啊!”
刘家人这时候才发现问题,连忙追了出来,可一到门口,秦梦云反倒不跑了,刘家人也呆住了。
那门口,围了乌泱泱一堆人,不是他们刘家村的,而是沈家村和小秦庄的。
刘家村不小,一百多户人家,可跟沈家村没得比。沈家村随便来点儿人,就足够撑起场子。
而且,今天来的可大多都是男劳力。小秦庄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男的,各个都带着一身彪悍的气息。
秦梦云请他们过来,说得清清楚楚,请他们代表秦家男方,去接个亲。
话说得很简单,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男方接亲,就没有说请同村乡亲的。随便一想,那很有可能是要打架呀。
可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明知道可能会打架,还是来了。
以前,秦铁牛有这个面子,他能叫得动小秦庄的老少爷们。
如今,秦梦云的面子,比她爹还大。
因为她是沈家村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那卖藕汤的摊子,现在还开着。
每天赚多少钱,都清楚记账,公示在大队部的墙上。
是村里的钱,也就是村民的钱。
谁能让村民致富,谁就是财神爷,不听着,不供着,难道是想一辈子受穷吗?
况且,以秦梦云的为人,帮她干活儿,就不可能吃亏。
所以秦梦云振臂一挥,得了空的,就都来了。
刘家村的人比较团结,都姓刘,一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但,眼瞅着沈家村和小秦庄的人来者不善,也没几个敢站刘幺妹父母这边的。
再沾亲带故,也不如自个儿亲啊!
就像是被困孤岛,刘幺妹的父母一看这场面,心里莫名就慌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王盼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她强装镇定,冲秦学礼喊着:
“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可不兴欺男霸女这一套。你们家的店子我也知道在哪,别……”
她话还没说完,秦梦云立刻打断:
“亲家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呢,什么‘欺男霸女’?我们是来迎亲的!看这,迎亲的礼都送来了!”
秦梦云一招手,一个个三轮车夫便将车子骑过来,挨个儿把系了红绸的聘礼卸下,没一会儿,就摆满了门前一角。
“亲家,亲家母,我们这礼还算周到吧,这可全都是按照老规矩准备的,我们还特意多备了许多呢!”
十八车礼,就相当于旧社会的十八抬礼,这已经是普通富裕家庭最高规格的聘礼了。
一听秦梦云是来迎亲的,虽然有些怀疑,但刘家人的腰杆慢慢直了起来。
只要不是来打架的,那他们就不怕。
王盼娣能人一个,直接越过姐姐、姐夫,做了外甥女的主,开口道:
“不是我说呀,学礼他姑,你们那么大的店子开着,就弄点儿这什么鸡呀,鸭呀的当聘礼,丢不丢人啊?”
她说着,还嫌弃的踢了大公鸡一脚,吓得那公鸡使劲扑腾,毛都飞起来好多。
“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曹老板,服装厂的大老板!手底下有上百名工人,每天的流水都好几万!
我们幺妹要嫁呀,就要嫁曹老板这样的,你们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啊,还是趁早拿回去吧!”
她抬手一指,把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推了出来。
只见这曹老板头发不多,身量不高,但是肚子挺大,一脸的油。
穿着个双肩背带裤,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仰着脸还挺得意。
他漫不经心的挥挥手,一旁的司机连忙从包里拿出一摞红包。
“你们大老远来了也不容易,就当是来沾沾喜气的,到时候,欢迎你们来喝喜酒啊!”
曹老板说着,就将一封红包递到了秦梦云面前:
“收着吧!”
第153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秦梦云将红包接过来,打开一看,才一块钱!
“还说我抠门,这一块钱的红包,你这么大个老板,也给得出手啊?”
她随手将红包飞了出去,至于落在谁手上,看也没看。
“红包都不舍得,彩礼能舍得了?他给你们多少彩礼,你们就背信弃义,前脚跟我们商量着婚事,后脚就把幺妹给卖了?”
她盯着刘幺妹的父母,可两人老实巴交的,一棍子都打不出句话来。
曹老板见状,挺着肚子准备开口,王盼娣一见,连忙抢过话头:
“什么叫‘卖’!咱们这是为了幺妹好,嫁给你们学礼能有出息?他能跟曹老板比?”
彩礼?哪有什么彩礼!
曹老板出了两千块钱,这是一次性买断的。钱给了王盼娣,而王盼娣就只给了刘幺妹父母一千块。
就算只有一千,也是一笔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刘幺妹父母还挺满意的。
但为什么不是彩礼?因为曹老板根本没想结婚!
他刚死了老婆,马上办婚礼,在上流社会是混不开的。而且他要的是儿子,不是老婆。
谁给他生了儿子,谁才能当他的老婆!
所以娶,还为时尚早!
这两千快钱,等于是买刘幺妹身子的钱。
有些人的思维就很奇怪,穷人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他会无比嫌弃,还要势必跟穷人保持距离。但有钱人什么都不给,他反而觉得有钱人好,拼了命的要贴上去。
刘幺妹的父母这头跟秦学礼要了近万的彩礼,都觉得女儿嫁过去亏,可曹老板甩他们一千买断,他们却觉得很值得。
匪夷所思!
秦梦云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她看出了猫腻。
王盼娣实在跳得太欢了!
“为幺妹好?”
她冷笑,一步一步逼近王盼娣:
“幺妹她是傻的,疯的,不知道好坏,要你为她好?你又是哪根葱,哪头蒜,她父母都没说话呢,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我!”
王盼娣语塞,被秦梦云凌厉的气势吓到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
曹老头手一伸,把秦梦云拦下:
“你自己不也只是个亲戚,她姨要是没有话语权,你觉得你能有?”
他挺着肚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双三角眼瞥着,还挺自鸣得意。
“你给我闭嘴吧!”
秦梦云猛的转头,凌厉的目光扫向曹老板:
“你一个做生意的,闷声发大财就完了,跑这儿来耀武扬威?你是觉得你的税务经得起查,还是货品交易经得起查?”
说到这儿,曹老板的脸色陡然一变,扬起的下巴耷拉了。
现如今做生意的,谁没点腌臜事儿?
起步越快,手越黑!
秦梦云鄙夷的剜了他一眼,继续警告着:
“你混到今天,法律你不该不懂。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买卖人口,你心里没点儿数啊?”
正说着,人群里挤 进来一个人。
“你好,我是牛头岭行政村的妇女主任,请问,是谁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女人疑惑的扫过众人,其实心里已经大概有底,知道是什么事了。
接着,又有两位民警挤了进来:
“是谁报的警?”
两位民警已出现,周围的气氛立马就变了。
曹老板的脸色顿时沉得比锅底还黑。这不是在市区,他跟这儿的派出所不熟,说不上话。
眼看秦梦云来者不善,他也犯不着为了个价值两千块钱的女人,在这儿死磕。
不声不响的,他低头就想离开。
“我报的警!”
秦梦云说着话,伸手将曹老头拦住:
“说谢谢!”
她挑眉,眼里带着玩味。
曹老板咬牙盯着她,当时就运过味儿来了,知道自己不低头,眼前的女人就要连他一起告。
可“谢谢”两个字,仿佛千斤重,他硬是说不出口。
好汉不吃眼前亏,玉器不跟瓦砾碰。
心一横,牙一咬:
“谢谢!”
他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用谢!来点儿实际的就行!”
秦梦云轻笑:“来都来了,这红包拿回来,又拿回去的,多不吉利,都发了吧!”
红包事小,颜面事大。
曹老板快被气笑了,他不服气的点点头,随手将红包高高抛起,任它们自由落体。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哄抢声,人群也在这时让开了路,曹老板趁机带着司机钻进了车里,可还是走不了。
只见司机从车里探出个头来:
“谁给帮忙赶赶驴?”
话落,立刻引来一阵嘲笑声。
秦梦云不再管他,一个老人渣,可她还收拾不了,等天收吧!
“民警同志,我举报,这个叫‘王盼娣’的,干涉婚恋自由,还强行拘禁他人!”
“我!我!我没有!”
王盼娣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秦梦云竟然只将矛头对准她一个!
“我什么时候干涉了?我只是给我外甥女介绍了更好的对象,她父母同意的!”
“她父母同意了?”
秦梦云嗤笑,转头看向刘幺妹的父母:
“两位亲家,如果你们真的同意,那这个‘干涉婚恋自由’的罪名就是你们担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要坐两年牢的哟!”
刘幺妹的父母一听要坐牢,立刻慌张的看向妇女主任,求证着。
“咳咳!”
妇女主任撇了撇嘴,开口道:
“这的确是犯法的事情,我都已经宣传过多少次了!”
这下,刘幺妹的父亲立刻指向王盼娣:
“是她!是她!都是她!我们……”
他想说不关他的事,可身旁的妻子拧了他一下。
“哪有什么干涉婚恋自由?我们没有!”
刘幺妹的母亲打死不认,还瞪向刘幺妹:
“幺妹儿,说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落在刘幺妹的身上,就像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眼睛哭肿了,想到自杀,也没想过,要伤害父母。
“我……我……”
眼泪掉下来,她又委屈又害怕。
说被 干涉了,就伤害了亲人,说没有,又伤害了秦梦云和秦学礼,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梦云却笑了,一个不顾念亲情的孩子,娶回去,她还有点儿不放心。
刘幺妹这个样子,挺好!
“亲家母,我当然相信你没有,都是王盼娣!要不然,你们怎么可能会同意,把十几岁的女儿,嫁给年过半百的鳏夫。
你们更不是贪钱!找女婿,看中的是人品,看中的是跟女儿情投意合。只要女儿幸福,你们就高兴,对吧?”
第154章 乡亲们,吃喜酒去咯
“我们没有,我妹也没有!”
刘幺妹的母亲没有被秦梦云套话,很明确的就是要保下自己的妹妹。
倚仗的,不过是刘幺妹不敢说他们逼她了!
作为父母,他们有恃无恐!
她说完,秦梦云的脸色马上冷了下去。
“我只是希望幺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有人能担责。本来想着,一个始作俑者就够了,你们到底是幺妹的父母。
但是看来,你们好像不领情!”
她转向妇女主任问到:
“主任,适龄男女结婚,只需要他们本人同意即可,对吧?”
妇女主任点头,秦梦云便继续说:
“那麻烦您现在给我们开个介绍信,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俩孩子要去领证!
学礼,幺妹,跟着妇女主任去大队部!”
“诶?”
刘幺妹的父母想要阻拦,秦梦云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立刻低下了头。
只要他们现在开口,就是当着妇女主任的面,干涉婚恋自由。
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秦梦云当场抓住把柄。
要坐牢的!
秦梦云又转向两位民警:
“两位慧眼如炬,肯定看清这里发生了什么。愚孝的女儿,碰上两个畜牲不如的父母,没有办法,我原本的举报撤回。
但是咱们今天办喜事,亲朋有点儿多,财物也有点多,想请两位维持秩序,顺便做个见证,不知道可不可以?”
“没问题!人民警察为人民嘛!”
两民警很爽快的答应,其实,像这样的事情,在农村很常见,多的是不敢反抗的女孩儿,他们也很痛心,但是真的没办法。
谁也不可能让女孩儿指认父母,抓父母去坐牢,都只能劝。
可往往父母是不会改主意的,只有女孩儿们会。
因为这里有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家里缺钱,要么得把女儿卖了过日子,要么得拿女儿换钱给儿子娶媳妇儿。
看上去有得选,其实没得选。
比起女儿的下半辈子,家里人活不活得下去,能不能传宗接代,才是天大的事。
秦梦云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刘幺妹的父母,还有她人高马大,却一直躲在一旁,不吭声的两个哥哥们。
“既然当着大伙儿的面,你们遵守法律,不干涉幺妹的婚姻,也嫌弃我们家学礼的聘礼太寒酸,那我们就索性,不遵守古制,全按新时代的标准来,文明结婚!”
她手臂一挥,吆喝着:
“师傅们,帮忙,聘礼咱们送回新房去!”
眼看着聘礼要被拿走,刘幺妹父母着急,却又不好意思让人把东西留下。
“嘁!弄点儿鸡鸭,也好意思拿来拿去?”
王盼娣翻着白眼,满脸不服。
女儿不是她的,聘礼也不是她的,她不心疼,可她就是要让秦梦云不舒服,让秦家人不舒服。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
秦梦云讥笑着开口:
“这些个鸡鸭,你结婚的时候有人给你吗?你家儿子结婚,你给起了吗?况且,谁告诉你,只有鸡鸭了?”
她走上前,打开一个小匣子,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顿时金光闪闪。
满满一匣子的金首饰!
刘家人瞪圆了眼睛,王盼娣更是满脸不可思议。
你有这个,你早说呀!
“我家开金店的,能只给鸡鸭?”
秦梦云笑着将首饰在人前展示:
“民警同志保护我,别让不要脸的人过来抢!”
她这样一喊,两位民警立刻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一个将人群往后赶,一个站到秦梦云身旁,作为威慑。
一时半会儿没法走脱的曹老板,也是伸长了脖子从车里往外看。
这一匣子的金首饰,光大金镯子就有六只,全部加一起,怕是有四五斤重?
那不是得大几万,上十万?
此时,他才有些后怕了。眼前的妇女真不是普通的妇女,她能一句话点出自己的死穴,算是有点儿见识。
但这年头能开金店,出手还这么大方,那就不是有点儿见识那么简单了。
难怪她能叫来这么多人,还把警察招来!
还好,还好,刚才没有硬碰硬。
害怕留在这里迟则生变,他把司机赶下车去牵驴,自己把控方向盘,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黄金首饰上,赶紧跑了。
其实,秦梦云也没有那么大方,这堆金首饰,都是鎏金的。
可她不说,谁还能肉眼看出来?
“那个,亲家……”
刘幺妹的母亲,在王盼娣的眼神怂恿下,开始套近乎。
“两个孩子的婚事,我们肯定是同意的。那些……误会!呵呵……”
在金钱之下,你可以看到人竟然能如此无耻!
“我误会你大爷!谁跟你是亲家?老娘不认识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秦梦云爆了粗口,“啪”一声将匣子盖住,搂在腋下。
“乡亲们,今天我秦家办喜事,包下沈家村的藕汤排档,谁想沾沾喜气,给我们秦家面子,都可以去随便吃!
流水席,我们摆到阳历年!”
摆到阳历年,那不是要摆八天!
人群里爆发一阵惊呼,这样的豪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也做不到啊!
“真的谁都可以去吃啊?”
“不要钱?要不要分子钱啊?”
“刘家村的可以去吗?”
众人七嘴八舌,在人群里喊着,语气都是兴奋的。
穷苦的年代,有穷苦年代的好处,要是再过几十年,你就是摆一桌子鱼肉,人家都觉得你抠搜。
但是现在,一碗藕汤,都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藕汤而已,沈家村几百万斤藕,往年要从年尾卖到年头,都不是那么好卖,现在刚好趁机消化掉。
秦梦云手臂一举,高声喊到:
“只要真心祝福小两口的,谁都可以去,不要分子钱!但是,这家人除外!”
她回身一指,脸沉了下来,怒斥着刘幺妹父母:
“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冰箱电视洗衣机,自行车两辆,一百零八条腿儿,我秦家给不起吗?你们哪儿来的胆子,把我们秦家的儿媳妇,卖给一个头发都没几根的老头?
这世道是吃不上饭,要易子而食了吗?还是说,你两个儿子病入膏肓,等着卖女儿的钱救命?
你们丧心病狂,目无法纪,不配为人父母!刘幺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简直是奇耻大辱!
从今往后,幺妹她是我们秦家的人,是刘家村的姑娘,但是跟你们两个老畜牲,没有半毛钱关系!
以后你们之中谁要是敢来秦家骚扰她,我秦家人不会放过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她一口气说完,不等刘幺妹父母犟嘴,立刻转头高呼道:
“乡亲们,吃喜酒去咯!”
第155章 商业街雏形
录放机打开,喜乐震天响。
整个刘家村的人,倾巢出动,簇拥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沈家村的藕汤排档进发。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十里八村全传遍了。
就连记者也嗅出了新闻的味道,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当晚就在报上,见到了秦家摆流水席的消息。
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有连续报道。
随着新闻的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得知消息,并且赶来。
藕汤排档前,一眼望不到头,等着喝藕汤的队伍,蔚为壮观。
照这么个吃法,好多人都担心,能把秦梦云吃垮了。
可其实,产能在那里,并不是说,谁来排队,就真的吃得上的。
秦梦云多活了一世,也不是白活的。
那些排队过程中,可能产生矛盾的典型事例,她知道得清清楚楚,早有准备。
一个小时内,能够炖出多少藕汤,能盛多少碗,会统计出一个大概的数量,然后会有人去数排队的人。这个小时排不到的,就会通知,下个小时再来,或者明天再来。
当然,也不能让人家走空路,给点小礼物,糖果啊,米泡啊,洋画什么的。
就算是这样,如果纯支出的话,依然很吃力,人毕竟太多了。
所以,有开支,就得有营收。
上一世,这十里八村的集市在两里之外的唐家村那头。
路程并不算多远,但是没有车子,纯靠两条腿走,还是有点距离的。
这一世,秦梦云打算把集市挪来沈家村村口。
原本藕汤排档已经有了不小的影响力,只有藕汤卖着,附近就会有散户过来摆摊卖些农产品。
规模比较小,也比较分散,还算不上集市。
秦梦云要的,是让周围的人形成消费习惯,固定到沈家村的村口来消费。
通过摆流水席,将附近村子的人全都吸引过来。
有人,就有流量,就有商机。
有商机,就能把那些个体户留下来!
秦家主要架设的是两个摊子,一个是红喜事,以拍照为主。一个是白事,同样以拍照为主。
这俩儿都是刚需,有钱就隆重一点儿,没钱,就朴素一点儿,反正都得办。
趁着人多,一边打广告,一边拉业务。
平常照一张黑白照片,一块钱一张,现在做活动,拍两张,送一张。
要是需要拉酒席,搞典礼,那就另外详谈。
改革开放了,自己家养的鸡鸭,可以放心拿去卖钱,就算是农民,也没那么穷了。
红白喜事,不办不行,这钱必须花。
尤其是很多老人,拍一张遗照,可能是他们现阶段最大的理想。
老人嘛,活了一辈子,到最后,为的就是一副棺材,一张遗像。
棺材和遗像,放以前,那都是有钱人的专利。
没有照相机之前,遗像都是要请画师画的,穷人哪里请得起?
现在不一样了,照张相虽然贵,但是把家里的鸡卖了,就照得起了。
村门口就有摆摊的,也不用去城里,还比城里便宜,那还不赶紧?
不是照两张送一张吗,三个老人携手来照,然后钱平摊,又可以省不少钱。
消息一传开,秦家专门照黑白照的摊子,就排满了来照相的老人。
薄利多销,倒也是一笔收入。
除了红白喜事,秦梦云也事先跟村里的妇女打过招呼,趁着人多,各家能摆摊的,抓紧出来摆摊。
有农产品的卖农产品,有手工制品的,卖手工制品,要是会做生意的,就去批发市场,进点儿纽扣啊,针线啊,松紧带啊,摆在那里卖。
人一多,有些个体户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还有卖狗皮膏药,耍猴戏的,都来了。
一时间,沈家村的村口,就跟庙会一样热闹。
说起庙会,秦梦云也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在临近公路的地方,划出一块地来,先立个土地庙,再慢慢的往里请神。
反正自家生产水泥,那神像塑起来,简直不要太快。
模子拿竹条一扎,水泥一糊,干了就开始刷油漆,刷完就披上红绸,往那儿一立。
香炉也是水泥砌的,庙门就是两根柱子,至于庙,慢慢来。
反正有神,信徒就会来烧香。
有信徒来烧香,这人 流量就能稳定下来。
再招几个会算命的老骗子,齐活儿!
当然,这稳定的是中老年的客户,还不够。
于是秦梦云又在离庙不远的地方,砌了几个滑滑梯。
别的都不用,有滑滑梯,就足够让附近的孩子沉迷。
这往后出生的孩子可都金贵,那都是“特宝儿”!
笼络住他们,就等于笼络住最大最舍得花钱的客户群体。
庙有了,滑滑梯有了,一条商业街,便有了它的魂。
剩下的,就只待慢慢丰富它的血肉。
金梦缘。
秦家的至亲,都在店里吃喜酒。
店里的中庭很大,阳光从二楼照下来,不用开灯,也是亮堂的。
摆上十来桌,热热闹闹的。
一开始,秦家人那是相当忐忑,害怕秦梦云接不回刘幺妹,更害怕跟刘家的人起冲突。
酒席吃不成,还得上派出所领人。
没想到,秦梦云不但把人接回来了,连结婚证都打好了。
可是除了刘幺妹,没见她父母,牛头岭的村长和妇女主任倒是来了。
一问才知道,秦梦云替刘幺妹断了亲!
从老思想来说,这肯定不对。但是听说刘幺妹父母要把她嫁给一个鳏夫,就连秦铁牛都沉默了。
一家人不再理会这些糟心的事,热热闹闹的把婚礼办起来。
刘幺妹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开开心心的跟秦学礼挨桌敬酒。
等敬到秦梦云时,刘幺妹眼泪忍不住往外冒,弯膝就要下跪,被秦梦云连忙拉了起来。
“一家人,不用搞这些!”
秦梦云笑着:“你们俩好好的把公司做大做强,多赚钱,小姑脸上有光,就可以啦!”
秦红军在一旁撇嘴:“这风头,全让她给抢了!”
周玉凤嬉笑,照着他腰上的嫩 肉拧了一把:
“你就得意吧,有这么厉害个妹妹!”
其他人听完,哈哈大笑。
这时,有几个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张胖丫甩着膀子,怒气冲冲的。
“秦梦云!你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看不起人是吧?”
第156章 突然多出来的家人
张胖丫一身大汗,连带着身后的酱宇海和牛大壮也是热红了脸。
他们听到消息,摊子都来不及收,赶忙蹬着车子过来。
见到他们来,秦梦云连忙迎上前,握住张胖丫的手:
“我侄子结婚!再说你们不是忙吗?”
侄子毕竟是侄子,隔着一层,照道理来说,秦梦云没通知自己的朋友,这才是对的。
“你少找借口!”
张胖丫佯嗔着:“怕我随不起礼?我告诉你,秦梦云,你少瞧不起人!我张胖丫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得意的将一封红纸包拍在秦梦云的掌心,初感觉那厚度,钱不少。
张家人勤快,又有钻劲。
张老二腿脚不好,摆个打气筒和报纸摊,一天顶多赚个三块五块,对他来说,已经相当多了。
但张老二不满足,又买了设备,给人修鞋子,修衣服,自己还往外卖纽扣。
这下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儿,隔个两三天,就得去进一批纽扣,一个月下来,纯利能到两百!
比一个工厂厂长,工资还高!
至于张胖丫的两个儿子,那就更有出息了。
身为男人,都知道自己将来要结婚,要分出去,如果一直指望着家里的早餐铺子,那迟早要反目。
所以兄弟俩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早上卖早餐,下午继续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卖小商品。
像什么镜子、梳子、鸡毛掸子、纽扣、皮筋、开水瓶塞子……别看这些小东西,每家每户都需要。顺便再收点儿纸壳废品什么的,一个月也不少赚。
相比之下,张胖丫和女儿在家就稍微清闲一点儿,收拾收拾卫生,回村里看看庄稼,日子过得别提多顺心。
一家人心齐,日子蒸蒸日上,张胖丫已经准备攒钱给两个儿子盖新房子了!
“嚯,张老板这出手就是大方!”
秦梦云低头看着掌心的红纸包,红纸包得不紧,张胖丫一松手,它自己就打开了,露出里面一沓十元大钞。
随便一估摸,起码五百!
这十里八村,就没有谁家随礼随这么重的!
秦家的那些亲戚见了,都开始嘀咕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心里不平衡的。
秦梦云看着这么多礼钱,没再说什么,转头放在刘幺妹手里:
“还不谢谢你胖婶,请她多喝两杯喜酒?”
“诶!”
刘幺妹连忙过来招呼,这时,酱宇海也走上前,递给秦梦云一个红纸包,比张胖丫那个还要厚。
红包一出手,众人都在猜,这么厚一沓,不会是一块的票子吧?
结果秦梦云打开一看,也都是十块的大钞。
这怕是有一千!
整个厅里,一片哗然,这秦梦云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这么富贵?
只有张胖丫愣住了,这跟约好的不一样啊!
她恨得牙痒痒,这个小酱,心眼儿多的,她还没法说!
气着气着,就气笑了。
行,你要这样玩,那咱们就等着,到时候我给你来个大的,我看你怎么跟我比?
秦梦云瞧了一眼,钱虽然很多,但是对将来的“快餐大王”来说,不算什么,人家财运在那儿放着,别人拍马不及。
“谢谢!快入席吧!”
接着,是牛大壮上前,他先对秦学礼和刘幺妹说了声:
“新婚快乐!”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是一张考试卷:
“姐,我没钱,你知道的。就这个,拿给你看看,我们夜校刚考完的试,我第一名!”
秦梦云拿起试卷看了看,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百分啊!我的天,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没读过书的孩子,竟然能在夜校考一百分!那可是中专的水平!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三年的劳改生活。
在那里头,做事的要求严苛到令人发指。牛大壮已经养成了什么都做到最好的习惯,再加上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没时间浪费,得早点儿学成,好报答秦梦云,所以只能更加努力。
这一百分,就是努力的成果。
“好样的!”
秦梦云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欣慰。
“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
秦红军皱着眉,上下打量着牛大壮,这孩子比沈羲和的年纪不会大呀!而且,带着一身匪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在他眼里,秦梦云在外面再凶狠,可实际都是个乱发善心的妇道人家,可千万别捡回什么祸害才好!
他要是早几个月见到牛大壮,恐怕都不可能让牛大壮近妹妹的身。
牛大壮的气质已经改很多了,可是眉眼还是很暴戾,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全改掉的。
“这是我哥,你也可以叫‘哥’!”
秦梦云笑着介绍,多活了一世,她看人还是有准头的。
牛大壮外表凶狠,可内心善良,要不然也不会仇家逼得他无路可走了,才只是打断人家一条腿。
“哥!”
牛大壮弯腰九十度,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哥”。
这态度,把秦红军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这什么情况?
秦梦云又挨个替牛大壮介绍家里人,牛大壮同样都是很恭敬的行礼。
等介绍到秦铁牛时,牛大壮噗通跪了下去,秦梦云都没来得及伸手,他就已经“咚”一声,头磕在地上,结结实实,并且叫了一声“爸”!
把秦铁牛吓得,连忙站起,桌子都差点掀了。
“这咋回事?”
气氛一下子就提了上去,秦铁牛本能的先看向妻子,看看佟红霞是啥反应。
他行得正,坐得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心虚害怕。
“不是!不是!”
秦梦云稍微有些尴尬,连忙冲父亲摆手,然后将牛大壮往上拉。
“叫‘伯父’吧!”
叫“爸”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是村里人七嘴八舌,一传就变味儿了。
可牛大壮很倔,他不起:
“我姐的爸,就是我的爸,爸!”
他又磕了一下,秦梦云扭头冲父母笑得很无奈。
“爸妈,你们已经多了个‘女儿’,再多个‘儿子’,不介意吧?”
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
秦新颜知根知底,他们都是知道的,可这突然冒出个大块头,谁能一下子接受?
佟红霞没好气的剜了女儿一眼,她都不知道自己女儿还有这本事!
没办法,这么多客人看着呢,她只能亲自扶牛大壮起来:
“好孩子,以后没事常回家!”
说着,又转身把秦铁牛手腕上的表给解了下来,套在牛大壮的手腕上。
“初次见面,这就算是见面礼了,别嫌弃!”
牛大壮还没说话呢,秦铁牛的一双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还嫌弃呢,那可是他亲闺女买给他的欧米茄,才戴了没两天!
第157章 藕要被人偷完了
一段小插曲过去,喜宴的气氛很快回归正常。
秦梦云心情好,也跟着喝了两杯,就两杯而已,她却醉了。
早早睡去,结果做了一个年少轻狂时的梦。
梦醒时,一阵空虚。
而且,还来例假了,染红了一大片床单。
她这个年纪,例假早就稀稀拉拉的,一整天,也不用换卫生带。
结果这次,怎么这么汹涌?
秦梦云有些被吓到了,想了想,估计是因为喝酒,促进血液循环的原因吧?
如果真是那样,她可以开辟几亩葡萄园,自酿些葡萄酒。
每天睡前喝一杯,据说可以美容养颜延缓衰老。
年少时讨厌例假月月来,年老时害怕例假再也不来。
盼只盼能延迟更年,晚点衰老。
秦梦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还行。
皱纹不算多,胖了一些,皮肤反而紧 致了,看上去也显年轻了。
一步走错,就是二十年的光阴。
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找补找补?
秦梦云嗤笑,脑中冒出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有些惊世骇俗了。
收拾收拾,准备干活吧!
她将床单洗了,拿到二楼楼顶去晒,刚一上楼,就看见陆勇在那儿晨练。
天气已经比较冷,可陆勇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
“早!”
她随意的打着招呼,晾床单时却忍不住多看了陆勇两眼。
这么好的身体,不生个孩子,可惜了。
差点忙忘记了,她答应过陆勇的母亲,要帮陆勇找媳妇,开枝散叶的。
这是大事儿,她得抓紧。
“那个……”
她凑了过去,想要问陆勇,介不介意给他安排相亲?
可这等于是废话,他要不介意,能单身到现在?
“怎么了?”
陆勇擦了擦身上的汗,将衣服穿上:
“有话就说,只要不是让我去杀人放火,都听你的!”
“真的?”
秦梦云一听,笑了:
“暂时没事儿,等我想好了,再让你去做,到时候别耍赖啊!”
说完,她小燕子一样的跑了。
陆勇看着她的背影,怎么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秦梦云蹬上三轮车,照例巡视产业的同时,思索着应该给陆勇找个什么样的老婆,最好还是年轻点儿的,容易生养。
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要帮陆勇克服心理阴影,还得让人家小姑娘看上他,太难了。
到了村口,又看见赵长胜在那儿挖藕。
“你这藕还没挖完呢?”
秦梦云坐在车上调侃着:
“就这么点儿藕,你都快挖一个月了吧?”
赵长胜大女儿嫁到了城里,小儿子大学还没毕业,家里就他一个男劳力。年纪大了,也不能长时间在冷水里泡着,每天就挖个百十斤藕,刚好能卖完。
“你还说我呢,你家的藕,挖了吗?”
赵长胜笑着摇头:
“咱们秦大老板,哪里还需要挖藕哟,怕是连自家有地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挖,隔壁村的‘老毒物’已经快给你挖得差不多了!”
“啊?”
秦梦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二三十亩的藕塘,大几万斤藕还在塘里呢。
“不是我不提醒你,是最近才有人跟我说。”
赵长胜拖着装藕的篮子到岸边,看着秦梦云:
“你那藕塘离村子太远,咱们村也没几家的地在那边。前两天有人提了一嘴,我给忙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来。你自己去看看吧,他们说王大强带着他五个儿子,一天要去供销社卖上万斤的藕,可他们家塘里的藕动都没动,那卖的谁家的?”
王大强之所以被叫“老毒物”,就是因为他真的很“毒”。
三任老婆死于非命,先后十来个孩子,死得就剩五个儿子,吃百家饭长大。
等五个孩子能干活后,王大强的好日子就来了。可他不感激曾经对他有恩的乡亲,反而成了村里的一霸。
当初秦梦云的藕塘就是因为跟他挨着,才被她一亩水田换六亩水塘换过来的。
如今这十里八村都知道秦梦云在忙着赚大钱,地里的庄稼顾不上,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让王大强动了歪心思。
一天挖上万斤的藕,那不是没几天秦梦云的藕就都被他们挖完了?
“行,我去看看!”
秦梦云骑着三轮车,轰隆隆的往藕塘跑,心里却在思索着。
按照前世的记忆,这王大强活不了几天了。
他好像是死在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里,后来五个儿子也都离开村子,去南方打工去了。
当初她就琢磨着,怎么把她跟王大强家共有的湖泊化为己有,这下,好像有点儿眉目了。
“你他妈的怎么这么蠢,挖个藕都能把脚指头挖断了?”
隔着老远,秦梦云就听见一阵咒骂声。
她推着车子,悄悄靠近,只见藕塘里,王大强家的四个儿子在水里挖藕,还有一个坐在藕塘梗上,抽泣着。
空气中有血腥味儿传来,仔细看了才发现,被骂的青年在拿干草包扎着伤口,可血还在不停往外流。
现在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藕塘的水位还比较高,王大强的五个儿子,没有一个是穿连身雨靴下塘的。
这样的条件下,什么人能在冷水里一泡泡一天?
简直是在拿命偷藕!
儿子受伤,王大强没有一句安慰,反而骂得难听得要死。
秦梦云实在听不下去了,推着车子过去。
“赶紧上卫生所吧,这搞不好要破伤风的!”
她一喊,王大强看了过来,上下打量她:
“你个老娘们嘴怎么那么臭,上来就咒人?老子警告你,我儿子要是真破伤风了,你给老子赔命!”
秦梦云简直不敢置信,以前只是听说,还觉得是假的,没想到真能有这种人!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目光扫过塘里正在挖藕的四个青年,他们脸色已经不太好,都泛青了。
再这么挖下去,一头栽水里,怕是要死人。
“人家都把儿子当宝,你怎么……”
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只能劝道:
“你儿子血真的流太多了,我有车,送你们过去,行吧?”
第158章 老毒物
“卫生所是你家开的,跑这么远来拉业务?”
王大强不屑的冷笑着:
“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休想骗老子一分钱!我呸!”
他朝秦梦云啐了一口,然后弯腰在地上抠了些干土,揉碎揉散,再往儿子的伤口一捂着。
干土见了血,快速吸收水分,形成土壳,沾在伤口上,竟然真的止住血了。
“瞧见没?老子比那卫生所的蠢材强多了!”
他很得意,甚至还带着鄙夷。
秦梦云好一会儿说不上话来,她知道这种人是最难说通道理的,他愚昧而不自知,只相信自己。
再次打量着王大强的五个儿子,发现他们沉默得太过诡异,最大的儿子已经二十好几,最小的也有十几,没有一个反抗的。
仔细观察了才发现,他们全都目光呆滞,看上去不像正常人。
“去!把藕装板车上,拉供销社!”
王大强手拿着树枝,给了受伤的儿子一鞭子,不重,但是那个动作,就像是在赶牲口。
他脚受伤了,再走动,那血不得喷?
秦梦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别圣母,别圣母,别圣母……
再等上半个月,一个月,下雪了,老毒物就自己把自己冻死了。
这五个孩子自然就解放了!
人贱自有天收!
劝是这样劝,可她脑子里,有另外一个声音:
不!她今天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就是老天的意思!
“别动了!你,你,还有你,都给我上来!”
她快步上前,将他们拉藕的板车推翻,滑进水里。
“你干什么?”
王大强怒了,冲上前就准备动手,秦梦云先发制人,顺手抄起一旁的铁锹,跟他对峙着:
“我干什么,你偷我家藕了,你说我干什么?”
“你家藕?”
王大强脚步一滞,这才又重新打量着秦梦云:
“哟,原来是沈家村首富啊!说吧,你弄坏我家板车,怎么赔?我这可是祖传的板车,你要是不赔个一模一样的,别想走!”
板车,还祖传的,还必须赔一模一样的?
我赔你大爷!
秦梦云懒得搭理他,这种人就没办法正常交流。
她冲水里的四个青年大声吼着:
“还不赶紧上来?别挖了!”
可四人只是呆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不动。
“都上来吧!听首富的话,能发财!”
王大强 奸笑着,脑子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但有一样,秦梦云摸清楚了,这人贪财,而且是极度贪财,视财如命!
他有五个儿子,就算以前合作社模式下,这一家的日子也应该过得还行。
可他的五个孩子都又瘦又矮,明显营养不良。
偏偏他自己也是干瘦干瘦的,衣服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不会缝补,还是舍不得买针线?
家里六个男劳力,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不是守财奴,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他贪钱,那就好说了。
哗哗的水声传来,四个青年挨个上岸,秦梦云不经意一瞥,吓了一跳。
他们上身没衣服,以为是怕沾水打湿了,穿身上更冷,没想到下身也没有!
幸好她活得足够久,还能保持淡定,要是换个小姑娘,那恐怕得要死要活了。
但她也不能在这儿等着他们把衣服穿好。
“你,坐车上来,我带你去卫生所!”
她打开三轮车的车斗,命令受伤的少年坐上来。
见王大强没有反对,少年便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等他坐好,秦梦云骑上车子就走,一旁的王大强只是笑着,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到了卫生所,赤脚医生先是跟秦梦云打了声招呼,开了句玩笑,说她这么大的老板不去医院,怎么还来卫生所了?
等秦梦云介绍了情况,正在清创的赤脚医生整个愣住。
“你怎么敢去招惹老毒物的?沾上他要倒大霉的!”
赤脚医生拿着酒精,看着王大强家的老五,一脸为难。
作为医生,虽然是赤脚医生,治病救人是本职,但他真不想染上霉运。
“没事!我命硬!”
秦梦云笑着将酒精接过来:
“就我这命,哪怕扫把星亲自过来,我也能扛住!”
还有什么是比被亲生儿子活活气死,更倒霉的吗?
她都重生了,还能怕区区一个老毒物?
王大强要是真有那本事,他们一个村的人,不得都死绝了?
那要想世界和平也简单多了,跟哪个国家不对付,把他丢过去,直接灭国,省时省力!
可能吗?
秦梦云弯腰,亲自给少年清理伤口。
只是她伸手抓住少年脚脖子的一霎,少年本能的把脚缩了回去,怯生生的说了句:
“脏!”
秦梦云听言,诧异的抬头,这孩子不是个傻子呀?
随后她笑了:
“没事儿,我给你拿清水冲冲!”
等她将少年的脚冲干净,露出伤口,一旁的赤脚医生才惊到了。
“这不行,得赶紧去医院!少了半根脚指头,又沾了淤泥,必须去打破伤风针!”
农村人都结实,伤着碰着,一般不吃药,自己能好。因为自己没好的,都被优化掉了。
赤脚医生也是医生,因为懂得多,所以更敬畏生命,自然也更加小心。
“打针就打针!先帮忙给他包一下行吗?”
“好吧!”
赤脚医生没办法,只能好心提醒秦梦云:
“有时候不能太善良了,像老毒物那种人,他不懂什么叫你对他好,不会感激你的!”
我要他感激什么?一个快要死的人!
秦梦云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等少年伤口处理好,秦梦云又骑上车子,带他去医院。路上遇见赵长胜,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我家的藕的确被他偷了,麻烦你帮我报个警,不需要他现在怎么样,我只要报警记录和调查结果!”
她现在不能把老毒物怎么样,但是等老毒物一死,他五个儿子没心思种地,她拿着调查结果找那五个儿子谈,就可以很顺利的把藕塘全要过来。
反正他们五个离开村子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白给别人,不如白给她!
赵长胜对老毒物也有抵触,他是党员,不该信这个。可是太玄乎了,王大强不但死了三个年轻的媳妇儿,夭折了几个女儿,跟他吵过架的,也都死得很蹊跷。
但只是报个警的话,还是可以的。
“行!你去吧,路上小心,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第159章 一颗糖,一颗心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在路上,秦梦云给王大强家的老五要了一碗热腾腾的藕汤,两个馒头。
孩子穿的衣服单薄,她又拿了秦学礼他们的旧衣服给他穿上。
这孩子一路沉默,就知道拿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问他叫什么,他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名字。
到了医院,挂号,拿药,一切都顺利,唯独打针时,老五被护士笑话了。
看见针头,老五怕得要死,跟要杀他一样。最后还是秦梦云拿一颗糖塞他嘴里,他一时愣神,才顺利打完。
护士就笑他,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针,丢不丢人?
秦梦云不以为意,说还有人怕蟑螂老鼠呢,怕打针不是很正常吗,孩子又没打过针!
“唉哟!像你这样溺爱的母亲,是培养不出来人民战士的!你不能为孩子的胆怯找借口!”
护士不但嘲笑老五,还连同秦梦云一起嘲笑了。
秦梦云一时无语,想着犯不着跟人争辩,就笑笑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秦梦云嘱咐着老五,这几天千万不能感冒着凉,这种时候抵抗力差了,是会死人的。
但是转念一想,王大强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孩子好好休息。
既然救人了,那就救到底。
她顺路买了些葱油饼,买了些红糖,然后告诉老五,每天可以过来藕汤摊子这边领藕汤吃。
“你稍微来早一点,嘴甜一点,呃……也不用嘴甜,就帮着叔叔、婶婶们干点活儿,洗个碗,捏个煤球什么的,他们吃饭时,会给你盛一碗。有吃有喝了,你爸应该不会再逼着你下水挖藕吧?”
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她能管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听懂了吗?”
她盯着老五的眼睛,总觉得这孩子不太聪明,可又不像傻的。
“呵呵!”
老五抱着怀里的葱油饼和糖,咧着嘴笑了。
憨憨的,傻傻的,秦梦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她担心老五没懂,可反复询问,又怕伤到孩子自尊。
眨了眨眼,也笑了。
“好孩子!回去把饼和糖分你兄弟们,还有你爸,他们都有得吃,就不会怪你了!”
秦梦云说完,扭头继续用力蹬三轮,结果一抬眼,便看到脸色阴沉的沈驰雁。
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们总归还是有点儿孽缘在的。
此时的秦梦云心态已经变了,看见沈驰雁已经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她蹬起车子继续向前,却被沈驰雁一把抓住车把。
“你怎么可以对别人的孩子这么好,对自己的亲儿子却不闻不问?宇辰发烧住院了!”
“呵呵!”
秦梦云嗤笑抬头:
“你的记性为什么总是这么差?麻烦请让让!”
“秦!梦!云!”
沈驰雁愤怒的提高了音量: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都道歉了!这些日子,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老二学校打电话,说他连续缺席重要课时。老三跟人打架,把人眼睛打瞎一只,赔了一万多。老四强迫人家女孩跟他处对象,人家女孩儿爸爸冲到店里,大闹一场。
我都快疯了!你有功夫管你侄儿的婚事,管这认都不认识的,傻子?你怎么不想着关心关心你亲儿子?”
“他不是傻子!”
秦梦云也烦了,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离了婚还甩不掉?
“你让开!”她吼着。
“你下来!”
沈驰雁不让开,还动了手:
“跟我去医院,宇辰需要母亲!”
两人激烈的撕扯着,秦梦云想要一巴掌扇沈驰雁脸上,可男人早有预料,一只大手将她两只手,捏得死死的。
“跟我走!”
他用力拽着秦梦云,丝毫不顾及可能弄疼她。
“啊!”
车斗里,王家老五突然大叫,跳起来拿头撞向沈驰雁。
只听一声闷响,沈驰雁吃痛的向后退去,松开了秦梦云。
“滚开!滚!”
孩子张牙舞爪,凶狠的低吼着,可秦梦云却看出来,他浑身在颤栗。
这孩子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却在试图保护她!
有些人,你付出一辈子的真情,也暖不热他的心。
而有些人,你给他一颗糖,他能为你拼命!
秦梦云连忙将他搂在怀里,安抚着:
“别怕!别怕!没事的!”
她回头,目光凌厉的瞪着沈驰雁:
“我求你了,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说完,她重新蹬起车子,朝着沈家村骑去。
此时,赵长胜已经报过警,民警和两边的村委一接洽,再找周围的群众取证,最后询问了王大强。
他承认藕是他挖的,但不承认偷。因为两家的藕塘挨着,又没有划线,他也不知道挖了别人的藕。
既然承认了,民警就让他在出警单上按手印,接下来就是等待秦梦云回来,看她的诉求,是调解还是诉讼。
秦梦云回来后,让王家老五回家休息,自己则是通过大王村的村长,向王大强提出索赔。
按每亩藕塘出两千斤藕,一斤藕售价两毛钱算,她二十四亩藕塘,王大强需要赔偿她九千六百块。
大王村的村长不想去也必须去,他跟王大强一说,秦梦云要他九千六的赔偿,他当时就骂开了。
甚至还抓了猪粪往他们村长身上丢,谁来劝都没用。
藕他偷了,也卖了,但是供销社怎么可能按两毛一斤收?
能收到八分,他都能乐开花!
况且,一亩藕塘,哪能出两千斤藕?
又没施肥,又没人工播种,纯靠上一年按需采收,下一年自由生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高的产量?
王大强以为自己黑心,结果秦梦云比他更黑心!
“让老子赔钱,老子赔不死你!”
还没入夜,王大强就在自家的暗房里,倒腾些什么。
他祖上是猎户,擅长制作麻药,虽然药力不强,但是关键时刻用起来,非常好用。
而且这种纯天然的麻药,很容易被人体吸收,时间一过,根本检测不出来。
如果一个人在河边走时,突然双脚无力,会发生什么?
王大强看着自己调配出来的药,笑得阴险。
他没发现,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王家的老大,舔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葱油饼的香气。
老五回来后,将糖和饼偷偷分给几个哥哥,结果还没吃,就被王大强发现,没收了。
老大想吃饼,兄弟五个都想吃饼。
昏暗而潮湿的屋子里,兄弟五个像是森林里的饿狼,眼睛都泛着绿光。
第160章 命真硬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大早上,流言就在藕汤摊子前,传得沸沸扬扬。
“老毒物死了!”
“喝水栽水缸里,淹死的!”
“那这算是喜事吧?”
“可不?他们村还有人放鞭炮了!”
“高兴太早了,他还有五个儿子呢!”
“咳,五个傻子!等着看吧,活不了多久!”
都说农村人朴实,可最黑暗,最没有人性的事情,往往都发生在穷乡僻壤。
没有了老毒物,五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在那个厌恶他们已久的村子,很可能待不长。
老毒物的死讯刚一传出,他家附近就围满了人。
他们只是看着,却不敢靠近。最后等到村干部来了,民警来了,简单调查一下,走个程序,就叫来殡仪馆的人,把尸体拖走。
按传统,村干部需要简单的主持一下葬礼,至少得把骨灰领回来,人埋了。
但大王村穷,而且谁也不愿意沾染霉运,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找事儿,所以谁也没跟着去殡仪馆。
老毒物的五个儿子,也成了村干部头疼的事情。
五个孩子,最大的已经二十六七了。但是最大的也最傻,平常看人眼睛都是直的,不会转弯,挺吓人的。
像这样的孩子,得有人监护吧?
可他们的血亲,没有一个要他们的。反倒是老毒物的尸体一拖走,就有不少人在他们家吵起来了。
争吵的焦点,就是老毒物家猪圈里,养得跟细狗一样的两头猪。
也有人在老毒物家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就为了找到他最近卖藕的钱。
好几万斤藕呢,怎么样也得卖个三五千吧?
谁找到,谁发财啊!
一时间,狗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家里,挤满了人。
五兄弟被赶到屋外,抱着团,不敢吭一声。
……
“梦云!秦梦云!”
赵长胜气喘吁吁的找到金梦缘,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赶紧拉着秦梦云回村:
“你赶紧的,再不去,那钱都被人抢光了!”
“啊?”
秦梦云一脸疑惑,赵长胜就边蹬车子,边跟她解释。
原来老毒物一死,他们村里人,找着各种借口,说老毒物欠他们钱了,偷他们家东西了,总之就是要抢钱。
“王大强死了?他不昨天还好好的吗?”
秦梦云有些不敢置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说到这里,赵长胜就忍不住回头看了秦梦云一眼,那眼神很有深意。
“我信了,你的命是真硬!”
他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更用力的蹬车子。
“啊?”
秦梦云忍不住笑了,这意思,她把老毒物克死了?
“我们现在去干嘛呀?”
“要钱啊!你几万斤藕钱不要了?你不要,我还要呢,那么多钱,水泥厂又可以多招几个工人!”
“可就咱俩去,也不可能抢得到钱啊,再说也晚了!”
“所以才要快啊!”
赵长胜车子蹬得飞起,秦梦云坐在后面,感觉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
火急火燎的,他们终于到了,可看上去,真的没戏。
一股泥土味扑面而来,老毒物家的房子塌了。
屋前屋后,全是新挖的坑,这是地地道道的掘地三尺。
“说,钱藏哪儿了?”
有人在吼,凶神恶煞的。王家的五兄弟抱团抱得更紧了,可谁也不肯开口说话。
“说不说?”
“咚!”
扁担举起,重重落下,砸在人身上,就是一声闷响,甚至能听到骨头颤动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
秦梦云不等赵长胜的车子停稳,直接跳了下去,惯性作用下,赵长胜的车子猛的歪向一边,差点栽倒。
赵长胜也顾不得许多,丢下车子,跟着秦梦云冲到人群里。
“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梦云一把将打人的男人推开,护在五兄弟身前。
“你们真是好样的啊!老毒物在时,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多豪气,敢欺负几个孩子了!
要钱是吧,谁欠你们钱,你们找谁要啊!赶紧的,趁老毒物还没走远,去下面找他要去!”
她嗓门够大,凶名一直在外,还真镇住了场子。
可利益当头,这些人也没那么好打发。
“父债子偿,我凭什么不能找他们要?”
“对啊!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们要我们的钱,那怎么能是欺负呢?”
大王村的人仗着人多,在那儿七嘴八舌的嚷嚷着,吵得人脑仁要裂开。
“都给我闭嘴!”
秦梦云用力将扁担夺过来,抬手一举,人群立刻四散退开。
“你们仗着人多是吧?我秦梦云也不是叫不来人!谁再给我嚎一个试试?”
她目光犀利的扫过四周,被她目光扫过的,全都闭了嘴。
“欠你们钱?你们能有几个钱?往后倒几个月,你们大王村全村加起来,都凑不齐一千块钱!
你们把人房子推了,土刨了,还不够啊?还想要多少?来,说个数,我秦梦云给你们!”
现场一片寂静,却都是不服气的。
好男不跟女斗,但是女人可以跟女人斗。一名妇女走上前,解释着:
“秦梦云,我该称呼您一声‘秦董事长’。真不是我们贪心,是真的一分钱没找到,所以才问他们几兄弟。”
“一分钱没找到?”
秦梦云看着眼前老毒物家的惨状:
“你们都掘地三尺了,没找到钱?呵呵,那你觉得,老毒物会把藏钱的地方,告诉他们五个?”
好像是不可能!
她这样一说,众人面面相觑,有不甘心的,也有无奈的,更多的是占不到便宜,有些惋惜的。
“行啦!不就是钱嘛?自己赚的钱,花着才舒坦。老毒物的钱,那是能随便动的?
他还没过头七呢,这魂说不定还在家里呢,你们拿了他的钱,他能愿意了?
他的钱,那是连亲儿子都别想花的!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真的敢要?”
这话一说完,围观的人少了一半。还剩下些年轻力壮,自以为降得住的男劳力。
他们不愿意走,那是几万斤的藕钱,找到就能发大财了。
秦梦云瞧着他们,知道今天没带人壮声势,没有实力压阵,嘴炮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行吧!你们要不嫌晦气,就继续找!继续挖!三尺不够,挖六尺!”
她讥笑,回头去搀扶老毒物的几个孩子:
“走!跟姨回家,做姨家的孩子!”
“嘁!”
话刚落,就有人在一旁不屑的轻嗤:
“他们是傻子,哪儿懂什么姨不姨的?都不认识你,不会跟你走的,别枉做好人了!”
第161章 养子
“五个傻子,还是男的,这都敢弄家里去,胆子真大!”
大王村的人对秦梦云指指点点,没人觉得她心善,只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秦梦云!”
赵长胜也过来劝:
“我知道你心善,可这事儿你真的想清楚再决定!”
“这有什么好想的?”
秦梦云不以为意的笑着,领养了这五个孩子,他们名下的地产,不都是她的了?
大王村人多地少,但是五个人头外加老毒物,那就是六个,少说也得有十二三亩地吧?
再外加一人六十平方的宅基地,别说将来,就是现在也很难得。
都说国外的房子是自己的,其实根本不是,每年都要交税的。
税费一停,房产清零。
国内的宅基地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没有产权税,没有物业费,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城里人羡慕不来。
这种好事,要是还需要想,那真的,不用指望发财了。
最关键也不是钱,是秦梦云就想要地。
她想当地主,当庄园主,当农场主,反正就是不要住什么大平层,也不屑开发商的别墅。
收留这五兄弟,最坏会有什么后果,秦梦云已经有心理准备。
“无非就是没有好处,还有黄谣呗!我要是这也怕,那也怕,还出来干什么事业,找个男人嫁了,回家带孙子不就完了?”
她朝王家五个孩子伸出手,再次邀请:
“跟姨走!姨带你们活出个样儿来,告诉所有人,你们不是傻子!”
五个孩子,都睁着茫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嘿嘿!吃,饼!”
王家老五笑呵呵的站起身,握住了秦梦云的手。
他的手掌粗糙得,简直像铁砂纸,刺挠得人手疼,可秦梦云没有躲开,回握着:
“行!姨给你们买饼吃,买最好吃的牛肉饼!”
这下,其余四个都站了起来,像鸟窝里的雏鸟,眼巴巴的等着投喂。
“赵支书,走啦!”
赵长胜一愣,不得不服气的给秦梦云竖起大拇指。
“秦梦云,你写个党员申请吧,我给你当推荐人!”
秦梦云领着五个孩子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笑不回答。
党员,是荣耀,也是枷锁。
算了吧,她思想还没那么纯粹无私。
秦梦云昂首挺胸,走过大王村,路过小秦庄,一路出了沈家村,路上遇见有人问她,她都大大方方的解释。
终于回到金梦缘,家里人刚好都在。
“这是?”
看着女儿领回来五个“乞丐”,佟红霞一脸疑惑。家里其他人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过来。
“这是……”
秦梦云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着:
“我的养子们!秦国富、秦民强、秦家兴、秦业旺、秦安康!国富民强,家兴业旺,人安康!”
她咧嘴一笑,有些得意:
“名字是不是起得很好?”
全家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铁牛没眼看了,这女儿离婚后有点儿太疯狂了。之前才收了个弟弟,现在又弄回来五个儿子!
看那年纪,最大那个怕是小不了她几岁,还傻里傻气的,一看就不怎么精的样子。
他很嫌弃,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捂着自己腕上的手表,偷偷往外溜。
这表是刚从秦红军那儿讹来的,还没戴热乎呢!
“梦云!”
佟红霞也不太喜欢,尤其听秦梦云介绍,这是老毒物家的五个儿子时,抵触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程度。
“梦云,这不是小事!他们,看上去不像正常人!”
“不碍事的!”
秦梦云解释道:
“你们有什么事儿就跟安康说,他再跟几个哥哥说。他们只是没那么聪明,但是能干活儿,肯吃苦。有什么事儿,教两遍就会!”
说着,她拿出一颗糖递到老大面前:
“国富,叫‘奶奶’!”
秦国富接过糖,一把塞嘴里,然后含糊不清的喊了句:
“奶奶!”
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还有点好笑,却莫名让佟红霞放下了戒备。
“民强!”
秦梦云又将一颗糖递到老二面前,没有吩咐,他自己就开口喊道:
“奶奶!”
声音不太好听,很僵硬,像拿砂纸在铁器上打磨一样。
这一刻,善良的佟红霞开始有些心疼,点头应了一声:
“诶!”
“奶奶!”“奶奶!”“奶奶!”
没等秦梦云继续拿糖,老三、老四、老五主动开口,听得佟红霞忍不住笑了。
连声答道:“诶!”
可是几个孩子都不看她,就眼巴巴的瞅着秦梦云手里的糖。
有些好笑,但是证明这些孩子真的不傻。
秦铁牛都已经溜到门口了,见到这情况,又折了回来。
只需要糖就行是吧?
“咳咳!还有我呢?”
他拉了把椅子,往那儿一坐,颇有些派头。
秦梦云笑出了声,吩咐道:
“国富、民强、家兴、业旺、安康,叫‘爷爷’!”
“爷爷!”
五个人声音不齐,但是一个不落。
别看他们人高马大,年纪也不小,但秦梦云拿他们当小孩子看待。又拿了糖果,一人发一颗。
给到老五安康时,他又把糖递了回来:
“妈!吃!”
他举着糖,咧嘴笑着,傻里傻气的,但是,秦梦云看到了他眼里的光!
她愣住,整个秦家人也不笑了。
佟红霞跟秦铁牛互看一眼,彼此脸上都有了欣慰。
“诶!”
秦梦云一下没忍住,鼻头一酸,差点就两眼冒泪了。
人生啊,有舍就有得。
亲生的也好,领养的也罢,能够真心对你好的,才是人间值得。
“诶诶!还有我!”
秦学礼拿起糖去逗国富:
“叫哥!”
学礼是家里最小的,从来都是他叫人家哥,家里穷的时候,也都是穿哥哥们剩的,用哥哥们剩的。
有一种“心里不平衡”,叫家里的“老幺”。
秦梦云无语,拍了他一巴掌:
“别欺负你表哥,不对,是堂哥!”
“我……”
秦学礼摸了摸脖子,目光锁定在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老五,秦安康身上。
“他总该叫我哥了吧?”
说着,又拿着糖去逗秦安康:
“叫哥!”
“啥?”秦安康一脸无辜。
“哥!”秦学礼重复着。
“诶!”
秦安康咧嘴一笑:“弟弟,吃!”
他把秦学礼手里的糖推了回去,顿时让秦学礼笑不出来了。
可是所有秦家人都笑得不行,谁说人家是傻子了,精着呢!
第162章 有点压力
五兄弟很顺利的融入了秦家,他们的脑子其实没有问题,只是从小的生存环境,让他们心智受损,智力发育迟滞。
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秦梦云决定先让秦学礼三兄弟,带着秦安康五兄弟,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可秦安康拉着秦梦云,就是不肯撒手。想着可能还是有点儿怕生,秦梦云只好跟着。
到了卫生间,秦安康依然不肯松手,这下秦学礼就急了。
“你干嘛?”
秦学礼表情变得凶凶的:
“松开你的手,哥给你洗澡!这么大老爷们了,还想让当妈的给你洗澡啊,害不害臊?”
“别那么凶!”
秦梦云嗔了侄子一眼,耐心解释道:
“安康不怕!他以后也是你兄弟,咱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秦安康像是在认真思考着,最后将身上的大棉袄脱了下来,放秦梦云手里。
破破烂烂的棉袄,一入手好重。
“又烂又臭的,赶紧丢了!”
秦学礼扭头捂鼻子,被那臭味儿熏得不行。
可秦梦云拎着棉袄掂了掂,试探的问秦安康:
“里面有东西?”
他点头:“嗯!”
秦梦云呆住了,看着秦安康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她已经预料到衣服里面是什么了:
老毒物卖藕的钱!
大王村的人掘地三尺,在他们家一分钱没找到,原来是从一开始,就穿在了老五的身上。
这说明什么呢?
上一世,老毒物死在了雪夜,而那时候,也是藕最好卖的时间。
天气寒冷,挖藕的少,吃藕汤的人多,藕能卖出个好价钱。
而这一世,老毒物提前死了,但同样跟卖藕有关联。
如果他们五兄弟智力有缺陷,是不可能想到去外地打工的。
所以上一世,他们到底有没有去外地打工?
一丝寒意,从秦梦云的背后升起。
眼前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少年,也许比她认为的要聪明得多。
但暴露聪明,显然又不太聪明。
她咬了咬唇,有了决定。双手抓住棉袄的破洞,用力一撕,哗啦一声,棉袄里发黑的棉絮一团团滚了下来。
扒开棉絮团,果然找到了保护得很好的钱币。
只是让秦梦云都吃惊的是,这里不止有卖藕的钱,还有一些老钱币。
有十圆的,三圆,也有一分两分的。钱不多,里面还混杂着几张布票。
“这么多钱啊!”
秦学礼看着一地的钱,惊大了眼睛,坐地开始数。
他先从那一沓沓十块的数,那些老旧的钱币,他都不带看的。
只有秦梦云知道,这些一张两张,已经失去市场流动性的钱币,随便一张,价值已经超过了那边新钱的全部。
这些都是老毒物攒了一辈子的钱!
从这些钱的完好程度来看,老毒物真的是个守财奴。这些钱可能一到了他手里,就没有被拿出去使用过。
“小姑,两千九百六十三块!”
秦学礼将数好的钱递到秦梦云面前:
“他们家还挺有钱!”
“这是卖我家藕的钱!”
秦梦云没好气的白了侄子一眼:
“我几万斤藕,老毒物就卖了这么点儿钱,不是被坑了,就是被骗了。”
供销社那帮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仗着老毒物没读过书,人缘又不好,不是玩称,就是压价了,甚至很有可能故意算错账。
可恨之人,也有可悲之处。
她看向秦安康,问道:
“这些钱,你要给我?”
秦安康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个期待,讨好的笑容。
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傻,甚至有可能非常聪明!
只是,需要正确的教导。
秦梦云感觉到一股压力,她养坏了四个儿子,现在半路接手这五人的教育,再失败怎么办?
这五兄弟的底子,是人类原始的底色,养不好的话,比沈羲和他们破坏性更强。
她有些怕!
盯着秦安康的眼睛看了很久,终于有了决定。
既然这五兄弟的名字是她赋予的,羁绊已经产生,她就不能放任不管。
她伸出双臂,拥抱着秦安康:
“好孩子!以后妈给你们盖房子,娶媳妇,护着你们,一世周全!”
秦安康忽然整个人僵直,张着嘴,眼里满是吃惊。
“好了!赶紧跟你堂哥去洗洗,洗好了吃饭!”
刚有温度的怀抱就这么空掉,秦安康看着秦梦云关上卫生间的门离开,一阵的失落。
过了一会儿,五兄弟都洗完澡,刘幺妹又给他们理了发。
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简直像换了个人。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洗洗干净,帅气得很嘛!”
罗素娟熟络人情世故,开口就夸。
“恭喜恭喜啊,秦家又人丁兴旺了!”
这话秦家人爱听!
是不是自家血脉不重要,都姓“秦”,对外就是利益共同体。
别看这五个儿子是捡的,秦梦云要是带着他们回村里一站,谁敢小瞧她?
在农村,只要儿子多,别管是亲的,干的,那腰杆都能挺得直直的。
“帅吧!以后他们会更帅的!”
秦梦云洋溢着得意的笑,跑到罗素娟耳旁小声的说:
“快了,我正想办法,让陆勇早日给陆家和罗家,开枝散叶!”
罗素娟一愣,回头诧异的看着她。
这傻丫头,还闹不明白呢?
陆勇为了她,自毁前程,就是希望能时时守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
都这把年纪了,开枝散叶什么的,陆勇以前没在意过,现在更是看淡了。
罗素娟也想明白了,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还是眼下的幸福最重要。
这么多年,陆勇待她似亲娘,她也把陆勇看做亲儿子,现在就想儿子能够开开心心的过后半辈子。
话不说不明,可她又不敢说明,难啊!
“吃饭啦!吃饭啦!”
佟红霞满面笑容的招呼着:
“梦云啊,你那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啦,收一收吧!赶紧吃饭,别把孩子们饿坏了!”
饭菜的香气,裹挟的幸福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
秦铁牛拿了酒,心情好,他爱喝两杯。陆勇也将杯子递了过去,爷俩推杯换盏,倒也高兴。
只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谁注意到陆勇看向秦梦云的眼神里,复杂的情绪?
第163章 拖拉机
夜风很凉,天上的星光美得让人沉醉。
家里人大多都睡了,只有秦梦云还会跑到楼顶,去看星星。
城市里,这么美的星空,再往后就难得见到了。
“还不睡?”
陆勇递过来一杯热糖水,浓郁的红糖香气,总让人觉得像是血液的味道。
文萱接过茶杯,回头看他。
洗过澡了,身上冒着带肥皂味儿的热气。
“刚喝了酒,不能洗澡!”
她提醒着:“对身体不好!”
陆勇却是轻笑,不以为意:
“没事,洗的冷水。”
他在秦梦云身边坐下,仰头看着天空:
“想过怎么安顿他们五个吗?”
家里女眷多,还有怀孕的,不安顿妥当,很容易出乱子。
“不用安顿!就让他们在家里打打杂,先感受一下家庭生活的氛围,学习正常的生活方式。而且,家里有你看着他们,我很放心!”
秦梦云喝下一口糖水,好甜。
她刚好嗜甜,糖水冲淡了,她不爱喝。
“你就那么看得起我啊?”
陆勇扭头,看着秦梦云,带着几分笑意。
“这话说的!”
秦梦云打趣道:“我敢看不起您?就您这身份地位,就您这威武霸气,抱大腿都来不及,哪儿敢看不起呀!”
她撑在扶手上,歪头打量着陆勇,试探着:
“咱们的局长大人现在已经内退了,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考虑更多的事情。比如……啊,还有……要不要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呀?”
“个人问题?”
陆勇挑眉,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怎么考虑呀?”
一听有戏,秦梦云连忙称热打铁:
“你可以说说,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生活伴侣,我见多识广,可以帮你找啊!”
“什么样的伴侣?”
陆勇无奈的笑了笑:“要做饭好吃的,睡觉不打呼的。”
“还有吗?”
秦梦云睁大了两只眼睛,饶有兴趣:
“比如长相啊,身高啊,性格之类的,有没有要求?”
陆勇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就像你这样,普普通通就行!”
“我这样?”
秦梦云白了他一眼:
“我,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的好吧?哪里普通了?我跟你说,你要求不要那么高!呃……高也没事,毕竟咱身份在这儿,可以高一点!”
她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儿的吧?上次也是,说什么要娶我!我跟你说,这种玩笑开不得,我是当真,还是不当真好呢?
咱俩要是手牵手,然后我跟你撒娇,会不会有种很惊悚的感觉?”
秦梦云把自己都说笑了,前仰后合的,笑完发现,陆勇起身,黑着脸走了。
“喂?喂?生什么气啊?”
伤自尊了?我没说你老,我是说我自己!
秦梦云尴尬的舔了舔唇,这是去道歉好,还是不道歉好呢?
好像怎么解释,都洗脱不了嫌弃人家的嫌疑。
啧,这破嘴!
老干部不经逗,她瞎说啥?
算了,陆勇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秦梦云直接摆烂,继续看星星。
……
阳历年到了,这天公家放假,有的工厂也放假。这天也是秦梦云承诺的流水席,最后一天。
藕汤摊子前,真的跟庙会一个样,人山人海的。
沿着进村的大路两旁,摆了各种小摊子,一直延伸到公路边。
有卖布匹的,卖衣服的,卖箩、卖筐,卖鸡鸭的……
更多的是卖吃的,麻糖,米糕,麻花,馓子,食物的香气,随着风一路飘得老远。
炸米泡的大爷生意不错,拎着粮食等着加工的大人小孩儿,排了长长的队伍。
自己提供粮食,一毛钱一锅。“嘭”的一声,像魔法一样,一小袋儿粮食转眼变成大大一口袋。
糖精味儿混合着米香,馋得小孩子口水直流。
秦梦云赶建的“山寨”庙,已经有了香火,时不时可以看见虔诚的信徒,在对着神像叩拜。
庙里算命的瞎子,生意也挺好。
直到今天,秦梦云都没有搞明白,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掐指一算,就能把人家有几口人,孩子怎么样,前半生怎么样,说的八九不离十的?
简易的儿童游乐场,欢声笑语更是不断。
一个小小的滑滑梯,却可以给孩子们带去大大的快乐。
耍猴戏的艺人找准了自己的目标客户,在游乐场的空地上,敲响铜锣,一人一猴,拉开了一场大戏。
嬉笑怒骂,皆是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看得过瘾处,小猴拿着铜锣,绕场一周,收点儿赏钱。
一分两分的,对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慷慨和难得了。
来这里的,不仅有周围的村民,还有些城里人,也会骑上自行车,过来凑个热闹。
今天赵长胜没有挖藕,带着人,也摆起了摊子,卖水泥。
现在厂里工人熟练度上去了,产量也上去了,但是由于还没有货车,销售辐射面很窄。
借着今天放假,来的城里人多,宣传宣传。
效果还不错,一板车拖过来,没多一会儿就卖光了。
“轰隆隆……”
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赵长胜循声看去,竟然是秦梦云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哟!赵支书亲自卖水泥,辛苦辛苦啊!”
拖拉机没有熄火,秦梦云坐在上面,大声的喊着。
“你哪儿来的车?”
赵长胜没去理会秦梦云的调侃,眼里只有对车子的惊讶。
“买的呀!”
秦梦云将拖拉机熄火,停好,找了块石头,垫在车轮下。
“我算了笔账,一辆货车起码两三万,一辆拖拉机只要三千,也就是说,花同样买货车的钱,我可以买十辆拖拉机!
咱们厂目前也不可能有太大的业务,拖拉机够用了。
怎么样,我承诺你的,办到了吧?”
其实是,她摊子铺太大,到处要用钱,买不起货车。
但嘴上不能认,要面子。
赵长胜看了看这拖拉机,是那种手扶式的,带个车斗,不太大,但是运水泥是足够了。
虽然有点儿心理落差,但聊胜于无。
“可以是可以,还是得有个货车,毕竟咱们还得去拉原材料呢,老花钱叫车,太贵了!
我还有个问题很好奇,你怎么会开拖拉机的?”
赵长胜盯着秦梦云左看右看:
“你别告诉我,你去买车,然后人家教你,你就会了,然后还大老远开回来,那你简直是个天才啊!”
第164章 被鄙视了
开拖拉机算什么,秦梦云会的东西多了!
好歹上辈子,她几个孙子孙女的手工劳动,就没拿过优秀以下。
要不是被人举报,她还差点帮小孙子拿了儿童发明奖。
小老太太可厉害了!
秦梦云有些小得意,摆了摆手: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货车,会有的!这不是已经到年底了吗,等那些人发工资,发奖金,我店里的生意就会火起来。
我保证,一开年,卖货车的店子一开门,我就给你买一辆回来!咱先紧着拖拉机,先用着!”
她也是心塞,他们家店子,太过家庭化,给顾客一种不靠谱的感觉,黄金卖得不是太好。
这个问题得想办法解决,店里从新布置一下,再弄几套制服,把档次提上去。
最要命的是,陆勇整天守在店里,也不出个门,访个友,害得她空守着二三十斤黄金,没法套现。
这时,赵泽凯跟着送货的师傅过来,正好听见秦梦云拍胸脯,放大话。
他听完,不屑的“嘁”了一声。
“诶?”
秦梦云好笑的打量他两眼,瘦了。
“你‘嘁’什么?我说到做到,又不是吹牛,你还‘嘁’上了?”
赵泽凯仍是不服气:
“你吹不吹牛我不管!但是我原来的厂要建宿舍楼,最迟明年四、五月份动工,需要至少一百吨水泥。
这生意我能接下来,但是咱们的水泥强度不达标,我验证过了,不是配方的问题,是炉子的问题,纯人工根本做不了能建高楼的水泥!
你让我过来当厂长,我已经把工人管理好了,生产效率提高了一倍,原材料浪费减少了两成。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带着间要什么没什么的小作坊,比肩国有大厂吧?
就算我努努力,能做到,可那都什么时候了?”
我儿子都该娶媳妇儿了!
赵泽凯越说越气,这些天,他整天扑在厂里,那些工人的素质实在太差,又都是村里人,沾亲带故的,好多都是长辈。
他年纪轻,辈分低,要管着这么一帮自由散漫的农民,秦梦云能知道他有多难吗?
他已经多久,没去看他女人和孩子了?
快半个月了!
“就你这样,还想要五成的股份?你还是算了吧,要么多找几个有钱的老板入股,要么,别说自己是厂,作坊就是作坊!”
秦梦云被无情的鄙视了,偏偏她还找不出赵泽凯的错。
“行!”
她笑着点点头:
“不就是炉子吗,不就是资金吗,开春之前,炉子,车子,我给你配齐,配不齐,我跟你姓!”
秦梦云也是恼了,她想弄到钱,多的是办法,是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没顾得上。
“我不稀罕你跟我姓!”
赵泽凯嫌弃的甩手就走:“开春?谁等你开春,哼!”
“嘿?”
秦梦云气笑了,扭头看向赵长胜,赵长胜撇了撇嘴,将脸转向一边,不看她。
“小兔崽子!姑奶奶我不发威,你要上天啊!”
她一甩手:“走了!”
“诶?这拖拉机!”赵长胜在身后喊。
“自己开!拖拉机都不会开,你笨死算了!”
最终受伤的只有赵长胜,他站在那里哭笑不得,他又没说什么咯!
秦梦云边走边思考着,眼下两条路可走:
把银行的金条拿去套现,或者以金条为抵押贷款。
这个快,但是存在一定的风险,金条来源很成问题。
那些坏人做坏事,你总不见被抓,但是你去做,那就百分百会被抓。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还有一个,就是以项目为抵押,政府牵线,找银行要低息贷款。
这个方法,秦梦云比较喜欢,明摆着放那儿的关系不用,岂不是浪费?
想好了,就去做。
她回了店子,洗了个澡,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带了些时令水果,便去找陶远他奶奶。
不管陶远他爸多大的官,自己亲妈的话,肯定还是要听的。
先从老人家那里入手,这个步骤是没错的。
秦梦云跟陶奶奶关系还不错,见面也打招呼,她每次来店里,买不买东西,秦梦云总会送她点儿小玩意儿。
到了机关大院,她跟门卫打声招呼,大家都熟,门卫也没打电话去问,就放她进去了。
大院的房子分几个区域,普通科员的在周边,越往中心走,住的人身份越高。
陶家的房子比较靠中心,用鲜花和绿植隔出了一个小院,非常有文艺气息。
秦梦云拎着礼物进门,原本很和善的陶奶奶,突然一下就有了一种距离感。
当时秦梦云也没在意,很自然的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哪知道老太婆跟她打起了太极。
请她喝茶,请她吃点心,就是不说安排她跟儿子见面的事情。
屋外这时传来一阵歌声,老太太很欢喜的叫秦梦云到走廊边去看。
她指着远处小楼的阳台,那里有个小姑娘在练声。
“这是我们市长的女儿,比陶远小一岁,也算是青梅竹马,我理想中的孙媳,就是这个样子!”
老太太笑容满面的看向秦梦云,唠家常一样问她:
“你们家依依准备说门什么样的亲啊?其实这院里吧,有不少跟你们家依依年纪合适的子弟,就是啊……”
她欲言又止,笑了笑:
“不过我还知道一户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人家父母没离异,是丧偶了。当爹的带着三个儿子,开煤厂的,说起来跟你搞水泥,很相配呢!”
什么叫绵里藏针,这就是!
已经明晃晃的告诉秦梦云,她家依依嫁不进这个大院,只能嫁给煤老板。
而且你离异了,低人一等,还是高攀!
秦梦云就纳闷了,她是过来谈正事的,扯什么他们家依依啊?
有说要嫁给家宝贝孙子吗?
简直搞笑!
她不知道,陶远中途回过家,见了他奶奶,三句话不离秦依岑。
老太太多精个人啊,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所以,她现在要把问题,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言语中暗示,只要秦梦云答应让秦依岑跟煤老板的儿子,订个亲,贷款的事,可以商量。
我呸!
秦梦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干同样的浑事!
你不是不帮忙吗?我找官更大的去!
市长的女儿就在那里,她还需要求你个老太婆?
想到这儿,秦梦云撸起袖子,便朝着江舒玲奔去。
第165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
带阁楼的两层小洋房,整栋房子刷着白漆,没有院子,门口甚至连盆花都没有。
谈不上豪华,只是非常整洁和低调。
秦梦云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阳台练声的江舒玲。
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梳着两个大麻花辫,白衬衫,蓝裤子,除了那张一看就不缺营养的脸,很难想象,这样普通打扮的会是干部子女。
“姑娘!”
秦梦云想了想才开口,她只有一次机会:
“你看这样发声会不会好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嘟嘴将气缓慢放出,开嗓试了两个音后,唱了几个音符:
“mi……mi……so……fa……”
因为在农村,通讯基本靠吼,又时不时需要吵架,所以秦梦云本身有个好的肺活量,声音浑厚且有穿透力,一开嗓,挺能唬住外行的。
“阿姨,您是学音乐的吗?”
江舒玲趴在栏杆上,看着秦梦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她父母都出门慰问去了,就她一个人在家,不然她可不敢练声。
“略懂些皮毛!”
秦梦云笑着,眼中的自信,可不像是略懂些皮毛那么简单。
上辈子,她的四儿子明星梦没成,沈繁星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从小花了大价钱给孩子学音乐。
一节钢琴课,三百块,一节声乐课一千五,还有什么形体,舞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其实孩子多少是有点儿天份的,但是只要你给他报了班,他就不乐意学了。
孩子不学,夫妻俩就吵架,秦梦云也跟着挨骂。
没有办法,只能秦梦云先学会了,然后回来慢慢灌输给小祖宗。
祖孙俩合伙,在家里装作勤学苦练,这个家就稍微安宁了些。
时隔这么久,理论知识秦梦云已经记不得太多,但是身体条件肯定比年纪大时要好,还是稍微能拿得出手的。
她自信的说完,江舒玲果然有了兴趣:
“阿姨,那您可不可以教我呀?您家住哪儿,我怎么好像没见过您?”
“我啊?”
秦梦云回头看了一眼,陶奶奶正在自家的阳台上关注着这边。
害怕她使坏,不如坦率点儿。
“我是来找陶区长的!现在不是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吗?我也想,给咱们区的经济发展贡献份力量。
巧了,听见一阵歌声,我一寻思,这声音条件挺好呀,就是太天然了,没有经过雕饰。要是有个名师指导一下,这就是个大歌星啊!”
“真的吗?阿姨您真的觉得我声音条件好,可以成歌星?”
江舒玲满脸兴奋,噔噔噔从楼上下来,打开门。
“阿姨您好,我叫江舒玲,请问您是?”
“秦梦云!对面金梦缘珠宝店的老板!”
秦梦云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着,三两句话,就将小姑娘哄得心花怒放。
江舒玲喜欢音乐,她就说自己家有很多音乐磁带,还准备买架钢琴。
江舒玲说父母不允许她听那些靡靡之音,怕早恋影响学业。
秦梦云就告诉她,自己女儿学习非常厉害,寒假回来,可以帮她提点一二。
又聊了几句音乐,秦梦云随便唱了两首将来的流行情歌,就把江舒玲完全俘获,视她为偶像。
“等你有空去我店里,我送你一个音乐盒!”
秦梦云轻拍江舒玲手背:
“不多聊了,我还有正事儿要办。就是今天,怕是见不到陶区长了,不好办呀!”
“您找陶叔叔有急事吗?”
江舒玲歪着脑袋,一脸单纯:
“非要找陶叔叔不可,我爸爸能帮到您吗?”
小孩子就是心思纯真,她都这样说了,秦梦云还真有些动心。
但是,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她要的是把这件事办成,而不是大人回来一看,就知道你哄骗了人家小孩儿。
“能肯定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秦梦云委婉拒绝着:
“但一事不劳二主,我既然找了你陶叔叔,就得先听他的回音。不多说了,有空上我店里来玩儿!”
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没想到江舒玲却跟了上来。
“阿姨,是金梦缘对吧?我每天都会路过,早就想进去看看了,我等您忙完,一起过去行吗?”
“这样啊?那行!我跟你陶奶奶打声招呼,咱们就回去!”
两人手牵手,来到陶奶奶家。
此时的陶奶奶,看见秦梦云三两句话就跟江舒玲混熟了,简直不可思议。
“舒玲啊,你功课做完了吗?你爸妈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吧!”
陶奶奶害怕秦梦云搬弄是非,立刻想要阻止江舒玲跟秦梦云走。
可这话,只能让青春期的少女反感。
“早就做完了!”
江舒玲没好气的回答着,牵起秦梦云的手就往外走,出了大院,穿过马路,就到了金梦缘。
“你好!欢迎光临!”
秦安康站在门口,四十五度鞠躬,还露出一个六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可是他呆呆的,让江舒玲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她其实没有恶意,就是觉得秦安康笑得很奇怪,有些好笑。
可是这笑声却让秦安康不自信,难过的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
江舒玲慌了,尴尬的看看秦安康,又看看秦梦云,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真的!”
秦安康抬头,再次露出六颗牙齿的假笑:
“没事!妈妈说,我要多锻炼,习惯就好!”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过程,但是想要正常生活,他就必须有这个心理承受力。
秦梦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孩子!加油!”
母子俩的互动看在江舒玲的眼里,她有个问题想问,又怕不礼貌,一直憋着没敢说。
直到她又看到在干活的秦国富、秦民强他们,明明看上去已经成年,却像小孩儿一样,被轻声细语的教导着,做些很简单的事情。
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看看这个,喜欢吗?”
秦梦云拿出一个水晶音乐盒,这是店里卖得最好的产品。
物以稀为贵,又是纯手工制作,即使一个音乐盒要六十多块钱,也依然很受欢迎。
她将发条上好,然后将盒子打开,就可以看见一只天鹅,随着清脆的音乐,在盒子里旋转。
音乐盒的旋律清脆干净,音乐一响,仿佛世界都安静了,听着很舒服。
“好漂亮!”
江舒玲双手将盒子接过,小心翼翼的欣赏着。
其实她在电视里见过这种音乐盒,也曾梦想拥有它,只是在特殊的年代,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都是不被允许的。
即便是她这样的身份,也不曾真的有过。
这是年少时的梦想,如今就在她的掌心里。有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第166章 父母
金梦缘里,一派忙碌。
秦学礼和刘幺妹正在忙着徐家的第二场婚礼,而秦家的人,正在紧锣密鼓的为第三场婚礼做准备。
第三场婚礼在徐立波的老家举行,是三场婚礼中,最隆重的,最繁复的。
婚礼全部采用传统中式风格,要用到大量的红灯笼和红绸。
为了节约成本,这些东西都是秦家人自己动手做,就连国富、民强五兄弟也加入其中。
江舒玲在金梦缘玩得流连忘返,她喜欢秦梦云送她的音乐盒,也喜欢店里各种漂亮,梦幻的水晶饰品,更喜欢这个家的家庭氛围。
她看秦安康做灯笼,好简单的样子,看上去锋利的竹片,在秦安康又粗又笨的手中,却无比听话,看得她也想试试。
“我可以试试吗?”
她蹲下,歪头问秦安康。原本全神贯注,面无表情的秦安康一抬头,便是露六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给!”
他将竹条递给江舒玲,再低头,又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怪怪的。
但江舒玲已经习惯,不再觉得好笑,更不会害怕。
她没有去问,这五个人是不是不太正常,但她已经看出来了。
他们是不幸的,但是很幸运,拥有善待他们的家人。
拿起竹条,一上手,就觉得刺挠。她想将竹条弯出形状,更是竹条没弯,她的手先疼了。
“唉呀!”
她一下没注意,压下的竹条弹起,差点划到眼睛。
还好反应快,仰头躲过。只是她的手指就没那么幸运了,左手食指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下子流出来了。
顿时,秦家所有人都朝她看去,离她最近的秦安康更是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指,放进嘴里。
“诶?”
这一举动,把一家人都吓到了,秦梦云更是差点魂都吓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止血!”
秦梦云连忙上前,可是看到秦安康一脸迷惘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重话,只能向江舒玲解释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那个,没什么概念,我没教过,你……”
她慌得有点儿语无伦次了,好不容易哄来的大小姐,要是因此交恶,那她的贷款就没戏了,搞不好,江城都混不下去!
江舒玲一张脸红到了脖子,却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我知道的!”
她举起自己的手指:“的确没流血,也不疼了。”
说着,又低头,看向秦安康:
“谢谢你!”
秦安康先是看看秦梦云,这才对着江舒玲露出六颗牙齿,微笑着:
“不客气!”
回答标准又官方。
说完,他就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江舒玲听:
“妈妈说,努力都做不好的事情,就交给能做好的人去做!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你不擅长做灯笼,就交给我吧,我很擅长!”
语气里,有一点点小骄傲。
这是江舒玲进店这么久,第一次听到秦安康的话里有情绪。
原来,他只是跟大家不同,但是很聪明!
“努力都做不好的事情,就交给能做好的人去做!”
江舒玲小声重复着,看向秦梦云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您儿子真的有位好母亲,要是我父母也能像您一样就好了!”
她其实不擅长读书,可她父母偏要她拿第一。
从小到大,他们只有命令,只看结果,无论她多么努力,只要结果不对,都会让他们很失望。
她真的努力过了!
可为什么别人能考进班级前十,父母就很高兴,而她考第二,都会被嫌弃没尽力?
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秦梦云看着她的样子,很轻易的就能猜到,江舒玲遇见什么事情了。
听说,江舒玲是独生女。她父亲官又那么大,自然希望后继有人,女儿不说青出于蓝,但至少有他托举,也应该走得更远才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梦云想了想,回房间拿了摞本子出来。
没有封皮的本子,是一张张作业本的纸,拿线手工装订的。
“这是我女儿的笔记,她高考成绩不错,现在在读江大,很优秀。”
秦梦云将笔记放到江舒玲的手里:
“安康可以把不擅长的事情,交给别人,那是因为他有五个兄弟,还有那么多亲人。
父母都是爱孩子,为孩子好的。只是他们也是第一次当你的父母,也在探索。
疯了一样,努力拼一把吧!那样,你才能无怨无悔!”
秦梦云微笑着,慈爱的眼神,看得江舒玲呆掉,心中重复着:
疯了一样,拼一把?
这一幕,不但看在秦家人眼中,一片和谐,就连门外,也有人看见了。
江舒玲的母亲,就站在门口!
原本,她刚才就该冲进来的,只是她忍住了,还好忍住了。
陪着丈夫去工厂,去居民区,各种慰问,对着记者的镜头,保持优雅得体的微笑,脸都要僵了,结果一回家,就接到陶奶奶的告状。
江舒玲母亲对陶奶奶其实不太喜欢,想要让陶远娶江舒玲的意图太明显!
陶家想高娶,他江家还想高嫁呢!
再说了,陶远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能是个好丈夫吗?
她家的掌上明珠,可不是生出来,给别人家当保姆的!
可陶奶奶说,金梦缘珠宝店的老板,用几首靡靡之音,把她女儿哄骗出去,搞不好是要她买这,买那,甚至是要把江舒玲给带坏!
听见这样说,她哪里还坐得住,带着警卫就冲了过来。
刚才秦安康那样做,她火气上头,恨不得把整间店给掀了,但碍于身份,她没有那么冲动。
直到秦梦云说出那句,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她的火气才消了大半。
隔着窗户,她看到女儿笑了,笑得那么幸福。
她这才想起,好像好久好久,她都没见过女儿的笑脸了。
当妈的和当爸的不同,江舒玲母亲既希望女儿上进,也希望女儿快乐。
她打量着秦梦云,看了看那本一点儿也不精美的笔记,一位能培养出大学生,还能善待痴傻儿子的母亲,怎么可能是陶奶奶口中那样恶劣的人?
她嗤笑,想到了一些事情,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就仿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167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为钱生,为钱死,为钱辛苦一辈子!”
秦梦云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那夜空,月底了,没星星,也没月亮,漆黑的。
她愁哇!
虽然江舒玲这条线算是搭上了,可真正要见到她爸,跟她爸说上话,把贷款的事情谈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年头,谁不缺钱?
政府的补贴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人家七大姑八大姨,三舅舅四大伯,都在做生意赚钱,都想要贷款,轮也轮不到她这种外人。
“你掉钱眼儿里了?”
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从天而降,出现在秦梦云面前。
她嘿嘿一笑,习惯性接过来,捂在胸口,暖暖的。
就知道,陆勇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心眼儿挺多啊,先跟江舒玲套近乎,再去找她爸。”
陆勇拖了椅子坐她旁边,却没看她:
“可惜是白费功夫了,这么点儿小事,江市长是不会管的。政府办事,讲究一个秩序。不该他管的事情,他管了,就等于自毁前程。而且,这件事,也没有先例。”
没有先例,就意味着难度无限大。
秦梦云又没当过官,她哪儿知道?她印象里,那些当官的,这也可以办,那也可以办,只看官够不够大。
她瞟了陆勇一眼,非常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毕竟陆勇这人,太过守规矩,以为别人也会像他一样守规矩。
“睡了!”
秦梦云不高兴,一口将红糖水灌到肚子里,然后将杯子塞陆勇怀里就走。
“诶?”
陆勇想说,他可以帮忙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可能。可秦梦云已经噔噔噔下了楼,头也不回。
他看着空掉的杯子,苦笑着摇头。
……
第二天早上,金梦云门口停了辆小轿车,黑色的。
秦梦云看见这种车子就心惊肉跳,害怕是沈驰雁又缠上来。
那真是跟冤魂似的!
结果车门打开,姜育民从车上走下来。
只见他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打了发蜡,梳得一丝不乱。
胡子刮得倍干净,整个人起码年轻了十岁。
“哟!姜老板几天不见,这是发大财了,又换车了?”
秦梦云简直嫉妒呀,为什么人家赚钱这么快?
感觉这天上掉钱,全砸人家头上了。
她又是开店,又是摆摊,还开厂,结果是拆东墙补西墙,捉襟见肘,钱永远不够用。
“发什么财啊,充面子用的!”
姜育民笑了笑,眼底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现在他南北渠道全打开,可以很豪气的拍着胸脯说,只要是卖调料的店,就会有他的十三香。
这东西不占分量,靠着火车运输,基本不需要什么运输成本。
“我这新厂奠基,准备搞个奠基仪式,秦老板接不接啊?”
“你要建新厂了,这么快?”
秦梦云连忙上前祝贺:
“恭喜恭喜啊!这仪式你放心交给我,我给你办得热热闹闹的!给你下乡,找最好的舞狮队!最好的风水师!”
姜育民一听,竖起了大拇指:
“秦老板果然专业!说起来,我这还是托了秦老板的福。”
他说着话,就往店里走。以前每次来,都是在店门口说两句话就走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看秦梦云的店里都卖些什么东西。
店子很大,分了四块区域。
最醒目的,是卖水晶的柜台,墙面和柱子上,都贴满了各种关于星座,关于属相,还有五行八卦之类的宣传资料。
花哨,但是很博眼球。
姜育民第一眼,就想去看看,这些内容靠不靠谱。结果一瞄,诶,好像是那么回事哈!
玄学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应该信一些的。
至于其他三个区域,黄金饰品,定制服装,以及个人写真,除了黄金饰品那里比较普通外,都很有特色。
店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枣红色的工作服,看上去整齐又专业。
而且这工作服不像百货商店的那种大褂子,他们每个人的衣服都很合身,看着就很有精神。
“不错呀!”
姜育民挂着惊奇的笑容,总有一种感觉,秦梦云的店子,跟其他的店子,不在一个时代,太时髦了。
“这水晶,真能招财?”
他看着柜台后,放着的两个大型紫水晶洞,有些好奇。
“这问题问的!”
秦梦云笑着摇摇头:
“你要是我的顾客呢,我肯定会说,那是绝对能招财的!但你是我的朋友,我就得给你分析分析。
这个水晶它在古籍里,又叫‘水精’,水之精华的意思。需要上亿年,才能形成,所以它是宝石!
这个水晶洞呢,它其实是还在生长的水晶。就是说,这个宝物,它还能变更大。
你就说,它是不是能招财?
这是从它的价值来说,再从心理学的角度,因为它具有‘招财’的公认属性,你每天看到它,就能够得到正能量。
你的心情会好,你的精神会好,你的状态会好。那么,什么都好,就算偶然有些小挫折,你也能马上振作。一个人积极的面对事情,他很难不成功!”
说到这里,姜育民赞同的点点头:
“行!帮我定一对儿,等我的新办公室建好,搬过去!多少钱,我现在交定金!”
“不用不用!”
秦梦云将他掏钱的手按下:
“姜老板新厂开工,这水晶洞,算是我的贺礼,预祝姜老板,一本万利,财源广进!”
“那怎么好意思?”
姜育民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却是笑纳了。
“不过承秦老板吉言!我要是一年内,能还清贷款,那我就再买一对假山一样大的,放在厂门口!”
假山那么大的?天然的不可能有,有也是天价,人工的倒是可以。
“等等!”
秦梦云听到一个关键词:
“你建厂的钱,是贷款的?怎么办的贷款,教教我!”
“秦老板也要办贷款?”
姜育民略感吃惊,开珠宝店还需要贷款啊?
不过他还是跟秦梦云说了,他原来是味精厂的支部书记,大小也是个公务员,还是有点儿人脉的。
找区里的一把手,给银行打个电话,贷款当天就办下来了,而且利息也不高。
秦梦云一听,要乐坏了。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68章 崛起中
“炉子、车子,齐了!”
秦梦云得意的摊开双手,冲赵泽凯挑眉道:
“赵厂长,叫姐!”
“嘁!”
赵泽凯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现在才弄好,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厂子设备算是齐了,但也只不过算小型水泥厂,年盈利能有五六十万,已经很难得。
这么点儿小厂,他一个国有大厂的准车间主任过来当厂长,完全是自毁前程,没什么好高兴的。
虽然不高兴,但他也没后悔,只要秦梦云能履行承诺,他就是回家当农民,也能很快凭自己的本事,为女人孩子撑起一片天。
“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秦梦云在他身后喊他:
“这声‘姐’你是真不叫?”
话落,赵泽凯脚步停下,猛的回头,眼睛缓缓瞪大,突然就笑了,噔噔噔跑到秦梦云面前:
“姐!你的意思……我可以……是……吗?”
刚才还高傲得像孔雀一样的男人,现在话都不会说了。
秦梦云完全服气了,人跟人真的可以很不一样。
她想保护秦新颜,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可最后未必能给秦新颜想要的。
赵泽凯此刻的狂喜,她看在眼中。
就算真心会变,只要它曾存在过,就弥足珍贵。
“给你个忠告,我起码还有三十年可活,而我……”
“记仇!护短!不讲理!”
赵泽凯接过她的话,同时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拥抱,然后飞奔离去:
“我请个假,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
声音飘远,他的人也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就这么飞走了。
年轻就是好,可以活得这么热烈!
秦梦云看着他已经远去的背影,笑着,笑着,眼眶一片湿润。
年纪大了,就变得容易感性。
她眨了眨眼,视线扫过四周,如今的水泥厂还很简陋,就连四方的围墙都没有。
但她相信很快,该有的都会有,属于她的水泥商业帝国,正在崛起中。
挺好!
人不能什么都贪,这辈子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就够了!
晚上的时候。
赵泽凯下了班,就抱着行李搬到了金梦缘。
他也不藏着掖着,先跑去秦铁牛和佟红霞面前,跪着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不是亲爹妈,但是秦新颜叫他们一声“爸妈”,赵泽凯就该像对待岳父岳母一般尊敬。
该走的程序,他一个不少。
用一张箩,放着莲藕,猪肉,红糖,双手举着奉到两位老人面前。
这是他的聘礼,也是他的心意。
见他这样,秦家人哪里舍得为难他?这些日子,他对秦新颜的心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就连秦新颜自己,一开始患得患失,到如今也愿意为他豁出去了。
被嘲笑也好,被辱骂也罢,这个男人,她舍不得不要。
天知道她苦了半辈子,有多么渴望被疼爱,多么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眼看小 腹一天天隆起,她也舍不得孩子没有父亲啊!
事到如今,能够皆大欢喜,是最好的。
秦家用一桌家常酒菜,给两人临时办了场婚礼。
新房,也给他们加急收拾了出来。
从隔壁岑守礼店里买来全套新家具,安置在独属于他们的房间里。
挂上红绸,贴上喜字,拜了堂,闹了洞房,两人就算正式结婚了!
只是从这天起,秦梦云就开始后悔,得把这两人赶出去。
简直太腻歪了!
赵泽凯饭要给秦新颜吹吹,菜要给她夹,就连穿衣服穿鞋子,他也得帮忙。
一整天,只要他在,他就是目中无人,只看他老婆的。
那个腻歪劲儿,别人看了都脸红。
家里还有好几个和尚,尤其国富民强五兄弟,每天都用无法理解的眼神,怔怔的看着他俩表演。
秦梦云那个心累啊,国富来年都二十七了,这年纪还没结婚,在农村,基本就属于打一辈子光棍的。
要想给他找个媳妇儿,那只能上那种偏远山区,穷得一天吃三顿红薯的地方。
可那种地方,女娃都是不动产,要给走不出山里的男娃换亲,或者内部消化用的。
没点儿厉害的本事,跑那里去抢人,等于找死。
仔细想想,国富民强他们有自理能力,能赚钱养家,找个正常的媳妇,也不一定就委屈人家了。
毕竟他们听话啊,不顶嘴!
“秦阿姨!”
秦梦云正愁着,江舒玲小兔子一样闯进她怀里:
“秦阿姨,我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全校第一!”
她扬着手中的成绩单,得意的撒娇:
“我要奖励!”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明明有些过分了,可谁能拒绝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撒娇呢?
“全校第一啊?”
秦梦云拿起成绩单看了看,这成绩的确很厉害,各科都接近满分了。
能力很均衡啊!
“行!阿姨亲自给你做枚徽章,象征着你成功的脚印。以后啊,你每次成功,都可以上阿姨这里,兑换一枚徽章,就像功勋章一样!”
“真的吗?”
江舒玲开心得蹦起来,她就知道,秦阿姨会夸她,会奖励她。
只有在秦阿姨这里,她的努力,才会被最大限度的肯定。
“阿姨去给你做,一会儿就好!”
秦梦云揉揉她的额头,就像看着自家孩子一样宠溺。
江舒玲满心期待的等着,不经意的一瞥,发现秦安康在那儿练字。
“你在学写字啊?”
“咔!”
铅笔芯断了,秦安康皱了皱眉,可抬头看江舒玲时,又很标准的露出六颗牙齿:
“妈妈说,读书明理,能变聪明。等我学会了,好教哥哥们!”
说完,他继续写着。
“你这写得不对!”
江舒玲站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开始一笔一划的教:
“记住,写字顺序很重要,先上边后下面,先左边后右边,先中间后里面。你不按顺序写,字就是散的。”
江舒玲突然灵光一闪,逗秦安康道:
“不如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学习啊?”
“不要!”
秦安康毫不犹豫的摇头,摇完想起了什么,扭头又补了一个六颗牙齿的微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要‘父’!”
“嘁!谁稀罕?”
江舒玲露出一个坏笑:
“那我考考你?三加三等于多少?”
秦安康一愣,放下铅笔,左右手各伸出三根手指头,然后数了数:
“六!”
“那十三加十三呢?”
秦安康傻了,他低头看脚,可脚指头加上也不够。
江舒玲得意的笑着:
“这么简单都不会,笨死了!叫‘师父’,叫了我教你呀!”
秦安康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
“那你知道,绣花要用几号针吗?”
“啊?”江舒玲一脸疑惑:“我又不会绣花,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会绣花,可我知道!”
秦安康低头微笑,语气里满是得意: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笨死了!”
“你?”
江舒玲又羞又恼,红了脸,一回头,店里其他人都憋着笑,不看她。
第169章 人丁兴旺
江舒玲堂堂一个高中生,跟秦安康斗嘴,还没斗赢。
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你说秦安康笨吧,他的确笨,两位数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很多常识也不懂。
可他偏偏总能不按套路出牌,说一些歪理,一时半刻,江舒玲还想不到怎么去反驳。
接连几次受挫,她就不乐意了,跑去秦梦云那里告状。
可秦梦云能有什么办法?
“噔噔噔噔!考试第一名徽章完成!”
她将一枚漂亮的银制徽章,别在江舒玲的胸口。徽章采用的传统的盾牌形状,上面有象征聪明的九头鸟图腾。
“我们的舒玲是最聪明的,对不对?”
江舒玲被这么一夸,立刻就变得不好意思,也忘记了自己是来告状的。
她摩 挲着徽章,眼里满是喜欢。
这时,一阵清脆的门铃响,店里进来三个人。
“依依!”
秦梦云惊喜的迎上去: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房间还没收拾呢!”
她满心欢喜,上下打量着女儿,漂亮了。
“好像长高了一点点是吧?”
“嗯!”
秦依岑点了点头:“长高了两厘米,一米六五了!”
她说着,转身指了指一旁的男孩儿:
“这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个社团的,冯怀义。他们家出了点儿事,过年不能回家。妈,能让他在咱们家待到开学吗?”
“阿姨,我可以干活儿的!我有力气!”
冯怀义撸起袖子,露了露肌肉。他是体育生,校足球队的,又额外参加了一个武术社团,跟秦依岑是一个社团的成员。
他爸再婚了,后妈带着两个女儿,家里住不下,就让他暂时留在学校里过年。
可学校放假,食堂不提供伙食,周围也没有卖吃喝的,他一个人要怎么过?
他跟秦依岑还有陶远,三个人是铁哥们。陶远本来说让冯怀义去他家,但是冯怀义知道他们家是干部家庭,不敢去。
然后,三人就到了秦梦云面前。
金梦缘的房间很多,占地一千多个平方,光一楼就有二十多个房间,随便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人。
秦梦云抬头看着这个大高个儿,得有一米八吧?
这身高,在整个江城都少见。
“你这是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
秦梦云说笑着,扭头冲秦安康喊到:
“安康,带你姐姐同学去挑一间屋子,你再帮忙收拾收拾。”
“诶!”
秦安康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伸手就去拿冯怀义的行李。
“跟我走吧!”
六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看得冯怀义一愣,连忙答道:
“嗯!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往房间,留下一脸懵的秦依岑。
“妈,他是?”
“我收养的儿子!”
秦梦云一招手,把国富民强他们也叫了过来:
“这是大哥国富,二哥民强,三哥家兴,四哥业旺!”
不过就几个月的时间,秦依岑竟然成了家里的小妹!
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还是挨个打了招呼。
国富民强他们憨憨的,只知道笑。
“阿姨,你好善良啊!”
陶远一看,就知道国富民强他们智商有问题,以为秦梦云是在哪儿捡的流浪儿。
“阿姨善良吧?那你要像阿姨学习,做人善良一些,厚道一些!”
秦梦云话中有话,转而牵起女儿的手:
“想吃什么,今天老妈亲自为你下厨!”
“那我想吃的可多了!”
秦依岑依偎在母亲肩头,光明正大的撒娇:
“我想吃……”
“姐姐,你好!”
江舒玲走上前,主动跟秦依岑打招呼,眼神之间,满是对秦依岑的羡慕。
可秦依岑惊呆了,难不成母亲还给她收养了一个妹妹?
这妹妹长得真好,皮肤白得跟刚熬好的猪油膏似的,嘴唇又红又好看,这胸脯,这腰身,说她是从电影里走出的女明星,秦依岑都相信。
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好不容易熬走了四个弟弟,现在又来五个兄弟,外加一个妹妹,母亲就不能是她一个人的吗?
“这是……”
“江舒玲?”
秦梦云刚要开口,陶远就抢先喊出来,语气却颇为不喜。
“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样的大小姐,应该去国营商场啊,怎么跑来咱们这儿小店了?”
陶远跟江舒玲不对付,因为江舒玲的母亲看不起他,而陶远的爸爸,又总拿江舒玲的优秀来压他。
陶远没讨厌过谁,唯独对江舒玲,深恶痛绝。
“嘁!什么叫你的店?”
江舒玲也不喜欢他,娘们唧唧的,比她还能哭。
“这是我秦阿姨的店!还有,你奶奶不喜欢你乱结交朋友,怕坏了你的仕途,你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针尖对麦芒,上来就火气十足。
这是俩活祖宗!
秦梦云连忙打岔:“我们今天吃火锅吧?手切羊肉!”
她一手抓着江舒玲,一手扶着陶远:
“给阿姨一个面子,咱们高高兴兴的,吃一顿火锅,好不好?”
两个人各自不服,却都没有说话。
很快,火锅就准备好了。
家里人手多,除了两名孕妇不用干活儿,其他人全都忙活开来。
生火的生火,洗菜的洗菜。
赵泽凯今天又逮了几条鲫鱼,剖开肚子,满满都是鱼籽,用来做火锅打底是最好的了。
他们在中庭支了四口锅子,叫上岑木匠一家,一大家子人,高高兴兴的吃开了。
吃到一半,秦学兵的妻子突然发作,要生了。
还好有陶远,他让司机把人送到医院,一家人随后风风火火的赶了去。
本来说,只是家里的女眷过去,加上秦学兵自己就可以了,结果谁也不肯留在家里,就连国富民强五兄弟也知道,这里一个家庭的大事。
不要他们去,就是没把他们当家里人,他们难过。
没有办法,那就都去吧。结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感觉像是去攻打医院的。
刚到医院,孩子就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儿,秦家的第一个重孙!
秦学兵都还没来得及在产房门口紧张,就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转眼护士就把孩子塞到他怀里。
速度快得,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第170章 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小家伙生下来七斤,因为生得太快,秦学兵媳妇儿可受老大罪了,缝了好多针。
生的时候没哭,生完了哭得泪流满面。
可小家伙生得太可爱了,不像别人家的孩子,皱皱巴巴的,人家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一双睫毛又浓又长,像个年画娃娃。
一家人都围着孩子,爱不释手,谁能看到当妈的委屈?
秦梦云从人群里挤了进去,掏出一方蓝格子手绢,手绢打开,是厚厚的一摞钱,全是十块的大钞。
“侄媳妇儿,知道你疼,但小姑也不能帮你疼。这些钱,你看看,能给你止疼不?”
厚厚的一摞,怕是得有一千块!
看着钱,田甜的眼泪瞬间止住了,眨了眨眼:
“这怎么好意思,小姑太破费了!”
“破费什么呀!”
秦梦云将手绢重新系好,塞到侄媳妇儿手里:
“小姑现在还不富裕,你要是晚几年再生,小姑有钱了,就给咱侄孙建栋大房子,早早的就把玩具什么的准备好。
什么旋转木马,什么滑滑梯,什么秋千,都弄上!让咱侄孙一生下来,就是快乐的小王子,小公主!”
她煞有介事的说着,把田甜都逗笑了。
这时佟红霞和周玉凤才将注意力,从孩子身上,转移到孩子他娘身上。
“你倒是大方!”
佟红霞佯嗔了秦梦云一眼:
“话都让你说了,礼也送那么重,你让我这老太婆怎么办?”
听上去是责怪,其实是夸赞。
一家人是一家人,可是大家里,还有小家,同样有亲疏远近。
这话啊,是说给周玉凤听,也是说给秦学兵听的。
佟红霞来得太着急,根本没准备东西,只能拉起孙媳妇的手:
“辛苦你啦!我跟你爷爷也没什么积蓄,只能趁着身子骨还硬朗,帮你们带带孩子,你可别嫌弃!”
周玉凤也赶紧上前,拉起儿媳妇的另一只手:
“从今往后,想吃什么,尽管说!就算是想吃天上的龙肉,我也跟你爸,想办法给你弄来!”
“谢谢妈!谢谢奶奶!”
田甜感觉心里暖暖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秦家人实在太多了,没多久护士就来撵人:
“好了!好了!就留一位家属就可以了,你们这么多人,堵在这里,我们都没办法工作了!”
没有办法,一家人只能早早回去,留秦学兵在医院里,照顾妻儿。
乐极总容易生悲,你太高兴了,生活就会肘击你一下。
当一家人回到金梦缘时,秦梦云又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
还有一个蹲在台阶上,闷头抽烟的男人身影。
沈驰雁这么晚找来,应该是多少有点儿事的。身旁还有外人在,秦梦云不想给女儿丢脸,便叫家里人都先进屋,她自己把沈驰雁叫到一边。
屋内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暗淡的映照着男人的脸,好憔悴。
几十年的辛苦生活,没在沈驰雁脸上留下沧桑,反而不到半年,他胡子拉碴,感觉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踩灭手中的烟头,望向秦梦云的眼里,全是悲情。
“梦云,你回来吧,我快撑不下去了!”
财富快速的增长,带来的反噬,现在正折磨着他。
没有了黄莺,那些有钱人看他跟看狗一样,偏偏他还自诩有学问,话语里时不时透露着莫名的高傲,让其他人更厌恶他。
他做局让黄莺的合伙人吃了亏,可人家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简单出招,就差点让他的店子开不下去。
这都还是小事,毕竟只要店子没垮,他依然可以安安稳稳的享受富贵。
可惜几个儿子都不争气,还越来越浑,他管不了,心力憔悴。
“羲和被人打断了腿,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沈驰雁苦苦哀求着,声音听得人心碎。
也不知道沈羲和在学校里都干了些什么,放假后,他在出租屋附近的小巷子里,被人套了麻袋,腿让人打断了不说,小 腹还挨了一刀。
要不是房东大妈及时发现,他现在人已经没了。
放假期间,警察想去排查有作案嫌疑的学生,都做不到。
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现在的医疗水平也不高,沈羲和的腿就算被接上,也会留下残疾。
他这辈子,大概率是废了。
可是一向高傲的他,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在病房里大吵大闹,不配合治疗,一度怀疑医生在故意整他,故意不给他治好,已经有些疯魔了。
四个儿子,连番出事,沈驰雁刚处理完这个,又来那个,商场上,那些监管他的部门领导,又整天需要他去应酬。
马上要过年了,不挨个儿上供,明年的生意,你还想不想做了?
特别是银行那头,黄金货源拖着不给他,他要敢往外卖货,立刻就会有人来抓他。
为什么养儿子这么累?为什么做点事业这么难?
操心多了,熬夜多了,烟酒多了,沈驰雁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不行了。
想起他们家的遗传病,对于死亡的恐惧日渐加深,眼见着,头发就白了。
“梦云!看在夫妻一场,看在孩子是你亲生的份上,你去看看羲和,求求你了!”
沈驰雁跪在地上,抱着秦梦云的腰,竟然哭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听到自己亲儿子被人打成残废,秦梦云心里也不是滋味。
“抱歉!”
她叹息着开口:“我以为,他们不知感恩,就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还能更坏。”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沈羲和像上一世那样,留学海外,当个汉奸。
虽然很混蛋,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还是自私的希望孩子能活得好。
“事情已经这样,不是我所能改变的。我也不可能,再为他们的错,去承担责任。”
她用力的将沈驰雁的胳膊掰开,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我有女儿,我还收养了五个儿子,他们听话,懂事,孝顺,我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流着你血脉的四个人渣!
你和你的姘头,把他们从我手里抢走之后,我们的母子缘,就已经断了!请你谨记,别再拿他们的破事,来烦我!”
“梦云!”
沈驰雁不肯放手,他死死的抱住秦梦云:
“你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你心里还有我的,你爱了我二十年,没有那么容易忘的,对不对?”
第171章 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是的,忘不掉!
曾经刻骨铭心去爱的人,怎么可能随着岁月的流逝,就能轻易忘掉?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人活一辈子,谁还没点儿忘不掉的事情?
忘不掉是我记性好,不是我活不了!
“你哪儿来的自信?”
秦梦云再次试图推开沈驰雁:
“现在想着打感情牌了,现在知道叫别人别残忍了,早干嘛去了?你跟黄莺,甚至是那四个孽障,见到我,就要踩我一脚。
你们对我残忍的时候,想把我送去坐牢的时候,想过这二十年的感情吗?
你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狠得下心的?”
“梦云!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驰雁死活不撒手,他太难了,吃不好,睡不好,忙了一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苦啊!
“松开!松开!”
秦梦云烦死了,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
“你要点儿脸吧!我要是你,现在应该守在儿子病床前,尽一个父亲该尽到的责任,而不是在这儿下跪,把责任外派!
我伺候你二十年,养他十八年,是你们不要我的!你们现在过得不好,关我屁事?”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沈驰雁不气馁,他有最后的杀招,抱着秦梦云,试图亲上去。
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是不辩的真理。
当他的嘴强行凑过来,秦梦云惊恐极了,完全无法相信,这竟然是沈驰雁这种人,能够做出来的!
三观震碎!
虽然是深夜,虽然他们身处暗处,但是孩子们依然可以透过窗子,看到这一切。
“沈驰雁,你给我清醒一点!”
秦梦云别过脸,正面一巴掌拍在沈驰雁的脸上。
可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男人近身的,当男人豁出去了,这点儿疼,他根本不在乎。
店面里,秦依岑站在窗口,脸色阴沉。
她脑子有些乱,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不该插手?
“这人谁呀?”
一旁,冯怀义皱着眉,他是先看到秦依岑的状态不对,才看向窗外。
这不是明显耍流 氓吗,怎么没人帮忙啊?
“一个坏人!”
秦依岑一字一句说出口,话音刚落,冯怀义就冲了出去。
“坏人还不赶紧去帮忙?”
他人高腿长,嗖一下就冲到跟前,没有任何停顿,一脚飞踹,将沈驰雁踹出一米多远。
十八九岁的愣头青,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一脚踹出去,沈驰雁差点吐血。
“阿姨,你没事吧?”
他这么一弄,店里都乱了,国富民强五兄弟拿着剪刀锤子就往外冲,到了秦梦云面前就将她护在身后。
秦家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直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们劝都没法劝,秦梦云就不是听劝的人,沈驰雁如今这行为,也不值得任何人为他说好话。
就是可怜了秦依岑,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心里该多不好受!
“诶诶诶!冷静!”
秦梦云将五个孩子往后推,同时也把冯怀义往后拉。
沈驰雁心眼儿小,冯怀义又这么冲动,给他打死了倒也算了,万一没打死,后患无穷。
“唉……”
看沈驰雁趴地上也是可怜: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的?那么有钱,孩子也都聪明,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成家立室,能有多难?
你总觉得时代亏待了你,社会亏待了你,我,耽误了你。现在,都放开了!你可以大展拳脚了!别走回头路,我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她指着自己的五个养子:
“看清楚了,我收养的儿子!事实证明,不是我不会教孩子,他们听话又孝顺!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再受人欺负!
我死了,他们会给我抬棺,会给我打幡,会为我伤心难过!”
“呵呵!”
沈驰雁不屑的嗤笑,从地上踉跄着爬起:
“五个傻子而已!因为傻,没脑子,所以才会听话!你也只能找到这样的儿子!
就像你现在,很光荣吗?很自豪吗?你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他喊着,因为破防而开启了诋毁模式:
“女人离了婚,就像这鞋被穿破了洞,分文不值!你还能再嫁吗,谁会要你?傻子要你吗?
秦梦云!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你还不到四十,没有男人的寂寞,你受得了吗?夫妻还是原配好!
我都已经这样求你了,别再玩欲擒故纵的戏码了好吗?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很重要,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听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冯怀义都快气笑了。
“阿姨,你这都不扇他啊?”
他简直无法理解,这已经相当侮辱人了,要是换做是谁这样骂他,牙齿给敲掉!
“喂!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冯怀义冲沈驰雁挑了挑下巴:
“但,你这种人,搁我们那儿,早被人打死了。你最好现在立马给我滚犊子!”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秦依岑那么生气,却没冲出来打这老小子一顿了。
女儿打父亲,天打雷劈,有违天理。
但他这个外人没事,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关你什么事儿?”
沈驰雁也怒了,为什么总有人跟他作梗?
“你个小屁孩儿,你懂个屁!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不跟我复婚,后半辈子一个人睡冷被窝,你负责?”
他也是昏了头了,什么话都往外头说。
秦梦云扶额,精致的外表下,竟然是这么不堪的灵魂!
多少,给自己女儿留点尊严吧!
秦梦云抬手走到两个男人中间,将他们隔开,然后看向沈驰雁:
“我有钱!我现在有钱,我将来还会有更多的钱!我要是跟你一样不要脸,随便勾勾手指头,招赘个童男绰绰有余!
可我要脸!被子冷了,就多盖两床,不劳您操心!我现在幸福得不得了!
疼爱我的父母就在身边,孝顺我的孩子也在跟前,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他们都陪着我。
在店里,我的顾客信任我,到村里,乡亲们尊敬我。
作为母亲,我是合格的,作为商人,我是成功的,作为领导,我是优秀的。
你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五十的人,跟我在这儿说什么后半辈子,可笑不可笑?
别闹了!回去吧!你再闹下去,只会让我觉得我当初怎么那么蠢!”
第172章 你不仁我不义
“秦梦云,你真的这么绝情?”
沈驰雁笑着,笑得那么失望,那么痛苦:
“这不公平!他们是你生的,凭什么我一个人受连累?”
他变得愤怒,大声的吼着:
“你毁了我半辈子,我都跪下来求你了,你竟然无动于衷!你以前说的那些,想跟我好,想跟我一生一世,全都是屁话对吧?”
那是真心的!
当年,秦梦云满心满眼,只有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他过一辈子,哪怕苦也好,累也好,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甘之如饴。
可是他杀人诛心,临死前立下遗嘱,将骨灰扬掉,绝不跟她葬在一处,同一座山也不行!
知道她前一世的后半辈子是怎么过的吗?
在夜深人静,无人问津的时候,她睁着眼睛,望着黑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她想问清楚,可是沈驰雁连一张照片都不留给她!
所有他用过的东西,全都吩咐四个儿子烧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房子不能烧,他恨不得一起烧了!
一点念想都不留!
可是直到死去,他在秦梦云心里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帅气。
她做过最美的梦,就是年少时的沈驰雁,在对她笑!
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可到头来,除了恨,她什么也没得到!
困住你不行,放开你也不行,对你好不行,不搭理你更不行!
秦梦云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她沉默着。
可她的沉默,让沈驰雁抓狂。
“好!好!”
他用力的点着头,咬牙切齿: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说完,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秦梦云以为他要离开,然后伺机报复,结果没想到他从车里,把病恹恹的沈宇辰拉了出来,扔在地上。
孩子脑袋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可沈驰雁没有任何停留,扔下孩子就走。
而沈宇辰被撞到头,也没有丝毫反应!
秦梦云的心猛的一揪,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哎呀!这是干什么呀?”
佟红霞从店里冲了出来,抱住沈宇辰,刚入手,就觉得他浑身发烫:
“梦云!”
老人慌张的喊着:“梦云啊!”
……
医院里,秦梦云靠着医院的卫生墙,心似针扎。
好长时间过去,医生处置妥当,然后把秦梦云骂了一顿。
质问她怎么当妈的,孩子肺炎刚好,前脚办的出院,怎么后脚又给送过来了,结果还严重了?
出院前,吩咐了那么多,嘱咐了那么多,全当耳旁风了?
再送来晚一点,孩子不死也成傻子了!
到时候再抱着哭,有用吗?
没有用,秦梦云也不会哭!
她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决定坚持自己的选择:
沈宇辰,她不会原谅!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陆勇叹息着开口:
“放心吧!孩子已经没事了,体温降下来,很快就会好的。”
秦梦云缓缓转头,看向陆勇的眼神,令人感到陌生:
“我要沈驰雁死!”她是认真的!
陆勇先是一怔,随后垂眸沉默。他能说什么呢,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杀沈驰雁一万遍都不够!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别犯法!”
“我当然不会犯法!”
秦梦云眼神坚定:“但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她承认,她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恋爱脑,只看长相,不看人品,就这么嫁给一个人渣!
“你能帮我跑一下派出所,给孩子改个名吗?不姓‘秦’也不姓‘沈’,姓什么随便,叫什么也随便,改完也别告诉我。”
“啊?”
陆勇皱眉,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残忍吗?
秦梦云垂眸,看着医院斑驳的水泥地面。
“沈家的基因在那儿,想要教好他,不容易。我为他付出的越多,就越对不起依依。
等我老了,没办法镇住他,他要是跟依依争财产怎么办?
留他在家,家宅不宁!”
原谅他一个,就得原谅剩下三个,沈羲和双腿残疾,需要人伺候,偏偏他暴躁易怒,不配合。沈皓月已经成了混混,至于沈繁星,也因为突然有钱,失去了人生目标,开始放纵。
全都是祸害,弄到家里来,一家子都不会有好日子。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陆勇理性上支持,可从情感上来说,他还是惊讶于秦梦云的决绝。
这样真的好吗?
……
秦梦云的复仇行动,很快展开。
她让钱律师帮忙找人调查沈驰雁,他那么快发财,肯定有什么经不起调查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把他送进牢里就行。
判几年都好,哪怕只判几个月,秦梦云都会想办法让他对这段经历终生难忘!
律师想要拿到高额的报酬,通常会有一些自己的取证方法和手段,结果刚开始调查,他们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秦梦云还不知道黄莺死了,拿到调查结果之后,她的震惊无以复加。
原来,白眼狼,冷血薄情,这些只是沈驰雁最微不足道的缺点,他的手段竟然那么狠毒!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沈驰雁是杀害妻子和丈母娘的凶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证!
这天,秦梦云跟着钱律师,还有他做私人侦探的朋友,来到黄莺家的房子前。
“就是那个!”
私人侦探抬手指着一扇窗户,隔着玻璃,可以看到一位老人,满头白发,口水横流。
他竟然是黄莺的父亲!
按照年龄来算,黄莺的父亲今年也不过才六十几岁,他们家生活条件好,不应该老成这样啊!
“沈驰雁雇了保姆,不允许老人出门。他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惜,好像脑子不清醒了,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
“问不问得出来,问过了才知道!”
秦梦云面色沉稳,快步走向黄家的大门。
“咚咚咚!”
扣了扣门板,不一会儿,就有位中年妇女过来开门,应该是保姆。
“你们找谁呀?”
保姆打量着秦梦云,见她穿得不错,以为是主家的朋友。
可秦梦云并不理她,用力将门整个推开,闯了进去。
“诶?你们干什么呀?我叫人了!报警了!”
任她怎么喊,秦梦云都不搭理,目光扫过客厅,在沙发旁发现了电话。
她快步走过去,将电话线拔出来,然后一脚将接头踩碎。
“你们上去问吧,我在这儿等着!”
她冷冷的吩咐,目光盯着保姆,看得对方胆战心惊,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第173章 是我做的
“什么也没问出来!”
钱律师从楼上下来,耸了耸肩:
“老人已经有些糊涂,神志不清,就算回答了什么,这种状态下,也没办法上法庭作证。”
那怎么办,白忙活?
秦梦云有些失望,想要从正当途径做点什么事情,都很难。
还是古代好,只要有实力,上门砍了再说!
“秦梦云?”
沈驰雁临时有事,回来拿东西,还没进门就觉得不对劲: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没有进屋,而是就站在门口,因为他看到秦梦云的身旁,还站着另外两个男人。
凭他对秦梦云的了解,他怕会挨打。
既然被发现了,秦梦云也不藏着掖着:
“来查你!可惜,没找到证据!”
“查我?”
这就有些好笑了,沈驰雁想过任何人会针对他,整他,就是没想到秦梦云会这样做。
“女人啊!绝情起来,是真绝情!”
他仰头笑着,带着些自嘲的味道,笑完,突然就变了脸:
“秦梦云,你哪儿来的脸?”
阴狠的目光,从他的双眸迸出:
“你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处心积虑得到我,然后又甩开我,留给我那么几个败家玩意儿,害得我一天到晚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以前的沈驰雁,至少还能讲点儿道理,现在完全是胡搅蛮缠!
“呵呵!”
秦梦云气笑了:
“我害你?那黄莺呢,她该没害你吧?给你钱,给你地位,接受你妈,照顾你孩子。这么好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她在试着套一套话,万一套出来了呢?
黄莺是经产妇,又有钱,哪里会那么不小心流产?就算流产,人家也用得起最好的医疗,怎么可能在抢救成功后突发感染?
“谁跟你说的?”
沈驰雁像被踩住了尾巴,愤怒的走上前:
“我没有害死她,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我不想离婚的,是她给我结扎了,然后陷害你,让我恨你。而且,她在我结扎之后,就怀孕了!
你不觉得,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死得活该吗?”
这……
秦梦云一时无言以对,有些莫名其妙。
她想了想,弱弱的问了一句:
“关于结扎,你就没去查一下,怎么就能认定,是黄莺干的?也许……另有他人呢?”
“查?”
沈驰雁一脸好笑:“怎么查?挨个医院去问,谁把我阉了?反正不是她,就是你!你说你没干过,我相信你!”
他又变了脸,换上了一副深情的模样:
“最近的事情太多,我承认我有点不理智了,宇辰还好吗?”
秦梦云嘴角抽了抽,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有些恶心。
“结扎是我做的!”
秦梦云叹息着开口:
“我把你拖去计生办做的,纯粹就是为了报复你。撒谎,也只是因为你们当时想陷害我坐牢。
可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不调查,就定了黄莺的罪。那么明显的谎,你又那么聪明,当时想不到,事后还能想不到?”
她看着沈驰雁的眼睛,感觉这个男人每次都能刷新恶的下限。
他根本不在乎黄莺,但凡有一丁点儿感情,他都不可能这样冤枉对方。
如果在意这个事情,肯定得查清楚。
又一次,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算跟对方没有半点儿感情,依然选择跟对方结婚!
然后,又记恨上了!
对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有罪的。
“不可能!”
沈驰雁无法接受,瞪大了眼睛摇头:
“你是故意在气我对不对?我承认,你真的气到我了,但是,黄莺在我结扎后,跟别的男人乱搞,怀了野种,让我戴绿帽子,她就该死!”
“没有!”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黄莺的父亲不流口水了,眼睛也不呆滞了,甚至连拐杖都没用,扶着楼梯扶手走了下来:
“莺儿对你一片痴心,我不赞成她去开什么金店,可是你挥霍无度,只知道伸手要钱!
莺儿为了能够留住你的心,才不得以,整日应酬,为你拉生意!
当初她怀孕,慌得不得了。整个江城的大医院,她都跑遍了,就为了问个准信。
我跟她说,这孩子不能要,可她说,这是她跟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哪怕我再反对,也要为你生下来!
我连结婚都不许她跟你结婚,如果这孩子不是你的,你觉得你哪儿来的脸,给我莺儿的孩子当父亲?”
老人瞪着沈驰雁,目眦欲裂。
他眼中的愤怒,让沈驰雁的心里,猛的一震。
不可能!
如果黄莺真的没有对不起他,那岂不是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呵呵!”
他讥笑着:“老东西,原来这么长时间,你都在跟我演戏啊!”
黄莺死后,黄莺的父亲就开始装疯卖傻,只为了能活下来。
刚才钱律师上楼问他问题,他都以为是沈驰雁的阴谋,所以什么也没说。
“随你怎么说,我不相信!想让我后悔,不可能!”
沈驰雁往旁边退了半步:
“秦梦云,你擅闯民宅,这次,我就不追究了,请吧!”
他的话落,黄莺的父亲一阵警惕,连忙抓住钱律师的胳膊:
“带我走!否则他会杀了我的!”
“岳父大人,你老糊涂了!”
沈驰雁笑着伸手,想要将黄莺的父亲拽开:
“我手里有医生的诊断书,你忆女成狂,已经神经病了!”
这话更像是在对秦梦云说的,一个神经病的话,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他很有自信,所有的事情,他都做得滴水不漏。
黄莺的死,连医院自查都没查出来,如今时过境迁,一个老头的胡乱猜测,能有什么用?
可秦梦云根本不听他的,诊断书而已,她可以再找医生开一个。
“松手!”
她笑着,面色变得轻松。
如果黄莺的父亲不足以成为人证,那沈驰雁何必去开什么医生诊断证明?
这等于是在告诉她,老头是有用的。
她握住沈驰雁的手腕,自信的看着他:
“我们三个人,你阻止不了,松手!”
第17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梦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绝情?”
沈驰雁将手松开,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看着秦梦云微笑着。
也许,他曾经是觉得自己喜欢过秦梦云,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不配!
瞧着他的笑,秦梦云皱起了眉头。
“现在扯什么恩情,你这种人,懂什么是恩情吗?”
她怼了一句,转而看向黄莺的父亲:
“老伯,跟我走!”
“诶!”
黄莺的父亲激动的点点头,终于,沉冤昭雪的日子来了!
他迈出脚步,却不想刚抬脚,就被什么绊住,瞬间重心不稳,朝前栽了下去。
“小心!”
一旁的钱律师想要去扶,却被沈驰雁故意挡住,就听“咚”一声,老人面朝地面,跌了下去。
老人骨头都脆,黄莺父亲更是在沈驰雁手里受了一番折磨,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跌下去的瞬间,头磕了,手掌腕关节也骨折了。
疼得他当场晕了过去。
“嘭!”“哗啦!”
还没等秦梦云反应过来,沈驰雁随手拿起家里的东西,就开始往地上砸。
花瓶,碗碟,甚至是电视机,电话,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这下,不仅仅是秦梦云慌了,深知法律的钱律师,更是慌得冷汗直冒。
“快跑!”
他拉着秦梦云的胳膊,就想往外跑,只要人跑掉了,这个脏水不一定能泼他们头上。
否则,入室打砸,重伤他人,哪一条都够判的。
别看这里五个人,五张嘴,可实际谁也当不了证人,因为都有利益关系。
一切,都只能通过现场和基本逻辑来判断。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砸自己家的东西,更没有人无缘无故,打伤自己的家人。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三人出现在别人的家里,就是最大的证据!
可是他太小瞧沈驰雁了,一伸手,钱律师的挎包就被沈驰雁抢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沈驰雁随手将包打开,然后用力往上一抛,包里所有的东西随之被抛出,散落一地。
这些东西,就是他们来过的痕迹。
逃跑,就等于肇事逃逸,就等于承认罪行!
沈驰雁得意的笑着:“王婶儿,去找部电话报警!”
话音落下,已经吓傻的保姆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往外跑。
“秦梦云,我真没想到,你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沈驰雁戏谑的笑着:
“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是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心狠!”
就算是吃软饭,能够在上层圈子混得开,沈驰雁又怎么可能不聪明?
同时,又怎么可能不懂法?
如果黄老头死掉,秦梦云大概率,这辈子是出不了牢门了。
机会已经给过了,是秦梦云自找的!
钱律师和私人侦探都傻了,这算不算打猎的,让鹰啄了眼睛?
他们也没想到,沈驰雁胆子这么大,心这么狠。
秦梦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的办法。
大意了!
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脱罪的可能,关键就在于黄莺的父亲,以及跑出去的保姆。
但沈驰雁既然出手了,黄莺的父亲百分百会在出庭作证之前死掉。
至于保姆,吐露实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形式所迫,秦梦云只能求和。
“你这样做,对你也没有好处!”
她冷静的开口:
“我知道一种药,可以抑制你的遗传病,只要长期服用,能保你寿终正寝。”
沈驰雁面色一凛,随后不屑的笑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哼!”
知道有药,以前却从来没提过,如果不是骗他,那就更可恶了!
“你别无选择!”
秦梦云也笑了,很自信:
“因为你不想死!赌一把,对你来说,利大于弊。”
这一刻,沈驰雁眯起了双眼,他不得不承认,以前真的小看了秦梦云。
一直把她当做只会做饭的普通妇女,实在不应该。
“所以,结扎,真的是你做的?”
他愤怒,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他擅长忍耐。
就像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直忍耐着跟一个不喜欢,过着不喜欢的生活。
没想到他还会再问这个问题,看来,他真的很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哪个男人不在意呢?
“我……”
秦梦云刚开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警察来得也太快了!
难道因为这里是机关宿舍,所以警察来得都特别快?
一队民警转眼就到了眼前,沈驰雁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了。
他在艰难的抉择,该怎么跟警察说明情况?
趁着民警还没站定,他立刻低声说了一句:
“最大限度:谅解书!”
意思是,黄莺父亲的受伤,还是要归结到秦梦云头上,但是可以通过谅解书,来减少刑期。
“那算了!”
秦梦云白眼一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是不接受这个提议。
这是威胁!
偏偏沈驰雁还没有办法不妥协!
他才四十岁,正是干一番大事业的年纪,怎么可以事业还没有到最辉煌处,就死掉呢?
没人想死,可是现在放过秦梦云,她转头就赖账怎么办?
或者,一切都只是谎言,根本不存在那种药,怎么办?
“同志!”
民警亮明身份,然后拿出一张拘捕令,在沈驰雁面前打开:
“根据调查,你涉嫌一宗黄金欺诈案,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什么?”
沈驰雁简直不敢相信: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一直都是守法经营,而且,是我报的警!我报的警!”
民警却并不理会他的呼喊,将他拷上手铐,推着他往外走。
另外有民警,分成两路,一路开始在家里搜查,一路将黄莺父亲扶起,放上担架,准备送医。
秦梦云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
“三位,也麻烦你们,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一位民警朝秦梦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跟随队伍离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秦梦云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
出了门,她才看见陆勇站在派出所的边斗车旁。
原来是这样!
她低头笑了,陆勇这个人,总是让人觉得,强大又安心。
第175章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转眼到了农历新年,除夕夜,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来了!来了!开始了!”
电视机荧光闪动,映照着一张张兴奋的脸。
婉转凄美的歌声,随着《橄榄树》的音乐流淌而出,让电视机前的秦家人,听得如痴如醉。
这一年,还没有“春晚”,有的是一档叫做《春节电视点播大联欢》的节目。
歌唱家朱逢博,作为“东方夜莺”,也是当年最受欢迎的流行歌手,第一个登台献唱。
没有什么舞美灯光,朴实的舞台,全凭歌者超强的实力,给予观众最高级的听觉享受。
老歌,总是那么直击人心,秦梦云听着歌声,唏嘘不已。
人活这一世,到底追求些什么?
她默默的离开人群,去了楼顶。
菜园里除了萝卜,白菜,菠菜和香菜,再没有其他,显得有些冷清。
夏天种的那些花,叶子都掉了,光秃秃的。
雪,簌簌的飘,落在脸上冰凉凉的。
这一世,被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秦梦云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心里有些茫然。
重生回来,她并没有想过要复仇,要报复。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想要的,只是简单的幸福。
有好吃的,有好喝的,不用为了三餐忙碌,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享受生活,优雅、自在的活着。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沈驰雁在专业的审讯技巧面前,不堪一击。他所剩不多的寿命,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坐牢。
坐牢,一年和十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人生都毁了,没有希望了。
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又像曾经那样,穷困潦倒,被人嫌弃、唾骂。
所以,他全说了,只求一死。
没有了他,沈羲和的治疗被停,医院联系不到家属,就给他送去了收容所。
沈皓月和王冬琴开了家录像厅,结果被一位孩子家长给告了,告他们播放黄色影像,聚众淫 乱。
这个年,他们也会在看守所里度过。
老四沈繁星来过金梦缘,在门口跪了会儿,被秦梦云拿着当初的“断亲书”给劝退了。
他过了年,就是十五岁,上过初中,人又聪明,想活下去,并不难。
作为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秦梦云最后还是给了他一笔钱,还有一首歌谱。
《水手》,他喜欢音乐,应该能看懂,他如有还有心,也应该能明白。
至于沈宇辰,年纪太小,秦梦云就请了两名保姆,给他安排在城市另一边,住宿学校的附近。
并且承诺保姆,只要沈宇辰健康长到十八岁,就给她们每人十万的退休金。
秦梦云除了给钱,不会去看他,但已经拜托了片区的民警,每天巡逻时,注意一下沈宇辰的情况。
作为报答,秦梦云会定时给那边的派出所,捐赠办公用品,以及节日慰问。
她已经尽可能的把一切做到最好,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她不欠这些孩子什么。
“梦云!”
母亲柔声呼唤,塞给她一只烤红薯:
“电视不好看呀,一个人跑上头来吹风?”
“妈!”
秦梦云嫌弃的把红薯塞了回去:
“大晚上的,吃什么烤红薯?到了半夜,好噗噗噗噗噗吗?”
“这?”
佟红霞也是笑了:
“他们看电视,烤着玩的,吃了吧,不吃浪费!”
她又把烤红薯剥了皮,强送到女儿嘴边。
秦梦云没有办法,只能接过来,一口口啃着,结果是个夹生的!
那叫一个难吃!
“你……要不要找个伴儿?”
佟红霞说完,自己先脸红了。活这么大岁数,结果还要给女儿说亲,臊得慌。
可女儿才虚岁四十,后半辈子还长,总得有个人陪着吧?
儿女再多,也不是老伴呀!
“我找?”
秦梦云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她就知道,母亲特意找上来,绝对有事!
“找个老头,然后伺候他吃喝拉撒,听他磨牙放屁,我疯了?”
“啧!”
佟红霞直皱眉,这孩子说话!
“你就不能找个年纪相当的?比如,像陆勇那样的?”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这话必须试探明白了。
秦梦云却是摇了摇头:
“这世上有几个陆大哥?人品好,家世好,本分,实在!”
佟红霞一听,眼睛在放光,连连点头:
“对对对!既然这么好,你考虑考虑?”
“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招人嫌了!”
秦梦云明白母亲在想什么,但是不能让她这样想:
“陆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了,陆大哥心里有障碍,但是传宗接代的使命在那呀!我们要想办法帮他完成使命,让他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不是看见人家好,就把人家霸占着。
再说了,陆大哥不可能看上我,我也……不会喜欢他。我都这把年纪了,没有必要为了过日子而过日子!
你别觉得我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我就好可怜。我巴不得能安静一会儿,你可别来吵我了!
赶紧,赶紧,下去看你的重孙去吧,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唉!”
佟红霞叹息,只能下楼,到了楼梯转角,看见贴墙站的陆勇,她又叹了一口气。
这女儿倔得,比驴还倔!
让她把沈宇辰留家里,她都铁了心的不肯。其他的事情,那是更不可能劝得动的。
“她有句话是对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佟红霞无奈的拍了拍陆勇的肩,摇着头,叹息着离开。
断人香火的事,罪大恶极,的确不能落在女儿头上。
雪,越下越紧。
陆勇靠着墙,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雪没下在他身上,雪下进了他心里。
“砰!砰砰……”
鞭炮声,烟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争相鸣响。
秦梦云看着飘雪的夜空,笑了。
一辈子,一晃就过,她可没有什么时间去迷惘。
明天一早,就是晚辈们挨个拜年的日子。
自家孩子,少说得包十块一封的吧,到了村里,一块钱一个的红包,她恐怕要见人就发,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得努力赚钱,赚大钱!
先给自己立个小目标,走出沈家村,成为后湖乡的首富!
然后,是区首富,市首富……
反正,就是要当首富!
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加油!
第176章 还是女孩儿贴心
正月里,雨夹雪,一直下着,农村里,到处都是泥泞。
秦梦云家里,秦红军得挨个走妻子那边的亲戚,他走完,就轮到学兵,学文他们,上丈母娘家去。
旧时兄弟姐妹多,除了给丈母娘家拜年,嫁出去的女儿,还得拎着礼物,给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大伯二伯三伯,外公外婆,大舅二舅三舅,如果还活着的话,都得拜年。
礼倒是不多,除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礼稍微重一点,其他亲戚,一袋糖或者点心就好。
江城拜年比较流行用京果,是一种油炸的糯米点心,雪白雪白的,外层是甜甜的糯米粉,中间是糖壳,内里有很多小气孔。
据说,这点心曾经是贡品,所以叫“京果”。
至于压岁钱,有的亲戚会给,有的不给。
往往自家孩子多的,掏起压岁钱会比较主动,自家孩子少的,可能就不给了。
亲戚们看着都是和和气气的,实际上闹矛盾最多的就是这种日子。
好多人,都是借着酒桌上两杯酒,开始发泄囤积一年的不满。
打架掀桌子是常态,闹出人命也没什么稀奇的。
过年就跟渡劫一样,尤其对于女人来说。
做不完的饭,洗不完的碗,听不完的男人吹牛逼。
岑木匠一家都回了丈母娘家,估计要待上整个正月,他们这一个月,是不会动工干活的。
陆勇也带着罗素娟回了北方老家,虽然已经跟那边的亲戚不太走动了,但是人年纪越大,越念旧。
尤其是多少年不见,那些亲戚会变得很和善。
当然这种和善,是跟身份地位成正比的。
人都走了,金梦缘店里却依然热闹。
秦新颜和赵泽凯,有亲戚走,懒得去,留在了店里。
赵泽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竟然能跟国富民强五兄弟,疯玩儿在一起。
加上一个脑子一根筋的冯怀义,那家里不要太闹腾。
之前陆勇弄回来一大九小十只狗,如今小狗已经长大,个个都是玉树临风的好狗。
赵泽凯就给每条狗身上贴上数字,带着他们几个赌狗,硬是把国富民强五兄弟的压岁钱,全赢过去了。
就连冯怀义也没能逃出他的魔掌,省吃俭用攒的下学期的生活费,全都输光了。
逗得他们一片愁云惨淡,赵泽凯又把钱退给了他们。
钱是退了,但是赵泽凯嘴上没少占便宜。
秦梦云懒得管他,国富民强他们吃点儿亏挺好,家里吃过亏了,出了门,就能少吃点亏。
趁着陆勇离开,初五银行一开门,秦梦云就赶紧把存的十三根大金条取了回来。
将金条熔成小金珠,锁到自己的保险柜里,等监管没那么严的时候,再出手。
黄金虽然保值,但是远不如房产投资回报高,秦梦云将来的事业重心,还是在土地上。
上辈子,沈家村整个村拆迁,最后只留下一个安置社区,居住着两万多户居民。
近四十年的发展,让沈家村沦为跟城市里其他区域一样,遍地商业住宅的普通社区。
秦梦云的想法稍微有些大胆,她想保留沈家村的这些藕塘,鱼塘,把它建设成为她自己的梦想家园。
离市中心那么近,不发展城市旅游业,真的很可惜。
她也不需要整个村子,只需要主题公园那么大,千吧来亩就差不多了。
现在开始,编一个生动的爱情故事,赋予它灵魂。
然后修建一座穿越一大片荷塘的走廊,栈桥,方便人们拍照打卡。
还需要有一间非常好吃,非常有特色的餐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顺口的名字和一个受人喜爱的吉祥物。
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她就试一试。
就算到最后不成功,她也是一个超级拆迁户。
“阿姨新年好!”
一声问候,将秦梦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只见陶远在门口露了个脑袋,就跑去找依依他们了。
“这孩子,正过年呢,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梦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思考着开年之后的规划。
藕汤摊子继续开下去,估计盈利会开始走下坡路。等所有人都上班去了,顾客流量也会跟着锐减。
现在的沈家村,地理位置还是太偏了。
如果有一条公交线路,经过村子,这个局面应该会有质的改变。
可怎么能让公交车往这边来呢?
“阿姨新年好!”
又是一声问候,江舒玲来了。她跟陶远可不一样,她过来直奔秦梦云这里。
“阿姨!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开心的笑着,神采飞扬。
“我听我爸跟人聊天,他们说最近市里为了搞活经济,打算办一个大型的企业交流会,到时候还会有电视台来采访。阿姨,你报个名吧!”
“企业交流?”
秦梦云想了想,这种会其实宣传的作用不大,最主要是经营人际关系网。
“我报名,就能参加吗?”
她感觉这种会,不是报名,而是收请柬才能去的吧?
“没问题的!”
江舒玲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让陈叔叔帮忙!”
她口中的陈叔叔,是她爸的秘书。她不敢跟他爸提要求,但是敢跟她爸的秘书提。
“阿姨,您就尽管放心去!没准,还能带回来不少生意呢!”
这倒是有可能。
“那就先谢谢咱们舒玲了!”
秦梦云宠溺的看着江舒玲,忍不住感叹,还是女孩子贴心。
听到一点儿消息,就知道过来给她报信。
这时,店门的铃声又响了。
秦梦云偏头看去,顿时笑容凝固,变得严肃。
她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陶远奶奶,新年好呀!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梦云笑脸相迎,今天又还在过年,陶远奶奶怎么样也得客气客气。
可是她冷着脸,不悦的看着秦梦云:
“秦老板啊,我家孙子不懂事儿,这种时候跑来打扰,让你见笑了。”
“没没没!怎么会呢?”
秦梦云连忙摆手:“陶远挺乖的!孩子们意气相投,能玩到一起,我们做大人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高兴是高兴,可是规矩还是要守的!”
陶远奶奶勾唇冷笑,带着几分轻蔑:
“陶远脑子简单,别人一说什么,他就信实了。这种大过年的日子,怎么能别人一叫,他就来呢?太不礼貌了!
麻烦你,帮我把他叫下来,我回去好好说他!男女有别,不能老往人家里跑!他一个男孩子没事儿,那女孩子可就不行了。秦老板,你说是吧?”
第177章 事与愿违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秦梦云想笑,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孙子,跑我这儿来耍威风?
算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她扭头冲江舒玲喊道:
“舒玲,帮忙去楼顶,叫你陶远哥哥下来!”
这一喊,陶远奶奶这才注意到江舒玲也在这里,立刻就变了脸色。
“哟,舒玲啊,你怎么也在啊?”
江舒玲懒得搭理她,装作没听到的,噔噔噔上了楼。
陶远奶奶讪讪的撇了撇嘴,看向秦梦云的眼神又变得不屑:
“秦老板好手段啊,就连舒玲这样的孩子,你也可以随意指使!”
这老太太!
秦梦云当做听不懂的,随口应承道:
“还行吧,有点儿人缘。要给您倒点儿茶吗?唉哟,看我,没眼力见的!您什么好茶没喝过呀,指定是喝不惯我这儿的茶。
那您就等会儿,我这儿店小,杂事儿多,烦得我哟!”
她边说边转身,不等陶远奶奶说什么,就自顾自坐到了柜台后。
刚才想到哪儿了,做城市旅游,特色民宿……
秦梦云拿笔,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一点点优化合理。
她专心致志,完全没注意到陶远奶奶站在门口,脸都黑了。
站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偏偏江舒玲上去好一会儿,也不见人下来,反而是听见楼上不断有欢声笑语传出。
她身份地位在那儿,总不能跑到外面去,然后像个市井小民一样,扯着嗓子喊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已经快等得没有耐心,哪里知道江舒玲把这事儿早忘了。
楼顶上,一群年轻人玩得不亦乐乎。
秦依岑坐在角落,对着画架正在写生。难得今天雨停了,天气不算好,但是眼前的景色很好。
男人们不赌狗了,改玩牌,谁输谁做伏地挺身。
有了陶远的加入,原本一边倒的局势有了变化,赵泽凯已经连输两把,其中一把一张牌没出。
他趴在地上做伏地挺身,那些狗子们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在他身边跳过来跳过去,趁机舔他脸,更有一只跳到他背上,把他噗通压趴在那儿。
惹得所有人,笑得哈哈的。
江舒玲本来怕狗的,可秦家的这些狗特别亲人,没对她呲过一次牙。
时间一长,她也喜欢上狗了。
看见这些小家伙,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样,本来心里好多烦恼,也都暂时忘却。
狗头都已经凑过来了,谁会忍住不去撸一撸呢?
这一玩,就玩得忘了时间。
男人那边,玩得有些上头了,开始加大赌注,谁输谁做王八爬!
国富民强几兄弟连着输,几乎没赢过,冯怀义也输得不少,脸上贴满了条。
“诶!你输啦!”
终于让赵泽凯得意了一把,赢了陶远。他兴奋的抓过一张纸条,往上吐了口水,再往陶远额头一拍:
“爬!”
愿赌服输,陶远袖子一卷:“爬就爬!”
他刚一弯腰,狗就都围了过来,那一顿狂舔。
“走开!走开!”
陶远挥着手,将狗赶到一边,开始绕着桌子爬。
于此同时,他奶奶实在等不及,自己气呼呼的爬上楼来,刚从楼梯间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顿时,她血压飙升,感觉要气晕了。
“陶远!”
她厉喝一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狗子们受到惊吓,围成一圈,冲她吠着。
害怕出事,秦依岑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冲上前,将狗拦住:
“别叫!”
她喝了一声,狗子们顿时怏怏的往后退。
“老奶奶,您没事吧?”
她好心询问,却遭来一顿白眼。
陶远奶奶恨不得扇她一巴掌:
“你就是秦依岑吧?长得是还不错,但你仗着有几分狐媚,就跑来糟蹋我们陶远,真当我们陶家好欺负?”
她瞪着一双眼睛,眼里的愤怒仿佛真实的烈焰,能将人灼伤。
“奶奶!你说什么呢?”
陶远从地上爬起,连忙走上前,将秦依岑护住。
“我不是说我出来玩会儿,吃饭之前回去,您怎么还追来了?”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陶奶奶更生气了。
“我不跟来,好看不见你被人家当猴耍?”
真是恨铁不成钢!
在家里,那是小祖宗一样供着,结果跑到人家家里当狗?还乐呵呵的!
这孩子怎么傻成这样?
“我没有,就是玩游戏呢!”
陶远试图解释,可他奶奶根本不听。
“跟我回家!”
陶奶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还嫌不够,扭头指着秦依岑的鼻子:
“孩子,做人呢,有心眼儿是好事,但不能太有心眼儿了。你想改变阶级,那就靠你的真本事,而不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听着像是忠告,可秦依岑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沈一一,半年的大学生活,让她树立了自信,也明白别人欺负到头上,就得反击回去。
“陶奶奶,您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伸手将路拦住,目光坦荡的看着陶远奶奶:
“我怎么就下三滥了,我做什么了?”
“哼!”
陶远奶奶冷笑:“你做什么了?我不说,是给你留点儿脸,现在是非要我把话说明白是吗?”
她一伸手,拽住陶远的衣领,将他脖子里的项链扯了出来。
这是一根用彩绳编织的项链,吊坠也是拿绳子编的,中间可以打开,放张照片。
做工很精致,而且创意很好。
秦依岑从小就靠做手工补贴家用,习惯边背诵知识点,手里还要忙活些什么,于是就有了这些项链。
反正做也做了,拿去卖,还能换点儿钱。
学校里有些贫困生,虽然国家有补贴,但是他们会把钱寄回家里去,自己则节衣缩食,过得很苦。
秦依岑拿做手工的钱,买了学习用品,根据学生会的资料,给那些贫困生送去,能帮一个是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个大一新生,却能拥有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呼声。
陶远脖子上那一条,不是秦依岑编的,是陶远自己编的,可问题就在于,里面放了他跟秦依岑的合照。
这合照还不是单独照的,是从集体照上面剪下来的。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开窍其实没有那么早,尤其是陶远,根本就没有往陶奶奶以为的那个方向去想。
喜欢,是肯定喜欢的,但那只是单纯的对强者的崇拜。
可当陶奶奶一把将项链摔在秦依岑脸上,留下一道红痕时,这层窗户纸,就被强行破开了。
第178章 我们是农民
“奶奶,你干什么呀?”
陶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慈祥和蔼的奶奶,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
他想要去安抚秦依岑,却被推开。
女孩儿的脸,就连陈天巧那样的混账都知道,不可以打。
可此刻秦依岑的脸上,却有一道长长的红痕,从左额头一直蔓延到右耳边。
“你打我姐姐,我杀了你!”
秦安康提着拳头就冲了过来,被赵泽凯连忙抓住,挡在身后。
“你这老太太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打人?”
赵泽凯伸开双臂,强行将愤怒的国富民强五兄弟挡住。
他们傻的,搞不好真会做什么错事,一个老太婆,推一把就完蛋了。
“道歉!”赵泽凯命令着。
可陶奶奶对此不屑一顾:
“怎么,仗着人多,想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你们还真是目无王法!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动我一个试试?”
她双手往后一背,有恃无恐。
“奶奶!”
陶远懊恼得不行,他失望的看着自己的亲奶奶:
“您从小教育我,做错事情,要勇于承认。您现在打人了,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我……”
陶奶奶想狡辩,一开口,又咽了回去。
作为长辈,如果名不正言不顺,容易失去威信。可她又不想开口道歉,丢不起那个人。
“淘淘呀,你怎么不想想,奶奶为什么生气啊?”
她苦口婆心:
“奶奶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你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交友不慎,是能毁了你一辈子的!
你知道吗,她妈前段时间,还想找你爸拉贷款!一百万啊!
你以为人家是拿你当朋友?人家是拿你当阶梯!
他们是商人,士农工商,最下等,最奸诈的群体!
瞧瞧,他们现在都能煽动你跟奶奶对立了,那将来,还指不定让你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她话音未落,赵泽凯已经不想挡国富民强他们了。
反正傻子杀人也不见得犯法,弄死这满嘴胡话的老东西!
“算了算了!”
赵泽凯不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但是辈分最高,他挥了挥手:
“陶远,带你奶奶回家,算我们倒霉,你以后,别再来了!”
“姨父!”
陶远慌了:“别这样啊,我……”
“什么‘姨父’,这里哪有你的‘姨父’,一个小混混,也配?”
陶奶奶剜了他一眼,抓起他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奶奶!”
陶远用力甩开奶奶的手,他绝对不能这样走掉,也绝对不能再也不来。
“依依,我替我奶奶跟你道歉。她不是……她……”
奶奶话语里的鄙夷,已经再清楚不过,陶远真想不出,能怎么辩解。
“够了!”
秦依岑面无表情,很平静:
“你奶奶不止侮辱了我,还侮辱了我整个家庭,我无法允许。”
她盯着陶奶奶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更正一下,我母亲是农民企业家!我们的阶级,是农民!我以我的阶级骄傲,不需要跨到哪里去!
我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粒粒汗水浇灌粮食,留下口粮,全部上交国家!
而那个时候,你这样的人,为我们的国家做了什么样的贡献?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母亲一介农民,响应国家号召,扛起农民脱贫致富的大旗,找当官的拉贷款,不是理所应当吗?
身在其位,却不谋其政,你儿子的昏官名头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秦依岑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洪亮。
她站在那里,要背挺得笔直,自有一股豪气在身。
“你!你大胆!”
陶奶奶气急却又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能以势压人。
“呵呵!”
一阵笑声,从楼梯间传来,秦梦云鼓着掌走过来。
“我女儿这嘴皮子,终于利索了!”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一阵心疼。
今时今日,竟然还能让女儿受委屈,是她无能。
“陶远!”
她喊了一声,然后抬手一巴掌扇在陶远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震得人心里一惊。
陶远懵了,陶奶奶更是炸了,连忙抱着孙子,心疼得不得了。
“你个泼妇,竟敢打我孙子,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秦梦云却是一脸无所谓:
“陶远,你觉得你该打吗?”
陶远低头:“该!”
“行了!这就算两清了!”
秦梦云冷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开口道:
“两位,请打道回府吧,小店儿以后不欢迎二位来!顺便提醒一句,光脚不怕穿鞋的。谁要是仗着自己是当官的,跑来刁难我,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这世上,就没有几个清官,谁要不在乎自己的乌纱帽,咱就来比划比划。
实在不济,您道行高深,我最后还有一招,叫‘玉石俱焚’!”
她挑眉笑着,混不吝的样子,让陶奶奶目瞪口呆。
原来这女人,还有这样的真面目呢!
陶奶奶气得磨牙,没好气的抓住陶远的胳膊:
“瞧你招惹了些什么人?走!”
可陶远不走,他急哭了。
“秦阿姨,您原谅我行不行?要不您再多扇我俩巴掌,别生气了!”
他请求着,卑微的语气,简直要把他奶奶气得原地升天。
“陶远啊!”
陶奶奶不可思议的喊着:
“你是非要让我告诉你爸,打断你的腿不可吗?”
这怎么办呢?
秦梦云瞧着着祖孙俩,也是头疼。
陶远是个好孩子,她知道,可是人家奶奶看不上她们家,她能怎么办?
“回吧!回吧!听你奶奶的话!”
她无奈的劝着,大过年的闹心。
“走!快走!”
陶奶奶强行拽着陶远离开,虽然陶远一步一回头,却终究没有任何办法。
“阿姨,您好厉害!”
江舒玲凑上前,挽住秦梦云的胳膊,一脸崇拜: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陶远奶奶这么挫败的样子。就是,陶远哥哥看上去有些可怜。”
“厉害是厉害了,人也得罪了!”
赵泽凯撇了撇嘴,他有那么一点点佩服秦梦云了,这女人胆子是真大,区长儿子也敢扇。
“等开年,水泥厂要是被人找麻烦,你打算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去把他爸给扳倒吧?”
秦梦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179章 钱多就一定行
一般正经当官的,不会主动找人麻烦,那些为了丁点儿小事,就兴风作浪的,都是背景不白的。
水泥厂兹事体大,不容有失,秦梦云可不敢赌,陶远爸爸的背景干不干净。
趁着机关单位已经上班,她带着头一天赶出来的资料,叫上赵长胜,到了区办公楼。
“人家那么大个官,我们今天未必能见到!”
赵长胜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的无奈。
区长和旧社会的县官老爷差不多,要是旧社会,老百姓想见县官老爷,得先问问自己有多少银子,经不经得起一顿杀威棒。
“其实,你不是跟市长女儿熟吗,组个局,请顿饭,应该就没事了。”
秦梦云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
“不熟!”
她所谓的“熟”,是真正能帮她说话的,不是见了两面,能叫出名字的。
而且靠江舒玲牵线搭桥,又被人家认为想攀高枝怎么办?
更何况,她请客吃饭,那就意味着她要低头讨好。
呸!
犯贱的事,打死不做!
“可你这,能行吗?”
赵长胜对秦梦云的想法持怀疑态度:
“见到他都难,更何况是让他答应,牵头贷款五百万!”
这么多钱,赵长胜简直想都不敢想。
五百万啊!他连一百万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何况是五百万!
他们一个小水泥厂,要那么多钱,花在哪里啊?
“五百万还要少了!”
秦梦云琢磨着,要一千万,银行拿得出来那么多钱吗?
“这个钱是要得越多越好!你要得多,就证明你有魄力,他觉得你能成功,要得多,就代表政绩能有看头,他才愿意帮忙。”
钱越多,就越有利益捆绑的价值。
钱越多,他一旦被捆绑,就不得不处处维护。
请客吃饭,你给他把天上的龙宰了吃肉,他嘴巴一抹,一样可以翻脸无情。
但是捆上五百万,水泥厂只要出事,他脱不了干系!
这是比什么都好用的护身符。
秦梦云紧盯着政府大院门,陶远爸爸的车她见过,车牌也有些印象,最重要的是,她跟司机认识。
“诶?赵支书,你怎么来了?”
一个胖胖的小老头,骑着二八大杠进了院子,车子往旁边一停,夹着黑色的公文包,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张乡长,你好你好!”
赵长胜连忙上前握手问好:
“您这是过来开会?”
“是啊!”
张为民应承着:“这一开年啊,工作全布置下来了,开不完的会!你也是来开会的?这,参会面儿这么广呢?”
赵长胜一听,面露几分苦涩。
等张为民他们开完会,就得轮到他们村单位天天去开了。
一点儿破事,形式大于内容,烦都烦死。
他呵呵一笑,摇头道:
“我要是开会,不得您来通知我呀?我是来找陶区长办贷款的。您应该知道,咱们沈家村,搞了个水泥厂。去年效益挺好,今年打算扩大经营,争取做大做强。”
张为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
“这个好!这个好!我跟你说啊,这些天的会议,刚好是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积极搞活经济。
他们市区那边好搞呀,搞得有声有色的,万元户那就像雨后春笋,蹭蹭往外冒。
可咱们这农村乡下,既要搞经济,土地还不能丢,怎么搞?
因为穷,咱们还挨批评了。可是咱们乡里,到处都是湖,到处都是水,怎么搞活经济?”
因为电力和运输,以及养殖技术的限制,后湖乡守着大片的湖泽,渔业却相当落后。
不养殖,纯靠鱼类自然发展,即便是守着长江也不行。
长江里许多珍贵鱼类,也是在这几年,被大规模过度捕捞,导致灭绝的。
张为民一顿抱怨,又突然笑了,握住赵长胜的手:
“我想把咱这水泥厂,作为咱们乡的示范工程,贷款的事,我去找区长谈,你看,怎么样?”
赵长胜一愣,随后看了秦梦云一眼。
只见秦梦云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赵长胜立刻堆起笑脸:
“那太好了!我们还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有您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从秦梦云手里拿过资料,递给张为民。
里面有水泥厂目前的运营情况,将来的前景构想,以及贷款的钱,会用在哪些方面,非常详细。
张为民翻开一看,有些吃惊:
“五百万?”
他在脑子里想了又想:
“咱们市里,老水泥厂的固定资产是多少,有五百万吗?”
老水泥厂是从旧社会就有的,厂房和设备是后来更新的,总资产不超过两百万。
五百万,已经可以建造一座非常大型的水泥厂,成为当地支柱型产业。
这其中带来的税务收益,是巨大的。
没有什么担心,只有狂喜。
张为民拍了拍赵长胜的肩膀,欣喜的笑着:
“好样的!要是其他村的村干部,都有赵书记这样的魄力,咱们后湖乡还怕富裕不起来?”
他将资料收好,一抬眼,便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进院子。
“区长来了,你们等我好消息!”
看着他迎上前,跟陶区长谈笑风生,赵长胜问秦梦云:
“你猜,能成吗?”
其实秦梦云也吃不准,毕竟陶区长的脾气秉性她并不清楚。
“钱少了也许不成,但是钱多,一定成!”
没有人能够拒绝,五百万的贷款,能够产生的利益。
眼下担心已经没有用,秦梦云只能相信她活了两世的人生经验。
贷款,一定能办成!
区长办公室。
陶学良开完一上午的会,已经相当疲惫。
他端起茶杯,不经意间,看到张为民递上来,关于水泥厂的资料,又把茶杯放了下去。
整个江城,七个区,六个县,县就不用提了,全是穷乡僻壤,饭都吃不饱的地方。
至于七个区,有穷有富。改革开放仅一年多,原本富裕的区,已经踩着风火轮一样的,飞起来了。
陶学良管的区,是七个区里第二大的,却是最穷的,因为跟乡下没区别。
可同样乡下的地方,第一大的区,因为有座钢铁城,在经济上,已经当了好多年的龙头老大。
看见别人汇报工作,那一脸的豪气,他也羡慕啊。
陶学良一只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不由的笑了。
“秦!梦!云!这女人胆子不小,她这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怎么办?
原本小孩子间的事,他根本没在意,可人家冷不丁将他一军,虽然手段很高明,但是让他心里不爽了。
第180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秦梦云跟赵长胜在区里守了一上午,也没得到个准信。
但是张怀民叫他们不要担心,办肯定能办下来,无非就是再补充点资料的问题。
为了推动农村经济,国家划拨了一批资金,用于支持农村私人无息贷款。
消息灵通的,胆子大的,早就去办了。
当然,不乏有些地方,管理者故意隐瞒消息,因为这里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大。
银行巴不得把钱贷出去,相应的镇府部门也巴不得,但如果你没办成,那就得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不过这种情况,跟水泥厂又不同。
毕竟贷款三五千买部拖拉机,和五百万建个水泥厂,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秦梦云也不着急,毕竟这年头,像她这样胆子大的人不多。
大家都穷得嗷嗷叫,包括当官的。陶学良不给她办,自然有其他区的领导,抢着办。
这厂子,办在哪儿,哪儿的地方领导发财!
陶学良不可能傻到,因为儿子挨了一巴掌,这么大个政绩不要,推给别人。
只要他在贷款申请上签了字,那就跟水泥厂利益捆绑,秦梦云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
“回吧!”
赵长胜拍了拍自行车座椅,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这钱贷不下来,你要担心担心,这钱贷下来之后,怎么花?花完,还款时间到了,这钱能不能还得出?”
秦梦云玩这么大,他心里慌啊!
他得想想,要不要退出合伙儿,让秦梦云自己单干得了。水泥的配方,算卖给她的。
五百万,还不出,恐怕要被枪毙!
“我不担心啊!我怎么觉得是你在担心?”
秦梦云给赵长胜一个自信的眼神:
“放心吧!只要老天爷不作梗,这财我发定了!”
两年了,先富起来的那批人,该回老家盖房子了。
做水泥,是百分之百赚钱的。
直到二十年后,国家监管严格,环保压力大,才导致一大批民营水泥厂纷纷关门破产。
按照大型水泥厂,年利润两百万算,三年内还清贷款,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这对秦梦云来说,还是太慢。
她的设想,是一年就赚够五百万。这不是她痴人说梦,这是有成功先例的。
现在正是南北资源最不平衡的时候,因此也蕴藏着巨大的商机。
王姓地产大亨,不就靠着把北方的玉米运到南方,一次就赚了三百万?
谁说的,“清大,北大,不如胆子大”!
要是拿着五百万,在这个时代还能赔钱,那真的,太背了。
“但愿吧!”
赵长胜苦笑,他想发财,他更想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这秦梦云胆子怎么比男人还大?
他自认为比不了,一听这钱数,他心里就发慌。
两人正准备骑车离开,却又被叫住。
“秦老板!”
陶学良的秘书小跑着过来:
“秦老板,我们区长请您单独上去,有事情详谈。”
赵长胜身子一滞,诧异的看向秦梦云,眼神询问着:
“要陪你上去吗?”
秦梦云笑着摇头:“麻烦赵书记等我一下!我想,应该不需要太长时间。”
她跟着秘书上楼,心里却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这事儿有古怪!
申请是张乡长递上去的,有事儿也不应该找她,最次也应该是找赵长胜。
可是陶区长点名要找她,总不能是要讹她医药费吧?
到了办公室,秘书退了出去,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不大的房间里,就剩她和陶学良。
这是第一次,秦梦云见到陶远的父亲,比印象中显老,头发已经花白。
当官的结婚都晚,生孩子也晚,她估摸着陶学良应该会比她年纪大一些。
“我是该称呼您‘陶大哥’,还是‘陶区长’?”
她笑着,落落大方。
这间办公室,不是她要进来的,而是陶学良叫她来的,所以这话问着,没毛病。
陶学良听完一笑,眼神里倒是多了一丝欣赏。
像秦梦云这样的妇女,不多见。
“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担得起一声‘大哥’!请坐!”
陶学良的态度,比秦梦云认为的要和善。
这就更奇怪了!
“谢谢!”
秦梦云坐下,不说话,就这么微笑着看着陶学良。
这倒把陶学良看尴尬了,以往都是他不说话,等着对方失去耐心,乱了阵脚,现在怎么感觉眼前的妇女,比他还稳?
“店里的生意还好吗?”
陶学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挺好!”
秦梦云随口就答,但不多说一个字。
冷场了,尴尬的气氛越来越重。
陶学良打量着秦梦云,打算不再拐弯抹角:
“秦老板很有魄力,也很有眼界,办水泥厂,的确是个很有前景的事业。秦老板人缘也很不错,张乡长说了你们水泥厂不少好话。”
他顿了顿,等着秦梦云接话,可秦梦云就吐了两个字:
“过奖!”
陶学良笑了,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竟然能有这样的表现!
难怪她敢当着陶远奶奶的面,扇陶远巴掌。
初听以为是位蛮横的家长,护女心切,现在看来,她是思考清楚,想好对策才扇的。
“秦老板很聪明,但……”
他脸上的笑意变冷,盯着秦梦云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不该拿聪明来算计我!”
一份五百万的贷款申请,手续正常,符合规定,陶学良是应该要签,且应该持鼓励态度,积极去协助完成这件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秦梦云打了他儿子一巴掌,为了防止他打击报复的对策。
这就有点小瞧人了!
“贷款我可以批,但是你的股份退出来,区政府注资,算是跟村集体合营!”
啥?凭什么?
秦梦云捋了捋,所以,她这算是自投罗网了?
“请问陶大哥,您这是不是……”
“土地!”
陶学良轻轻敲着桌子,直接将她的话打断:
“擅自改变土地用途,犯法!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秦梦云服了,这帮人真狠,难怪有种说法叫做,普通现代人穿回古代,分分钟能被那些玩权谋的人弄死。
第181章 有失必有得
不是不让村里办水泥厂,而是不让你秦梦云个人办。
矛盾转嫁,秦梦云只要不配合,那就是跟整个村子为敌。
操作起来也简单,如果秦梦云坚持不退股,那么就得去申请更改土地用途,区里也不说不批,但是拖。
拖一天,工厂的工人工资,银行的贷款利息,都是沉重的负担,拖一年,秦梦云就可以去坐牢了。
如果陶学良再狠一点儿,直接在临村扶植一家水泥厂起来,都不用一年,秦梦云就得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秦梦云应该妥协,胳膊扭不过大腿。
她一开始想跟陶学良强行利益捆绑,就是个自大的决定。
人家在官场混了多少年,而她,只不过刷了几部艺术加工过的电视剧而已。
她也根本不喜欢经营什么水泥厂,区里注股,水泥厂从民营变国有持股,可以走得更稳,更远,这是她希望的。
可是她属驴,就不乐意轻易妥协。
“最多三成!”
秦梦云伸出三根手指头,很平静也很认真的开口:
“我只在水泥厂占五成股份,拿出三成干股,送给区里,我心甘情愿。但是再多,不可以!”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是公理。
陶学良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看不出喜怒。
三成干股,也就等于一分钱不需要区里出,这是白捡的便宜。
与其说是送给区里,不如说是送给陶学良。
一座大型的水泥厂,满负荷运营,一年的税后净收入,少说有两三百万。
三成的股份,就能分到将近一百万的资金。
这笔钱,是属于区里的,区里有自主分配的权利。
可以拿去做基建,也可以改善办公环境,修建政府大楼,甚至是改善公务员福利……
这钱怎么用,陶学良说了算。
“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
陶学良语气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一股无形的压力,向秦梦云袭来。
这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血脉压制。
秦梦云却轻松的开口:
“因为水泥厂的厂长是我妹夫,工人是我的亲友,地,也是分包到户,村里分给我的!”
不是说我有多大的能耐,而是我背后有多少人!
胳膊扭不过大腿,但如果是十条胳膊呢?
“水泥厂能赚钱,但也不是谁开水泥厂都能赚钱。咱们区能建两个,三个水泥厂,那别的区就不会建了吗?
江城就那么大,国人又喜欢一窝蜂,区长您日理万机,又不能亲自下厂看着。
万一,这五百万的贷款打了水漂……”
秦梦云笑着,笑容里透着自信和笃定:
“我略懂些经商之道,也愿意带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乡亲们信任我,愿意跟着我干。
还请陶区长给个机会,我们沈家村穷太久了,我一定尽我所能,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
小齿轮带动大齿轮,沈家村富了,周围十里八村,不会再穷!”
话说得柔和,却又坚定。
利害关系摆得清清楚楚,当官的,不该也不会把自己置于风险之中。
你转嫁矛盾,将我置于村民的对立面,我却告诉你,我可以替你承担风险,为你所用。
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影响力!
其中还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
你别逼我,逼我我就跟你死磕到底!
陶学良听出来了,会心一笑,对秦梦云有了另外的认识。
他将桌上的资料往秦梦云面前一丢:
“去银行走程序吧!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每个季度,厂里的效益,产品合格率,必须上报,一旦出现问题,区里有权换掉你,甚至对你进行破产清算!”
就这?
秦梦云微微蹙眉,犹豫着拿起资料,怎么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他早就把字签好了?
靠,被诈了三成干股!
“谢谢陶区长!陶区长放心!您辛苦!告辞!”
她扯着假笑,微微鞠躬,一转身脸就垮了下来,愤愤的走出办公室,整个背影都写着:老娘很生气!
“哈哈……”
陶学良笑出了声,看见秦梦云生气,他心情好极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女人很有意思嘛,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又喜形于色。
但是脑子还是不错的,这水泥厂,应该能成!
他正笑着,秦梦云又突然折了回来:
“那区里,是不是能给水泥厂重新划块地?离耕地,离居民区远一点儿的?”
你区里什么都不出,白得三成股份,那不得有受贿嫌疑啊?
陶学良瞬间收回笑容,将脸板了起来。
踱步到墙边,往行政地图上一指:
“这远,还荒,你愿意要吗?”
秦梦云抬头一看,乐了,这块荒,绝对的荒,但它将来是环线入口,也是高速入口,交通极其发达。
远离居民区,不存在后期被迫迁移的压力。
把厂建在这里,完全可以放心发展壮大。不但可以建设超大型的水泥厂,还可以建设混凝土站。
因为交通四通八达,辐射面广,将来厂里的效益一定不会差。
“陶区长好眼光!多谢陶区长!”
秦梦云咧着嘴笑着:
“那这地,我去找谁拿?”
变脸变得太快,陶学良都懵了,他随手一指,其实是调侃。
人家建厂恨不得建在市中心,她竟然喜欢荒凉偏僻的地方?
这不是增加运输成本吗?
他有点儿怀疑秦梦云的能力了。
“你确定要这里,这可是一块大荒地!”
“大荒地,有多大?”
秦梦云却是兴奋了:“这么大一片,都能给我吗?”
那她要乐死了!
别看这一片,这几年,鬼能打死人,但是要不了几年,这里会有一座大型的农产品批发市场。
一到晚上两三点,这里就停满了各种拖运蔬菜的大卡车。然后城里的小贩就骑着三轮或者开着小货车,来这里进货。
再往后几年,像沈家村这样的城中村,都慢慢没人种粮食,没人种菜,批发市场向农贸市场转变。
周围也逐渐形成了以市场为中心的商业区,有了学校,有了公交车总站,再往后,地铁也通了,稍微远点儿地方,还建了世博园。
陶学良要是能把这一整片地都给她,她就能打造出一座比将来自然发展,更科学,更合理的商业地块儿。
那都是钱!钱!钱!啊!
有了这块地,她改名叫“秦半城”都不算夸张!
第182章 得寸进尺
“都给你?胃口不小!”
陶学良不禁好笑:
“你知道我这一指,是多少面积吗?起码五个平方公里!”
五个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欧洲小国的面积,比沈家村还要大一点。
秦梦云盯着地图,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还是小了,湖面面积太大了,离城区不够近。
“荒着也是荒着,又没人要,您给我又不吃亏!”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您就说,这么大一片湖,谁要?”
“那你要着干嘛?”
陶学良一脸好奇,他就没见过哪个女人对地感兴趣的,她又不种粮食。
“能干的事情多了!”
秦梦云给他扳着手指头数:
“我得建厂房吧,那么偏僻,还得建宿舍吧,还有食堂,还有运动馆,电影院,澡堂,我货车得有地方放吧,停车场要不要建?那么多车子,不得有个维修车间啊?
再说了,老水泥厂都多少面积了,您这么点儿地,根本就不够!
您不把周边给我,到时候我这厂里工人一多,要建点儿什么配套设施,还回回来麻烦您啊?”
“这你还嫌少,还想要周边?”
陶学良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她,忍不住好笑。
他看着地图想了想,以目前区里的情况来看,发展的重心都在靠近城区这边,十年内,那边估计是照顾不到的。
“行!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内,你占多少算多少。当然,不可以侵占农田,不可以强征农民宅基地。”
“真的?陶区长英明!多谢陶区长!”
秦梦云此刻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把那片荒地和沈家村联系起来。
“您好人做到底,再帮我把公交车站,往沈家村那边挪挪呗!”
“挪公交车站?”
陶学良没好气的走到自己的椅子旁,拍了拍椅背:
“要不,我干脆把这个位子让给你?”
那感情好!
秦梦云敢拍胸脯,她一定比陶学良干得好。
她纯粹啊!
不近女色,不贪酒气,也不喜欢把钱铺床上闻味儿,就想把自己家收拾得舒舒服服的。
首先,把马路上的石楠花全拔了,全部种上桂花、月季。
月季还得是那种棒棒糖月季,一棵树上,四种颜色。桂花呢,是月月桂。
香樟树也可以种一些,但不能种在马路上,太脏。
杨树和柳树是绝对不要的,太招虫子。
樱花可以种一些,梅花和桃花也可以种一些,白兰花不错,多种一些,拿来创收。
还要在每个片区,建设免费的儿童游乐场,就像淄博那样,把桥洞之类的地方,充分利用上。
宠物公园也可以来一个,把爱好宠物和害怕动物的人群分开,避免矛盾。
房地产就别发展了,集体规划,按户口分房子。当然,建筑费还是要收一收的,不然吃不消。
还有医疗啊,教育啊,她有好多看不过眼的地方,希望能优化得更好一些。
这样一想,她其实有很多理想抱负的!
“秦老板!秦梦云!”
陶学良简直要气笑了,他嘲讽一番,这女人竟然当真,还真敢往那方面去想?
“呵呵,一时走神,不好意思!”
秦梦云尴尬的笑了笑:
“关于公交车的事情,您考虑考虑,大不了路我来修,公交车调度站我来建?”
她竟然是认真的!
陶学良无奈了:“我的妹子呀,这事他不归我管,权利不到,懂吗?”
噢,官小了!
秦梦云一愣,随即一脸失望:
“那好吧,您忙,我走了!”
她这个样子,让陶学良心里刺刺挠挠的,最后叹息一声:
“我可以给你申请申请,但不一定能办下来!”
这事儿牵扯好几个部门呢,不光是钱的事情。
秦梦云一听这话,立刻眼睛一亮,只要陶学良愿意去做,那十有八九是能成的,不然这么多年,他岂不是白混了?
“那我就替沈家村,已经周围的村子,多谢陶区长了!”
她大大的鞠了一躬,然后开心的转身离开。
诶,这不太对吧?
陶学良眉头一皱,怎么感觉自己被秦梦云套进去了?
算了,这个女人要是真的能发展起来,对他,对整个区,百利无一害。
秦梦云哼着小曲下楼,心情好极了。
“谈完了?”
赵长胜一脸疑惑,这怎么跟捡了钱似的?
“陶区长说什么,你这么高兴?”
秦梦云呵呵一笑:
“他夺了我三成股份,不过我要了他一片地!”
“啊?”
赵长胜懵了,这明显吃亏啊,有什么好乐的?
三成股份,就算按现在水泥厂的资产来算,就得接近两百万。
两百万,买座村子都够了!
再听说划的地,距离沈家村有十多公里之后,简直是难以理解。
“你都亏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佩服啊!”
赵长胜无奈的摇摇头:
“那这样吧,我让两成出来,一成给你,一成给村集体。这样将来,你不至于没有话语权。”
很多事情是瞬息万变的,拿得越多,就意味着要承受更多,赵长胜喜欢稳妥一点。
秦梦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赵书记,你觉悟好高啊!就冲你这一点,将来你儿子的婚礼,婚房,我全包了!”
“呵呵!”
赵长胜笑着嗔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走吧!您能把那五百万用在刀刃上,到了时间能还得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五百万的贷款,第一年无息,第二、三年低息。
能有什么压力?
“放心吧!万一有个万一,我砸锅卖铁,也得还上,绝不会把咱俩送进去的!”
秦梦云很乐观,就感觉眼前一片金光大道,在等着她走上去。
跑完银行,剩下的就是等钱到账。
秦梦云回到家里时,父母和大哥一家子已经回来了。
气氛却不是太好。
“这是怎么了?”
秦梦云笑着,她明显感觉父母被气得不轻,估计又是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是被挑理了,就是被多嘴的亲戚故意说了些不爱听的。
“梦云啊!”
佟红霞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
“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结个婚吧?”
第183章 心态好
这社会,女人单身就跟有罪似的。
秦铁牛带着一家子去走亲戚,本来挺顺利的,无非就是这家想找他们借点钱,那家想找他们安排个工作,离谱一点儿的,想把自家孩子过继给秦梦云,说好歹有血缘。
小事儿,敷衍敷衍,就过去了。
气人的是,秦梦云的舅妈,亲舅妈,不是表舅妈,特意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学村子间,关于秦梦云的流言蜚语。
哪个村还没几个长舌妇啊?她们说的那话,能听吗?
可舅妈不但听了,还挑了这么个时候,绘声绘色,学给佟红霞听。
秦梦云跟赵长胜走得近,他们就说有一腿,经常看见秦梦云坐赵长胜自行车后座上。
秦梦云跟赵泽凯多说两句话,他们又说有苟且。
就连收养的五个儿子,他们也都编排上了,什么初一跟谁,初二跟谁,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大家子人,打牌的打牌,嗑瓜子的嗑瓜子,一开始秦家的男人没怎么听清,以为在说别人闲话。
直到舅妈要把她远房的亲戚说给秦梦云,那男的三十多岁,老光棍一个。
别管人怎么样,品行,长相,都不需要去了解,就光一个“老光棍”,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往前几年,越穷越光荣,没人会因为穷娶不上老婆,那这样还能打光棍,说明什么呀?
可舅妈说什么?
她说,光棍好,老光棍,赛小伙儿,没准还能让秦梦云三年抱俩!
去他妈的三年抱俩!
秦学礼瞧着自己奶奶和母亲那脸色不对,跑过来听了一耳朵,当时就怒不可遏,一拳挥在那女人脸上,砸掉她一颗门牙。
结果秦梦云她舅舅护短,跑过来要收拾秦学礼,秦铁牛也没问什么事,管你什么事,要打我孙子就是不行!
上去又给自己小舅子门牙砸掉了。
两家人自此开打,桌子掀了,东西砸了,到最后警察也来了。
秦梦云一家被讹了两百块,他们本来开口要一万的,说夫妻俩门牙没了。
秦学礼跟他们玩浑,表示愿意出十万,买他们的命!
闹到最后,赔了两百块钱,惹了一肚子气,亲戚也断了。
这事儿本来不该再说给秦梦云听的,可是回来的路上,秦铁牛和佟红霞又吵了一架。
佟红霞埋怨,不该下手那么重,闹成这样,让老母亲为难。
秦梦云还有外婆,快九十了,每天还会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儿。
老人嘛,只要还能动,就不舍得给儿女添麻烦。
佟家又死得只剩这么一个小儿子了,老人还想着帮衬帮衬呢!
佟红霞也是把这个弟弟当儿子疼的,虽然娶了个老婆不着调,但是弟弟是亲的呀。
吵着吵着,这火气就憋不住了,佟红霞也没想着那些流言女儿听了会不会难过,只想她赶紧结个婚,让耳根清净清净。
没想到秦梦云听完,却笑了,抱着母亲,替她顺着气。
“妈,他们就是嫉妒,嫉妒你女儿太优秀了,所以要找个缺陷出来!”
“嗯!”
佟红霞嗔了一眼,也跟着笑了:
“你倒是会想!”
有女儿的宽慰,佟红霞的气算是消了大半,可还是有火。
“这事儿你真不考虑考虑?后半辈子可长着呢!”
三人成虎,流言可畏,忍得了一时,未必能忍一世啊。
哪有人真不受别人影响的?
秦梦云想了想,笑着开口:
“妈,不如我先给您算一笔账:水泥厂,我有三成股份,每年大概能分到一百来万的利,这店子,生意会越来越好,一年几十万不是问题。还有村里的养猪场也快起来了,这个看效益,几万,几十万,几百万,都是可能的。
也就是说,现在您女儿的身价,起码在两百万的样子。
如果我跟谁结婚,一领证,这钱就得分他一半。
您同意吗?爸同意吗?学兵学文学礼,支不支持?最关键的,依依怎么想?”
国富民强他们不用问,他们对钱没概念。
一番话问下来,全家人都沉默了。
“有这么多钱呢?”
佟红霞眨了眨眼睛,也是为难。
半路夫妻,就是为了有个伴,可牵扯到钱,防不住有人生出歹念。
“找个年纪大的,我得伺候他,忙着赚钱呢,哪有那闲工夫?找个年纪小的吧,我得给他生孩子,我都四十了,再生,不是找死吗?
找个带孩子的吧,他孩子盯着我这点儿钱,要害依依,我怎么办?
找个跟我一样有钱的吧,人家都那么有钱了,找小姑娘不行吗,找我干嘛?”
秦梦云笑着说完,父母更不说话了,基本已经接受女儿将来要一个人过后半辈子。
苦不苦的,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没得选,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找个年纪小的!”
秦学礼咧着嘴,半开玩笑的支招:
“就像冯怀义这样的,外地人,没根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招来做赘婿,准行!”
他话音落下,冯怀义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
秦梦云跳起来去打侄子:
“你皮痒了是不是,什么玩笑都敢开?我看你今天就是要挨打!”
“诶诶诶!小姑!小姑!我错了,我错了!”
秦学礼抱着头,在屋里乱窜。国富民强见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帮忙。
“给我按着他!”
秦梦云一喊,五兄弟立刻就动了,他们分开来,想要包围秦学礼,可对方滑得像泥鳅一样,硬是抓不着。
几个回合下来,秦安康去后院拿来了铁锹,准备一铁锹给秦学礼拍死在那儿。
“诶诶诶!”
秦学礼可不敢赌秦安康是不是装模作样,连忙往地上一趴:
“我错了,认打认罚!”
秦梦云也不可能真打他,只能剜了他一眼,让他起来。
“怀义,别在意啊,我们一家子开玩笑呢。兔子不吃窝边草,阿姨不会祸害你的!”
她说完,秦学礼噗呲笑出了声,几位老人也是憋笑。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佟红霞突然就想明白了,女儿根本不用她担心,心态好着呢!
第184章 陶远的心意
“小祖宗,你吃点儿吧!”
陶远奶奶捧着饭碗,简直烦心透了。
“你跟那个妮子不合适!他们家经商的,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你爸就升不上去!
更何况,他们家就她一个亲生的女儿,将来是一定要继承家业的,你只要娶她,你爸就得辞职,你能明白吗?”
陶远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饿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
他不是威胁他奶奶,只是不开心,觉得特没劲。
从小到大,都是奶奶陪着他,什么都给他准备好,袜子,内 裤,零食,书本……
他依赖奶奶,也喜欢奶奶,可是奶奶总跟他说,别跟这个孩子玩,会带坏你,别跟那个孩子玩,他爸妈不行。
奶奶让他找大院里,优秀的孩子玩,可是人家太优秀了,看不上他,不跟他玩。
他好孤单!
他不知道串串红的花摘下来,底部有蜜可以吸,不知道臭腐乳,闻着臭,却很下饭,也不知道颜料,原来是拿石头做的……
可这些,依依都知道。
她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什么困难到了她那里,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他只是听奶奶的话,找优秀的孩子玩,为什么这次就不对了呢?
他就只有这一个朋友!
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
奶奶,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听话,好好学习,努力背诵一本本法律规条,将来好成为父亲的助力。
可我不快乐!
奶奶,你知道吗,我不快乐!
我不擅长记忆,不喜欢法理法规,我想踢球,想奔跑,想像依依那样,尽自己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
我喜欢被人围着,被他们夸奖。
不是因为我爸是区长,而是因为,我很棒!
奶奶,你那么疼我,为什么从来都没真心的夸我一句?
为什么总是:下次再进步一点就更好了?
下次!下次!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多次,还有下次?
这个下次,要到什么时候?
军训打靶测验,我打了五十环,依依用最大的声音替我欢呼,就连教官都夸我有天赋,这是神枪手的素质啊!
奶奶,你能明白我有多高兴吗?
你不明白!
你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和平年代,打一百环都没用。
我知道,可我只是想听一句:
哎呀,我们家淘淘真棒!
就一句,像小时候那样,夸我一句就好,我能开心一整天,一个星期,一个月!
那条项链是我编的,我学着依依,第一次编,编得可好了,把依依都惊到了。
她说,我是个天才!
我喜欢看她吃惊的样子,我喜欢……
陶远缓缓的睁开眼睛,透过奶奶焦急的目光,看到的却是秦依岑的脸。
原来,奶奶没有冤枉他,他真的想跟秦依岑永远在一起!
“淘淘啊,吃点儿吧!”
奶奶劝着,急得都快掉泪了。
可是,陶远也想哭。
他是他爸的儿子,所以不能经商,也不能娶商人的妻子,就连跟商人走得太近,也会备受诟病。
他和秦依岑,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陶远没有理会奶奶的哀求,又再次把眼睛缓缓闭上。
这个世界,没意思透了!
……
金梦缘。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好日子,好日子,处处好风光……”
秦梦云心情不错,开年第一单,卖了五条水晶手串,两套黄金首饰,小赚一千二百块!
“依依呀,明天我要去参加市里的企业展,你陆勇叔叔还没回来,明天你能看一下店子吗?”
店里就一个金匠,秦依岑会一点点金匠的活儿,但是还没有到能接单的水平。
“阿姨,我也可以帮忙的!”
冯怀义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干什么活儿都很积极。
“你胆子可真大!”
秦依岑无奈的摇摇头:
“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你也得知道避嫌,万一出个误会,咱俩这辈子朋友没得做了!”
谁能保证忙中不出错?
万一金镯子,金链子,掉柜台缝里找不到,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外人啊。
秦依岑的个性比较直爽,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清楚明白,这个性格,冯怀义是知道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肯定能懂。
她转头看向母亲:
“妈,你放心去吧!爷爷奶奶他们都在家呢,我能看得住的。你是跟赵书记去,还是跟赵姨父去啊?”
“跟你姨父!”
秦梦云随口答着:
“企业家交流,赵书记又不懂,肯定得跟厂长一起去!”
“那你把冯怀义带着吧!”
秦依岑把校友往母亲那边一推,意思很明显,多一个人,少一分流言。
赵泽凯和秦新颜只在自己家里办了婚礼,没敢往外露消息。
秦新颜高龄产妇,得格外小心,害怕流言蜚语伤到她,也害怕她娘家的人得到消息,跑来胡搅蛮缠。
所以每次秦梦云和赵泽凯单独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人造谣生事。
“他有力气,要是需要带什么东西,都让他拿,顺便给你当保镖!”
秦依岑的理由很充分,可她忘了,冯怀义也只是她的校友啊,这么指使人家,合适吗?
“这……不用了吧?”
秦梦云一看到冯怀义,脑子里就会浮现那天秦学礼开玩笑的话。
说实在的,要是在三十年后,社会开明了,她没准还真敢干。
谁不喜欢年轻的身体?
可是现在?还是避点儿嫌吧!
“阿姨,我可以!”
冯怀义说得非常坚定,甚至还有点小乞求的意思。
他是真心害怕被嫌弃。
按照他家的情况,他估计今年暑假也别想回家了。
打电话回家,听他爸的语气,他后妈好像怀了,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如果他孝顺的话,以后工作了,留下生活费,剩下的工资全寄回家去,就算尽孝了。
大过年的,他特意找的公用电话,又特意拜托家那边,公用电话的老板去找的他爸。
就得到这么一番话,谁知道他心有多痛?
秦家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得牢牢抓住。
“这个……”
秦梦云其实不想带冯怀义,一个愣头青,还得她照顾着。
但女儿是好意,她懂。
“行吧!学礼,幺妹,你俩也跟着去,多准备点名片。到了那里,可都是有钱人,一网下去,能逮到一个算一个!”
第185章 情义难两全
正月快要过半,工厂和单位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工,城市的街道上也有了车来车往。
水泥厂还要过几天才正式上班,因为厂里的工人都是农民,过完元宵,才算是过完年。
在农村,元宵比过年更热闹,要舞龙灯,舞狮子,踩高跷,游花船……
但因为历史的原因,这些节日活动中断过一些年,现在管得渐渐松了,农民日子也稍微好了些,就有人开始心思活泛起来。
还没过年之前,就有村里的老人找到秦梦云,想让她牵头,把舞龙灯的队伍拉起来。
这可不是只拉个队伍起来那么简单,只要秦梦云答应了,就得管至少三天的流水席。
其实原则上是七天,应该从初十算起,到十六狮头归位。
如果只有沈家村一个村子舞龙灯的话还好,要是其他村子也玩,那就说不定要打架,打架产生的任何费用,也都需要秦梦云负责。
吃力不讨好,她没答应,但是让老人把村里原来的龙灯队,舞狮队的名单留下了。
姜育民的新厂,过了正月就动工,奠基仪式被秦梦云承包下来,需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再往后,绝对有不少新的店子,扎堆开张,舞狮这种庆祝活动,市场的需求量会激增。
秦梦云打算让秦学礼养一只舞狮队伍,再培养些新生力量,干这一行起码在未来二十年内,都不愁没生意。
清早,秦梦云收拾妥当,打算去参加企业展览会。
因为第一次参加,很多东西都不懂,早去一点,准备好一点。
一行人慌慌张张的准备出门,结果陶远奶奶就这么冲了进来。
“秦依岑,你到底给我们家陶远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发疯了一样,抓到什么就往地上砸。一不小心就把秦梦云花大价钱做的宣传海报给撕了。
现在可不比将来,激光打印,一幅海报电脑绘图,分分钟就能出一张精美的图。
现在做海报,得去印刷厂先雕版,再印刷,想要快,还得加钱插队。
这张海报秦梦云等了一个星期,再印根本没戏!
“秦依岑出来!”
陶奶奶吼着,随后拿手指着秦梦云的鼻子:
“姓秦的,你教的好女儿!我家陶远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一家!”
秦梦云看着一地的狼藉,已经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病吧!”
她用更大的声音吼着,把陶奶奶吓得一愣。
“你有病就去医院,跑我这里来发什么疯?我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会闹,我现在拍了照片,报警、找记者,我闹到区委大院,市委大院,我看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她一强势,陶奶奶就蔫了,只会睁大了一只眼睛瞪着她。
“真是倒霉!”
秦梦云捡起地上的海报,越看越心烦:
“你冷静了没有,冷静了,有事说事!你要是纯粹来发疯的,我……”
她咬牙切齿,心里已经闪过一万种弄死这老太婆的办法。
当然,也只能想想,解解气而已。
“陶远进医院了!”
一开口,陶奶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自从她把陶远强行带回去后,陶远就不吃饭了,怎么劝都没用。
一开始,陶奶奶还瞒着陶远的父母,结果昨晚陶远爸爸知道了,把陶远从床上拉起来,用皮带抽了一顿,逼他吃饭,结果也不行。
今天早上一起,陶奶奶就发现陶远浑身发烫,陶远爸妈连忙将他拉着去了医院。
他们走得急,没带陶奶奶。
一个人在家,陶奶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结果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是秦依岑的错,然后就找来了。
等她说完,秦梦云也是无语。
这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秦梦云,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家陶远吧!”
陶奶奶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双手抓着秦梦云的胳膊,请求着:
“陶远这孩子,将来是要有大前途的,会比他爸爬得更高,走得更远!你发发慈悲,叫你女儿别再缠着他了!”
头疼!
秦梦云无可奈何的转头,看向听见动静赶来的女儿。
“依依,你喜欢陶远吗,你有缠着他吗?”
其实多余一问!
秦梦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整天忙着店门都没出过,上哪儿去缠着人家陶远?
但她还是当着陶远奶奶的面,问清楚:
“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提醒你一下,咱们开着店子,是商人,他们家是高 官,不可以跟商人有私交!”
话说得很残忍,但如果两个孩子之间,真的有什么感情,还是尽早断了的好。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该再发展下去。
“没有!”
秦依岑回答得很干脆,她知道陶远的身份,但吃从来没想过,要利用陶远的身份得到些什么。
“我没有喜欢他,也没有缠着他,都是他来缠着我的!”
她表情坚定,但是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一丝内心。
秦梦云看得出来,女儿心底的挣扎。
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只做对的事情。
人非草木,怎么可能对朝夕相处的人,没有一丁点儿感情?
何况,陶磊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女儿总是懂事得叫人心疼。
可这种事情,秦梦云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总不能叫人家陶区长不干区长了,或者是秦梦云不做生意,不搞企业了。
当然,如果真到那个份上,也不是没有对策,把店子,企业,都放到国富民强他们名下,也是可以的。
风险比较大,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即便这样做了,陶家人也不见得看得上他们。
上杆子不是买卖!
“你没缠他,可他魂已经被你勾走了啊!”
陶奶奶伤心得掉下两滴老泪:
“他已经不吃不喝五天啦!五天啊!他爸怎么打他,他都不吭一声!你们知道我多心疼吗?”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秦依岑面前,然后缓缓做出下跪的姿势:
“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订个婚,哪怕就谈个对象也行!”
说着,她就要跪,秦依岑连忙伸手拉住。
“我……”
她也快哭了,一想到陶远竟然为了她寻死,她就已经乱了。
答应陶奶奶,对不起陶远的情。
不答应陶奶奶,对不起陶远的命!
她该怎么办?
第186章 同志,战友
“你这老太太好不讲道理!”
秦梦云将陶奶奶拎着按到椅子上:
“凭什么你孙子要死要活的,就得让我女儿找个人嫁了?我女儿才大一,前途无可限量!”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陶奶奶抹了一把眼泪,伤心的说着:
“你女儿再有前途,她也不可能有我们家陶远有前途!你们根基不正,就算读书读得再好,有你这个娘在,她就不可能被委以重任!”
跨越阶级,不是那么好跨的!
“你滚滚滚滚滚!”
秦梦云烦了:“鄙视我们,还让我们为你牺牲?牺牲的还不是钱,不是东西,是婚姻,是前途,是后半辈子,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直接指着大门:
“滚!沾上你这么个晦气东西,真的是倒大霉了!”
“你?你敢骂我?”
陶奶奶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
“你搞得清楚你自己身份不,你就敢指着鼻子骂我?”
身份?
秦梦云嗤笑:
“你搞得清你自己身份不?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嘴脸!开口‘士农工商’,闭口‘根基不正’,封建帝制都亡了!
你简直是给你儿子抹黑!人家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你儿子是什么吸人民血的贪官污吏!”
“我……”
陶奶奶被骂得气急,两眼直翻,怕是要晕。
“妈!”
秦依岑连忙将她扶住,重新让她坐回椅子上。
“妈,陶奶奶年纪大,要是气出个好歹,我们说不清楚。”
她这样一说,像是给陶奶奶提了个醒,连哭带嚎的喊着:
“你们要是见死不救,我就死在你们店里!”
这副泼妇的样子,哪里还有点区长母亲的优雅?
还没出正月呢,又是大清早,多晦气!
要是换了别人,秦梦云早叫人抬了扔派出所。
“妈,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去展览会吧,这里我来解决!”
秦依岑催促着,可秦梦云却不放心。
“你真能解决?”
“放心吧!”
秦依岑微笑着:“妈,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处理好事情了。”
“行!但是别委屈自己!”
秦梦云拿上东西,带着冯怀义他们离开,临走再次嘱咐道:
“别委屈自己!也别答应什么结婚!别人的事,再大都是小事,自己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尤其是为这种人牺牲,他们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蠢!”
“知道了,妈,路上注意安全!”
秦依岑微笑着挥挥手,很感激自己能有一个这样护着她的母亲。
她把店里的事情,跟佟红霞和周玉凤简单交代了一下,不收黄金,也不帮忙改款,只卖现货。
要是算不来账,就让秦安康帮忙算算,实在不行,就什么也不卖。
交代完了,她就带着陶奶奶赶往医院。
此时,陶远经过一轮抢救,体温控制住了,正输着营养液。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生气,了无生机的样子。
陶区长已经去上班了,就剩下陶远的母亲。
见到秦依岑过来,她先是打量了一番,面上也有些不喜。
没有一位母亲,是希望自己儿子在意另外一个女人,在意得连命都不要了的。
可她根本就不知道,陶远不是因为要跟秦依岑分开,所以寻死,而是因为感觉到这辈子,他没办法按自己的想法去活。
当人开始钻牛角尖,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在往后几十年,这种情况叫做“抑郁症”。
“阿姨好!”
不管人家喜不喜欢她,秦依岑还是大大方方的行了礼。
因为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代表了她的家教,她的母亲。
她不能给家里丢脸!
“我过来,是想帮忙劝一劝陶远的。我需要澄清一件事:我和陶远之间,是很好的战友,同志,以及相互学习,共同进步的伙伴。
我们相互信赖,相互依赖,但绝对没有说过,做过,超出同志和朋友之外的事情。
这里面,应该有点误会,我觉得阿姨和奶奶,应该问清楚陶远的想法。”
“你这孩子,什么意思?”
陶奶奶一听就不高兴了,都这样了,还觉得是诬赖她了吗?
“妈啊!”
陶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将婆婆扶到一边坐下。
她重新打量着秦依岑,长得漂亮,穿着朴素,谈吐逻辑清晰,不愧是江大的高材生!
自己儿子眼光还是不错的。
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娶妻娶贤,门第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秦依岑?看来你母亲,真的很看重你。”
一般农村出来的女孩儿,很少能有像样的名字,长得漂亮的,就是什么什么花,长得一般的就是什么丫,家里没儿子的,就是什么娣,还有很多,干脆没名字。
陶母微笑着:
“假如,陶远真的非你不娶,你打算怎么劝他呢?”
这是一个令人揪心的问题。
如果这世上还有非君不娶,非君不嫁的爱情,那就该有飞蛾扑火的不顾一切。
悲壮,却值得。
秦依岑沉默着,认真思考了片刻:
“那他就不适合跟我做朋友!我的朋友,需要志向高远,为国为民!
我母亲,背负了几百万的贷款,就是想带领沈家村的父老乡亲,一起奔小康。
我作为母亲的女儿,要帮她完成她的梦想,让我们的家乡变得如她希望的那样:
每个家庭,都有漂亮的房子住,自来水通到家里,家家户户都有电灯,有电话,能看电视,用得起冰箱。看病不用跑远,在村里就可以享受最好的医疗……
我母亲描绘的家园很美,但也许需要我用一生去实现,我不需要一个用小情小爱束缚住我的朋友!”
她的眼里,有着自信的光彩,用笃定的语气说着:
“也许您不相信,但凭我对陶远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娶不到老婆,就寻死觅活的人!
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
话落,陶母的心里是一阵巨大的震惊。
她不甘,作为母亲,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自己儿子。
可同时,她潜意识里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那么废物。
如果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父母生养之恩,糟蹋自己的生命,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陶远发出一声啜泣,众人惊觉,看过去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第187章 相知何必是夫妻
“我的宝呀!”
陶奶奶扑到床头,抱着陶远的脑袋,激动得流泪。
“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尽管跟奶奶说!”
可陶远别过脸去,不看她。
“妈,你压着他输液管了!”
陶母皱着眉,将婆婆重新扶回椅子上坐好。
“他现在肠胃虚弱,顶多能喝点粥,我已经让人备着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说完,她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看着儿子思考着。
这些年,为了避免婆媳矛盾,自己也图省事,跟孩子疏远了,孩子有什么心里话,也不跟她说。
而婆婆呢,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都绝食几天,瞒不住了,她才说。
现在要跟儿子交心,这话从哪儿说起呢?
“淘淘,你同学来看你了。让依依陪你说说话,吃点东西好吗?”
陶母轻声的问着,目光关切,可陶远并没有回答她。
刚好,这时保姆拿着熬好的粥过来了。
“我来吧!”
秦依岑接过保温桶,先放到一边,然后将陶远扶了起来,拿枕头垫着他后背。
保姆熬的粥正好,不稠不稀,容易入口。
秦依岑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送到陶远嘴边,什么也没说,而陶远微微张唇,喝了。
这一下,就像戳中了陶奶奶的麻筋,恨不得立刻指着秦依岑跳脚。
“看看!看看!我嘴都撬不开,她一喂就喝!”
她咬牙切齿,仿佛秦依岑是她的仇人。
“妈啊!”
陶母皱紧了眉头,强行拉着婆婆出病房。
“您是想您孙子死啊,还是想他活?”
关上门,陶母才继续开口:
“本来一点小事,闹成这样,您觉得合适吗?”
“小事?”
陶奶奶瞪大了眼睛:
“我没跟你说,这丫头家是开珠宝店的?她动不动就给大院里的夫人、太太,送些小玩意儿,这是什么性质?咱能跟他们那些人来往吗?”
老太太说话还挺激动,听得陶母只能又把她拉远了些。
“妈!感情的事,只能疏导,不能用强!您看过《梁祝》吗?知道梁山伯祝英台吗?”
这么一问,老太太不说话了。
嘴虽然闭了,可心里仍然不服气:
“疏导,这事儿怎么疏导啊?都在学校里,你又看不着。万一这小狐狸精,弄出个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
唉,人心啊!
陶母一时无语,感觉心累。
你永远没有办法,跟一个三观不合,认知不同的人,讲清道理。
“所以,逼着淘淘绝食,这就是您能想出来的办法?”
“我!”
陶奶奶瞪大了眼睛,怒气噌一下就烧起来了:
“什么叫我逼着淘淘绝食?苏白竹,你说话凭点良心好吧?淘淘从小是我这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这个亲妈管过他事吗?
就是你,讲什么科学,讲什么西方育儿,把孩子脑子都弄混乱了。我一手带大我儿,说什么听什么,根本不可能有绝食反抗这回事儿!”
陶奶奶咄咄逼人,陶母只剩无奈。
她真的不想管,跟老人吵架,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
可是现在儿子的命都快没了,她不得不管。
“妈,都是我的错!现在错已经铸成,您告诉我,该怎么办?”
陶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耐心引导着:
“您都撬不开淘淘的嘴,现在有人能撬开,你把人赶走,然后看着您孙子饿死?”
陶奶奶又不说话了,扭过头去,在那儿生闷气。
“当初,就不应该送他去江大!你们就应该跑跑关系,给他送京北去!”
想了半天,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下学期给他转学,京北到处都是优秀的姑娘,不怕他忘不了一个商家女!”
得!
苏白竹觉得自己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沉默片刻,她缓缓说出一句话:
“妈,您觉得,我如果跟伯瀚离婚,陶远会跟谁,我还是他爸?”
话音落下,石破天惊。
陶奶奶不敢置信的扭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苏白竹,你在威胁我?”
这反应,这准确度,超强!
陶母轻轻的笑了笑:
“您听出来就好!陶远是我儿子,从我肚皮里出来的!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因为您,他绝食了,差点死掉!所以,接下来的事,请您不要再插手了!”
“休想!”
陶奶奶气得脸红了:
“只要有我活着一天,你都别想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还拿离婚来威胁我?尽管离!你前脚离,我后脚给我儿子找个更好的!
想跟我争陶远?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没我们家伯瀚,你爸的工作,你弟的工作,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吧!
你要离婚,第一个打断你腿的,就是你爸!”
她狠狠剜了苏白竹一眼,转身走向病房,“嘭”一声重重推开 房门。
陶远脸上刚有点喜色,就被她吓回去了。
“秦依岑,你说得信誓旦旦的,不喜欢我家陶远,跟他只是同学,那就跟陶远说清楚,你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很快就要结婚!”
她语气强硬,根本就是在下命令。
苏白竹在后面追,都没追得赢。你都不敢相信,一个小老太太,腿脚和嘴,怎么就能那么快?
好歹你等你孙子出院了,好一点了再说呀!
他刚抢救回来,你又给他一锤子夯死!
苏白竹真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算把这女孩儿娶了又怎么样?什么能有自己孩子的命重要?
“那个,依依……”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婆婆一把推开,还甩给她一记严厉的眼刀。
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巴掌扇过来。
陶家,只有一位女主人,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气氛,在陶奶奶的威压下,变得尴尬。
秦依岑看了看陶远,微笑着:
“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
语落,她转身,面向陶奶奶:
“陶奶奶,我不喜欢说谎话骗人。但我知道,您要的是什么。”
她伸出三根手指,面色严肃:
“我秦依岑对天发誓,此生如果嫁陶远,必不得好死!”
发完誓,她目光坦荡的看着陶奶奶: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在大学里,各科成绩优秀,目前已经是学生会干事。我母亲名下有水泥厂,有养猪厂,有珠宝店,预计年收入至少百万。我不会成为陶远仕途上的绊脚石,相反,他的仕途,需要我这样有能力的朋友!”
第188章 再遇暴发户
“我最不相信的,就是赌咒发誓!”
陶奶奶轻蔑的勾着唇,仿佛看穿了谁的小把戏,眼里透着得意。
发誓要是有用的话,这天底下,一半的男人都要被雷劈死。
“我们陶家也不贪谁的钱,你甭跟我吹牛,说你妈能赚多少钱?我老太婆也是上过两年私塾的,知道一百万有几个零!
你要是还想跟我们家陶远做朋友,还想攀着这层关系不放,那就一个选择,尽快跟人结婚!”
结了婚,才能断了念想。
结了婚,就有了束缚!
结了婚,秦依岑要是还想乱搞,自然有人收拾她!
这才是永绝后患的方法,陶奶奶只相信自己,谁把话说得再满,也没用!
“奶奶!”
陶远喊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的亲奶奶,竟然这样蛮横不讲理!
“别激动!”
秦依岑依旧脸上带着微笑,她看着陶远,脸上是超越年龄的沉稳:
“还记得历史课上,老师说过:当你弱小时,世界不会在意你的呐喊!”
她伸出自己的拳头:
“让我们一起变强大,顶峰再见!”
陶远一愣,随后明白秦依岑的意思。他不舍,却还是笑着伸出自己的拳头,跟秦依岑的拳头碰在一起:
“顶峰,再见!”
这是一场告别,重聚的代价,是陶远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要掌握,而不是放弃!
秦依岑只是微笑,再没说别的。她转身,朝着陶母微微鞠躬:
“阿姨,我走了,再见!陶奶奶,再见!”
说完,不等陶奶奶再开口,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决绝的背影看在陶母的眼中,一瞬间,就喜欢上了。
这个儿媳,她要娶到!
贤妻旺三代,比什么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都要宝贵。
试问几个女孩子,能像秦依岑这样,不吵不闹,把这世上最难解的题给解了?
长辈棒打鸳鸯,那就让他打,不争这一朝一夕。
苏白竹喜欢秦依岑的那句:顶峰相见!
……
企业展览会。
江城之前并没有办过这样的展会,所以显得很业余。仅仅只是在友谊商店,也就是将来的国际商场广场上,划了一块区域。
各个企业自备桌椅,拉个横幅,摆几张宣传照片,企业领导往桌子跟前一坐,然后摆个名片盒,就叫展览了。
相比之下,秦梦云就准备得充分得多。
宣传海报被撕了一张,可她还有另外两张,支起来刚好放在展台的两侧。
一边,是宣传水泥厂的,一边是宣传秦学礼的婚庆公司。
同时,秦梦云还印了宣传单,一面是宣传画报,一面是年历牌。
现在年历牌还是个比较值钱的东西,一般人拿到手里,都不会舍得扔。
唯一有缺陷的是,她还没有电话号码。
装一部座机,需要一万多的报装费,还得排队,等多久,没个准,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
秦梦云没有那么多闲钱,也就没有报装,单子上留的是村委会的号码。
他们几人往那一站,衣服外面,还套了统一的大红色马甲,跟其他展台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特别惹眼。
没一会儿,就有好多看热闹的上前询问。
“挑年轻女孩儿,衣服穿得漂亮的发,老头,老太太不给!”
秦梦云将印好的宣传单拿给秦学礼:
“这一张可贵了,这么多单子,至少揽一笔活儿,才算是没亏钱。脸冷着点儿,别笑,不然人家一会儿一窝疯都来抢了。”
“知道了,小姑!”
秦学礼和刘幺妹接过单子,夫妻俩分做两头去发。
刚开年,属于结婚的淡季,他们现在就指着给女孩子拍点艺术照,熬到下半年。
才刚刚能吃饱饭的年代,肯花一两个星期生活费去拍照的,也只有逛得起商场的女孩们了。
“刘幺妹?”
“曹……曹老板!”
刘幺妹刚准备给个小姑娘发宣传单,一抬眼,便看见了曹老板。
那个当初差点把她买过去,当填房,生儿子的服装厂老板。
“唉哟,还以为你嫁到有钱人家享福去了,怎么还抛头露面,做这种事情?”
曹老板春风得意,怀里搂着初显孕相的小娇妻,戴着大金戒指的肥手伸过来,强行从刘幺妹手里拈过去一张宣传单。
他瞟了一眼单子,又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要是日子过得不好,还是随时可以来找我,哥哥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他眯眼调戏着,完全不在乎怀里女人的感受。
刘幺妹吓得倒退几步,今天的日子很重要,她不希望惹事上身。
眼见着她畏缩,曹老板兴致更高了,松开怀里的女人,朝着刘幺妹逼近。
就在这时,秦学礼护在了妻子面前:
“姓曹的,你想干嘛?”
他一喊,秦梦云也循声看了过来,瞧着曹胖子眼熟,立刻就认出是谁了。
“别紧张,熟人见面,打声招呼而已!”
曹老板嬉笑着:
“哟,你们家不是家大业大吗,怎么还需要亲自出来,干这种,发传单的活儿?”
此刻,他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当时应该查一下的。
他不在乎女人被抢,他在乎的是他的面子!
“关你屁事儿?”
秦学礼见到这胖子就想打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却没想到胖子带了保镖。
上次的事情,让他学到了,身边得带着人。
两名黑衣保镖往秦学礼面前一横,浑身散发的匪气,给人一种压迫感。
秦学礼倒不惧什么,不过是些小混混,三个两个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哟!曹老板,又富贵了?”
秦梦云让赵泽凯守着展位,带着冯怀义走了过来。
她打量了曹老板一番,这胖子更肥了。
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看上去是空心的,但是依然很重,少说有半斤,手上的金戒指,起码二十克。
他身旁的女人,同样穿金戴银,右手的大金镯子绝对超过五十克。
这俩人走在路上,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
但现在干服装生意,的确赚钱,赚翻了。
“秦老板!”
看到秦梦云,曹老板就想起了那天的狼狈,他是怎么就能被一个村妇,三言两语给唬住了的?
“秦老板风采依旧,更显年轻了。可惜,没能早点认识秦老板,不然我一定追求你!”
他猥琐的笑着,目光在秦梦云身上肆意扫来扫去。
男人对付女人,稳赢的办法,就是开黄腔,造黄谣。他就要这样看,看得秦梦云难受,他就爽了。
第189章 灭了他
曹老板的肆无忌惮,已经让秦梦云身旁的两个男人,想给他眼睛抠出来塞腚里。
秦梦云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女人出来干事业,最先要面对的,就是黄色攻击。
男人的成功,一定得益于他自己的努力,也许还会有个势利的丈母娘的刺激,但女人一旦成功,那一定会被传,靠男人上位。
这是社会的现实,人心向来如此。
秦梦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面对不了,她就应该去找个男人嫁了,回家老老实实带孙子去。
“曹老板真会说话!”
她笑着,故作疑惑:
“曹老板也是来参加市里,企业展览的?不知道是在哪儿个展台啊?”
我先摸摸你的底,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企业展览?”
曹胖子这才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个企业展台,可是没人通知他啊!
他是服装厂,规模还挺大的,凭什么没人通知他来开展会?
曹胖子脸上有吃惊,也有怒气,更有不想被人发觉的窘迫。
其实不怪他企业小,只怪他路没走正。
没有去工商管理局,办理证件,没有依法纳税的,市里没有档案,上哪儿通知去?
批发市场那里,全是个体户,鱼龙混杂,有被授予了许可证的,也有偷偷自己干的。
反正干的人多,大街小巷,地形复杂,当官的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查。商户们本着什么时候查到,什么时候办证的理念,谁也不去主动办。
傻子才交税呢!
“曹老板这么大的老板,没有被通知啊?”
秦梦云故作惊讶,实则在嘲笑:
“一会儿市里的领导还会来,说不定,还会有扶植政策呢,曹老板不参加,真的是市里的损失啊!”
说完,她又扭头埋怨刘幺妹:
“跟你说了,这单子很宝贵的,别发给那些没眼,没脑,还缺德的!”
她弯腰将那张被丢掉的单子捡起:
“文字,是沟通神明的媒介,随意丢弃,是亵渎神明!任何带有文字的纸片,就算不要了,都应该去‘字库塔’虔诚焚烧。”
秦梦云特意看着曹胖子,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息:
“有些人啊,书也不读,教养也没有,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出息的!曹老板,你说呢?”
曹胖子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的,答不上话。
字库塔,他连听都没听过!
他扯了扯嘴角,只能尴尬的点头:
“是是是!这个……活到老,学到老,书还是应该读的,我就挺爱读书。”
仿佛刚才丢掉宣传单的不是他,还恬不知耻的问着:
“市里真有扶持政策?怎么个扶植法?”
有好处,谁不想要啊,可秦梦云能告诉他?
“市领导们到了,我得过去打个招呼!”
她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不多看曹胖子一眼。
“诶?”
曹胖子丢下娇妻,硬凑了上去,结果维持秩序的警卫问完他身份,就把他赶了出去。
隔着人墙,他看着秦梦云跟一众企业家,还有领导们,谈笑风生。
在一水全是男企业家的人群里,秦梦云作为唯一的女性,她穿着知性,言谈得体,自然是要被安排在前列的。
这是宣传的需要,也是政 治的需要。
可曹胖子不懂这些,他只看到秦梦云在跟领导亲密交谈,就以为对方的社会地位很高。
这次是亲眼所见,他再不敢有什么妄想,只恨刚才嘴欠,说了那些话,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
得补救补救!
他立刻转身,去找秦学礼:
“老弟啊,你这个宣传单,给我一张呗,说不定,我马上就要办个什么庆典。”
他下半年生儿子,可以热闹热闹,主要还是想修复关系。
“哼!”
秦学礼冷哼,根本不想搭理他,传单一收,拉着刘幺妹回了展位。
“小气!”
曹胖子撇了撇嘴,只能算了。可他心情不好,也不想去逛商场了。
“走!回家!”
“不要嘛!”
小娇妻撒娇着:“你答应要给人家买衣裳的!”
她以为曹胖子会看在她肚子里,儿子的份上,还是答应去逛商场,却没想到曹胖子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得她脸通红。
“买买买!你是光着的呀?家里开服装厂的,还没你衣服穿了?”
曹胖子恶狠狠的警告着:
“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是再没眼力劲儿,就给老子死去!”
说罢,他抬腿就走,小娇妻委屈又伤心,却只能赶紧跟上。
在他们身后,冯怀义悄悄跟着,在个人少的地方,他挑起地上一块石头,以足球射门的姿势,将石头踢飞出去,正中曹胖子后背。
尽管胖子胖,但是冯怀义那一脚,势大力沉,硬是把曹胖子给撞趴下了。
双膝着的地,然后手掌本能的去撑了一下,结果就听“咔嚓”一声,腕骨骨折了。
曹胖子虽然不算太老,骨头没那么脆,但是他自重大,这么一跌,年轻小伙子都受不了,而他更是被保镖拉着,好半天都没能起来。
等他回头去找,是谁踢的他,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回到展位,秦学礼随口问了冯怀义一句:
“你干嘛去了?”
然后冯怀义得意的跟秦学礼说了刚才的事情,两个年纪相仿的大男孩儿随后笑得嘴都快歪了。
“干得漂亮!”
秦学礼给冯怀义树起大拇指,随后又问:
“你技术这么好,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两人正兴高采烈的说着,就感觉头顶有阴影罩下来,回头一看,差点吓一跳。
“小姑,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我就是跺脚,你们也不可能听得见!”
秦梦云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
“怀义啊,阿姨很感激你,但是以后别这么干了。”
曹胖子都不需要动脑子想,这事儿绝对要算在秦梦云头上啊!
有没有证据都不要紧,反正逮到机会,他就会报复。
秦梦云不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老防备着,是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
所以,她要主动出击,在曹胖子出手报复之前,先把他给灭了!
曹胖子那人,也的确欠收拾,这次,就当给社会除害了。
万丈高楼,起来容易,塌更容易。
等展会结束,她去找张胖丫试试。他们家上一世,就是干服装厂的,证明有这一块儿的财运。
第190章 千亿快餐大王初显端倪
“今天下馆子吧,得吃顿好的!”
秦梦云今天心情不错,开个展览会,收获一大批订单。
好多企业正准备扩大生产,扩建厂房,修整路面,需要用到大量的水泥。
公家水泥厂产能不足,买点儿水泥还得找关系,送礼,一听沈家村有水泥厂,老板们立刻就来了解情况。
赵泽凯将水泥的检验证书一拿出来,那些企业老板就纷纷开始下单。
就今天拿的这些单子,足够现在的水泥厂铆足干劲,生产至少三个月的。
等三个月后,水泥厂又会是一番新的气象。
贷款下来了,厂房建起来了,货车配备齐了,工人培训好了,一座完全形态的大型水泥厂,便可以大张旗鼓的投入生产。
今年是个开门红!
秦梦云带着一行人,去了洗衣机厂那边。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变化好大!
洗衣机厂已经开始扩建,大门和围墙都往外推了六七米,里面一间间门面房,已经打好了框架,估计出了正月就会动工。
而洗衣机厂对面,已经完全形成了一条商业街,家家户户的门头上,都挂着招牌。
随便一看,卖早点,做小吃的铺面一间连一间,半条街都是餐馆。
在众多的门面里,酱宇海的店是最醒目的。
整栋房子,都刷的红底黄边的油漆,墙上有超大的店名和商标。
商标是一只熊猫,因为熊猫每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吃。
在动物园里,熊猫也是优秀的吃播。所以用它的形象来代表一家餐馆,是再合适不过的。
等到十年后,熊猫被定为“国宝”,这个商标的形象价值,便会翻番。
店内,酱宇海和其他人的工作服,也采用了熊猫图案的设计。
别的餐馆,人家都是穿白褂子,戴白帽子,酱宇海的店里,则是上身白色,下身黑色,头戴熊猫帽,十分俏皮可爱。
统一的风格,特殊的形象,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从而产生一种联想效应,这就是品牌的作用。
当越来越多的人,把“好滋味”、“熊猫”、“餐馆”这三个词,形成一个印象时,就是品牌的成功。
品牌只有成功,才能单独具有市场价值。
显然,酱宇海干得不错。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但是酱宇海店里的食客仍然很多。
天气热的时候,酱宇海做宵夜,现在凉快了,他改做早餐和午餐。
早餐以面食为主,午餐则是盒饭。
一块钱,可以吃两荤一素,外加一碗米饭,份量很足。
店里最受欢迎的菜,就是毛氏红烧肉。一块钱一份的盒饭里,只有两块毛氏红烧肉。
如果要单独打包的话,一块钱,四块儿肉。
光这一道菜,酱宇海每天要卖出去一百多斤,还不够卖。
一到了饭点,酱宇海就是不停的打菜,打包,收钱,平均三十秒出一餐,像一台麻木的机器。
要是轮到谁点餐了,站那儿思考超过三秒,直接下一位。
服务态度是没有的,全靠味道好,产品过硬。
见他忙成这样,秦梦云没敢带着人进店,绕了一下,去的张胖丫那里。
张胖丫一家虽然是做早点的,但是这个时间仍然有生意。
包子好吃又便宜,为了省钱,一天三顿吃,也不是不可以。
“哟,梦云你怎么来了,吃了吗?”
张胖丫正在给客人捡包子,远远的就看见秦梦云了,连忙笑着打招呼。
“生意不错啊!”
秦梦云扫了一眼,果然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
张胖丫一家穷习惯了,不舍得在门面上花钱,所以看上去跟其他餐馆一样,显得不是那么上档次。
“唉,我这,跟小酱比不了!”
张胖丫笑着摇头,又招呼着几人进店里坐:
“我这一个包子才赚几分钱?”
包子其实赚钱,但是麻烦。
和面、醒面、发面,都要时间,夏天还好一点,可以控制发面的时间,天冷的时候就比较麻烦,面团还得暖着。
这是个很大的限制,想要多备点面团,都很困难。
可是包子如果不走量,那是真赚不到钱。
“大柱、二柱他们,又走街串巷去了?”
“不然怎么办?老大的对象,吹了!”
张胖丫笑着叹气:“都是命啊!”
本来都已经谈婚论嫁,彩礼都谈好了,日子也定了,结果对方临时变卦,找了个铁饭碗。
人家的条件,也的确比大柱好。父母都有退休,厂里分的宿舍,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每个月有四天休息,过年过节,厂里还有福利。
大柱有什么呀,钱也不是特别多,婚房也没准备好,亲爹还是个瘸的。
关键是没个拿得出手的工作,总不能一出去,跟人介绍,我是个卖烧饼的吧?
一天天的,也没个休息的时候,人家姑娘想跟你处个对象,还得等你活完面。
从赚钱之后的壮志豪情,到现在,张胖丫又消沉了。
儿子娶媳妇儿是天大的事!
虽然,他儿子也不过才二十岁,可她愁得不行。
他们家的这个条件放在这里,难啊!
“行行行,你别在这儿愁了!”
秦梦云半是嫌弃,半是调侃的开口:
“你请我吃顿好的,我给你指条更好的路,等你明年这个时候,保证媒婆踏破你家门槛,争先恐后给你说亲!”
“真的?”
张胖丫一喜,随后麻利的开始收拾:
“想吃啥,我现在就给你去买,给你做!”
“我要下馆子!”
秦梦云一脸傲娇:“不宰你一顿,我吃亏!”
“行!”
张胖丫笑了,一把搂住她的肩头:
“说,去哪儿家?放眼整个江城,即便是中华楼,我也不打一个磕巴!”
中华楼吃一顿可贵了,没个几十上百,你还是别进去了。
“那就中华楼走起!”
“走!”
两人作势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秦梦云就停下了。
“算了,两点了,人家下班了!”
下班时间去吃馆子,厨师得拎着菜刀出来削你。
“今天就便宜你了,咱们就去‘好滋味’搓一顿?”
“小酱那儿啊?那你就更晚了,这个点估计卖得已经不剩什么了。小酱生意好着呢,你看,周围多少家,学着他做,做不赢他!”
第191章 意外之财
张胖丫说酱宇海生意好,那羡慕里还藏着些许嫉妒。
他们一家不比酱宇海更轻松,制作面食麻烦又累人,洗菜,摘菜,剁馅,包包子,说起来比酱宇海累多了。
其实吧,各有各的累法,都辛苦。只是累在自己身上,自己知道,累在别人身上,自己体会不到。
不过财运这个东西,不是看你累,看你苦,它就会来的。
有句话叫做:如果吃苦能致富,那么,驴,将会是世界首富!
关键不在吃苦,而在吃苦以外的细节上。
张胖丫为人热情,哪个客人来了,都喜欢聊两句,造就的一个和谐的经营环境。
但是这样,就会在无意中得罪一些不爱聊天的顾客。
他们赶时间,又不喜欢多说话,你因为聊天,拿包子慢了一秒,或者先给熟人拿了,没给他拿,他下次可能就不来了。
还有一些客人,有洁癖。你拿个包子,却在那儿一直说话,人家会觉得口水喷包子上了,十分抗拒,下次也不来。
而那些喜欢聊天的熟客,又有一部分是奔着能占点儿便宜来的,如果这家占不到便宜,他们就会选择去别家试试。
其实,跟顾客混熟,并不能帮助生意变好。
做生意的门道,还得靠个人悟,秦梦云教不了太细。
“小酱卖完了,就让他单独给咱们做一桌,我顺便检查他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秦梦云说说笑笑的,带着众人又往酱宇海的店里去,刚出门口,就见张大柱火急火燎,兴冲冲的蹬着三轮车往家跑。
“诶!秦大娘!”
他老远就开始打招呼,还没到跟前,就跳下车,人力刹车。
“刚好,我收了些旧书,想问问,依依妹妹会要不?”
他满头大汗,可脸上笑容满面的。
秦梦云看向他的三轮车车斗,上半部的台面上,摆放的是小商品,针线之类的东西,下面则塞着几个口袋,鼓鼓囊囊的,看鼓起的尖角就知道,里面是书。
“这么多呢?”
“还有呢,满满一屋子,我还得赶紧再去一趟!”
张大柱说着话,便将口袋拖出来,在秦梦云面前打开:
“听他们邻居说,老人对书挺宝贝的,都是好书,可家里几个孩子着急卖房子分钱,就全给丢出来了。”
秦梦云随手拿起一本书,发现已经非常老旧,而且是印刷书,并不会很值钱。
“你多少钱收的?”
“三分钱一斤,比别人稍微高一点儿。”
张大柱不好意思的笑着:
“我记得依依妹妹喜欢看书,这些看上去又挺……有学问的样子……”
他读书不行,但是很崇拜那些读书好的,尤其跟秦依岑从小一起长大,跟自己亲妹妹没什么两样,看到这些书,第一反应就是要收回来,送给依依。
秦梦云又往袋子里翻了翻,结果整个人一愣,眼睛跟着瞪大。
这是一位叫“李小波”的老人,写的手稿。
手稿外有牛皮纸的袋子,袋子上有一个个退回的邮戳,证明这份投稿被拒收过很多次。
然而,秦梦云记得有一个同名的作家,在死后,被主流学者认可,然后跟着火了,成为了名人。
他那些原本一文不值的作品,很快跟着水涨船高,还有的被拍成了电影,电视剧。
这份手稿,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你是说,像这样的书,还有很多?”
“满满一屋子!怕是有上万斤,我都担心我钱不够!”
听张大柱这么说,秦梦云当机立断:
“走,大娘跟你一起去!还有三轮车吗?我去找小酱借!”
她雷厉风行,到了酱宇海的店里,反而是牛大壮先看到她了,还没打招呼,她先开口吩咐:
“大壮,骑上三轮车,帮我去收点货!”
大壮本来要喊“姐”,立马改口,变成“诶!”
赵泽凯跟秦学礼几人目光交汇,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几人连忙将自己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跟大壮、大柱的车子一起,凑成了四辆三轮车。
四辆三轮车满载的情况下,搬空一屋子的书,应该是没问题的。
眼见收拾好,秦梦云大手一挥:
“走!”
那是不能晚一点的,晚一点,她都害怕书被别人收走了。
张大柱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老城区,这里的房子一座挨一座,过道勉强能通过一辆三轮车。
七拐八弯,来到一座破败的小院前,拥挤的院子里,两女一男,正在吵架,旁边还站着几个男女。
吵架的声音,还没进院子,就已经听到了,大概就是在争,房子卖的钱归谁?
等进了院子,看到了人,秦梦云大概就能把人物和事件对上了。
年纪大的,有白头发的女人是大女儿,因为坐过牢,所以一直跟父亲一起生活。
两个弟妹说她花了父亲的钱,她说父亲没钱,全靠她照料父亲的生活起居,以及看病,并且指责两个弟妹不孝。
三方在:不尽孝,不能分遗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新时代儿女都有继承权这些问题上反复争论不休,谁也不能说服谁。
秦梦云瞧着这院子,挺可惜的,因为这地方,三十年后都没法拆迁。
人口太密集,家家户户的人口多,房子小,又都是硬骨头,拆了他们就没地方住,不管什么开发商来了,他们都能跟人玩命。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大姐突然往地上一躺,哭闹着:
“我没男人,没孩子,照顾了爸二十几年,爸死之前,屎尿都是我照顾的,你们来看过他一回吗?你们只知道分钱,分钱,房子卖了,我住哪儿?我没有家了!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气氛有些压抑,秦梦云他们似乎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来收书,可她还是让张大柱硬着头皮去了。
她自己则退出了院子外,这世上的事,有太多艰难,管不过来。
秦学礼、冯怀义、牛大壮、再加上赵泽凯和张大柱,五个大小伙子,没多长时间,就把一屋子的书,全部搬出来,一车车码好。
一辆三轮车满负荷能拖四五百斤,就这,他们几人还连运了两趟,才勉强将书拉完。
满打满算,大概有四千来册书,完全可以填充一座小型的图书室。
这些书里,秦梦云还发现过一些字画,但品相都不是很好,估计品相好的,早就被卖掉了。
这家里既然有读书人,就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些书画的价值。
但是艺术这个东西,此一时,彼一时,秦梦云还是相信,自己能在这么多书里,发现宝贝的。
其实,这些书本身,就已经是宝贝了。
第192章 多方布局,赚大钱
“这些书,算我买的!”
“不用!又不值钱,算我送给依依妹妹的!”
大几千斤书,张大柱说送就送,但是秦梦云却不能收,死活把钱给了。
给了钱,这书就是秦梦云收的,张大柱是帮忙。这堆书里出了任何值钱的东西,那都是秦梦云自己的运气。
一顿忙活,都已经快傍晚了,中午饭吃成了晚饭。
酱宇海手脚麻利的做了一桌子菜,光闻味道,秦梦云就知道,这手艺精进了不少。
烹饪这个东西,也是需要天分的。
在烹饪上,秦梦云的上限,在特级厨师之下,几乎不可能够着“特级”那个线。
而酱宇海,应该能够着,但是不需要够着。
他已经领悟了快餐行业的真谛,那就是菜品标准化,菜谱精量化。
把“少许”,精细化到“克”,实现口味的稳定。
只要等收银机和监控器发展起来,开分店和加盟店,就可以实行了。
起步会晚一些,但只要起来了,就势不可挡。
下一步,秦梦云准备让酱宇海去火车站附近,盘下一间店子。
不在站内,而是选择站外的私人门面。
社会发展太快,江城的火车站会经历好几轮的改建,而在这个过程中,门面房租非常不稳定,赚钱的速度还没它涨价快。
盘下一间私人门面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省下巨额的房租费,装修一步到位的话,还可以省下各个阶段装修的钱和时间。
店子开得足够久,还能成为地标,影响力更大,将来的品牌价值就更高。
吃着饭,秦梦云便给酱宇海做了一个详细的未来规划。
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可以信赖的人手。
所以,他需要找个贤惠的老婆。
说到这里,秦梦云才发现,自己身边好多老光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开服装厂这事儿,势在必行。
但这个事儿,她需要跟张胖丫一家,单独谈。
“大壮,你再学个开车吧!”
秦梦云打量着牛大壮,这段时间,他气质变了,身上的匪气减了,人看上去阳光了不少。
“水泥厂会有一个运输队,我还会分出一批货车,组成一个商队,你帮我看着。”
“让我管运输队?”
牛大壮有些错愕,他只被人管过,没管过人啊。
“你可以考虑考虑!”
秦梦云解释着:
“到时候可能要去南方进货,路上会有车匪路霸,比较危险。所以我需要找一些有能力的司机。
人品要好,性格要稳,不胡搞乱搞,最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年轻的不要。
你要是愿意做,就顺便再帮我找找人。”
一听这工作这么重要,牛大壮面色随之严肃,他认真思考着:
“姐,我会尽力做好的!”
“行!”
秦梦云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
“到时候就跟司机们说,只要开满十年,车给他们,工资另算!”
这样一来,车子就相当于是奖金。
一辆大货车值好几万,哪怕是十年后,也是很贵重的。
这份承诺,一来可以让司机们有奔头,二来,车子最终是他们自己的,会爱惜一点。
“同时,这个车队,也会是你的!”
“我的?”
牛大壮越发的吃惊,车队给他的意思是?
“将来车队跟水泥厂将会是合作关系,你负责车队的运营,车辆维护,水泥厂按使用次数给你钱。
有水泥就运水泥,没水泥,你也可以自行安排,运送其他的货物。”
秦梦云说着,又看向赵泽凯解释了一句:
“这样可以减轻厂里的管理压力,更能保证管理效率。”
如果车队属于水泥厂,那么牛大壮和赵泽凯就属于上下级关系,车队背靠水泥厂,旱涝保收,牛大壮不操心效益,就容易懈怠,从而产生矛盾。
车队跟水泥厂是合作关系的话,牛大壮和赵泽凯就属于伙伴,是平等的社会关系。牛大壮也会更操心车队盈利,有积极的作用。
“厂子是你的,你下命令,我执行!”
赵泽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你别少我工资和奖金就行!”
秦梦云轻笑:
“厂子是咱们家的!你可给我上点儿心,别只盯着那点儿工资。你儿子将来娶老婆,你那点儿工资可不够!”
赵泽凯一听这话,满脸的无奈:
“我已经很上心了!马上又要招人,又要培训,你累死我得了!”
“能者多劳嘛!”
秦梦云哄着,瞧了瞧桌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了,该谈的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
她再简单嘱咐了酱宇海几句,便准备离开。
临走,她拉上张胖丫和张大柱,小声说:
“我这不是马上有车队了吗,准备去南方拉些服装,电器之类的回来,你们愿不愿意干?”
“卖服装、电器?”
张家母子俩面面相觑,一听就知道这生意赚钱。
“可以啊!”
张大柱连忙应下来:
“就是咱们这个怎么合作法?”
“简单!”
秦梦云微笑着:“你这些天先别出去卖货了,就上批发市场那里问问,什么货好卖,卖价是多少?
别光问,也要自己看,自己观察。他们那些老板的话,只能信三分。
全部弄清楚之后,你就跟着大壮,上南方去进货,把渠道打通。
等赚到足够多的钱,咱们就可以自己开服装厂,开服装店。
然后,招一大批女员工,这么多员工,总有品行好,长得好的吧?近水楼台,大柱、二柱这终身大事,是不是就能轻易解决?”
当然,牛大壮还有家里那么多个和尚,也能一起解决了。
“这个好!这个好!”
张胖丫立刻兴奋的举手赞成,要是真能开服装厂,那咱也是厂长啊!
多气派!
名头说出去好听,还能敞开了挑儿媳妇,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行,那你们就好好准备着,我们先回去了!”
简单的打过招呼,秦梦云便带着那一车车书,往家里赶。
四千多册书,总能找到一两本值钱的吧?
哪怕是品相好的,这个时代,特殊时期的一些东西,像是语录,宣传册之类的,那也老值钱了。
第193章 价比黄金
夜深人静时,秦梦云和秦依岑,母女俩席地而坐,整理着那些收来的书籍。
但是她们很快,就被一堆手札给吸引。
那里,记录着一位老人曾经的青春、爱情、理想、壮志豪情、辉煌和落寞,呐喊与愤怒。
当青春的文字,从热血澎湃,变得愤懑,变得消沉,到最后,只剩惆怅,他人生的终点,终究只剩下未完成的梦……
他经历过战火,享受过崇拜,也曾游历各国,以为能将文明的火种带回家乡,却不想等待他的却是牛棚和囹圄。
与爱妻生离死别,被病魔缠上,忍受着子女的吸血、嫌弃和咒骂,最终他也变成了自己厌恶的样子,靠着恶毒和冷酷,维持自己身为人的尊严。
他死了,却也自由了。
合上书页,秦梦云不由得一阵叹息,仿佛自己也跟着过了这跌宕起伏的一生。
她回头看去,却见女儿早就放下了手札,开始整理其他的书籍。
秦依岑读书快,能够一目十行,这是天赋,学不了。
可秦梦云却发现,女儿看完手札后,竟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仔细想想,女儿的确不需要感叹什么,因为她的早年,比这位老人要惨得多。
不在于困境有多大,而在于一个没有人疼爱的孩子,全靠自己活下来。
唯一不同的是,老人从高处跌落,再也爬不起,而秦依岑已经从泥淖里脱身,正在一步一步,积极向上。
“妈,这是四十三卷《康熙字典》,匣子和品相都很完整,应该会有价值吧?”
秦依岑拍了拍身前高高的一摞字典,略微有些老旧,但品相的确算好。
“还行,本钱应该回来三分之一了。”
秦梦云瞟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个东西也就第一版官刻版值钱,以后拍卖几百万吧。
但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两百多年前的东西。
好的话,一册卖个几百,不好的话,一整套卖个一两千,还是三十年后的价格。
现在,秦梦云不知道能卖多少,估计也没人要。
“这老头还喜欢在书上留感言啥的,这习惯不好!”
他又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名人,字往书上一写,再贵重的书,怕是都要贬值。
就跟那位喜欢到处在古董上盖戳的皇帝,一个样,古董界的牛皮癣。
翻一本有字,翻一本有字,秦梦云已经开始不太抱希望了。
都是些很常见的书籍,四大名著全套,但都是现代的印刷品。国外的一些名著,全外文。甚至还有些连环画,小人书。
算了,无所谓了。
把这些书都整理好,在家里建个图书室,家里的孩子们长大了,都可以来读,这就已经物有所值了,不该太贪心。
秦梦云伸伸懒腰,决定先去睡觉:
“明天再整理吧,太晚了!”
刚准备离开,就听女儿喊道:
“妈,好多信!”
秦梦云默然回头,眼睛瞬间睁大,竟然真的是满满一纸箱子的信件!
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不困也不累了。
名人的信件,肯定是值钱的。
将来这位老先生被学术认可,成为名人的时候,跟他有关的任何东西,都会有价值。
与他通信的,也许还有其他名人。
这些信件里,说不定有着什么样的精彩故事,价值不可限量。
但更有价值,还是这一封封信件上的邮票!
老先生应该是去年离世,也就是说,这些信件上,全是使用的一九八零年之前的邮票!
“找!看有没有邮戳完完整整盖在邮票上的!”
只要是老邮票,都值钱,盖了戳也值钱!
以前那个年代,别说会写信的人少,就连用得起邮票的,也很少!
物以稀为贵,只要是少的东西,它就有价值!
哪怕它是一只蚊子,如果这个世界,仅剩最后一只活蚊子,那这只蚊子,必定值钱。
集邮爱好者,一般都需要收藏整个年份,整个系列,如果缺那么一枚,少那么一个,一定是抓心挠肝,花再大的代价,也想要弄到手的。
盖了戳的邮票会比没盖戳的价值要低,但这是一般的情况下。
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就是邮戳完完整整的盖在了邮票上,而且日子还特别讨喜。
那么,这枚盖了戳的邮票,就会比没盖戳的值钱!
母女俩快速的找着,结果还真找出了不少。
“妈,新邮票值钱吗?”
秦依岑不知道从哪找出一版崭新的猴票,真的是猴票!
一整版猴票旁边,还有些零散的,撕开后的散邮票。
秦梦云顿时心跳加快,血流加速。
不是没见过钱,只是这么轻松的捡到钱,那种感觉很特别,知道吧!
想当初,她得到那些金条,都没现在这么兴奋。
那金条,是她早就知道,还花了好大的力气,提心吊胆挖出来的。挖完还得费脑子,把它们变现。
太过费劲,其实当时已经没多高兴了。
可现在,这些比黄金还贵重的邮票,等于是捡漏,全靠运气!
这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人高兴!
秦梦云小心翼翼的接过邮票,看见上面的指纹印,略感心疼。
这一枚八千块呢!
散的一枚八千块,但是一整版,就是一百二十万!
三十年后,价格炒到最高时出手,这一整版邮票就等于一套房。
她看了女儿一眼,藏不住的兴奋:
“这个好好收着,给你当嫁妆!”
“啊?”
秦依岑一脸疑惑:“这个很值钱吗?”
“是非常值钱!”
秦梦云举着邮票,感慨着,虽然当时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但是老天爷又把这机会送回到了她手里,而且时机刚刚好。
今年鸡年的邮票一发行,集邮爱好者就会发现这猴票原来是十二生肖系列,一套只有一枚!
到今年年中,一枚猴票的价格,就已经直逼一克黄金。
“这个是收藏品,一般人家里没有!”
秦梦云握起女儿的手,眼神里满是宠爱,这一世,她要把最好的都给女儿:
“这个要小心保护起来,也不用跟外人说。等将来,咱们也弄个博物馆,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显摆啦!”
秦梦云指的,不单单是这些邮票,还有这些手稿,手札和信件。
老先生给她送来了财富,她送老先生一个展览馆,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心声和呐喊。
第194章 小姑娘挺漂亮
捡钱会上瘾!
自从发现了猴票,秦梦云就精神百倍的在书堆里翻,一转眼,都已经凌晨。
找还是找到了不少东西,年代久远一些的,有手抄本的佛经,拓本,稍微近代一点的,有成套成套的连环画,多是外国经典故事,还有不少没有寄出的明信片。
要是找个专业的人来鉴定,这四千多册书,估价可能会达到六位数以上。
尤其是那些连环画,艺术成份很高,属于小众收藏品,只要买家愿意,开出天价都有可能。
但这些,秦梦云并不打算卖。
等岑木匠回来,让他给做一批书柜。几百块钱,就能得到一座这么充盈的书房,赚大了。
等有时间了,再把书房好好装修一下,弄得高雅一点,在这里待个客,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行了,早点睡吧,明天再接着收拾!”
秦梦云拉着女儿回房,她自己往床上一躺,就呼呼的睡了,可秦依岑却有些辗转反侧,不知道陶远有没有好好吃饭,出院了没有?
……
翌日清晨。
秦梦云带着张大柱和冯怀义,去往批发市场,探探路子。
还没过元宵节,批发市场里已经到处都是人。
想要赚钱,越是过年,越要忙。
没有政府规划,自由发展的结果就是,这里很乱。
商铺很乱,经营很乱,治安更是乱成了稀泥。
即便是以后,经历过几轮严打,这里仍然是非法地带。
偷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
店铺的经营者,也是看人下菜碟,一个人来打货的小商贩,在这里吃了亏,也只能认栽。
秦梦云其实不太喜欢来这里,乌烟瘴气的。
“一会儿到了里面,不管看见什么,只要跟我们没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她先跟两个少年提着醒,尤其是冯怀义,太过热血,容易出事。
批发市场里的扒手,都是有团伙儿的,他们偷东西被发现了,你不吭声,什么事没有,你要是吭声,反抗,最严重可能就把命丢在这里了。
到时候,警察抓人都抓不到。
三人随着人 流往市场里面走,市场外围都是卖糖果,点心的,年前生意是最好的,现在一般,也比较热闹。
继续沿着街道往里走,就会有各种小商品的门店,卖开水瓶的,卖盆,卖桶,卖日化的……
走到哪儿,一眼看过去,生意都很好。
继续往里,穿过人不太多的小巷子,就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民宅。
蜘蛛网一样的电线,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有人随意往地上泼着水,导致晴天里,路上也到处是积水。
房子太密,太阳照不进来,一股似有若无的霉味儿,随处可以闻到。
“住宿”的招牌,歪歪扭扭的挂在巷子口,一个老头守在厕所旁,卖着报纸和草纸,也收着上厕所的门票。
在不远处,有些浓妆艳抹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嗑瓜子聊天,目光却始终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张大柱好奇,多看了两眼,小姑娘就冲他笑了。
秦梦云连忙咳嗽两声,把人带走。
继续往里走,就可以看到时不时有工人,扛着布匹来回穿梭。
服装厂到了!
国人喜欢扎堆,看见谁做什么生意赚钱了,周围就全是做这个的。
所以看见一家服装厂,就等于发现了一群服装厂。
其实所谓的“厂”,也仅仅只是三五间民宅,一、二十台缝纫机,就算是一间厂了。
别看它小,但凡在这个时期,能搞得到这么多缝纫机的,都是真正的有钱人。
这里的服装厂,都是用的脚蹬式缝纫机,制作效率比较低。制作出来的衣服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一般做不了太高档的衣服。
但是市场需求量大,就算做得不好也能赚钱。
一眼望去,房子挨房子,一整条巷子,全是服装厂。时不时,就能看见工人,挑着打包好的衣服,送去前面的店铺。
秦梦云找人打听过,知道曹老板的厂子大概位置。
他的厂,是这一片最大的厂,一路顺着找过来,她大概找到了。
还以为真的很大呢,结果依然是那种家庭作坊。
但规模的确是挺大,上百号工人,的确没有吹牛。
这家伙以前是干什么的,能买得起这么多缝纫机?
“老板,这不对吧?我上上个月做了五十件大衣,说好的八块钱一件,为什么才给我一百块钱?”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情绪激动的喊着。
在她的对面,曹胖子举着茶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
“呸!”
他吐了一口茶渣滓,也不知道避着点,刚好吐人家小姑娘的鞋上了。
“李荷花,谁跟你说的八块,你跟谁要去!你出师了吗,你就八块?”
“我怎么没出师了?”
小姑娘情绪激动,脸都气红了:
“不管我出没出师,衣服合格了,你拿去卖了钱,你就该给我工钱!你已经压我两个月的工钱了!”
她喊着,满腹的委屈。可是周围的那些女工,全都低头干活儿,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的。
“钱,就这么多,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曹胖子歪嘴一笑,凑到李荷花跟前:
“你也不想想,当初谁看你可怜,收留的你?你粗手笨脚的,做坏了我多少布料,我没叫你赔钱,还给你工资,已经是天大的好人了,可你不知道感恩呐!”
“你!欺负人!”
李荷花被气哭了,捂着脸往外跑。
秦梦云赶紧将身子缩回巷子里,等到女孩儿跑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拽到身边:
“别喊!”
她捂住女孩儿的嘴,朝女孩儿身后看了一眼,笑道:
“我也想开个服装厂,过来找点儿人手,你技术怎么样啊?”
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的看着她。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怯怯的问着,眼里满是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啊!
秦梦云现在满脑子都是,给家里那几个和尚解决个人问题,看到李荷花的这一刻,她已经在想,说给谁当对象好?
有点儿像人贩子了。
第195章 下套
秦梦云跟着李荷花来到她的住处。
入眼的,是一座逼仄而杂乱的院子。这里占地可能都不到一百个平方,却住着十来户人家。
“不好意思,家里没椅子!”
李荷花翻来找去,也只找到几个挽线用的轴承,勉强可以当凳子使用。
她想找几个杯子倒点茶,却发现连碗都找不出个完整的。
一时间,所有糟糕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蹲在那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屋里头,刚刚能躺下一个人,翻身都不好翻的床上,突然传来“啊啊”的声音,众人这才发现,那里还躺着一个人!
李荷花立刻擦掉眼泪,赶紧迎上前:
“爷爷,您怎么了?噢,是客人,找我打听点事情!您……您……”
她看了看爷爷身下的被子,又看了看秦梦云他们,脸上满是尴尬和为难。
不需要多说什么,秦梦云拉着张大柱和冯怀义走出了院子。
“怎么城里还有这么穷的人家?”
张大柱小声的问着,非常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农村人才穷啊,吃糠咽菜的,城里人都是有钱人才对啊!
从小家庭环境还不错的冯怀义,也是一脸疑惑。
如果说只有李荷花一家这么穷,倒是能理解,可是抬眼看去,这里一片,密密麻麻的房子里,住着的人,估计都不富裕。
穷嘛,各有各的穷法。
你可以猜到一个人是怎么富的,但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怎么穷。
秦梦云大概看出来了,李荷花应该是没有父母,跟爷爷相依为命,而爷爷大概率是个药罐子。
这穷,必然,且无解。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能有什么办法?嫁人都不好嫁。
而且看得出来,她跟她爷爷在这儿院里,应该很受排挤,不然她不会连把椅子都借不到。
没多久,就见李荷花红着脸,端着个痰盂出来,虽然盖了盖子,依然很臭。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身后像是有人在追她一样。
等照料完爷爷,她才再次回到秦梦云他们跟前。
“让你们见笑了!”
她声音很轻,语气很虚,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状况很羞耻。
“我欠了很多钱,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
李荷花揪着自己的衣角,说话已经带着哭腔。
她十来岁开始,爷爷就已经卧床,没了自理的能力。小小的她要照顾爷爷,几乎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因为年纪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儿,有好心的,就随便让她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换顿饱饭吃。
那个做生意都不允许的年代,请人干活儿就是搞剥削,是犯法的,人家肯帮她,都是担了风险,根本就不可能提工资。
好在政策开放了。
去年的时候,有人介绍她去服装厂做学徒,学成出来,她就有钱给爷爷看病。
结果一不小心,去了曹胖子那家。
曹胖子见色起意,想找她生儿子,一开始对她挺好,好吃好喝的,还关心她爷爷的病情。
可等她拒绝了曹胖子的要求,她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
曹胖子故意找茬,又是说她弄坏了布料,又是压她的工资,还撺掇着他们院里的人,说她爷爷太臭,太吵,要把他们赶出去。
一个小女孩儿,又没有大人教,哪有那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今天不是遇见秦梦云,把一肚子的委屈倒出来,她已经要崩溃了。
说完自己的经历,李荷花哭成了个泪人。
可刚哭完,她就去洗了把脸,回来时,眼睛还红红的,可脸上已经挂上了坚强的笑:
“我出师了,真的,技术绝对没有问题!”
她亮出自己的双手,让秦梦云看她手上的老茧,证明她的确有能力。
能力不能力的,秦梦云不在乎,她看重的,是这个孩子的人品。
她上前,给了李荷花一个有力的拥抱:
“收拾收拾,带上你爷爷,跟我走!”
“啊?”
李荷花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有些害羞,又觉得好温暖。
这位阿姨身上,有阳光的味道,香香的。
“我们的厂,不在这破地方!”
秦梦云扫了一眼四周,哪儿哪儿都看不上。
就算将来,这里的房价一平米超过十万,秦梦云依然嗤之以鼻。
这里服装厂多,因为这附近有大型的纺织厂,有码头,有商品集散地。
厂子拿原材料近,几个男劳力,挑着扁担就能去进布料。等衣服做好,同样拿扁担挑着,就能送去批发。
几乎没有什么运输成本。
按常理,秦梦云也应该把厂建在这里,地还是有的,稍微贵一点而已。
但是这里太乱,她又没有这边的关系。
她一个外来者,加入新的竞争,没有靠山,撞得头破血流的概率很大。
而且随着批发市场的发展,这里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火灾。
最大的一次火灾,烧掉了一条街,死了几十个人。
年年整改,成效也不大。
秦梦云没有必要,把厂子建在环境如此不稳定的地方。
“走吧!跟我回去,到了农村,咱们可以挺直腰板,活得像个人!”
秦梦云笑着揉了揉李荷花的发,突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她把张大柱叫过来,耳语了几句,塞给他一份资料:
“去吧!挺直腰,嚣张一点,懂吗?”
张大柱琢磨着秦梦云的话,又看了看李荷花,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娘放心,我一定把事儿干好!”
说着,他步伐坚定的去了曹胖子的厂。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曹胖子要回去吃饭睡午觉了。
刚出厂,就撞见了张大柱。
“诶?这厂谁是厂长啊?”
他穿得不差,特意挑了过年的新衣服穿的,腰间的皮带扣还是金光闪闪的大龙,可晃眼了。
曹胖子上下将他一打量,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有事儿啊?”
张大柱没有马上答,掏出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根来,漫不经心的递了过去:
“我看这厂挺大的,想问问,一万套工装,这里能给做不?我是钢厂后勤部主任!”
红塔山可是好烟,一般人抽不起。
烟一出手,曹胖子就高看了张大柱一眼,可同时又很吃惊。
“你?钢厂后勤部主任?”
曹胖子接烟的动作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张大柱嘿嘿一笑,又加了一句:“的小舅子!”
“哦!”
曹胖子这才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堆起了笑脸:
“我就是厂长!来来来,里面请,一万套工装是吧,我们慢慢聊!”
第196章 全都挖过来
一万套工装,质量要求还不低,出厂价,每套三十元,这就是一笔三十万的订单!
“能开发票吗?”
张大柱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喷在曹胖子脸上:
“你这质量再好,价钱再低,不能开发票,可不行。”
“咳咳!”
曹胖子拿手扇了扇风,发票他是没有的,他连执照都没有,哪儿来的发票?
“可以可以,开发票,没问题的,我这是正规厂,怎么会没有发票呢?”
他笑呵呵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一套赚十块,一万套就赚十万块。
不到一个月,这钱就能到手,又可以买辆车了。
“那……”
张大柱盯着曹胖子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
“发票要开八十一套!”
曹胖子一愣,立刻会意,拍拍张大柱的手背,用力的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
他信誓旦旦的点头,心里却暗骂着:
“个女表子!老子累死累活,一件只赚十块,你他妈动动嘴皮子,赚五十!”
“那,咱们签个合同?”
张大柱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订购合同:
“公家的事情,就是比较麻烦一点。你们要是这个按期没完成,我姐夫那边要挨批评的。曹老板理解一下,好吧!”
曹胖子没签过这种合同,也没做过这么大的生意,心里是兴奋的。拿起合同认真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于是笑着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他拿起笔,认真的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名字。
“还需要盖手印吗?”
“那肯定是盖一个,比不盖好!”
张大柱微笑着,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
“五百块的订金,您数数!钱我交给您了,衣服款式,图纸我也给您了,交货之前,我会来看一下的,这个日子,您绝对一天都不能晚,晚一天,都是大事儿!”
“放心!放心!”
曹胖子自信的拍拍胸脯:
“我保证,只有提前的,没有延后的!”
“发票也得准备好!这个绝对不能少!”
“放心!放心!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吃人嘴短,等咱买卖成了之后,我请曹老板吃饭,咱们去吃中!华!楼!”
张大柱笑着拍了拍曹胖子的肩:
“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诶诶诶!”
曹胖子亲自送张大柱出了厂门,看着他走远,这才乐得跳起来,开心的哼着小调。
这可是个好兆头,今年一开年,就接了一笔大单!
……
“大娘,这能行吗?啥也没干,亏了五百!”
张大柱想着那些钱,有些心疼。
五百块钱要说赚,可难了,得多辛苦,才能赚到这些钱?
秦梦云笑着瞟了他一眼,将签好的合同收起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五百块钱,就能把曹胖子弄死,那就很值得。
改革开放初期,这些私人老板顺风顺水,还没吃过什么亏,要是再过两年,五百块钱,下不了几十万大单的订。
所以,这五百的饵,其实一点都不高。
可是很显然,仅仅是这样,还摁不死他。
秦梦云要的不是让曹胖子栽个跟头那么简单,她要的是这个人渣,再也爬不起来。
至于下一步怎么走,得看这个事态怎么发展。
得等!
“先回家再说,把荷花安顿好!”
秦梦云牵着李荷花,冯怀义背着李荷花的爷爷,也没有什么行李可带的,一行人再次从市场里穿过,出了市场,再坐车。
“大娘,您要把荷花安顿在哪儿呀?”
张大柱觉得既然是他们家来开服装厂,荷花应该是安顿在他们家。刚好村里的房子目前空着,先让李荷花跟爷爷住过去。
秦梦云只瞟他一眼,就知道张大柱心里在盘算什么。
“先去医院!”
她笑着,漂亮又有孝心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她家还有五个,不对,加上陆勇,六个和尚等着娶老婆呢!
这事儿,看缘分,也在人为。
秦梦云当然得先把自己家的地浇了,才能帮人家田里车水。
等服装厂一建起来,张大柱作为厂长,天天可以对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多的是机会。
“先去医院,先给荷花安安心!”
她这样说,单纯的小荷花满眼都是感激,恨不得以为是菩萨降临了。
几人到了医院,给老人安排了病房,检查的结果却是不太理想。
脑萎缩,已经晚期了,没救。
医生的建议是,该吃吃,该喝喝,快则几天,慢则数月。
本来以为面对这样的结果,李荷花会很伤心。
可是她听完,没哭,还笑了。
“挺好的!挺好的!”
也不知道她说“挺好”是什么意思,是老人终于能解脱,还是她终于能解脱?
可是她空洞的眼神,无措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
这孩子根本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平静。
就算爷爷是累赘,可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爷爷死后,她就成孤儿了!
没有人能体会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她的害怕,肉眼可见。
秦梦云抱住她,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什么也没有说,可这一刻,李荷花再也绷不住,趴在秦梦云的肩头,嚎啕大哭。
……
天快黑时,秦梦云说带她回去,李荷花拒绝了。
她要留在医院,照顾爷爷。
以他们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去秦梦云家的。还没出正月,更没过龙抬头,李荷花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能带着将死的老人,去别人家里叨扰。
“阿姨,谢谢你!将来我赚了钱,一定会还你的!”
说着,她就要给秦梦云下跪。
“不用!”
秦梦云抬手将她扶起,微笑着:
“跪了,就不提还钱,还钱,就别下跪!我帮你,也是有目的的。很快,我们厂就要建起来了,缺工人。
要是你能从原来的厂里,帮我挖来熟练工,我给你介绍费!一个人,五块钱!”
挖一个人过来,就有五块钱拿?
李荷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赚的钱!
“我跟姓曹的可不一样!”
秦梦云解释着,打消她心里的顾虑:
“我们要办的是正规的厂,有正经的厂房和管理。所有工人,将来都可以分到宿舍,而且是非常宽敞,非常舒适的宿舍。”
她趴在李荷花耳边,小声说道:
“你要是能把姓曹的手底下的人全挖过来,我给你介绍对象,保证人品,家世一流!”
唰一下,李荷花的脸羞得通红。
第197章 又要添人口了
小女娃就是有意思,一逗就脸红。
秦梦云越看李荷花越喜欢,脸盘圆圆的,个子小小的,皮肤糙,但是白,养一段时间,肯定能养得跟瓷娃娃一样。
她把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劝慰着:
“先跟我回家,认认家里人,家里有好多大哥哥,大姐姐,见到你,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然后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再让人送你回医院。
生离死别,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有时候不必凄凄惨惨,也可以是洒脱的,积极向上的。
让爷爷看到你好好的,爷爷也能走得安心,对不对?”
其实,比起猝不及防的离别,这种已经是老天爷的仁慈。
有时间,也有心理准备,可以好好的告别。
李荷花眼睛里泛着泪光,笑着点了点头:
“阿姨,我听你的!”
这孩子,真乖!
秦梦云感动的将李荷花紧紧的抱在怀里,许愿着,要是下辈子,她生的孩子,都能像这么懂事,这么乖巧就好了!
“听阿姨的就对了!但是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像阿姨一样,所以啊,还是要睁大眼睛,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得认真观察观察,知道吗?”
“嗯!”
李荷花笑着点头,眉眼弯弯,把泪珠子挤了下来,让人心疼得紧。
“走!回家!”
秦梦云跟护士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李荷花回了家。
到了金梦缘,李荷花整个惊呆了,没想到秦梦云口中的“家”这么大,更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的人。
每个人见到她,都是笑盈盈的,特别和善。
她有了大大的一间卧室,比她曾经的家还要大几倍。第一次,在单独的淋浴间,洗了澡,用上了香皂。换上了柔软又舒服的新衣裳,就连头发,也有大姐姐帮她一点点擦干。
就像一下掉进了梦里,幸福得她想哭。
洗完澡,她被牵着来到餐厅,两张大圆桌上,堆放着香气扑鼻的食物,这样的场景,她做梦都不敢想。
“快来看看,多漂亮的小姑娘!”
秦梦云扶着她的肩,把她推到众人面前:
“是不是很漂亮?国富民强,你们兄弟说说,漂亮吗?”
这话一问,佟红霞和周玉凤,互看一眼,心领神会的笑着。
这是好事,秦家又要添人口了。
可谁知国富民强他们一开口,就让人哭笑不得。
“妹妹更漂亮!”
兄弟五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听得秦梦云直翻白眼,有这么说话的吗?
“这也是妹妹!”
她强调着,还故意使了个眼色:
“重说,好不好看?”
结果,兄弟五个也非常认真的回答:
“依依妹妹更好看!”
说完,一家子哄堂大笑,这死心眼儿的孩子!
秦梦云急了,把五个儿子薅到一边,好好的教训一顿。
“老大,要是人家说你没有老二好看,你高兴吗?”
“高兴!”
秦国富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带一点儿犹豫和情绪。
“那要是人家说你丑呢?”
秦梦云试图唤醒他的情商,结果兄弟五个一起喊道:
“揍他!”
情商的确有了,知道什么是好话,什么是骂他们的了。
“这谁教的?”
秦梦云扯着脖子,朝餐桌那边看去,秦学礼和冯怀义立刻条件反射的低头,赵泽凯则是不着痕迹的垂眸,摸了摸鼻子。
秦铁牛清了清嗓子:
“咳咳!谁有空教他们这个啊!吃饭了,吃饭了,孩子不是等会儿还得回医院吗,赶紧吃饭!”
他和着稀泥,主动招呼李荷花坐到桌前:
“荷花是吧,别介意,他们心眼儿实,习惯护短,说什么都是偏向他们自己姐妹的!”
“谢谢爷爷!”
李荷花笑着看了五兄弟一眼,觉得他们挺有趣的。
她从小受人冷眼,见惯了世态炎凉,其实根本没有秦阿姨以为的那样单纯。
她能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只需要一眼,她就能感觉出来。
五兄弟看上去有些特别,但他们是好人,李荷花能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
而且,他们说的也是实话,依依姐姐,的确好美。
她要是能有这么好看的姐姐,那该多好!
“荷花妹妹,吃肉!”“荷花妹妹,吃鱼!”“妹妹吃虾!”……
国富民强五兄弟被紧急教育了一顿,听从命令给李荷花夹菜,夹完菜,还一人挤了个笑脸。
看他们这个样子,秦梦云扶额,心都要碎了。
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姑娘,还不给他们都吓跑了?
心塞啊!
这找儿媳妇的路,怕是难如登天。
“荷花妹妹!”
秦安康面色认真的开口:
“我妈说,男人应该有担当,要照顾女孩子,让着女孩子,女孩子做不到的事,要主动去帮忙……”
他口齿清晰,眼神也好了很多,就是正常人的样子。
而且养了一段时间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有了很大的改善,看上去,还是蛮帅的。
他一开口,秦梦云的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五个儿子,还是有一个能撑场面的!
秦安康继续说着:
“饭菜太多,你要是吃不完,可以给我,我帮你吃!”
话落,他还将自己的碗往李荷花面前递了递,看得一旁的冯怀义差点笑喷出来。
“哈哈……”
笑了好一会儿,发现气氛不对,他赶紧捂脸收声。
秦安康被他笑得不自信了,委屈巴巴的小声问秦梦云:
“妈,我又做错了?我看她长得那么小,要是吃不完,会不好意思吧!”
在秦家,浪费粮食,奶奶是会唠叨的。
菜可以剩,但是盛到碗里的饭是必须要吃干净的,这是规矩。
秦安康只是听了母亲的命令,要照顾李荷花,但是目前又没有什么可照顾的,于是灵机一动,结果还动错了,丢人了。
他好委屈,好自责。
秦梦云见他这个样子,哪里舍得再说他,只是刚想开口,李荷花先动了。
“谢谢安康哥哥!”
她起身,将碗里饭和菜拨到秦安康的碗里一点:
“我正好吃不完,要是吃撑了,就该不舒服了,谢谢你,安康哥哥!”
她微微一笑,温柔又甜美。
家中的几个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对李荷花的满意。
第198章 千头万绪
大清早,金梦缘里一片忙碌。
今天是元宵,过了今天,这个年就差不多过完了,秦依岑得去上学,赵泽凯得张罗着开工。
到了明天,岑木匠一家就该回来了,至于陆勇,估计还得几天,他要坐火车,有些远。
虽然陆勇应该会一直留在店里,做金匠,但秦梦云还是培养国富民强他们,学着使用各种工具,制作金饰。
他们有一个一般人没有的优点,就是专注力特别好,耐心和耐力也超强,而且,特别遵守规则。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说什么做什么,自己绝对不拿主意。
这是天生的匠人素质!
等他们学成,技艺纯熟,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师傅,就算只靠自己,也能养活老婆孩子。
秦梦云早早带着赵长胜和冯怀义,去银行提钱,然后去汽车厂订车子。
“二汽”在江城很有名,它还有个名字,叫“东风”,军转民后,私人也可以去厂里买车。
“前四后四”的重卡,市场价是四万三千六百五,水泥厂要得多,秦梦云准备先订上二十台,价格就可以谈下来一些。
剩下的钱,一部份用来建厂,买设备,一部分,秦梦云准备挪做他用。
饲料她肯定是不会运的,因为当初的王姓大佬,用的是船,走的海运,一次就是万吨起步。
她准备运莲藕,去特区。
刚刚开春,天气凉快,公路运输比铁路更灵活,快捷。
一卡车能运一万斤货,二十辆,就是二十万斤。
运到特区,直接在批发市场甩卖,来回的油钱有了,司机工资也有了。
然后再从特区进一批电子手表,牛仔裤。
其实最好卖的,应该是电视机,随便倒倒手,就能赚几百块一台,但是公路运输容易损坏,风险比较高。
电子手表就不一样了,体积小,利润高,运输方便,销售起来不比电视机慢。
牛仔裤就更简单了,货源充足,利润可观,运回来就可以直接去批发市场甩卖,根本不用担心货压在手上了。
要走的路已经定好,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执行。
找司机很关键,必须找家里有老有小,没情人的。不然,搞不好就连车带货都不见了。
现在司机很稀有,技术好,能开大卡车,还能跑长途的司机,更加稀有,所以得慢慢找。
秦梦云不求快,只求稳。
哪怕从现在开始培养,她也绝不能允许车队里,有家庭背景不合格的。
一忙,就是一整天,回到家里,累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秦阿姨,上元安康!”
江舒玲提着一盏兔子花灯,从门外探进半边身子,调皮的打着招呼。
“依依姐,我们大院里有好玩的,你要不要一起去?安康哥哥他们呢?”
她东瞄,西瞄,没有看到秦安康的人。
“我就不去了,明天要去学校!”
秦依岑脸色有些不自然,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你安康哥哥去接李荷花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李荷花?谁呀?”
江舒玲皱眉,这个家里什么时候又多了她不认识的女人?
“喏!回来了!”
听见声音,江舒玲蓦然回头,就见秦安康蹬着三轮车,车后面坐着个少女,两人一路欢声笑语的回来了。
“江舒玲,你也来我们家吃元宵吗?”
秦安康伸手牵着李荷花下车,顺嘴问了一句,哪知道江舒玲白了他一眼,可一转眼,又笑着问李荷花:
“好漂亮的小妹妹,你是安康哥哥的亲戚?”
“啊?”
李荷花被问愣住,这好像还真不好回答,她只能尴尬的笑笑:
“我是秦阿姨家的工人,做裁缝的。”
“哦……”
江舒玲点了点头,随后朝李荷花伸出手掌:
“你好,我叫江舒玲,是秦安康最好的朋友!”
秦安康纳闷,他什么时候跟江舒玲是“最好的朋友”了?
明明见面就吵架,哪里好了?
算了,母亲说,女孩子就算撒谎,也不要当面拆穿,尤其是不太重要,吹牛的事情。
“妈!爷爷奶奶,大爷大妈,我回来了!”
他自顾自进了屋,也不管两个女孩子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一脸的尴尬。
“舒玲,一起吃点?你嫂子们今天刚做的元宵,可好吃了!”
秦梦云招呼着,更多的只是客气客气。
可江舒玲竟然真的进来了:
“我们家吃晚饭了,不过闻着这元宵真香,馋得我想尝尝了!”
“想吃!就吃!”
佟红霞挺喜欢江舒玲的,知书达理,虽然是市长家的千金,却没有一点架子,也不娇气,平常还会帮忙干活儿。
国富民强他们几个,读书写字,全靠她耐心的教,才有今天这个样子。
要是这么好的孩子,能成为自家的媳妇儿就好了,可惜啊,门不当户不对,还是别想了。
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的,气氛欢乐又融洽。
吃完饭,几个年轻的便跑上了楼顶,放烟花,放爆竹。
秦依岑用蜡烛头,做了许多小花灯,一盏盏摆在楼顶围栏上,看上去很漂亮。
其他人笑着闹着,一片欢乐。
秦依岑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向南方,那里有一座长满月季和玫瑰的房子。
只可惜天气还冷,夜已深,看不到房子花团锦簇的样子。
突然,她瞳孔骤缩,在那房子的屋顶,看到一个人影,刚好,对方也看到了她。
两个年轻的人,隔着重重树影,对彼此微笑着。
虽然,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我不干!秦安康,你偏心!”
江舒玲突然发脾气:
“凭什么我答对灯谜,你却把灯给了李荷花?”
“啊?”
秦安康一脸茫然:
“没说答灯谜给灯啊!再说了,你自己不是有灯吗,荷花还没有呢!”
“不行!”
江舒玲生气了:
“从古至今的规矩,谁答对灯谜,谁得灯,你懂不懂?”
李荷花害怕他们吵架,连忙把手里的灯递了过去:
“姐姐,灯还你!我们以为猜着玩的,没想着有彩头。”
我们?
江舒玲有些失落的撇撇嘴:
“我只是告诉他游戏规则,没说要你的灯。你们玩吧,我该回家了!”
她猛的一转身,结果迈步就撞上了花盆。
“嘶!”好疼!
“你没事吧?”
秦安康挠挠头:“点着灯还能撞上,你也没你说的那么聪明啊!”
听了这话,江舒玲快气死了:
“行!你聪明,我笨!哼!”
狠狠的剜了秦安康一眼,江舒玲气呼呼的跑了。
第199章 母亲
元宵节一过,城市里又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好多人背着行李,大包小包往火车站赶,去南方打工的潮流,愈加的强劲。
好多人,快要富起来了!
秦梦云要送女儿去学校,这回,她没有蹬三轮,她开了一辆中型卡车。
车子往店门口一停,一家人都惊呆了。
六米多长的车身,像一只巨兽。
现在考驾照不是那么好考,要先学修车,技术达标了才有可能拿到驾照。
怎么开,反而不是特别重要。
考驾照虽然难,但是拿驾照简单,没驾照开车,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交通法规什么的,还属于发展阶段,交警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管不过来。
但秦梦云是个胆小的,特别遵纪守法,所以,她有驾照,考的!
“都上来吧!”
她坐在驾驶室里,冲孩子们招了招手:
“看我这车,威不威风?”
国富民强他们背着依依的行李爬上车,又将行李在车斗里放好,舍不得下去。
“妈,我们可以去送妹妹吗?”
秦国富一喊,后面跟着四个脑袋一起伸过来,眼巴巴的看着秦梦云。
“可以!但是要坐好,不要在车里蹦,不能把头手,伸出去,明白吗?”
“明白!”
五兄弟答得欢天喜地,站在车斗里,高兴得不得了。
“我也去送送!”
秦铁牛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屁股一落座,就忍不住感慨:
“以前我就老稀罕这玩意儿了,就是没机会摸。闺女,要不你教教我?我给你当司机!”
“爸,你都多大岁数了!”
秦红军拿手摸着车鼻子,也是满眼的喜欢:
“教我吧,我有底子,以前摸过!这厂里的班,我也是不想干了,赚几个子儿,还整天被说教。忍不住哪天,我就要揍那老小子一顿!”
他一开这个口,秦学兵,秦学文立刻跟上,也都不愿意上班了。
铁饭碗也没什么好的,一眼就能看到头,就连厂里分的宿舍,他们也不稀罕了。
一群人挤在筒子楼里,上个厕所还得排队,想想就够了。
儿孙们这样说,这回秦铁牛倒是没黑脸。
只要是正经的事业,就都是为国家经济做贡献,他想通了,没必要让儿孙们在不喜欢的工作上,吃苦受累,还不讨好。
“哥,这可是你说的!”
秦梦云没有去看自己亲哥,反倒是看向嫂子周玉凤:
“嫂子,我这是真缺人手,但我这儿活是真累。拉起货来,没准就要出差好几天的,你可想好了。我哥说了不算,你同意,我才敢答应!”
周玉凤老脸一红:
“他愿意干啥干啥,我什么时候能管着他了?别给你闯祸就行!”
“得嘞!明白!”
秦梦云笑着摆摆手:
“都上车坐好,开车咯!”
车子发动,呼呼的响着,明明是噪音,却听着让人高兴。
正准备走,一辆黑色的小车从旁边开过,车里坐着陶远一家。
错身而过,平白无故的,秦梦云便遭了一记白眼。
陶远奶奶脸上那厌烦的劲儿,都快漫出来了。
“嘿!这老太太!”
秦梦云一脸的好笑,懒得因为这种人破坏心情,油门一踩,呼的就冲到前面,留给小轿车一屁股尾气。
“咳咳咳!”
陶远奶奶被柴油味儿呛得,连忙摇上了窗户。
“瞧瞧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一点素质都没有!”
轿车里,一片寂静,没人接她的话。
两辆车子,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在大路口,分道扬镳。
陶远要去机场,坐飞机去京北。
机场大,时间紧,到了机场,一家人就开始快速赶路,陶奶奶年纪大,走不快,没走多久,就在那儿直喘。
“妈,要不您在这儿等着,我送他上飞机就行。”
“不!我要看着淘淘上飞机!”
陶奶奶硬是强撑着,跟在后面,可距离越拉越开。
陶母回头看了一眼,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陶远怀里:
“学我没给你转,你照常回江大。你奶奶真当学校是她家开的,想上哪家上哪家!”
“妈!”
陶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那,奶奶要是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你就不会先给她打呀?”
陶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一打电话,你就找她要钱,说那边消费贵。一个月要她八回,时间一长,她就怕了!”
“妈!你太好了!”
陶远高兴得蹦起来,恨不得立刻能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呀!沉住气,就差一点儿了,别让你奶奶看出来了!”
陶母嫌弃的拖着儿子快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任老东西再狠辣,又能耐我何?
中年叛逆,陶母也是享受了一次迟来的青春。
……
“阿姨再见!”
冯怀义一个人背着四五个包袱,像个行走的货架,脸上笑呵呵的。
“依依,我发现你母亲好厉害,什么都会,感觉就没有她不会的。”
秦依岑空着手,有些不太乐意跟他搭话。
说了包袱她拿一个,冯怀义死活不肯,现在搞得像她在霸凌同学一样。
“你上学期,好像挂科了,是吧?”
她一开口,冯怀义立刻不笑了,加快了脚步,闷头往前走。
体育生挂科没什么稀奇的,冯怀义班上很多人都挂科,只要专业技能优秀就行了。
冯怀义的专业成绩不错,在校队里踢前锋,上学期校际运动会,他作为替补,一上场就获得了省队教练的注意。
学校老师都说了,他进省队是没问题的,进国家队,也很有希望。
所以他对自己的文化成绩要求不高,但是秦依岑不一样,对他要求很高!
学习上,秦依岑管他,比老师管得还严,偏偏他还不能不服气。
因为秦依岑文化成绩,专业成绩,就连社团成绩,全拔尖。
冯怀义慕强,他一开始觉得秦依岑简直神人,不过现在见过她母亲,又觉得还是生产厂家比较厉害。
“冯怀义!问你呢,哪科挂了,我给你补!”
秦依岑在后面喊着,结果越喊,冯怀义跑得越快。
慕强归慕强,补课是真会要人命的!
第200章 顺路抓个奸
秦梦云送完女儿,没有着急回家,开着车到处逛逛。
带着国富民强他们见见世面,也顺便找找,有没有便宜房子可买。
结果晃着晃着,就在路上看见有辆小轿车趴了窝。
气急败坏修车的男人,不是姜育民,还能是谁?
秦梦云从车窗探出脑袋,调侃着:
“哟,姜老板,亲自修车呢?”
这年头修一次车不便宜,大小毛病,都得花不少钱,可以笑一笑。
姜育民一回头,略显吃惊:
“秦老板什么时候,弄了个大家伙?你忙吗,要不,捎我一脚?”
“行!姜老板这是着急上哪儿去啊?”
秦梦云叫人放下档板,拉姜育民上车,随口问了句。
结果姜育民犹犹豫豫,说了句:
“我也不知道。”
秦梦云刚启动车子,不由的往后看了看,大哥,你开玩笑呢,你不知道,你让我去哪儿?
然后姜育民又来了句:“往码头方向去吧,也许能碰到。”
找人啊?
秦梦云没有多问,便照他说的,往码头方向开。
结果半路,他又不是去码头,而是让秦梦云停在了一栋老房子前。
房子虽然老,但是挺大,院子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地方。
姜育民下了车,趴在人家门缝往里看,又跑到人家车边,趴着车子看。
秦家人几个脑袋凑一起,全是一双双诧异的眼睛。
“梦云,你这朋友干什么呢?”
“诶?他要爬墙!他要偷东西!”
“别瞎扯!”
秦梦云嗔了一眼:
“哪有大白天,跑去翻墙偷东西的?而且人家是党员!”
姜育民的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是这也太奇怪了,他一个党员,大白天翻人家墙,结果墙太高,他还没翻过去!
“走,帮忙去!”
秦梦云从车上跳下去,带着五个儿子,乌泱泱的走了过去。
“姜老板!”
她一喊,把姜育民吓了一跳:
“嘘!小声点儿!”
秦梦云惊了:“你干嘛呀,不会真要偷东西吧?”
“什么呀?”
姜育民又气又恼,脸都红了:
“是我的东西被偷了!”
“哦!早说呀!”
秦梦云袖子一撸:“等着!”
说完,她退后几步,然后一个冲跳,两步上墙,翻墙一跃,没一会儿,院子大门就被她从里面打开了。
“走!捉贼去!”
她头一歪,自信得很。
姜育民整个惊呆了,这还是个女人吗?
“诶……我……”
他犹豫着,吞吞吐吐。
“干嘛呀,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冲前头吧?”
秦梦云瞪大了眼睛:
“咱俩这交情还没到这一步,只能你冲前头,我帮你壮壮声势,出了事,一切责任你得担,你不能让我来!”
“唉!”
姜育民苦笑着叹气:“走吧!”
说完,他大步朝前,没一会儿,就已经来到屋门口。
“王翠芬,你给老子出来!”
他突然大喊一声,倒是把秦梦云吓一跳。
抓贼这样抓的?
只见这么大声喊,屋里竟然没有一点儿动静,家里没人吗?
“你不出来,老子进去了!”
喊罢,他一脚踹开了房门,怒气冲冲的往里闯。
秦梦云在跟与不跟之间,略微思索了一下,转身去了屋后。
一抬头,笑了。
“喂!三楼呢,掉下来,摔不死,会残的!”
她大声喊着,吓得趴窗的女人一个激灵,差点栽下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打斗声,还有男人的怒骂声。
姜育民是个文官,打架恐怕不太行。
秦梦云正想着要不要去帮忙,就见秦红军飞一般的从车上跳下,转眼已经冲到了屋里。
那动作快得,叫人不敢相信。
紧接着,秦铁牛也下来了,招呼着国富民强上车去,也让秦梦云上车去。
“我不去!”
秦梦云乐呵着:“这么好看的热闹,我不能不看!”
“你这孩子!”
秦铁牛皱眉:“你儿子们看见这些不好!”
“好!没什么不好!”
秦梦云满不在乎,她得盘算盘算,辛苦这一趟,怎么也得找姜育民要点儿辛苦费。
他卖调料,走的是渠道,南北都有熟人。
也就是说,南北的信息,他还是比较熟的。以后车队要去南方,最好能有个当地人,帮忙指指路。
这个关系,她开口要,姜育民应该会给吧?
眼见着打斗声没有了,那个爬窗的女人也被叫了回去,秦梦云便带着五个儿子上了楼。
只见房间里,一台二十六寸的大彩电,四零八落的掉在地上,柜子倒了,东西掉落一地。
收音机掉在床底下,还在顽强的放着音乐呢。
房间里,暧昧的味道还没散去,这大中午的,兴致挺高。
姜育民挂了彩,却怒目圆瞪,喘着粗气。在他对面,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脸上有血,却一点不犯怵,昂着头,坐在床边。
在男人身后,王翠芬缩着脑袋,一脸害怕。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没有人说话。
可僵局,总要有人打破呀。
秦梦云想开口,催一下,秦铁牛在一旁摇头。
这种事情,任谁也不喜欢被太多人知道,丢人!
外人插手,就更是不好了。
只见姜育民喘着喘着,竟然哭了。
“为什么?钱都给你了,日子越来越好了,这是为什么?”
他吼着,吼完就蹲在那里,嚎啕大哭。
这热闹稍微看得有点儿揪心,秦梦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儿不端正,她不该看笑话的。
姜育民真的是个好丈夫了,辛辛苦苦赚的钱,都放在妻子手里拿着。
他也是最近算账,发现不对,才看出点儿端倪。
外面这野汉子,也不是真心喜欢他老婆,人家要的是十三香的配方,要的是厂子销售的渠道。
这么明显的事情,结果他老婆还是上当了。
他自认对老婆不错,而老婆也读书识字,不是蠢人,怎么会这样呢?
有些人,有些事,它就说不清楚。
秦梦云拿了帕子,递到姜育民的面前:
“当局者迷,我给你两个建议,你听听:一,公了,现在报警!二,私了,签和解书,让他们赔偿你。之后是原谅,是离婚,都好商好量。”
这个年代搞破鞋,可不是道德层面的事情,犯法,且会重罚的。
第201章 一声大姐,这事儿我管了
姜育民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他看着妻子,虽然头发凌乱,也难掩风华。
姜育民大妻子整整六岁,他已经三十六,而妻子还没满三十。
因为是少妻,他一向对妻子呵护有加。
有了钱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妻子找个保姆,料理日常家务。
而妻子,平常只用去厂里,监督工人干活儿,整理账目。
工作再忙,应酬再累,每晚十点之前,姜育民必定回家。
扪心自问,他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妻子的地方。
眼前的结果,他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整理好情绪,他缓缓开口:
“今天的事,我就当,当,从来没发生过的。回家!”
回家!
简单两个字,已经表明一切的态度。
秦梦云惊呆了,忍不住出口:
“就这样?赔偿呢?”
话落,几个男人都在皱眉,太多话了!
好像是有点儿多管闲事,但是秦梦云心里刺挠啊。
从感情的角度,姜育民算朋友,朋友吃亏,她肯定不乐意。
从社会责任的角度,老实人吃亏,旁人的沉默就是助长恶势力,不对!
“他能赔什么?”
姜育民苦笑:“车子是我的,房子是我的钱买的,他一个混混,他能赔什么?
我还有儿子,还有女儿,今天的事,谢谢各位了,只是,请各位帮我保密,不要说出去了!”
“这样啊!”
秦梦云环顾四周,难怪有种违和感,这间房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可是院子和其他房间看上去,却像是没人住的。
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姜老板,那这栋房,你不如卖给我吧!”
秦梦云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开口,姜育民一愣,随后理解了她的善意。
既然这房子是他的,那他肯定也不可能留。
再大气的男人,也不可能受得了这个。
房子肯定得卖,卖生不如卖熟。
姜育民思索了片刻,摆摆手:
“大姐想要,拿去就是了,用不着说买卖!”
他换了称呼,秦梦云听出来了。
人跟人的交往,交的就是一个“心”。
你对我好,我能明白,我对你好,你也能明白,这样明明白白的相处,关系才能长久。
“好!有你这声‘大姐’,房子我就不跟你客气,我收了。接下来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退后!”
秦梦云把姜育民往外赶,同时伸手一抓,把他老婆也抓过来,丢到门口。
做完这些,她看了一眼,抓起一旁的椅子提在手中。
“你要干嘛?”
同样的话,从姜育民和奸夫的嘴里喊出来,但是他们都没得到答案,回答他们的,只有“砰”的一声。
椅子砸在奸夫头上,瞬间肢解。
奸夫被砸懵了,也砸恼了。他五大三粗,从床上弹起,就准备还手。
可这里这么多人,哪里会让他有机会?
国富民强从秦梦云动手那一刻,就已经在准备了。
他们不聪明,但是他们凭本能做事。
而他们的本能,非常强!
更别说一旁还站着个秦红军,奸夫刚一露出凶相,他便一脚踹了上去,让人直接从床上滚到床下,撞在墙上。
“干嘛?我想弄死你!”
秦梦云语出惊人,可脸上阴沉的表情,却让人相信,她没在开玩笑。
姜育民心扑通扑通狂跳,又害怕,又觉得刺激,甚至还有点向往!
他老婆在旁边,吓得捂着嘴,眼泪汪汪,似乎还很心疼。
“别这样了!出人命,我们也要吃官司的!”
她扯着丈夫的衣摆,怯怯的请求着。
而奸夫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脖子,歪嘴笑着。
“打!有本事,你他妈的真的打死老子!打不死,你就给老子等着!个老娘们,在这里给老子装,老子出来混时,你他妈……”
他话还没说完,秦梦云挥起棍子,照着他的头,又是几下。
只是这次,奸夫拿手挡住,还抓住了她的棍子。
女人打男人,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可是秦红军又出手了,一脚就让他变了虾米。
“你他妈的,跟谁老子前,老子后的?”
秦红军坐在奸夫肚子上,一拳一拳,打得他满嘴是血,硬是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别打啦!别打啦!”
姜育民的老婆哭喊着,这喊声听得人心碎。
秦梦云缓缓转身,看向痛哭的女人。
“说真的,我真想给你一巴掌!”
她冷冷的开口,身上凌冽的气息,让姜育民的老婆吓得收了声。
“我要是姜老弟,哪怕被千人所指,万人耻笑,我都不会为了孩子,留你在身边。
但是人各有志,我尊重我老弟的选择。但同时,我得替他着想,为他防患于未然。
至于你说的吃官司,还请弟妹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干净,你这辈子,都绝不可能,再见到这个人!”
这是八十年代,什么都会发生的时代。
路有很多条,秦梦云可以用合法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例如,这次去南方进货,顺便把奸夫也带上。然后他自己要乱跑,一不小心,就被警察,因为没有身份证明给送去了收容所。
他一个混混,没有家属认领,在收容所的结果会是什么?
八九十年代,特区收容所一百万人次的收容,战绩可查。
秦梦云说完,顺手从地上捡起水果刀,走向奸夫。
“你要干什么?”
此时,心惊的不只是奸夫,一屋子男人都胆战心惊。
“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秦梦云很自然的说着:
“放心,我以前是屠户,杀猪很在行,手法又快又准,你别乱动就行!血我会帮你止住,命我不会要你的,配合一点儿啊!”
这他妈的谁能配合?
“不要!不要!”
奸夫吓尿了,剧烈的挣扎着,可国富民强五兄弟接替了秦红军,将他按得死死的。
“啊!”
惨叫声响起,血腥味漫开,姜育民老婆当场吓晕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秦梦云替奸夫止了血,包扎好,就连他脸上的血污,也都清理干净了。
“姜老板,我还有件事儿,要请你帮个忙。”
秦梦云擦干净双手,微笑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有个商队,想去南方进货,找点儿可靠的货源,你在那边有熟人吗?”
姜育民此时再看她,哪里还敢把她当普通的妇女!
“有!我认识好几个那边的老板,前段时间,还出过一次差,刚跟他们一起吃过饭。”
“那你陪我们跑一趟?”
秦梦云勾唇一笑,竟然还有几分天真:
“我性子急,不想夜长梦多,今天就出发?”
姜育民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奸夫,隐隐想到了些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好!”
第202章 会见大佬
事发突然,也没有太多准备,秦梦云带着国富民强五兄弟,还有秦红军,秦学兵,秦学文,简单收拾收拾,就踏上了去特区的路。
车子暂时只有三辆,得留一辆在水泥厂,那是一辆十来米的重卡,要留在厂里拖原材料。
随便收了两车莲藕,连续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终于到了。
到了特区,就像到了另外的国度,随处可见高楼,小汽车满地跑,大街小巷都有大喇叭,放着流行音乐。
姜育民以为,到了荒郊野外,秦梦云就会把奸夫丢下去,可没想到,一直带到了特区。
秦梦云买了几包烟,独自一个人,拖着奸夫去了收容所,然后,又一个人,回到队伍里。
“好了,先去市场,把藕处理了!”
姜育民不敢相信,这样也能行?
看着他满眼惊诧,秦梦云笑着拍拍他的肩:
“放心吧,比扔荒郊野外要强一万倍!”
扔荒郊野外,万一遇见个好心人,给捡回去,还有可能存在后患。
扔在这里,妥妥的。
没有万一,也没有一万,百分百,永绝后患!
特区的蔬菜市场很大,交了管理费,就可以把车子开进去。
莲藕在这边很受欢迎,批发的价格也很高。
在江城,供销社收藕一般是八分到一毛,但到了特区,批发价就能到五毛一斤,而零售价格,更是跟肉价差不多。
一万八千斤莲藕,掐头去尾,卖了八千多块钱。两辆车子大概消耗四百升柴油,每升四毛四,就是一百七十六块。
跟赚的钱相比,这点儿油耗,可以忽略不计了。
“两车藕,能赚这么多啊?”
秦红军跟学兵、学文,父子三人惊奇得不得了。
这跑一趟,抵他们干几年的!
“现在车少,特区人民又有钱,当然好赚啊。过几年车就多了,利润就会少一点。”
秦梦云把钱收好,笑了笑:
“钱,大把,你要你想赚,它就有。但是干这一行,你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她跟哥哥和侄子解释着,做长途运输的风险是很高的,现在还没有多少高速路,都是国道。
在国道上,存在很多车匪路霸,有些团伙甚至有枪,一路上,绝对不要轻易停车,停车,大概率就完蛋了。
而且,看上去跑一趟,一两天的时间,就能赚大钱,但实际上,一个月,你跑不了三趟。
一个是累,太累了,二个就是前期的准备,后期的收尾,都需要时间。
只要你能吃得了苦,这份工作三十年内都是吃香的。
“怎么样,还想干吗?”
秦梦云打量着侄子们,比起开婚庆公司,开物流公司,那赚得要多得多。
婚庆公司在物流公司面前,那就是小打小闹。蹦跶一年,也赶不上一个小型物流公司忙一个月的。
但是风险是真大。
“干!我干!”
秦学文语气十分坚定:
“就这点儿风险,这点儿辛苦,比起爷爷当年打仗,那不知道差哪儿去了。
小姑,只要你把活儿交给我,我就敢干,我还能干好!”
秦学文胆子大,在厂里也是个小领导,手里管着几十号人呢,工作能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也干!”
秦学兵认真的思考了下:
“趁着年轻不吃苦,总不能等老了再吃吧。我们也不可能老靠着小姑你养着,吃你的喝你的,你有事,也帮不上忙。”
身为男人,就应该着眼更广阔的天空,怎么能在女人的庇护下,享受清闲?
而且,秦学礼本来是家中最不成器的,现在赚了钱,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看着自己妻儿不如妯娌穿戴好,哪个男人心里能平衡?
“这话说得!”
秦梦云抬手揉着侄子的发:
“能有这份心,就证明小姑没白疼你们!好好干,争取一两年,你们就能有自己的公司!”
“羡慕啊!”
姜育民在一边感叹着:
“你们这一家人,心往一处使,真好!不像我们家……”
他欲言又止,苦笑着摇摇头:
“不说了!我跟你们约了一位狠角色,叫‘昌哥’,黑白两道很混得开。生意涉及餐饮和娱乐,也搞‘水货’。
一会儿,我做东,咱们去酒店,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
他打量了一下秦家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要不,趁着还有时间,你们先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他们这边的人,对这些个……”
“明白!”
秦梦云不用多说,自然清楚社交的规矩。所以她出来,特意备了两身行头。
款式自己设计,纯手工制作,放在以后,这就是所谓的私人高级定制。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行人换好衣服出来,气质完全就不一样了。
虽然不像特区的老板那么洋气,但自有一股稳重和自信。
他们到餐厅时,约的大佬还没到,就等了一会儿。
国富民强对餐厅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就连秦红军也忍不住左看右看。
“喂,那桌有洋鬼子!”
秦红军拿手指了指,被秦梦云连忙按下。
“这可不是‘洋鬼子’,现在是‘洋大人’,别招惹!”
正说着,就听见姜育民的声音,应该是领着大佬来了。
秦家人连忙站起,就见跟姜育民并肩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有点黑,笑容可掬,但是一看眼神,就知道,很精明。
“我来介绍一下,昌哥!昌哥,这位是我朋友,秦老板,秦老板的哥哥、两个侄子,和五个儿子!”
“五个儿子!”
昌哥一看要介绍的朋友是个女人,顿时脸色就淡淡的,可一听秦梦云有五个儿子,又把眼睛睁大了。
“秦老板好福气啊!”
“我还有个女儿!”
“唉哟,不得了!不得了!”
昌哥一脸赞叹:
“秦老板是有福之人呐!在哪儿发财呀?”
秦梦云随意的答道:
“在江城做点小生意,这次过来,想要进点儿电子产品。”
“哦……挺好!挺好!”
双方一顿寒暄,姜育民连忙招呼着:
“都别站着了,坐着说话吧!”
“那个……”
昌哥将秦梦云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兴趣,搂着姜育民小声说了句:
“我那个包间还约着人,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过来,待会儿我就得走!”
很多男老板,不太喜欢跟女人做生意,尤其还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知道!知道!”
姜育民握着昌哥的手,笑道:
“这是我姐!在江城好几个厂,要是一般人,我怎么可能耽误你昌哥的时间。先坐!先坐!”
人留下了,可是气氛变得尴尬。
秦梦云倒不介意被看轻,只要真有实力,傲气一点,她也乐意捧。
“初次见面,我带了些特产,希望昌哥喜欢!”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些工艺品:
“武当山的八卦铜铃、护身符、还有小葫芦,都是些祈福保平安的吉祥物,赠给昌哥,祝您平安康泰!”
初听“特产”,昌哥还以为是些土特产,地瓜干什么的,结果拿出来,竟然是精美手编藤盒,盒子里,镶嵌着带有符文的小物件。
“这些是开过光的对吧?”
昌哥满眼的惊艳,对小盒子爱不释手,本地人信神,敬神,自然也会喜欢跟神明有关的东西。
“我们那边叫‘开道’!”
秦梦云笑着解释:
“武当山还供奉有玄武大帝,太极元始天尊的真身,从那里出来的东西,都是沾有灵气的,带在身边,对人好!”
“对对对!”
昌哥连连点头:
“要是有机会,我还得去拜拜才行!”
“那到时候,昌哥可得叫上我,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诶!这话我可当真了!”
聊了两句,昌哥话匣子打开,人也高兴了。
“啧,可我没什么回礼的呀!不过没关系,我让我公司的歌手,给秦老板唱首歌,助助兴!”
昌哥透着几分得意:
“我最近又开了个唱片公司,签了个艺人。别看年纪小,不得了,创作型歌手,一出来就拿了大奖的!关键是人长得可帅气了!”
说完,他冲外面站着的手下吩咐道:
“去,把阿星叫过来!”
第203章 意外的重逢
少年堆着不情不愿的笑容,走进包间,第一时间,对着昌哥鞠了一躬。
再抬头时,一屋子秦家人都愣住了。
国富民强五兄弟看他有些眼熟,秦学兵,秦学文面面相觑,秦红军紧抿着唇,将头别了过去。
秦梦云也是有些意外,随后释然。
是她的四儿子,沈繁星。
那个上一世,被她耽误了明星梦,这一世,因为一只口琴,跟着他爸的姘头跑掉的儿子。
想着他才十五岁,就算断绝了关系,秦梦云仍然给了他《水手》的歌谱,还有一千块钱。
当时她也不富裕,到处要用钱,能凑出一千块给沈繁星,已经很难得。
钱,不能说不多,供他念完高中,绰绰有余。凭着《水手》的歌谱,再怎么样,考艺校,考文工团,总不至于不行吧?
沈繁星生得很漂亮,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个子也比他几个哥哥长得高。
十五岁,已经一米七了!
照着文工团的路子走,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可他偏偏急功近利,放弃学业,跑到特区来当小歌星。
明星是那么好当的?
表面看着光鲜,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合约一签,跟签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过来!”
昌哥一招手,搂住沈繁星的肩膀,笑着问秦梦云:
“小伙子长得漂亮吧?这是我们公司签的,最优秀的艺人。能写歌,能弹,能唱,而且,刚刚满十八!”
年龄嘛,随便报,反正又没有身份证。
“看着是挺优秀的!”
秦梦云随便笑笑,点了点头。
对面的沈繁星看到她,瞬间就紧张了,脸也红了,想逃。
“来来来!给秦老板唱首你拿手的歌听听!”
昌哥命令着,沈繁星不得不抱着吉他,站到门口,开始弹唱。
他弹的是他自己写的歌,初听两句,只能说凑合。
“诶诶诶!唱你拿手的,《水手》!”
昌哥蹙眉,稍微有些不高兴,直接打断了沈繁星的演唱,让他换歌。
没有办法,沈繁星不得不照做。
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照说是唱不出《水手》里的情感,可一开口,竟然还不错。
辛酸与苦涩都有了,嗓音稚嫩,却透着干净,让人听着很舒服。
他很有天赋,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曲唱罢,昌哥又把他叫过来,坐在秦梦云身边。
“来,给秦老板敬杯酒!”
昌哥的话刚出口,就有服务员过来,倒了二两的小酒杯,满满一杯白酒,塞到沈繁星的手里。
他握着酒杯,看着秦梦云,马上就要快哭出来了。
喝酒坏嗓子,而且还是刚唱完就喝!
在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梦云看到了这一切。
他努力的动了动嘴皮子,挤出一句:
“秦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话还没说完,哭腔浓重,感觉已经在哭了。
像是为了掩盖哭的事实,他猛的把酒杯送到嘴边。
下一刻,杯子却被一只手掌盖住。
“嗓子是摇钱树,得用滋补品浇灌,不能用酒!”
秦梦云将他的酒杯夺下,放到一边,看向昌哥。
“昌哥,这孩子条件不错,就是基础有点薄弱,要好好培养啊!”
昌哥眼睛一亮:
“怎么,秦老板还懂唱歌?”
秦梦云勾唇,有些感叹的开口:
“以前是文化协会的主席,下海不干了,略懂些皮毛!”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秦梦云一说自己是所谓的“主席”,昌哥表情都变了,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看不出来呀,还是个大人物!
“来,我来给孩子稍微演示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忙长进一些!”
她取下沈繁星背上的吉他,自己挎上。
“好久没弹了,手有些僵硬,我先热个身。”
秦梦云拨动着琴弦,顺便还调了调音,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姜老弟,你这朋友,还是个内行啊,这一上手,我就看出来了!”
昌哥脸上洋溢着兴奋,已经完全没有初见秦梦云时的那种轻视。
“啊,对!”
姜育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跟秦梦云认识这么久,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还懂音乐!
内心的震惊,不亚于看到秦梦云拿小刀挑断人家手筋脚筋。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秦梦云熟悉了一下琴弦,好在经常有做手工,手指的灵活度还是有的,虽然不够柔软,但对付一群外行,足够了。
她唱着唱着,原本喧闹的大厅跟着安静下来,好多人静静的听着,甚至有人走了过来。
一曲唱罢,热烈的掌声响起。
有两个洋鬼子走过来,连比划带呜呜哇哇,问秦梦云是不是歌星,可不可以跟他们合照?
“Thank you, but I am not a singer!”
秦梦云用流利的英语,婉拒着,可两个洋人并不放弃,依然表达着自己对秦梦云的喜爱。
一旁的昌哥站了起来,听着洋人叽里呱啦的,听不懂,但是能看懂,这明显是在赞扬秦梦云,想跟她交朋友啊!
秦梦云一直在拒绝拍照,最后没有办法,从包里拿了两个小工艺品,送给洋人。
他们看见用草编成的蚱蜢、蝴蝶,惊讶得嘴张得老大,这才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秦老板厉害!厉害!听一次,居然就会弹,会唱,而且还唱得那么好,不愧是主席啊!”
昌哥一脸激动,主动握住秦梦云的手:
“这群洋鬼子可难缠了,他们都对秦老板如此崇拜,可见秦老板实力了得!来来来,快请坐!阿星,还不赶紧,给秦老板倒酒?”
昌哥不懂文化,可是他尊重文化人,尤其是有实力的文化人。
他热情的招呼着,又把服务员叫过来,要加两道菜。
“今天这顿,我请,我做东,秦老板想吃什么,随便点!这菜单上没有的,一样可以点!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有的,我都能给弄来!”
秦梦云听着,没有马上开口说话,目光似有若无的瞟着一旁的沈繁星。
他已经完全呆住,震惊得无以复加。
母子相处这么多年,作为儿子,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这么厉害。
他跟人说《水手》是他自己写的,可只有他知道,这歌恐怕是他母亲写的。
他自己尝试写歌,却没有一首,能够超越母亲的《水手》。
如今混成这个样子,羞愧至极。
“阿星!快倒酒啊!”
昌哥的语气变得严肃,命令着:
“愣着干嘛,好好陪秦老板喝两杯!这是前辈,你得陪好了!陪高兴了!秦老板随便教你两招,你受用一生,知道吧!”
第204章 豪气进货
母子间的气氛无比尴尬,只有昌哥还在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当明星,无论哪个年代,都免不了要陪酒。
哪怕你再红,都得陪酒!
除非,你有后台,后台还必须够硬。
昌哥开唱片公司的主要目的,就是网罗一帮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拓展生意。
搞唱片再赚钱,哪有随随便便谈笔项目赚钱?
“昌哥,他一个唱歌的,还是别喝酒了,嗓子容易坏!”
秦红军站起来,跟自己妹妹换了个位置。
“来,我敬昌哥一杯!”
他自带一股英气,两个男人之间,说起话来更方便。
一杯酒,打开局面,之后的话,那就好说了。
论酒桌文化,没人能跟体制内待过的人比,秦红军打头,秦学兵、秦学文跟上,一唱一和,就把这酒喝舒服了。
父子三人的酒量,那是真厉害,别说轮番跟昌哥喝,就算一对一,也能轻易把他喝趴下。
没多一会儿,喝到位了,感情深了,这该谈的也谈了。
秦梦云想要什么都有货,电子手表,袖珍收音机,就连最时髦的录像机都有。
文化产品也有,各种唱片,武侠书,言情小说,带颜色的录像带……
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去内地,开个录像厅,开个舞厅,非常赚钱。
秦梦云要想做这些,也不至于特意来这边,书也好,唱片也好,买个原版回去,盗版做起来,更赚钱。
这次来的目的,最重要还是打开渠道。
两个侄子,要开物流公司,就得建基站。以后不用亲自跟车,这货也能顺顺当当的提,安安全全的送回去。
正经做生意,也得先拜码头,否则遇上红眼病,没有本地势利撑腰,轻易就能让人整熄火。
这酒喝着喝着,几个男人开始称兄道弟,感觉已经到了可以两肋插刀的那种地步。
秦梦云悠悠的喝着茶,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出门在外,绝对滴酒不沾。
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缩着像只鹌鹑的沈繁星,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怎么样?”
沈繁星紧咬着唇,一抬眼,就想哭。
“妈……”
他张嘴想喊,秦梦云立刻抬手制止,无声的摇了摇头。
“很无助,很痛苦,想有人帮你?”
秦梦云轻嗤一声,笑着开口:
“你要是我儿子,我一定现在立马帮你赎身,带你离开。可当我的儿子,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懂得,感恩!”
说着,她给国富民强五兄弟,一人夹了一块鱼,还小心的把鱼里的刺,挑出来。
海鱼,基本没什么小刺,挑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鱼肉放到孩子们碗里,没有一个说嫌弃的,回给秦梦云一个憨憨的笑脸,就开始低头吃。
“给他们一口饭吃,几万斤莲藕,吭哧吭哧,抬上抬下,不喊一声累!更不可能恨我剥削他们!”
秦梦云声音很轻,却振聋发聩:
“一家人,各取所长,一起努力,让这个家更好,叫‘剥削’吗?我认为不是,你认为是,这叫‘三观不合’!
所以我们注定,成不了一家人!”
沈繁星看着吃饭吃得满脸幸福的五兄弟,一低头,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
他咬着牙,默默掉泪,不吭一声。
有点儿长进。
他要是哭天抢地,求着秦梦云帮他,那真是没什么救了。
酒席终了,昌哥非拉着秦红军他们,去享受特区的夜生活,说夜里的特区,才是真实的特区。
那是相当的真实!
秦梦云不可能让自己的哥哥和侄子们去,一去,世界观会塌。
找了借口婉拒,又约了第二天,正式上公司谈生意。
“昌哥,这孩子天赋真的不错!”
秦梦云把沈繁星推到昌哥面前,微笑着开口:
“昌哥信我的眼光吗?这孩子好好培养,没准能成为一个国际巨星!这么小年纪,就能写出这么好的歌,放眼全世界,又有几个?”
歌,绝对是好歌,火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真的是十五岁的沈繁星写出来的话,的确可以称为天才。
“信!”
昌哥喝酒,整个人显得很亢奋:
“妹妹,我跟你的眼光,是一样的,我也相信,这小子,绝对能有大出息!承你吉言,我一定好好培养他!”
说着,他猛的一拍沈繁星的肩:
“还不快谢谢秦老板的赏识!”
沈繁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今时今日,母亲还能为他说话。
更没有想到,就因为这句话,昌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叫他出来陪酒,而是真的把他送到海峡对岸,去学习了一些日子。
“谢……谢秦老板!”
一开口,喉咙里像是塞了块铅,他只能深深的鞠了一躬。
“努力吧!”
秦梦云笑着点了点头:
“期待你成为巨星的那一天!真心的!”
挥手告别,当秦家人的背影消失在夜里,沈繁星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生意谈得很顺利。
昌哥是个很大气的人,也很热情,亲自带着秦梦云他们,在市场里转了转。
秦梦云想要牛仔裤,他就直接带着人去了工厂,裤子论斤卖,价钱公道,质量也不错。
质量差的几块钱一斤,好的十几块钱一斤,运往内地卖,价格可以高到五六十一条,算是暴利了。
至于电子手表,昌哥自己有货,国外的,国内的,高中低档,都有。
经他转一道手,他稍微赚一点,但是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他保证,货有坏的,可以拿去换。
秦梦云要了一万五千斤牛仔裤,五万只电子手表。昌哥备了整整三天货,把附近的货源都搜刮干净了,才准备好。
就这一单生意,昌哥对秦梦云刮目相看。这哪儿是来做小生意的,整个特区,像这么大手笔的都少见。
又听说秦家有商队,以后会经常来进货,货品也将不会局限于牛仔裤和电子手表,昌哥立刻在最好的酒店,点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为秦家人饯行。
回去的路上,姜育民心生感慨:
“大姐好魄力啊!你这一趟,比我辛苦忙活,倒腾调料,赚得多得多啊!”
秦梦云随意的笑笑:
“你人脉广,其实也可以试着做些其他生意啊。”
“不行!”
姜育民摇头:“没有得力,放心的人!”
他看着道路尽头,满眼的苦涩。
能有几个家庭,像秦梦云家这样,人口众多,却都想着把事业干起来,还都不怕吃苦?
秦梦云看出他心中所想,劝不了什么,只能感叹一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她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事情等着她呢,右眼皮突突的跳。
第20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金梦缘。
“亲家,这灯不用关,黑乎乎的,不好!”
周玉凤刚拿起针线,头顶的灯啪嗒就灭了。她皱眉不喜,却又不好发脾气。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遍了!
刚开年,大儿媳的母亲,就带着媳妇和女儿住了进来,说是照顾大儿媳月子,帮忙带孩子。
农村坐月子是大月子,四十五天。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人家,才能这样坐月子,否则,一天都没有,生完就得下地干活儿。
可秦家,不是条件好吗,那就得四十五天!
一开始,周玉凤还觉得挺好,自己亲妈来照顾,可以免去跟儿媳之间,许多矛盾。
想当初,她跟自己婆婆,佟红霞的关系那么好,也都有矛盾。
那时候生孩子,年纪还小,谁不害羞啊?如果有人一个劲儿盯着你,有没有奶啊,孩子够不够吃啊?
会烦的!
那段时间,佟红霞甚至把儿子赶了出去,跑过来跟她一床睡。说是怕她睡不好,更怕儿子年轻不懂事,让媳妇儿月子里又怀上了。
一但怀了,奶就不好了。小孩子吃奶,最好能吃到四五岁,长得壮。
可是婆婆再好,女人还是更想得到丈夫的关爱。结果佟红霞这么一弄,周玉凤一整天都见不到秦红军。
早起,先得去收拾自留地,然后再去上班。上班累了一天回来,谁还乐意动,躺那儿就睡着了。
一连几个月,周玉凤见丈夫的时间少之又少,话都说不了几句。
秦红军也是个木头,什么也不懂,害得那段时间,周玉凤的心情很低落。
现在回想起来,周玉凤就觉得,不能在同样的事情,犯婆婆犯的那种错。
儿媳的母亲一来,她高高兴兴的接待。听说要留在这里伺候,家里人一合计,问题也不大,家里房间多,几个妇女,吃喝又能吃喝多少?
人多,热闹!
秦家人是这样想的,可现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亲家母先不说,李大妮除了嘴碎,手欠,没有太大毛病,她那个儿媳妇,陈小红,那就真是让人见不得,懒得,跟抽了筋似的,吃饭都得趴在桌子上。
她女儿田美,也是没眼看,说是来照顾姐姐的,结果屁事不干,整天就在店里臭美。
刚来的时候,还随便拿柜台的首饰往自己身上比划,看得佟红霞眉头打结。
三口人,两个上厕所不知道冲,吃完饭不知道收拾,那个陈小红吃饭还需要人三接四请,吃得又慢,能气死个人。
偏偏李大妮勤快得不得了,每天睁眼就是干活儿,把家里各个角落,又擦又扫,恨不得连门口的台阶,她每天都要擦好几遍。
你看她累得满头大汗,能说她什么呢?
可她抠门,白天家里不允许开一盏灯,你开,她关,你开,她关。吃的那个剩饭,说了给狗吃,她不,狗吃那么好干嘛?
她硬是要把剩菜都热了,别人不吃,她一个人吃。
到家里来的客人,抱着剩菜吃,像什么样子?
眼看着秦梦云他们出差要回来了,就凭小姑子的性格,这怕是要出大乱子。
周玉凤旁敲侧击,就差明说了,可人家就装个听不懂的。
还说,这是秦梦云婆家,嫁出去的女儿,也算半个客,李大妮拍着胸脯保证,什么事情,都会让着秦梦云的。
可她就连一个别乱关灯,说了无数遍了,都做不到。
“瞧我这记性!”
李大妮咧嘴笑着:“其实今天这太阳挺好,做针线上外面去做啊,在家里,这不是浪费电吗,电费多贵呀!”
她的想法:省钱,就是赚钱,她给秦家省钱,那就是在给秦家赚钱。所以,她在这里,每顿饭都不白吃!
周玉凤心塞,回头看看婆婆那脸色,都已经把厌烦写满了。
可她能怎么办?
“亲家啊,我跟你说过了,咱这儿是开店子,正经的高档珠宝店。端着凳子坐门口,那是家庭作坊!
你还是上楼,照顾田甜去吧,这不用你招呼!”
“田甜睡着呢,不用招呼!”
李大妮大大咧咧的过来,抓起布料左看右看:
“我针线也不错,你说,这个要怎么做,我来做几件!”
“唉哟,我的亲家呀!”
周玉凤连忙将她手里的布料抢过来,把她往外推。这衣服做好了,不能洗,一洗就不好看了,所以绝对不能脏。
可李大妮那手,刚拿了抹布的。
“你上后院吧,准备准备中午饭好了!”
她话音刚落,就遭到了二儿媳的抱怨。
“妈!”
二儿媳一个劲使眼色,一点儿也不想李大妮做饭。她做的饭,简直没法吃,全是水煮的,还齁咸。
关键是,何如男看见她偷肉了!
她跟婆婆说,可周玉凤叫她当做没看见的。不然怎么办,一说不得吵架啊?
儿媳妇正喂奶呢,气回奶了,她孙子吃什么呀?
“行行行!我去做饭!”
李大妮瞧了一眼那些漂亮的衣服,神情不满。转身没去后院,而是上楼埋怨起女儿:
“叫你去学手艺,你在这儿描唇画眉的,干什么呀?”
田美白了她一眼:
“这手艺学着什么用啊,你给我开个这样的店?我打扮漂亮一点儿,嫁个有钱人,不就好了,学什么手艺啊?
你看姐,现在不是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吗?只要生了儿子,那就是太皇太后,用得着自己干活儿吗?”
一嘴歪理,可李大妮竟然赞同的点点头。
“可哪儿有那么多有钱人让你找啊?”
“谁说没有了?”
田美使了个眼色:“姓秦的不是有五个儿子吗?那么多呢!”
“那是收养的!还是傻子!”
赞同是赞同,可李大妮有些嫌弃。
“傻子才好呢,我说什么,他都得听我的!”
田美显然比母亲聪明,先骑驴找马,傻子好拿捏,先拿捏着。这个店里,进进出出都是有钱人,以后遇见更好的,再说。
反正,只要漂亮,只要能生儿子,她这辈子,绝对能过得很好!
此时,秦梦云一行人正在路上。
一切还算顺利,在路上见到过车祸,见到有货车司机货被抢了,在马路上哭,还好都跟他们没关系。
已经进入江城地界,他们要先去批发市场,直接把货散掉。
宁可少赚一点,省得上货,卸货的麻烦,也省得储存管理。
牛仔裤是紧俏物资,正流行着。
只要是从南方来的牛仔裤,几乎不会在码头仓库过夜,能很快被各个地方过来打货的小商贩哄抢干净。
这边批发都不给看款式的,甚至连打开看质量都不给。
价钱一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就算这么苛刻,也是手慢无。
第206章 好像有杜鹃在叫
“啊!头要炸了!”
秦梦云经历了一次散货,从此以后不想再体验。
他们车往市场门口一停,很快有人跑过来看是什么货,等发现是牛仔裤,那些商贩一窝蜂全来了。
卖货其实很简单,他们论斤买的,也论斤往外卖。
一斤牛仔裤大概能有一到两条,三五块一斤进的货,十块钱一斤甩,要得多的,可以便宜一两块。
货甩得非常迅速,但是有些人,明白说了,不能拆开看,他非得拆开。
那一整个过程,就得扯着嗓子在那儿吼。
然后还有人趁乱偷货,屡禁不止,卖个货,手里得拿根棍子。
就算这样,七嘴八舌的,吵得哟。
还有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算不明白账,你跟他算得好好的,他得问无数遍。
然后你就看着他,从裤裆里,掏出纸包,然后一层层打开,再一张张数钱。
这头付个钱,能急死,那头喊着要货的催死。
货还没卖完,秦梦云已经吃不消了,这比下田犁地还累。
幸亏他们人手多,要是人手不多,搞不好得赔钱。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时间过得是真快,等秦梦云回过神来,天黑了!
他们中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
所有人都累傻了,躺在车斗里,没谁愿意动。
“回家让你嫂子给煮点儿肉丝面吧?”
都已经到市里了,秦红军想着,就别再下馆子了,他们这些人,敞开肚皮吃,又得花不少钱。
之前在特区住店,吃饭,花钱那叫一个让人心疼。
可穷家富路,太寒酸了叫人看不起,那钱不得不花。这都到家门口了,就能省则省吧!
“行!”
秦梦云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
“回家!好好洗个澡,我要睡它三天三夜!”
她说笑着,启动车子往家开。
路过之前姜育民那间院子时,眸光闪动。她努力回忆着,这地方将来是拆迁了,还是成商铺了?
地方挺大,而且还是建国以前的老建筑。要是想改建的话,得趁早,否则再过几年,这些老房子都成了文物,受保护。
其实这种房子,除了记录那段屈辱的历史,根本没什么价值。
码头这边,比比皆是。
改成大楼,做公司总部,估计很不错,毕竟交通方便。
要做物流公司,将来肯定还得有船,有了船,再买飞机,这个地段做总部,位置绝佳。
屋后的荒滩买下来,推平,硬化,做停车场。政府也乐意,他们做防洪堤也要钱呢。
再申请个码头,完美。
秦梦云自己不想做物流,但是前景规划,已经替两个侄子想得好好的了。
她越想越美,开车回到家时,疲累竟然全无。
高高兴兴下车,想着给家里人一个惊喜,哪成想,哗啦一声,一盆水浇了下来,差点淋她一身。
她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置信!
家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排水非常好,谁还会打开窗户往楼下倒水啊?
她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不认识的脸。
对方差点浇到她,一点儿歉意都没有,甚至还白了她一眼,才把窗户关上。
“这谁呀?”
秦梦云回头问亲哥,秦红军也是一脸懵:
“我哪儿知道?家里请工人了?”
哦,好像是的,因为要开服装厂嘛,要请不少人。
可是这事儿是张胖丫他们家在管啊,就算家里好心找到人,也应该是给张胖丫那边送去,怎么会留在店里呢?
“我店里东西那么贵重,请的人往家里安置啊?”
秦梦云无奈叹息,估摸着应该是哪位姻亲家的亲戚。
这种沾亲带故,却没啥素质的,最烦人。
算了吧,反正是送张胖丫那边去,实在忍不了,明天就给她送走。
刚进门,佟红霞就从楼梯上下来:
“我听见大车轰轰轰的响,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怎么样,路上都还顺利吧?”
“顺利极了!”
秦梦云凑到母亲跟前,拿头抵着母亲的肩膀:
“妈,我饿!”
女儿年纪再大,母亲面前,也是孩子。
“好,我这就给你煮面去!”
佟红霞一脸的宠溺,抬头看了一眼秦红军他们,正卸货呢,就没多说什么,转头准备去厨房,李大妮下来了。
“哟,是梦云回来了吧!听说你们去南方做生意,赚大钱了吧?”
她大大咧咧的,嗓门也很大。
“这位是?”
秦梦云一头雾水,家里什么时候进来位傻大姐?
“田甜她妈!”佟红霞解释着。
“哦!大姐你好!”秦梦云连忙打招呼。
“比你还小俩月呢!”佟红霞纠正道。
秦梦云又连忙改口:
“妹子你好!妹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勤快人!”
长得很勤快!有点儿显老!
“你好!你好!”
李大妮扯着脖子往门外看:
“这进的什么货啊?这么大车,就装这么点儿货啊?”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特意留了些电子手表。”
秦梦云随意的回答着:
“留得不多,自己店里慢慢卖!”
平常也可以当礼物送人什么的,进价不高,但是商场里卖价高,又时髦,当礼物很拿得出手的。
但是这话秦梦云没有说,她怕一说,有人真以为是地瓜干,可以随便伸手要。
“电子手表啊?就是那种不用上发条,也可以自己走的表,对吧?”
李大妮满脸兴奋:
“我见人戴过的,也准备买来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人家说的那么好。”
她推了推秦梦云的胳膊,笑嘻嘻的道:
“现在能给我看看吗,好的话,我就买几块!”
秦梦云一听,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母亲。可佟红霞能说什么,隔着一层呢,话说不好了,那就是以大欺小。
“梦云回来啦!”
周玉凤慌慌张张的下楼,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看见李大妮在,她更是慌得不行。
“我刚洗完澡!还没吃饭吧,煮点面条行吗?”
也不等秦梦云回答,连忙一把抓过李大妮:
“亲家,刚好,过来帮个忙!你女婿饿不得,一饿脾气就不好!”
她推着李大妮往厨房走,还不忘回头冲秦梦云歉意的笑笑。
第207章 妖风起
“不是来上工的呀?”
秦梦云听完母亲的解释,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行吧,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好多人发家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把嫡亲的亲戚都弄走,有人甚至连祖坟都迁了。
一个地方一个风气,风气再好,也总有死皮赖脸,占便宜没够的亲戚。
就感觉,你发财了,不分给他钱,不应该。
李大妮还好,毕竟人家真来干活儿。
“我无所谓,只是吃喝的话,养他们一家子都没事儿,就是别让他们随便动店里的东西,最好就是别上店里来!”
家里活动场地够大了,几乎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楼顶又有空中花园,中庭也有小花园,随便玩。
只要不来店里,祸害生意就行。
秦梦云无所谓的说着,心里却在惦记,陆勇怎么还不回来?
难不成要等到过完龙抬头?
也许还是应该给他点股份,有点儿经济刺激,会好一点?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真的不在乎钱吧?
没一会儿,面煮好了,用盆装着,整整两大盆。
秦红军他们卸完货,等不急先洗澡,便围着桌子吃开了。
真的快饿死了!
感觉晚一秒,真的能饿趴在那儿!
每个人捧着大搪瓷碗,呼呼啦啦的吃着,两盆面,刚好能分到每人一碗。
“唉哟,这么大两盆子面,就分完了!”
李大妮在旁边笑嘻嘻的:
“的亏是家底厚,要不然,这么个吃法,谁家吃得起啊!”
男人们忙着吃饭,谁也没听着,秦梦云听见了,也只是抬头瞧了李大妮一眼。
正吃着,田甜突然抱着孩子下来:
“妈!孩子发烧了!”
站在楼梯转角,她就喊开了,声音急切又惊慌。
“怎么会呢?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李大妮一边嘟囔,一边上前:
“这怎么回事啊,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发烧了呢?”
月子里的孩子,抵抗力是最好的时候,这种时期是不应该生病的。
“唉呀!这有什么好说的?”
周玉凤急得像火烧,先一步将孩子抱了过来,一看,小脸儿红红,不是发烧,是什么呢?
“梦云!赶紧的!”
秦梦云站着将最后一口面倒进嘴里,来不及擦嘴就往外走:
“不用去那么多,一个抱孩子的就行。学兵,你也跟着!”
车子就一个副驾驶位,夜里的风又凉,没必要再多吹病一个。
“去哪儿呀?没满月的孩子,大晚上不能出门,魂会掉的!”
李大妮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一直是我照顾的,一点儿事儿没有,这平白无故的发烧,指定是撞煞了,有什么东西克他!”
她说着,还往餐桌这边瞟。
这意思多明显,矛头直指国富民强五兄弟!
因为刚回来的人群中,只有他们是跟秦家没有血缘的,他们又是傻子,李大妮不敢怪秦梦云,更不可能说她女婿克自己外孙,那柿子,肯定就只能拣软的捏。
“田甜!”
秦梦云皱着眉,喊了一嗓子:
“抱着你儿子,赶紧去医院,发烧一点儿耽误不得!”
“诶?”
李大妮伸手将女儿挡住:
“不能去医院!医院阴气重,去医院的,有几个好好回来的?”
旧时候,农民生病了就一个硬扛,不是病得不行,绝对不会去医院。
可是已经病得不行了,去了医院,也不见得有用。
医院是人开的,又不是神开的。
时间一长,就会有人觉得,去了医院,要么倾家荡产,要么去了就是死和等死。
你没有办法跟一个不懂道理的人,讲道理。
秦梦云急了,赶紧先去找了湿帕子,搭在孩子头上,护住脑子。
她看着李大妮,如果所有的事情,扇一巴掌就能解决,那就太好了。
可惜,面前的人,是她侄媳妇儿的妈。
“亲家母,孩子正发烧,你说,不去医院,怎么办?”
她是笑着说的,可是在心里,每说一个字,就想扇李大妮一巴掌。
都他妈的要急死人了,我还需要在这里引导你,明事理!
“没事儿的!”
李大妮笑着摆手:
“我烧个纸,喊喊魂,明天再去庙里求点儿香灰,喝了就没事了!村里孩子都这么过来的,我养活了三个孩子,都好好的长这么大,我有经验!”
“养活了三个孩子!”
秦梦云琢磨着这话,她自己生了五个,还是因为当年沈驰雁不乐意跟她造小人儿,可她基本是碰一次,怀一个。
李大妮跟她同岁,他们那个时候,又没什么避孕措施,农村妇女基本是肚子不停,照说不该只生三个。
“那,请问亲家生了几个?”
这话一问出,李大妮的脸僵在那儿了。
她生了好多个,女儿活了俩,儿子基本都夭折了,就剩下一个。
“这跟这什么关系?”
她有些羞恼:“生几个我也养活了三个孩子!而且我外孙我一直照顾得好好的,就是你们回来,他才突然……”
“够了!”
秦梦云冷了脸:
“我没有在追究谁的责任,你不用着急推脱!”
她转头看向侄媳:
“儿子是你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己决定,上医院,还是吃香灰?”
田甜看着母亲,竟然还显得有些为难。
孝顺这回事,真的有时候,它不是个好事。
好在田甜还是明点儿事理,她将儿子抱了过来。
“小姑,咱们上医院!辛苦您了!”
“诶?”
李大妮还想拦,周玉凤连忙将她一把拉住。
“你就消停点儿吧!都什么年代了,还吃香灰?你也没个七老八十呀,怎么这么愚昧?”
一听这话,佟红霞不满了。
“愚昧跟七老八十有什么关系?愚昧,多大年纪,他都愚昧!”
秦梦云已经开车,带着一家三口奔赴医院,家里这头,李大妮却闹开了。
“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愚昧,那都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难道老祖宗有错?
你们这样说,无非就是想把孩子生病,怪在我头上呗!我一天天,我端完屎,端完尿,把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收拾得妥妥帖帖,累得要死,你们这么冤枉我,有良心吗?”
她哭了,满脸的委屈。
第208章 哆啦A梦的口袋
孩子的病情控制住了。
检查的结果是细菌感染,医生根据田甜的描述,推测是大人口腔细菌引起的。
建议以后,不要亲孩子,少抱孩子。
孩子太小,病过一次后,抵抗力是会下降的,所以要特别注意。
办了住院,秦梦云留下秦学兵,自己开车回家。
一折腾,都快早晨了。
结果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和嫂子都还没睡,李大妮也哭丧着个脸,坐在那里。
“都睡去吧,没事儿了,烧退下来了!晚点还要给他们送饭呢!”
秦梦云打着呵欠上楼,她困得不行了,本来都不该开车回来的,容易出事。
想着家里肯定有人眼巴巴的等着,还是回来了。
“你怎么能把他们留在医院呢?田甜还坐月子呢!”
李大妮喊着:
“医院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人看着,她怎么喂奶呀?”
秦梦云上楼梯的脚顿住,缓缓转身:
“看在田甜的面子上,我尊你一声‘亲家母’。你要是为老不尊,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那可就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了!
我长途开车,累了几天,你再给我嚷嚷,搅得一家人没法睡觉,我现在立刻丢你出去,你信不信?”
李大妮眨着眼睛,不敢说话,却又不服气,看向周玉凤,周玉凤转了头,看向佟红霞,佟红霞直接跟着上了楼。
没人搭理她!
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
秦梦云一觉睡到下午,起来后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她循声找去,只见楼顶花园里,一个女人正在哄秦国富玩。
“哇,国富哥哥,你好厉害!”
田美拿着一副手编花镯,在眼前晃了晃:
“这要是拿黄金打的,肯定很漂亮,国富哥哥,你说是不是?”
“呵呵!”
秦国富不好意思的笑着,完全没领会到女人的真实意图,只以为被夸赞了,好开心。
秦梦云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打量这个田美。
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田甜、田美差别这么大呢?
哦,一个是大姐,早早就得帮家里干活儿,更懂事一点。
其实要真有人看上秦国富,冲着结婚生子去的,那秦梦云也不挑什么,只要没什么遗传病,是个女人就好。
可这田美,怎么看,怎么像是来骗钱的?
不着急干涉,先看看再说。
秦梦云不动声色的下楼,刚好撞见李大妮。
“梦云你醒了,特意给你留了饭,饿了吧,赶紧过来吃!”
她热情的招呼着,热情的让秦梦云怀疑,她是不是会在饭菜里下药害她?
毕竟昨晚那情况,是个人都不至于没情绪吧?
想到这里,秦梦云就觉得,这个厨房还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进。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又不好拒绝。
就在这时,门外有了响动,陆勇回来了。
他背着个军用背包,塞得满满当当的,风尘仆仆,却是一脸英勇之气。
往那一站,就像一座山。
他回来了,秦梦云顿时感觉心里踏实了。
“你跑去打仗了?搞成这样!”
秦梦云笑着迎了上去,准备去接他的包,哪知道一入手,沉得吓人。
还好陆勇没有放开,否则她非得被压趴下不可。
“给你带了好东西!”
陆勇微笑着,从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锁定在秦梦云身上,没有移开。
背包打开,全是石头。
可是秦梦云却开心得蹦起来。
“这么多玉啊?”
陆勇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眼中有得意,也有宠溺。
“我看看,你能认得几种?”
“考我?”
秦梦云撇嘴:“你去的那边,除了岫玉、玛瑙,还能有什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陆勇神秘的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握着递到秦梦云眼前。
“猜猜,是什么?”
单独放着的,应该比较珍贵。
“总不至于是水胆玛瑙吧?”
秦梦云往最贵了猜,结果陆勇只是微笑摇头。
“我不猜!”
她直接去掰陆勇的手掌,以陆勇的握力,她是掰不开的,可她轻易就掰开了,然后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什么呀?”
李大妮看见周玉凤在旁边,随口问了句:
“这谁呀?你妹夫?”
周玉凤不理她,这时田美跟秦国富下楼来,看见家里又多了个男人,田美不禁细细打量着。
陆勇身上有一股贵气,一眼看去,就跟别的男人不同。
“妈,这人是谁啊?”
她问李大妮,可李大妮也不知道。
就听秦梦云一声惊呼:
“钻石啊!这么大一块?”
她将钻石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对着灯看,对着太阳看,十分肯定,绝对不是水晶,就是钻石。
“不是,国内怎么会有钻石的?”
秦梦云瞪大了眼睛,看完钻石,又打着圈的观察陆勇。
“你是真人吗?我觉得你很神奇啊,你怎么会找到钻石的?”
陆勇抿唇笑着,扬着下巴,很得意。
“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谁会不喜欢钻石?”
秦梦云爱得不得了,这可是一颗鹌鹑蛋大小,黄色的钻石!
略微有些像老冰糖,但是这一颗钻石,可以换一座山那么多的冰糖。
“喜欢就好!”
陆勇一伸手,将钻石拿了回来,踹进裤兜。
然后背起背包,大步走向工作间。
“诶!你什么意思?”
秦梦云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不是说给我带的吗,你不给我啊?”
“带给你看看!”
“我,去?”
两人在工作间里说说笑笑,门也关上了。
“诶?他们怎么还关门啊?”
田美一脸疑惑,这个家里的情况,她早就旁敲侧击问清楚了,秦梦云是没有丈夫的。
那这孤男寡女还关门的……
佟红霞笑笑不说话,周玉凤略微沉思了一下,开口道:
“她妹啊,你看,我们这家里,男人挺多的,又有些没结婚。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住在这里多有不便,要不,趁着天没黑,让你叔送你回去?”
正说着话呢,门外又来人了。
田美他爸,带着儿子来了。
“唉哟,我可算找到地儿了!问了一圈!”
男人伸手随意的打着招呼:
“亲家母,亲家奶奶,还有……孩儿他妈,有吃的没?我们爷俩几天没吃顿好饭了!”
第209章 人心的颜色
“哼!有她这样待客的吗?”
田二狗嗦着面条,相当的不满。
这头李大妮刚把面煮好,那头秦梦云就炒好了色香味儿俱全的小炒,端到了楼顶,摆上小桌,给陆勇和罗素娟接风。
光闻着那味儿,都让人口水直流,更别说那精致得仿佛玉石,裹了面粉,勾了芡,淋了酱汁的肉片,馋得人那叫一个抓心挠肝。
可是美味从面前过,当着他的面,就这么给端走了,一片肉都不给他留!
田二狗心里不舒服。
“好歹给他们家添了个大胖孙子,这还在没出正月呢,就拿面条对付贵客啊?”
其实这白面条,已经加了不少青菜和肉,田家平常都吃不着!
过年,也吃不着!
田家跟其他家不一样,田家人有个共性,就是懒。
都说勤快妈养懒儿子,那是一点都没错。
李大妮像个人形机器,每天都在不停的忙。生产大队那会儿,她怀着孩子,还能挑几十斤的担。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人要勤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孝敬公婆,伺候丈夫,照顾儿子,女人只有勤快有用,才不会被婆家嫌弃,被丈夫抛弃。
她应该是个非常听父母话的人,所以很严格的执行着。
身体也壮得跟牛似的,从小到大,没生过病,月子都不用做的。在家生,生完就下地干活儿。
一边淌血,一边锄地,人家健健康康活到现在。
当然,这个健康是真健康,还是假健康,谁也不知道,反正就看着她四十的脸,比人家五十还显老。
因为她的勤劳,田家人基本都懒。田甜稍微好一点,她虽然不是真的老大,但天生母性强,弟弟妹妹一出生,她就自动接过了照顾弟妹的任务。
而弟弟在妈妈和姐姐的双重照顾下,养成那种,你把饼挂他脖子上,他都可能饿死的惰性。
李大妮几乎是一个人,挑起了整个家。
原本也没想着来秦家伺候月子,家里俩男人都伺候不过来呢。
可田美不是大了吗,得说亲了。
附近村子的,人家看不上她,她更看不上人家。
就想着,找个由头,到城里来,扩宽一下选择面。
到秦家刚好,吃得好,住得好,还不用掏钱。
可她们一走,田家父子就惨了。吃完干粮,连个水都烧不开,这不就找来了。
现在也不是饭点,先吃碗面对付对付,晚上再正经吃,不也一样?
秦梦云是稍微有点儿挂象,她故意的。
你一个不速之客,大正月空着手跑人家家里,你还想好酒好肉?
没有田甜,这一家人都进不了金梦缘的大门!
给你个脸色,就是让你,吃完,赶紧走!
结果田二狗还满肚子怨气,李大妮更是附和着:
“别跟她一般计较,她一个没了男人的弃妇,指定是有什么毛病的。你看她那么热情的巴结陆家母子,就知道,她肯定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一家人,坐在秦梦云的餐厅,小声嘀咕着她的坏话。
田美更是让李大妮去打听,这个陆勇,到底什么来头?
连秦梦云都要巴结的人,应该不会差吧?
这年头,流行阳刚之气,男人越精壮,面相越阳刚,越讨女孩子喜欢。
陆勇就长得非常符合主流审美,身量在这个年代算高大的,主要是魁梧。
更何况,男人四十一枝花,田美看一眼,就中意上了。
“田美妹妹!给!”
田家人正说着话,秦国富凑到了跟前,送给田美一只花篮。
花篮是草编的,里面的花也是草编的,还特意上了色。
这是秦依岑上学之前,教给几个哥哥的。
先学草编,对首饰,对美,有一定的概念,再实操做金饰。
学了这么久,秦国富已经对美有了自己的理解。
美,就应该是五颜六色,绚烂的。
所以这个花篮做得非常的有视觉冲击,深绿色的花篮里,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喜欢的人,肯定一眼就会喜欢。
可田美看了一眼,便皱了眉。
“花里胡哨的,没点儿档次。”
她伸手把花篮接过,然后丢到一边:
“好了好了,谢谢你,一边儿玩去吧!”
田美态度敷衍,就像哄傻子。
可秦国富不是傻子,他心里清楚,只是说不出。
“田美妹妹,花篮,好看吗?”
他想听表扬,也想听田美说“喜欢”。因为秦梦云教他,他该娶媳妇了,像秦学兵那样,娶个媳妇儿,生孩子。
将来,孩子能养他老。
因为,秦梦云年纪大,会比他先死,死了,就没法再照顾他。
要找媳妇儿,就先得让女人喜欢。
只有对女人好,让女人喜欢,女人才会帮他生孩子。然后他养孩子小,孩子就养他老。
他本来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女人,结果田美主动找上他,又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他就投其所好,想对田美好。
田美喜欢首饰,他就给她做。
可凭他的心思,哪里会明白,田美喜欢的,不是精心制作的首饰,而是拿黄金制作的首饰!
“唉呀,你烦不烦?”
田美将花篮抓了过来,扯得稀巴烂。
“一堆破草,有什么好不好看的?我们一家人说话呢,你赶紧滚开!”
她的语气里,满是嫌弃。其他田家人,也都是拿白眼看秦国富。
秦国富愣在那里,仿佛从云端跌落,明明刚刚他还被田美夸赞了呀!
看着自己编制的花篮,变成垃圾,被丢在地上,他想不通。
田美的那句“滚开”,像是某种开关,秦国富的眼神再次变得阴沉、死寂。
他毫无征兆的走上前,一把掐住田美的脖子,单手将她举了起来。
田美的脸色很快通红,她痛苦的挣扎着,可无论怎么踢打,秦国富都没有任何表情。
“你干什么?放开!”
李大妮尖叫着,拿起板凳砸在秦国富身上,可他,巍然不动,没有松手。
“放开!放开!”
尖锐的声音,很快传开,秦家人赶过来的时候,秦国富已经满头是血,可他仍然死死掐着田美。
而田美,一张脸成酱色,就快死了。
第210章 两难
“秦国富!”
秦梦云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掰开大儿子的手掌,田美像滩烂泥一样掉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急促的喘息声,甚至带着嘶鸣。
她真的快要死了,快被吓死了!
“国富,我是谁?”
秦梦云抓着儿子的肩膀,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此情此景,所有人都以为秦国富发狂了,就连秦梦云的内心,也是不确定的。
毕竟,他们没有那么正常。
“妈!”
秦国富“哇”的哭出了声,指着地上被踩烂的花篮:
“他们欺负我!”
这一刻,秦梦云恍然大悟。
她捂着儿子流血的头,愤怒的瞪向田家人。
“走!妈给你包扎!”
事情已经成这样,论对错,谁都不占理,就不必再掰扯。
秦梦云不想多说,可李大妮不依不饶。
“你们就这样走了?我女儿都快被他杀了,你们不给个交代啊?”
她跳起脚喊着,有愤怒,有对女儿的心疼。
可没人给她说法。
此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秦家忙碌的男人们,都从外面回来了。
作为一家之主,秦铁牛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有了决定,就交给儿子去办。
秦红军准备了丰厚的礼物,有鱼,有肉,还有红糖、白糖各十斤。
在晚饭之前,他把田家人叫到客厅。
“感谢亲家母这些日子,对我儿媳和孙子的照料,略备薄礼,以示谢意!
眼看要农忙了,也不敢多耽误亲家的农时。田甜我们会照顾好,还请亲家们放心!”
逐客令,下得客客气气,体体面面。
秦家已经准备好了车子,田家村没修路,大货车进不去,那就只能是三轮车,但也足够体面。
照说,田家不该再有二话。连吃带拿,人家还给送到家里,仁至义尽了。
可李大妮脸色铁青:
“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会走!但是在走之前,我女儿的事情,必须说清楚!”
她抬起女儿的下巴,露出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
“你们家那个傻子,是存心要杀人啊!我女儿的命,你们就这样三言两语打发了?
将心比心呐!这要是换做你们的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你们能善罢甘休吗?”
她拍着桌子,一双眼睛瞪红了。
“那亲家是个什么意思?”
秦红军冷着脸,用了最大的耐心。
不是说怕谁,而是这件事牵着到儿媳,牵着到儿子,还牵着到孙子。
儿子可以打,可以骂,那是亲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爱,不必放在明面上。
但是儿媳和孙子,隔着一层。因为爱儿子,所以才更要对儿媳好。
不能让儿媳委屈,更不能让她为难。
否则心里留下疙瘩,这就是儿子、儿媳后半辈子跨不过去的坎。
为了儿子家庭和睦,秦红军能忍则忍。
只要,李大妮不过分,哪怕要再多的钱和物,都可以商量。
可他一问,还把李大妮问住了,她想怎么样呢?
她回头,去问丈夫,田二狗是个没主意的,他不愿意动这脑子,管这事。
田美倒是先开口了:
“叔叔,您别介意,我妈就是心疼我,没别的意思。”
她嗓子有点哑,一说话就喉咙疼,可还是笑得甜美。
“国富哥哥的情况,我们听说了一些,没太多了解,不知道他会这样,也怪不了叔叔您。”
她把秦红军准备的礼物往外推:
“我们在这里也是叨扰,礼物是不敢收的。不过,我妈年纪大了,我和我弟身子又弱,我爸更是出不得力。
像我们这样一家人,在农村可怎么活呀?唉……”
田美垂头叹气,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秦红军吃软不吃硬,人家一在他面前示弱,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这话,这是要赖上啊?
不好办!
“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他挠了挠头,发现自己解决不了,赶紧跑去问人。
来到房间,秦梦云正在给秦国富包扎,伤得不可谓不重。
头破了,缠了一圈纱布,后背也尽是淤青,胳膊更别提了,还有见血的牙印。
看见秦国富伤成这样,秦红军都不好意思开口。
妹妹的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帮亲不帮理!
自家养条狗,被人打了,那还心疼呢,何况是收养的儿子!
要不是碍着姻亲关系,要不是顾着哥哥的面子,秦梦云能上去大耳光抽李大妮。
这可叫他怎么办?
一边是赖着不想走的姻亲,一边是护子心切的妹妹,怎么才能把这事给处理妥当了?
“哥,有事儿?”
秦梦云没回头,就知道自己哥哥在门外。
“我……”
秦红军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他们估计是想让咱们给安排点儿工作,不想种地了。”
这年头谁想种地啊,可田家人也未必想工作。
秦梦云给儿子嘴里塞了颗糖:
“还疼吗?”
“不疼!”
秦国富笑着摇头,从小被打习惯了,疼不疼的,没什么所谓。
“以后别掐人脖子,扇脸就行了!”
“嗯!知道了!”
母子俩的对话,听得秦红军直摇头。
教一个傻子打人,这是对还是不对呢?
“哥,这事儿我来解决,不会叫你为难的。”
秦梦云起身,准备去找田家人。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你先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
秦红军腆着脸笑着,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总觉得妹妹得去找人干仗。
“好话不说两遍,你可以过来听!”
秦梦云脚步不停,路过工作间时,推门问陆勇:
“能帮个忙不?”
她都没有说是什么忙,陆勇只是微笑点头:
“区域别跨太大,我不是谁都认识。”
他总是能让人很安心,也能明白秦梦云心中所想。
他让秦梦云觉得,这辈子最值得的事情,就是能跟陆勇成为朋友。
绝对物超所值!
“明天我去买鱼,做你爱吃的鱼杂火锅!”
秦梦云笑着,心情也跟着平和。
不过是占便宜没够的一家子,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知道他们贪什么,给他们就是了。
当然,她秦梦云也不是散财童子,哪有打了她儿子,还能白占便宜的?
第21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秦梦云的解决办法,是在市中心给田家买个铺面,然后田家人不想要的田地,她来接手。
田家村虽然偏僻,反而是比较早拆迁的。
只要合同签仔细,赚肯定是能赚一笔,毕竟他们家,也有将近十亩地呢。
这个方法可行,且绝对会让田家人觉得自己赚大了。
因为江城,有自己的地域歧视。
别看城区那么大,地道的江城人,都是住在老城区。但是老城区的范围,依然有歧视。
曾经的“租界”范围,那是江城最繁华的地带,无论何时,那里的房价都是最高的。
住在那里的江城人,自以为高所有江城人一等。
再低一等的,便是老城区人,他们以“江城人”自居,出了老城区,那都是乡下。
但是老城区以外,有班上的,他们也以城里人自居,鄙视近郊那些,城中村的。
城中村的人,还不是歧视链最底端的,因为还有偏远农村。
“乡里人”变“城里人”,这绝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可即便将来城市大拆迁,城中村人暴富,有了城市居民户口,依然不被纯血的“江城人”承认。
身份越难跨越,就越显得珍贵。
秦梦云一提出给田家人在城区买商铺,同时户口也给他们转过去,让他们变成“城里人”,李大妮的双眼在放光,立马就点头同意了。
这不可能不同意啊!
城里的房子多金贵,户口就更加不好转了,现在想从农村转到城市,托关系都要花大几千块钱,才有可能。
有房子,有户口,秦梦云给他们出本钱,让他们开间小卖部,一家人的生计也解决了。
这么好的事,不赶紧答应,那绝对是脑子有毛病。
李大妮连忙答应,唯恐迟了,事情到这儿,就算圆满解决。
可秦梦云没想到,还有个田美!
“我替我爸妈,多谢小姑了!”
田美一开口,这话音就透着精明:
“我姐一直跟我说,小姑是最好的人!您能帮我爸妈想得如此周到,我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知道小姑能不能也帮帮我?我不敢奢求小姑能像我父母那样,给我买房子,只想有份稳定的工作,哪怕留在金梦缘扫地,打杂也行!
那样,我也能跟姐姐,我们姐妹平常也能聊聊天。”
她微笑着,说话声音又软又糯的,可是话里却处处是心机。
连吃带拿,都还没个够啊!
秦梦云冷了脸,一言不发的看着田美。一旁的秦红军也有点恼了,烦躁的在那喷粗气。
田家五口人,四个半心眼子,全长田美身上了。
她怎么敢的?
她是真不怕,秦家连带着把他们一家和她姐姐,一起丢出去啊?
这要是换个品行差的家庭,她姐姐能被折磨死!
今天秦家在田家这里,受的所有的气,都会十倍,百倍的还在她姐姐身上。
她把她姐当什么了?
秦梦云漫不经心的磨着牙,有些想笑。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哪能让亲家妹妹,在我们家扫地啊!”
她勾唇笑着:
“让亲家这么漂亮的妹妹,在我们家打杂,说出去,得让人笑话死。不如这样,我认识几个朋友,都有自己的公司,你可以选一下。
一家是服装厂,你学着做个裁缝,以后按件算钱,一个月赚几百块,是很平常的。再就是调料厂,不需要技术,也是按件算钱,一个月大几十,也还可以。”
秦梦云停顿了一下,看田美的脸色就知道,她是不可能跑去当工人的。
“最后一个嘛,有点远,不过前途无量。我在特区认识一位大老板,名下公司好几个,又有唱片公司,就是那种培养明星的公司。
小姑娘只要长得漂亮,在他们那里随随便便,就可以成为大明星!”
她说着,就站起了身,作势要走:
“亲家妹妹可以好好想想!如果这三处都没有妹妹喜欢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能力有限。同时,也不敢留妹妹在店里。
我大儿子被打得那样惨,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他要一时想不通,闹出人命,那就不好了。
谁都知道,他是个傻子,傻子杀人又不犯法,亲家,你们知道的哦!”
话落,田美的脸色立刻变了,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的脖颈,之前被掐得快死的恐惧感,依然记忆犹新。
“那……”
她还在犹豫,秦梦云已经迈开步子。
“转户口的事,我会尽快弄好。今天就不方便留几位过夜了,我五个儿子一条心,老大的几个弟弟都嚷着要给哥哥报仇呢,我得去劝劝!”
“我去特区!”
田美脱口而出,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现在是秦梦云想赶他们走,能答应的肯定答应,等他们已经离开,再说去特区的事,那就是她上门求人了,秦梦云完全可以不理她的。
“去了那边,我真的可以当明星吗?”
她弱弱的问着,一下子就老实多了。
秦梦云停下脚步,回头微笑着。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公司各个都是明星,至于你能不能成明星,那得看你自己的付出啊,没有人可以往那儿一躺,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能当明星的吧?”
田美的脸刷一下红了,知道秦梦云在骂她懒,但还是堆起了讨好的笑脸:
“小姑放心,要是真有希望成为明星,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当明星是努力就够的?
就算真的努力就可以,那也很抱歉。
因为,没人会让自己讨厌的人,出人头地,将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梦云嗤笑:
“那行,我这就安排。学兵他们下次去特区,估计需要点时间,都是男的,带你一个黄花闺女也不好,我找人给你开证明,坐飞机过去。”
“坐飞机啊!”
田家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惊喜得不得了。
火车他们没坐过,但是不稀奇,听说坐火车又脏又累。
坐飞机不一样,那是上等人才能享受到的。
坐一次飞机,能吹一辈子!
李大妮脑筋一动,腆着脸凑到秦梦云跟前:
“既然亲家小姑愿意帮我们在市区买铺面,不如干脆帮我们在特区买呗,我们一家人都迁过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一家人?”
秦梦云目光扫过这一家五口,忍不住笑了。
“好,回去收拾收拾吧,飞机票很快会送到你们手上!”
第212章 布局已成
“我跟你说,我女儿要去当大明星了!”
“我们家要坐飞机去特区啦!”
“飞机你知道吧,有钱都不见得能坐得起!”
李大妮回到村子里,收拾东西,把不要的农具,破筐,破箩的,全都送给了左邻右舍,见人就显摆。
“哟,这稀奇了,你家田美怎么突然就成大明星了?”
邻居们一个个都挺好奇,围着李大妮问东问西。
“秦梦云知道吧,沈家村不是成立了什么公司嘛,搞了个水泥厂,她就是董事长,也是我亲家妹妹!有钱!”
“我家田甜多有福气,第一胎就生了个男孩儿!他们秦家,可不得对我们好吗?”
“我大女婿也不得了,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公司,也是要赚大钱的!”
李大妮吹牛吹得脸红冒汗,就像喝了酒一样,也不嫌累。
吹吹牛倒是没什么,就是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秦学文丈母娘那去了,就连秦学礼的岳父岳母,听说这个消息,也动了心思。
虽然他们因为卖女儿这事儿,跟秦家闹得很僵,但刘幺妹毕竟是他们女儿啊,亲生的,血浓于水!
还有那些稍微沾亲带故的,秦家本家亲戚,也都想捞点好处。
他们像是约好的,趁着正月还没过完,便都拎着点儿礼物,跑去金梦缘给秦铁牛拜年。
一下子,去了几十号人,像是来攻城拔寨的。
还好有陆勇坐阵,先把场面给镇住了。
不然这么多人闯进店里,真不好说。
等秦梦云听到消息出来,瞧着这么多来打秋风的,也是好笑。
她往那儿一站,客气的话没说一句,先把刘幺妹的父母给打了一顿。
说了见一次,打一次,还敢来!
他们想耍赖,想亲情绑架,秦梦云哪儿能让他们在这儿嚎,直接捆了,嘴里塞上臭袜子,往车上一丢,拉着就走。
“这次给你们扔派出所,下次还敢来闹,给你们扔深山里去!”
被扔到深山里死了,这个责任不好界定不说,关键是尸体找谁去发现?
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这等于是说,下次再来,就弄死你!
刘幺妹的父母是坏,不是傻,自然能听懂。
撂下话,秦梦云便回了金梦缘,再看那群人,老实了许多。
你客客气气的,我也就客客气气的。
既然拎了东西来的,那咱们就以礼相待。
摆了桌子,拉了席,不说多好的席面,反正有鱼有肉,不让你空肚子回去。
有说要借钱的,要赊账的,一律免谈。
越是人多,越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
要找工作的,这倒是可以谈,男女都要,肯吃苦,肯学习就行。
薪资待遇,说得明明白白,觉得合适,就签合同。
那些耕地离沈家村近的,秦梦云还劝说他们,以土地入股,加入沈家村的公司。
沈家村一直在修路,如今自家有了水泥厂,道路硬化率已经相当的高。
年前的时候,她不是买了一台拖拉机吗,现在是公家财产,村里谁要犁地,只要出油钱,就都可以用,比养头牛划算。
不犁地的时候,这拖拉机就拉上石磙,整路,修路,比纯人工快多了。
现在沈家村的主路已经全部是平整的水泥路,跑大货车一点问题没有,生产用的小路,也硬化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估计年中就能全覆盖。
以沈家村为中心,水泥马路辐射出去,把周边的村子都覆盖上,形成一个经济共同体,影响力就起来了。
种粮食一年才能赚几个钱啊?
把土地拿到手之后,秦梦云要全部种上棉花。一斤大米,收购价才一毛多钱,一斤棉花,却可以卖到两块五以上。
棉花的亩产,平均在两百斤左右,相当于一亩地的收入在五百块钱左右。
普通的五口之家,怎么样也会有个十来亩地。
现在种棉花,国家还有补贴,奖励化肥和柴油,正是种棉花的好时候。
要是好好种,加上老天爷赏脸,一亩地收获个四百来斤,那不就发财了吗?
最多不出两年,通过种棉花,就能出一批万元户。
等到村民都富了,那肯定要盖房子,买电器,最终这个钱,还是会流到秦梦云的口袋里。
大概谈了一下,有签约意向的人还挺多。
如果到时候他们真的愿意,秦梦云手中能支配的土地,大概超过数十万亩,如果把水域算上的话,还要更多。
等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开始大刀阔斧,开始整合土地,重新规划,朝着旅游度假村的方向,进行打造。
然后,再给沈家村申请个洋气一点儿的名字。
等着一切完工,她就可以开始享受自由的人生。
美景,就在家中。
人在家中躺,钱从八方来。
她争取在五十岁之前退休,卸任所有管理职务,然后只吃红利就可以了。
一顿饭吃完,有人抹嘴就走了,有人直接拉着秦梦云去村里,办了手续。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秦梦云拿到的土地越多,资本的积累就越快。
而且她知道,从今年一九八一年,到一九八六年,这五年江城是没有大的自然灾害的,可以放心发展。
到八七年的时候就要注意点,可以什么都不种。
因为会有大洪水,来不及收获就全毁了。
一连忙活了两天,田家的宅基地和耕地,都拿到了。受他们的影响,还有不少人家,把地也卖给了秦梦云。
随便算了一下,她私人名下的耕地已经超过一百亩,宅基地超过一千平方。
她不想树大招风,耕地全部以股份的形式,并入村集体,至于宅基地,就分别挂在几个子女名下。
几项事业同时进行:养猪场,棉花基地,水泥厂扩建,这些有赵长胜和赵泽凯负责盯着。
物流公司,司机已经找得差不多,秦学兵、秦学文开始筹备第一次,自主运营,牛大壮也会参与其中。
张胖丫一家人,已经申请下贷款,厂房也找好了,现在就等着曹老板那边资金链断开,工资没法及时发下来,然后让李荷花把工人全带过来,工厂就可以开工了。
酱宇海那边,他在火车站附近谈下了一栋房子,改建,装修,加上招工人,大概年底能开业。
等到明年,将会是大丰收的一年。
在这之前,秦梦云先得把田家的事情处理掉。
她开着车,去田家村接他们,路过沈家村的那座庙,她带着李大妮和田美下车,去庙里求个平安。
“这是零钱,烧了香,给神像面前放一些!”
秦梦云给了李大妮一把零钱,都是一分两分的,全是硬币,算起来也不少。
“对对对!这个有必要!”
李大妮信神佛,非常笃信。
她很虔诚的挨个拜完,每个神像下,都放了钱,还剩下一点儿,她揣到了兜里。
到了机场,秦梦云帮他们办好手续。
“飞机很少出事,还是很安全的,祝你们一路顺风!”
“诶诶!辛苦他小姑了!”
李大妮笑着挥挥手,瞧着即将要上去的飞机,忍不住感叹,好大啊!
跟着人群就要登机,她忽然想了想:
很少出事,那就是还会出事咯?
她掏出口袋里,祈福剩下的硬币,又看向近在眼前的飞机……
第213章 准备收网
在航班延迟的广播声中,秦梦云离开机场。
她看着李大妮将一把钱币撒进了飞机引擎,看着地勤人员一阵慌乱,看着李大妮坐地撒泼,不肯配合……
出了机场,世界瞬间清净。
田家人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法找上门了。
秦梦云还有好多正经事情要忙,得抓紧时间。
曹老板那边,该收网了。
除了他服装厂的工人,秦梦云还看上了他那一百多台缝纫机。
如果厂垮了,那些东西他终究是得卖出去的。
但是卖出去,他又能回血,说不定就东山再起了。
这会是个麻烦,要再想想办法。
出了正月,李荷花那边传来丧讯,她爷爷走了。
因为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所以李荷花情绪很稳定,但接下来的事情,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梦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让陆勇出面帮忙。
这是人生大事,在这个关口出手帮忙,恩情是要记一辈子的。
秦梦云有私心,想着李荷花那么漂亮,年轻,便宜陆勇了。
结果,陆勇把这活儿派给了秦安康。
偏偏这傻孩子,干起事情来,一丝不苟,竟然把这么繁琐的活儿,干得妥妥当当的。
“我来啦!”
金梦缘,一道欢快的女声响起,众人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江舒玲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就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
虚岁十八的大姑娘了,越来越活泼开朗,人也更加自信了。
“我这回月考又是第一,厉不厉害?”
她晃动着手中的试卷,先跑到佟红霞那里撒娇,又跑到周玉凤那里炫耀,得意的绕场一圈,最后眨了眨眼:
“安康哥哥呢?”
“他帮荷花妹妹摔碗去了!”
秦业旺随口答了一句,一旁的佟红霞吓一跳,连忙纠正:
“不是去帮李荷花摔碗,是李荷花要摔碗,他去帮忙去了!”
说完,还连忙跟江舒玲解释:
“李荷花爷爷去世了,她一个孤女,也不懂那些个规矩,安康就去帮忙她料理,快回来了。”
可是听完,江舒玲还是生气了。
“这么大的事,安康哥哥他就懂了?他自己才几岁,我都不懂的事情,他能懂了?”
就算再不懂也知道,非亲非故,哪有人随便帮忙料理丧事的?
说完,往那一坐,就是生闷气。
佟红霞和周玉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的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女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谁不是一看就明白?
只是啊,有缘无分,没办法!
没过多久,秦安康回来了。
处理完丧事,他也很累。本来他跟李荷花都该回来休息的,可李荷花觉得自己带着孝,不该往别人家跑。
秦梦云交代给她的事情,得抓紧时间去办,所以,就没有一起回来。
看到秦安康回来,江舒玲更加生气了。
“我脚扭了,背我去卫生所!”
她劈头盖脸的命令着,把刚进门的秦安康都说愣了。
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才“哦”了一声。
他走到江舒玲面前,半蹲下身子:
“上来吧!”
没有任何质疑,更没有推脱。
江舒玲看着他一身的疲惫,蔫头耷脑的,又稍微有些不忍心,迟迟没有动。
“嗯?”
秦安康纳闷的扭头看她,蹲着很累的,大小姐,你又干嘛呀?
“你怎么那么听话?”
江舒玲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句:
“谁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属狗的呀?”
“我妈说我属虎!”
秦安康纠正着:
“老虎,百兽之王,不是狗!你不会算的吗?我都会!你应该是属兔的,对吧?”
他一脸认真,都把江舒玲气笑了。
佟红霞连忙打圆场,开口道:
“你舒玲妹妹考第一了,你还不赶紧做个礼物送她?”
“哦!”
秦安康站起身,又犹豫了一下:
“那是先送你去卫生所,还是先给你做礼物?”
“礼物!”
江舒玲没好气的喊着,还剜了秦安康一眼。
一旁,陆勇走出工作间,准备倒点儿水喝,听见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想笑。
他好像做了什么不太对的事情啊!
正好,秦安康挠着头,在问江舒玲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陆勇便给了他一块玉石。
“你给舒玲妹妹做个镯子吧,要是做坏了,今天的饭,不准吃肉!”
“啊?”
秦安康为难死了,他学玉器还没两天呢。做镯子看上去简单,其实也没那么简单,而且很累。
“那好吧!”
他委屈巴巴的,可江舒玲高兴极了。
“陆叔叔,这块玉,真的可以给我做镯子吗?我没有那么多零花钱,怕是买不起!”
江舒玲拿起玉石端详着,虽然是岫玉,但是成色通透,细腻柔软,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她好喜欢!
“你不是考第一吗,这就是奖品,不用钱!”
陆勇随意的说着:
“我奖料子,安康出工,算我们俩一起奖励你的!”
“谢谢陆叔叔!”
江舒玲捧着玉石兴高采烈,又蹦又跳的,哪里像是脚扭了的?
“这块料子,能做双镯吗?我想要双镯,你给我做好看点儿,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啦!”
秦安康一副命苦的样子,他这技术,能把料子平安切开,都已经阿弥陀佛了,还要双镯!
他好想有个人来救救他,师父太残暴了。
陆勇是教他手艺的师父,江舒玲是教他文化的老师,所以他指的是两个人,都很残暴。
他心中想念着母亲,而秦梦云在医院,妇产科。
她在守着,守着曹老板的小娇妻,从B超室里出来。
其实也不能算小娇妻,因为按照她跟曹老板的约定,生下男孩儿,才有可能领证结婚。
所以目前,她顶多算是件生孩子的用品。
自从实行计划生育,医院就不给告诉性别了。她求了好多的关系,今天才终于找好了门路,过来查一查。
心情忐忑的进去,失魂落魄的出来。
秦梦云一看她那脸色,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其实,生男生女不重要,因为即使生了男孩儿,曹老板那人,怕是依然不会娶她。
喜欢儿子的男人,怎么会嫌儿子多呢?
曹老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生育机器!
“做人啊,命运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秦梦云走到女人面前,微微一笑:
“妹子,又见面了!”
第214章 目标,上市
狭窄的小巷里,弥漫着霉腐的味道,加盖的铁皮房,挤得原本就不宽的道路,更加难以行走。
曹胖子穿着一身高档的呢子大衣,脖子上搭着长长的毛绒围巾,从铁皮房子里走出来。
他挺着肚子往那儿一站,跟周围的环境很不搭。
等他离开,秦梦云才带着一个女人从角落走出来。
“看到了吗?”她问。
女人没有回答她,脸上表情的变换,可以看出来,她的情绪并不稳定。
秦梦云轻笑,幽幽开口:
“别恨错了人!你该恨人渣,而不是一个跟你一样,希望尽快改变生活环境的小女孩儿。因为,你恨不过来!”
与其想着同类相残,不如想想,怎么从根源上,解决自己的困境。
“想想你接下来怎么办吧?”
秦梦云拍了拍女人的肩:
“他答应给你的那些东西,未必会给你。是要坐以待毙,等着被辱骂,被嫌弃,被殴打,最后声名狼藉,还是……
其实,你不该怕他,他该怕你才对,告他个弓虽女干,他就要吃枪子啊!”
话音落下,女人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其实,你跟他有过节,想利用我,陷害他对吧?”
秦梦云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哟!真对不起,我不该找你的!”
她转头就走。
都这样的情况了,她竟然还能从男人的立场出发,去考虑问题!
跟蠢的人谈事情,真的很费劲。
“诶!你别跑!”
女人追了上来,一把拉住秦梦云的胳膊:
“被我拆穿了,就想跑?”
女人瞪着她,那感觉,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抓着秦梦云去曹胖子那里邀功领赏。
“呵呵!”
秦梦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女人:
“傻子,我是在帮你啊!我要他吃枪子,还需要陷害吗?我直接去派出所举报他不就完了?”
其实举报未必能成功,要是曹胖子的每个女人,都跟眼前这个一样,她们咬定是自愿的,那就没办法。
除非两年后的严打,那时可以,男的女的,一起搞破鞋,一起枪毙。
“我就多余来这一趟,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梦云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又要走,结果又被一把薅住。
“那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吗?”
女人哭了,一脸的无助。
她肚子里还怀着曹老板的孩子,如果不能结婚,她该怎么办啊?
秦梦云看她哭得伤心,也是有些无奈。
人的认知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会不同。
如果是秦梦云的话,她肯定是拿掉孩子,然后从曹老板那里拿到应得的部分钱财,开启新的生活。
但眼前的女人跟她不一样,她怀过孩子,却又没结过婚,除了曹老板,谁还会要她?
女人不结婚,活不下去的!
秦梦云自己能扛住别人的闲言闲语,但不能要求所有女人跟她一样顽强啊。
这事情怎么还变得麻烦了?
她打量着女人,年轻,漂亮,性格软弱,好哄好骗,捡回去给国富民强他们当媳妇儿?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梦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算了!
她又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不用牺牲这么大。
“我教不了你怎么做!我只能告诉你一个道理,有钱,就有一切!你如果有个十来万,是个富翁,你也可以找个漂亮的男人,帮你生孩子啊,对吧?”
“有钱,就有一切?”
女人停住了哭泣,似乎在琢磨这话的意思。
等她回过神来,秦梦云已经跑远了。
她浑浑噩噩的去了曹胖子的服装厂,结果就看见曹胖子在跟一个女工眉来眼去。
终于,一个决定在她心里涌现。
当晚,她给曹胖子灌了点儿酒,然后扛着保险柜跑了。
保险柜里有钱,生意越来越好,曹胖子准备扩大厂子,找银行抵押贷了一笔款,有一百多万。钱刚提出来,装保险柜里,还是热乎的。
保险柜很大,很重,但是套个木箱子,拿小推车一推就走。
她算半个老板娘,往外推东西,谁敢吭一声?
带着保险柜,她就去办托运,坐火车,没回老家,而是一路南下。
等曹胖子发现保险柜被盗,她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报警都没用。
人海茫茫,上哪儿查?
曹胖子只觉得天都塌了,第二天的时候,本来乌黑的头发,花白了。
还好,那一万套制服已经做好,收了货款,也能有几十万,死不了!
他着急忙慌的跑去钢铁厂,结果到后勤部一问,人家根本就没订过,也没有那个人!
钢铁厂的服装都是公对公,直接从市棉纺织厂拿的,怎么可能找小作坊订?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曹胖子当场就晕在那里。
等他回到服装厂,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他贷款的钱被偷了,厂子要完,人心惶惶,工人们集体跟他要工钱。
他哪儿还开得出啊?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既然没钱开工资,那就扛着缝纫机跑。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那么多人一起扛着缝纫机跑,曹胖子根本拦不住。
转眼之间,整个厂子,就剩四面墙。
他气急攻心,噗通倒在地上,等再醒过来时,人已经中风。
于此同时,张胖丫家的服装厂,盛大开工。
秦学礼承办的开工大典,请了舞狮队,锣鼓队,热闹非凡。
工厂采取生产销售一体化,前面是门面,后面是工厂。
取的店名,就叫“时尚国际服装工厂店”!
整个店,是废弃的老厂房改的,张胖丫贷款的钱,大部分都用在买厂房和装修上了。
那叫一个大气!把从曹胖子那里挖来的工人全放进去,都只占很小的一个角落。
按照秦梦云给她的规划,将来还要再装进去一个棉纺织厂,那就差不多了。
虽然店子不在批发市场里,但名气打出去,是很快,很容易的。
他们有自己的车队,南方流行的那些服装运过来后,车队每次在批发市场散货,都给打货的小商贩一张名片,慢慢把下游渠道打开。
比起批发市场,工厂店最大的优势,就是安全,省心!
批发市场那么大,很多商贩去进一次货,下次再去,可能就找不到之前的老板了。
而且批发市场里,盗匪横行,批发店的老板也宰客,欺客,往服装里塞砖头。
这些,在工厂店就不会有。所以,竞争力还是很强的。
工厂店发展的前期,以销售南方运来的服装为主,同时仿制热销的款式。
等到后期,棉花基地起来了,棉纺织厂成熟了,服装厂工人足够了,那就得开始打造自己的品牌。
或者,给名牌代工。目标,就是上市!
第215章 桃花来了
订购的货车,陆续到货,车队组建成功,秦学兵和秦学文分别注册了物流公司。
这是秦梦云的意思。
家里人都说,兄弟俩一起干事业,注册一家公司就好了。感情好,浪费那注册资金干什么?
可秦梦云坚持让他们分开注册,秦学兵的物流公司叫“顺达”,顺利运达的意思,秦学文的叫“好运”。
两家公司共享同样的基站,但是基站,一旦有机会,就往外扩建。
直到足够大,能分出两个完整的功能区域为止。
现在地价便宜,各地都在发展经济,只要有钱养得起,一路建多少基站都可以。
那还不赶紧圈地?
管它用不用得上,先画成自己的再说,越大越好。
秦梦云教给两个侄子的,有钱,就买车、买地,千万别买烟酒、古董、女人,但凡有人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她会毫不留情面的赶出家族。
车队里的人也一样,司机不允许有外室。
这是写在合同里的,一旦被发现,许诺的一切福利全部收回。
司机的家,也不允许搬离江城,孩子就业也必须在江城。
公司每个月,月头和月尾,给司机家里送米、送油,并了解家庭情况,照相打卡。
司机的工资也是给到位的,来回一趟,一两百,吃饭住宿有补贴,一个月到手的纯工资,能有大几百,上千。
秦梦云还给每一辆货车,都配备了一到两条狗。
家里大黄孩子多,基因不错,狗子们都很聪明有灵性。
司机、车、狗,是绑定的,不喜欢狗的司机不要。
十年后,车和狗,都是司机的。
养狗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在路上,有人偷油,另外则是培养感情,司机想单飞的话,会多考虑一项。
结合上一世的经验,秦梦云把开物流公司所有可能踩的坑,全都事先堵上。
效果还是有的,虽然实际仍然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大事儿没出过。
物流公司除了人和钢卷不拉,只要有生意就做,很快在真空的市场打开了局面。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秦学兵和秦学文,已经把贷款的五百万赚回来了。
秦梦云心安理得的把钱收下,没有分给两个侄子,他们俩的公司,秦梦云也不参与股份。
但两个侄子懂事,仍然在公司给她设立了董事长职务,对公司内事务,拥有一票否决权。
秦梦云其实不乐意管事儿,但孩子们的心意,她也不好拒绝。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有了钱,秦梦云就在江城四处买房子,招经销商。
她把房子买下来,然后找人,卖水泥,卖服装,卖电器。
不是聘用制,而是你来了,房租你交,货款你出,盈亏你自负,但是房子是我的,货源我给你提供。
为此,秦梦云还专门成立了一家物业管理公司。
她所有的产业,至此,形成了一个闭环,有源头,有集散,有终端销售,那么多不动产,还有专人打理。
因为框架打得好,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运行着。
秦梦云终于有时间和精力,窝在她的珠宝店里,跟那些宝石,享受安逸的时光。
公司是用来赚钱的,珠宝是用来取悦自己的。
江城的春夏,美不胜收。
桃花开过,樱花开,樱花开罢,栀子花飘香,一整个春夏之际,都是姹紫嫣红,香香的。
金梦缘对面家属大院,墙脚有株大梨树,开始落花了。
风一吹,花瓣如雨落下,又似雪花飘扬。
“叮铃铃!”
金梦缘大门的风铃声响,门开着,有梨花瓣随着风飘进来。
此时秦梦云正站在门口,跟家人说笑,一片花瓣打着旋飘进来,落到她的茶杯中。
她蓦然回首,只瞧见门口站了个男子,逆着光,看不太清容颜。
“您好!请问这里招人吗?”
男子一开口,声音如清风拂过竹林,清新幽静。
秦梦云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子,瘦,但不单薄,眉目清秀,皮肤白净,浑身散发着书卷气。
“我是地质大学毕业,做过五年地质勘探工作,但是我觉得不适合,所以想换份工作。我擅长珠宝鉴定,也有一定的雕刻能力,这是我的简历!”
男人双手将一份简历递到秦梦云面前,彬彬有礼。
此时,陆勇刚好从工作间出来,他的目光扫过这个男人,仅一眼,他就皱起了眉。
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捏着茶杯的手,却在缓缓收紧。
“我们这里不招人!”
佟红霞放下针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笑着将男人的简历往回推:
“你去别家试试吧,你看,我们店里人这么多呢!”
店子很大,人也很多。
光国富民强他们兄弟,就五人了,再加上秦梦云的几个侄媳妇、秦新颜,一屋子人。
这还是白天,等到了晚上,男人们都回来了,人更多。
“哦!”
男人遗憾的点了点头,缓缓转身,手中的简历却在这时被抽走。
“也不能说不缺人!”
秦梦云微笑开口,将简历翻开。
店里除了陆勇,是家传的手艺,她和五个儿子,其实都算业余水平。
能有个专业的,会好一点。
“傅如笙,二十八岁,还拿过玉器雕刻类季军?”
玉石雕刻圈里有句玩笑话叫:冠军看背景,亚军看料子,季军才是看雕工。
秦梦云眼前一亮,这是专业的呀!
“圈子内的一个比赛,没什么影响力。”
傅如笙谦虚的笑笑:
“就是为了找工作,写进去好看,实际水平一般!”
在玉石圈拿奖,还能叫一般?
“那你试试吧,我看看到底怎么个一般法!”
秦梦云拿出几块玉石,让傅如笙自己挑选:
“镯子或者挂饰,做什么随你自己选,顶多给你三天时间。”
傅如笙扫了一眼面前的玉石,微笑着:
“好!”
他目光温和,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自信。
稍事安顿,熟悉了一下环境和工具,他便开始着手制作。
他选的,是一块黄皮白玛瑙。
雕的,是一只戒指。
因为物件小,雕刻起来会时间少一点儿。
但是傅如笙选择的是在戒面上,雕芙蓉花。
这个芙蓉,是指重瓣莲花。
物件越小,雕刻的难度就越大。但你看他手指纤细,却非常有力量,那么坚硬的玉石在他手里,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那么枯燥又冗长的雕刻过程,秦梦云竟然守在边上看完了。
“您看看,这个技术还行吗?”
傅如笙将戒指盛在绒布铺着的小盒上,双手递给秦梦云。
白玛瑙的戒圈,有着蛋白石的光泽,如月光一般皎洁。黄中透红的玛瑙皮壳刚好雕成一朵盛开的莲花,栩栩如生。
秦梦云忍不住上手,戴在手指上,对着灯光一照,美得动人心魄。
第216章 天上掉下个财神爷
傅如笙被留在了金梦缘。
可能是因为年轻,随和的原因,他跟国富民强几兄弟相处得很好。
而且他说话总能引经据典,一块石头,就能说一段传说,让兄弟五个很崇拜。
不止是五兄弟崇拜,家里的女人们听了,也觉得他好有学问,每天有听不完的故事。
自从他到了店里,前来订制首饰的客人也多了,全是年轻的女客。
秦梦云便顺势做了傅如笙的个人海报,大幅的,贴在店外的墙上。
最先进的拍照理念,加上优秀的化妆和服装,把傅如笙拍得比当红的男明星还好看。
统一了奶油小生派系和硬汉派系的审美,反正傅如笙就是最好看的。
不管生意好没好,店里的人气上去了,一天到晚,总有客人。
指名找傅如笙做首饰的,排了长队,秦梦云就给他加了个大师级手工费。
没有什么设计的,一件饰品额外加十块钱,有设计的,按设计的繁复程度,加五十到一百不等。
这段时间,店里尽卖宝石,黄金走得都慢了。
这可把秦梦云高兴得不行,感觉这钱就像从地上捡的一样。
傅如笙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所以秦梦云对他特别好。
房间里的家具全部换成套的,被子褥子都换新的,衣服也给量身定做,制了两身特好看的。
他亲手制作的首饰,和他亲自指导制作的首饰,秦梦云控制好数量,按一个价卖。
让人惊喜的是,傅如笙竟然没有读书人的那种迂腐,没有反对!
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秦梦云都会跟傅如笙,在他的工作间里,聊玉器。
当然,五兄弟也会在旁边,学习技巧。
“唉……”
正在做衣裳的佟红霞,突然叹了口气,一副发愁的样子。
“怎么了?”
周玉凤随口问着,不过看婆婆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愁什么。
“你说,这个傅老师都二十八了,为什么没结婚啊?”
佟红霞皱着眉:
“他一个老牌大学生,家庭情况应该很好吧,怎么提也没提过?”
“人家知识分子,结婚都晚!”
周玉凤笑着,意味深长:
“再说了,这不就是缘分吗?”
她凑到婆婆耳边,小声说着:
“您瞧咱们家梦云,每天都笑嘻嘻的,您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开心?”
“啧!”
佟红霞白了她一眼,怕就怕这个!
“这不是跟沈驰雁一个样吗,花花架子,有什么好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
周玉凤笑着,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人家傅老师,那是有真本事,干什么都强,还爱干净,讲卫生,有礼貌,对国富民强他们五个,也是很有耐心,教真本事的!
比那个什么沈驰雁强一万倍!而且啊,我觉得傅老师比沈驰雁长得好看。”
还有句心里话她没说,要是早些年,她还没结婚,绝对不找秦红军那样的,要找就找傅如笙这样的。
“越是这样越有问题!”
佟红霞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我活这么大把年纪,就没有见过什么人好到没点儿缺点的!”
“唉哟,我的妈哟!”
周玉凤不以为然:
“您年纪的确活得够长,可您见过几个人啊?村里那些歪瓜裂枣,能跟人家傅老师比吗?”
“你什么意思?”
佟红霞恼了,气氛骤然紧张。周玉凤连忙赔笑,说自己没别的意思。
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罗素娟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衣服针线往筐里一丢,出着粗气。
婆媳俩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罗素娟太安静,她们一下把人给忘了!
“有件事儿,陆勇不让说,但是我今天不吐不快!”
罗素娟老着脸开口:
“我这次把陆勇带回老家,就是想给他说门亲。特意给他找的,我娘家的姑娘,家里穷,老实本分。
不用他喜欢,不用他留在身边照顾,只要他给陆家留个后,以后每个月寄点儿生活费回来,就可以了。
我都把他灌醉了,他还是跑了。一跑就跑进山里,为了你们家秦梦云去找那些石头,差点儿就把命搭进去!”
她说着,气得眼眶都红了。
气氛凝滞,没人敢再开口说一句。
就在这时,陆勇推开工作间的门,走了出来。
“妈,我不小心给衣服割了条口子,你给帮忙缝缝!”
他将外套递过来,这才发现罗素娟的神情不对。
“我头疼!”
罗素娟直接起身:“要去休息,你让别人缝吧!”
说完就走,气呼呼的。
陆勇瞪着眼睛,用眼神问佟红霞和周玉凤,可他哪里会得到答案。
“我来给你缝吧!”
佟红霞歉意的笑着,伸手去接陆勇的衣服,被周玉凤一把拦住。
“梦云!梦云啊!”
她大声的叫着,把秦梦云从傅如笙的工作室叫了出来。
“陆勇的衣服破了,你给他缝吧,我跟妈手里活儿多,忙不过来!”
“啊?”
秦梦云拿起衣服看了看,她都多久没做针线活儿了?
而且她做得也不好啊!
这口子让她缝,那就只能缝出一条蜈蚣。
“算了吧!”
陆勇感觉到了些什么,又将衣服拿了回来:
“我等我妈有时间了再缝!”
“诶?慢着!”
秦梦云没好气的笑笑:“怎么,嫌我手艺不行?”
她一把将衣服扯了过来:
“我告诉你,我的手艺,那是相当不错的!”
她说着,把自己成功说笑了。
就在这时,傅如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秦梦云立刻将衣服塞陆勇怀里,跑了过去。
“怎么了?”
只见一块玉石在傅如笙的脚边,估计是被砸到了。
“没事!”
傅如笙微笑着,清风和煦:
“安康不小心撞掉了石头,砸我脚上了。”
“快!脱了鞋,让我看看!”
不由分说,秦梦云将傅如笙的鞋子脱掉,结果就看见他大脚趾黑了。
“安康,你怎么毛手毛脚的,玉石不能放在桌边,忘记了?”
她扭头教训儿子,可秦安康一脸诧异。
“妈,我没有!我根本碰都没碰那块石头!”
“好了好了!”
秦梦云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妈不是怪你,只是以后要记着,做事小心点儿。砸着人不好不说,这要是翡翠,砸裂了,损失可就大了,记住了吗?”
“哦!”
秦安康低下头应着,可是满腹的委屈,他真的没碰那块石头!
第217章 西式?中式?
“这块玉石不错吧?”
秦梦云抱着一块婴儿那么大的玉石,是一块非常漂亮的三色花玉。
这是陆勇带回来,最大的一块玉石。
成色漂亮,形状不规整,要是做首饰的话,会浪费很多,她舍不得,所以打算做个摆件。
傅如笙瞟了一眼石头,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
“是块好玉,你想要拿来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清朗,一开口,世界都变得宁静了。
秦梦云微微一笑:
“我想做个摆件,将来放在我女儿的婚房里,所以想雕点儿象征幸福的东西。你说,雕什么好?”
她望着这块玉石,心中满是憧憬。
“做嫁妆啊?”
傅如笙放下手中的工具,仔细端详着玉石:
“令嫒说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还没说亲,在读大学呢!”
秦梦云不由的一阵唏嘘,上辈子她欠女儿的,这辈子怎么补偿都不够。
“人家生女儿,出娘胎就开始准备嫁妆了,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现在才开始准备。只能以量取胜了,多给她准备点儿!”
“哦!”
傅如笙点了点头,垂眸之间,眼神变得晦暗。
“雕个幸福女神吧!福尔图那,这块石头的形状刚好像个站立的人。”
“啊?”
秦梦云懵了,雕个外国神?
“就是罗马神话中,象征幸福和时运的女神。”
傅如笙解释着:
“她是最古老的女神,也是法力强大的女神。”
这个法力不法力的,秦梦云不想做评判,单纯只是超出了她的设想。
“可我,给女儿预定了千工拔步床……也行吧,中式和西式,都来一套,做两栋婚房!”
秦梦云瞬间觉得前景一片清晰,人家从出娘胎就给女儿准备嫁妆,她没做到,那就多准备些。
中式的一套,西式的一套,弄一座中式庭园,再弄一座西式的。
这个主意好,她感觉自己又有事情做了。
“那就雕福尔图娜吧!底座需要特别设计吗?对材质有要求吗?”
她兴高采烈:
“我妹夫是木匠,就在隔壁,我去把他叫来,你们沟通一下。”
说着,她兴冲冲的往外跑,一出门就撞见陆勇。
“那块石头,我有用!”
陆勇板着脸,显得不是太高兴:
“而且,你见过谁用传统四大国玉雕外国神的,不伦不类!”
说着,他不顾秦梦云怎么想,直接闯进傅如笙的工作间,伸手去抱那块玉石,却被傅如笙用手按住。
“怎么就没有?”
傅如笙轻笑,仰脸望着陆勇,优雅的眸子里,有少见的挑衅。
“就算没有,我雕了,不就有了?时代不同,我们本来就是创造的新一代,要勇于突破传统!
如果是你,你打算雕什么?和合二仙?福禄寿?呵呵,你觉得年轻人会喜欢吗?”
他不但在挑衅,还在暗示陆勇老了,思想僵化。
如果这块玉要放在年轻人的婚房,雕个福禄寿,谁喜欢?
怕是长辈前脚放进去,后脚就被盖上布,丢到一边了。
陆勇该生气的,他本来就是不高兴的闯进来,如今被言语讥讽,应该暴跳如雷。
可是他反而变得平静了。
“创新,是从无到有!”
他微笑着开口,循循善诱:
“打破传统的前提,是尊重传统!人,需要知道自己的根,自己的历史,否则,容易飘,一飘,就不好了!”
他手臂一揽,就将石头抱在怀中,凭他的力量,傅如笙抢不过。
从秦梦云身旁过,他停了停脚步:
“抱歉,花了些力气找的,所以对这每一块石头,我都稍微有些感情。要是真需要,我再去市场,给你买块差不多的回来。”
“呃……”
秦梦云的脸唰一下红了,好尴尬:
“应该我跟你说对不起的,我……”
“没事!”
陆勇只是笑笑,温和的样子,让秦梦云更愧疚了。
她追到了陆勇的工作间,站在门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
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想说这块石头让陆勇雕,可是,又感觉自己不配说这样的话。
她凭什么呀?
“拿着!”
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被递到了眼前,红糖特有的香气,沁入肺腑,带着暖暖的温度,让人很安心。
秦梦云一愣,随后伸手接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习惯,在特殊的日子,享受陆勇为她冲泡的红糖水。
她很奇怪,又没有共用卫生间,陆勇是怎么准确知道的?
喝了一口糖水,她笑了。
“我喜欢你那块石头,给我呗!顺便再帮我雕一个,好不好?”
她顺杆爬,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麻烦陆勇,也不是第一次占这种便宜,脸皮厚,不怕!
“不给!”
陆勇笑着拒绝:
“都给你了,我拿什么送依依?还中式一套,西式一套?”
他没好气的嗔笑着:
“你什么事情都做完了,什么主意都拿完了,中式的也有,西式的也有,依依其实两个都不喜欢,你让她怎么办?”
秦梦云语塞了,好像是这样哈。
她不能把事情做太满,生活毕竟是依依自己要过,她有权利,自己布置自己的家。
“受教了!”
秦梦云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心中满是服气。
就算她多活了一世,终究还是需要更有智慧的人提点她。
“那,这块石头?”
“雕和合二仙!”
陆勇笑着,一半负气,一半宠溺。
“得嘞!”
秦梦云高兴了,这块石头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放在女儿的嫁妆里,反正是女儿的嫁妆就行!
“我去找岑守礼过来,你跟他说一下,底座怎么弄?”
她像小姑娘一样,欢脱的跑开,出门到了岑木匠店里。
“岑墨,你爸呢?”
“拉木材去了!”
“哦,你妈呢,一起去了?”
“我妈上街去了!”
秦梦云有些失望,算了,也不着急,石头设计好了,再定底座的款式也不迟。
她转身离开,却在出门的瞬间心猛的一缩,想起了什么。
“你妈跟谁一起上的街?”
她问岑墨,语气有些急迫。
“她自己去的呀!”
岑墨随口回答着:“都忙着呢,我妈非要去商场,说了有空带她去,她都不肯!”
秦梦云的心跳开始加速,不会是今天吧?
她知道秦彩云会遭遇车祸,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上一世,她跟娘家人不来往。
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后,只知道,是因为她一个人出门,出了事,没有及时送医,失血过多。
第218章 一命还须一命换
“你妈什么时候走的,骑车还是坐公交?”
秦梦云急了,大声的问着,把岑墨吓了一跳,迟疑的答道:
“走了有一会儿啦,坐公交吧?”
秦梦云立刻转身就走,同时留下一句话:
“以后不准让她一个人出门!”
现在怎么办?汽车都被开出去了,骑个三轮车,赶得上吗?
她甚至都不知道秦彩云会去哪个商场?
不管了,先出门再说。
来不及打招呼,她推了三轮车出来,骑上就往市中心跑。
走到一半,她又觉得应该把所有人都叫出来找。
可其他人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现在她一个人,大海捞针,从哪儿找起啊?
秦彩云那迷糊的劲不是装出来的,她从小到大,都像是脑子缺点什么一样,会迷路,会犯最低级的错误。
你以为她是为了偷懒耍心眼儿,可她却会偷偷一个人躲起来练习,然后练习最终的结果,是闯更大的祸。
要不是她爸妈疼她,以她那个样子,估计都活不到成年。
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秦梦云用目光四处搜索着,她无法确定秦彩云有没有能力走到公交车站。
看了一遍又一遍,没看着。
她只能又骑着车子,往市中心跑。
秦彩云会去哪个商场?没有人带,也必须要去,应该是为了很重要的事情!
友谊商店!
因为那里的东西最贵,也最好!
坚定了目标,秦梦云蹬得更快了。
四月初的天气,上午的太阳已经跟火一样,秦梦云到商场时,已经满身大汗。
累得虚脱,却一脸茫然。
还好,一路走来,没听见,也没撞见,说哪里有车祸。
就是,再从哪儿找起呢?
正茫然着,就见一抹蓝色的身影,拎着一个彩色的蛋糕盒子,从商场里出来,不是秦彩云又是谁?
太好了!还活着!
“彩云!”
秦梦云蹬上车子,笑着招手,可人太多,太喧闹,秦彩云好像没听见。
她不但没停下脚步,反而小跑起来。
“师傅!等我一下!带一脚!带一脚!”
她边跑边大声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知道是公交车要出站了。
可是公交车哪里会等她?
“别追!”
秦梦云喊着,撕扯着喉咙,却无济于事,只能猛踩三轮车踏板。
公交车启动了,秦彩云仍不放弃,仍然往前冲。
“滴滴!”
私家车把喇叭当刹车,按得震天响。
秦梦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只知道要阻止,三轮车骑得飞起,快到秦彩云身边时,她猛的跳下车,奋力将秦彩云扑到一边。
“嘭!”
一声巨响,私家车撞上三轮后没有停下,直接撞在了秦梦云身上,让她腾空而起……
【善恶有因,福祸为果,一命还须一命换!】
一道声音,隐隐约约在脑中响起。
她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来到这人世,有的人是来享福的,有的人是来受难的,等福祸都满了,就该离开了。
可是,她还没看到女儿享福啊!
她的债,没还完!
温热的血从后脑流出,她睁着眼睛不会动,看着天,好蓝。
“梦云!梦云!”
秦彩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啊!”
算了,女儿那么优秀,只要不被拖累,一定会幸福的!
秦梦云用最后的力气搭住堂妹的手:
“没事,就好……”
话没说完,世界便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秦彩云撕心裂肺的哭喊,经久不散。
……
秦家,如死般寂静。
秦彩云缠着纱布,跪在佟红霞的面前,眼泪一直流。
谁都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没人怪她,可她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明知道自己干什么都不行,她早该学会不逞能。
这段日子,她学会把饭做熟,把衣服补好,出了门,知道找到回家的路,她以为她可以了。
她再不是个废物,而是个正常人,她膨胀了。
岑守礼生日到了,她想为这个辛苦养家二十年的男人,为自己的丈夫,做点什么。
为了这次出门,她做足了准备,出门往哪儿走,坐什么车,到哪儿下,到了商场,去哪间铺子买,她弄得清清楚楚。
很简单,一点都不难!
可是为什么事情还是被她搞砸了?
堂姐那么能干,几个厂子还在等着她拿主意。
秦彩云真的希望,躺在那里生死不明的是她就好了。
“行了,你的伤也还没好。”
佟红霞叹着气,伸手去扶秦彩云,只是一起身,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秦家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梦云感到一阵疼痛,又疼又痒。
她难受的睁开眼,看见一张胡子拉碴,憔悴的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陆勇终于喊了出来:
“医生!医生!”
没多久,秦梦云就被一堆医生护士围住。
等她出院,已经是一个月后。
家里小花园的栀子花开满了,整个家里都是香的。
能活着,真好!
“快快快!酱香大肘子!”
佟红霞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酱猪肘子,放到秦梦云面前。
“吃了一个月清淡的,终于能吃有味儿的了,开心吧?”
“那可太开心了!”
秦梦云感觉自己开心得要哭,一个月的营养餐,吃得人想原地去世。
“我自己来!”
她拒绝了母亲的喂食,晃了晃自己的两只手:
“恢复得可好了,感觉比以前更灵活!”
她说笑着,伸手去接母亲手里的筷子,结果手伸偏了,没拿着。
“呵呵,我故意的!”
她笑了笑,又试了一遍,手伸过去了,也抓了,可是没抓到。
笑容开始凝固,她深呼吸一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筷子伸出了手,结果依然抓空。
不是手的问题!
感觉是眼睛,她看东西就像在岸上看水里,距离判断出了问题。
“梦云?”
佟红霞的表情变得紧张,轻声询问着:
“你怎么了?”
“啊……”
秦梦云心慌得不行,却强装镇定,撒娇道:
“我手举着好累,妈,你喂我!”
见她这样,佟红霞松了一口气:
“你呀!来,张嘴!”
第219章 还是要离去?
“陆勇来啦!”
佟红霞问喂饭喂得好好的,突然喊腰疼:
“唉呀我这老腰,陆勇啊,你来帮我喂一下。”
说着,她不由分说,将饭碗塞陆勇手里,然后带上门离开。
等她走了,秦梦云神秘的冲陆勇勾勾手:
“我好像有点毛病!”
她演示着,伸手去摸陆勇的脸,结果摸到耳朵上了,把陆勇吓得一激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呃,我应该摸不到的,你脑袋太大了,呵呵。”
她解释着:
“大的东西,我能勉强掌握,可是小的就不行。就像我拿筷子,怎么调整都不行,而且,还有更严重的……”
正说着,门被推开,傅如笙走了进来,她立刻不说话了。
“好点儿了吗?”
傅如笙一开口,就是那种清风朗月的感觉,声音听着很舒服。
“我为你录了广播剧,无聊的话,可以听一听。如果不喜欢这个内容,我还可以录别的。”
说着,他将放录机搁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站在一旁,微笑着。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
“啊……谢谢啊!”
秦梦云道完谢,想着这人怎么还不走?
没办法,只能开口道:
“那个,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
她在撵人,可傅如笙装作听不懂的,开始跟她汇报工作。
秦梦云不在店里的这一个月,陆勇几乎没有做什么首饰,整天奔波于医院和店之间。
傅如笙便挑起了店里的工作,将店面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不但开始接黄金首饰的活儿,还把商品的摆放,店里的格局,重新规划了一下,让整个店子看上去更高档上档次。
他甚至定制了隔板,将几位老人缝纫的空间跟商品陈设的空间,完全隔开。
理由是,让顾客看到,是老人在缝纫,显得不够高档。
好半天,他终于说完了,然后看着秦梦云,等待回应。
“啊,不错!不错!”
秦梦云很努力的去听,但是没听懂,然后只能点头称赞。
“辛苦你了!你可以去忙了!”
等傅如笙离开,她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茫然的望着陆勇。
“我……要说什么的?”
她忘了!
陆勇的心猛的一紧,将碗筷放到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
“你说,你可能有点儿毛病,还记得吗?”
“你才有毛病!”
秦梦云气笑了,嗔了陆勇一眼:
“不过,刚才那小伙子是谁啊,长得挺好看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陆勇的脸沉了下去,又问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
秦梦云一愣,随后歪着脑袋,一脸呆滞:
“你是谁呀,我不认识!”
说完,陆勇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可秦梦云却大笑了起来。
“你当我失忆啊?我逗你的!”
她笑得乐不可支,拍手道:
“你是陆勇,我哥的好哥们,小时候,我们还一起下过河。你被石头割破了脚,在那儿哇哇的哭,还是我帮你止的血!
我小时候就在想,长大可不能嫁你这样的男人,干啥啥不行,只会哭,能烦死。
我要找啊,诶,就找刚才那样的,长得好看,懂得还多。
对了,他谁呀,结婚没结婚?”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神采飞扬的笑着,却看得陆勇心哇凉。
“走!上医院!”
他不由分说,抱起秦梦云就往外走。
下了楼,佟红霞问他,他就说秦梦云腿有点儿疼,回医院复查一下。
借了车子,开车到医院时,秦梦云已经睡着了。
她从上车起就很安静,车子一动就开始打瞌睡。
恬静安详的样子,却看得陆勇心揪起。
江城最大的医院,检查脑子的仪器也不多,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能初步怀疑是脑震荡。
脑震荡的症状很多,但是空间认知失调,还没听说过。
没听过,就没法治,医生给的建议,只能是休养。
脑子这个东西,不好说,也许养着养着,它自己就好了。
从这天起,秦梦云就跟从前的秦彩云一个样,在自己家里都能迷路,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记忆力有时候停留在十几岁,有时候又突然到了七八十岁。
开心一阵,伤心一阵。
有天李荷花来看望她,无心说了一句:
“我爷爷发病后,就像这个样子。”
她爷爷是脑萎缩去世的,从有症状到离世,用了好几年,可是早期症状不太明显,秦梦云这个样子,已经像晚期了。
她说完,整个秦家便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悲伤之中。
秦梦云开始越来越嗜睡,一天要睡上十几个小时。
醒来后,就想看帅哥。
她喜欢傅如笙在身边,给她讲讲故事,唱唱歌。
有一天,她突然像当年那样,找到秦铁牛,说想要嫁给那个高高帅帅的年轻人。
她不记得傅如笙的名字,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喜欢谁了,就想嫁给谁。
恋爱脑,至死都是恋爱脑。
她说这话的时候,陆勇就在旁边。
男人沉默,悲伤,最后主动跟傅如笙商量,假结婚,让她高兴一些。
医生说,愉悦的心情,对她的病有好处。
可是傅如笙拒绝了,他要领证,真结婚!
“我喜欢梦云,真心的。她也应该是真心喜欢我,不然这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就记得我。
我希望她是我明媒正娶,合法的妻子。不管她这个病会持续多久,我会照顾她后半生!”
他说得深情,可整个秦家就没人相信。
秦梦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一天只能醒三、四个小时。
她会不自觉的流泪,念叨:为什么不爱她?
沈驰雁带给她的伤害,刻进了骨子里。
这天,陆勇带着她在小花园里赏花,她突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
女孩子们从懂事起,就被灌输将来要结婚嫁人。
一场甜蜜的婚礼,就成了无数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东西。
陆勇听得心碎。
可是,他很快下定了决心,去做秦铁牛的工作。
傅如笙无非惦记的是秦梦云名下的财产,可只要秦梦云能觉得幸福,真结婚,就真结婚!
事情很快被定下来,秦家人承诺,办婚礼,领证,同一天进行。
婚礼的前夜,秦梦云突然清醒,脑中回响着那句:
【善恶有因,福祸为果,一命还须一命换!】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黑夜,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忙活了这么久,布了那么大的局,她也没能等到财富自由,退休享受的那一天。
可是,她不后悔。
第220章 体面的死去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秦梦云留下一封信,在黎明之前悄悄离开。
她把金梦缘给了陆勇,把其他公司的股份交给了秦依岑。
【跟依依说,我去国外拓展事业了,三五年后再回来。】
在信里,她把建设村里的任务交给了女儿,规划的设想,她早就写好,放在抽屉里,只是还在不断完善中。
酱宇海和张胖丫那边,策划书也是现成的,找个机会给他们就好。
至于国富民强五兄弟,她也托付给了女儿,嘱咐一定要给他们找善良的妻子,给他们独立的财产。
还有秦新颜,因为一直以来,怕她上当受骗,所以她名下没有财产。秦梦云让女儿为她准备一套房子和一笔养老金,但同样不能在她名下,只给她用就行。
无论现在和将来,赵泽凯对她多好,他们的孩子对她多好,钱和房子都不能放在她名下。
对于父母,她只留了一句“注意身体”。
在信的最后,她跟陆勇道歉:
【跟大娘保证的事情没做到,只能见面后,向她老人家磕头了。趁着还有时间,你就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吧!】
陆勇看到信的时候,秦家正忙着准备秦梦云跟傅如笙的婚礼,家里乱糟糟的。
他冲出店门,却被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给缠住。
“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活不下去了!”
原来女人是撞秦梦云的那个小车司机的妻子,家里九个女儿,肚子里正怀着一个。
陆勇在得知车祸的消息后,将司机的全部财产冻结。
他承认他不理智,滥用了些权力。
可是司机当场死了,被撞破的玻璃插中了喉咙,死得透透的。
陆勇想发泄愤怒,都找不到对象。
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司机当时踩了刹车。可司机没有,直到撞上后才刹的车。
所以他该死!
陆勇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不要他们赔偿,那些财产解冻还给他们。
当他满世界去找,托了关系的找,依然没有任何一丝秦梦云的消息。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陆勇沿着街道转多少个圈,都没能找到。
他想发寻人启事,想登报,想发电视广告,在苦苦挣扎之后,选择了放弃。
秦梦云应该已经不在江城了。
他懂秦梦云,比秦梦云自己更懂。所以,他选择让秦依岑安安心心的完成学业,幸福的结婚生子。
……
火车,硬卧车厢。
秦梦云醒了,先看了看贴在手掌心的纸条。
【上厕所,吃饭,别说话。】
她瞧了瞧车厢四周,发现自己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兜子煮熟的鸡蛋,还有几个柚子。
柚子上有字:不吃,不给人。
她茫然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车厢连接处。
“秦阿姨!”
路过一个隔间,突然有人叫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认得,不记得。
但她还是礼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
上完厕所回来,叫她的那个少年,跟着她回到她的隔间。
“秦阿姨,您一个人出远门啊,学礼他们没人陪你吗?”
冯怀义随意的在床边坐下,打量着隔间。
秦梦云看看他,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牵强的笑笑:
“啊!你呢,干嘛去?”
“踢比赛!”
冯怀义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兴奋的说着:
“我被选入省队了,这次是作为替补,上沪市踢联赛。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大的城市,听说那里可好了。阿姨,您是要去那边做生意吗?”
他刚说完,一转头就看见秦梦云坐着睡着了。
冯怀义有些莫名其妙,他左看看,右看看,跟同隔间的旅客大眼瞪小眼,然后尴尬了。
火车轰隆轰隆,晃动得厉害。
害怕秦梦云磕着,他只能帮忙给她躺平。
“怎么睡得这样沉?”
秦梦云的样子,让冯怀义有些担心。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秦梦云几乎没带行李!
这不对啊!
如果是要上沪市谈生意,怎么也得带个公文包吧?
可是除了吃的,就连衣服也不过就带了件外套。
这哪里像出远门的样子?
他不放心,就坐在那里,等着秦梦云再次醒来。
深夜时,火车停了,进站重重的哐当了一下,把他从瞌睡中惊醒。
他睁开眼去看秦梦云,一起身有张纸条掉落。
捡起来看了,才发现是秦梦云写给他的:
【我病了,想找个地方体面的死去,别告诉任何人。没有死讯,失踪就代表还有希望。】
冯怀义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不告诉秦依岑,那他就不够哥们,可如果告诉了,又对不起秦阿姨。
他不太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因为他如果死了,他爸一定不会多伤心。
但是依依奶奶会,她已经快六十了,经不起打击。
冯怀义一路纠结,硬是再也睡不着了。
期间秦梦云醒过几次,却不认识他,有次甚至大吵大闹,要撵他走。
他才终于知道,秦梦云得的是什么样的病。
冯怀义从秦梦云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她将要进行的计划:
去崇名岛,买块地,买间房,买些花种子,房子就是她的坟。
那里僻静,不会打扰到别人。
她喜欢一年到头都被鲜花簇拥着,内陆城市的人,对大海有种特殊的执念,所以去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冯怀义看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到了沪市,他不顾球队领导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办理了离队。
购买了些基本的生活物资,坐车又坐船带着秦梦云上了岛。
可惜费尽周折,他也没能买到房子和地。
老乡在一顿盘问之后,给他在滩涂边指了一个小房子,那是荒废的,没人要。
房子很破,但没有关系,冯怀义会自己修。
秦梦云很好照顾,因为一天里,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冯怀义也很喜欢这块地方,离人类社会不远不近,岛上人员单纯,很安全。
到了这里,就感觉时间都变慢了,日子过得很轻松。
他学会了捕鱼,因为勤快,长得又好看,所以跟附近的村民关系处得不错。
鱼捕得多了,他也会跟着岛上的村民,坐上船,拿去码头卖,换一些生活物资回来。
“小冯啊,又去卖鱼啊,小伙子运气不错啊!”
村里的妇女最喜欢逗他玩了,他在江城不显白,可到了岛上,就看上去白白嫩嫩的。
个子又高,整座岛找不出第二个比他高的人。
那么大的个头,偏偏一逗就脸红,好玩极了。
“屋里那个是你妈妈吗?她得的什么病啊,怎么不常见她出门啊?”
有妇女问着,没等冯怀义回答,另外有妇女悄悄嘀咕:
“不是!不是妈!”
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时不时就会抬眼瞟过来,看得冯怀义浑身不自在。
第221章 流放之地
海岸附近有小镇,会有商贩过来收鱼虾,只要活的。可冯怀义啥也没有,上哪儿保证鱼活着卖出?
死掉的鱼几乎不值钱,大十几斤也换不了一斤糖。
螃蟹好一点,大点儿的螃蟹,一只能卖到一毛钱。冯怀义背上一娄子,能卖两三块。
东西卖出去不值钱,买回来可贵了。
他想给秦梦云买件天热穿的衣裳,结果一问,发现他抓一个月的螃蟹,也未必能买上一件。
在镇上还不能多逛,他蹭的人家的船,得赶紧回去。
到最后,只能割了一点点肉,几乎见不到肥的。
这边的方言不好懂,饮食也吃不惯,跟江城,跟老家,差别太大了。
路上看见好吃的,他也不敢随便花钱买,因为买回去,会感觉这钱花得真冤枉!
他擅自离队,学校也好,省队也罢,都不可能给他补贴了。出门带的那点儿钱,早就花完。
坐船回去的路上,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想到自己活了十几年,这么大个儿,结果连个女人都养不活,顿时觉得好窝囊。
岛上是农场制,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想打份散工都没办法。
好在乡亲们都挺和善,看他可怜,会给他点儿蔬菜和粮食。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跟船主道过谢,他拎着东西往家走。因为住得很偏,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出一趟门,大半天的时间,就这样没了。
还没到家,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影,站在滩涂边。
这个时间不该有村民过来,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一个人影很像秦梦云。
心,一下提了起来,他撒开腿就跑。
出门前,他把门锁起来的!
跑到近前,他终于看清,是个中年的男人,在跟秦梦云聊着什么。
“你在干嘛?”
他上去就将人扯开,恼怒而警惕。
“我没干什么呀!”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还有些好笑。
“小冯是吧,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你大白天的,把好好的人锁在房里头,平常也不准出门,想干什么呀?”
说话的男人不算个好人,叫丁铁强。年轻时好勇斗狠,又因为种种原因,成了老光棍。
这岛上,要么是工厂工人,要么是农场社员,很少有闲散人员,丁铁强就是为数不多的闲散人员。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有船,水性还非常好。打了鱼,可以直接划船去沪市卖,收入比一般的岛民还强一些。
早些年,他还会努力存老婆本,可后来,也许是感觉没戏了,索性不存,有点儿钱都买酒喝了。
不买酒,不上岛。
今天路过这边,发现原本荒废的棚子,被人修整的挺好。
那棚子,原本是他占的。
早年,他被赶出村子,就在这滩涂边上搭了这棚子。自从有了船后,他就没回来过了。
今天一看,棚子周围不但树了篱笆,门口还移植了不少野花。耕出来的地里,有作物冒了芽。
棚子也扩大了,有厨房,他敢肯定,这家里有女人!
结果凑近了一瞧,就听有人在拍打着门。
他跳进院里,透过门缝,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
几十年,快要干枯的老树就这么发了芽。
他轻轻松松就将门板卸了,再一看,发现是个岁数跟他相当的女人。
虽然不年轻了,但是挺漂亮,有着小姑娘没有的成熟韵味。
而且看眼神,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这挺好。
他试图攀谈,了解些情况,哪知女人根本不理他,只一味走到滩涂边,看着远处的海面。
看到海,她眼睛都是亮的。
丁铁强并不喜欢这片海,从这里看海,脚下都是脏兮兮,黏脚的泥滩。
他见过更美的海!
可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这片海的美,就连海风,他也觉得,吹得挺舒服。
聊天没聊起来,女人不理他。
但是女人哼唱了一首歌,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浅吟低唱,好听极了。
最后,还是问了路过的岛民,他才知道,这女人是跟着个少年从内陆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逃难还是什么。
这岛,原本是流放地,就不可能有好地方的人愿意过来。
只听说往城里跑的,谁见过往乡下跑的?
往乡下跑,那多半是犯事了!
见到冯怀义的第一眼,丁铁强就把他当成了秦梦云的儿子,然后想着,得给他个下马威,把他拿下!
别看这小子人高马大,就冲长这么白嫩,好拿捏得很。
他吓唬冯怀义:
“你知不知,你妈刚才在屋里,都快吓哭了,还好我把她救出来了!”
哪知道冯怀义根本不买账,一把将他推开:
“秦阿姨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被吓哭。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不是所有的体育生都单纯,但冯怀义就是特别单纯的那种,一开口,就把信息暴露了。
丁铁强皱起了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阿姨?你们不是母子啊?”
他上下反复的打量冯怀义,的确看不出哪里跟秦梦云长得像。
“你他妈的,不会是拐带人口吧?”
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特意跑到这偏僻的小渔村,同住一个屋檐下,很难让人理解啊!
一般人不可能认为年纪相差这么大的男女是私奔。
身为老光棍,知道娶老婆的难,丁铁强十分有理由怀疑,就算像冯怀义这样年轻的男人,也会拐带妇女!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的男人就喜欢老点儿的。
“走,上派出所说去!”
他手掌用力,像老虎钳子,抓住冯怀义的胳膊,拽着他走。
“谁拐带人口了?”
冯怀义也不是吃素的,用力一甩,便甩脱了钳制。
“我告诉你,别乱造谣!我有身份证明,村里干部已经看过了!我……”
他看了一眼秦梦云,还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
“我们是过来养病的,好了就回去!”
正说着,秦梦云眼睛一闭就要倒,吓了冯怀义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接住,抱回屋子里。
等从屋子里出来,丁铁强还没走。
他好奇的朝屋里看了看,问:
“她这什么病啊?有病不是应该去大医院治吗?”
“关你什么事儿?你走走走!”
冯怀义往外赶着人,捡起掉地上的猪肉,想要洗洗,却发现水缸里没水了。
想去挑水,一抬头又看见丁铁强。
“你怎么还没走,欠打是吧?”
第222章 不打不相识
“呵呵,小伙子,别动不动喊打喊杀!”
丁铁强舔着唇,嬉笑着:
“想当年,老子真刀真枪跟人干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他随便找了块土疙瘩,就这么坐了下去。
从腰里陶出一只小酒壶,银制的,很漂亮。打开壶嘴喝了一口,递向冯怀义:
“喝一口?”
冯怀义看见他就烦死了。
“你没事情干的吗,赖在人家家里头?”
“说着了!”
丁铁强脸皮厚,笑呵呵的:
“我呀,就是没事情做。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呗。我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你们呢?”
他的确是见多识广,曾经一个浪头,给他打到了海那边,差点就成资本主义国民了。
可惜啊,没那个命。
那花花的世界,看着迷人眼,可老了老了,他还是喜欢回到这啥也没有的滩涂,心里踏实。
“我跟你说得着吗,赶紧走!”
冯怀义着急挑水做饭,没工夫跟他瞎扯淡。
黑得跟条泥鳅一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嘿,你要是这样,我就不走!”
丁铁强直接赖上了,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得意的那个劲儿,恨得人牙痒痒。
“你不走,我可真动手了!”
冯怀义举起了拳头:
“这算是我家里,我打死你,算我保卫家园!”
“唉哟!”
丁铁强将酒壶往腰上一塞,戏谑的站起身,冲冯怀义勾了勾手:
“来!往爷这儿打!你要是能打着老子,算你厉害!但老子要是打着你了,你可别哭!”
说罢,拉开了架势。
打架几十年,他怕过谁?
冯怀义瞧着他这样,没敢大意。在这种地方,他不拿出点狠劲儿来,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秦阿姨。
要是阿姨出点事,他哪有脸面回去见依依?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先拿这泼皮立威!
想到这里,他拿出十成十的劲道,一拳挥了过去,直直的打在了丁铁强的脸上。
击打感太过真实,冯怀义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怎么不躲?
丁铁强想躲,也得躲得开才行啊!
冯怀义本身是运动员,身体素质强过一般人,又参加的武术社团,反应力和格斗技巧能称得上业余里的高手。
这一拳,换一般人,早趴那儿了。也就丁铁强这种,抗击打能力强,才只是晃了两晃。
“嘿?挺行啊!”
丁铁强不屑的笑笑:“但这拳头还是太软,娘们似的!”
他挑衅,偏偏冯怀义很吃激将,一套组合拳出去,这下给打趴了。
“呸!还以为多厉害呢!”
冯怀义收了架势,啐了一口:
“滚!再来骚扰,我打掉你满嘴牙!”
说完,转身,却不想丁铁强突然拍地而起,从后面抱住了他,两人接着就扭打在了一起。
“哼!老子认输了吗?”
“你耍赖!无耻!”
“这叫兵不厌诈!混江湖,你以为打擂台呢!”
两人从院子东头扭打到西头,又从西头打到东头,一地的蔬菜苗都被毁了,篱笆也倒了。
打了好大一会儿,两人都累了,谁也没占着太大的便宜。
男人很奇怪,有时候打一架,感情就会变好。
说是,不打不相识。
两人打完架,坐在泥地里,喘着粗气。
丁铁强掏出酒壶喝了一口,又递给冯怀义。
“喝一口,喝吧,没事儿!”
冯怀义嫌弃的拿白眼看他,却最终将酒壶接过,隔空倒了一口,漱了漱口,吐出一口血水。
虽然吐出去了,还是被酒辣得不行,脸跟着就红到了脖子。
看他被酒辣到,丁铁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气氛就和谐了。
“等着,我给你拿点儿好东西!”
丁铁强笑着往水边走,他的船停在那里,是一艘还比较大的渔船,烧油的。
没多一会儿,他就拎着只桶过来,里面是胳膊那么粗的海参。
“小子,别小人之心!”
他说笑着,带着几分认真:
“老子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小人。丧心病狂的事情,老子不做!来,拿锅子来,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冯怀义半信半疑,让他进了厨房。
可是他所谓的好吃的,就是把海参放水里烫一烫。
“就这啊?”
冯怀义见了,简直怀疑人生。
“当然不止啦!”
丁铁强又拿出一瓶酱油,倒了一小蝶。
“上好的酱油,蘸着吃,绝对的美味!”
此时,有贼鸥飞过,嘎嘎的叫。
冯怀义夹起一只海参,蘸了蘸酱油,送到嘴边时却犹豫了。
这玩意儿跟肥蛆一样,吃起来有心理障碍。
浅尝一口,倒是不恶心,就是谈不上好吃,还不如吃猪皮。
“好吃吧?”
丁铁强咧着嘴笑:
“吃这个补,对脑子也好!吃不完的留着,等你……”
想到少年和女人的关系,他依然很疑惑。
出来养病,不该是亲人陪着吗?
而且岛上这环境,又湿又热,一年到头,风呼呼的吹,跑这里养什么病?
就在这时,秦梦云醒了,悄无声息的就站在了丁铁强的身后。
等他发现时,硬是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么吃,等于浪费东西。”
秦梦云温吞的开口:
“虽然保留了食材的原滋原味儿,但是烹煮的时间太短,会导致食材不好消化吸收,会有很大的营养浪费。
而且,我个人不是很赞成所谓的‘清淡’和‘原滋原味’,如果那样的话,还研究调料配比和烹饪技法干什么,水煮一切就好了。
人活着,都想要浓墨重彩,谁会真的甘于平凡?无非就是做不到活得精彩,自我安慰罢了。
做菜也是一样,能吃香喝辣,干嘛要吃那么寡淡?”
她一顿话说下来,把两个男人都说愣住了。
“阿姨,您醒了?”
冯怀义问的“醒”,不是睡醒的那个“醒”。
他发现秦梦云每次醒来,脾气性格差别会很大,有时像小孩儿,有时又暮气沉沉,真正像她自己时,少之又少。
秦梦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去厨房,将煮过的海参改刀成薄片,然后重新拿开水烫过,浇上调好的酱汁,跟黄瓜一起拌。
“可惜没有冰,不然会好吃一些。”
她将做好的凉拌海参端上桌,然后就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吃着,眼神呆呆的。
看她这个状态,冯怀义就知道,她并没有清醒。
“嗯?”
丁铁强尝了一口拌过的海参,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这手艺可以啊!她变傻之前,是个厨子?”
这话一听,冯怀义就不高兴了:
“她没傻!”
理直气壮的喊着,喊完却心虚了。
阿姨你什么时候能清醒啊?
眼看兜里的钱越来越少,他真的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送秦梦云回去?
第223章 怎么会没钱呢
“走!坐我的船,出去玩玩!”
丁铁强热情相邀,他生长在这座岛,可是岛上既没有他的亲人,更没有他的朋友。
也许是孤独久了,看冯怀义特别有眼缘,看秦梦云也特别有缘。
“我没时间玩!”
冯怀义直接拒绝。听说台风就要来了,他得加固房子,还必须储备生活物资,尤其是食物和淡水。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呢?”
丁铁强叫不动冯怀义,就把主意打到了秦梦云头上。
“妹子,我带你出海,咱们去捡珊瑚,可漂亮了!”
他虽然没结过婚,但不代表他没有过女人。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漂亮,却没有用的东西。
果然,他一提珊瑚,秦梦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珊瑚是保护动物,捡珊瑚犯法!”
她眼神依旧茫然,但是语气十分认真。
“捡珊瑚犯个什么法哟,听都没听过!”
丁铁强不以为然:
“已经快退潮了,咱们现在去,不但能捡到珊瑚,还能捡到各种海货!”
“不去!”
秦梦云摇摇头:“你把我丢海里,我就死了!”
她起身,往屋里走,刚在床上躺下,便已经睡得香甜。
丁铁强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又问冯怀义:
“她这到底什么病?你说她傻,她贼精,还怕我给她丢海里。可你说她聪明,看上去又呆呆的。”
冯怀义叹了口气,在秦梦云清醒的间隙,他也问过。
说是脑萎缩,就是脑子一点点变小,最后就没脑子了。
其实这只是秦梦云想到比较合理的解释,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是重生而来,因为干涉了堂妹的生死,就必须以命抵命。
她不知道的是,命已经抵过了。
在上一世,撞人的司机是没死的,而这一世,由于秦梦云的干涉,司机死了。
直接沾染因果,造成了她灵魂的混乱。
“她不傻!”
冯怀义再次重申着:
“你赶紧走吧,别再来了,再来我还打你!”
“嘁!”
丁铁强不屑,你叫我不来,我就不来啊?
他开着船,跑去珊瑚礁,挑最漂亮的珊瑚,挖了收起来。又捡了许多漂亮的贝壳,满心欢喜的想要去送给秦梦云。
可是看看天色,已经太晚。他只能将船停靠港湾,明天一早再说。
夜里,冯怀义将门闩好,睡在木头杈子搭成的床上发愁。
没钱可怎么活啊?
只是愁了没三秒,就睡着了。
清晨,海鸥呱呱的叫着,吵得人睡不着。
冯怀义一醒,就闻见一股香味儿,再看床上,秦梦云已经不在了。
他连忙跑出门外,就见秦梦云刚好准备去叫他吃饭。
“醒了,刚好,吃吧!”
门前的石头上,放了两个碗,里面盛着海参小米粥,旁边还有一碟凉拌黄瓜。
“阿姨,你醒啦!”
他异常的兴奋,从上次秦梦云清醒到现在,都隔三天了!
“咱回家吧,奶奶他们肯定很担心的。”
“快吃饭吧!”
秦梦云端起碗吹了吹,忍不住笑着摇头:
“他们怕我死了遗憾,要给我办婚礼咧!我一糊涂就犯花痴,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还是在这儿好,了不起就是掉海里淹死,再丢人也丢不到哪儿去。”
“您还会花痴啊?”
冯怀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笑问:
“您花痴谁?陆叔叔?”
“吃你的饭吧!”
秦梦云嗔了他一眼,要是陆勇还好了。她就可以昧着良心,祸祸他了。
陆勇很好,如果还有下辈子,她找男人一定要照着陆勇去找。
今生就算了,断人香火的事情,缺德。
万一临老了,要死了,陆勇遗憾自己没个一儿半女,她该怎么办?
多少选择丁克的夫妻,男人六七十了,后悔了,重新找女人生孩子,还怨恨上了跟他一起丁克的原配。
太难看!
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下肚,冯怀义舒畅的哈出一口气。
碗一放下,又发起了愁。
“可是阿姨,我没钱了……”
他红着脸,满是愧疚,一个大男人,没钱又没用,真的很丢人。
“怎么会没钱呢?”
秦梦云轻笑:“你阿姨出门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说着,她去房间将床下放着的三颗柚子拿出一颗来。
柚子剥开,里面不是果肉,而是一团草纸,纸包打开,是一把金豆子,还有少量现金。
她将金豆子放到冯怀义掌心里:
“够支撑一阵了吧?”
也许金子还没花完,她就已经死掉了。
“这么多啊!”
冯怀义捧着金豆子,咧嘴笑着,还好,不用过苦日子了!
“晚点我就去集市上,买点日用品回来!”
正说着,就见一个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我瞧见你们这边有火光,就想着你们起了!”
丁铁强人还没到,先打起了招呼:
“你们都吃过啦,有多的没,给我一口吃的呗!”
他自顾自的拉开了篱笆,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手里拎的两个桶往秦梦云跟前一放:
“瞧,我拿这些换顿吃的,不过分吧?”
“珊瑚?”
秦梦云惊讶的拿起一块珊瑚,还带着颜色,没有完全变白,证明它们之前还是活的!
“你挖它干什么呀?又不值钱,还破坏环境!”
“我……”挖来讨你喜欢啊!
丁铁强郁闷的眨了眨眼睛,他特意辛苦去挖的,怎么受埋怨了呢?
“那你看看这些贝壳,你喜欢吗?”
他小心翼翼问着,突然惊奇的意识到一个问题,眼前的秦梦云说话好自然啊!
“黄金宝螺,鹦鹉螺,这是什么?”
秦梦云随手拿起一块半透明的黄色石头,对着光看了看,是一块琥珀。
“在这片海,竟然也能捡到海琥珀,运气挺好啊!”
秦梦云在看琥珀,丁铁强却在看她。
“琥珀?值钱吗?”
“这个讲‘缘’!”
秦梦云微笑着站直身体,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南方就是好!
“丁大哥不是说要带我们坐船去玩玩吗,现在可不可以啊?刚好还没涨潮,还来得及赶海!”
晨曦下,她的脸庞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睫毛颤动,也闪着光华。
“走!现在就去!”
丁铁强愉快的回答着,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第224章 新手保护期
清早的海滩,已经有不少孩子拎着小桶在赶海。
“他们在干嘛?”
一个个蹲在那里,像小点点一样的孩子们,引起了秦梦云的兴趣。
这泥滩也会有蛏子和皮皮虾吗?
“抓泥猴,跳跳鱼!”
丁铁强随口回答着,伸出手想要拉秦梦云上船,却不想冯怀义掐腰一举,就将秦梦云送到了船上。
“啧!”
丁铁强不满的瞧着冯怀义,撇着嘴摇头。
“小子,男人头,女人腰,只可看,不可捞,你做事注意点!”
“什么男人女人的?”
冯怀义懒得搭理他,吐槽了句:
“心真脏!”
“诶?”丁铁强无语了,你心不脏,我就搭个手,你连忙把人给弄跑了!
“跳跳鱼就是弹涂鱼吧,听说很好吃!”
秦梦云直接忽略两个男人的斗嘴,她一辈子没出过内陆,只听说弹涂鱼好吃,却没尝过,有点也想去抓了。
看上去就像抓泥鳅一样,好像更简单。
“你想吃啊?”
丁铁强收起船锚,笑着:
“那玩意只能当个零食,处理起来太麻烦,我带你们去捕黄花鱼,那个好吃,这个时候是最肥美的。”
一提起鱼,丁铁强就开始滔滔不绝。
他羡慕人家有大船的,可以去捕鲨鱼,随便捞一条鲨鱼,那就发大财了。
最值钱的是鱼鳍,其次是鱼皮、鱼骨、鱼肝。
一条大鲨鱼能卖到几千块钱,有人专门来收。不像这些小鱼小虾的,抓了也没人要,还占地方。
他离发财最近的一次,是收网时误捕了一条鲨鱼,结果孤身一人,根本不是鲨鱼的对手,财没发成,差点儿没命。
秦梦云安静的听着,吹着海风,看着这蓝天大海,心情好极了。
能活着还是好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老天爷什么时候收走,今天清醒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要是那样,今天的运气一定会很好!
老天保佑,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捡到一棵红珊瑚树吧!
不用太大,一米来高就行!
两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东西,想要!
世界四大有机宝石,昨天捡了个琥珀,虽然小了点儿,但也还蛮幸运的。
现在就差珊瑚和砗磲了,珍珠嘛,好买。但是花钱买的,不如自己捡的。
要是今天一天,能把这四样宝石全捡到,感觉可以死而无憾了。
秦梦云在心中打趣着自己,一不小心撞见一只海鸥。
这家伙贴着人飞!
海鸥跟喜鹊一样,贱兮兮的,心思还贼坏。
秦梦云抬头,瞧着那鸟不远不近,就在船附近徘徊,就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
果然,它觉得秦梦云没看它,便一个俯冲飞了过来。哪知秦梦云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捞到腋下夹着。
“嘎!”
海鸥吓得做死了叫,两只脚剧烈扑腾着,奈何被秦梦云夹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得。
这把船上的两个男人也吓坏了。
“你抓它干嘛?”
丁铁强连忙劝秦梦云放手:
“这家伙抓不得,也不能吃,还记仇,会打群架,惹了一只就惹了一群!”
“我还能怕它?”
秦梦云抬手给了海鸥两嘴巴子,然后捏起它的嘴:
“再使坏,给你埋土里,做花肥!”
说完,还是把它给放了。
一松手,这家伙溜得多快,呲溜就飞上了天,然后在天上“嗷嗷”的叫,估计骂得很脏。
秦梦云听不懂,只当它在唱歌。
“那岛上有什么?”
她抬手指着远处,不大的岛上,竟然还修了凉亭。
“什么也没有!”
丁铁强随口答着,将渔网的一头塞到冯怀义手里。
“准备开始下网了!今天要是捕的鱼多,我就请你们去沪市下馆子,吃红烧肉,八宝鸭!”
“这么大方?”
秦梦云竟然有些期待了,沪市可不比江城,物价贵了起码两倍。这一顿饭吃下来,不得十大几块?
只见渔船快速往前开,鱼网一点点往下放,渐渐形成围合。
下着网,丁铁强还在水下敲着梆子,制造噪音,把鱼群震上来。
等完成围合,就可以开始收网了。
这是一个非常繁重的过程,没有机械的情况下,全靠人力将网子拉回来,非常吃力。
丁铁强咬着牙,双臂青筋虬起,一把一把将渔网往船上拉,渐渐的,海面上激起了水花,天上飞的海鸥也越来越多。
等渔网上刚出现鱼的踪影,这些飞贼就开始来抢了。
丁铁强也不在意,专注的拉着渔网,冯怀义也在旁边帮着忙。
他第一次捕鱼,看得出来很兴奋。
当网上的鱼越来越多,大男孩的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来到岛上这么久,他就只能在岸边捡点儿螃蟹。那种好捡的梭子蟹还不值钱,得大闸蟹才能卖出钱。
赚钱那叫一个难!
现在这一网下去,抵得上他好几天的收获了吧?
鱼越多,冯怀义拉得越起劲。丁铁强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有人配合,这活儿干起来轻松多了。
“上货了!”
网子里的鱼,出现了金色的身影,有黄花鱼!
丁铁强也跟着变得兴奋,开心的喊着:
“看来,咱们可以下馆子了!”
金色的鱼越来越多,个头越来越大,那看着就像渔网上挂着钱一样。
“今天这运气挺好啊!现在大黄花已经很少见了,这一网这么多!一条差不多五毛钱,数数,这一网赚了多少?”
丁铁强很高兴,可把秦梦云听傻了。
“这大黄鱼五毛钱一斤都不要吗?”
一二十年后,几千块钱一斤甚至上万的大黄花鱼,现在竟然五毛钱一斤都卖不到?
秦梦云好想有个时间机器,这个年代打的鱼,拿到三十年后再卖。
这一网就是一套房!
“五毛还便宜吗?”
丁铁强无奈的苦笑:
“已经很贵了!你看他们那些,还得划桨呢,这鱼他们都捕不到!我这船,整个村都没几艘!”
他以为秦梦云嫌弃他船小,捕不到值钱的鱼,却没想到秦梦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嘟囔着:
“完了,我今天真的要死了!”
第225章 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谁要死了?”
丁铁强和冯怀义面面相觑,冯怀义意识到了些什么,一颗心不由的一紧。
不会是真的吧?
只见秦梦云伸手,将船边最后一点网子拉上来。在网子的底部,挂着一树红色树杈子一样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将树杈和网子分离,拿在手里,如同捧着某个圣物。
“这是什么?”
丁铁强诧异的打量着“树杈”:“是珊瑚吗?”
“是啊!”
秦梦云笑着,比哭还难看。
珊瑚树不大,大约六七十工分高,四五十工分宽,造型不错,很漂亮,颜色也很红润,是价值最高的“活料”。
这一树,价值起码是七位数。
当然,这是几十年后的价格,现在什么价,秦梦云还不清楚,估计只会更贵。
红珊瑚在古代,是贡品,只有皇帝才配享用。因为不可能人为采收,它只生长在一百米以下的深海。
在近海,能捡到深海里才有的红珊瑚,这跟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什么区别?
早知道回光返照时运气这么好,她愿望就应该许大一点,比如捞到个传国玉玺什么的。
“这东西不吉利吗?”
丁铁强满眼疑惑:“不吉利就赶紧扔了!”
“你不懂红珊瑚啊?”
秦梦云轻笑:
“这个本身就是象征吉利的,很宝贵,很值钱,你把它卖给我吧!”
“哦……”
丁铁强半信半疑,是好东西干嘛还那样一副表情?
“说什么卖呀!咱们一起出的海,东西就算一起得的,你喜欢,拿去就好!”
他大方的摆摆手,开始整理渔网。
船上有活舱,舱里有水,可以将鱼养一段时间,这样拿去卖的时候,就能多卖点儿钱。
“行了,够咱们去吃一顿了,出发,去沪市!”
丁铁强整理好渔网,开着船向着沪市出发,路程不远,两三个小时差不多。
沪市跟江城,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尤其在这个年代,两座城市之间的差距还没有完全拉开,在曾经的租界区域,存在着很多相似的建筑。
有很多建筑,甚至是用一个图纸建出来的。
在城市的街道两旁,都种植着一排排法桐。
有句话叫:只有头顶有梧桐树的地方,才是沪市。而在江城,历史遗留下来的那些梧桐树,也守护着城市最繁华的地带。
在梧桐树的树荫下,才是地道的江城。
雪松和桂花树,在法桐面前,显得那么小家子气。而石楠和夹竹桃,就不知道是哪家领导的亲戚了。
丁铁强将船停靠在码头,交过管理费,便用小推车推着两桶鱼,去往可以交易的地方。
在路上,秦梦云发现一种很特别的车子,很像几十年后的“老头乐”。
白色的大鼻头,配了个黑色的壳,又有点像乌龟。
这车竟然是出租车,招手即停。
这种车子好像只有沪市有,秦梦云在江城没见过,路过其他城市,也没看到过。
如果不是赶着去卖鱼,秦梦云还真想坐试一试。
在江城有一种类似的车子,叫“碰碰车”,因为坐上去一颠一颠的,平路也颠。
一路走了很久,他们才终于到了可以交易的地方。
如果是自己摆摊卖,能多卖点钱,但也很麻烦。散户的买家有的相当的挑剔,又喜欢砍价。
折腾来,折腾去,怕是连吃晚饭的时间都赶不上了。
丁铁强直接将鱼兑给了熟悉的商贩,两桶大黄鱼,几十斤,才卖了不到二十块钱。
当然,对比工薪阶层,这钱已经不少了。
“走,吃饭去!”
将钱数好,装进口袋里,丁铁强兴冲冲领着路。
他如数家珍般介绍着周围的建筑。
“那头看见没?一直走到头,就是沪市最有名的和平饭店了。然后沿着大路继续走,就可以看到新世界百货商场,等什么时候发大财了,咱们也可以上里面消费消费!”
丁铁强的语气满怀憧憬,但是眼神却是落寞的。
估计在他心里,这辈子怕是难有机会上那些地方去。
他们最终去了一家码头旁的小店,店家是一对夫妻,一胖一瘦,妻子胖胖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和善。
虽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老板娘一招呼,老板还是很麻利的打开炉子,开始烹制菜肴。
红烧肉有,八宝鸭这边做不了,换成了话梅糖醋排骨,又加了个红烧蹄髈。
三个人,三道菜,全是肉。
味道谈不上好吃,也谈不上不好吃,秦梦云能适应,但冯怀义吃得直皱眉。
太甜了!
吃了菜,饭都有些吃不下去。
“菜不合口味?”
丁铁强作为本地人,吃得很香,一抬头却看见冯怀义的表情像在吃药。
“呵呵!”
冯怀义笑得很苦:
“我们那边的红烧肉一点都不甜!做的时候会放糖,但没有糖味儿!”
“这甜吗?”
丁铁强很认真的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仔细的品了品:
“不甜啊,蛮好的!”
秦梦云轻笑,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作为江城人就适应性很强,甜的能吃,咸的也能吃,辣的能吃,酸的也能吃。
在江城,没有甜咸豆腐脑的争执。
愿意多花点钱,就吃咸豆腐脑,想实惠点儿,就吃甜豆腐脑。
“反正天色还早,咱们去新世界百货商场瞧一眼?”
秦梦云跟丁铁强商量着,那树红珊瑚虽然是拿她的运气换来的,但好歹用了人家的船,买点小礼物,当是谢礼了。
“去新世界?”
丁铁强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里面衣服最贵能上千!像我们这样的,还没进门,那售货员白眼就来了。再说了,咱们这推车和桶也没地方放。”
秦梦云想了想,也对,她还是应该早点回去,免得突然倒那里,吓到人了。
回到船上,看着逐渐远去的沪市,她不禁心里一阵唏嘘。
这趟沪市来了,跟没来差不多。
如果还能多活段时间,她高低要在沪市买几块地。
“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然而几十年后,百十块钱一平米的房价,飙升至二十万!
比做什么生意回报都高!
能赚钱却赚不到的感觉,好痛苦!
秦梦云低头看着那树红珊瑚,忍不住嘀咕:
“我不要五百年,只要能再活五十年,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226章 月见草,默默的爱
黄昏的沙滩,逐渐淹没在潮水中,孩子们欢笑着,光脚踏着浪花,害怕海浪追来,又怕海浪不追。
丁铁强将船在海湾停靠好,拎着鱼桶下船。
“你跟着干什么?”
还没走两步,冯怀义便一个白眼瞪过去:
“天都快黑了!”
“我!”
丁铁强拎着桶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他以为凭着这一天,大家怎么样也该是朋友了吧?
“天黑还早,咱们还没吃晚饭呢!”
秦梦云笑着缓和气氛,坐着人家的船出海,又吃了人家一顿饭,哪有这样赶人的?
“你们先回去坐会儿,我去捡点儿食材回来做晚饭。”
“不用捡,有鱼!”
丁铁强提着桶晃了晃,他特意留了两条黄花鱼,就是想回来一起吃的。
“那你帮忙处理着,我去弄点素菜!”
秦梦云随口应着,走向海滩,冯怀义连忙跟上。
“吃素菜的话,我去找乡亲们要点儿吧,就算直接去地里掐点,人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冯怀义劝阻着,涨潮了,天又快黑了,怕危险。
“快看,月见草!”
秦梦云开心的指着不远处的滩涂,那里一丛一丛,长满了黄色、粉色的小花。
当日落黄昏,月亮出来,月见草就开了。
小小的花,粉粉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哪位小家碧玉,娇中带怯。
“得动作快点儿了,不然都开了!”
秦梦云说着话,飞快的跑到花丛中,手脚麻利的掐下还未开放的花 苞,拿衣服兜着。
“这个能吃吗?”
冯怀义皱着眉,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跟着她快速的掐着花 苞。
听说过吃洋槐花的,这月见草是什么花啊?
“能吃,但不能多吃,因为它是药!”
秦梦云脸上洋溢着兴奋,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新鲜生长的月见草。
以前就很想看看,拥有这么美的名字,它们到底长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真的好美。
那一片一片的小花,像是洒在滩涂上的宝石,迎着落日余晖,光彩熠熠。
“这个草全身都是宝,种子提炼的油可以预防和治疗很多的病。”
没事吃一点,男的预防脱发,女的治疗痛经,效果不错。
秦梦云随口说着,手脚不停,快速的采摘着花 苞。
月见草的花语是:默默的爱,很美好,但秦梦云还是觉得,爱不应该无声。
没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捧,秦梦云直起腰杆,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抬眼便是已经没入海平面的太阳。
梦幻般的火烧云,随着风和光,缓缓变幻着,美得不像话。
身处海边跟在城里完全不一样,视野和心胸仿佛都变得开阔了。
当呱噪的海鸥不再乱飞,世界变得宁静,听着阵阵海浪的声音,就感觉整颗心都变得好平静,好干净。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秦梦云赶紧带着月见草返回小屋里。
先将花 苞泡水洗净,沥干水后,她一半用来炒鸡蛋,一半放在了鱼汤里。
以前没做过,但想着鲜花食用方法大同小异,应该错不了。
“尝尝看!”
秦梦云眼里闪动着小兴奋,今天这一餐很不错,有清蒸黄花鱼,月见草炒鸡蛋,月见草小鱼汤,趁着柴火的余烬,还烤着几只生蚝。
可惜调料不够多,味道有些清淡。不过抛开那些欲念,让自己也跟着清心寡欲,倒也体会到别样的滋味。
“能吃吗?”
丁铁强一个本地人,看着月见草炒的鸡蛋都皱起了眉头。
岛上虽然穷,但是不缺吃喝,到处是粮田和菜地,谁没事吃野草啊!
“尝尝看嘛!”
秦梦云笑着,自己先夹了一筷尝尝,味道不错,有股特别的清香,跟吃洋槐花差不多,但是口感更清爽一点。
见她吃了,丁铁强和冯怀义才下筷子。
“嗯?好吃!”
饮食清淡的人,味蕾更敏感,丁铁强浅尝一口,便吃出了妙处。
鲜、香、甜!
回味的那种甜还不是蔗糖的甜,而是花朵本身的回甘。
虽然只用了简单的盐做调味,但食材本身的鲜美,已经足够惊艳。
就连冯怀义这样,习惯重口的人,尝上一口也顿时食欲大开。
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吃上一顿正经饭。
就感觉,这世上再没有比此刻吃饱肚子更幸福的事情。
食物的香气随着海风飘远,篝火映照着,三个认真干饭的人。
当夜幕完全笼罩下来,除了远处村镇还有灯火,四周一片漆黑。
站在夜里看海面,总觉得水里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丁铁强吃饱就不想动了,但还是被冯怀义撵回了船上。
当只剩下秦梦云和冯怀义两个人,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了。
冯怀义睁着一双无辜的眼,不太习惯跟清醒后的秦梦云单独相处。
“你学校那边怎么办,还能回去吗?”
秦梦云往火堆里丢进一根树枝,看着快要熄灭的柴火又烧了起来。
“不行了吧!”
冯怀义挠着头,他申请退队其实没有被批准,因为心急,还跟领导吵了一架,所以应该是被开除了。
“也没事!足球我也踢不出来的,毕业之后顶多回去当体育老师,不如留在江城,我去给学礼打工,他不敢不收我!”
大男孩儿憨憨的笑着,他很豁达,但秦梦云却不能不还这人情。
不管冯怀义足球踢不踢得出来,人家为了她,毁了大好的前程,再豁达也会心里有遗憾。
“我让依依给你建个足球俱乐部怎么样?”
“啊?”
冯怀义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摇头。他知道秦梦云口中的“足球俱乐部”是什么东西,但是不感兴趣。
“我没那么热爱足球!那么多人一起踢,只有把球踢进去的那个人,才会受到重视。补贴高,待遇好,可是凭什么呢,胜利又不是那一个人努力得到的,但是输的话,却是所有人一起受罚。”
他臭美的挑了挑眉:
“我比较个人英雄主义,输赢我一个人的事,我心里就痛快。其实我想当个武术高手,可惜,启蒙太晚!”
秦梦云听完,点了点头:
“那我让依依给你一个保安队长当当,给你一支队伍,管理水泥厂还有村里的治安?”
她一说完,自己都拍案叫好,对啊,将来村里要向着旅游业方向发展,安保是必须有专人负责的。
水泥厂做大后,仪器设备,还有车辆,都需要有人巡逻守护,她很需要一个保安大队。
冯怀义正好,为人正直,心思单纯,这么久的相处,秦梦云对他也放心。
“就这样决定了!”
秦梦云一时来了兴致,回房间点上蜡烛:
“我现在就给依依写信,等你回去后,就交给她!”
“真的?”
冯怀义也跟着兴奋起来,他能当保安队长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有点儿伤心:
“阿姨,您这病真的没治了吗?我看您今天很好的样子,一整天都没犯迷糊了!”
第227章 萤火虫
夜渐深,海岛四周一片漆黑寂静。
秦梦云还没睡,她不舍得,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
她还想着,为沈家村规划的蓝图,还想着她理想中的家园。
四季皆有花赏,日出日落皆是美景。
村干部少贪一点,村民生活轻松一点,走在村中,到处都是幸福祥和的样子。
她想看着父母老去,看着儿女成家,看着孙子、重孙出世,然后骄傲的对他们说:
你们不用跟谁比起跑线,开心的活就好!
秦梦云幻想着将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亮光在这时闪过,微弱的,仿佛幻觉一般。
她不由的起身,扒开门缝朝外看,一瞬间,整个人愣住。
萤火虫!好多的萤火虫!
悄悄的,她放下门闩,推开门,清清凉凉的海风吹来,带着月见草的花香,满眼看去,竟然到处是飞舞的萤火虫!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似乎迷路了,飞进了屋子,落在糖罐子上。
秦梦云看它在罐子上呆呆的寻找,差点笑出声。
她轻轻的走过去,将它小心翼翼的捏起,放在手心里捂着,荧光从指缝透出来,好可爱。
“去吃花 蜜吧!”
秦梦云轻手轻脚,走到花丛中,将萤火虫小心翼翼的放在花心。
她就蹲在那里,观察着萤火虫吃花 蜜,然后看着它们飞舞,嬉戏,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当露水顺着她的皮肤滑落,有点冷了,她才站起身,一看,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要亮了。
她没死!天亮了,她还活着!
她张着嘴笑着,不敢置信,想要欢呼,想要庆贺,却又害怕,这不是真的。
猛然转身,快速的跑回屋里,一把抓起熟睡的冯怀义。
“醒醒!醒醒!”
“阿姨啊,出什么事了?”
冯怀义睡得正香,突然被摇醒,那个难受劲儿,眉头都快打结了。
“你能看到我吗?看不看得到我?”
秦梦云激动的问着,恨不得拿手指给他把眼睛掰开。
“阿姨,我看不到你,我瞎吗?”
他拨开秦梦云的手,又躺了回去,结果刚躺好,就触电般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阿姨,你什么意思?”
他声音在打颤,害怕得想要抱住自己。
秦梦云被他逗乐了,指着门外的晨曦:
“天亮了,要退潮了,赶海去!”
“啊?”
冯怀义看向屋外,天还黑着呢,海潮起码还得半小时后才退。
“哦!好吧!”
想哭,但是只能认命。
他磨磨唧唧的起床穿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就去找工具。
看着他命苦的样子,秦梦云笑出了声,好开心。
管他是怎么回事,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穿上雨鞋,还没等完全退潮,两人就开始在芦苇丛中寻找螃蟹。
不值钱也吃不完,但是一下捡一个,一下捡一个,就很开心。
“咦?快看,我找到一窝蛋,好小,是什么蛋?”
秦梦云压着草丛,叫冯怀义过来看,顺手还捏起一颗。
“太小了吧,什么鸟能产这样的蛋?”
她给冯怀义看,冯怀义也不认识,他算半个城里人。
“这是蛇蛋!”
丁铁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秦梦云抬头看去,只见男人穿着深筒的雨鞋,抓着凌乱的头发,在朝阳之中,像一只毛芋头。
“蛇蛋?”
秦梦云连忙把手里的蛋给扔了,还跳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四周。
“不会有蛇咬我吧?”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丁铁强打着呵欠:
“抓个螃蟹而已,跟捡了黄金一样,叫得方圆十里都听见了。”
他嘲笑着,那表情仿佛在说:无知的内陆人!
“嘁!”
秦梦云给他一个白眼:
“捡到黄金傻子才叫呢,你捡黄金你叫吗?诶诶诶!螃蟹,跑了!跑了!”
丁铁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抓螃蟹,反正秦梦云在那儿喊,他就赶紧配合去抓。
他就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妇女,跟个小孩儿似的。
抓着抓着,就感觉自己也变年轻了,为了些不值钱的螃蟹,开心得手舞足蹈。
随着潮水越退越远,整片滩涂露了出来,村里来赶海的孩子们也来了。
然后就听见海滩上传来攀比的欢呼声,还有小孩儿故意跑过来,拿着自己抓的大螃蟹显摆:
“我抓的比你的大!”
有个小胖子,一连跑来嘚瑟了好几次,冯怀义忍不了,一把给人家把裤子扯掉了。
然后就听见小胖子“哇”的哭出了声,但是周围所有人都笑了。
海面上,一艘艘渔船迎着朝阳陆续出海,看上去很壮观。
“你今天不出海吗?”
秦梦云转头问丁铁强:
“他们说台风要来了,你还不赶紧趁着天气好,多打点鱼?”
“要晒网!”
丁铁强忍不住好笑,内陆人就是啥也不懂。
“昨天打了鱼,网子还没收拾呢,要晒,要补。哪儿能天天去打?不如,你们帮帮我?”
晒网子可是件麻烦事,丁铁强用的是那种几十米的大网,光支起来都很费事,别说晒干后,一点点弄掉网上的杂物了。
秦梦云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哎呀,桶满了,赶紧拿去卖掉!”
冯怀义拎起桶,无情的离开,再也不是一起抓螃蟹的小伙伴。
“你们这也太不仗义了!”
丁铁强站在海风中,一脸无奈。
瞧向远处,人家都是家里的女人给补网,到他这儿,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好惨啊!
“走,咱们上沪市!”
秦梦云换了鞋子,简单的洗漱一下,准备带着冯怀义上市区里转转。
最好能找个宾馆酒店,洗个澡,她感觉身上快馊了。
数了一下带的现金,有一千块钱,外加一斤金豆子。
今年黄金的价格涨了一点,投资黄金的价格接近三十块钱每克,黄金饰品的价格,大概在四十块钱左右。
如果是回收价的话,这一斤金豆子,大概能卖一万多块钱。
手头还是蛮宽裕的。
有了钱,就有底气,哪怕去沪市消费,心也不慌。
“阿姨,你竟然带了这么多钱啊?”
冯怀义看着秦梦云将沉甸甸,金灿灿的金豆子揣怀里放好,不禁有些怀疑,他那些天吃的苦算什么?
“那咱们回家呗!我看你精神很好,说不定是误诊,根本没事呢?奶奶他们,一定找你找疯了。”
秦梦云一愣,随后笑了笑:
“快走吧!一会儿都中午了,螃蟹该卖不出去了!”
第228章 乡下人怎么了?
螃蟹再小也是肉,一桶螃蟹连卖带送,赚了三块钱。
秦梦云和冯怀义揣着钱往市区出发,路过卖服装的小店儿,两人一人买了两身衣裳。
都说老沪市的味道,不在大商场,而在这小店里。
秦梦云也体验了一把,结果刚进门,打扮讲究的女老板就捂了鼻子,皱着眉看她。
什么也没说,反正那表情就像在抱怨:唉哟,怎么来了两个打鱼佬,店子都弄臭了哇!
哪怕拿钱买了衣裳之后,老板娘的脸色也只是好看了一点点,眼睛里还是嫌弃。
这老板娘还真不见钱眼开!
出了店子门,秦梦云就笑开了。
“瞧把人家熏得,哈哈!”
她环顾四周,发现了之前看到的那种乌龟车,起了兴致。
“咱们坐个出租车,先找家宾馆洗澡换衣服!”
“啊?”
冯怀义一脸为难:
“住宾馆要介绍信吧?我有没带,你又没有,怎么住?”
“不就介绍信嘛,我自己拿萝卜章写一个!”
秦梦云无所谓的笑笑,她半个珠宝店的工匠师傅,还能被介绍信难着了?
真就去买了根萝卜,又买了纸笔和印泥,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就这么刻起了村里的公章。
整个过程,冯怀义守在她旁边,那就跟打仗时站岗放哨一样,提心吊胆的,听不得一点儿动静。
他是真害怕啊,就没做过这种事情!
还好,秦梦云动作很快,一下就刻好了。有了介绍信,便可以去找宾馆了。
刚好,有辆出租车路过,秦梦云招手拦停。
“同志,去最近的宾馆,多少钱啊?”
开车的司机是个瘦瘦的中年男人,他把秦梦云一打量,面无表情的开口:
“一块钱!”
一块钱已经很贵了,不过人生地不熟,免得到处找,秦梦云便很爽快的带着冯怀义坐了上去。
上了车才发现,这出租车其实就是三轮柴油车,重新刷了漆,加了个顶棚和门,不过跑起来倒是挺快的。
才开没一会儿,车就停了。
“到了,下车吧!”
司机胳膊一伸,将车门打开,表情却是臭臭的。
秦梦云也不在意,笑着将一块钱递了过去:
“谢谢同志!”
可是司机却没有接,反而一脸生气的样子:
“你搞什么,车费是十块钱!”
他还郑重其事的张开双手,拿十根手指头在秦梦云面前比划。
“十块!懂不懂?乡下人,话都听不懂!”
秦梦云整个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好像从他们坐车的地方,到宾馆门口,也没有多远吧,一千米有没有,十块钱?
沪市的出租车,有这么贵?
一辆破三轮,车子都值不了几千块钱,柴油更是值不了几个钱,这么点儿路,就收十块,那两三天不就能赚辆车?
这么好赚,都别当工人了,都来开三轮好了!
“同志,上车之前,我明明听你说的是一块钱,我们两个人,四只耳朵,再怎么乡下人,‘一’和‘十’,还是能听出来的吧?”
“对啊!你这明摆着宰客的吧?”
冯怀义往那一站,大高个子还是有点儿威慑力的。
司机缩了缩脖子,却不改口:
“你别乱讲话好不啦?我说十块就十块,你们别胡搅蛮缠想赖账!没钱就不要坐出租车啦,打鱼佬还学人家坐车,把我车子都弄臭了,没叫你们赔钱都是客气的!”
秦梦云给气笑了,她不想惹麻烦,但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同志,讲讲道理,你如果觉得我们会弄脏你的车,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我们上。那时路边还有其他的出租车,总有好心的司机不嫌弃的。
你现在坐地起价,一块变十块,就因为我们可能弄脏你的车,这都能算敲诈勒索了吧?”
“你少废话!”
司机变得暴躁,嚷嚷着:
“我看你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一把年纪了,还带个小伙子来宾馆,是来搞破鞋的吧?赶紧给钱,不然我一喊,你们可就得上警局,上报纸咯!”
“你这臭嘴!”
冯怀义撸了袖子,就想上前修理司机,被秦梦云一把拦住,推到一边。
她拿着一块钱,再次递到司机面前:
“就一块钱!我们是外地来的,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劝你见好就收,不然真闹起来,对你没好处!”
“嘿!娘西皮的!”
司机跨步从车上下来,看着秦梦云笑得鄙夷:
“老子还能让你一个乡下人骑头上了?”
他一把打掉秦梦云手里的钱,开始扯着嗓子喊:
“来看哟,有人搞破……”
话音刚一出口,秦梦云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动作麻利又果决。
“啪”一声,扇得司机黑脸发红。
同时,她抬手,示意冯怀义站远一点。
造谣嘛,看谁造得过谁!
“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个瘪三他耍流 氓!”
“什么耍流 氓,谁耍流 氓了,你打我,你还敢说我刷流 氓?”
司机急了,想还手又发现真有路人围了过来,他立马露出自己被扇红的脸,卖惨道:
“看看看看,坐车不给钱,还打人!”
可秦梦云嗓门比他更大,农村人,就是有股子力气。
她一喊,瞬间就把司机的声音盖下去了:
“大家看好了,我给钱了!”
秦梦云弯腰将钱从地上捡起来,高高举起:
“我给他钱,他趁机摸 我手,还说下流的话,我吓坏了,才给了他一巴掌!”
跟我比造谣,你有优势?
“你胡说!”
司机恨不得跳脚:
“我家老布比你好看一万倍,我怎么可能对你这种又臭又老的打鱼佬动手动脚?”
面对羞辱,秦梦云不急不躁,只大声嚎着:
“人渣呀!自己家里有老婆,还仗着开车的便利,在外面瞎搞啊!家花没有野花香,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她一嚎,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瞬间形成压力,让司机额头冷汗直冒。
“我,我,算我倒霉!”
说着,他骑上车子就准备跑路。
秦梦云哪儿能这么便宜放过他,手一伸,拽着他的后衣领子,用力一扯,就给他把人放倒在地上。
“做了坏事就想跑?哪位好心人帮帮忙,帮我报个警,不能让这种人再干坏事了,这得祸害多少良家妇女啊!”
就在这时,还真有戴袖章的管理员路过。
秦梦云没进宾馆,先去了一趟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她直接亮明身份,说自己是江城商会会长,特意来沪市考察投资环境的。
这个商会会长是秦梦云自封的,本来也是民间组织,这边派出所打电话回江城核实,只能询问有没有这样一位企业家。
一问,真有。
个人名下好几个公司,规模都不小,参与股份的就更多。
身份上去了,说话的可信度就上去了。
就算没有监控,没有录音,没有目击证人,秦梦云说司机坐地起价,敲诈勒索,那就是真实情况!
派出所所长亲自送她出门,向她保证,一定严肃处理司机,并派了车送她去的机关招待所,用的公务员指标。
不但安全性更好了,还不用钱。
等送他们的民警走了,冯怀义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这一路,他都是提着一颗心的。
“阿姨,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他两个眼睛放光,看着秦梦云满是崇拜:
“我还以为这事儿不打一架,不能完,没想到,咱们住上招待所了!”
第229章 有福气的女孩儿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洗了澡,换了衣服,秦梦云往镜子跟前一站,这不比本地土著时髦?
等冯怀义洗完,那更是不一样了,洗个澡,整个人白了一度。
你都怀疑他是不是给洗澡水里,兑漂白粉了?
小伙子往那一站,帅气得哟,老阿姨都心动了。
这锦衣秀服穿在身,去金店里卖黄金,就不会有人问东问西,怀疑他们了。
钱带得虽然多,但秦梦云没想着乱花。到了新世界百货,她带的这点儿钱,丢进去,也起不了什么浪花。
就是看看,如果真要把生意做到这边来,大概能做什么?
“哇,这条裙子两百多,这还有一千多的!”
冯怀义瞧着模特身上的裙子,震惊得两个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最好的自行车才多少钱?这是穿了一辆车在身上啊!
“这衣服是拿什么做的,凭什么这么贵?”
他大声的惊叹,很快引起售货员的不满。
“诶诶!不买别摸啊!”
个头不高的女售货员,甩给他一记白眼,小声嘀咕着:
“乡巴佬!”
冯怀义顿时不高兴了,他明明是城里人好吧!
秦梦云却是轻轻笑了笑,瞧了一眼他惊讶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比的确良高级一些的化纤,就是牌子还行,梦特娇。
外国人特别擅长营销,很普通的衣服,做工也就一般,但是胸口有朵小红花,价钱就可以比一般的衣服贵十倍。
贵,还特别受欢迎。
尤其是在现在的一线城市,有人发财了,就需要显摆,怎么让人知道自己有钱呢,穿一件梦特娇,戴一个贴着外国商标的墨镜,人家一看就知道,有钱。
一开始,尼龙丝的面料国内做不出来,后来技术破解,发现这玩意儿原来这么简单,梦特娇就开始假货横行。
第一批做梦特娇假货的,估计赚钱赚得都肿了。
“有喜欢的吗?”
秦梦云笑着问冯怀义,那口气好像只要冯怀义随便一指,秦梦云就能给他买下来。
那肯定不行,太贵了,不划算!
冯怀义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一件衣服的钱,够他买一堆衣服,穿几十年的,傻子才买!
哪知道秦梦云小声说:
“喜欢哪个款式,我回去让你胖婶给你做,红橙黄绿蓝靛紫,一个颜色来一件!”
冯怀义一听,笑坏了,赶忙点头:
“那可以!”
随后,就看见秦梦云拿出了一台照相机。
哪件衣服好看,就让冯怀义往那儿一站,然后拍下来。
有的细节比较多,还要多拍几张。
“哎哟,什么人啊?买不起,拍张照,就当自己穿过了,哼!”
柜台的服务员抱着胳膊,对他们的拍照行为一脸鄙夷。
秦梦云充耳不闻,反正事无禁止,便是可行。
“诶诶诶!拍个没完了?”
售货员烦了,直接开口驱赶:
“不要便宜占个没完好不啦?这照下来又穿不起,难不成烧给自己呀?”
既然被赶,秦梦云本来打算走了,反正专柜不止一家,去下家拍也一样,结果售货员后面半句话,让她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她歪头打量着眼前的售货员,纳闷了,你一个拿工资的,占你便宜了,嘴这么恶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另外一个售货员连忙来劝和:
“她心情不好,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要是有喜欢的商品,我可以为你们介绍!”
这个售货员是个圆脸,一看就很有福气的样子。
秦梦云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你们商场是不是改革了,售货员也有效益奖金的对吧?”
她问得售货员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行,帮我拿一件那个男装,要中码,还有那个丝巾也拿一条!”
随着秦梦云手指的方向看去,售货员犹豫了一下,提醒道:
“那个男装中码,这位先生穿恐怕小了,大码会合适一些。”
秦梦云却是轻笑:
“不是买给他,送人的!”
“哦哦哦!”
售货员听完,连忙将衣服和丝巾取了下来,叠好后装进袋子里。
梦特娇用的是专门的塑料袋,很漂亮。一般的商品是用不起塑料袋的,这就是档次的象征。
为了保护塑料袋,售货员还特意拿了个纸袋,将两件商品放在里面。
衣服和丝巾都不是门店里最贵的,但也不便宜。
衣服三百,丝巾八十。
“您好!您的商品,请拿好!”
圆脸服务员,微笑着,双手将袋子递到秦梦云面前。
“这条丝巾是送给你的!”
秦梦云将袋子接过,从里面拿出丝巾递给圆脸的服务员:
“谢谢你的善意和热情的服务!”
圆脸的售货员一听,整个人愣在那里,而另外一名售货员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丝巾虽然没多值钱,但也相当于她们一个半月的工资,谁不想要?
他们可以直接操作退货退钱的!
“不不不!”
圆脸的服务员连忙摆手后退,脸也红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您太客气了,谢谢,但是我不能收!”
她眼睛亮亮的,白净的脸蛋转眼就成了红苹果。
这个女孩儿,秦梦云是越看越喜欢。
在售货员拿鼻孔看人的年代,这个女孩能做到这么友善,真的很难得。
秦梦云微笑着问:“那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李爱玲!”女孩儿大大方方的答。
好名字!
“李爱玲同志,我希望你能收下我的礼物!”
秦梦云牵起女孩儿的手,将丝巾放到她的掌心:
“不然,我就需要去找你们领导,请他帮忙劝你收下。到时候,你的同事可能就要受批评咯!”
话音落下,李爱玲随后看向同事,对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赔笑道:
“爱玲,你就收下吧!人家老板一番好意,呵呵……”
她再不开口闭口“乡巴佬”了。
“这……”
李爱玲还在犹豫,秦梦云已将迈步离开。
“您慢走,欢迎再来!”
瘦瘦的售货员学乖了,笑着送出门,看着秦梦云两人走远,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李爱玲一脸羡慕。
“李爱玲,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我不管,这事儿也算有我一份功劳,这丝巾你退了,钱分我一半!”
可李爱玲根本没听她的,左思右想,最后追了出去:
“诶!同志!”
第230章 这就叫缘分
“同志,您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爱玲追上秦梦云,将丝巾还给了她:
“感谢您的认可,做好本职工作是我的责任。而且我相信,您是位善良的女士,一定不会为难他人的!”
小姑娘声音如百灵,笑起来的样子,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银盘一样的脸庞,眉眼弯弯,看着就让人喜欢。
世界上有许多好姑娘,她们就像沧海遗珠,散落在社会各处,真能遇到一个,那就是缘分。
“丝巾不能收,那一起吃个饭总行吧?”
秦梦云牵起小姑娘的手,像个和蔼的长辈:
“我们初到沪市,能不能麻烦你给介绍介绍好吃的本地菜,最好,再叫上你爱人!”
李爱玲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本能的低头,羞涩道:
“我还没有对象呢!”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秦梦云连声道歉,心里却乐开了花。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等你!”
“这个……”
李爱玲咬着唇,有些为难:
“我们下班的时间会很晚,但是可以轮流去吃饭。我跟同事说一声,也许不能陪您一起用餐,但是介绍些地道美食还是可以的。您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小燕子一样又飞回店里,跟同事好一顿求情,对方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谢谢啦!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挥挥手,她又兴高采烈的飞回到了秦梦云他们跟前。
“可以啦!您请走这边,这边下楼近!”
李爱玲活泼又细心,自觉担任起了导游的任务,介绍着商场,介绍着周围有意思,好玩的地方。
“我就不带您上大饭店了,它们那么豪华,那么醒目,你坐着车,随便就能看到,我带您去我们老百姓经常会去的地方。”
女孩儿脚步轻快,带着秦梦云走进一个小弄堂。刚到弄堂口,就可以闻见食物的香气,听见喧闹的人声。
“您小心,注意脚下!”
弄堂里道路不平,又多是匆忙穿梭的人群,李爱玲贴心提醒着。
“大饭店有大饭店的美味,但是这弄堂里,才是百姓的烟火气!”
跟随她的脚步,秦梦云看到了跟江城类似的小巷子。
看上去有些杂乱的两层小楼,楼上晾晒的衣服还在滴水,楼下的商铺生意如火如荼。
赶着吃完饭上班的人,行色冲冲。香气扑鼻的生煎馒头,还没出锅,就已经有人在嚷嚷催促。
这里的铺子都是私人开的,几乎不要粮票,营业的时间也比公办的饭馆要灵活。
“就是这家了!”
李爱玲开心的停在一家混沌铺门口,介绍着:
“这家的小馄饨特别好吃,手擀的馄饨皮薄得透光,用的上好的猪后腿肉做的馅,汤底是熬了八个小时的高汤,配上蛋皮丝和虾米,好吃得不得了!”
正说着,她看见里面有了空位,连忙拉着秦梦云进去坐。
狭小的餐馆里,大家都是挤坐在一起,没有什么一客一桌的。
秦梦云也不在意,跟冯怀义一起坐下,跟老板叫了三碗混沌。
李爱玲却连忙摆手:
“我不能在这儿吃的,得赶紧回去,同事还等着我呢!稍等一下!”
她跑出店外,过了好一会儿,馄饨都煮好了,她才过来。
“我看这位大哥光吃馄饨肯定吃不饱,这个是粢饭团,很好吃的!”
她将两份饭团放在秦梦云面前,然后歉意的笑笑:
“实在抱歉,我得回商场去了,同事还等着我带饭呢!”
她亮了亮手里另外的粢饭团:
“这个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说完她就要走,秦梦云连忙抓住她的胳膊:
“这饭团多少钱?说好的请你吃饭,怎么反而让你掏钱了?”
“没多少钱,算我尽地主之谊了!”
“那不行!不如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等你下班了,我去找你!”
“啊?”
“礼尚往来嘛!”
面对秦梦云的热情,李爱玲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说了自己的住址。
她家住得远,按沪市的话说,也算乡下人。
因为浦东,就是农村。
“那么再见,安心上班去吧!”
秦梦云冲着小姑娘挥了挥手,心中不由感叹着,这就叫缘分。
她刚好想去浦东买点儿地,但是这个年头,土地是不允许买卖的。秦梦云又不是本地人,是本地人的话,就无所谓买不买地了,哪里有荒地,占了就是自己的。
她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老天爷把本地人送到了她跟前,买到土地,就成了可能。
“阿姨,你对那个小姑娘太好了吧?”
冯怀义有些不理解:
“你是不是想依依了?你要想她,咱们就赶紧回家吧!”
秦梦云笑了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目前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受伤时,脑子里回响的那个声音,告诉她需要以命抵命,照说她救了堂妹,就该死掉,可她现在好好的。
难道是幻听?
不敢确定是不是幻听,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死亡是否就在近期,她不敢贸然回去。
万一,有个万一呢?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从失望到希望,然后又绝望。
还是稳妥一些好!
“快点吃吧!没听爱玲说,这个粢饭团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笑着,拿起饭团看了看,就是江城的糯米包油条!
只不过放的料更多一些,还裹了些酱,口感更丰富。
江城的糯米包油条,更简单,主要是甜口。
糯米的清甜,油条的微咸,被桂花糖包裹着,一口下去,层次分明,甜而不腻。
吃起来简单,还非常扛饿。
这个粢饭团就复杂一些,包的东西太多,酱料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冯怀义就吃出了痛苦面具。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他还是将一份饭团给吃了下去。
把秦梦云都看笑了,不知道这孩子是挑食,还是不挑食。
小馄饨就好得多,馄饨清爽不腻口,汤汁鲜美,吃起来感觉的确很好。
但是,也的确不管饱。
这么一碗馄饨,秦梦云一个人至少得吃两碗,勉强不饿。要是让家里几个儿子来吃,十碗吃饱了,那都是喝汤喝的。
吃饱喝足,秦梦云拿帕子擦了擦嘴:
“走!去金店瞧瞧!”
现金用完了,去了一趟商场,一千块花得干干净净,就买了三样东西,一台最便宜的照相机,一件衣服,一条丝巾。
想把黄金变现,还有点风险,得想个稳妥,又不至于被黑的法子。
第231章 踏破千山
黑,太黑了!
秦梦云已经做好了被黑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今年开年后,她去银行进黄金,那时候已经是二十八块钱一克了。
结果今天上沪市的银行一问,好嘛,十九块钱回收!
她一斤黄金就得亏四千五!
算了,谁叫人家是银行呢?
结果再去金店一问,给气笑了,回收价最低十五块三,最高十八!
这么低的价格,她都想摆个摊,在这里收黄金了。
“不卖了!回去!”
秦梦云气呼呼的带着冯怀义回了岛上。本来是可以在招待所留宿的,但是她放心不下小屋里放的红珊瑚。
自己没船,坐渡船就得绕路,全靠两条腿走。
等快走到小屋时,秦梦云已经累虚脱了。
好不容易洗了个澡,白洗的,身上又被汗水裹着,又酸又臭。
她边走边笑:
“我这是想不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受苦!”
这时候冯怀义反倒是劝她了:
“也挺好的,咱们看了海,抓了螃蟹,不是还有红珊瑚吗,你那么喜欢,这一趟很值得的,只要早点回去就行!”
说着,他在秦梦云跟前弯下腰:
“我来背你吧!这点儿路,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事,学校训练时,还负重长跑呢!”
秦梦云看着少年宽阔的背,又瞧了瞧四周。
能享受时不享受,不是轴吗?
“那辛苦你了!”
说完,便趴在了冯怀义的背上。
少年直起身子,掂了掂,将她背好,一步一步朝着前走,嘴里还哼着小调,显得自己很轻松的样子。
远处的海面上,还有落日的余晖,滩涂边的月见草又一朵朵争相开放了。
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咸咸的气息,拂过面庞,穿过发丝。
曾几何时,秦梦云一辈子的梦,就是希望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
她深呼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有一点点遗憾,有一点点凄凉,萦绕在心头。
突然定睛一看,发现有个人影正朝着他们走来,起初以为是丁铁强,后来发现个头不对。
太大个儿了!
越走近,越看着像一堵墙。
不知不觉的,秦梦云的心就提了起来,变得紧张。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
冯怀义不会出卖她的!
“快!放我下来!”
秦梦云紧张的拍着冯怀义的肩,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将她放下,然后在一边站好。
“陆……陆叔叔!”
他吓结巴了,还没走近,就已经感觉到了陆勇身上的杀气。
真的是杀气!
虽然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但他就是知道,那个就叫杀气!
他心惊胆战,就连一双腿也不听使唤了。
“我……我……”
他极力想解释,可是脑子像是被浆糊占领了,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那个……”
秦梦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逃跑。
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然后都被快速的掐灭掉。
就在她混乱的时候,陆勇的手掌抬了起来。
那个巴掌,比秦梦云的脸都大。
算了,死就死吧!
秦梦云闭上了眼睛,等着陆勇扇过来。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气成这样,但是不辞而别,害他找过来,的确该打。
只是陆勇哪里舍得打她?
手臂绕过她的肩,想要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再也不松开。
可是最终,手掌捏成了拳头,用力的攥着,捏的骨骼咔咔作响。
这些日子,谁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秦梦云走后,他冥思苦想,寻找着蛛丝马迹,根据秦梦云的喜好,在地图上画出她可能去的地方。
出门后的第二天,他就打电话叫人带消息给秦铁牛,谎称找到了秦梦云,但是她已经糊涂,不认人,所以他留下来,慢慢做工作。
先安下秦家人的心,他才在滇城一家家派出所去问,在花最美,花最多的地方去找。
每天一醒,就是在寻找的路上。
他去了鹭岛,去了椰岛,一天磨破一双鞋,最终到了崇名。
登岛后,问一个,没有答案,问一个,没有答案。
就在他再次失望,准备离开时,他打电话回江城询问情况,结果以前的同事告诉他,有人打电话过来,核实秦梦云的身份。
那一刻,他就确定了,秦梦云百分百在岛上!
于是他往岛上最偏僻的地方找,终于找到了滩涂边的小屋。
有人告诉他,这里住着的是一男一女,当时他就纳闷了,以为自己找错了。
他遇上了正在晒渔网的丁铁强,然后从这个男人口里,听到了秦梦云的名字。
男人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来抓奸的?
因为他怎么看,都觉得秦梦云和冯怀义像是遭受家庭反对,私奔出来的。
再怎么出来养病,不说住得多舒服,也得是亲近的人陪着吧?
然后,丁铁强就被打了,鼻青脸肿,还被绑成了个粽子,丢在船上。
陆勇卸了小屋的门,在屋里只看到一张床。
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久,才开始寻找线索。
然后就看到了秦梦云写给女儿的信,具体内容写的是什么,他没看进去,只看到一个人名:
冯怀义!
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呼吸不上来。
脑海中有各种负面的想法闪过,他都压抑住。
他静静的在小屋里等着,可是直到天快黑了,也没有等到。
异常的烦躁,让他开始砸东西,他差一点儿,就把藏着的红珊瑚给砸烂了。
看到红珊瑚,他便冷静下来,确定秦梦云会回来。
至于今晚会不会回来,他就没那么确定了。
站在风里,他等啊等,远处的说笑声传来,他转身就看到一副甜蜜的景象。
冯怀义背着秦梦云,唱着歌,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夜色渐深,将两人的身影,逐渐融为一体,看得人心碎。
他看着吓得闭上眼的秦梦云,不由的苦笑。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秦梦云最终的目的怎样,她跟女儿的同学,好兄弟有没有情感纠葛,这些,统统跟他没关系。
他一个外人,没有资格!
“身体,好些了吗?”
他开口,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沙哑而撕裂。
第232章 就这样吧
气氛,不算融洽。
篝火在风中摇曳,吊锅里的水开始冒着蒸汽,咕嘟,咕嘟的。
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秦梦云这才发现,陆勇变得好憔悴,头发长了,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看上去像老了十岁。
她几次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唔!唔!”
一阵异响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船上,丁铁强用脸爬出了舱外,奋力的挣扎着。
秦梦云连忙站起身,诧异发生了什么?
“这……”
她看了看陆勇,对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看着燃烧的篝火,双眼无神。
“那个……我能去把他放了吗?”
秦梦云小心翼翼的问,心里十分忐忑。
陆勇没有回答她,只是快速站起,大跨步走去船上,三两下将人解开。
得到自由的丁铁强开口就要骂人,只是刚发出一个音,就被陆勇回头一瞪,给憋了回去。
他打了一辈子的架,自然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
丁铁强瘪着嘴,一脸委屈的往船舱里缩了缩。
看着陆勇走远,才扶着船舱门喊了一句:
“我也没吃饭!”
语气可怜兮兮的,却又贱嗖嗖的。
秦梦云没办法,暗戳戳的给了冯怀义一个眼色,让他再去弄点食材回来。
本来就如坐针毡的冯怀义,一下子如获大赦,赶忙撒腿跑了。
现在想去弄鱼虾不太可能,海水已经涨得太高,把礁石都淹没了。去老乡的地里摘点儿青菜倒是可以,但是吃饭哪能只吃菜?
冯怀义瞧着有老乡家还亮着光,便敲了门,准备讨两条鱼。
火堆旁,秦梦云瞧着陆勇的脸色,犹豫着开口:
“我……能解释一下吗?”
话刚说完,就见陆勇坐直了身子,仿佛开座谈会一样,面色严肃的准备聆听。
给人压力巨大。
秦梦云思索着,想要找个合适的话头,本来是要从离家那晚说起的,结果一开口,却变成了:
“我们在火车上撞见的!”
意思是,不是早有预谋的私奔。
这话说了跟没说,感觉效果没啥不同,陆勇的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
不管怎么到一起的,病好了,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人?
“他去沪市踢联赛,然后发现我不太正常,就没去比赛,留下照顾我。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上他们学校去查!”
秦梦云睁大了眼睛,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解释的重点在冯怀义身上,但是解释完,陆勇的表情仍然没有一点改善。
因为听在陆勇的耳朵里,就是她在最需要人陪伴和帮助的时候,是冯怀义放弃了前途,守在她身边。
陆勇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眼神让人很心痛。
如果秦梦云拥有听到心声的能力,她就会听到:
“我不想听什么过程,只想知道,你现在,喜欢的是他吗?”
秦梦云听不到,所以她只能继续解释着:
“我这些天都不是太清醒,不信你可以问……船上那个!”
她弱弱的指了指船上的丁铁强,又怯怯的说着:
“我清醒后,发现自己又臭又脏,于是就去城里洗了个澡,就洗澡,没干别的!”
“没干别的?”
陆勇终于开口,可是一开口就是浓浓讽刺的意味。
好不容易清醒了,能闹事了,却不想着打电话通知家里人?
“真没干别的!”
秦梦云结结巴巴的解释,然后想到了什么,就捡起一旁的袋子。
“还去商场,买了件衣服。但是,这衣服是给船上那人买的,他帮我捞了一支红珊瑚!”
提到红珊瑚,秦梦云突然眼前一亮,兴冲冲的跑回小屋,把红珊瑚拿了出来。
“你看,就这个,是不是很漂亮?”
在火光的映照下,红色的珊瑚树颜色更深了。
“咱们店现在有玉石,有水晶,再把这红珊瑚往那一摆,别提多上档次了!”
秦梦云在陆勇身边坐下,表情变得自然。
“等回去,让岑守礼给打个漂亮的底座。不过,你觉得是木雕的底座好,还是石头的底座好?要不,弄个水晶原矿的底座?”
一提到宝石,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要是用水晶的,你帮忙雕一个?”
她歪着头,笑看着陆勇,有一点小俏皮。
男人严肃如冰山的脸,渐渐有了暖色,目光也变得柔和。
“红珊瑚配黄水晶,你觉得会好看吗?”
“当然好看啦!”
秦梦云愉快的顺杆爬:
“红色配黄色,是标配嘛。不过还是得有个偏向性,要不然就大俗大雅,俗气到底!”
她说的是金山银山配发财树的造型,很俗气,但世俗的人都喜欢。
“好!”
陆勇轻声答应,眼睛里只剩宠溺。
有些事情,未必非得有回应。就像去拜神,能双向吗,应该是不行的。
神只有那么多,人却有无数。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他也不可能一一反馈所有人。
可是去拜了,心就安了。
没有反馈,依然得到了心安。
他喜欢看秦梦云一副财迷,两眼放光的样子。
看她高兴,他就高兴。
这样,足够了!
冯怀义抱着食材和柴火回来时,感觉气氛莫名其妙就和谐了。他愣了一下,没去探究,笑呵呵的。
“老乡听说我们家来客了,特意多给了点儿肉,说炖鱼放肥肉,好吃!”
他刚想坐下,就感觉身后一阵寒意,不自觉回头,对上陆勇的眸子,就感觉对方想杀了他。
可是再定睛一看,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炖鱼放肥肉,当然会更香啊,不过得先煸炒一下。”
秦梦云将食材接过来,处理干净:
“你这么晚找人家要吃的,这人情得还。刚好明天一早,我们去找李爱玲,到时候顺便再买点小礼物。”
“会不会太冒昧了?”
冯怀义呵呵的笑着:“我总觉得你想拐带人口!哈哈!”
两人聊着陆勇听不懂的话题,原本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第233章 就地创业
饭好了,丁铁强也凑到了跟前,端起了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再大的事儿,也没必要跟吃饭过不去。
吃着吃着,这气氛就和谐了。
秦梦云开玩笑说,他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去捞条鲨鱼。
活这么久,还没吃过鱼翅呢!
享受时没她的份,“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罪名却需要跟世上所有没吃过鱼翅的人,一起承担。
冤啊!
不过等她真的吃过了,那就不冤了。
她也想知道,说是跟吃手指甲是一样的,可为什么还那么多人愿意花高价吃?
一个鱼翅大几千,相当于农村一套房了。
有钱人都傻吗?
她说完这个,丁铁强却是笑话了她半天。
没有大船,人再多也是去当鱼饵的。
这倒也是,没有必要为了口吃的,把命搭上。
秦梦云没有跟他争,反而在饭后,把买的梦特娇送给了他,作为红珊瑚的谢礼。
拿到衣服,丁铁强还是很开心的,就是感叹:
“我哪有穿这种衣服的时候哟,连个喜酒都没人请我喝!”
秦梦云好笑:
“你人缘就那么差啊?”
那的确是有很差,还是这两年岁数大了,脾气改了,要不然老远人家看见他,就得跑。
“这叫‘成见’你知道吧?其实我是好人!”
丁铁强对自己的认知可能有点儿不清楚,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年轻时做的那些事,有什么错。
都是村里人不好,人多欺负人少。
秦梦云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好笑,但是不敢问陆勇,为什么打他?
陆勇轻易不会打人,如果打人了,肯定是被打的那个不对。
不过也算是自己给人家招的无妄之灾,稍微补偿一下吧!
“我有办法让你娶到老婆,你听不听?”
她话一出口,三个男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陆勇沉了脸,冯怀义傻傻的担心,害怕秦梦云把自己介绍出去了。
只有丁铁强咧开嘴笑了,往秦梦云跟前凑了凑:
“说说看,什么办法?”
秦梦云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
“先建个漂亮的大房子!等凤来仪,不得先有梧桐树啊?房子一建,然后再找媒婆,彩礼给到八千,然后……”
她话还没说完,丁铁强就不嘻嘻了,起身要走。
“我要是有八千的彩礼,有大房子,我还要你教啊?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他气呼呼的,拔腿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怒气冲冲的质问秦梦云:
“就算像你说的,那我这样找的还是家主婆吗?那是冲着钱来的!”
“呵呵!”
秦梦云嗤笑:“不冲你钱,还能冲你人啊?”
“这!”
丁铁强一下就被噎得没话说了,垂头丧气蹲在那里,拿手指在地上画着圈。
幽怨的样子,让秦梦云笑出了声。
“冲钱有什么不好?只要不骗钱,不就行了?你再学着做饭,把女人孩子照顾好,感情慢慢不就有了吗?”
“可关键是,我没钱啊!”
丁铁强都快哭了,一屁股坐地上,委屈死了。
就是吃你一顿饭而已,至于这么打击人吗?
“没钱啊?”
秦梦云故作吃惊:
“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了这多年的鱼,这点儿钱没有啊?”
她说完,丁铁强嚎开了。
“我跟你说,我今晚要是去跳海了,都是你害的,我告诉你!”
他抬手往脸上一抹,竟然真哭了!
秦梦云赶紧抿住嘴,不笑了,可是好难憋住。
“跟你开玩笑的!赚钱嘛,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明天一起去城里,咱们都理个发,好好收拾收拾。然后找找,做点儿什么来钱快的生意。”
抢劫来钱比较快!
陆勇忍不住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这儿给个不相干的人保媒拉纤,是不想回去了吗?
“可是,咱们好像也没钱了!”
冯怀义小心翼翼的提了个醒:
“现金都花完了,明早就算抓了螃蟹,顶多卖两三块钱,好像没办法都去理发的样子。”
“没事儿,这不是有你陆叔叔吗?”
秦梦云很自信,拍了拍陆勇的肩:
“你带了多少钱?我们明天要去个女孩儿家做客,不能空手。那女孩儿可漂亮了,十八九岁,脸圆圆的,性格还特别好……”
她眉飞色舞的夸着,越夸,陆勇的脸色越难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梦云,那表情仿佛在问:
你到底是有多想看着我娶别人?
秦梦云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催了催:
“赶紧的,钱!”
陆勇只能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把钱都掏出来,拍在她掌心里。
“才这么点儿?”
秦梦云惊呆了:“还不到十块钱,你出门怎么不带钱啊?”
“哼!”
陆勇别过脸去,不想理她。
她都不想想,自己离家出走了多长时间,而这段时间,陆勇走了多少路,坐了多少车,打了多少电话?
他的钱本来都已经给了秦梦云,再拿就只能从店里拿,他哪儿好意思拿太多?
“这怎么办?”
秦梦云琢磨着,要不就地创个业?
反正来都来了,怎么样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啊。
浦东那么大一片土地,自己晚占一天,人家就多占一点。
将来一亩地,光地皮,拍卖价就将近一个亿啊!
李爱玲那么好的姑娘,你今天不追,她明天就可能成别人儿媳妇儿了。
看着别人娶贤妻,比自己家有恶媳更痛苦。
问题是,说给哪个儿子呢?
说给老大吧,得先紧着他解决了。
李爱玲有爱心,又有本事,带着老大过日子是最好的。
“决定了!”
秦梦云一拍大腿,有了主意:
“明天就打电话回去,让学礼把国富稍过来。”
“哈?”
在场没有人能理解秦梦云的脑回路,冯怀义能猜到一点儿,陆勇是完全不懂,她自己不说回去,反而把傻儿子弄过来干什么?
“睡觉!睡觉!”
秦梦云催促着:
“明天早起赶海,老丁啊,你的网晒好了没,说不定明天能抓到鲨鱼哦!”
“鲨鱼?”
丁铁强边走边用白眼瞅她:
“真碰见鲨鱼,我丢了网子就跑!”
“哈哈!”
秦梦云大笑着,回头瞧了瞧陆勇和冯怀义:
“还傻站着干什么?回屋睡觉!”
“这……”
冯怀义嘴角抽抽:“好像不是那么好睡下吧?”
第234章 你的发财不是发财,我的才是
门口撒上草木灰,屋里地上铺好细柴,这就算打地铺了。再拿装衣服的包当枕头,就可以睡了。
等冯怀义弄好这些,秦梦云早就在床上睡着。她睡眠质量可好了,跟晕过去一样。
“睡吧!”
冯怀义已经在地上躺好,还尽量贴着墙,留给陆勇更宽敞的地方。
他也不比秦梦云差,陆勇刚想开口问点儿什么,就听见不大的呼噜声响起来。
竟然是沾枕头就着!
陆勇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两个都是没心没肺的!
第二天黎明,秦梦云早早起来,随便煮了点吃的,大伙儿随便吃完,就准备出海了。
现在不比将来,银行系统没连网,汇个钱得等好几天。
想把江城的资金调集到沪市来用,不赶趟不说,还不划算。
雁过拔毛,银行收的手续费叫人心疼。
而且赚“沪币”,花“沪币”,是最划算的。
不然以沪市高于江城一点几倍,甚至两倍的物价,江城赚钱沪市花,对秦梦云这种抠门的人来说,太痛苦。
所以她祈祷着,今天最好能一网下去,抓条鲨鱼。
不用太大,两米来长,不太值钱,但是好抓就行。
鱼牙卖给土豪当装饰,鱼骨磨粉,当滋阴补阳的药卖,鱼皮卖给包租公,他们爱吃。
最贵的是鲨鱼鳍和鲨鱼肝,一条鲨鱼最大的价值,就在这俩上。
除了鱼肠不能吃,会被用来当饲料,国人对鲨鱼的利用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
而“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个概念的提出,其实跟味精的策略是一样的。
因为海里鲨鱼就那么多,以前咱们没实力捞,都是外国人捞了,把肝和鱼鳍拿走,然后把边角料丢掉,或者卖给咱们。
现在,咱们自己有能力捞了,他们赚不到钱,就开始一口环保的锅扣下来,然后毁了咱们一个村的支柱产业。
鲨鱼是鱼,跟海豚是不一样的。
吃海豚的都没人管,吃鱼的倒是先被道德绑架了。
不过还好,现在是八一年,鲨鱼产业刚开始兴盛的时候。
秦梦云站在丁铁强的船上,有些小激动。
会不会有鲨鱼呢?
一边期待着,一边又有些害怕。
毕竟这个年代,鲨鱼还是很多的。潜水捞珍珠的采珠人,最怕的不是缺氧和失温,最怕的是遇上鲨鱼,几乎百分百没命。
丁铁强的船不算大,四米来长,跟条大白鲨的身长差不多。
但是这样的小船想捕大白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是非常专业的渔民。
来到鱼群可能出现的海域,丁铁强照例拿起梆子,在水里用力敲打。
他今天的目标还是黄花鱼,产量丰富,好捕捞。
利用声波将黄花鱼震晕浮上海面,撒网就行,简单轻松。
结果,他敲了好一会儿,也没啥反应,只能换个地方继续再敲。
“今天好像运气不太好!”
秦梦云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出来老高了,要是再捕不到鱼,就只能等傍晚了。
可是中午怎么办,总不能吃生鱼吧?
因为捞了一树红珊瑚,所有的运气就都用完了?
“唉,算了!”
丁铁强也敲累了:“随便下网吧,网到啥算啥!”
突然海面上有金光闪动,有些晃眼。
“那有鱼群!”
秦梦云兴奋的指着:“那边!那边!”
不管是什么鱼,反正只要是金色的,那就肯定值钱。
丁铁强抬头,顺着秦梦云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瞬间瞪大。
“哎呀,今天要发财!”
他赶紧去操控渔船,向着鱼群的方向前进。
“这么远,能看出是什么鱼吗?”
秦梦云一听要发财,整个人都兴奋了。
“加吉鱼!”
丁铁强随口答着,早早的停了发动机,摇着桨朝着鱼群靠近。
“加吉鱼?就是鲷鱼呗,多少钱一斤?”
“市场零卖,能到两三块吧!”
丁铁强满脸兴奋,架起渔网,准备拖船捕捞。
两三块钱一斤的鱼,这一网下去,他又能悠闲好几天了,没准还能存一点儿。
这已经是目前市场上,最贵的鱼了。
“我发现带着你出来捕鱼,这运气简直好到不行啊!”
丁铁强兴奋的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停,同时也让冯怀义帮着忙。他不敢指使陆勇,但是陆勇看一眼,就知道该干什么。
加吉鱼不比黄花鱼,震晕了不会跑,这鱼贼精,下手得快。
三个男人一起协力,大大提高了成功的几率。
可秦梦云对此却一点儿兴趣没有。
就按最贵了算,也才三块钱一斤,这一网下去,能有一百斤吗,又不是超大的鱼群!
就按一百斤算,也不过才三百块钱,四个人平均下来,一个人才不到一百块。
这离发财差远了!
海面开始沸腾,海鸥也来了,海鸥群看上去比水里的鱼群数量更庞大,叽叽喳喳的,烦死。
“这破鸟,要是能卖钱就好了!”
秦梦云兴趣缺缺的抓着船舷,勉强靠体重,帮忙维持船的平衡,就算她出力了。
眼看就要起网,丁铁强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嘿!妹子,快来看,都是大个头,好多!”
第一批加吉鱼被拉到船上,有的还在试图逃脱。
在远处明明看见是金黄色的,怎么拉上来变成红色了?
秦梦云撇了撇嘴,不是太高兴。
除非网底还有一树红珊瑚,或者有只大点的砗磲也行,不然这趟真的白来了。
海上太阳这么大,又没有防晒霜,她本来就不白的皮肤,又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能跟那些小姑娘比啊!
“哎!”
一阵尖叫,吓了她一激灵,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丁铁强满脸愁容:
“瞧瞧你这嘴哟,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海里一阵大浪,船跟着剧烈颠簸,要不是三个男人拉着网,说不定就有人被带下去了。
网里,真有鲨鱼!
个头还不小,像是牛鲨的亚成年体,这种鲨鱼异常凶猛,最爱攻击人类。
“妹子,拿刀,割网子!”
丁铁强舍不得已经拉上来的鱼,又不敢跟鲨鱼纠缠,万一船翻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无奈之下,只能把网剪断。
剪网是不可能剪的!
清大、北大,不如胆子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两强相遇,勇者胜!
我这掏出来比鲨鱼重二斤的脑子,还能抵不过它那点儿力气了?
秦梦云操起用来震鱼的梆子,看准时机,邦邦邦,一眨眼的工夫,也不知道对着鲨鱼头敲了多少棍子,反正等到虎口震破了皮,她才停手。
为了敲鱼,人都差点飞出去。
被鲨鱼搅动,激起的水花,瓢泼一般从天而降,浇了所有人透湿。
但船稳住了,鲨鱼不动了,三个男人吐着海水,目瞪口呆。
第235章 我是杀猪匠
“妹子,你到底是干啥的?”
丁铁强惊魂未定,打了几十年的鱼,今天差点翻船。
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老娘们如此凶残。
那一梆子下去,眼见着皮那么厚的鲨鱼,被打得都凹下去了。
别说他了,冯怀义最为吃惊。他印象中的秦阿姨非常温柔,心思细腻,总是能很好的照顾到所有人。
可今天一看,他居然有种如果跟秦梦云打架,不见得能打得过的想法。
陆勇稍微好一点,从小就知道秦梦云彪悍,但是今天这个彪悍程度,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站在船上不好用力,所以她采取的是数量战略,不求一棍子下去多重,只求短时间内多打几棍子。
有点儿类似咏春的那种感觉。
这个办法理论上可行,但实际风险极大。因为一梆子敲不晕,鲨鱼会剧烈挣扎,搞不好船就翻了。
但谁能想到,秦梦云下手又快又狠,每一梆子都几乎敲在同一个点上,没两下,鲨鱼就晕了。
晕了,秦梦云都没有马上停手,以最快的速度,利用船桨将绳子套在鲨鱼尾巴上。
只要将尾巴给它拖离水面,鲨鱼的威胁直接减少一半。再给它连脑袋一起捆住,成一个“C”型,那基本就是任人宰割了。
鲨鱼捆好,就可以歇一口气,不用那么着急拖上来。
两米来长的鲨鱼,重量大约三百来斤,放在水里拖回去,比拉上船合适。
“我啊?”
秦梦云喘着粗气,将震伤的虎口拿干净水冲一冲,晾着,等它自然愈合。
“以前杀猪的!这一条鱼跟一头猪差不多重,大肥猪的皮更厚一点,防御更高一些。鲨鱼皮子滑,容易打偏,相比较而言,还是猪好杀。”
她甩了甩手,让伤口凉快一些,减少灼热的痛感。
“以前杀猪也是敲晕了再杀,但是容易失手,一下敲不晕,那就麻烦了,猪发狂了,房子都给你拆了,小命都难保。
所以想要把猪敲晕,下手一定要不留余地,必须一击即中!
这破鱼,要是在陆地上,我绝对能保证一棍子让它动不了。在水里不行,太滑了,害得我手都破皮了!”
她一顿抱怨,把丁铁强都吓傻了。
你是只破了个皮啊,我胆都快吓破了!
以为是个棒槌,今天要被害死,结果,人家是个杀神!
果然人不可貌相!
幸亏当初他没起歹心,要不然被一棍子敲晕的,没准就是他了。
“咱们村里有人有蒲支人的电话!”
缓过神来的丁铁强一脸兴奋:
“他们收鲨鱼,一打电话就来,给钱还爽快。这么大的鲨鱼,怕是至少能卖到两千!”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打了大半辈子鱼,还是头一次捞到这么值钱的,能不兴奋吗?
“嘁!”
秦梦云不屑:
“找他们收干嘛?给你两千,他们自己卖出去赚四千!”
蒲支人聪明,他们没能力抓鲨鱼,但是他们会处理鲨鱼,还会找买主。改革开放没几年,别的地方还在炫耀“万元户”,人家这里都出一批百万富翁了。
沿海地区的渔民都知道,只要捕到鲨鱼,一个电话,无论多远,人家开着货车就来,来了就连夜拉走。
活儿干得利索又漂亮!
可秦梦云不打算卖给他们,虽然自己拉去卖很麻烦,但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走!直接上沪市,咱们去和平饭店门口卖鲨鱼!”
现在从海上出发,到了和平饭店附近,刚好是饭点。
“去饭店卖?”
丁铁强瞧了瞧冯怀义,又看了看陆勇,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么热的天,如果卖不掉,再打电话叫人来收,人家可是会压价的。”
他嘴里嘟囔着,不敢太大声的反对。
“不会卖不掉的!”
秦梦云很自信的笑着:
“只是卖多卖少的问题的,以两千为限,咱们每个人能分到五百块。如果我卖不到两千,你的五百块不动,少的全从我那份里扣!”
她这样一说,丁铁强就不好意思了。
“我没那个意思!你说去哪儿卖就去哪儿卖,老哥听你的!今天要是没有你,这鱼就得放,哪里轮到我赚这个钱?”
他只是人没那么好,但脑子不能不好啊,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晓得的。
四个人,开着船,一路朝着沪市的码头进发。当日头爬到最高时,他们终于见到了沪市的高楼大厦。
比料想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但没有关系。
一到港口,他们将鲨鱼拖起来,立刻就引起了周围的惊呼,没一会儿,船边就围满了人。
鲨鱼绑好,放在小推车上,再盖上湿的麻布袋子。
丁铁强跑去附近相熟的餐馆,找老板借了辆三轮车。
三个男人推着小推车,秦梦云骑着三轮车,车里装着几桶海水,还有清理出来的加吉鱼。
走上一段,就舀点儿海水,把麻布袋打湿降温。
他们走得不快,但是消息跑得是真快。原本只有码头附近的人跑过来围观,一路跟随,后来听到消息,跑过来看稀奇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远远看着,马路上跟着一堆人。
那场面,堪比武松扛着老虎下山,乡民夹道欢迎。
“麻烦让让!让让!”
你都不好说,这群人看稀奇就看稀奇吧,他还堵着你路,本来就着急赶时间。
“喂!你们在哪儿打的鲨鱼啊?”
“要拖去哪儿?”
有小孩儿跑过来,快速的摸鱼尾巴一下,又赶紧跑开。
跑开后笑得咯咯响。
“记者来了!记者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着,就真见有记者举着相机,跑过来一顿拍。
然后问的问题更多,更烦了。
丁铁强倒是乐得不行,边走边配合着人家拍照。
然后还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时捕鲨鱼的那个惊险,那恨不得比七擒孟获还曲折,比孙悟空大闹天宫还惊心动魄。
“让让!”
秦梦云一声河东狮吼,结果毫无用处,硬是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走不动了,一点都走不动了。
瞧了瞧四周,还没到和平饭店,倒也离得不远。刚好在树荫底下,秦梦云索性从桶里抽出刀子,拿着磨刀石开始磨刀。
“卖鲨鱼肉嘞!抗癌治感冒,心脏病,高血压,兹阴壮阳,促生长,大人小孩儿吃了都说好!”
“这鲨鱼肉怎么卖呀?”
秦梦云一嚷嚷,立刻就有人问价。
她把刀磨得嚯嚯响,闪闪亮,答道:
“不带皮,五块钱一斤!”
第236章 沪爷和洋大人
“五块钱一斤!”
人群惊呼:“这么贵啊!这谁吃得起啊?”
一水儿都是喊贵的,就没一个说要买的。
秦梦云也不着急,就这么不紧不慢的磨着刀。
一条鲨鱼去掉骨头和内脏,都不知道有没有两百斤,就这么点儿东西,五块钱一斤,她都嫌卖低了。
“你这也太贵了!”
有个中年男人晃进人圈儿,砍价道:
“便宜点儿,我们这些人都给你买了!”
他瞧着他们除了丁铁强看上去精明点儿,其他人都挺憨的。
渔民嘛,能有多大见识?
女人更是头发长见识短,这鱼肉放一放,就坏了,一文不值。她只要着急卖,一定会便宜。
男人眼睛透着狡黠,准备一刀子下去,给砍到最低价。
最好再能买一点儿,送点儿搭头。
可秦梦云看都没看他一眼。
一会儿要去李爱玲家,鲨鱼肉卖不掉就不卖,上村里去摆上几桌“鲨鱼宴”,等村里人吃了喝了,她再去占地,谁还会说她什么?
这个年代的地,只要是你占了,当地人不赶你走,这地就是你的!
有没有户口不重要,住上几年,你就是“新沪市人”!
这个年代本来户籍制度也不严谨,给村里干部送点儿烟酒,落个户而已,就是他们动动笔杆子的事。
“便宜不了!”
秦梦云将磨了一半的刀举起,喷了水看看刀刃,还欠点儿火候,继续磨。
“这鲨鱼啊,搁古代,那只要一出水,就是贡品!平头老百姓别说吃了,闻一闻都没可能!
如今新社会了,贡品也能进到寻常百姓家。吃上一块,那就是帝王般的享受。
五块钱而已,红鲷鱼都多少钱一斤了,这可是鲨鱼,吃红鲷鱼长的肉!
这都嫌贵,那你就得问问你自己,到底是我这鲨鱼肉贵,还是你没有好好工作,没有好好赚钱?”
这话一出,中年男人脸上只剩羞恼,这不等于是在说他,又穷又懒,还想吃好东西吗?
没人再还价了,人群变得相对安静。
“这鲨鱼肉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什么病都治?”
人群里有人喊着,这也是那些观望着,想买又不想买的人,他们共同的问题。
秦梦云轻轻一笑:
“鲨鱼肉当然好,不信你们去找个老中医问问,我说的有错没错?鲨鱼是海洋霸主啊,它凭什么当霸主?
不是说它这牙,三两天咬钝了,就能重新换一副锋利的,不是!是什么,是它受了伤,它可以非常快的康复!
科学上来讲,这叫细胞再生能力!诶,只要是读过书,有点儿见识的,都懂!
当然啦,它是鲨鱼,又不是唐僧!吃了肯定有好处,但你不能说,你花五块钱,吃一块鲨鱼肉,你就百病全消,对不对?”
她像是聊家常一样跟众人解释着,听得人哈哈的笑,气氛跟着就变得轻松了。
“我要两斤!”
“那我也要点儿!”
终于,有人吆喝着要买肉了,秦梦云也不着急,这鱼一但破开,不能一下卖完,只会坏得更快。
三两个人买,她不如不卖。
“滴!滴滴!”
有汽车喇叭暴躁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才发现看热闹的人群把马路堵了,小车过不去。
等人群让开,小车却没有离开,而是从车上下来两个洋人。
一男一女两个洋人走上前,用蹩脚的中文问着价,他们想要鱼翅。
秦梦云这个时候站起身,不卑不亢微笑着:
“小鳍两百块,大鳍六百块,背鳍一千五百块!”
她说的,是一口流利英伦腔的英文,一开口,就引得众人一阵吃惊:
打鱼佬还会外国话啊!
两个洋人显然也很意外,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就像捡到了便宜一样。
就在他们准备掏钱买下时,秦梦云又加了一句:
“多乐!”
两个外国人愣了一下,掏钱的手顿住。
“我这是正经的鲨鱼,而且是最凶狠的牛鲨,不是乱七八糟的杂鱼鱼翅,这个价格很合理!”
她解释着,可两个洋人有些抠门,还在犹豫中。
两人叽里呱啦的商量,估计还是要买,只是带的钱不太够。
听说,只有在本国混得不好的外国人,才会跑来咱们这儿。所以这俩洋人看上去挺洋气,其实在他们国内,应该算下等民。
鱼翅这个年代,在他们那里,也是皇室贵族专享。
虚荣心作祟,他们只要有财力,肯定是会买的。
秦梦云不着急卖鱼翅,只想把鱼肉赶紧处理掉。
撇开两个洋人不管,她喊了一嗓子:
“刚才谁说要买鱼肉的,我统计一下,人不够我就不卖了!我有买主,人家要整个儿!”
话音落下,人群又开始喊开了:
“我!我!我买!”
有人掏着钱,有人往前挤,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陆勇这时带着冯怀义站出来,大长胳膊一伸,将人群拦住。
丁铁强也自觉参与起来,伸长了胳膊。
他们本来魁梧,就很有压迫性,再加上国人老实,场面还是很好控制住的。
秦梦云计算着人数,差不多,可以开刀了。
就在这时,汽车喇叭声又响了起来,随后人群被两个男人拨开,从中走出来一个衣着讲究的男人。
“你这鲨鱼,怎么卖呀?”
男人一开口,那种上等人的优越感就溢了出来。
他说的是地道的沪市话,只不过害怕秦梦云这样的打鱼佬听不懂,放慢了语速。
秦梦云将他一打量,笑着开口:
“本来这条鱼值一万多的,您要是整条买,我给您按八千算!”
她的话音落下,人群一阵惊呼,简直不敢相信。
这一条鱼,快赶上一套房了,就是小车,也差不多能买一辆了!
“八千?八千块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随后,是人群更大的呼喊声:
“先来后到啊!我们先说要买的,快给我们把肉分了!”
如果这鱼整条卖给有钱人,他们就吃不到了。
五块钱的顶级享受,没有了,群众们能不着急吗?
“吵什么?”
沪爷一吼,睥睨四下,周围立刻安静了。
男人歪着头,好笑的打量着秦梦云:
“你把我当凯子哄啊?我就算去商场,买处理好的鱼翅,也要不了八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