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前夜,侯门弃妇重生了》 第6章 管家之权 魏国夫人深知女儿的骄纵脾性,走之前特意将自己的贴身婆子林妈妈留了下来。 魏芷柔一腔怨气地回到厢房。 方才的事也早已传到了林妈妈的耳中。 林妈妈道,“小姐,一会儿您跟奴婢去给赵嬷嬷赔个罪。” 魏芷柔尖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了,她一个老婆子,我骂她两句怎么了?” 林妈妈耐心给她解释,“这个赵嬷嬷可不是太子府一般的下人,她是先皇后的贴身女官,陛下还要卖她几分薄面的人,太子更是把她当生母一样对待。” “谁得罪了她,就相当于得罪了太子!” 魏芷柔闻言表情一震。 这……这赵嬷嬷身份竟然如此尊贵? 她细细回想起方才自己当着裴谦的面说过的话,猛地攥紧手中的帕子。 林妈妈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小姐现在应该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对您发怒了吧?” 魏芷柔脸色一白,怪不得太子哥哥那么生气。 忽然,魏芷柔一顿。 方才姜云锦为什么不提醒她?是故意想看她出丑犯错的吧? 这个贱人! 她一定要找机会让太子哥哥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 幽兰院。 玉竹口中的来人是赵嬷嬷。 姜云锦忙命玉竹去沏茶。 赵嬷嬷住的寿春堂离幽兰院可不近,她腿脚又不方便,姜云锦体贴道,“嬷嬷有事叫我去寿春堂便可。” 赵嬷嬷笑了笑,这姜姑娘一看就孝顺。 “太子殿下呢?他怎么不在?”赵嬷嬷看了一圈,屋里并没有裴谦的身影。 可已经是二更天了。 “他忙,现在还在书房处理公文,估计一会儿就来了。”姜云锦连忙遮掩。 赵嬷嬷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怎么回事。 刚新婚就分房睡,看来她得好好想个法子了。 今晚她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从袖中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姜云锦。 姜云锦惊讶道,“嬷嬷……这……” 赵嬷嬷道,“从你嫁进来的第一日开始,你就是太子妃,这管家大权自然要由你掌管,我这把老骨头正好歇歇。” 姜云锦自然知道,可她才刚进府一日。 赵嬷嬷看出她的疑虑。 “日后太子殿下要应付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能一直帮他,你才是他日后的左膀右臂。” 姜云锦问,“嬷嬷就这么放心把整个侯府交给我?” 赵嬷嬷笑了笑。 她知道姜云锦是小户人家出身,自然比不上从小学习管家的大家闺秀。 她有意趁此机会考验姜云锦的能力。 姜云锦明白了。 赵嬷嬷走后,姜云锦看着手中的一串钥匙,嘴角轻轻勾起。 上一世,前脚她刚进陆府,陆远泽后脚就把薛婉儿从临州接进府抬为平妻。 长房有她们两个少奶奶,陆府要选出一个管事的。 薛婉儿整日汤药不离手,走一步喘三喘的,根本靠不住。 管家大权自然落到了姜云锦身上。 陆家人口可比太子府复杂得多,陆家男人似乎都是天生浪荡的,一个个姬妾成群,侯府中纷争不断。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样复杂的侯府中当了十几年的管家主母。 所以如今这人口简单的太子府,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不过,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赵嬷嬷说得不错,她在众人眼里只是个出身低微的郎中之女,刚开始掌家,不服她的人多着呢。 清晨,库房的管事妈妈见姜云锦拿着那串库房钥匙来取对牌时,脸上变得十分微妙。 不出半日,姜云锦掌家的消息传遍了太子府。 “太子妃,厨房里的下人太不像话了!”玉竹看着厨房里送来的午膳,气得胸口疼。 昨日送来的还是精致的菜肴,而今日……米饭半生不熟,几碟小菜不是太油就是太咸。 “赵嬷嬷刚撂开手,这些下人胆子就大起来了,他们分明是仗着您好欺负。” “太子妃,您一定好好治治他们,不然以后他们还不得翻天!” 玉竹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小姐。 姜云锦倒是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凑合着吃了几口。 “玉竹,现在还是不是时候。” 她若现在把那些下人收拾一顿,他们不会长记性,顶多安分几日,没过一阵子又没规矩了。 “先让他们乱一阵,我倒要趁这机会看看,这府里到底有哪几个不安分。”姜云锦淡淡道。 姜云锦自从接了库房钥匙,每日只拿着下人的花名册在二更天点一次卯,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姜云锦没反应,魏芷柔先坐不住了。 她暂住在赵嬷嬷的西厢房,赵嬷嬷把管家权交给姜云锦的事,她第一个知道。 起初她幸灾乐祸,姜云锦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管得了这么大一个侯府。 确实如她所料,下人们对这个太子妃有恃无恐,这两日侯府简直成了一锅粥。 她就等着看姜云锦被太子哥哥嫌弃无用。 可惜这两日裴谦都忙于公务没在家。 看不着笑话,这府里的园子也逛腻了,她顿觉无趣。 这日梳妆时,魏芷柔突然发现她妆匣里少了一支金簪。 那只簪子是她特意托金匠按最时兴的样式打造的。 一个月之后的订亲宴上她还要戴。 林妈妈帮她找遍了,都不见踪影。 “到底是谁偷了我的簪子?”魏芷柔气得尖声喊道。 林妈妈道,“咱们去找太子妃问问吧。” 魏芷柔柳眉一竖。 对啊,如今是姜云锦在管家,府中丢了东西就应该让她来查。 如果姜云锦查不出来,这事儿就得赖她。 幽兰院。 姜云锦悠闲地坐在书案旁看花名册。 经过这几日的点卯,这府里的下人哪几个安分,哪几个不安分,她都了然于心。 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姜云锦走出一看,魏芷柔带着林妈妈气势汹汹地要闯进来,玉竹说要通报一声,让她们先等着。 “让她们进来吧。”姜云锦道。 “姜云锦,本小姐的簪子在这府里丢了,你快给我揪出那贼人,不然有你好看!”魏芷柔趾高气扬道。 玉竹眉头一皱,“魏小姐,您怎么跟太子妃娘娘说话呢?” 魏芷柔冷笑一声,看着玉竹,“方才你拦着我不让进,不会是你们合伙偷了我的簪子吧?来人!搜这丫头的身!” “你!你……”玉竹从小在市井长大,见过的泼皮不少,但都比不上眼前这位大小姐。 “够了!”姜云锦喝住胡闹的魏芷柔,把玉竹挡在身后。 她心平气和道,“表妹方才说丢了簪子,你丢的簪子长什么样?什么时候丢的?说了我也好帮你找。” 玉竹拉了拉姜云锦的衣袖。 这魏小姐一看就是找茬的,太子妃还真要帮她找? 姜云锦知道。 但她也不能不帮她找。 “应该是昨晚夜里丢的,小姐睡前还在呢。”林妈妈又细细描述了一番簪子的模样。 魏芷柔看着姜云锦道,“姜云锦,你要怎么帮本小姐找呢?” 她才不相信姜云锦能帮她找着! 但姜云锦却对她道,“明日一早,你来我这儿取你的簪子。” 魏芷柔瞪大了眼睛,明日一早? 姜云锦疯了不成? “若你明日一早找不着呢?”魏芷柔逼问道。 姜云锦淡淡道,“那我赔你支一模一样的。” 第7章 整治 “太子妃!您刚才干嘛要答应赔她一支新的?” 魏芷柔走后,玉竹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明日一早就能找到丢的簪子? 她们现在连侯府的下人还召集不全呢! 玉竹哭丧着脸,这下好了,太子妃要赔魏芷柔一支新簪子了。 姜云锦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就这么笃定我找不出那个贼?” 玉竹点头。 姜云锦道,“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今晚就能把那贼人捉到。” 玉竹还是不信。 不知玉竹,在寿春堂的赵嬷嬷听身边的丫头画眉说起这件事时,也是不相的。 当晚二更天,晚膳已过,府中早掌了灯。 姜云锦照例拿着花名册,带着玉竹去管事房点卯。 玉竹从头到尾点一遍。 没来的人还是那几个。 这一次,姜云锦并没像前几次那样不管不问。 她拿着花名册冷声道。 “半炷香后,我会再点一次。” “那些没来的,你们支会他们一声,一会儿再不来点卯的,扣半月的例钱!” 此话一出,下人们面面相觑。 半炷香时间过去。 姜云锦命玉竹又点了一次。 这次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剩一个管洒扫的婆子没来。 姜云锦还注意到,这个人昨日也没来应卯。 “谁认识她?”姜云锦话音刚落。 一个婆子匆匆忙忙地闯进院子。 她见院子里这阵仗,顿时傻了眼。 “太子妃娘娘恕罪。”婆子一边偷瞄姜云锦,一边假模假样地赔罪。 “去哪儿了?”姜云锦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语气森冷。 “奴婢……奴婢去扫园子了。”婆子眼神闪躲。 姜云锦继续问,“那昨日呢?昨日点卯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昨日,奴婢也在园子里洒扫。”婆子梗着脖子道。 姜云锦淡淡一笑,“我昨日点过卯后特意去园子里逛了一圈,并没见过什么人呐。” 玉竹闻言一愣,昨晚她们什么时候去过园子? 婆子脸色一白,满脸心虚。 姜云锦一看就知道这人在撒谎,“你敢扯谎?想挨板子吗?” “不不不……奴婢确实去洒扫了。” “是吗?”姜云锦悠悠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昨晚虽然没在园子里见什么人。” “不过,回来经过寿春堂时倒是看到过一个洒扫的下人,那人是你吧?” 婆子心里一虚,眼珠乱转。 她去寿春堂时居然被太子妃看到了? 真晦气!她干那事不会也被人发现了吧? “怎么不说话?”姜云锦冷冷盯着她。 婆子生怕自己被打板子,她又笃定自己偷簪子一事干得隐蔽,不会有人看见。 就算承认她去了寿华院也无妨。 “是,太子妃瞧得不错,昨日点卯时奴婢确实在寿春堂洒扫。” 姜云锦冷冷一笑,“来人,把这个偷表小姐簪子的贼拿下!” “太子妃!您这是干什么!奴婢没有偷过什么簪子!”婆子心中惊恐万状,却仍死不承认,大声喊冤。 “表小姐的金簪子昨天夜里丢了,可这院里下人们应卯之后都睡下了,没人去过寿春堂。” “昨日应卯唯独你没有来,而且你方才亲口承认,你那时去了寿春堂。” 婆子顿时哑口无言。 玉竹道,“赃物呢?交出来!” 婆子虽见罪行败露,但仗着姜云锦看起来性子绵软,并不十分害怕,“奴婢弄丢了。” 眼见这刁奴有恃无恐,玉竹眉心一皱。 姜云锦不紧不慢道,“偷盗者,按府中例律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婆子一听腿都软了。 她忙从怀里掏出那只偷来的簪子,“太子妃,奴婢这是头一次,往后再不敢了,请太子妃恕罪。” 姜云锦却只道,“这回饶了你,下一次,这府里哪个犯错,我是不是也要一个个都饶了?” “来人!拉下去!” 婆子在一院子下人又惊又惧的目光中拉走了。 此时众人再看向那个表面柔柔弱弱,做事却雷厉风行的太子妃,心里顿时敬畏许多。 姜云锦目光扫过一众下人,“自从赵嬷嬷交出管家权,这府中便乱了套,我虽未过问,但这几日哪些人不安分,我一清二楚。” “按例,我今日要将这些人一一揪出来领罚。” 众人顿时害怕起来,方才那婆子的下场他们都瞧得清楚。 姜云锦话音一转,“但念在你们没酿成大错的份上,可以将功补过。” 闻言,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姜云锦拿出提前造好的名册,一一给每个人分配了具体任务。 “从明日开始,你们各司其职,若再有趁机作乱,消极怠工的,一律严惩!” “是。”众人说完,齐齐散了。 事实证明,姜云锦的这一举动确实有效。 次日一早,府中的下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井井有条。 “姜云锦!我的簪子呢?”魏芷柔一早便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赵嬷嬷。 她想来看看这两日姜云锦管家管得如何了。 “嬷嬷请坐。”姜云锦将人请进屋里。 “还记得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吗?没找到的话赶紧去给本小姐打一支新的!”魏芷柔屁股还没坐稳,便轻蔑道。 赵嬷嬷很不赞同地看了魏芷柔一眼。 但不得不说,她也很想知道姜云锦查得怎样了。 “玉竹。”姜云锦朝屋里喊了一声。 下一秒,玉竹捧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魏芷柔打眼一看,里面躺着的可不是就她丢的那只簪子么? 姜云锦居然真的找着了! 魏芷柔拿着簪子看了又看,瞠目结舌地看着姜云,“你……你用什么法子找到的?” 赵嬷嬷也吃了一惊。 自从她把库房钥匙交给姜云锦,这府里的下人们就放肆起来,根本不把姜云锦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太子妃放在眼里。 她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十分清楚丢东西这种事最是棘手。 姜云锦是怎么查出来的? 玉竹迫不及待地把昨晚姜云锦如何找簪子,如何训诫下人的经过详述了一遍。 赵嬷嬷听罢,看向姜云锦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 “怪不得,今早过来时,咱们府里突然变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的。” “云锦,把这管家权交给你,我以后可算是放心了。” 姜云锦笑了笑,“嬷嬷过奖了。” 听赵嬷嬷对姜云锦赞赏有加,一旁的魏芷柔心头一酸。 自从知道赵嬷嬷的身份比那翊王还要尊贵,短短几日,魏芷柔对态度直接翻了个面。 她翻着花样讨赵嬷嬷的欢心。 但赵嬷嬷性子严肃古板,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整日板着脸。 但一到姜云锦这儿,却是态度和蔼,夸赞不停。 这让她有种被姜云锦给比下去的感觉。 “什么擅长管家,不过是心眼子多罢了。”魏芷柔冷哼一声,拿了簪子便走。 赵嬷嬷呆了一会儿也要离开。 姜云锦看着赵嬷嬷腿脚不便的样子,突然将赵嬷嬷叫住。 “进门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来得及问,嬷嬷的腿到底怎么了?” 第8章 她竟然会医术 “我这腿啊,老毛病了。” 赵嬷嬷年轻时便跟在先皇后身边。 “先皇后刚生下太子时,因为一件小事被皇上谴到冷宫。” “那时太子殿下又小,先皇后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照顾,偏偏我不小心磕到腿伤到了筋骨。” “可那时先皇后跟太子身边离不开人,我就没在意这点伤,谁知最后竟拖成了这样。” 姜云锦闻言忍不住想,怪不得裴谦如此敬重赵嬷嬷。 “找郎中看了吗?”姜云锦让赵嬷嬷坐下,撩起裤脚去看腿上。 “看了,太子殿下给我找了不知多少名医,都说这是留下的病根儿,不能根治。” 赵嬷嬷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治不好就治不好罢。” 姜云锦仔细检查了一番,这腿表面看与常人无异。 姜云锦轻轻按了按骨头,“感觉疼吗?” 赵嬷嬷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如果是筋骨损伤留下的病根,按压到骨头应该感到疼痛才是。 看来这伤不在筋骨。 姜云锦思忖片刻,她突然问道,“平时走路疼得厉害吗?” 赵嬷嬷摇摇头,想了想道,“梅雨天倒是疼得厉害。” 姜云锦一笑,那就是了。 “嬷嬷,或许我有法子替你治。” 赵嬷嬷束好裤脚,惊讶地抬头,“太子妃也会医理?” 姜云锦道,“是啊,我父亲就是郎中。” 赵嬷嬷一拍脑门,“哎呦,你看我这个记性,姜郎中可是救过先皇后一命的,说是神医也不为过。” “你是他女儿,肯定也会医术。” 两人正说着,姜云锦听到玉竹行礼的声音。 裴谦回来了。 裴谦进门,和姜云锦对视一眼,而后颇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一旁的赵嬷嬷。 “嬷嬷也怎么来了?” 赵嬷嬷见裴谦回来有意让他们两人好好说说话,找个借口便走了。 “这几日在家可无聊吗?”裴谦问她,眼睛却看向别的地方。 这几日御史上奏临州刺史贪污卷款逃跑一案,皇帝震怒,下令一个月之内把人捉回。 他忙着和朝臣商议对策,几日没回来了。 若放在以前,他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常事,但现在不一样,他总惦记着姜云锦。 毕竟是他将人娶回来的,不管不问也不大好。 “你跟我说话,为何要看着别处?”姜云锦突然靠近了他道。 裴谦回过神,突然发现姜云锦不知何时凑近了他,她衣袖中散出幽幽冷香直往他身上扑。 被姜云锦那双漂亮的眸子盯着看,裴谦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姜云锦自新婚那晚就发现,裴谦在她面前特别容易害羞。 但裴谦害羞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姜云锦故意凑得更近,“我长得很可怕吗?太子殿下。” 裴谦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岔开话题,“方才我在外面听见你和嬷嬷她的腿疾,原来你也会医术吗?” 姜云锦不再开他玩笑,“我方才给赵嬷嬷检查了一下,根据她的症状来看,这腿疾不像是筋骨损伤,倒像是经络逆乱引发的痹症。” 说着,姜云锦转身把案旁的医书拿给他看。 “我父亲在世时,对人的十二经脉颇有考究,这是他留下的医书,上面提到的症状和赵嬷嬷的很像。” 裴谦看了果真如此。 他惊讶地看着姜云锦,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居然还会这个。 姜云锦要替赵嬷嬷治病,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按照医书的记载仔仔细细地写了一个药敷的方子。 研磨好的膏药很快送到了赵嬷嬷手中。 姜云锦特意交代侍女画眉,“每日睡前,一定要按我说的给嬷嬷上药。” “真是让你费心了。”赵嬷嬷很是感激。 “不妨事的。”姜云锦道。 在太子府的日子,姜云锦过得格外平静。 每日除了处理府中事务,按时去给嬷嬷送药外,都在钻研医书。 跟上一世嫁进陆府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天差地别。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姜云锦很满意。 这日傍晚,姜云锦梳洗过后就要歇下了。 门房的下人突然进来通报,说六公主突然高烧不退,请太子入宫看看。 “六公主?”姜云锦第一次听说,这跟裴谦有什么关系? 赵嬷嬷很快赶来了,带姜云锦一同入了宫。 路上,赵嬷嬷才将原委详细告诉了她。 “六公主是先皇后所生的小公主,太子殿下的胞妹,先皇后正是生小公主时难产逝世的。” 姜云锦吃了一惊,裴谦居然还有个亲妹妹。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赵嬷嬷看出她的疑惑,叹了口气道,“六公主并不是皇上的亲生孩子。” 什么? 赵嬷嬷问她,“初次进宫时,你是不是也很疑惑为何皇帝对太子殿下如此冷淡苛责?” 姜云锦点点头,她现在明白了。 皇上是记恨先皇后,可先皇后早逝世了,还留下了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皇上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裴谦身上。 怪不得那日陆远泽仅凭三言两语就说动皇上惩罚裴谦。 这么一想,姜云锦突然对裴谦生出几分同情。 裴谦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要如此被亲生父亲针对。 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竟不知他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进了皇宫,太监引着她们去了一个偏殿。 姜云锦打量四周,只见这偏殿摆设陈旧冰冷,几乎没什么人气,一看就知道这屋子的小主人并不受宠。 姜云锦随着赵嬷嬷进到里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躺在旧被褥里,脸色红得不正常,浑身还发抖。 姜云锦再走进一看,这不是那日在皇后的慈安殿里见过的小公主? 竟然是她。 “赵嬷嬷,并不是老奴照顾不周,只是六公主身子骨本来就弱,奴婢也没法儿呀。”奶娘在一旁道。 赵嬷嬷摸了摸六公主发烫的额头,“太医怎么说?” 奶娘脸色顿时变得复杂,“六公主这身份,怎么请得动太医呢?郎中过来看了,已经煎了药服下,郎中说熬到天明再说。” 公主生病,宫里的人就是这么敷衍了事的? 赵嬷嬷气极,却又无话可说。 她解了太子府的腰牌,递给太监,“去,请太医院的人来!” 姜云锦见状却拦住了,“不可。” 赵嬷嬷惊讶地看着姜云锦,“为何不可?” 姜云锦看着六公主发烫的脸色道,“请太医院的人过来至少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况且他们来不来还不一定。” 姜云锦犹豫了一下,小心道,“毕竟不让请太医,是皇上的意思。” 赵嬷嬷一顿,没错,皇上很是厌弃这个孩子。 “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姜云锦给六公主把了把脉,道,“嬷嬷要是信得过我,按我说的做。“ 第9章 六公主 姜云锦问,“奶娘,宫里能找来钩藤和羚羊角这两样药材吗?” “有的。” 姜云锦吩咐道,“你用这两样药材去煎一味汤药,要快!” 赵嬷嬷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她相信姜云锦,但忍不住问,“六公主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姜云锦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数了一粒淡黄色药丸给赵嬷嬷,示意提前喂公主服下。 “是惊风。” 小孩子最容易得的一种病。 以前她在医馆打杂时,经常有大人半夜抱着高烧不止的孩子来医馆。 那些孩子的症状和六公主一模一样。 两人说着,裴谦赶来了。 今日他正在翊王府中议事,听到裴茵高烧不退却请不来太医,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妹妹,裴谦还是很关心的。 “公主怎么样了?” 他匆忙进入内殿,却猛然发现姜云锦居然也在。 她正坐在床头,给六公主喂药。 “方才太子妃那一丸药喂下去,公主高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未醒过来,放心吧。”赵嬷嬷道。 姜云锦……是姜云锦救了裴茵。 裴谦看着她耐心地给裴茵喂药,心中的焦躁不安渐渐止息,涌过一丝暖流。 她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默默地帮他。 姜云锦给六公主喂完药,赵嬷嬷便叫裴谦送姜云锦回府。 “你们回府休息,这儿有我呢。” 姜云锦白日处理府中事务已经够忙了,赵嬷嬷不想再让她累着。 姜云锦确定人没事了,也没有推辞。 回府的马车上。 暗暗的灯光下,裴谦看着姜云锦柔和的脸庞,心中第一次升起感激,“今晚,多谢你。” 姜云锦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六公主是你亲妹妹,我又嫁给了你,应一声嫂嫂,自然也要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她说得这样稀松平常,丝毫没有向他邀功的意思。 是啊,姜云锦自入府以来,不仅把太子府打理得井然有序,还替他给赵嬷嬷治病,深夜来替他照顾六公主。 甚至,对他也挺好的。 虽然她并不喜欢他。 裴谦怔怔地看着姜云锦,轻声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呢?” 姜云锦不会回答他的,因为她已经靠着车厢睡着了。 夜晚路况不好,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姜云锦的头眼看就要磕到车厢上,裴谦迅速伸手轻轻托住。 颠簸过后,马车恢复了平稳。 姜云锦没有被惊醒,脑袋就着裴谦的手继续睡。 看她睡得浑然不觉的可爱模样,裴谦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换了个位置,从对面挪到姜云锦身旁,让姜云锦的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睡着。 夜晚的街道格外安静,只能听到马蹄踏在路面的“嘚嘚”声。 马车到太子府时,姜云锦还没醒过来的迹象。 “云锦,我们到家了。” 裴谦试着叫了几句,姜云锦没反应。 裴谦看她睡得香甜,又想着她照顾裴茵累了半夜,不忍心再喊醒她。 纠结一番后,裴谦咬了咬牙,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他发现,她居然这么轻。 姜云锦生得高挑,按道理不该这么轻。 是不是最近管家之事累着她了? 裴谦心想,他交代厨房的下人给姜云锦改改膳食。 裴谦抱着人,想得入迷。 突然,怀里人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 裴谦低头一看,姜云锦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在他怀里憋笑。 裴谦面上一囧,立马将人放了下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姜云锦道,“就刚刚啊。” 其实不是,她在马车上就醒了。 她只是存心想逗弄一下裴谦。 只见裴谦轻咳一声,似乎想要掩饰什么似的,连忙解释道,“方才我有叫过你,但你一直没醒,所以才……把你抱回来。” “嗯,我知道啊,你给我解释这个干嘛?”姜云锦看着他道。 裴谦没说话,他知道姜云锦听得懂。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碰她的。 姜云锦当然听得懂,她走进一步靠近他,真心问他,“裴谦,你为什么总喜欢跟我划清界限呢?” 姜云锦疑惑很久了。 裴谦为什么明明对她不错,却总是故意冷冰冰地跟她划清界限。 裴谦沉默了。 他总不能对姜云锦说,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吧。 那晚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姜云锦也没有多问,转头回房间睡觉了。 看着关上的院门,裴谦心头一堵。 理智告诉他,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就像现在这样。 可他仍然忍不住想,姜云锦是不是不高兴了? 反应过来后,裴谦一惊,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姜云锦的心情了? 裴谦晚上歇了府里,次日一早去了幽兰院用早膳。 赵嬷嬷正好在这时回来。 三人聚在一起用了顿早饭。 “六公主怎么样了?”裴谦问。 赵嬷嬷道,“已经无碍了,多亏了太子妃!” 裴谦闻言感激地朝姜云锦看去,发现姜云锦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饭,没有回应他。 裴谦又想起来昨晚的事。 姜云锦不会误会他在故意冷落她吧? 他这样想着,姜云锦突然抬起头,却不是看他,而是对赵嬷嬷道。 “嬷嬷,昨日我看六公主在宫里没人照顾,为什么不把她接到太子府呢?” 赵嬷嬷叹了口气,“我和太子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 她叹了口气道,“只是六公主不愿意。” 姜云锦不解,但她没有当着裴谦的面问。 等裴谦出门后,她才拉着赵嬷嬷道,“六公主为何不愿意来太子府?” 赵嬷嬷苦笑道,“她生怕带累她哥哥。” 姜云锦一怔,这孩子这么小,居然能考虑到这儿。 赵嬷嬷笑道,“你别看她年纪小,因为从小没有娘,她比别的孩子要聪慧许多。” 姜云锦道,“嬷嬷,寻个空陪我入宫一趟吧。” 赵嬷嬷转过头看她。 “我有办法说服她回来。” 第10章 这药方是谁开的 因为六公主还没好全,赵嬷嬷连续几日,每天都要往宫里跑一趟。 饭桌上。 裴谦担心赵嬷嬷,“嬷嬷腿脚不便,以后不用往宫中去,裴茵有我照看。” 赵嬷嬷道,“太子殿下不知,我这腿如今已大好,这几日来回跑也没疼过。” 她笑了笑,“太子妃给我的药还真管用。” “是吗?”裴谦一惊,转头看向姜云锦。 前些日子她确实提过一嘴,裴谦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用心。 赵嬷嬷的腿疾一直是他的心病,他请过许多有名的郎中医治,都不见效。 没想到这病却被姜云锦治好了。 裴谦感激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敬佩来。 或许是上一世经历的影响,他一直以为姜云锦与普通的闺阁女子没有区别。 现在看来,是他狭隘了。 裴谦看向姜云锦,目光不自觉地变得炙热。 “只不过是念了几本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裴谦看向姜云锦的眼神刺到了魏芷柔。 一个小小的郎中之女,只不过会点治病的手段,怎么一个个都捧着她? 魏芷柔就是见不得姜云锦比她受人喜欢,开始挑刺。 “姜云锦,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把赵嬷嬷的腿疾治好的吧。” 姜云锦抬头看着魏芷柔。 这人又来找茬了。 她淡淡道,“我按照父亲留下的医书,给嬷嬷开了一个药敷的方子,一日一次。” “表妹有什么问题吗?” 魏芷柔从中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你敢随意给病人开药方?你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郎中,谁给你的胆子?” 姜云锦道,“我虽不是郎中,但也从小在医馆长大,医书药材我都通晓,不会随意给病人开错方子。” 魏芷柔却揪着这点不放,“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有没有开错方子。” “你把开的药方拿出来,让太子哥哥找郎中验一验,敢不敢?” 姜云锦看着魏芷柔咄咄逼人,冷声道,“表妹为何要处处针对我?” 她好像从未得罪过魏芷柔吧? 前几次魏芷柔在私底下跟她过不去也就算了。 今日当着赵嬷嬷和裴谦的面故意挑她的刺,她是再也忍不了了。 裴谦喝止魏芷柔,“安静吃饭,别再无理取闹了。” 赵嬷嬷也对魏芷柔不悦地皱了下眉头。 魏芷柔却不准备收敛,对裴谦道,“太子哥哥,我也是关心嬷嬷的身体呀。” “你没看见吗?她一直不敢把给嬷嬷开的方子拿出来,一定是心怀不轨,害怕了!” “太子哥哥还是赶紧找人验一下嬷嬷的药吧,万一姜云锦给嬷嬷开的药有问题呢?” 魏芷柔挑衅地看着姜云锦。 姜云锦沉默不语,魏芷柔断定她一定是心虚了。 连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姜云锦一出手下去就药到病除了? 怎么可能? 其中肯定有鬼。 魏芷柔这番话让裴谦动摇了。 虽然他知道姜父医术了得,姜云锦上次也用医术救下了裴茵,但次事关赵嬷嬷,他不得不多心。 赵嬷嬷则完全相信姜云锦,她是病人,这药有没有问题她最清楚。 “云锦开给我的药没问题,魏小姐多心了。” 魏芷柔听罢心头一梗,这个老婆子,怎么如此护着姜云锦? 这时,姜云锦发话了。 “表妹执意要我把方子拿出来验一验,我也没异议。” “只不过……”姜云锦冷冷看着魏芷柔。 魏芷柔被姜云锦看得心头一虚,她强硬地挺直背,撑足了气势,“只不过什么?” 姜云锦笑了笑,“如果这药方子没问题,表妹要向我斟茶认错,如何?” 魏芷柔轻蔑一笑,“这有何不可?我答应你。” 她就不信姜云锦的药方没问题。 如果真没问题,让她喊姜云锦一句“神医”她都愿意! 魏芷柔反问姜云锦,“若这药方有问题呢?” 姜云锦笑了,“那我就给表妹斟茶认错。” “好,你可要记得方才的话。”魏芷柔双手抱胸,姜云锦就等着给她斟茶认错吧。 姜云锦吩咐玉竹把药方子拿来。 魏芷柔则让林妈妈赶快去把府上的郎中叫过来。 裴谦看魏芷柔闹了这么大阵仗,后悔自己方才犹豫了。 他想,姜云锦本就不是专门的郎中,给赵嬷嬷开药方也是好心,不小心开错了一味药也是难以避免。 至于魏芷柔说的姜云锦心怀不轨,裴谦是不信的。 一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被指出错儿,岂不让她难堪。 裴谦叫住林妈妈,“不用请郎中了,药方有没有问题我私下请人一看便知,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裴谦这话是摆明了要护着姜云锦! 魏芷柔嫉妒得差点顺不过来气。 裴谦不近女色,从未像现在这样袒护过任何女子。 姜云锦这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把裴谦迷成这样的! 裴谦越是护着姜云锦,魏芷柔越是不罢休。 “林妈妈,你还站着干什么,没听见我要你去请郎中吗?” 局面一时僵持住,林妈妈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此时,姜云锦发话了,“去把郎中请过来吧。” “唉。”林妈妈快步去了。 裴谦惊讶地看着姜云锦。 只见姜云锦面不改色,淡定从容。 魏芷柔则得意地笑了。 玉竹取来了药方,郎中也请来了。 魏芷柔劈手从玉竹收里夺过药方,递给郎中。 “请郎中帮忙看一看,这方子可有什么不妥?” 请来的郎中是在太子府里呆了多年的李老先生,深得赵嬷嬷和太子信任。 老先生拿着药方子看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一脸严肃道,“敢问太子,这药方子是谁开的?” 魏芷柔心中一喜,抢先道,“怎么样啊郎中,这方子是不是有问题?” 李郎中摇了摇头,“这方子没问题,而且其用药精准,一看就是出自名手,太子殿下,可否告诉这药方到底出自哪位名医?” 方子没问题? 魏芷柔眉头一皱,瞬间急了,“请郎中再仔细看看,这方子一定有问题,您是不是看错了?” 李郎中闻言瞬间不悦,“魏小姐可是在质疑在下的医术?在下虽比不上太医院的名医,但检验药方这种事还是没问题的。” 这……这怎么可能! 魏芷柔不可置信地看向姜云锦。 第11章 裴谦把烛灯吹灭了 不可能! 魏芷柔死活都不相信姜云锦居然这么厉害。 她还想让李郎中再仔细挑挑这方子的毛病。 但李郎中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李郎中性格古怪,平日最爱钻研医术,一碰到写得极妙的药方,定要跟开这方子的人磋谈一番。 “太子殿下,您就告诉我吧,这方子到底出自谁手?” 裴谦面色一顿,朝身后望去。 “这药方是我开的。”姜云锦缓缓道。 李郎中一顿,听声音居然是个年轻姑娘! 他顺着声音望去。 “太子妃!” 李郎中知道这位太子妃的父亲可是出名的神医,太子妃是他女儿,女承父业,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也不奇怪了。 一旁的魏芷柔看着李郎中对姜云锦极尽溢美之词,快要气疯了。 “姜云锦,这方子不是你开的吧!说,你是从哪个名医手里花钱买来的!” 不明所以的李郎中一愣。 裴谦冷冷看着无理取闹的魏芷柔,“住口!” “今日麻烦李郎中了,韦安,拿赏钱。”裴谦急忙送走了李郎中。 人一走,裴谦便怒斥道,“你还没有闹够吗?” 裴谦对魏芷柔已经忍无可忍了。 魏芷柔吓了一大跳,委屈道,“表哥……我也是为了嬷嬷考虑啊。” “谁知道这方子是不是她为了讨好你,从别处买的。” 姜云锦冷冷一笑。 林妈妈这时赶紧拉住魏芷柔,示意她别再说了。 林妈妈转头对众人道,“太子,太子妃,赵嬷嬷,我先带小姐回房了。” 她可不能再放任魏芷柔胡闹了,万一惹怒了太子被赶出去,她也不好向魏国夫人交代。 林妈妈拉着魏芷柔没走两步,被姜云锦叫住。 “慢着。” 魏芷柔仍然一脸不服地看着姜云锦,“干什么?” 姜云锦笑吟吟道,“表妹莫不是忘了方才答应过我什么。” 输的人,要给对方斟茶认错。 魏芷柔的脸顿时铁青。 给姜云锦斟茶认错?传出去她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不!她才不要! 但她刚才亲口答应了,姜云锦肯定不会轻易饶她。 “表哥!” 魏芷柔开始向裴谦求救。 经过她方才一番无理取闹,裴谦此刻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她。 姜云锦轻轻勾起唇角,“表妹不会是输不起吧?” 魏芷柔一听就炸了,“谁输不起了?我魏芷柔敢作敢当,不就是斟茶认错么?” 只见她倒了一杯茶,赌气般地举到姜云锦跟前。 但那句认错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姜云锦笑了,“表妹若不想认错便算了。” 她茶都举起来了,再当着众人收回,岂不更尴尬? “我错了。”魏芷柔脸憋得通红,恨恨道。 “表妹知错便好,以后可别再这般随意冤枉好人了。”姜云锦接过她的认错茶,轻飘飘道。 “是。”魏芷柔咬牙切齿道。 她心中暗道,姜云锦,这次算你厉害,等我寻着机会一定报复回来! 晚上,沐浴更衣完毕。 姜云锦靠在榻上翻看府中的账册。 “太子殿下来了。” 玉竹进来通报一声。 姜云锦吓了一跳。 裴谦这个时候来干嘛?他今晚要睡这儿? 片刻,裴谦已经进来了。 此时姜云锦刚沐浴完毕,将要睡下。 所以平日梳得一丝不乱的青丝,此时松松地散在腰际,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薄衫。 少了几分白日的端庄冷艳,多了几分散漫温柔。 裴谦不自觉地看了好几眼。 “你来了。”姜云锦放下账册。 “嗯。”裴谦反应过来,移开了目光。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姜云锦问。 裴谦道,“我听嬷嬷说,你要把裴茵接到府上?” “嗯。” 裴谦眼神中闪过惊讶,“为什么?” 裴茵是皇帝最厌弃的公主,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好处。 若换了旁人,恐怕对裴茵避之不及,姜云锦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姜云锦没解释,反问他,“你不想把她接到身边?” 裴谦一愣,他当然想,那可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血脉。 母亲刚死,皇上便让他搬到这太子府,那时他还不满十四岁,那时裴茵也不过一岁左右。 那时他便想带妹妹离开,但赵嬷嬷年纪大了,他自己也不会照顾小孩子。 渐渐地,裴茵长大了,自己再提出接她过来,她倒不肯了。 “你知道她的身世吗?”裴谦直接道。 “知道。” “你不介意吗?”裴谦看着她的眼睛。 “介意什么?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其他的,我并不关心。” 裴谦愣住了。 她竟是如此直率而善良。 可这事光他们同意是不行的,裴谦叹了口气,“只怕她不肯来。” “放心,我有法子说服她。” 裴谦好奇,“什么法子?” 姜云锦哼笑一声,拿起手边的账册继续看起来,“不告诉你。” 裴谦,“……” 姜云锦拿着账册看得认真,裴谦安静地坐在一旁。 他朝这个自居曾经的卧房看了一圈,发现自从姜云锦住进来,在这房里添了好多物件。 以前他一个人住在这儿时,这房间空荡荡的。 裴谦这几日忙于公务实在疲惫,姜云锦这屋子又格外安静温馨,裴谦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竟有些不舍得离去。 知道看见姜云锦哈欠连连,他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我走了,你早些睡吧。” 裴谦快要走到门口,发现姜云锦依然拿着手中的账本在看。 他忍不住道,“账本什么时候看都行,不要熬坏身子。” “嗯。”姜云锦淡淡应了一声。 上一世在陆府,她每日要处理的事务比这多得多。 每天都要熬到很晚,这个点对她来说还早着呢。 裴谦见状,后退两步回到姜云锦榻旁。 姜云锦疑惑地从账本里抬起头,正要问他还有什么事。 突然,伴随着“呼”的一声,屋里突然一黑。 裴谦把烛灯给她吹灭了。 “裴谦!你……” 回答她的是轻微的关门声。 黑灯瞎火中,姜云锦不得不将账本放下,盖上被子入睡。 第12章 熙合院是留给公主的 既然要把裴茵接入府,就得提前安排一处院子。 姜云锦叫来赵嬷嬷商量一番。 赵嬷嬷道,“话说前些日子表小姐入府时,总共腾出了两处院子。” 姜云锦回道,“不错,如今这两处院子差不多都收拾好了。” “一间给表小姐,剩下的给六公主。” 赵嬷嬷点点头,“院子收拾好了就赶紧让表小姐搬进去住吧。” “她在我那厢房住着,总吵得我耳朵疼。” 姜云锦,“……” 赵嬷嬷继续道,“六公主身子弱,怕冷,你给她挑个略向阳的院子住。” 姜云锦想了想,收拾出来的两处房子,熙合院和寒香院。 熙合院地方略小,但正好向阳。 寒香院宽阔,略背阴。 魏芷柔是长成人的姑娘家了,住大一点的寒香院比较合适。 小一点的给六公主住,正好朝阳。 当天下午,姜云锦便让玉竹给林妈妈传个话,问问魏芷柔住寒香院可好。 魏芷柔早去两个院子里逛过,看中寒香院宽敞。 所以姜云锦派人问话时当即答应了。 接着姜云锦便拍丫头往两个院子里添摆件。 魏芷柔在府里闲逛时,发现她不要的熙合院居然也有人在布置。 “我又不住那儿,布置它干嘛?” 小丫头回她,“听说太子妃要安排别人来住。” 什么? 姜云锦要安排给谁住? 魏芷柔闻言冷哼一声,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晚上吃饭时,魏芷柔突然对姜云锦道,“我改主意了。” “我要把我的东西从寒香院里搬出来,住进熙合院。” 姜云锦一顿。 林妈妈嘴角直抽,这大小姐又在闹腾什么? 她赶紧打圆场,“小姐,之前太子妃派人来问时,咱们明明已经答应了住寒香院的。” “是啊表妹,你之前明明答应过要住寒香院的。”姜云锦放下了筷子。 “对,我是答应过。”魏芷柔心不在焉地戳着面前的米饭。 “可是我现在又反悔了。” “熙合院朝阳,小是小了点,但我喜欢。” 姜云锦皱了皱眉,“可是……” 魏芷柔见姜云锦不肯答应,柳眉一竖,“怎么,那院子我不得?” “那院子到底是有多金贵,我这个未来的翊王妃都住不得?”魏芷柔冷笑道。 姜云锦越是不让她住,她就越不松手。 谁让姜云锦上次让她当着众人色面斟茶认错,让她丢死人了! 这回终于逮着机会,她可要出口气。 “并不是,这院子另有用处。”姜云锦好心道。 “若你不喜欢寒香院,我再安排人给你另安排院子。” 魏芷柔没好气道,“这府里剩下的院子我都瞧不上,我就要住这间。” “不行。”裴茵的用住摆设都安排好了。 魏芷柔见状怒了,“姜云锦,你就是成心不想让我住是吧是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会在太子哥哥面前装贤惠,背地里想法子虐待我!” “你等着吧,等太子哥哥回来……” 院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我回来怎么?” 裴谦回来了。 “太子殿下。”姜云锦起身让玉竹添一双碗筷。 “表哥!”魏芷柔抢先告状,“我想住熙合院,可姜云锦死活不肯给我!她宁愿让别人住都不给我这个妹妹!” 姜云锦还没有将熙合院留给裴茵一事告诉裴谦。 裴谦并不了解其中缘由,但他相信姜云锦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他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姜云锦道,“六公主将要回来了,我准备把熙合院留给她。” 魏芷柔瞬间一愣,“六公主?” “姜云锦,你为了不让我住,连这种借口都能编出来!” “六公主什么时候要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可她话音刚落,裴谦就对她道,“裴茵确实马上就要回来了。” 什么! 裴谦居然真的要把六公主接回府? “可是,寒香院也能住啊,让六公主住寒香院不就行了?”魏芷柔道。 姜云锦道,“六公主身子骨弱,怕冷,所以才让她住熙合院。” 裴谦闻言心头一震。 姜云锦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她对裴茵真是细心。 甚至远胜他这个哥哥。 “表妹,寒香的比熙合院要大得多,你住那儿更适合。”姜云锦道。 裴谦也开口了,“是啊,裴茵身体不好,表妹多体谅。” 魏芷柔闻言也不好继续争下去,毕竟裴茵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裴谦的亲妹妹。 她怎么能跟裴茵争? 早知道,她就不那么早答应住寒香院了。 这个姜云锦,就会在太子哥哥面前装贤惠,真讨厌! 魏芷柔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了。 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日赵嬷嬷要与我一同进宫,你去吗?” 裴谦顿了顿,摇头道,“我明日还有事,就不去了。” 他怕裴茵见了他,就不肯来了。 姜云锦笑了笑。 次日一早,姜云锦和赵嬷嬷一同入宫。 偏殿里。 裴茵这几日已经痊愈了。 此刻坐在书案旁认真写字。 七八岁的小姑娘,完全没有同龄人的贪玩,像个小大人似的。 姜云锦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六公主,你看谁来了?”赵嬷嬷喊她。 裴茵这才抬起头来朝门口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是她! 裴茵那双纯真而冷静的眼里产生一丝波动。 她记得自己生病那晚,给她喂药的人。 她应该称她一声“嫂嫂”。 “见过太子妃。”裴茵站起身来乖乖行礼。 姜云锦连忙将她扶起来。 姜云锦拉着裴茵的手,不由得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她根本没有见过裴茵,甚至不知道裴茵是裴谦的妹妹。 姜云锦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不受宠的六公主,还是在宫里传来裴茵暴毙的消息的时候。 当时对这个六公主的死因,外面的说法是突发疾病。 但姜云锦从陆远泽偶然间说漏嘴的言语间得知,裴茵的死和翊王有关。 赵嬷嬷告诉她,裴茵的身世没几个人知道。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裴茵的身世只要被外人知道了,就可能成为有心之人对付裴谦的把柄,裴茵也就危险了。 她决定把裴茵接到身边,也是想帮她避开上辈子的劫数。 赵嬷嬷看着裴茵任由姜云锦乖乖牵着,却丝毫不反抗,心里很是疑惑。 六公主的性子有些古怪,除了她和太子,十分排斥生人。 可她却不排斥姜云锦。 “六公主,跟嬷嬷一起回太子府好不好?”赵嬷嬷温声道。 “不!”裴茵听罢,突然松开了姜云锦的手。 第13章 赌钱 姜云锦一愣。 赵嬷嬷走上跟前道,“回到太子府,公主就能每天见到太子殿下了” 裴茵还是摇头。 她知道自己不是父皇亲生的,父皇总是罚裴谦也是因为她。 她不想再给裴谦添麻烦。 姜云锦见状走上前去,“公主,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哥哥的很担心你。” “他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 闻言,裴茵抬起小脸若有所思。 哥哥每天都睡不着觉吗?会不会生病? 姜云锦又道,“你若回去住,他就放心了。” “可是……”裴茵想说什么。 姜云锦明白,“放心,你父皇不会因此生他的气,更不会罚他。” “真的吗?父皇真的不会生气?”裴茵看着姜云锦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 “真的,相信我。” 裴茵犹豫了一小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她对眼前这个太子妃有种莫名的信任。 当晚裴谦回到家,看到姜云锦身边的裴茵时,大吃了一惊。 “太子哥哥。”裴茵中规中矩地喊了一声。 因为从小分开,她虽然心中挂念裴谦,但并不亲近。 裴谦知道妹妹的性子,所以并未多想。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裴谦看着一向不亲人的裴茵挨着姜云锦坐下,还与姜云锦说个不停时,忍不住感到震惊。 魏芷柔吃饭时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裴茵。 这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六公主? 这小孩儿从她进门起一句也没跟她说过,怪不得不受皇上喜爱呢!连人都不会叫。 魏芷柔默默鄙夷道。 吃完饭,赵嬷嬷便把裴茵带着裴茵去了熙合院。 裴谦照例去书房处理公务。 姜云锦回了幽兰院。 她进院门,发现院里站着一个眼熟的丫头。 玉竹朝她道,“太子妃,你瞧这是谁?” “素兰?”姜云锦一愣。 被叫素兰的小丫头俏生生地笑了,“奴婢见过太子妃。” 和玉竹一样,素兰是医馆里的小丫头,以前姜云锦在姑母家里住着时,她们仨形影不离的。 姜云锦嫁过来后,姑母姜氏为了能多一个干活的,只让玉竹跟了她来。 素兰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姜云锦问她,“你是怎么找来的?” 姑母姜氏平日里盯得紧,根本不许丫头们乱跑。” 素兰低着头道,“我趁夫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太子妃,我找您是有重要的事。” “咱家的医馆要被卖了。” 姜云锦和玉竹俱是一愣。 “什么?姑母为什么要把医馆给卖了,她卖给谁了?” 姜云锦慌了,这医馆可是父亲毕生的心血,她还没来得及从姑母手里要回来,怎么就要转入他手了? 素兰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卖出去。” “而且,这不是夫人的主意,是远少爷做主要卖的。” “远少爷在外面欠了赌债,他要拿医馆抵债。” 姜云锦一顿。 林世远,姑母姜氏和姑父的儿子,也是林雪儿的哥哥。 姑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宠得无法无天。 这小少爷自小便喜欢往赌场和妓院跑。 她还在姑母家里住时,姜氏便时常变卖首饰给这个儿子还债。 医馆是这个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姜氏从没想要变卖。 这次林世远居然要拿它抵债,看来林家的家产是真的被他败光了。 姜云锦问素兰,“姑母怎么说?” 素兰道,“夫人……跟远少爷起了争执,暂时还没同意。” 姜云锦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医馆的房契在姑母手里,只要姑母没松口,林世远就卖不了。 “你可知,林世远要把医馆抵给谁?”姜云锦问。 “宁德侯府,陆公子。”素兰道,“陆公子借了远少爷一万两银子拿去赌钱,少爷全输光了。” 陆远泽?姜云锦心口一跳。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时候的事儿?” 素兰想了想,“就五日前。” 姜云锦这些确定了,陆远泽是故意的。 她得赶紧想办法。 姜云锦看着天色已晚,要素兰在这儿宿一夜。 素兰坚持要走,“我偷偷跑出来的,今晚不回去夫人要发现了。” 姜云锦命玉竹送送她。 两人走后,姜云锦坐在书案旁眉心紧皱。 看来,明日正好回门,她要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次日一早。 姜云锦还在梳妆时,裴茵便过来给她请安了。 “请太子妃娘娘安。” 裴茵头上梳着两个圆髻,很是可爱。 姜云锦把她牵到身边。 “以后不用起这么早,多睡会儿。” 裴茵乖乖地点点头。 “嫂嫂今天要出门?” “嗯,”姜云锦捏了捏她的小脸,“上午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让赵嬷嬷陪你玩儿好不好?” 姜云锦带着玉竹走了,裴茵便从幽兰院里出来朝寿春堂去。 路上碰到了裴谦。 “裴茵,你嫂嫂呢?” 裴谦看她从姜云锦院里出来,随口问道。 “嫂嫂出门了。” 裴谦一愣,喃喃道,“怎么没告诉我?” 姜云锦出门前一般都会跟他说一声。 裴茵扬起脑袋想了想,一脸严肃道,“可能是嫂嫂不想带你一起去。“ 裴谦“……”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裴茵摇摇头。 赵嬷嬷正好过来,“还能去哪儿?今儿可是回门的日子,太子殿下也太不上心了。” 说完,赵嬷嬷抱着裴茵走了。 裴茵临走前,学着赵嬷嬷的样子叹了口气,“也太不上心了。” 裴谦“……” “韦安,备马!”他赶紧吩咐道。 太子府离姜氏医馆并不近。 马车要走两三个时辰。 马车上。 玉竹忍不住皱眉道,“太子妃,咱真要这样一声不吭地回门么?” “不给太子殿下说一声,不太好吧。” 姜云锦却觉得这没什么。 “他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未必能抽出时间陪我回门。” 玉竹担心道,“可是……” 夫人一家就瞧不起太子妃,这次一个人回门,恐怕又要被他们指指点点。 姜云锦明白玉竹的意思。 这世上哪儿有女子一个人回门的?岂不要被娘家人笑死? 她前世也这般想。 但上一世种种经历让她明白,有夫君陪着回门就说明过得好吗? 这都是给别人看的。 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 这般想着,马车不知不觉已到了。 第14章 回门 马车路过正门时,姜云锦一下就注意到医馆门前悬着的“姜氏医馆”四字金匾。 这匾是父亲在世时亲手题的。 她已经多久没见过它了? 上一世嫁入陆府,陆远泽看她看得紧,一次也不许她回来。 所以,上一世这医馆究竟怎样,是否被卖,卖给了谁,她一概不知。 玉竹指示车夫把车停在了医馆后院门前。 医馆和姑母家的后院相通。 医馆临街,郎中在这儿给病人诊治。 后院既是晒药草的,又是姑母姜氏一家四口吃住的地方。 玉竹扶着姜云锦下了马车。 按理说姑娘出嫁,回门那天娘家人要出门迎接。 可这不仅没人出来迎接,院门还关着。 玉竹忍着气上前敲了好久,一个婆子才慢吞吞地开了门。 “你们不知今日太子妃要回门吗?把门关着半天没人应是什么意思?”玉竹冷声训斥道。 那婆子瞄了玉竹一眼,怪声怪气道,“哟,这不是玉竹丫头吗?几日不见,说话好不客气!” 玉竹还要与她理论,被姜云锦叫住了。 同时,院内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王婆子,谁啊?” 是姑母姜氏的声音。 “锦姐儿回门了。”婆子看了一眼姜云锦,满不在乎地朝院内喊道。 “大胆,你敢直呼太子妃的名讳!”玉竹呵斥道。 “什么太子妃!”王婆子撇了撇嘴巴。 一只麻雀,换身衣服就成真凤凰了? 还是一个人回来的,一看就是被太子嫌弃。 这算什么太子妃? “妹妹回来了!” 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一个瓜子儿脸,杏圆眼睛,长得还算娇美的少女捏着帕子走上前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是林雪儿,还有林世远。 只见林雪儿朝姜云锦的身后看了看,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妹妹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太子殿下呢?” 姜云锦没理她。 林雪儿脸上的笑容更深。 当初知道姜云锦和太子这门亲事,她气得饭都吃不下。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这好事儿怎么没落到她头上? 母亲安慰她,姜云锦身份低微,嫁到皇室那种金贵之地不见得是个好事,说不定太子殿下嫌她粗俗,将来冷落她也不一定。 林雪儿心里这才好受些。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林雪儿逮着大肆嘲笑。 姜云锦面上却没有半分难堪。 不仅是因为林雪儿这些话无关痛痒。 还有一个原因。 上一世她也是一个人回门的。 她嫁进陆府的第二天,薛婉儿就被陆远泽接进府。 她回门之日,陆远泽正在和薛婉儿洞房花烛。 她一个人回门那天,不仅林雪儿,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来看她的笑话。 她连这些都经历过,林雪儿这两句话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况且,姜云锦始终记得,她今日来有正事要办。 林雪儿笑够了,姜云锦直接越过她进门。 突然,一条鞭子横在她跟前。 林世远盯着她,坏笑道,“这是你家吗?没经过我允许谁准你进了?” 姑母姜氏正好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但并没制止林世远。 只是淡淡道,“远儿,不许胡闹。” 林世远怎么可能听姜氏的,晃着手里的鞭子逼姜云锦往后退。 “干什么!”玉竹冷声道。 “你个丫头片子怎么跟我说话呢?”林世远怒骂,挥起鞭子就要往玉竹身上打。 半空中却被姜云锦一把抓住。 “你……”林世远把鞭子往回抽,却抽不出来,被姜云锦紧紧缠在手上。 姜云锦从小在医馆干活儿干惯了,有的是力气。 姜云锦冷冷盯着他,猛地用力往回一扯,林世远猝不及防地打了个阻咧。 “你找打!”林世远恼羞成怒挥手就要打。 姜云锦也暗中捏紧拳头准备反击。 “住手!”一道威慑十足的呵斥声传来。 伴随着匆忙的马蹄声,裴谦突然出现。 姜云锦满脸惊讶,裴谦? 玉竹心头一喜,像见到救兵似的。 林雪儿和姜氏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太子殿下居然也来了? 他居然会跟姜云锦一起回门? 林世远则慌张地收回聚在半空中的手,畏畏缩缩地躲到一旁。 可裴谦并不打算放过他,冰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世远。 他方才可是亲眼看到,这家伙居然想打姜云锦! 裴谦看着他,凛声道,“林公子胆子真不小,敢对太子妃动手,我看你是不想要那只手了吧?” 姜氏浑身一抖,连忙赔罪,“太子殿下误会了,远儿只是跟太子妃闹着玩儿的。” 裴谦冰冷的目光扫过姜氏。 闹着玩儿? 如果他没及时赶过来,这一巴掌就要落在姜云锦身上了吧? 他欲发难,却被姜云锦拉了拉衣角。 姜云锦道,“进去说话吧。” 姜氏一改方才的傲慢,立刻殷切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林雪儿的眼睛始终黏在裴谦身上。 她之前被见过太子,也没听说过裴谦的长相文采。 所以她一直以为当今太子是个平平无奇的男子。 今日亲眼见了,居然长得如此坚毅俊美,气度不凡。 这样一看,顿时把陆远泽给比了下去。 林雪儿心里又不平衡起来。 林世远只顾着害怕,根本没看清裴谦的脸长什么样。 “雪儿,赶快去沏茶!”姜氏陪着笑将姜云锦和裴谦迎进正厅。 以前都是姜云锦伺候她,林雪儿没想到居然反过来的一天。 “还不快去!”姜氏再三催促。 林雪儿不情不愿地去了。 姜氏讨好道,“太子殿下光临寒舍,实在是荣幸之至。” “今日太子殿下就别走了,我去让下人备些好酒好菜,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裴谦因为方才那一幕,对这家人没什么好脸色。 听到姜氏留饭,面色依然冷冷的,没有反应。 他转头去看姜云锦的意思。 姜云锦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姜氏立刻笑容满面。 她没想到,姜云锦居然真能入太子殿下的青眼。 虽然她有些意外,但这对姜家可是大好事。 若能攀上太子殿下这棵大树,她的一双儿女也前途无忧了。 姜氏变着法儿奉承裴谦,姜云锦插不进去话,便起身去了院里。 第15章 所以她才会喜欢上陆远泽吗 这院子和她记忆中的一样。 摆满的木架上晒满了各种药材。 姜云锦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分辨草药的场景来。 正厅里。 林雪儿端着沏好的茶进来。 却见裴谦一人在这儿。 姜氏应该是吩咐下人预备酒菜去了,姜云锦也不见踪影。 天赐的好的机会,林雪儿动了恻隐之心。 “太子殿下,请用茶。” 林雪儿提起砂壶往瓷杯里倒茶。 壶口却没对准杯子,茶水溅了身旁的裴谦一身。 “哎呀!“林雪儿惊叫一声,拿着帕子要帮裴谦擦衣服。 她刚伸出手还未碰到衣角,裴谦已飞速起身往一旁躲去。 “别过来!”裴谦冷声呵斥,忙不迭地避开。 像是在躲瘟神似的。 林雪儿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怎么了?怎么了?”姜氏正好回来了。 林雪儿可怜巴巴道,“我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太子身上。” 姜氏吓了一跳,连连赔罪。 “你这孩子,怎么笨手笨脚的,连个茶都倒不好!” 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被母亲呵斥,林雪儿又羞又囧,转头跑了出去。 “这孩子!”姜云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着裴谦身上的水迹,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我吩咐下人带您去换身衣服可好?” “不用了。”裴谦拿出韦安递上的帕子,兀自把水渍擦了。 他现在只想陪姜云锦吃顿饭赶快走。 这一家子人真的是—— 这边,林雪儿带着满身火气跑到了园子里。 正好撞见姜云锦。 姜云锦今日穿了一身简单的宽袖束腰长裙,头上只挽了一根白玉簪。 可林雪儿却发现,这裙子簪子都是最近京城贵女们追捧的时新样式。 还有姜云锦手腕上的玉镯,更是价值不菲。 再看看自己。 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裙,头上的银簪子还是母亲给的,手腕上空荡荡的。 最近因为哥哥欠了赌债,家里想方设法地凑银子,她已经好久没去过首饰铺子了。 林雪儿看得眼红。 她自认为不比姜云锦差。 如果当初跟太子订亲的人是她,那这一切好东西都是她的了! 这样一想,林雪儿愈发觉得姜云锦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家里的小丫头怀里抱着一筐毛豆跑过来。 她林雪儿道,“小姐,厨房人手不够了,夫人要您去帮忙。” 要她帮忙做饭? 她可是千金小姐! 林雪儿刚要大声呵斥,突然,她吐了口气,将小丫头手里的豆子夺过,“你先回去吧。” “姜云锦!”林雪儿抱着一筐豆子到姜云锦跟前。 “去,帮我把这些给剥了!”她像以前一样命令姜云锦。 姜云锦放下手里的草药,冷冷看着她,“这不是我该干的。” 她不再寄人篱下,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地看别人脸色。 林雪儿眉头一皱,姜云锦居然敢跟她顶嘴? 林世远正好从旁边路过。 林雪儿叫住他,“把你的鞭子给我!” 林世远还没从今早的恐惧中缓过来,不想参与纷争。 他扔下鞭子,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林雪儿捡起鞭子,就要往姜云锦身上招呼。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在走来的两个人。 姜云锦道,“放肆!你就不怕太子殿下罚你?” 林雪儿冷笑,“现在太子又不在这儿,到时谁能证明是我打的你?” 谁知她的手刚举起,姜云锦就往她身后看去,“太子殿下。” 林雪儿猛然回头。 裴谦那张阴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凌厉如刀的眼神扫在她身上。 裴谦沉起脸来,连朝中的老臣们都害怕,更别提林雪儿了。 “啪嗒”一声,林雪儿手里的鞭子掉在地上。 裴谦走上前去,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风。 “林姑娘还真是有胆量,连本殿的话都不放在眼里。” 林雪儿脸色惨白,吓得差点跪下去。 “不,我……我和堂妹闹着玩儿的。” 裴谦冷笑道,“是吗?那林姑娘的意思是本殿看错了?” 姜氏也看到了林雪儿挥鞭要打姜云锦。 这放在以前,就是家常便饭。 她连拦都不会拦。 但现在不一样。 姜云锦有太子护着。 她可不想自己女儿被罚。 姜氏责怪道,“雪儿,还不。快给你妹妹道歉!” 林雪儿身后真怕了,乖乖赔了罪。 姜云锦还没说什么,姜氏便要就此揭过。 “好了好了,都是姊妹之间闹矛盾,误会一场。” 姜云锦不再忍耐,“误会一场,如果这只是误会一场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用鞭子打堂姐一顿?” 姜氏立刻来气了,一时忘了太子还在。 “你这孩子怎么得理不饶人呢?你堂姐都给你道歉了。” “又没有真的伤到你。” 裴谦听了不由得面色一冷,“夫人这是什么话?” “先不说林小姐有没有伤到人,只凭她对太子妃动手这一点,我就应该送她去见狱卒。” 姜氏和林雪儿浑身一震,不敢再吭一声。 她们居然忘了,姜云锦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她们大骂的丫头了。 她如今是堂堂太子妃,是皇室的人。 对皇室的人动手,一个不小心是要没命的! 姜氏厉声呵斥林雪儿,“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怎么敢冲撞太子妃!到小佛堂里跪着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林雪儿擦着眼泪灰溜溜地走了。 见姜云锦没再追究,裴谦也作罢了。 不过,今早这几件事算是让裴谦意识到,姜云锦从小就过得不好。 他不由得想,所以上一世姜云锦才会喜欢上陆远泽吗? 他知道陆远泽经常往姜氏医馆跑。 中午姜氏陪着裴谦和姜云锦用饭。 虽然这已经是姜氏最拿得出手的饭菜了,但这跟太子府的寻常饭菜都没法儿比。 裴谦虽然吃不太习惯,但是怕下了姜云锦的面子,强忍着多吃了几口。 吃饭间他却注意到,姜云锦没怎么动筷子。 他以为姜云锦胃口不好,寻思着等回去了,让小厨房备点吃食给姜云锦送去。 但姜云锦并不是胃口不好,是今早来月事的缘故。 每次来月事的前几天,她都疼得吃不下饭。 用完饭,裴谦急着带姜云锦赶紧离开这儿。 姜云锦却让他去外面等会儿,她要和姑母说几句话。 第16章 这医馆要还给我 “堂哥欠陆家一万两银子,这是真的吗?”姜云锦问道。 姜氏面上闪过惊讶。 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事儿? “是。”姜氏干脆承认了。 “你问这个干嘛?“ 姜云锦看着她,“听说堂哥要把医馆拿去还债?姑母准备答应他吗?” 一提起这个,姜氏就来气。 “不可能的事儿!” 家里的银子都被这混小子给败光了。 医馆是她们一家子过活儿的指望,她怎么可能任由儿子拿去抵债? 见状,姜云锦放心了。 姜氏正愁这一万两银子怎么还,看着姜云锦,她心思活泛起来。 “锦儿。“姜氏亲热地拉住了姜云锦的手,“你堂哥欠陆家的这一万两银子我们实在还不起,你看看能不能让太子殿下……” 姜云锦冷淡地抽出手,“这银子是堂哥借的,又不是我借的。” 姜氏动作一僵,冷哼道,“云锦,你自幼无父无母,是姑姑我把你拉扯大的。” “现在我们遭了难,你怎能一点都帮衬!” “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姜云锦冷冷一笑。 这话说得,好像她们这些年对自己有多好似的。 姜云锦淡淡道,“哦?姑姑的意思是我这个侄女不够孝顺您?” “那当然!”姜氏撇撇嘴,“我们家可是供你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 “白吃白喝?”姜云锦快要被气笑了。 先不说她从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帮忙干活儿。 就凭姜氏夺走父亲留给自己的医馆这一件事,白吃白喝的应该是她们才对! 姜云锦笑了,“姑母,这医馆是父亲留给我的,对吗?” 姜氏脸色一变,“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父亲死的时候亲口说,把这医馆当养你长大的酬劳留给我的!” 姜云锦道,“不错,但父亲在遗言上还说了,等我及笄之后,这医馆要还给我,给我添作嫁妆。” “现在我早已及笄,姑母是不是也该践诺了呢?” 姜氏大惊,姜云锦怎么知道她父亲留下的遗言? 姜父死的时候她就守在门外,那时候她虽然才不满十岁,但已经懂事明理了。 上一世她嫁入陆府身不由己,最终没再提起。 但这一世,她一定要把父亲留给她的东西拿到手。 姜氏打死都不承认,她现在就指望这一间医馆赚银子。 医馆要是没了,她们三口都得去街上讨饭不可。 “你胡说!你父亲早死了,你则么证明你父亲说过这些话?” 姜云锦才不要去证明,她知道,即使自己证明了,姜氏也不会轻易放手。 姜云锦起身道,“姑母,早晚有一天,这姜氏医馆要回到我手里。” “姑母要是愿意,过一段时日,我带着五百两来,你把这医馆还给我。” “姑母若是不愿,就别怪我无情了。” 姜云锦朝外走去。 身后的姜氏气得捂着心口大骂姜云锦“白眼狼”。 姜云锦置若罔闻。 “走吧,回府。”在外屋的裴谦看她出来,温声道。 姜云锦点点头。 她午膳没有吃好,加上来了月事,没走几步便有些头晕目眩。 两人刚出了屋子,发现外面一地积水,不知已经下了多久的雨。 玉竹撑着竹伞小跑过来,一脸着急,“太子,太子妃,咱们今天恐怕回不去了。” “下雨时车夫吃酒睡着了,忘了把马车篷子遮上,现在马车淋得湿透,里面没法坐人。” 裴谦朝姜云锦道,“没关系,我骑马来的,一会儿你穿上斗篷,我骑马带你回府。” 他实在不想让姜云锦呆在这个受欺负的地方。 玉竹闻言担心地朝姜云锦看去。 太子妃今日还来了月事,可不能淋雨。 裴谦不知,疑惑地朝两人看去。 姜云锦不好意思跟裴谦解释,只道,“恐怕要委屈太子在这儿将就一夜。” 裴谦无所谓的,既然姜云锦要留下,他便同意了。 姜氏心头有气,恨不得把姜云锦赶出门外。 但太子殿下在这儿,她不仅不敢,还要老老实实地给人安排住的地方。 姜家房间并不多,姜氏把姜云锦以前的闺房收拾出来了。 “你以前就住这儿?“裴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嗯。” 房间异常朴素。 从简洁有序的摆设不难看出,这房间的主人很爱干净。 书案旁整整齐齐地摞了两排书。 裴谦拿起一本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 都是医书。 上一世,他对姜云锦的过往一无所知。 猛然有机会接触到她的过往,裴谦心底居然有种异样的满足。 一向寡言少语的他突然变得话格外多,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姜云锦闲着无事,一一回答。 傍晚,外面的大雨依然没停。 玉竹跑进来说,韦安有急事找太子。 裴谦出去了一会儿。 再回来时一脸着急。 “宫里出了急事,我得马上赶过去。” “今晚恐怕不能留在这儿了。” 他有些抱歉。 姜云锦道,“没事,你去忙。” 她今日本就没料到裴谦会来,能陪她大半日,她已经很意外了。 裴谦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下,“一个人能行吗?“ 姜云锦笑了,“有什么不行的。” 裴谦临走时,特意叮嘱玉竹照顾好她。 玉竹关上门,嬉笑道,“太子妃有没有发现,太子愈发关心您了!” 姜云锦被说得一愣。 正厅里。 林雪儿听母亲把她跟姜云锦的谈话说完,急得差点跳起来。 “什么?姜云锦要把医馆抢回去?” 要是没了医馆,她还怎么过大小姐的日子? “娘,咱可千万不能让这个丫头得逞啊!” 姜氏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虽说姜云锦要拿五百两银子跟她换。 可这五百两银子是坐吃山空,又能撑到几时? 医馆可不一样,是能生钱的。 姜云锦的父亲在世时经营得好,请了不少附近有名的郎中来出诊。 虽然落到她手里后,医馆没落了。 但“姜氏医馆”响当当的名声在外,挣得依然不少。 她可要想法子保住这医馆。 母女二人正想着,守门的王婆子喊,“夫人小姐,陆公子来了。” 姜氏和林雪儿一听债主来了,急忙出门迎接。 第17章打了陆远泽三拳 “陆公子,这大雨天的,您怎么来了?”姜氏连忙请陆远泽坐下。 林雪儿倒了一杯热茶,面带羞涩地捧了上去。 陆远泽俊俏的脸上露出微笑,“多日不见,林妹妹出落得愈发动人了。” 他惯会用这些甜言蜜语讨女孩儿欢心。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雪儿面颊一烫,又惊又喜。 以前姜云锦在的时候,陆远泽看都不看她一眼。 如今姜云锦已嫁人,陆远泽想必是断了念想,终于看到她了! 林雪儿心头砰砰直跳,害羞地往陆远泽身上瞄。 陆远泽已经收回目光,朝姜氏道,“夫人,听说云锦姑娘今日回门了?” 他今日从外面办完事回来时才听说,便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本以为肯定迟了,但看到门口停的太子府的马车,他的心又燃起来了。 姜氏一愣。 不是来找她们要债的啊! 不过,姜云锦回门跟这陆公子有什么关系? 她客客气气道,“是,太子妃今日回门,不知陆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姜氏不知道陆远泽和姜云锦的事,林雪儿可知道! 只见林雪儿的脸色瞬间僵住。 陆远泽道,“她现在走了不曾?” 姜氏道,“没有,今晚在这儿歇下了。” 陆远泽笑了,“麻烦夫人让我见她一面。” “啊?”姜氏不明白,但还是照办了。 林雪儿紧紧掐着手心,眼圈泛红。 她刚才还自作多情,以为陆远泽是来找她的。 兜来转去,陆远泽还是来找姜云锦的! 姜云锦这边。 她一整日都没胃口,晚饭也没让玉竹准备,打算早早入睡。 突然房门被敲响。 姑母姜氏来叫她。 “陆公子来了,要见你一面。” 姜云锦眉心一跳,重新穿好衣服。 她过去时,正厅里只有陆远泽一个人。 “云锦!” 见到姜云锦的那一刻,陆远泽双眸一亮,活像恶狼见到了羔羊。 姜云锦冷冷一笑。 她可不就是陆远泽眼里待宰的羔羊吗? 按理说,薛婉儿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等着药人的心头血救命。 所以陆远泽才急着骗她这只羔羊。 陆远泽注意到了姜云锦眼中的冷意。 他心头一滞,自那日姜云锦嫁入太子府,她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姜云锦冷声道,“陆公子找我有何事?” 陆远泽对上她冷冽的眼神,笑了,“云锦,你何时变成这样了?” “那天在宫中,你为何不跟我走?” 姜云锦冷笑,“陆公子在胡说什么?我是太子妃,跟陆公子素不相识,为何要跟你走?” 陆远泽猛地皱起眉头,“云锦,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娶你,让你做陆府少奶奶,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姜云锦淡淡道,“我从来不记得自己答应过陆公子什么。” “陆公子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没事儿的话,我要走了。” 陆远泽神色一震,“我不信你都忘了!云锦,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你跟我去找皇上请旨,让皇上令太子跟你和离,你嫁给我,好不好?” “玉竹,送客!”姜云锦今天没力气,懒得跟陆远泽废话。 “陆公子,请吧。”玉竹挡在姜云锦面前。 陆远泽,“姜云锦,你知不知道你堂哥欠了我一万两银子,你姑母还不起的。”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这一万两银子我就不要了。” 在陆远泽眼里,姜云锦对姑母一家很是上心。 姜云锦笑了,上一世她太渴望亲情,即便姑母一家对她不好,她也会设法讨姑母开心。 难怪陆远泽会用这个拿捏她。 姜云锦道,“她们还起还不起,与我无关。” 陆远泽愣住,姜云锦真的变了。 她连姑母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但陆远泽还不罢休,“你不在乎她们,好,那你父亲呢?” “你父亲留下的医馆马上就要被林世远拿给我抵债了。” “如果你不想让姜氏医馆流落他人之手,就跟我走吧。” 姜云锦看着他,面上露出讥讽,“陆公子,而我姑母是不会把医馆拿来抵债的,不信你现在去问问?” 陆远泽傻眼了。 他突然发现,姜云锦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拿捏的小姑娘了。 他浑身充斥着一种无力,那感觉就像自己养了很久的小鸟突然跑掉了,他心情暴躁起来。 他很着急,因为薛婉儿还在等他救命。 理智告诉他,能拿来救薛婉儿的不止姜云锦,对他颇有意思的林雪儿也可以。 但他就是不想放手。 眼睁睁看着自己瞄准很久的猎物跑掉,他不甘心。 陆远泽看着站在烛灯下的姜云锦。 才几日不见,她身上的那股天真热切完全褪去,变得那么清冷,那么疏离,像是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 他想要抓住她,也这么做了。 陆远泽反应过来时,他的双手钳住了姜云锦的双臂。 玉竹大惊失色,用力拉开他,“放肆!这是太子妃,陆公子疯了吗?” “放开!”姜云锦本就浑身无力,陆远泽又像发了疯似的钳制着她,她根本挣扎不开。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 陆远泽来不及回头看,脸上便挨了重重一拳。 他被打得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 “没事儿吧?”裴谦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 姜云锦完全愣住了,“裴谦?你……你怎么回来了?” 裴谦看着地上的陆远泽,握紧拳头控住不住地又揍了他两拳。 姜云锦也没阻拦,她正想出口气。 裴谦进门看到这家伙抱着姜云锦的时候,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人真是活够了! 裴谦常年习武,那三拳根本没收力,实打实地落了下去。 陆远泽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根本受不住,已经昏过去了。 陆家小厮就在门外守着,看太子动手打他们主子,没一个敢阻拦。 此刻见裴谦停手,赶快抬着陆远泽走了。 藏在门口听墙角的林雪儿看着陆远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吓得气都不敢出了。 “你怎么回来了?” 回到卧房,姜云锦找了一条巾子给裴谦擦脸。 “我不放心你,办完事儿就后赶回来了。”裴谦道。 姜云锦给他擦脸的动作顿住,摸摸他淋得湿透的衣服,突然道,“裴谦,你就这么担心我?” 第18章 睡一起? 裴谦面上一烫,嘴硬道,“没,我只是觉得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不太好。” 他抽走姜云锦手里的巾子,假装很忙地擦了起来。 姜云锦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很轻地笑了。 “今天怎么回事?”裴谦状若不经意地问道,“陆远泽怎么会突然来姜家?” 姜云锦不想让裴谦知道自己和陆远泽之间的纠葛,“他来找姑母,碰巧遇见我了。” “上次让他在宫里挨了打,便记恨上我了。” 裴谦点点头,“以后遇见他要小心些。” 姜云锦的话很有信服力,但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陆远泽和姜云锦之间的情谊,他上一世就知道。 但他也相信,姜云锦会把这段情谊做个了结。 等到……姜云锦跟陆远泽之间彻底了结的那一天,或许,她就有可能接受他…… 裴谦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不是已经决定好了,这辈子即使跟姜云锦成亲了,也不能……再逾矩吗? 姜云锦听了裴谦的回答,不由得悄悄看他。 他真的信了? 他连新婚之夜陆远泽要跟她私奔的事儿都知道,怎么就轻易相信今晚陆远泽来姜家只是凑巧呢? 可能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这是好事儿,姜云锦本来就想找一个跟她相敬如宾,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可是,为什么她反而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呢? 姜云锦摇摇头,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都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多思多愁,过好日子才是真,感情的事儿不该强求。 这么一想,姜云锦忽然松快了些。 她瞧着只有一张床的卧房,朝裴谦道,“今晚你睡哪儿啊?” 裴谦将湿哒哒的外袍脱了,道,“我打地铺。” “啊?”姜云锦迟疑了。 裴谦是为了她才大老远跑回来的。 怎么说也不能让他睡地上吧…… 姜云锦犹豫了一下,道,“你睡床上吧。” 裴谦愣住,“那你睡哪儿?” 姜云锦道,“我当然也睡床啊。” 第19章 父子两人进宫 调戏太子妃! 这孽畜怎么敢的? 外面一阵匆忙,小厮喊,“侯爷,夫人,给少爷看病的太医请过来了。” 陆侯爷使劲儿踹了一把椅子,“看看看!看什么看!” “把这小畜生给我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陆远泽此刻恰好悠悠转醒,听见父亲要打他板子,吓得从地上爬起来。 “且慢!父亲误会我了,我是冤枉的!” “我什么都没做,是太子看我不顺眼,看我与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借机报复我。” 陆侯爷平日还是很宠信这个儿子的。 他也不太相信一向温良恭俭,连夫子都赞不绝口的儿子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冷静过后,他下令先把陆远泽抬去瞧瞧伤口。 见父亲相信了他的话,陆远泽松了一口气。 陆远泽看着铜镜中乌青的眼圈,捏紧了拳头。 “父亲,您一定要为儿子做主。” 当晚,陆远泽找到了父亲。 陆侯爷面上露出为难。 这件事,他本来预备就此揭过。 他固然心疼儿子。 毕竟那可是太子。 而且又没真打出什么毛病,皮外伤而已。 若因为这点事闹到皇上面前,得罪了皇上,那可不值得。 陆远泽可不打算不会就此作罢。 他这次一定要让裴谦得到教训。 “父亲,儿子此举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父亲您。”陆远泽故作忧愁。 “为了我?”陆侯爷问。 陆远泽道,“是啊,父亲您看,裴谦敢随意对儿子动手,说明他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不把我们宁德侯府放在眼里!” “父亲此次若打算就此揭过,儿子白遭了罪是小事,外人该怎么看咱们陆家?” “恐怕都以为咱们陆家是软柿子,往后谁都想上来踩两脚!” 陆侯爷闻言果然皱起眉头。 陆远泽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们陆家家底儿薄,祖上没什么名气,直到陆远泽的爷爷跟着先帝开疆拓土,封了个威武将军,陆家才跻身权贵之列。 他虽然也在军中立过功,袭了爵,但到底只是个四品的武将。先帝退位,开国功臣的荫庇也逐渐没了。 外界逐渐开始瞧不起陆家,朝中的同僚们明晃晃地排挤他。 他很是憋屈,但为了儿子的仕途,他只能忍着。 可这次人家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还要忍吗? 若连自己儿子被打了都能忍,以后朝中的那些势利眼岂不要骑到他头上来了。 陆远泽继续道,“爹,当今圣上明决果断,不会因为犯错的人是太子就包庇他,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陆远泽心里清楚,皇上对太子很是冷淡,不仅不会为他做主,甚至还会重罚。 “这次圣上给咱们做主,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敢瞧不起陆家?” 陆侯爷被儿子说动了。 翌日。 父子两个进了宫。 二人算好了时间,趁着刚下朝,太子去宣德殿议事的时候进去。 正巧,不仅太子,翊王也在。 “皇上!您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 父子俩见到皇上便跪。 “爱卿,这是……遇到了何事啊?”皇帝看着这父子二人,微微皱眉道。 陆远泽抬起乌青红肿的一张脸。 皇帝惊讶道,“怎么回事?” 翊王眉头一挑,探子昨晚告诉他,陆远泽被裴谦给打了。 他当时还不信,裴谦这人异常冷静,做事也是干净利落,不轻易动怒,不给人留把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裴谦,只见他面色始终冷冷的。 陆侯爷指着儿子脸上的伤口道,“皇上,我儿昨日平白无故被人给打了!” 翊王勾起唇角,“哦?居然有人敢打陆公子,这人可真够猖狂的。” 陆侯爷磕头道,“皇上,请您给老臣做主!” 皇帝蹙眉道,“你还没告诉朕,到底是谁打了陆公子。” 陆侯爷从地上抬起头,看起来有些为难,“说出来,只怕皇上不肯罚他。” 皇帝道,“这是什么道理?殴打无辜者,可是犯了我朝律法的,我怎么罚不得?” 翊王道,“是啊陆候,古人道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打陆公子的歹人还能灭过天子的次序不成?” “你只管说出来,陛下一定会为您做主。” 陆侯爷瞟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如松的裴谦,咬咬牙,豁出去了。 “是太子打了我儿!” “什么!”翊王看起来十分惊讶。 他故作严肃道,“陆侯,你不会是弄我错吧?我皇兄一向品行端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他不久前才因为陆远泽的事错罚过裴谦,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并未出言责怪。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俩,“陆侯,你当真没有弄错?” 陆侯爷连连发誓,“皇上,老臣不敢随意冤枉太子殿下。” 皇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旁的裴谦开口了,“父皇,此事不假,但儿臣并不是随意打人。” 皇帝冷声问道,“那是为何?” 裴谦道,“昨日云锦回门,陆远泽却趁我不在欲行不轨,被我发现,拉扯之间不小心伤了他而已。” “那日韦良也跟着我,发生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在旁边时候着的韦良站了出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亲眼瞧见陆公子欲对太子妃不敬。” “哦?”皇帝看着地上的陆远泽。 “你扯谎!”陆远泽厉声道。 什么不小心打的!裴谦昨日那三拳明明是故意泄愤! 陆远泽道,“太子殿下,韦良是你的侍从,当然会帮着您说话,他的话根本不可信!” 他冷冷一笑,对皇帝道,”皇上,我没有调戏太子妃,我因与太子妃熟识,昨日在姜家碰见她时叙了几句闲话。” “不料被太子瞧见了,就借机报复我!” 翊王仍装作不信的样子,“陆公子这话可有证据?” 陆远泽眸中划过一丝阴险,“当然。” 只见他朝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片刻,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臣女叩见陛下。” 裴谦目光一冷。 林雪儿? 陆远泽肿胀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他早想到裴谦会辩解,提前找了林雪儿给自己作证。 第20章 褫爵 陆远泽道,“皇上,这是太子妃的堂姐林雪儿。” “皇上可命她将实情说一遍,她与我非亲非故,说出来的话总是可信的。” 皇帝看着林雪儿,“你实话告诉朕,陆公子到底有没有调戏太子妃?” 开口前,林雪儿悄悄看了一眼裴谦,只见他面色十分冷肃,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这让林雪儿狠下了心。 陆远泽让她帮忙诬陷裴谦,她还有些不忍。 进来之前,她决定只要裴谦肯看她一眼,或者向她露出服软的意思,她就放弃帮助陆远泽。 但现在…… 林雪儿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不甘,“皇上,昨日臣女亲眼看见,陆公子并未调戏我堂妹,反而是太子……不分青红皂白将陆公子一顿打。” 皇帝目光变冷,看向裴谦。 陆远泽露出满意的笑容。 ”找两个宫人,拿鞭子来。”皇帝朝身边的太子吩咐道。 韦良心头大惊。 皇上这是要当众责罚太子殿下了。 陆家父子起来,站在一旁看着裴谦跪了下来,被两个宫人按住。 一道鞭子重重落在裴谦身上。 韦良的额头渗出冷汗。 皇帝神色冷漠,下令道,“一直打,直到他认错为止。” 裴谦没有丝毫惊慌,从小到大,他挨过的鞭子数不胜数。 几鞭子下去,翊王假惺惺道,“皇兄,你就承认吧,早些认罪,少吃些皮肉之苦。” 翊王的虚伪嘴脸,裴谦上一世便看得明白,懒得搭理他。 裴谦脊背挺得笔直,“父皇,儿臣所言非虚。” 皇帝冷漠地看着他,神情中带着一丝厌恶。 这个儿子从来不会服软,跟他死去的母亲一样! 皇帝下令,“继续打。” 陆远泽心头畅快。 翊王也是。 太子又怎样,不得皇帝喜爱,还不是任人欺凌。 “且慢!”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众人朝殿门口望去。 “儿臣拜见父皇。”一抹纤细袅娜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里。 裴谦瞳孔一震,看着来人。 姜云锦。 她怎么来了? 姜云锦也朝他望去。 看到宫人手中的鞭子,目光一冷,转眼朝陆远泽等人扫视过来。 陆远泽被姜云锦凌厉的眼神看得的心头一跳,后背直冒寒气。 林雪儿更是慌张,直往人后躲。 陆侯爷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言中的太子妃,即便他见过战场上的打打杀杀,但还是被姜云锦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虚。 姜云锦收回目光,朝皇上道,“父皇,我想其中定有误会。” 皇帝道,“人证物证俱在,太子妃就别再为他辩解了。” 姜云锦微微一笑,“父皇,谁来作证都不如我来。” “陆公子是否欲行不轨之事,我本人最清楚。” 皇帝面色一顿,喝退了宫人。 “那你来把事情如实告知朕。” 陆远泽捏紧了拳头,眼神慌乱。 陆侯爷则依然中气十足地站在那儿。 反正他儿子说了,没有调戏太子妃,就算太子妃本人来了又怎样? 他不怕。 姜云锦看着陆远泽,“昨日晚上遇到大雨,我和太子被迫留在姜家过夜。” “太子因急事先行离开了,陆公子趁着这个机会邀我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一见面,陆公子便对我出言调戏,我令丫鬟逐他离开,他恼羞成怒,竟对我动手动脚。” “幸好太子殿下及时赶回,救了我,否则,儿臣的清白恐怕就要毁在这歹人的手里了!” 姜云锦继续道,“既然此事已经闹到了父皇跟前,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将这登徒子严惩!” 一席话落地,大殿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陆侯爷目瞪口呆,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冷汗连连、支支吾吾的儿子。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亲儿子给骗了! 他一脚把还在呆愣的陆远泽踹倒在地,自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放肆!”皇帝大怒,拿着镇纸朝陆远泽身上砸去。 身后的林雪儿早吓破了胆,双腿一软也跟着跪了。 “调戏太子妃在先,恶人先告状在后,藐视皇室,诬告太子,你们陆家是把朕当猴子耍吗?!”皇帝高声喝道。 “皇上饶命!老臣不知实情冤枉了太子,还请换皇上恕罪!请太子恕罪!“陆侯爷哀嚎着,在心里把陆远泽剐了千百遍。 这坑爹的儿子! 就不该信他的鬼话! 裴谦抖了抖外袍站起来,看着这父子俩道,“陆侯爷不知情,这说得过去,但陆公子也不知情吗?” 皇帝眉头一皱,很明显,陆远泽清楚得很,他今日就是故意来诬告的! 这人真是不怕死,上一次诬告裴谦强娶太子妃被他打了几十杖,这次居然还敢来? 他下令,“来人!把陆公子拉下去!” 陆远泽闻言一个激灵,吓得求饶的话卡在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侯爷闻言砰砰直磕头。 如果不是陆家只有这一根独苗,不用皇上亲手动手,他自己就把这小畜生了结了! 但眼下陆家只有这一个指望,他不救也得救。 “臣一辈子效劳先帝、皇上,请皇上看在老臣一辈子勤勤恳恳的份儿上,饶了他吧!” “只要皇上饶他一命,臣一定为皇上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皇帝闻言略显迟疑。 陆老侯爷是开国的功臣,深得先帝倚重。 陆远泽是陆家唯一的香火,若今日就处置了他,一则,让陆家心生怨恨,二则,难免寒了其他老功臣的心。 但这小子实在胆大妄为,连着两次误导他处罚太子,不处置他也说不过去。 皇帝犹豫的片刻,姜云锦同样心思急转。 她根据上辈子对这个皇帝的了解。 皇帝固然不会因此要了陆远泽的命,但是嘛……这个皇帝可是个精明的,一定会让陆家在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果然,皇帝开口道,“既如此,朕便留他一命,但陆侯要降职为六品,褫夺爵位。” 听到儿子可以保留性命,陆侯爷松了一口气。 再听到降罪褫爵,陆侯爷的心碎成了渣滓。 本就不出名的门第,这次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还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拉着陆远泽磕头谢恩。 回去的路上,陆侯爷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收拾这崽子了。 姜云锦和裴谦没有多留,也跟着准备出宫。 半路上,有女官过来叫住姜云锦,太后叫她去宁寿宫用膳。 第21章 弃子 “你先回去吧,我去宁寿宫陪太后用膳。”姜云锦道。 裴谦看着她,“我闲着无事,在马车上等你。” 他不放心把姜云锦一人留着陌生的宫里。 姜云锦笑了笑,大着胆子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调戏他,“不放心我?” 裴谦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勾得心头狂跳。 这轻佻的举动,要是换了其他人,保守纯情的太子能当场翻脸揍人。 但对面是姜云锦,他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感到愉悦。 “我都能把你从皇帝那儿救出来,还能让谁欺负了我不成?”姜云锦开过玩笑,准备收手。 她的指尖刚从裴谦下颌上收回,便被裴谦一把握住了,收紧在手心里。 姜云锦被裴谦这一举动惊在了原地,一双明媚勾人的眼睛瞪得老大。 裴谦握着她纤细白皙手指,在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细腻温凉,如白玉一般。 裴谦看向还在呆呆望着他的姜云锦,轻轻勾起唇,“知道了。” 裴谦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间,姜云锦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是被裴谦反撩了吗? 宁寿宫。 姜云锦进来之后才发现,太后宫里来了一堆人。 那天她进宫敬茶时在场的人,今天都来了。 皇后李氏、梅贵妃、二公主裴钰,方才在宣德殿里作乱的翊王裴恒也来了。 “云锦,来坐这儿。”太后把她叫到左边,贴身坐着。 太后右边坐着裴钰。 裴钰很是不屑地看了姜云锦一眼。 姜云锦凭什么跟她平起平坐? 午膳还未上来。 太后拉着姜云锦叙家常。 期间梅贵妃凌厉的目光落在姜云锦身上。 儿子裴恒方才把宣德殿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了。 陆侯爷跑到皇帝跟前告太子打了他儿子。 皇帝很是恼怒。 裴谦殴打臣子,犯了律法,怎么说都能趁机治他个罪,再不济也会让皇帝厌弃。 这样一来,她儿子裴恒就容易获得皇帝的青睐。 多好的机会啊! 可偏偏姜云在要紧关头跑出来,不仅给裴谦洗清了嫌疑,还让陆家损失惨重。 梅贵妃有意拉拢陆家支持翊王,礼物都已经送出了不少。 经今日一事,陆侯爷被降职褫爵。 陆家对她们母子没有多大用处了。 一颗好棋生生作废,她怎能不气? “听说你把裴茵接去太子府了?”太后道。 “是,”姜云锦笑了笑,“六公主体弱,她一个人呆在宫里没人照顾,太子放心不下,我索性把她接到身边去,也好让太子殿下放心。”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做得对,裴茵这孩子在宫中总是生病,丫鬟嬷嬷们照顾得不尽心,我看她总是病殃殃的,我瞧着都可怜。”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太后慈和地笑了。 一边的皇后李氏一听,脸色顿时僵住了。 太后这是在暗中责怪她没有照顾好裴茵。 裴茵的身世,她又不是不知道。 先皇后跟别的男人生的野种而已。 皇上对这个公主厌弃不已,她怎么会上赶着对她好?那岂不是跟皇上对着干? 本来她把裴茵扔在偏殿里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姜云锦居然把那孩子接到太子府精心照顾。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她不够贤惠。 李氏暗暗咬牙。 这个姜云锦,从第一次见她就喜欢不起来。 跟那个不近人情的太子一样,只会跟她对着干! 虽然心中无比怨恨,李氏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好婆母的样子,违心地夸赞起姜云锦来。 太后接着道,“今日前殿的事,哀家都知道了。” “得亏你出现得及时,不然裴谦那倔孩子又要挨一顿好打。” 翊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云锦,“是啊,多亏嫂嫂及时赶到,当时只凭我一人为皇兄辩解,父皇可是一点都不听啊!” 姜云锦心头冷笑。 这个翊王,果真是个笑面虎。 在大殿上帮着陆家诬陷裴谦,跑到太后面前又装起兄友弟恭。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怪不得上辈子裴谦栽在他手里。 谁能防住背后捅刀子的人? 姜云锦笑得意味深长,“听说翊王和陆公子交情颇深?” “这次回门时还听姑母提起,陆侯爷过寿时得了个汉白玉制的一套棋盘,可稀奇了。” “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翊王殿下送的。” 闻言,众人都朝梅贵妃母子两人看去。 翊王的笑僵在了脸上,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种事儿,姜云锦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嫂嫂定是打听错了,我确实有几套汉白玉棋盘,不过从未送过陆侯爷,而是送给了各位叔伯,准是哪个寿星转手把我的礼物送给了陆侯爷!哈哈……” 姜云锦也笑,“是吗?原来如此。” “我说呢,如果翊王真的跟陆侯有交情,方才在宣德殿翊王怎么还会帮太子脱罪呢?” “那也……太奇怪了。” 众人说笑几句,话题又转到别的事上。 翊王与梅贵妃没再开口,看向姜云锦的目光始终冷冷的。 出了宫门,姜云锦发现太子府的马车居然还没走。 她走到车头前掀开帘子,裴谦那张俊朗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没走啊?”姜云锦站在地上,微微样仰头看他。 “嗯,等你。” 姜云锦轻轻蹙眉,“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裴谦沉默地点点头,从马车内伸手扶她上车。 “去百荟楼。”裴谦朝车夫道。 百荟楼在京城里很有名,里面的美食小吃数不胜数。 马车停在人声喧嚷的百荟楼前。 “太子殿下,这边请。” 裴谦来这儿的次数不少,掌柜的一见面便丢了手里的活儿,毕恭毕敬地把人往雅间里面领。 掌柜的递过来一本菜名。 裴谦点了好几个,还要继续点。 姜云锦放下手中的茶杯,惊讶道,“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裴谦抬眸看她,“你不吃?“ 姜云锦道,“我在太后宫里吃过了。” 裴谦问,“吃饱了?” 姜云锦摇头。 太后宫里规矩多,每道菜都不能夹超过三次,还都是素斋。 裴谦又点了几道。 最后对着满满一桌子菜,姜云锦抛开矜持,吃了个畅快。 回去的路上,姜云锦突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裴谦面前越发轻松了。 陆府。 陆远泽面朝下趴在床上哀嚎连连。 第22章 离间 他爹这次下了狠手,把他往死里打。 直揍得他皮开肉绽,晕死过去才住手。 陆远泽如今是把姜云锦恨到骨子里了。 他真没想到,这女人的心居然这么狠! 突然,给他上药的小厮一不小心失手碰到伤口,陆远泽痛得眼前一黑,破口大骂。 小厮吓得战战兢兢。 这时,有丫鬟进来递给陆远泽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婉儿”两个字。 陆远泽的心情瞬间好了些,十分珍重地打开来看。 婉儿表妹已经很久没给他写信了。 但没看两行,陆远泽突然表情一变,匆忙地吩咐小厮,“去,给我找个轮椅,我要出门。” 她要去见薛婉儿。 薛婉儿在信上提到,她的病愈发严重了,给她看病的道士说,必须赶紧找到合适的药人。 听到吩咐的小厮却站着不动。 陆远泽心急如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厮恭敬道,“少爷,陆老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您踏出房间半步。” 陆远泽管不了这些,自顾自地翻身下床。 但他刚翻了个身,碰到了后背绽开的伤口,痛得他立刻躺了回去。 别说出门了,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连床都下不了。 陆远泽颓然地趴在床沿,憋屈得要死。 他这一切都是拜姜云锦所赐! 他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宫中。 慈安殿。 皇后李氏看着不请自来的梅贵妃,轻轻皱起眉头。 她和梅贵妃关系一般。 这人今日突然跑到她这里干什么? 李氏心中疑惑,表面却不显分毫。 她沏了一杯上好的茶,递给梅贵妃。 “妹妹今日怎么突然有空来慈安殿,可是有什么事?” 梅贵妃笑笑,“也没什么事。” “只是昨日在太后宫里用饭,我看姐姐胃口不大好,今日特意把我宫里的山楂糕给姐姐送来尝尝。” 李氏一愣。 她昨天不是胃口不好,是被姜云锦给气的。 裴茵一事,太后明里夸姜云锦,暗里贬低她这个皇后做得不够好。 李氏道,“妹妹有心了。” 梅贵妃眼中划过一丝精明,开始把话引到正题上。 “昨日在太后宫里,我还是头一回见太子妃,姐姐觉得您那儿媳如何?” 李氏闻言冷哼一声,脏话差点就要骂出口。 但碍于皇后的身份,她再三克制。 “家世品貌一般,不过嘴巴倒是厉害,心眼子也不少。” “啊……这……”,梅贵妃表面装作惊讶的样子,心里却十分高兴。 李氏讨厌姜云锦,接下来她的计划就好办了。 她眼中划过一丝精明,“那姜家姑娘居然真的是这样的人!怪不得宫里的人都说……” 她故意把话说一半,突然不说了。 李氏果然被勾起了兴头,“宫里人都说什么?” 梅贵妃尴尬地笑了笑,遮掩道,“没什么,是宫人们乱传太子妃的闲言碎语。” 李氏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下去。” 梅贵妃只得道,“宫人们都说,太子妃把六公主接回太子府,就是为了对付皇后娘娘您。” 李氏蹙眉,“此话怎讲?” 梅贵妃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想啊,太子妃把六公主接到太子身边,一则,让太后娘娘揪住了皇后您的错处。” “二则,太子殿下每天看着六公主,心里便越发念着他的亲娘——先皇后,时间长了,恐怕会跟您越发疏远。” “姜云锦这不是变着法你们离间你们母子的关系吗?” 梅贵妃一席话,让李氏瞬间毛骨悚然。 是啊,裴谦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只是太子的后母。 裴谦从小性子便冷冰冰的,无论她这个后母怎么讨好,都不肯与她亲近。 平日尚且如此,这次姜云锦把裴茵接到裴谦身边,裴谦心里念着生母,岂不是要与她这个后母更加生分了? 她父亲李丞相位高权重,所以先皇后死后,皇上才封了她为皇后。 但她从当上皇后以来,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皇上跟她感情不合,也没有让她怀上子嗣的打算。 以后等新帝继位,她要是想保住荣华富贵,稳稳当上太后,就只能指望裴谦这个继子! 要是裴谦与她生分了,她还有什么指望? 这个姜云锦!为什么要处处跟她作对! 李氏气得胸口起伏,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姐姐。”梅贵妃喊她。 李氏猛然回过神来。 梅贵妃长长地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这些都是宫里的传言,太子妃不一定有这个心思。” 李氏眼神中充满愤恨,无风不起浪,姜云锦要是没这个心,她就不该做这件事! 梅贵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李氏一眼,注意到她满脸的怒气,满意地勾起唇角。 “姐姐,如果姜云锦真存了这个心,您可要怎么办呢?”梅贵妃幽幽道。 李氏浑身一个激灵。 对啊,姜云锦摆明了要对付她,她可得赶紧想办法应付才是啊! 可她要用什么办法对付姜云锦才好? 看着李氏慌张却没有丝毫头绪的样子,梅贵妃眼中划过一丝轻蔑。 李氏出身高贵,是李老丞相的独女,被宠着长到十八岁,接着就入了宫当皇后。 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根本没经历过什么钩心斗角。 一遇到这种事,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梅贵妃提点她,“姐姐不必慌张,这件事很好办。” 李氏抬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梅贵妃附在李氏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李氏闻言眼睛骤然瞪大。 魏国夫人从临州寄来一封信,说过几日就是魏芷柔和翊王的订亲宴了。 这订亲宴一般在女方家操办,但临州老家实在太远,打算到时候就在太子府办了。 玉竹看完信,不满地撇撇嘴道,“什么事都要太子妃您来操办。” 姜云锦收起信,当初同意让魏芷柔在太子府住下时,她就料到了这件事。 既然已经答应魏国夫人,她也不好推辞。 办订婚宴可不是小事,用人的地方多着呢,太子府里的下人们可不够。 时间只剩了十几天,姜云锦和裴谦商量,让管事去采办一批丫鬟婆子来。 采办的下人很快到了。 姜云锦有要重新编制名册,给下人们安排住处。 这些人,她发现一个很会照顾小孩的婆子。 赵嬷嬷老了,裴茵身边正好缺个妈妈,姜云锦将人送到了熙合院。 不料,那婆子送去没几日,裴茵就出了事。 第23章 中了剧毒 那日晚膳后,玉竹从小厨房给姜云锦带了几道糕点。 里面有一道裴茵爱吃的糖蒸酥酪。 姜云锦命下人去叫裴茵过来吃。 下人去了一会儿,回来传话。 “孔妈妈说公主已经睡下,就不吃了。” 孔妈妈就是几日前,被姜云锦送去侍候裴茵的婆子。 姜云锦奇怪,裴茵每日晚膳后必会回房练字,快到二更天才睡,一日都不肯耽误。 现在才几时? 姜云锦觉得不大对,索性叫上玉竹拿着吃食去了熙合院。 进了院子,姜云锦发现整个小院都已灭了灯。 让丫鬟提着灯,姜云锦进了裴茵的卧房。 裴茵果然盖着被子躺在榻上。 怎么睡得这么早? 姜云锦上前给她掖被子,灯光照在裴茵身上。 姜云锦吓了一大跳。 只见裴茵脸色白得不正常,姜云去探她的身体,发现手脚冰凉如石块! “裴茵!” 姜云锦连叫几声,床上人都没有反应。 玉竹见情况不对,赶快点明了全屋的烛灯。 姜云锦拨开裴茵的嘴巴,发现她舌头发青,喉间还有血丝涌出! 这是中毒了! 姜云锦摸着裴茵颈间逐渐微弱的脉搏,心头一凉。 中的还不是一般的毒! 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毒,叫朱青。 这种毒极其猛烈,一旦接触到人体便能迅速扩散。 如果不及时阻住,半个时辰便能要人性命。 看裴茵这样子,毒药恐怕已经开始扩散了。 “玉竹,拿着我的名帖,去兴安街西巷子的一家草药铺里,请一个叫杜尚的郎中来,一定要快!” “是。”玉竹嘴里念叨着地方,急急地去了。 姜云锦则赶紧从袖口中拿出一丸解毒丹,喂裴茵吃了。 这解毒丹虽不能解了裴茵体内的朱青,但能控制毒药不再扩散,拖延毒药发作的时间。 果然,吃了药没一会儿,裴茵脸色好看一点儿了。 姜云锦握着裴茵冰凉的手,心思飞转。 朱青这种毒太罕见,因此被朝廷禁止在民间流通。 目前唯一有这种毒药的,也只有大理寺的刑房。 此毒发作时能让人生不如死,只要控制好量,又不会要人性命,刑房中经常用这种审问犯人。 管制如此严格的毒药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府,怎么会沾到裴茵身上? 姜云锦突然注意到,侍候裴茵的孔妈妈不在身边。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 她让下人去找。 找了一圈,下人回来说,孔妈妈不见了,连下人房中的行李都没了。 姜云锦顿时确定,这次中毒不是意外,是有人指示,甚至是一步步策划好的。 到底是谁要害裴茵? 或者是,借着裴茵的手害她? 毕竟,但凡她今天没有多心来这一趟,裴茵就已经没命了。 侍候的婆子是她挑的,到时候她就要被千夫所指。 皇宫里。 皇后李氏坐卧不安。 她跟前坐着一脸淡定的梅贵妃。 看着李氏那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梅贵妃眼里露出几分鄙夷。 就这副不经事的样子,还能做皇后呢!得亏她爹是丞相! 心里这样想,梅贵妃表面依然文温柔体贴,“姐姐不用担心。” “我选的人,办事儿一定利落。” 李氏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是心里不安。” 她虽然不喜欢裴茵,但也没想过要她死啊! 梅贵妃淡淡地笑了,“姐姐有什么好不安的?” “是太子妃逼您在先,您这也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罢了。” 李氏按着乱跳的右眼皮,满面愁容,“如果这事儿让太子知道了……” 梅贵妃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梅贵妃嘴角勾起一抹阴冷,她筹谋这一切,除掉姜云锦只是第一步。 等姜云锦死了,她要李氏毒死裴茵并栽赃给姜云锦的一切都告诉裴谦,让这母子俩反目成仇。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李氏担忧道,“那孔妈妈……” 梅贵妃眼睛都不带眨的,“事成之后,除掉便是。” 李氏心口一跳,又要杀人? 看着眼前的温柔体贴梅贵妃,李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突然,宫人进来传话,说孔妈妈回来了。 李氏道,“让她进来。” 一个利落的婆子快步走来,“回禀皇后娘娘,事情奴婢已经办成了。” 还真给毒死了? 李氏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了。 事情成了。 说明上天都在帮她。 裴茵本来就是孽子,是老天要那孩子死的,不全怪她。 梅贵妃笑了,“臣妾恭喜娘娘。” 李氏笑了,带着梅贵妃去了太后宫里。 “什么!裴茵那孩子……中毒了?”太后心口一窒,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是啊。”李氏拿帕子轻轻点了点眼角。 “臣妾也是刚知道,方才听宫女说,太子府来人宫里请太医。” “臣妾一问才知道,居然是六公主中了剧毒,不省人事。” “听说……好像快不行了!” 太后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呵斥李氏,“不许胡说!什么不行了?太子府还没派人传信儿,你倒先诅咒起来了!” 李氏被吓了一跳,诺诺道,“太后恕罪,臣妾也是一时心急……” 一旁的梅贵妃看得想笑。 太后起身,吩咐嬷嬷给自己更衣。 梅贵妃担忧地上前扶着太后,“太后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 太后道,“你们跟我一起去太子府!” 今晚的太子府灯火通明。 姜云锦守在裴茵床前等得着急,时不时给裴茵把脉。 赵嬷嬷心疼得直掉眼泪。 裴谦还在外面,姜云锦已经派人去给他捎信了。 裴茵体内的毒素虽已经遏制住,但情况依然不太好。 就在她们心急如焚时,玉竹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布衣先生。 是杜尚! 姜云锦眼前一亮,忙和赵嬷嬷起身迎接。 来不及多说,姜云锦连忙把人请到裴茵床前。 “杜大夫,您看看病情到底如何?” 杜尚刚放下药箱。 院外突然一阵嘈杂。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姜云锦来不及出去迎接,转眼间,太后、皇后李氏还有梅贵妃已经进到屋内。” 第24章 还活着 “太后、皇后……” 姜云锦还没说完,李氏已经一个快步走到床前。 李氏看着裴茵苍白的脸色,摸了摸裴茵冰凉的手,顿时放了心。 看来裴茵已经死了。 “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李氏强挤出两滴眼泪,放声大哭。 梅贵妃也以为裴茵已经死透了,拿出帕子挡着脸抽泣起来。 李氏一边哭,一边祸水东引,“太子妃,真不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既然不是真心要照顾公主,就不该把公主接入府中。” “当初你把公主接走,本宫以为你会好照顾她,谁知你只是拿裴茵讨好太子,过后把人一丢,直到中毒了都没人发现!“ “我可怜的孩子!” 梅贵妃附和道,“是啊,太子妃,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居然让她命丧黄泉!” 太后老了,两眼昏花地看着裴茵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便也以为人已经不行了。 皇后和梅贵妃一哭,她也悲从中来,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吓得一旁的嬷嬷赶紧给她顺气。 听皇后和李氏一唱一和地把责任往她身上推,姜云锦眼神微微眯起。 背后指示下毒的人,她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时,有小厮跑进来,说裴谦回来了。 李氏心中一喜。 姜云锦,看你一会儿怎么解释! 裴谦快步跑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裴茵。 他的心头一滞,看向姜云锦。 捎信的人只说裴茵中了剧毒,具体情况他还一无所知。 未等他开口问明情况,李氏已经哭道。 “太子殿下节哀,六公主……六公主中了剧毒,已经不行了!” “太子妃照顾不周,当初你不该答应她把你妹妹接到这府里来啊!” 裴谦闻言怔在了原地,眼圈霎时红了。 怎么可能?他今早出门时妹妹还好好的,怎么等他回来就…… 李氏继续把裴茵的死都推到姜云锦身上,恨不得让裴谦现在就把姜云锦杀了。 可裴谦并没有,他不信。 “云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茵是怎么中毒的。她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裴谦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他还是保持理智。 姜云锦握住裴谦的手道,“你们都误会了,六公主还活着。” 此话一出,屋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裴谦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太后缓过气,快步姜云锦跟前,“六公主还活着?” 姜云锦点点头。 李氏愣住了! 梅贵妃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 那办事的孔妈妈明明说过,她加的药量大,小公主已经不行了。 而且……李氏和梅贵妃看着床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裴茵。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还活着啊? 姜云锦朝一旁的杜尚使了个眼色。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杜尚上前请太后和李氏移步,开始给裴茵诊治。 姜云锦提前给公主服了解毒散,病情并没有那么危急。 杜尚诊治的空当,太后拉着姜云锦问明原因。 “公主中的什么毒?为何看起来就跟咽气了一样?” 姜云锦道,“是朱青,此毒性烈,一不小心便会要人性命。” 太后道,“好好的,公主怎么会突然中毒?” 姜云锦淡淡瞟了李氏和梅贵妃一眼,“我也十分奇怪,此时还要查清楚。” 看着床上的裴茵,裴谦眉心紧皱,“裴茵真的会没事吗?” 姜云锦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放心。 一旁的梅贵妃则轻轻勾起唇角。 这朱青是她专门从大理寺的刑房中托人弄到手的。 给她毒药的人说了,此毒根本没几个人会解。 梅贵妃悄悄打量了一眼姜云锦请来的郎中。 其貌不扬,穿得很是寒酸,一看就是个庸医。 她们只要在一旁等着,看这庸医把裴茵治死就行。 让裴谦亲眼看着姜云锦请来的庸医把裴茵活活治死,岂不是更好? 她朝李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根本不用担心。 李氏这才安下心来。 太后此时也注意到了杜尚,问姜云锦。 “这太医好面生,哀家好像从来没见过。” 姜云锦道,“这是杜尚,杜郎中。” “他是兴安街西巷的郎中,不是太医。” “什么?”太后皱起眉头。 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请出来的? 这时候赶过来的魏芷柔也插嘴道,“姜云锦,你再怎么不喜欢六公主,也不该连个太医都不给公主请吧?” “公主这可是快要病死了呢!” 太后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语气豪横的小姐,不悦地皱眉。 但太后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一心担心裴茵。 她准备给裴茵换个太医,毕竟裴茵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公主,还不至于连个太医都请不起。 姜云锦道,“太后娘娘,杜郎医术如何,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魏芷柔道,“姜云锦,如果公主被这庸医治出个什么毛病,你负责吗?” 太后也道,“是啊,哀家也觉得还是让太医来诊治更好。” 姜云锦转身走到床前,问杜尚,“怎么样?” 杜尚收起银针道,“毒素已经排出一半,性命已无大碍。” 姜云锦点了点头,对太后道,“那就让太医来吧。” 太后闻声从跟着的太医中选出一个医术最精湛的。 只见那胡子花白的太医走到裴茵跟前,望闻问切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小公主中的毒,在下实在闻所未闻,恐怕无法诊治,望太后恕罪。” “啊?”太后愣住了。 一旁的梅贵妃心头冷笑。 给她毒药的人果然说得不错,这毒连知道的人都没几个。 李氏闻言心头也畅快不少。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这下裴茵死定了。 只要裴茵一死,姜云锦就难逃干系!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杜尚继续捏着银针给裴茵诊治。 突然,躺在床上的人猛地咳嗽了两下,“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裴茵!”裴谦第一个跑上前去。 众人都纷纷围到床前。 杜尚收起药箱,“太子,太子妃请放心,公主的毒已经解了。” 太后一惊,解了? 太医诊都诊不出的毒,这个郎中居然一下就解了? 第25章 搜查太子府 姜云锦请的郎中居然这么厉害! 太后看向姜云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 姜云锦笑了笑,这位杜郎中是他父亲生前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杜尚以前也在姜氏医馆坐诊,父亲去世姑母接手医馆后,他离开了医馆。 他极少诊治病人,但医术却是连太医都比不过的。 裴茵咳出一口血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也能说话了。 裴谦大喜,要重赏。 杜尚却拒绝了,坚持不收一分钱。 他解释道,“我以前曾发誓不再行医,此次破例也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银子我是不会收的,请太子殿下莫怪。” 说完,他便带着药箱走了。 裴谦看着姜云锦,感激道,“云锦,这次多亏你请了杜郎中给裴茵诊治,不然……” 连太医都诊不出的毒,如果不是姜云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裴茵死在自己面前。 太后也拉着姜云锦道,“多亏你认识这个郎中,救了公主一命,你的功劳哀家记得,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哀家提!” 李氏和梅贵妃早傻了眼。 怎么不仅裴茵没死成,姜云锦还成了功臣! 李氏目光怨毒地看着裴茵,这个小杂种,怎么命这么大? 还有,这个姜云锦怎么会认识医术如此厉害的郎中? 她的计划全都被破坏了!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才勉强恢复正常。 她目光一冷,姜云锦以为救活裴茵就没事了吗? 她还有后招。 李氏缓缓走到裴茵床前,亲手给裴茵喂起药来。 “老天保佑,这孩子终于没事儿了。” “这太子府守卫森严,居然有人敢给公主下毒。” “太后,臣妾提议趁着案发不久,凶手可能还没来得及销毁罪证,赶紧彻查太子府。”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对裴谦和姜云锦道,“你们觉得如何?” 这里毕竟是太子府,就算她是太后也无权说查就查。 得经过太子和太子妃的同意才行。 裴谦点头同意。 李氏悄悄看着姜云锦的神色。 如果姜云锦不同意,那她就会惹上嫌疑。 如果她同意……今晚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我同意。”姜云锦道。 李氏放下心。 裴谦准备召集手下的人来搜。 “且慢!”李氏突然止住他。 “太子莫怪我多疑,这凶手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给公主下毒,说明这人并不陌生,甚至很可能就藏在咱们中间。” “如果太子发现那凶手是熟人,难免心生袒护。” “还是让太后的人来搜吧。” 裴谦闻言不悦皱了皱眉。 李氏这番话说的,好似给裴茵下毒凶手是他的身边人似的。 跟他和裴茵亲近的,除了姜云锦便是赵嬷嬷。 凶手怎么都不可能是她们。 但他若执意自己去搜,反而给姜云锦和赵嬷嬷惹嫌。 他点头同意让太后的人去搜。 李氏特意对派去搜查的宫人道,“要特别注意搜查卧房等地。” 闻言,姜云锦狐疑地扫了李氏一眼。 李氏心头一虚,闭嘴不再说话。 下人回来之前,太后坐在裴茵身旁同她叙话。 “在你哥哥府里过得如何啊?” 李氏见状也凑了上去,十分慈爱道,“好孩子,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和太后会给你做主的。” 裴茵如实道,“回太后,皇后娘娘,哥哥嫂嫂待我很好。” 李氏干笑一声,拉住裴茵的手,“你要是真过得好,又怎么会中毒呢?实话告诉我们,是不是身边都没丫鬟们照顾你?” 裴茵冷冷地把手从李氏手里抽出,她听出来了,皇后是想让她当着太后的面说嫂嫂坏话。 “皇后娘娘误会了,嫂嫂给我安排了好几个下人,还把府上最好的院子给我住,我过得很好。” 李氏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小贱种,真是和姜云锦一伙儿的! 裴茵看着李氏不悦的神情,故意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我在府中的这些时日,都吃胖了,比在宫里的时候重了好多。” 太后拉着裴茵仔细一瞧,果然如此,以前面黄肌瘦的,现在圆润白胖了不少。 看来姜云锦真的把裴茵照顾得很好。 太后对姜云锦道,“把公主交给你,我放心。” 姜云锦微微一笑。 李氏讨了个没趣,站起身来,冷哼一声。 姜云锦,你就得意吧。 本宫一会儿就送你上路! 她淡淡道,“去搜查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领头的嬷嬷就回来了。 李氏疾步上前,道,“怎么样,有没有搜出什么东西?” 嬷嬷摇头,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太子府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李氏尖声道。 她明明让孔妈妈把剩余的毒药藏在姜云锦卧房中了。 怎么可能没有搜出来? “一定是你们没有认真搜。”李氏道。 嬷嬷道,“皇后娘娘,整个太子府我们连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真的没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可能!李氏不可置信地朝姜云锦望去。 姜云锦朝她微微一笑。 李氏一定想不到,她从得知孔妈妈消失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此事不简单,早吩咐丫鬟去把幽兰院搜了一遍。 结果还真搜出了一包毒药。 正是裴茵中的那味毒。 看着李氏大失所望,姜云锦确定,下毒的人就是李氏。 只是,李氏为何要对裴茵这个孩子下此毒手,只是为了栽赃自己吗? “皇后娘娘。”姜云锦走到李氏身边,微笑地看着她。 “云锦有一疑惑,不知娘娘可否为我解答?” 李氏心头失望至极,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从容,道,“什么疑惑?” 姜云锦,“今晚六公主中毒的消息是怎么传入宫中的呢?” 太后看向李氏,她是从李氏那儿得知的。 李氏镇定道,“当然是从太医处得知的。” 姜云锦挑眉,“哦?可是我并未命人去宫中请太医,我只让丫鬟去兴安街请了杜郎中。” 李氏心头一慌,道,“可能是哪个多嘴的传出去了?” 姜云锦紧紧盯着她,“是吗?公主前脚刚中毒,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娘娘就带着太后到了太子府。” “前前后后,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似的。” 李氏心头一凛,惊骇地抬头看着姜云锦。 第26章 又借了两万 “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氏心头恐慌,故意拔高声音给自己撑气场。 “你是说本宫派人害的公主的吗?” “你有什么证据?” 姜云锦低眉顺眼道,“皇后娘娘误会了,云锦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把疑团引向宫中,李氏便立刻炸了。 果然心里有鬼。 但姜云锦目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还不能指认李氏。 一旁的梅贵妃赶紧出来打圆场,“皇后娘娘,我看太子妃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裴茵还病着,莫要吵着她了。” 再吵下去,她都怕李氏这个蠢货把自己给供出来。 李氏住了口。 她本就心虚。 已是后半夜。 太后带着皇后、梅贵妃走了。 赵嬷嬷彻夜照顾裴茵。 裴谦送姜云锦回幽兰院。 刚才姜云锦质问李氏的那些话,裴谦也听出了不对。 “云锦,你为什么会怀疑皇后呢?” 裴谦怎么都想不到皇后给裴茵下毒的理由。 裴茵已经被他接入府了,哪里会碍着李氏? 姜云锦看着他,叹了口气。 何止是裴谦,她也想不出李氏给裴茵下毒的理由。 但今晚发生的一切,矛头都指向李氏。 只差一个直接的证据了。 但考虑到裴谦毕竟和李氏是母子,即便不是亲的。 在没有拿到确切证据之前,她不会随便指认皇后。 有挑拨离间之嫌。 姜云锦道,“你想多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话音刚落,玉竹敲门跑进来了,“太子妃,查到了……” 见到裴谦也在,玉竹赶忙住了口,“太子殿下。” 裴谦问,“查到什么了?” 玉竹犹豫地看了一眼姜云锦。 姜云锦道,“说吧,没事。” 玉竹这才道,“奴婢查到了孔妈妈的去向。” “她乘着车进了宫。” “城门口的侍卫说的,二更天以后城门就关了,不许任何人进,但今晚有个婆子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侍卫就放她进去了。” 裴谦一震。 姜云锦只好把实情都告诉他。 “侍候裴茵的婆子今晚突然卷铺盖跑了。” “我还在屋里搜出一包朱青,被人偷偷藏在我枕头底下的。” “今晚皇后偏偏又来得那么巧,句句都在指认我,所以我才起了疑心。” 姜云锦顿了顿,“方才我还没有证据,不好直接指认,现在有了,应该就是皇后无疑。” 裴谦的面色一冷,眼中有种种情绪翻腾。 他对李氏向来敬重,裴茵更没有忤逆过她半分,她怎能下此毒手! 梅贵妃黑着脸色回到宫里。 翊王迎上去,“谁惹母后不高兴了?” 梅贵妃恨恨道,“还不是姜云锦那人小贱人!” 听到姜云锦,翊王裴恒顿时面色严肃起来。 姜云锦这个人并不简单,上次在被姜云锦当面点出拉拢陆家,裴恒至今还心有余悸。 留这样一个聪明人活着,对他来说是个祸患。 梅贵妃又把今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她气得直拍胸口,“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要让裴茵死了,既能除掉姜云锦,又能让皇后和太子离心,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容易多了。” “只差一点儿,本宫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翊王听罢倒是没有多沮丧,而是神秘兮兮道,“母后且消消气,姜云锦马上就要倒霉了。” 梅贵妃闻言眉头一皱,“你有什么办法除掉她?” 翊王笑笑不说话。 陆府。 陆远泽已经被关在家中好些时日了。 他伤好了,但陆老爷的气还没消,不许他出门。 不知薛婉儿的病情如何了。 陆远泽正发愁。 这时,裴恒来了。 “翊王殿下。”陆远泽看着眼前人,颇为惊讶。 翊王道,“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陆远泽提起这个就发恨。 他身上的伤是好了,但心里对姜云锦的恨意是一点儿没消。 他一日不报复回来,就一日不爽快。 “翊王殿下,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帮我出口气?”陆远泽咬牙道。 翊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三日后。 姜家。 那日林雪儿是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 她在皇上跟前撒谎,活脱脱的欺君之罪。 皇帝念在她是太子妃的堂姐,没要她的命。 只让人打了她二十大板,送回去了。 跟凌迟处死相比,二十已经是开了天恩。 但林雪儿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二十大板下来,也消受不起。 姜氏见女儿浑身是伤地被人抬回来,哭得差点晕死过去。 一打听知道林雪儿居然是因为犯了欺君之罪才被打的。 恨铁不成钢的姜氏差点拿起鸡毛掸子再把林雪儿揍一顿。 终究是舍不得,姜氏亲自伺候半个月,林雪儿才能下床走路。 “你说说你到底图什么,跟着陆远泽跑到皇帝跟前诬陷太子?” “他家有诰命保他,你有吗?” “没被打死,算你命大。” 姜氏正数落林雪儿,王婆子踉踉跄跄地跑进来。 “不好了夫人,地痞子来咱家催债了!” 姜氏和林雪儿俱是一愣。 怎么回事?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几个脸带刀疤的地痞子已经踹开大门进来了。 “林世远呢!给小爷出来!” 林世远此刻正闲在家,一听见这声音瞬间脸色大变。 “这是谁?”姜氏觉得不对,问林世远。 “娘,我先走了!”林世远像是见了猫的耗子,急匆匆地推门就跑。 谁知他刚出正厅,便被催债的一把揪住了。 “欠小爷的银子,什么时候还呐?”催债的抽出腰间的短刀,把林世远按在地上。 林雪儿和姜氏都吓傻了。 姜氏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各位小爷,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何时欠你银子了?” 催债的哼笑一声,“你还不知道?五天前,你儿子问我借了两万两银子,说好三日就还。 “这都逾期两天了,还不还,是不是想赖账?嗯?” 姜氏一听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她看向林世远,“两……两万?你这个混账怎么又借钱去赌了?” 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刀,林世远此刻也后悔莫及。 他不该那么冲动的,可是当时陆公子告诉他,那一局能带他赢把大的,把他以前输的钱全都赢回来。 陆公子还亲自给他介绍了个放贷的。 他一时糊涂,就借了两万两。 输得一分不剩。 催债的见他还不起,指着他家的医馆道,“还不起,就拿你们家医馆抵债吧。” 第27章 裴谦有些不高兴 “不可!”姜氏大叫。 这医馆可是她的命根子。 “各位小爷,你们看这样如何,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定把银子凑够。” 催债的冷笑,“想得倒美,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卷铺盖跑了赖账!” “今日就得把银子凑够!” 姜氏求饶,“大爷!这两万两银子……我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凑出来?” 催债的把尖刀贴在林世远的胳膊上,悠悠道,“又不想还钱,又不舍得你们家医馆,那就用你儿子的一条胳膊来偿吧!” 说着,真举起了刀。 林世远吓得哇哇大叫,“娘!救我!救我!” “别——”姜氏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我换,我换。” 催债的冷笑一声收起了刀。 “赶快把房契交出来!” 陆府。 陆远泽悠闲地靠在榻上,面前坐着一个刀疤脸男人。 这人正是方才去姜家收债的。 “事情办妥了?”陆远泽问。 刀疤脸献宝似的把手中的房契递上,“陆公子,请看。” 陆远泽接过房契,看着上面“姜氏医馆”四个字,满意地笑了。 姜云锦,我看你这次往哪儿跑? 姜家。 姜氏第一次对宝贝儿子林世远动了手。 姜氏关起门来一边揍一边骂,林世远被揍得嗷嗷直叫。 门外的素兰听得心头一惊。 医馆被拿去抵债了? 她得赶紧告诉太子妃去! 她刚迈出大门,便被王婆子呵住,“去哪?” 现在姜家医馆没了,夫人怕家里的丫鬟们知道了偷偷跑走,特意嘱咐王婆子看紧门户。 “我……我去外面买个东西。”素兰被吓了一跳。 王婆子看她形迹可疑,认定了她要偷跑。 往姜氏那儿一告状,素兰被关起来了。 姜云锦知道姜氏医馆易主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儿了。 玉竹外出采买,经过姜氏医馆,看到“姜氏医馆”四字大匾被换成了“陆氏医馆”。 她惊得半路折返,赶快给姜云锦报信。 “什么?”姜云锦怔在原地。 姜氏之前不是说好了不会把医馆抵出去吗? 怎么突然变卦了? “玉竹,带我去一趟姜家。” 姜家后院大门被敲得砰砰响。 正在打瞌睡的王婆子吓了一跳。 自从上次要债的踹掉过她们家大门后,王婆子一听见有人用力敲门就心有余悸。 “谁啊?”姜氏也听见了声响。 看门后见是姜云锦,姜氏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要债的。 “你回来干嘛?” 姜氏刚想数落姜云锦上次在宫里不护着林雪儿,姜云锦就开口了。 “你把医馆拿去抵债了?” 姜氏眼中闪过几分心虚,说出口的话依然硬气,“你都知道了?不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云锦脸色一沉,“那是我的医馆,你没有权利把它拿去抵债。” 姜氏冷笑,“什么话!医馆一直都是我的,我想把它抵给谁就抵给谁!” 医馆已经抵出去了,再争吵下去也无用。 姜云锦带着玉竹回了府。 晚膳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这几日裴茵身子还未痊愈,裴谦不放心。 且他最近公务不是太多,所以能赶回来一起吃晚膳。 今日厨房里做了姜云锦最爱吃的莲子粥,但她心里想着医馆的事,没有吃几口。 裴茵注意到了,歪着脑袋问她,“嫂嫂,你怎么了?” “我没事,”姜云锦回过神来笑了笑,给她加菜,“吃饭。” 裴谦没说什么。 吃完饭,他没去书房办公务,而是去了幽兰院。 他进来时,姜云锦正坐在床上发呆。 裴谦走过去她都没发现。 裴谦站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姜云锦才注意到他。 “殿下。”姜云锦欲起身。 裴谦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起来。 “最近是不是累着了?”裴谦道。 姜云锦今天神色明显不对。 听赵嬷嬷说,姜云锦最近在操持魏芷柔的订婚宴。 这种事十分累人。 他打算和魏国夫人通个信,把订婚宴会在找个京城酒楼办了。 好让姜云锦松快一点。 姜云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她只是在烦恼医馆的事。 陆远泽设法拿到姜氏医馆,极大可能是为了对付她。 这一世,姜云锦已经不想再和这人有任何牵扯。 可是父亲的医馆偏偏落到了他手里。 她若想夺回,就必须跟陆远泽交手。 而且能不能拿回医馆还不一定。 看姜云锦闷闷不乐,裴谦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姜云锦一愣,她要不要告诉裴谦呢? 犹豫了一下,姜云锦还是没有说。 “没什么事。” 医馆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能解决好。 而且这件事牵扯到陆远泽……还是别说出来为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 姜云锦照例拿起床头的账本看。 裴谦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晚没事的时候都会来幽兰院坐会儿。 他们两个很少说话,姜云锦坐在床头看书,他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到点就走。 只是今晚,裴谦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 姜云锦明显是有心事,却不愿意对他说。 临走前,裴谦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姜云锦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连续几日,姜云锦除了安排魏芷柔的婚宴事宜,其余时间一直呆在府里,丝毫没提起医馆的事。 玉竹都有些坐不住了。 “太子妃,您真不打算去找陆公子把医馆要回来?” 姜云锦淡淡道笑了。 “人家正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上门呢,现在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玉竹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姜云锦不着急,“他之所以大摇大摆地把消息传出来,就是想让我慌了阵脚,我偏不上当,咱们就看吧,看谁先坐不住。” 姜云锦说得没错。 陆远泽这几日在家里等得都焉了。 医馆对姜云锦这么重要,陆远泽以为她会很快找上门来。 这样他就可以逼姜云锦主动离开裴谦,乖乖进他的门,若她不愿意,自己也不介意用强。 反正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谁都没法子。 但这都过去快五日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实在熬不住了,差小厮下了一封名帖,送到太子府。 “太子妃,有人送名帖给您。”玉竹把名帖递给姜云锦。 姜云锦打开,她心头一惊。 第28章 凭什么姜云锦过得这么好 陆远泽送来的。 约她明日去百荟楼见面。 只要她去,就答应把房契还给她。 如果她不去,陆远泽就要下令遣散医馆里的郎中,一把火把医馆烧了! 姜云锦脸色阴沉。 陆远泽这是在逼她。 玉竹担忧道,“小姐,咱们到底去不去?” 姜云锦深吸一口气,“去!” 玉竹道,“可这摆明了是趟鸿门宴,太子妃,咱们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姜云锦摇了摇头。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玉竹,这件事儿千万不要让太子殿下知道。” 玉竹顿了一下,坚定地点点头,“太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姜云锦道,“明日你跟我一起去。” 玉竹不放心道,“不带几个侍卫吗?” 那陆远泽心怀不轨,万一要对太子妃动手怎么办? 姜云锦道,“带的人多了,容易让他起疑心。” 这也不利于她实施计划。 次日,姜云锦带着玉竹悄悄出门。 谁知裴谦也在这个点准备出门,两人正好撞见。 “云锦,你要出门?”裴谦看着姜云锦披了一件斗篷,玉竹还替她拿着面纱。 姜云锦淡淡道,“嗯,前两日管事妈妈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酒楼,我亲自去看看。” 裴谦已经和魏国夫人说好了,魏芷柔的订婚宴在外面的酒楼举办。 他听管事提过,订婚宴预定在京城里的挽月楼。 裴谦道,“这种事找个下人去做就好了。” 他总怕累着她。 姜云锦笑了笑,“不碍事的,就当出去散散心。” 裴谦点点头,“路上小心。” 姜云锦带着玉竹走了。 马车上。 玉竹拍拍心口,“太子妃,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姜云锦笑了笑。 她得想想一会儿怎么对付陆远泽。 裴谦看着姜云锦的马车怪过巷口,才带着韦良去办事。 韦良随口一说,“太子妃出门怎么没带侍卫?听说挽月酒楼里经常有闹事的。” 裴谦闻言眉头一皱,有些担心,“韦良,去找几个侍卫,跟在太子妃后面暗中保护。” “是。” 马车停在了百荟楼。 姜云锦和玉竹刚进门,就碰见了一个熟人。 是林雪儿。 但姜云锦差点没认出来。 离上次去姜家找姑母对质才过了十日,林雪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那张朱唇粉腮的脸未施粉黛,眼圈发青,尽显疲惫。 以前恨不得插满珠钗的头发,现在只用一支木簪子挽着。 身上穿着一件布裙,她手腕上那只常年带着的银镯子也没了。 姜云锦注意到林雪儿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荷包。 林雪儿也注意到了姜云锦。 她今天是来当铺换银子的。 医馆没了,她们的日子很是艰难。 她和母亲享受惯了,又没有一技之长,最近家里连锅都揭不开。 母亲劝她把手上那支银镯子当了,好买米下锅。 所以她今日才回来百荟楼。 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姜云锦。 林雪儿的目光在姜云锦身上来回打量。 今日姜云锦穿了一件素净的竹青色宽袖锦缎长裙,外面披了件雪缎狐绒薄披风。 发髻上的珍珠簪又大又亮。 手上还带着那支价值不菲的冰种翡翠镯。 姜云锦本就长得端庄风仪,加上一身低调不失奢华的装扮,更衬得她高贵出尘。 林雪儿再看看自己,这浑身上下加起来恐怕连姜云锦发髻上的一颗珠子都比不过。 都是吃一锅饭长大的,凭什么姜云锦过得这么舒坦,而她却连饭都吃不饱呢? 姜云锦本想绕道就走,却被林雪儿呵住。 “见了堂姐我,连招呼都不知道打。”林雪儿走到姜云锦面前,出言讽刺。 “堂姐。”姜云锦淡淡叫了一声,准备转头就走。 林雪儿却一把扯出了姜云锦的胳膊,“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过得有多艰难!” 林雪儿盯着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嫉妒得眼红,“你不是太子妃吗?赶紧给我们点钱。” 姜云锦甩开林雪儿的手,冷冷道,“你们过得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找借钱赌债的堂哥要。” 林雪儿今天打定了主意要姜云锦给钱。 她张开双臂挡住姜云锦的去路,“想走?把你手上的镯子取下来给我再说!” 姜云锦几番理论,林雪儿就是不让路,反而还大声叫嚷,引来路过的许多人注意。 姜云锦烦得不行,又不好对林雪儿动手。 只因她今日是偷偷出来的,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左右为难时,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林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回头。 陆远泽从楼上下来。 林雪儿大吃一惊,赶紧收回手,紧张地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害羞地看着陆远泽。 上次在宫里,陆远泽没保住她,让她挨了几十板子。 她心中有些怨恨。 但事后陆远泽亲自来了姜家赔罪,作为弥补还免了林世远欠陆家的一万两银子。 这让陆远泽在她心中的形象又高大起来。 “陆公子,你怎么在这儿?”林雪儿没了方才的张牙舞爪,一副温柔的小家碧玉模样。 陆远泽一直在二楼一个靠窗的雅间等姜云锦。 姜云锦一下马车他便看到了,迟迟不见了上来,他坐不住下楼瞧瞧。 林雪儿威胁姜云锦给银子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林雪儿方才要钱的那副嘴脸让他对林雪儿本就不多的好感瞬间败光。 他之所以费这么大功夫在姜云锦身上,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瞧不上林雪儿。 毕竟是要娶回来当他的正房夫人的,他总觉得林雪儿上不了台面。 陆远泽鄙夷地看了林雪儿一眼,“我找太子妃有事要谈,还请林姑娘不要在这儿碍事。” 姜云锦没说什么,跟在陆远泽身后走了。 林雪儿愣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满眼不可置信。 陆远泽怎么……又跟姜云锦好了? 姜云锦这个有夫之妇,居然跟外男私会! 林雪儿并没有走,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在百荟楼发生的这一切,都被暗中的侍卫看在眼里。 进了二楼雅间。 姜云锦靠门口站着,并不进去。 “房契呢?”姜云锦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