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碰瓷白富美，解锁神眼当大佬》 第53章 天宝楼 “好！杨大师就是痛快！” 得到肯定答复，李文乐重新笑开了脸。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上午十点，天宝楼，我们恭候杨大师大驾！” 李文乐起身，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张郭也跟着起身，不忘又添了句，“杨大师，可千万别忘了带‘真品’！” “不然，嘿嘿……” “放心，忘不了。” 李文乐和张郭交换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杨业这次绝对插翅难飞！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得意洋洋地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李文乐还故意撞了一下门框旁边的花架，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什么东西！”韩雨墨愤愤地跺了跺脚，“那姓李的，一看就没安好心！故意撞那花架子，什么素质，不安好心！” 她说着，快步走到花架旁，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青瓷花瓶，还好没掉下来，不然就摔废了。 杨业轻轻一笑，“跟他们置气，犯不着。” “可是……”韩雨墨转过身，秀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不行，杨业，明天的拍卖会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杨业看了她一眼，想到了上次参加拍卖会的场景，太危险了。 “店里不能没人，你安心在这儿吧。” “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杨业轻笑一声，“这样吧，明天你先在店里。真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手机可得保持畅通。” 韩雨墨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模样，“行！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叫随到！” “好，知道了。” 话音刚落，门上风铃“叮铃”一声轻响。 一个五十岁上下，衣着朴素腋下夹着一个深蓝色棉布包件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神情局促，在店里扫了一圈，最终停在杨业身上。 “请问……杨，杨大师在吗？”男人小心翼翼开口。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精神一振，快步走到柜台前，将腋下的布包轻轻放在台面上“杨大师，我，我这儿有件东西，想请您给掌掌眼……” 他小心翼翼解开棉布包，里面露出一个长条状物件。 那是一幅画卷，卷得严严实实。 露出的边角泛黄，画心部分显得年代久远。 “杨大师，您给掌掌眼。 我急用钱，这东西家里传下来的，不知道值多少……” 男人欲言又止，脸上写满忐忑，生怕杨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杨业没有立即上手，反倒是垂头打量画卷。 韩雨墨凑在一旁，好奇探头看了一眼。 她对古董字画了解不多，只觉得画挺旧的，上面画着山水。 杨业伸出手，食指拇指轻轻捻了捻画卷边缘。 他又凑近闻了闻，脸上没有表情变化。 鉴宝能力已然告诉他，这幅画是真是假。 “有点儿意思。” 他没说是真是假，只轻描淡写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一听，脸上有了亮光。 他小心翼翼问，“那……杨大师，您看这东西……” 杨业抬起头，看了看他，没说话。 这幅画是仿品。 仿得确实不错，纸张做旧，墨色层次，细微的虫蛀痕迹，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资历很深的鉴宝师，恐怕也容易看走眼。 真是天助我也！ “这东西我收下了。” 杨业轻笑一下，用手比了个数字。 男人立马眉开眼笑，拿了钱，连连道谢，方才离开了神眼阁。 等男人走了，韩雨墨才转过身，秀眉微蹙问杨业，“那是什么东西？值那么多钱吗？” 杨业拿起画卷，在手里掂了掂。 他嘴角向上翘了翘，似有若无。 “很值。” …… 第二天，杨业准时抵达拍卖会现场。 才刚踏进会场，就感受到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打量。 他随口一瞥，李文乐和张郭果然坐在前排，正冲他咧嘴笑。 “哟，杨大师？来得挺早的啊。”李文乐那副模样，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让周围好几桌都听见了。 他身旁的张郭跟着干笑两声，斜眼看着杨业。 杨业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定，那个从不离身的深蓝色棉布包，被他随意搁在桌面上。 这两人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他懒得猜，等他们出招就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张郭见状，跟李文乐对视一眼，凑近了些，语气怪里怪气地说，“杨大师，今儿个带了什么宝贝？” 杨业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 这地方的茶，也就那样。 “哎呀，杨大师，您可算来了！”一个穿着对襟唐装，头发花白的老者看见杨业，赶紧小跑着过来。 “我这碗，早些年乡下淘换的，一直拿不准，您给掌掌眼？” 杨业见状赶紧起身。 “您谬赞了，大师不敢当。” 没过多的言语，接过来，指尖在碗底轻轻一搭，又凑近了些。 “嗯……品相还行，小几十万吧。” “哎哟！真不愧是杨大师，神眼！” 老者一听，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宝贝似的把碗揣进怀里。 这话一出，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人。 “杨大师，我这幅画您给瞧瞧……” “杨大师，还有我这件铜器……” 人越聚越多，有求真伪的，有问估价的，还有的想赶在拍卖开始前，让杨业给自己的东西再把道关，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杨业没显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这阵仗，哪儿是拍卖会，倒成了他杨业的专场鉴宝会了。 李文乐和张郭坐在前排，瞧着杨业被众人围在中间，鼻子里哼了声。 这姓杨的，还真能显摆。 不过，有他哭的时候。 杨业没搭理那两道不善的注视，将最后一件青铜器递还物主，抬腕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了。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拍卖会快开始了，都回座吧。”声音不高，却让嘈杂的人群静了下来。 众人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识趣，纷纷散开，各归原位。 “杨大师，今天带了什么宝贝来啊？别忘了，咱们这儿的规矩，可是得带真品。” “您刚才都替大伙儿看了一圈了，是不是也该亮亮您的货了？” 第54章 被质疑 “杨大师，您刚才给大家掌了不少眼，也该亮亮您的宝贝了吧？”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扬声，他身体微微前倾，话里透着股子起哄的劲儿。 李文乐和张郭那边有了动静，一种心照不宣的促狭在两人之间传递。 “没错，杨大师，”李文乐慢悠悠地接话，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咱们这拍卖会，规矩大家都懂，带来的东西，必须得是真品。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拿个赝品来充数，那可就——”他拖长了尾音，“丢大人了。” 张郭立刻跟上：“李少这话在理。这圈子里混，脸面比什么都金贵。” 杨业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地解开桌上那个深蓝色的棉布包袱，手指探进去，摸索着取出一卷画轴。 场内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顿，齐刷刷地朝那画轴望去。 画轴在桌面上徐徐铺开。图案初现，原本还算安静的场子，一下子嗡嗡作响，细碎的议论声交织起来。 “这画的……是啥呀？” “瞅着可够新的……” “这墨色，是不是有点儿……” 李文乐“嚯”地站起身，几大步蹿到杨业桌前，伸长脖子一瞅，当即发出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我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呢！杨业，你弄这么个破玩意儿出来，存心逗大家玩儿呢？” 张郭也颠儿颠儿地凑过去，一个劲儿摇头：“啧啧，这纸，这画功，我说杨大师，您这是从哪个地摊儿上捡漏的？别是哪个画画学徒的作业吧？” “这玩意儿，假得没边儿了！”一个常在圈里点评的老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下了定论：“大伙儿瞅瞅这印章，颜色发飘，一点沉淀都没有，哪来的年代感！” “可不是嘛！还有这落款，那字儿写的，嫩得很，铁定是仿的！” 一时间，质疑声四起。先前还对杨业恭恭敬敬的几个人，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 杨业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目光在那幅画上停留了片刻。这东西确实是假的，是他昨天收来的那幅仿品。他本来也没打算用这个来拍卖，只是没想到，这群人，眼力劲儿倒还凑合，居然能看出来。 李文乐见杨业不说话，以为他心虚了，更加得意起来。“杨业！你听见没有？大家都说你这东西是假的！拍卖会的规矩，你进门的时候就该清楚，带假货来，是什么后果？” 他提高了音量，环视四周，“按照咱们古玩圈的规矩，这种弄虚作假的人，以后，不许再踏入古玩圈半步！各位说，对不对？” “对！李少说得对！” “没错，不能坏了规矩！”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应和声，尤其是几个跟李文乐走得近的人，更是喊得起劲。 杨业心里门儿清，这帮人八成是串通好了，今天自己就算拿出个传国玉玺，他们也得说是玻璃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一声。 行，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假的？”杨业终于开了腔，让鼎沸的人声霎时一滞。 他慢悠悠地抬眼，视线从李文乐和张郭那两张兴奋的有些扭曲的脸上掠过，“你们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他拿起那幅画，手指在画卷边缘轻轻摩挲，动作不急不缓，透着一股子悠然。 “凭什么？”李文乐一听这话，像是被人踩了痛脚，音调都变了，“杨业，你少在这儿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画，假得不能再假了！纸张、墨色、印章、落款，哪一样对得上？大伙儿可都瞅着呢！” “对！李少说的一点没错！”张郭忙不迭地跟腔，“杨大师，您这“神眼少年”也不过如此嘛，眼神也有看错的时候？这种一眼看上去就很假的东西，也好意思往外拿？” “就是，这玩意儿，糊弄棒槌还成，搁咱们这些人跟前，可不够瞧的！”先前那个断言印章浮的老头，也跟着嚷嚷。 人群里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投向杨业的视线里，怀疑和不屑又多了几分。 杨业只轻轻“呵”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让鼓噪的人群安静了些许。 他放下画卷，两手往胸前一抱，一副看戏的模样：“我还当是什么高人慧眼，闹了半天，不过是一群连门槛都没摸着的票友。” “你说什么？！”李文乐脖子都红了。 “我说，”杨业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掷地有声，“你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压根儿就不懂什么是古玩！” 他伸手指着那幅画：“你们说纸张新？墨色浅？印章浮？落款嫩？” “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儿？”一个先前跟着嚷的人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那是你们眼力不成！看不出里面的道道，就只会跟着瞎起哄！”杨业面上那点笑意，更添了几分玩味，“这叫‘脱胎换骨’，你们连这点皮毛都不清楚，还好意思在这儿指点江山？” “什么‘脱胎换骨’？没听说过！”李文乐梗着脖子嚷，只是那声音，多少有点发虚。 他确实是头一回听这词儿。 “你没听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杨业半点不客气地呛回去，“就你们这点道行，也配跟我谈古玩？也配质疑我杨业拿出来的东西？” 他话锋一转，声调也沉了几分，扫视着那些刚刚还在起哄的人，“我看，真正该被轰出古玩圈，往后都不许再踏进一步的，是你们这些不懂装懂，专会搅浑水、败坏行规的家伙！” “你们说，对不对啊？”杨业学着李文乐方才那副腔调，慢悠悠补了一句。 这话一出来，方才还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杨业生吞活剥的一群人，顿时都噤了声，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脱胎换骨？” “画意不画形？” 一些人开始小声嘀咕，交头接耳，杨业说得那般笃定，倒让他们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真有些犯迷糊了。 李文乐和张郭两人，一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一个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第55章 李志明缓场 本想看杨业当众出丑，哪晓得反被人家将了一军，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杨业呢，不慌不忙地把那画卷又卷了起来，轻轻在手心敲了敲，一副等着看戏的悠闲派头。 他扫了李文乐和张郭一眼，那神情，尽是玩味。 场面就这么僵着。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咳，咳。” 众人寻声回头，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靛蓝色暗纹中式短褂，鼻梁上架一副细巧的金丝边眼镜，正缓步踱来。他下巴上蓄着一小撮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胡，行走之间，自有股沉稳从容的气度。 李文乐一见来人，先前那股子嚣张气焰立时收敛了不少，有些不自然地喊了一声：“爸。” 来人正是李志明，李文乐的父亲，也是本地古玩协会的会长。 杨业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李志明脸上挂着一团和气，不急不缓地走到场中，他这么一站，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倒也缓和了几分。 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家儿子，那眼神算不上严厉，却让李文乐瞬间蔫了下去，脸上的嚣张和不忿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腮帮子还气鼓鼓地撅着。 “诸位，诸位，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李志明声音不高，却温和有力，一下子就把场内的火药味给浇熄了大半，“今天都是来捧场的，图个开心，寻个乐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何必为了一点小小的分歧，伤了和气，扰了大家的雅兴呢？” 他转向杨业，笑容又深了几分，语气也透着客气，“这位想必就是杨业杨先生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杨业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李会长客气。” 李志明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杨先生，您这幅画作……嗯，确实是引起了些讨论。” “依老朽看，咱们古玩这一行，玩的就是个眼力，可这眼力嘛，有时候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如这样，为了不让杨先生您受了委屈，也为了让大伙儿心里都敞亮，不存芥蒂，明天跟杨先生一起去市里公认的、最权威的第三方鉴宝机构，给这幅画做个细致的鉴定，鉴定结果，直接登报，广而告之。您看如何？” 他看着杨业，眼神里满是诚恳，“杨先生，您放心，整个鉴定过程，您可以全程参与，亲自监督，保证一切都公开、公正、透明。这样一来，是真是假，自然水落石出，大家心里也就都踏实了。” 这话一出口，先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不少都暗自点头。 李会长出面，又提出这么个法子，听起来确实公道。 李文乐眼睛一亮，刚想开口添油加醋，就被李志明一个不着痕迹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杨业心里冷笑一声。 这老狐狸，倒是比他那愣头青儿子会算计。 第三方鉴定？听着是挺冠冕堂皇。 这画，它压根儿就是个仿品，自己那套“脱胎换骨”的理论，糊弄糊弄这帮半吊子还行，真要拿到那些吃这碗饭的专家面前，能不能站住脚，可就难说了。 不过嘛…… 他斜睨了一眼李文乐那副“你死定了”的得意表情，又扫了扫李志明那张看似公允实则老谋深算的脸。 “行啊。”杨业嘴角勾起笑意，答应得异常爽快，“既然李会长都这么说了，那我杨业自然没二话，听您的安排。” 李志明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金丝眼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极快地闪过些许算计。 “好，杨先生果然是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转向众人，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各位还请稍安勿躁，明日自见分晓。” 李志明轻轻拍了拍手，“好了好了，一点小插曲，耽误大家时间了。咱们这拍卖会，还得继续不是？好东西还在后头呢。” 他微微侧身，对着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拍卖师递了个眼色。 拍卖师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之前高了八度，“呃，诸位，诸位贵客，咱们继续！” 李文乐死死盯着杨业，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几乎要咧到耳根子。 他甚至还冲杨业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无声地宣告着：“你死定了！” 杨业像是没看见，慢悠悠地踱到一张空着的太师椅旁坐下了。 “下面这件拍品，”台上的拍卖师总算找回了点专业素养，指着一件刚被捧上来的瓷器，高声介绍，“乃是一件清中期的粉彩人物纹盘，品相完好，色彩鲜艳，画工精细，寓意吉祥，起拍价三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两千！” 只是，场子里的气氛，到底是被刚才那一出给搅得有些微妙。 不少人还伸长脖子往杨业那边瞅，心思显然没完全放在拍品上。 “这盘子……看着还行。” “嗯，是不错，不过跟刚才那画比起来，总觉得少了点意思。” “嗨，你还惦记那画呢？明天就有结果了，急什么。” …… 李志明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呷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 拍卖师见状，更是卯足了劲儿，介绍着那粉彩盘子的妙处，试图把场子重新热起来。 杨业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杨，杨小哥，你……你真的一点不担心？” 杨业闻言，转过头，轻轻一笑，“担心什么？我的画可是真品。” “担心的应该是那些污蔑我的人。” 那中年人被他这话说得一愣，张了张嘴，最后干巴巴地笑了笑，“呃，说，说的是。” 拍卖会一件接一件地进行着，终于在一种古怪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杨业连个招呼都没打，一手夹着他的画，另一手拿着拍下的粉彩盘子，施施然地从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穿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您瞧见没？那小子，肯定是心虚，溜得那叫一个快！” 第56章 去鉴宝 人群刚散得七七八八，李文乐就按捺不住，凑到李志明跟前，那股子得意劲儿几乎要从眉梢溢出来。 “明天！等那鉴定结果一出来，我看他杨业还有什么脸在圈子里待下去！” 李志明端着手里的青瓷茶盏，轻轻晃了晃，扫了一眼自己的蠢儿子，没立刻搭话。 “文乐啊，”呷了口茶，声音不疾不徐，“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太小看这个杨业了。” “啊？”李文乐脸上的兴奋僵了僵，“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志明放下茶杯，“我以前只是听圈里人提起过他，说这年轻人眼力刁钻，有点邪乎的手段。今天这么一接触……”他顿了顿，“这小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琢磨琢磨他刚才那副样子，”李志明的手指在红木扶手上轻轻叩击着，“从头到尾，可曾见他有半分慌乱？” “咱们想用‘指鹿为马’那一套，硬说他那画是假的，强行赶出圈子，恐怕行不通啊。这小子，心思深沉得很。” “我原先只当他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李文乐听得有些发懵，那股子得意劲儿散了大半，忍不住追问，“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让他白白得意？” “算了？”李志明哼了一声，茶盏在手中转了半圈，“怎么可能。既然一棒子打不死，那咱们就得换个玩法。” “咱们得设一个……更大的局。” “更大的局？”李文乐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抓不住头绪，“爸，您是说……” “行了。”李志明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平稳，“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也别到处多嘴。” “你啊，还是太沉不住气了，火候差远了。跟人家杨业多学学，少咋呼，沉稳点。” 李文乐被自家老子这几句话堵得嗓子眼发干，张了张嘴，半晌才闷闷地挤出一个字：“……哦。” 第二天，杨业就按着李志明给的地址，到了城西一家挂着“博古斋鉴定中心”牌匾的院子。 院门敞着，里头瞧着还算气派，几盆罗汉松摆得有模有样。 他依旧夹着那卷用旧报纸裹着的画，刚踏进门槛，前台后头一个穿着马甲，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就抬了抬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在他身上下一扫，尤其在他那卷旧报纸上多停留了两秒。 “干什么的？”语气谈不上热情，倒像是盘问。 杨业把画往旁边的红木案几上一放，动静不大，却也清晰，“鉴定。” 那男人“嗤”了一声，没接话，反而冲里间喊了一嗓子：“老钱，出来瞧瞧，有客人！” 不多时，一个更显富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踱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紫砂壶，见到杨业这身打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小兄弟，要鉴定什么宝贝啊？”老钱开口，声音倒是比先前那个圆滑些，只是那眼神，依旧是审视的。 “这个。”杨业指了指案几上的画卷。 先前那马甲男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乐了，也不避讳，“我说小兄弟，你这……用报纸包着就来了？知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吗？我们博古斋，只看真东西，精品！你这……”他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老钱也清了清嗓子，“咳，小兄弟，我们这儿的规矩，送鉴的东西，得有点……嗯，像样。你这，万一是街边买的仿品，那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嘛。” 杨业像是没听出他们话里的刺儿，反而又扭头打量起墙上挂着的一幅装裱精致的山水画，嘴里轻轻“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评价墙上的画，还是别的什么。 “我说你这人，听不懂话是吧？”马甲男小刘彻底不耐烦了，嗓门也高了八度，“我们这儿忙得很，没工夫跟你耗！你这报纸里包的能是什么金疙瘩？赶紧走，赶紧走！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杨业依旧没理他。 小刘见状，更是火大，正要上前再说些什么，里间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老钱，小刘，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话音未落，里屋的竹帘被“哗啦”一声掀开，一个身着暗色对襟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约莫六十出头，戴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一出来就扫了眼外间的情形。 “冯老，您怎么出来了？”老钱一见来人，脸上那点富态的油滑瞬间收敛了不少，连忙哈着腰迎上去，“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位小兄弟……呃，来送东西鉴定。” 他含糊其辞，显然不想让冯老知道刚才的刻薄。 小刘也蔫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咋呼。 冯老的目光落在杨业身上，又瞥了一眼案几上那卷旧报纸，眉头微微一动，问：“这位小友是……” “我姓杨，杨业。”杨业终于收回了看画的目光，平静地报上名字。 “杨业？”冯老重复了一句，镜片后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杨业几眼，语气里多了几分探寻，“哪个杨业？莫非是……最近圈子里常提起的，那位神眼少年，杨大师？” 小刘在旁边听着，差点没笑出声，“大师？就他？穿得跟个进城务工的似的，还大师……” 不等杨业回答，冯老又上下打量了几番，然后往前快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从审视迅速转为惊喜，甚至带着恭敬，“哎呀！果真是杨大师！老朽冯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怠慢了！快，杨大师里面请，快请坐！” 这一下，不光是小刘，连老钱都懵了。 小刘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看看冯老，又看看杨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冯……冯老，您说……他是……杨大师？” 这小子，怎么可能是冯老都这么客气的人物？ 老钱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57章 对假猛夸 虽然也听过“杨业”这个名字，知道是个后起之秀，但怎么也无法把传闻中那个“神眼”跟眼前这个用报纸包着画卷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他脑子转得快，连忙换上一副热络的笑脸，“哎哟！原来是杨大师大驾光临！真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小刘，你还愣着干什么？眼瞎了？赶紧给杨大师泡茶！把我那罐珍藏的武夷山大红袍拿出来！” 小刘被吼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找茶叶。 “哈哈，我可没来晚吧？” 院门外头先递进来一句，博古斋那扇木门随即被人从外推开。 李志明几步就跨了进来，一眼便寻着了杨业，快步上前：“杨小友，你可算到了！我还琢磨你别是找不着这地儿。”他伸出手，语气熟络，“昨天一别，杨小友的风采，我可是惦记得紧！” 冯老一听这动静，再看李志明对杨业的态度，先前的架子顿时收敛，哎哟一声：“李总，您瞧我这……您昨天提的那位贵客，敢情就是杨大师啊！我这，我这真是……”他转向杨业，连连拱手，“杨大师，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杨业只道：“无事。” 小刘还僵在原地，两边面颊都有些发烫。先前那些话，此刻全堵在喉咙口，让他大气都不敢喘。 老钱机灵，搓着手上前，声音透着热乎气儿：“原来是李总的贵客，还是大名鼎鼎的杨大师！哎哟，怠慢了，实在是怠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连忙往里让，“杨大师，李总，快，里边雅间请，有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冯老在前头引路，杨业和李志明随着进了雅室。老钱和小刘也跟了进去，小刘低垂着头，几乎将下巴抵在胸口。 进了雅间，李志明先开了口：“冯老，您这博古斋，还是这么雅致。” “哎呀，还不是多亏了李总您常常关照嘛。” 说完，冯老亲自拉开一把太师椅，对着杨业恭恭敬敬地说，“杨大师，快请上座。” 杨业也不客气，寻了个位置坐下，李志明也随即坐下。 老钱瞥了冯老一眼，麻利地张罗起茶具。小刘凑上去想搭把手，被老钱不耐烦地扒拉开：“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毛手毛脚的！” 冯老搓了搓手，声音里透着一股热切：“杨大师，今儿个带了什么宝贝，让老头子我长长见识？” 杨业将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卷旧报纸搁在面前的八仙桌上，慢条斯理地摊开。 老钱和小刘交换了个眼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报纸里能有什么金贵东西？ 报纸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用细棉布仔细包裹的一截物事。 杨业解开棉布，一卷画轴躺在桌上。 冯老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画卷在桌上徐徐展开一小截，冯老只是静静看着，没作声。 可随着画卷越展越多，露出的画面也愈发清晰—— “嗯？”冯老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轻哼，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人又往前凑了凑。 屋里头登时静得落针可闻。 老钱和小刘大气儿不敢喘，生怕惊扰了什么。 冯老“嚯”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猛地撑住桌面，整个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画卷上去。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这是……？！”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老钱和小刘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冯老。 冯老“突然”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的椅子都往后挪动发出一声轻响。 他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画卷。 “这，这不可能！”冯老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这东西非比寻常啊！” 他这一嗓子，把老钱和小刘吓得一哆嗦。 “冯老，怎么了？” 他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可又不敢凑太近。 “老钱！快！把我那副最高倍数的放大镜拿来！”冯老急促地吩咐道，眼睛却一刻也不舍得离开画卷。 “哎！哎！”老钱如梦初醒，迭声应着，慌忙跑去里间翻找。 李志明在一旁看着冯老这般模样，脸上露出笑意，对杨业道：“杨小友，看来你这次又淘到宝了。” 杨业只是淡淡一笑，“略有所得。” 冯老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旁人，他俯下身子，几乎要贴到画卷上，嘴里喃喃自语：“这笔锋这墨色这意境……天呐！难道是……” 老钱很快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跑了回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看起来就十分专业的放大镜。 冯老一把接过，也顾不上擦拭，直接就对着画卷仔细观看起来。 而且他看得极其认真，生怕漏了一点儿细节！ 小刘在一旁看着杨业，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真想给自己的臭嘴加两耳刮子。 这哪里是什么“进城务工的”，这分明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冯老他们看得越认真，也让杨业憋笑憋得越痛苦。 他要看看这群人对着一副高仿画卷，能夸出什么样的花来。 过了好一会儿，冯老才直起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李总，您说您今天要带贵客来鉴定，老朽还以为……哎！我这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他指着那画卷，对老钱和小刘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好好看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宝贝！什么叫捡大漏！” 老钱和小刘战战兢兢地凑近了几分，伸头往画卷上看去。 虽然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光看冯老这反应，就知道这东西绝对是惊世骇俗级别的。 冯老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蹭到画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近乎痴狂的光芒。 “妙啊！实在是妙不可言！这用笔，这皴法，这意境……老夫浸淫此道数十年，也只在传说中的几件神品上见过类似的韵味！” “不！岂止是神品！这简直是……是画魂！” 第58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冯老这话砸下来，整个大厅瞬间安静，几乎掉根针都能听见！ 紧接着，就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老钱和小刘那俩货，嘴巴张得能吞下拳头，半天没能合上。 他们看看冯老，又扭头看看那画，脸上全是“我了个去，不是吧”的表情。 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 李志明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悠然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 姿态间，尽显一切了然于胸的从容，那神情，意味深长。 杨业差点没绷住，当场笑出声来。 好家伙！ 这冯老头，还真特么能吹啊！ 就这？ 还鉴宝机构？ 我看是一个妥妥的草台班子吧！ 对着一幅一眼假的仿品，硬是给吹出了“画魂”的高度？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业喉咙痒了痒，刚想开口说两句“公道话”。 可就在话即将出口的刹那，他脑中灵光一闪，脸上的玩味笑容猛地僵住。 不对劲！ 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门！ 这画仿得是挺真，细节上也确实下了功夫，糊弄外行绝对够用。 但赝品就是赝品！ 仔细看，那几处刻意模仿露出的匠气，还有用笔上那点不自然的凝滞感，有能力的鉴宝师一瞧便知！ 这冯老头，口口声声浸淫此道几十年，鉴宝宗师一般的人物！ 就算他再眼拙，水平再拉胯，也不至于连这点最基本的都看不出来吧？ 除非…… 除非这老家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业的视线轻轻一扫。 他先是落在了旁边那个始终挂着浅笑，却一言不发的李志明身上。 接着，又转向了那位激动的脖子都红了的冯老。 “冯老，您确定？”杨业开口，声音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冯老猛地回旋过身子，“确定！老夫我敢用我这几十年的清誉，我这条老命来担保！” “杨大师，您这幅画，绝对是凤毛麟角，旷世奇珍呐！” “此等墨色，此等风骨，此等气魄，老夫我……我真是……”他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点向画卷上的一处嶙峋山石。 “诸位请看这里，就这几笔皴法！” “看似龙飞凤舞，随意勾勒，却将山石的雄奇险峻展现得淋漓尽致！” “若非画道通神，若非鬼斧神工，如何能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笔力？！” 老钱和小刘两个脑袋也急忙凑了过去。 他们使劲把眼睛睁得溜圆，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画上去。 可仔仔细细瞅了半晌，除了觉得……嗯，这画确实挺有气势，瞧着挺舒服之外，具体好在哪里，玄妙在何处，他们俩是半点门道也瞧不出来。 “冯老，那……那这画，它……它大概能值个什么价位？”小刘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吞了口唾沫，小声翼翼地问了一句。 冯老闻言，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子仙风道骨般的傲然。 “值多少？” “此等蕴含‘画魂’之神品，岂是区区金钱可以衡量的？” “这是无价之宝！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杨业在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呵…… 他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的鉴宝机构。 这分明就是李志明那老家伙的狗腿子，又给他精心布置的一个局，一个等着他往里钻的圈套！ 想通了这一层关节，杨业先前那点儿看戏的玩味心思，瞬间就转变成了另一种更为浓烈的兴味。 行啊。 既然你们这么费尽心机地设计，自己要是不配合，岂不是太辜负了各位的这番“良苦用心”？ 他脸上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悄然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委屈的神情。 杨业缓缓转过脸，望向了李志明，“李总，您看，我就说了嘛，我这画，它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吧？” “冯老都说了，这是画魂，是旷世奇珍，无价之宝啊！昨天在拍卖会上，差点儿就因为那帮不懂行的人，让我这宝贝明珠蒙尘了。” “我说他们不入流，没说错吧。” “杨大师！昨天是我李志明管理不严，识人不明，险些错过了您这样的高人和这样的绝世珍品啊！”李志明一听这话，赶紧扬起笑脸道歉。 “杨大师，真是当之不愧的“神眼”呀，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为了弥补我昨天的过失，也为了还杨大师您一个清白，更是为了不让这等国宝级的画作蒙受不白之冤，我决定了！”他往前凑了凑，语气诚恳得很。 李志明一挥手，立马拿出电话吩咐，“我马上安排下去，在《江城日报》最显眼的位置，连续三天，刊登一则公开声明！” “详细说明此事，向杨大师您郑重道歉！并且，要向全江州的人宣告，杨大师慧眼识珠，淘得传世之作！” “嗯，就这样，立马去办！”挂了电话，又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看向杨业，“哎呀，杨大师，这不仅是您的荣耀，也是我们江城收藏界的盛事！” “李总，这我怎么好意思呢？”杨业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冷笑不止。 “应该的！应该的！”李志明态度坚决，“杨大师，您就别推辞了。” 冯老在一旁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李总这安排妥当！杨大师这样的高人，就该有这样的待遇！这幅‘画魂’，也理应让更多人知道它的存在！” 杨业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既然李总和冯老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多谢李总，多谢冯老。” “那……这画，我就先带回去了。毕竟是无价之宝，放外面我也不太放心。” “应该的，应该的！杨大师您请便！”李志明亲自把杨业送到门口，热情得很。 杨业前脚刚踏出门，李志明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散去，就倏地转了回来，那股子热情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声音压低了八度，眼神里也没了刚才的恭维。 “冯老，跟我说句实话，那画……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冯老弓着的腰这才敢稍微直了点。 他偷偷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确定杨业是真的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声音有些发虚，“李总……那画，是假的。” 第59章 演戏而已 “呵。”李志明嘴角扯了一下，“我就知道。” 他踱了两步，停在冯老面前，“行了，辛苦你了。回头，你给这幅旷世奇珍出个鉴定证书。” 冯老一愣，“啊？李总，这……这怎么出啊？它毕竟是……” “怎么出？”李志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就按照你刚才说的那些来写。年份嘛……不用太具体，就写个‘清仿古画，技艺精湛，颇具神韵’。至于价值……嗯，既然是无价之宝，那就象征性地估个……一百万吧。”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数字还不够刺激，“不，估高点，三百万！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冯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李志明那不带任何商量余地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李总，我明白了。” “尽快办好，送过来。”李志明说完，也不再多看冯老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径直朝外走去。 直到李志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冯老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那几分钟，可真是比他鉴定一屋子真品还累。 “冯老，冯老！” 老钱和小刘见李总走了，这才敢凑上来，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激动。 小刘抢先开口，眼睛瞪得溜圆，“冯老，那画……那画真有那么神？画魂都出来了？” 老钱也跟着点头，“是啊冯老，那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淘换个东西就是无价之宝？” 冯老一听这话，猛地瞪起眼睛，“信？你们还真信了？！” “你们俩，跟我学了这么些年，脑子都学到哪里去了？猪油蒙了心了是吧！” 老钱和小刘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 “那……那不是您说的，什么旷世奇珍……”小刘小声嘟囔，有点委屈。 “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冯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要是不那么说，能把戏唱圆了？能让姓杨那小子得意忘形？能让李总……能让李总满意？” 他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才继续道：“那是假的！仿得再像，也是假的！匠气！滞涩！你们看不出来？啊？！” “刚才那是演戏！演戏懂不懂？！” 老钱和小刘被他给彻底整不会了。 小刘嘴巴张了张，磕磕巴巴地问：“那……那冯老，既然是假的，李总还让您出真的鉴定证书？”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门。 老钱也跟着猛点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是啊冯老，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那小子要是拿着这证书到处去显摆，万一将来露馅了，岂不是连累您老的声誉？” “声誉？”冯老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自嘲地哼了一声，“我的声誉，在李总眼里，算个屁！” “李总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是真是假，都得听他安排！” “跟他对着干？咱们爷几个还想不想在这江城地面上混了？还活不活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寒意，“你们以为李总是真心要给那姓杨的小子什么清白？” 小刘和老钱听得目瞪口呆。 “可万一，那姓杨的真把这画当成宝贝，拿去给别的高人看，那不就……”小刘还是有点不踏实。 “高人？”冯老瞥了他一眼，“江城地面上，有几个高人敢不给李总面子？” “李总让我们唱戏，我们就得把这台戏给唱圆了。不然，倒霉的是谁？是我们！” 老钱和小刘大气不敢出，先前那点子兴奋劲儿早飞到爪哇国去了。他们以前只觉得古玩行水深，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水底下都藏着些什么。 “行了行了，”冯老不耐烦地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记住，今天这事，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出去瞎咧咧，别怪我冯某人不讲情面！” 两人哪还敢多言，迭声应着，赶紧溜了。 李志明从冯老那儿出来，车门一关，脸上那点子应酬的热络劲儿也跟着敛了。 司机已经拉开了后座车门。 “回公司。” 李志明靠在后座，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了，声音里透着股子巴结：“喂？李总！您好您好！这会儿给我电话，是有什么吩咐？” “老孙，昨天拍卖会上，杨业拿出来的那幅画，你当时在场，好好看了吧？” “哎哟，李总，您说那画啊！” “看了看了，看得仔仔细细！我当时没想到杨业那小子胆子那么大敢带假的来，就没好意思跟您说。” “嗯，不管那么多了，你去给我找找它的原作。” 老孙那边像是噎了一下，“李总，这仿画的原作……要是年代久远，或者干脆就是个无名画匠仿的，那可就有点大海捞针了。” “您看……” “那是你的事。”李志明的声音冷了几分，“找不到，后果你自己掂量。” 老孙在那头一个哆嗦，声音都高了八度，连忙保证：“李总放心！我就是把地球翻个底朝天，也给您把那画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保证完成任务！” “嗯。”李志明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 杨业刚把神眼阁的门推开一条缝，就看见韩雨墨在不大的厅堂里来回打转，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手足无措。 一见着杨业，她几步就蹿到跟前，话都说不利索了，“出……出大事了！杨业！” “怎么，铺子叫人给点了？”他问，腔调听不出什么波澜。 “比那还麻烦！”韩雨墨一把将他拽到柜台边，抓起自己的手机，屏幕直接怼到他面前，“你看这个！快看！网上……网上都炸了！全是黑咱们的！黑你！” 杨业接过手机，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顿了顿，才开始滑动。 屏幕上是时下最火的社交平台，几个鲜红的“热”字标签，扎眼得很。 “惊爆！少年神眼杨业竟是无师自通的骗子？” 底下是一条长文，发帖人叫“古玩圈纪委王大胆”，啰里啰嗦写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就是质疑杨业的鉴宝能力来路不明，没有任何师承，突然就冒出来成了“神眼”，背后肯定有猫腻…… 第60章 黑料污蔑 “这个王大胆是谁啊？他凭什么这么说？”韩雨墨气得跺脚，“还纪委？他管得着吗他！” 杨业手指划了划，又看到几条。 “扒一扒杨业的发家史，你绝对想不到！” 发帖人“真相只有一个”，内容更是离谱，把他以前的人生经历都给挖出来了，添油加醋地说他以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贩，突然就本事大涨，不是走了邪路就是背后有团队包装。 评论区更是乌烟瘴气： “卧槽！真的假的？我说怎么突然冒出个什么少年神眼，原来是这么回事？” “无师自通？糊弄鬼呢！这行当水深着呢，没个十年八年浸淫，能看得懂个屁！”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师，肯定是炒作！” “楼上的，别酸了，人家就是有天赋不行吗？” “天赋？呵呵，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天赋’吧？我看八成是装出来的！” 韩雨墨看到这一条，气得不行，“杨业，这……这可怎么办啊？” 杨业往下一划，发现还有一个帖子，标题更直接： #杨业鉴宝，十有八九是演戏！# 下面配了几张杨业之前参加某个小型拍卖会的照片，角度刁钻，把他拍得贼眉鼠眼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胡说八道！”韩雨墨手机捏得死紧，指节都有些发白，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他们凭什么说你没师父？凭什么！我看就是眼红，纯粹的嫉妒！” 杨业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几下，又递了回去。 他走到茶台边，不紧不慢地提起水壶，给自己续了杯水，这才开口：“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让他们说，嘴长在他们身上。” “让他们说？”韩雨墨音调都变了，急得在原地打转，“杨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全是骂咱们的！神眼阁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生意还要不要了？现在网上这些东西，传得比风都快，要是真有人信了，咱们……”她话尾带着颤音，几乎要带上哭腔。 杨业呷了口茶，水汽氤氲，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人家要讲，你能挨家挨户去封嘴？” 他瞥了眼韩雨墨通红的眼圈，缓了缓语气：“真金不怕火炼，假的才怕。咱们神眼阁是靠真本事吃饭，不是靠虚名。” “可这也太欺负人了！”韩雨墨跺了跺脚，胸口起伏，“明摆着是有人在后头使坏！不然哪来这么多黑料？” 杨业轻嗤一声，“是谁，早晚会清楚。眼下，想想咱们该干什么。” “那，那怎么办？花钱删帖？还是我们自己发个东西说清楚？”韩雨墨双手搅在一块儿，急切地搜寻着法子。 “删？”杨业眉梢轻轻一动，“删了这个，他们不会再发别的？澄清？你写出花来，不信的人照样不信。” 他踱到窗棂边，目光投向街面上的车水马龙，声音平稳：“放心，这种小把戏，掀不起什么大浪。”他又补了一句，“拍卖会刚过，就来这么一出，倒是挺会挑时候。” “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韩雨墨咬着唇，一脸的不服气，“也太窝囊了！” “杨业，这……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这把我们家都给……都给泼上脏水了！爷爷要是瞧见这些，他……他会气病的！”她嗓子发紧，原地跺着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杨业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那些扎眼的字句上挪开，随手将手机搁在茶几上，仿佛那不过是个寻常物件。 “行了，别再翻了。”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气坏了自己，不称了他们的心？” 韩雨墨的泪珠子控制不住地滚下来，声音都哽咽了，“可……可他们那么说爷爷，那么说我们韩家……我……我真的受不了！” “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想把我们韩家往死里整！”她越说声调越高，胸口也跟着起伏，“我们韩家什么时候做过亏心事！爷爷一辈子行事磊落！” 杨业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先把脸擦擦。掉眼泪可解决不了事。” “他们想把水搅浑，我们就得比他们更清醒。” “清醒？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韩雨墨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那些人……他们怎么能这么歹毒！爷爷要是……我简直不敢想……” 杨业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塌不了。有我呢。”他停顿了一下，“这事，我来办。” 话是这么说，可第二天开市，韩氏集团的股价还是遭了重创。 才刚开盘，那数字就跟掉了链子的自行车似的，一个劲儿往下出溜。 韩家的电话响个没完，韩雨墨的手机也跟催命符一样，全是公司高管和一些熟识的世交打来探口风的。 她在神眼阁里急得团团转，杨业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在那儿慢悠悠地对付他的早饭。 “杨业！你还吃得下啊！”韩雨墨几乎要跳起来，“股价！股价都跌成什么样了！爷爷肯定急坏了！” 她话音才落下，管家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大小姐，杨先生，老爷子让你们立刻回去一趟！” 韩雨墨胸口猛地一抽。 “爷爷他……他没事吧？” 韩雨墨声音发紧，望向杨业。 杨业搁下筷子，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走。” 车子七拐八绕，停在韩家老宅的书房外。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韩老爷子陷在宽大的红木椅里，面前的烟灰缸几乎冒了尖。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往日要矮了一截。 “爷爷……”韩雨墨喉咙哽了哽，鼻尖发酸。 韩老爷子抬了抬手，制止了她。他没看韩雨墨，而是转向杨业，开口时嗓音带着拉过风箱似的沙哑：“杨业啊，外头那些话，还有公司股价的事，我都听说了。”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续水。壶嘴有些不稳，茶水溅了几滴在梨花木的桌面上。 “那些人，是冲着你，也是冲着我们韩家。”韩老爷子呷了口茶，水汽模糊了他的轮廓，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磕碰出轻微的声响，“他们想看韩家的热闹，想看我这把老骨头散架！” 第61章 停业整顿 “爷爷，您别动气，杨业他……”韩雨墨抢着要解释。 “雨墨，你先别吭声。”韩老爷子打断她，话头依旧对着杨业，“杨业，我信你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号人。” “我也信，你当初应下帮韩家，不是为了什么有的没的。” 杨业站在那儿，身形未动，声音也平稳：“您信我，我承您的情。” “只是这事，确实从我这儿起的头，连累了韩氏，是我的不是。” “现在说这些，不顶用。”韩老爷子呼出一口气，随即话锋一转，“我今儿叫你们过来，不是掰扯谁对谁错。” “我就问你一句，杨业，这事儿你能不能稳得住？” 韩雨墨听见这话，直接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忘了怎么喘气，急忙看向杨业。 杨业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却又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韩老，您放心。三天。” 他伸出三根手指，“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会让韩氏的股价不仅稳住，还会让那些在背后搞鬼的人，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老爷子紧紧盯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放出光来，“好！好一个三天！我就信你这三天！” “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伎俩，还想扳倒我韩家？做梦！” 刚在韩老爷子那里立下军令状，杨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韩雨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胖子。 “喂，胖子，什么事？”韩雨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尾音还是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 电话那头的胖子声音都变了调，火急火燎地喊，“大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神眼阁……神眼阁被人围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说我们是骗子！” “什么？！”韩雨墨“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怎么回事？什么人闹事？” “不知道啊！乌泱泱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堵在门口嚷嚷，有的还拿着手机在拍！说……说我们是网上曝光的那个什么……什么神棍团伙！”胖子在那头急得快哭了，“还说要我们退钱！我们什么时候骗过钱啊！” 杨业在一旁听着，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韩雨墨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你先稳住，别跟他们起冲突，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看向杨业，声音里带着哭腔，“神眼阁也出事了！他们……他们连神眼阁都不放过！” “意料之中。”杨业站起身，神色依旧平静，“走吧，去看看。” “意料之中？”韩雨墨简直要气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 杨业没接话，率先朝外走去。 两人火速赶到神眼阁，老远就看见门口黑压压一片人。 “骗子！还我血汗钱！” “就是这家店！网上都曝光了！人们就是在骗人！” “韩家和杨业每一个好东西，都是蛇鼠一窝！” …… 几条歪歪扭扭的横幅被人拽着，上面墨汁淋漓地写着“无良神棍，还我公道”之类的字眼，晃得人眼晕。 韩雨墨一口气堵在胸口，抬脚就要往前冲，却被杨业伸手拦腰一拽。 “别去。” “他们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人群外围起了些骚动，几辆车身印着“市场监管”字样的车子开了过来，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制服的人。 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眉头拧着，几步走到神眼阁门口，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场面，又抬头瞅了瞅店铺招牌，这才清了清嗓子：“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胖子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脑门上全是汗，“我……我是这里的伙计。” “负责人呢？”中年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韩雨墨深吸了口气，往前一步：“我是。” 中年男人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工商局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神眼阁涉嫌虚假宣传，非法经营，扰乱市场秩序！” “我们没有！”韩雨墨急声反驳，“我们一直都是正规经营！” “正规不正规，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算的！”中年男人提高了些音量，“现在是青运会筹备的关键时期，市里面三令五申要维护良好的市场环境和社会秩序，你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出这种事，影响很坏！” 他稍作停顿，话里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根据相关规定，现责令神眼阁，立即停业整顿！什么时候整顿合格，符合规定了，再向我们提交申请，批准后方可重新营业！” “什么？停业整顿？！”韩雨墨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都有些发花，“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这是污蔑！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是不是陷害，我们会调查。但现在，立刻关门！” 中年男人手臂一挥，身后几个工作人员作势就要上前。 “凭什么！”韩雨墨几乎是喊出来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们才是受害者！你们不查清楚就让我们关门？” 杨业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让她稍安，随即上前一步，看向那中年男人，语气倒还平和，“这位领导，我们配合调查。只是，凡事总得讲个凭据，不能光凭一些人的口头举报，就直接给我们定了性吧？” 中年男人斜了杨业一眼，“凭据？这么多群众在这儿，还有网上的那些东西，这些难道不算？行了，少说没用的！今天这门，必须关！” 他这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再多费口舌。 周围那些闹事的人一听这话，胆气更壮。 “关门！关门！” “早就该关了！这种骗人的地方！” 韩雨墨气得嘴唇都在抖，却也明白，眼下硬顶着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眼睁睁看着神眼阁的大门在工作人员的动作下缓缓合拢，随后一张白色的封条交叉贴上。 完了，连神眼阁也…… 这帮人，真是要把韩家往死路上逼！ “杨业，”韩雨墨的声音带着哭音，“现在怎么办？” 第62章 全面危机 杨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沉稳，“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封了就封了，我们先离开这儿。” 韩雨墨吸了吸鼻子，胸口依旧堵得难受，只好跟着杨业转身，眼睁睁看着那刺眼的白色封条将神眼阁彻底隔绝。 刚走了几步，韩雨墨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秘书小陈。 “喂？小陈，什么事？”韩雨墨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哭腔和怒意。 电话那头，小陈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韩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韩雨墨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公司那边……” “是啊韩总！”小陈的声音都快哭了，“就在刚刚，我们集团的股价……又跌了！而且，而且是断崖式下跌！好多之前跟我们有合作意向的，还有正在合作的伙伴，都……都打电话过来说要重新评估合作，甚至……甚至有的直接提出要终止合作！” “他们说，说我们韩氏集团现在负面新闻缠身，信誉……信誉快破产了！” “什么？！”韩雨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机差点没拿稳，“终止合作？那我们的资金……” “韩总，您快回来看看吧！财务部那边说，如果这几笔关键的合作黄了，我们的资金链……恐怕，恐怕又要断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韩雨墨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哆嗦，看着杨业，声音满是绝望，“杨业，韩氏……又要毁在我手上了……” 杨业眉头微蹙，扶了她一把，“先上车，回集团再说。”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韩雨墨双手紧紧攥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杨业，”她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你说，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搞我们？这么密集，这么不留余地，简直是不给我们一点活路！” 杨业听见这话轻笑了下，“手法很熟练，可谓是环环相扣。” “先舆论造势，再官方施压和商业围剿，一气呵成。”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江州市除了李家，恐怕也只有……”他顿了顿。 韩雨墨急切地追问：“只有谁？” “周家。”杨业吐出两个字。 “周家？！”韩雨墨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音调都拔高了，“杨业，你是不是搞错了？周家怎么可能害我们？” “周老前段时间才给我们韩氏投了一大笔钱，帮我们渡过难关！这么搞图什么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杨业嘴角勾起弧度，却没有立刻解释，“有时候，先给点甜头，把猪喂肥了再杀，不是更划算么？” 韩雨墨眨眨眼，听见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你是说……周家之前的投资，根本就是个圈套？” 杨业没再多说，只是眼神深邃了几分。 到地方下了车，韩雨墨几乎是踉跄着走进集团大楼的。 “韩总！” 电梯门刚开出一条窄缝，小陈发颤的嗓音就钻了进来。她人几乎是贴在电梯外，手直直地指着会议室的方向，嘴唇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利索。 韩雨墨心口猛地一坠，顾不上等门完全打开，侧身便挤了出去，脚步匆匆地冲向会议室。 会议室那扇沉甸甸的木门虚掩着，她一把推开。 里面果然已经坐了几位。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只是那屋里的空气，几乎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首的那位，王总，跟韩氏合作有些年头了；他旁边还有一位李总，也都是这些年韩氏相当倚重的合作伙伴。 “王总，李总，几位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韩雨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王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语调平平，却透着一股子不耐烦：“韩总，我们也是没办法。再不过来，怕是连口残羹冷炙都捞不着了！” 略显富态的李总更是干脆，直接将一叠文件“啪”一声摔在光洁的红木会议桌上，那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韩总，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这是解约协议，你看看。” “我们公司摊子小，经不起你们韩氏这么个折腾法。” “解约？”韩雨墨的声调不受控制地拔高，“李总，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一直都还算顺畅，怎么能说解约就解约？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王总嗤了一声，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在桌面上划出一道亮光，直推到韩雨墨面前，“韩总，劳驾您自己过过目，现在外头铺天盖地都是你们韩氏的什么新闻！股价跌成什么奶奶样了？还误会？” “我们是生意人，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再跟你们韩氏这么绑着，我们自己的公司也得叫你们拖垮！” 韩雨墨的视线落在那些晃眼的标题和评论上，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身体都有些不稳。 “王总，现在确实是特殊时期，我承认公司眼下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但请你们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 “时间？韩总，时间就是金钱！”王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强硬，“我们已经给你们韩氏集团够多时间和机会了！” “先前你们资金周转不灵光，我们不也念着多年的交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催过你们吗？现在呢？你们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老伙计往火坑里推啊！” 韩雨墨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就在这当口，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几位老总，先消消气，有事好好商量，干嘛这么大的火呢？” 杨业不知何时进来的，不紧不慢地走到韩雨墨身旁，伸出手，轻轻在她手臂上扶了一把。 第63章 无奈签字 王总和李总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齐齐朝杨业望去，眉头都蹙了起来。 这个近来总在韩雨墨左右出现的男人，他们有些印象，却一时叫不出名字。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王总不耐烦地挥挥手。 杨业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奇怪，韩氏集团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而且还这么齐心协力，跟商量好了一样。这戏码，倒是演得挺逼真。” “你——”李总脸涨得通红，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手指几乎戳到杨业的鼻尖，“小子，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胡说八道的！” 杨业肩头微微一侧，避开了那指尖，腔调依旧平稳：“解决问题？我看，是来趁火打劫，看看韩氏这块肉，怎么分才好吧？真要垮了，这市场空出来的一大块，王总，李总，两位可都盯着呢，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这话出来，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王总和李总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前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焰，明显弱了些。 韩雨墨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她抬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转向杨业时，呼吸似乎都轻浅了些许。这些人，确实来得太巧，也太急了。 王总到底是混迹商场多年的，很快又端起了架子，只是声音比刚才高了些：“你少在这儿挑拨！我们做生意，讲究的是维护自身利益，有什么不对？韩氏现在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我们凭什么要跟着一起跳进去陪葬？” “对！今天这约，我们解定了！”李总也跟着帮腔，把桌上的文件又往前推了推，“韩总，爽快点，签了字，对大家都好。” 韩雨墨看着他们，再看看杨业。杨业冲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飘：“好，我签。” 多说无益，这些人，摆明了是算准了时机来踩这一脚。 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几份文件，名字签下去，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王总和李总麻利地收起各自那份协议，脸上那股子紧绷劲儿总算松弛下来，连句场面话也懒得多讲，拿着文件，头也不回地便朝外走。 会议室的门“砰”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韩雨墨身子一晃，重重跌坐回椅子里，手臂无力地垂下。 “完了……杨业，全完了……”她声音发颤，带着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虚弱，“合作商……全都走了，资金链……彻底……断了……” 这打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更狠，更直接。 韩氏，这次怕是真的要走到绝路。 “杨业，”她喉咙发紧，几乎是哽咽着，“我们……是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杨业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好的温水：“现在说这话，还早了点。” 这时韩雨墨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一条条推送新闻弹窗几乎要将屏幕占满。 “韩总不好了，网上……”一个小助理脸色煞白地推开门，话都说不利索。 韩雨墨拿起手机，随意点开一条财经新闻，标题赫然是《韩氏集团股价雪崩，合作商纷纷解约，百年基业或将倾覆！》 “天啊……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还没等她感叹完，手机弹出了通话界面。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韩雨墨接起。 “喂？” 那头是周府管家的声音，语调一贯的客气：“韩小姐，冒昧打扰。老爷子吩咐下来，今晚家里备了便饭，特意嘱咐，务必请您和杨先生过来聚聚。” 韩雨墨握着电话，偏头看向杨业。杨业对她微微颔首。 她这才回话：“好，我们一定过去。劳烦您转告周老，多谢他的心意。” 挂断电话，韩雨墨吁了口气：“周老爷子请我们今晚过去。” 杨业端起桌上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水，呷了一口：“老爷子耳朵比谁都尖。去一趟也好，有些事，是该摆到台面上说说。” 韩雨墨“嗯”了一声，眉宇间那股紧绷散开了些。 华灯初上时分，车子在周家老宅外停稳。 管家早已候在门廊下，见二人下车，快步迎上：“韩小姐，杨先生，可算把二位盼来了。老爷子和客人都齐了，就等你们入席。” 一脚踏进宴客厅，里头的人声热浪便扑面而来。 这阵仗，哪里是什么“便饭”。 放眼望去，一张张有些眼熟的面孔，都是江州甚至外省古玩行当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主位上，周老爷子瞧见他们，中气十足地扬声打了个招呼，招手道：“雨墨丫头，杨小友，来来来，就等你们俩了！” 他这一嗓子，满屋子的说笑声霎时矮了半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韩雨墨欠了欠身子：“周老。” 杨业抬手抱拳，环视一圈：“老爷子，您这儿可真热闹。” 周老爷子朗声大笑，握住杨业的手腕，力道不轻，转向满座宾客：“都是老伙计，听说你杨小友眼力毒，特地过来凑个趣儿，想跟你盘盘道呢！”他顿了顿，声音更响亮些，“给大伙儿隆重介绍下，这位，就是我常挂嘴边的杨业，杨小友！” 周老爷子话锋一转，又指了指韩雨墨：“旁边这位，韩家的雨墨丫头，也是个了不得的后生！” 人群里一位清癯老者抚了抚短须，接话道：“周老哥，您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杨小友的大名，我们这些老家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就是没福气见上一面。今儿可算瞧见活的了！” 旁边一个圆脸的中年汉子也赶紧凑上来，嗓门洪亮：“可不是嘛！都说杨小友点石成金，改天务必给我们这些老眼昏花的掌掌眼，开开光！” 杨业摆摆手，语气谦逊：“各位老前辈抬举了，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了一点，纯粹是运气。” 第64章 同意了 周老爷子重重拍了下杨业的肩，这才把话头转向韩雨墨，语气沉了沉：“雨墨丫头，韩氏眼下的难处，老头子我多少听说了些。生意场上嘛，明枪暗箭是常有的事，可要是玩下三烂的，趁火打劫，那就忒不讲究了。” “今儿个，我把这帮老兄弟都叫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们做个公断。我们这群老骨头，岁数是不小了，可眼睛还没花，心里那杆秤，还拎得清！” 这话掷地有声，满座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应和。 “周老这话在理！正经做买卖，输赢我们都认，可谁要是敢玩阴的，咱们第一个不答应！” “想当年，韩老哥可没少拉拔我们这些不成器的。现在韩家丫头遇上坎儿了，我们能干瞅着？” “雨墨丫头，你把心放肚子里！有周老在这儿镇着，有我们这帮老家伙给你撑腰，谁想动韩家一根汗毛，也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韩雨墨喉头动了动，胸口有些发堵。她原以为今晚不过是寻常应酬，却不想周老爷子竟摆出这么大阵仗，将江州古玩行当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请了过来。这份情，这份力挺，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站起身，朝着满座郑重地行了一礼，声音有些不稳：“周老，各位前辈……这份情，雨墨……雨墨记下了！” 话音落下，厅内原本热烈的附和声略微平息，只余下杯盏轻碰的细碎声响。 也就在这时，杨业站起身来。 “老爷子。” 周老爷子正笑呵呵地看着韩雨墨，闻声转向杨业，“哦？杨小友，你有什么话说？” 杨业略一停顿，“您老先前不是跟我提过，想一起试试那个……直播鉴宝？” 这话一出，厅内原本的热闹像是被人掐了一下，静了那么一瞬，随即又“嗡”的一声，议论四起，比先前还喧腾几分。 “直播？” “鉴宝还能直播？新鲜！” 周老爷子先是挑了挑眉，跟着便朗声大笑，蒲扇般的手掌拍在杨业胳膊上，震得他衣衫都动了动：“你小子，先前不是说暂时不考虑嘛？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前阵子手头紧，顾不上。”杨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瞥了韩雨墨一眼，她正捏着杯子，指节有些发白。 他继续道：“韩家最近不太平，我想，这倒是个机会。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也该让大伙儿瞧瞧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顺道，给韩氏也打打气。” 韩雨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是喉咙动了动。 “好小子！”周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盘轻晃，“就这么办！让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也瞅瞅，什么是金子，什么是烂泥扶不上墙！”他扫视全场，嗓门提得更高：“都听见了啊？我老头子跟杨小友联手，给大伙儿整个新活儿！到时候，都来凑个热闹！” “那必须的！周老您发话，杨先生出手，这可是大场面！”先前那戴金丝眼镜的老者扶了扶镜框，笑意从眼角漾开，“我们可都等着瞧呢！”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汉子也挤上前来，嗓门不小：“可不咋的！杨先生这手绝活，只听过没见过，这回可得睁大眼！周老，杨先生，啥时候开张啊？咱们也好提前给您吆喝！” 杨业转向周老爷子：“具体怎么弄，咱们回头细聊。不过，既然要干，就得干出个名堂，让那些等着看韩家笑话的，自己先成个笑话。” “痛快！”周老爷子一拍大腿，笑得胡子直抖，“就这么定了！雨墨丫头，你瞧，这比啥解释都管用！咱们就凭真本事看东西说话！” 厅里顿时高声阔谈，比先前还要沸腾。 宴席散时，宾客们带着微醺，三三两两地告辞，临走时都围着杨业和周老爷子，七嘴八舌地打听着直播的事，个个脸上都挂着兴奋和期待。 周老爷子送走最后一拨人，又拉着韩雨墨的手，语重心长：“丫头，放宽心，有杨小友在，翻不了船。”又重重拍了拍杨业的肩，“小子，这事儿，靠你了！”这才由管家扶着，乐呵呵地回后院去了。 门廊下只剩下韩雨墨和杨业两人，夜风带着初秋的微凉拂过。 韩雨墨轻轻呼出一口气，夜风吹起她几缕发丝。 “杨业，今天……太谢谢你了。” 杨业侧过身，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应该的。” “不，这怎么能一样。”韩雨墨往前凑了凑，挨近他，“那个直播鉴宝……你一向不喜欢太张扬的。”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答应周老的？”她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你别为难自己。韩家的事，总能想到别的辙。” 杨业没立刻出声，片刻后，才反问了一句，尾音微微上挑：“为难？” “那倒不至于。”他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门廊外黑沉沉的夜色里，“说到底，当初是你先帮了我一把。” “韩家现在碰上这种事，我搭把手，也是情理之中。” 韩雨墨喉咙哽了哽，没接上话。 杨业话锋一转，带了点调侃的意味：“再说，让那些等着看韩家热闹的，自己先闹个笑话，不是也挺解气的？” “就当……看个乐子。” 韩雨墨鼻尖猛地一酸，眼前有些模糊。她没多想，往前迈了一步，手臂环了上去，紧紧圈住了杨业。脸颊贴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汲取着那份安稳。 “杨业……”声音从他胸前传来，闷闷的，还带着点鼻音，“真的……太谢谢你了……” 杨业身子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乐意的。”他声音不高，从她头顶落下来，“行了，别瞎琢磨。早点回去歇着，明天还有的忙呢。” …… 直播的事情进展得异常迅速。 周老爷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高得吓人。 前脚刚在宴席上拍板，后脚他请的专业团队直接进驻了韩氏集团旗下的一处闲置楼层。 才两天的功夫，一个堪比电视台规格的演播室就拔地而起。 第65章 开播 灯光、摄像机、导播台、巨幅背景板……一应俱全，看得韩雨墨都有些眼花缭乱。 “怎么样，丫头，这阵仗还行吧？”周老爷子背着手，在焕然一新的演播室里溜达，红光满面，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 韩雨墨连连点头：“周老，太专业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什么？等着看好戏就行！”周老爷子哈哈一笑，随即对旁边的负责人一挥手，“宣传！给我用最大的平台，用最响亮的口号宣传出去！钱不是问题！” “明白，周老！” 于是，网络上，一场关于“神眼少年”和“韩氏鉴宝”的预热风暴，以熊喵直播平台为中心，迅速席卷了各大社交媒体。 打开微博，热搜榜单前几条几乎被相关词条给霸占了，好几个后面还跟着鲜红的“爆”字。 #神眼少年空降熊喵直播#爆 #韩氏集团绝地反击战#热 #周老爷子亲自坐镇鉴宝#新 #今晚八点熊喵不服来战#荐 韩雨墨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心跳也跟着那些不断刷新的评论和热度起起伏伏。 点开#神眼少年空降熊喵直播#这个词条，最新的几条微博全是各大营销号和媒体的转发，配图是制作精良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杨业的侧脸剪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眼神专注，旁边一行醒目大字：【今晚八点，熊喵平台，神眼少年，等你来战！】 韩雨墨喃喃自语，抬头看向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杨业，他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好像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杨业，”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音，“你看网上的帖子了吗？我看得手都有点哆嗦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各种评论，有期待的，有质疑的，甚至还有不少冷嘲热讽，说韩氏集团黔驴技穷，只能靠这种噱头博眼球。 杨业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韩雨墨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周老……万一，我是说万一……” “万一什么？”杨业终于睁开了眼，“这有什么可紧张的？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那肯定不是啊！”韩雨墨连忙解释。 杨业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不过确实谈不上紧张。 他的眼睛能直接看出真假，直播鉴宝跟线下没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围观的人从几十个变成几十万，甚至更多。 毫不畏惧。 演播室里，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灯光师、摄像师、导播，各就各位，气氛紧张而有序。 周老爷子背着手在不远处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表，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雨墨丫头，杨小友，过来！”周老爷子招了招手。 两人走过去。 “别紧张，就当是平时一样的，拿出真本事就行。”周老爷子拍了拍杨业的肩膀，又对韩雨墨说，“你也是，稳住场面，别让他们带了节奏。” “知道了，周老。”韩雨墨应道，手心却不自觉地渗出了汗。 晚上八点整，直播准时开始。 “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由韩氏集团与熊喵直播联合为您呈现的‘韩氏鉴宝’特别节目！” “今晚，我们将有幸请到一位神秘嘉宾，传说中的‘神眼少年’——杨业先生，为大家在线鉴宝！” 主持人激情四射地开场。 几乎是开播的瞬间，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一分钟不到。 “十万了！”后台负责监控数据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惊呼一声。 直播间里，弹幕如同雪片般飞过。 “神眼少年呢？快出来让我康康！”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小板凳自备！” “韩氏这是破釜沉舟了？有点意思。” “坐等打脸！我就不信真有透视眼！” “主播快把镜头给神眼少年啊！别磨叽！” 韩雨墨站在杨业身边，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弹幕和不断跳动的在线人数，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杨业，他依旧神色自若，好像眼前这汹涌的人潮和喧嚣的弹幕，都只是寻常风景。 开播两分钟，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万大关，并且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持续增长。 然而，与这火爆人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屏幕上那密密麻麻、几乎要将画面完全淹没的弹幕。 “这就神眼少年？看着还没我表弟大呢！毛长齐了没啊？” “韩氏集团是真不行了，找个小孩来糊弄鬼？当我们傻子？”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别是哪个关系户出来镀金的吧？” “搞快点！别浪费我们时间！赶紧露一手，不行就滚蛋！” “我赌五毛，三分钟内必定翻车！有没有跟的？” “楼上的，我跟你一块钱！这种炒作我见多了，都是剧本！” 不堪入目的字眼夹杂着各种表情包。 杨业终于坐到了镜头前，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 他微微抬眼，扫过那些飞速滚动的文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那些辱骂和质疑都与他无关，只是些无意义的字节。 “怎么骂得这么难听啊……无冤无仇的。”韩雨墨嘴唇哆嗦着，小声呢喃。 旁边一位负责控评的工作人员擦了擦额角的汗，苦着脸对她摇了摇头，“韩总，水军太多了，根本禁不过来。” “而且……很多好像不是水军，就是路人，被带了节奏。” “路人？”韩雨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杨业？他们了解他吗？” 她恨不得冲到镜头前，替杨业辩解几句，可理智告诉她不行。 现在她一开口，只会火上浇油。 “周老……”韩雨墨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依旧背着手，但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韩雨墨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韩雨墨撇了撇嘴，又看向屏幕。 第66章 直播鉴宝 杨业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甚至还对着镜头，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一点头，弹幕更炸了。 “哟，还挺淡定？装的吧？” “心理素质不错啊，小骗子！” “别点头了，赶紧开始你的表演！我等着看笑话呢！” 韩雨墨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些恶毒的评论上移开，转而去看在线人数。 “七十万了……” 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杨业出丑的吗？ 这“神眼少年”的名头，现在看来，真像是一顶沉甸甸的荆棘王冠。 就在这时，屏幕上弹出一个连麦申请的提示。 主持人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哦？有第一位观众朋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我们的神眼少年互动了！导播，请接通连线！” 画面一分为二，右边出现了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他身后似乎是个书房，摆着不少“古色古香”的物件。男人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也对着杨业，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杨先生是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拿起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一层层揭开，露出一块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玉佩。 “杨先生，您给瞧瞧我这个。这可是我太爷爷的太爷爷传下来的，正儿八经的传家宝！据说，当年我太爷爷还靠它躲过一劫呢！”男人说得唾沫横飞，好像那玉佩下一秒就能发光。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又换了一副面孔： “来了来了！第一个‘勇士’！” “这大哥看着不像演的啊，一脸真诚。” “传家宝？我奶奶也说她簪子是慈禧赏的呢！” “坐等神眼少年发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韩雨墨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的汗把衣角都捏湿了。她紧张地看着杨业，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说错话。 杨业的目光在屏幕那头的玉佩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 韩雨墨甚至怀疑他看清楚了没有。 然后，杨业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这位先生。” 连线那头的男人立刻挺直了腰板：“哎！杨先生您说！” “您这物件儿……”杨业微微偏了下头，似乎在组织语言，但说出来的话却直接得让人猝不及防，“如果真是您祖上三代传下来的，那您现在应该是在故宫博物院当顾问，手底下管着一堆研究员，而不是在我的直播间，问我这东西是真是假。” “噗——”后台，一个年轻的实习生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韩雨墨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想笑又不敢笑，脸颊憋得通红。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周老爷子，发现老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眉头也舒展了半分。 连线那头的中年男人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啊？这……杨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弹幕静止了大概零点五秒，然后，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故宫顾问！我靠！杀人诛心啊！” “神TM故宫顾问！意思是这玩意儿要是真的，他家早发达成什么样了，还用得着上直播问？” “我懂了！潜台词：您这玩意儿，不配！” “什、什么故宫博物院？什么顾问？”中年男人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尽，又“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额角青筋都爆了数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玉是假的？！”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被戳穿了的恼羞成怒，还有几分不甘心的垂死挣扎。 杨业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甚至连坐姿都没变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那头气急败坏的男人：“我只是说，如果它是真的，以它的年代和所谓的传承，您现在的生活状态，应该和您描述的不太相符。” “你……你放屁！”男人彻底破防了，唾沫星子好像都要喷出屏幕，“你懂个什么！黄口小儿！你见过真正的宝贝吗？我这玉佩，当年可是……” 他似乎还想继续编排那玉佩的光辉历史，但话说了一半，大概也觉得在杨业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下，再怎么吹嘘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看你就是个骗子！沽名钓誉！什么神眼少年，我看是瞎眼神棍！”男人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镜头的手都在抖，“你根本就不懂！不懂装懂！” 说完，他大概是觉得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狠狠地瞪了杨业一眼，直接“啪”地一下，单方面切断了连线。 屏幕右边瞬间黑了下去。 直播间里，诡异地安静了那么一两秒。 主持人张了张嘴，似乎想打个圆场，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表情有些尴尬。 韩雨墨先前那颗悬着的心，在男人切断连线的瞬间，终于“咚”地一下落回了肚子里。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有些汗湿了。 刚才那气氛，真是……太刺激了！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杨业，这家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噗嗤——”后台不知道是谁又没忍住，这次是压抑着的低笑声，但很快就传染开来，变成了此起彼伏的闷笑。 周老爷子那舒展的眉头，此刻更是扬起了几分。 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彻底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瞎眼神棍’！那大哥气的不轻啊！” “急了急了！他急了！” “我宣布，‘故宫顾问’荣登本年度最佳怼人金句！” “这杨业……有点东西啊！我还以为他要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包浆、沁色什么的，结果直接釜底抽薪！” “前面的，你太小看神眼少年了！这叫降维打击！” “万一真是蒙的呢？等下一个！” “对对对，再来一个‘勇士’！我瓜子都准备好了！” 第67章 萌娃连线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咳咳，直播间的各位朋友，咱们调整一下心情，继续迎接下一位缘主！” 话音刚落，右侧画面应声切换，一个新的视频框跳了出来。 屏幕里，一个小脑袋几乎要贴到镜头上，一双黑亮的瞳仁滴溜溜转，透着股新鲜劲儿，背景里似乎还能看到几张卡通贴纸。 “杨叔叔！杨叔叔！你能看到我吗？”稚嫩的童音响起，还带着点小奶音的兴奋，瞬间冲淡了之前的凝重。 直播间里先前那股子紧绷劲儿，一下子松快了不少。弹幕也活泼起来： “哇，小萌娃！”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了吧！” 主持人那边也明显松弛下来，声音都轻快了：“哎哟？这位是……小朋友啊？你好你好！你也要找神眼小哥瞅瞅东西？” 韩雨墨那边，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紧绷的肩线也柔和了下来。 小孩子应该不会再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活儿了吧？ 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小脑袋，然后跟献宝似的，把一样东西高高举起，怼到了摄像头前面，“神眼叔叔，你帮我看看这个！我爸爸说这是他捡来的，让我随便玩儿！” 不知是镜头摇晃不稳，还是小朋友的手晃悠了好几下，终于屏幕前的众人才算看清楚，那是一块瞧不出本来面貌的疙瘩。 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些干透的泥土，边缘处似乎还有些许暗红色的沁染，怎么看都跟路边没人要的废铁块，或者一块烧剩下的煤渣子没两样。 一直没什么过多表示的杨业，此刻身体却有了动作。他微微向前倾了倾，手肘下意识地撑在了桌面上，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屏幕上那个毫不起眼的“疙瘩”上，那份专注，比先前审视那块所谓“祖传古玉”时，还要深沉几分。 “小朋友，”杨业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先别晃，拿稳了。” 小男孩闻言，果然努力稳住了小手，只是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杨业继续说道：“听叔叔说，你马上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回你找到它的地方。”他特意加重了“轻轻”两个字。 “记住，要轻，千万别磕了也别碰了。” 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透亮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委屈和不解，“啊？为……为什么呀叔叔？不好玩吗？” 杨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如果这东西真是你爸爸捡来的，他要是知道你把它拿到这里来，或者……他回家发现这东西不见了，又或者不小心被你弄坏了……” 杨业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那块不起眼的“疙瘩”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让人心头发紧的意味：“那你今天晚上，可能就不是挨顿骂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可别哭鼻子，也别说叔叔没提醒你。”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奶声奶气地说，“我……我爸才不会打我呢！他说这个不值钱的，就是个破烂儿……” 说着，他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伸出小手指，在那“疙瘩”上轻轻弹了一下，发出“叩叩”两声闷响。 “杨叔叔你逗我玩儿！我爸看都懒得看它一眼！” 小男孩又重新笑嘻嘻地说，显然没把杨业的话当回事。 弹幕立马开始骚动： “？？？这话什么意思？这破铁块还能闯大祸？” “我怎么感觉气氛又不对了” “我靠，这玩意儿不会是真的吧？” 杨业看着屏幕里兀自乐呵的小男孩，摇了摇头，“是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东西的份量。” “小朋友，叔叔不跟你开玩笑。”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换了个说法。 “这样跟你说吧，你手上这个‘破烂儿’，如果拿去卖掉，大概……差不多能把你现在读的那个学校，从大门到操场，从图书馆到教学楼，整个儿都能买下来了。” “啊？！”小男孩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手里的“破烂儿”，又看看屏幕里神色淡然的杨业。 “买……买我们学校？！”他结结巴巴地重复，声音都带着颤音，“叔叔你、你没开玩笑吧？” “我爸说……说这就是个不值钱的铁疙瘩……”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已经不是活跃，而是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买学校？！这是要上天啊！” “我滴个乖乖！这小破玩意儿这么值钱？！” “这到底是咋看出来的？快开个培训班吧，教教我们怎么捡漏！” 杨业还没来得及回应，连线画面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臭小子！你拿着那东西干什么去了？！我不是让你放好的吗？！”声音粗犷，喊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紧接着，镜头一阵天旋地转，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皮肤黝黑，剃着小平头的中年男人猛地冲进了画面。 他一把夺过小男孩手里的“疙瘩”，看都没看屏幕，蒲扇般的大手就照着小男孩的屁股蛋子，“啪”的就是一下！ “哎哟！”小男孩疼得一哆嗦，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爸，扁着嘴不敢哭出声。 “你个小兔崽子！胆子肥了啊！那东西是能随便拿出来显摆的吗？！啊？！” 吼完了孩子，他才猛地注意到屏幕还亮着，上面一个神色淡然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的怒气像是被瞬间冻结，脸上的表情从暴怒到错愕，最后化为一种尴尬。 他手里的“疙瘩”差点没拿稳。 “呃……我没看错吧，您是神眼少年杨业？”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在直播…” 他慌慌张张地去捂摄像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个“疙瘩”。 “不好意思，神眼少年，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见笑了！我们这就下，这就下！” 话音未落，连线画面“啪”地一黑，断了。 直播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主持人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韩雨墨也是一脸懵，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第68章 直接打脸 只有杨业，依旧端正地坐着，脸上还是还那么淡定，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紧接着，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哈哈哈哈哈哈！年度最佳直播效果！没有之一！” “我他妈要笑疯了！你们快看这孩子他爸那表情，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 “完了完了，这下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家有个能买学校的宝贝了！孩子他爸估计要连夜搬家！” “我宣布，从今天起，杨神就是我的电子榨菜！太下饭了！” 杨业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淡定从容地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其缘法。” “那东西，于他家而言，是福非祸，妥善处置，方能久安。” 他这话一出，直播间又是一阵热议。 “福非祸？神眼少年的意思是，那家人要因此发达了？” “妥善处置……怎么个妥善法？难道要上交国家？”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但从杨神嘴里说出来，就感觉特别有道理！” 主持人眼睛一亮，赶紧接过话茬，“神眼少年说得对！福祸相依，关键在于如何把握！” “马上请出我们的下一位缘主！” 他现在只想赶紧翻过这一页，只是天知道下一位连线的，又会拿出什么“惊喜”来。 连线“嘟”的一声接通，屏幕里换了个人影。 一位身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背后满满当当都是书，瞧着有几分斯文气。 “神眼少年，主持人，晚上好。”他声音不疾不徐，先把一个红布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供在桌上。 主持人见这位谈吐举止，不像前一个那般闹得天翻地覆，总算定了定神，忙接话：“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怎么称呼？今天想请神眼少年看点什么宝贝呢？” “免贵姓刘，刘思源。” 刘思源这才伸出手，慢条斯理地解开那方红布。布下是一尊青铜器，造型颇为奇古，似兽非兽，通体布满繁复的纹路，绿锈斑驳，瞧着便有些年头了。 “神眼少年，我这件东西，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商周时期的祭祀礼器。”他说这话时，下巴不自觉地微微抬了抬，又补一句，“还请神眼少年给品鉴品鉴。” 直播间的观众也来了兴致。 “哟，这位看起来像个文化人啊！” “商周礼器？若货真价实，那可老值钱了！” 杨业的视线在那青铜器上只一扫而过，便收了回来，还是那副淡然模样。 隔了几息，他才开口，两个字吐得清晰：“仿品。” 刘思源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霎时僵住。 随即，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哈哈哈哈！仿品？神眼少年，您……您没老眼昏花吧？” 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那青铜器，腔调都变了：“我就晓得！我就晓得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师’，压根儿就是沽名钓誉的江湖骗子！” “什么狗屁神眼，连这点东西的真假都分不出来！” 这180度的大转弯，让主持人和韩雨墨都有些发愣。 手里提词卡的边角已被无意识揉搓得变了形，主持人张了张嘴，嗓子眼发干，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主播，您……要不再仔细瞧瞧？” 杨业摇了摇头：“不必。” “好！好一个不必！” 刘思源猛地一拍桌子，那股子嘲弄的劲头，几乎要穿透屏幕扑面而来。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他身子一歪，直接从旁边抄起一本装裱精美的册子，狠狠怼到了镜头前，满脸狞笑地看着杨业。 “国家文物鉴定中心出具的鉴定证书！看清楚了！” 册页在众目睽睽下掀开，内里的朱红钢印十分醒目，底下是几个力透纸背的专家签名。 “三位国内顶尖的青铜器专家联名签署！鉴定结果——商代晚期青铜鸮尊！” “真品！价值不菲！” “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这是仿品？说我不入流？我看，你才是那个啥也不懂的睁眼瞎！” 一语落地，直播间彻底炸了，弹幕刷得飞快！ 看直播图的是什么？肯定是这种撕逼的乐子啊！ “卧槽！反转了！真有鉴定证书啊！” “打脸！这脸打得啪啪响！栽了这是？”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神！这下尴尬了！” “节目效果满分！我宣布这期封神！” “刘思源？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个收藏家？” 一旁的主持人额角也渗出不少汗珠，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韩雨墨也觉得胸口发闷，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她看看屏幕里纹丝不动的杨业，又看看那边仍在叫嚣的刘思源，手心都潮了。 刘思源见杨业不说话，更加来劲：“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终于认清自己是个水货了？” 杨业依旧稳如泰山，脸上甚至还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看着屏幕里气焰嚣张的刘思源，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证书，是谁帮你办的？” 刘思源像是听到了什么更好笑的笑话，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神眼少年，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吗？开始盘问我证书的来路了？” “怎么，想说我的证书也是假的？”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告诉你，这证书，真金不怕火炼！别想转移话题！” 直播间的弹幕更加疯狂了。 “哈哈哈，杨骗子没话说了吧？” “开始胡搅蛮缠了这是？” “完了完了，神眼少年今天晚节不保啊！” 杨业双眼瞳孔深处，有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清晰地“看”到那张证书上，某些印刷油墨的分布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均匀，纸张的纤维也与他所知的官方鉴定证书用纸有所差异。 唉，这证书真是有够假的。 这也敢在直播上公开，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他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这件青铜鸮尊，肩部纹饰与腹部夔龙纹的衔接处，线条有细微的断裂和错位。” 第69章 批量生成 “其一，就是因为后续在现代仿制时，模具未能完全对齐，才会造成这种对不齐的情况！” “其二，器物内壁的范线，过于清晰规整，商周时期的铸造工艺，很难达到这种近乎机械化的精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铜锈的层次感不对，浮于表面，没有那种深入胎骨的岁月痕迹。” 杨业每说一点，刘思源脸上的得意就收敛一分，眼神也开始闪烁。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安静了不少，一些懂行的或者半懂不懂的，都开始对着屏幕截图，放大，仔细研究。 “你……你胡说八道！”刘思源的语气明显有些乱了，但依旧嘴硬，“你根本看不懂！这是典型的商周工艺！你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他猛地又将那张证书举到镜头前，几乎要贴在上面，“看清楚！白纸黑字！专家签名！钢印！这还能有假？！” 杨业的目光从那青铜器移到证书上，轻轻摇了摇头。 “这证书，”他顿了顿，然后带着一股好笑的语气对刘思源说，“是批量印刷的。” 此言一出，整个直播间好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三秒钟后，弹幕才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再次井喷！ “什么？！证书也是假的？！” “我靠我靠我靠！批量印刷？意思是，这证书是伪造的？！” “这……这瓜也太大了！反转又反转啊！” “真的假的？神眼少年怎么看出来的？隔着屏幕啊！” “神了！如果证书是假的，那这个刘思源……嘶！” “我就说他不会轻易翻车！原来大的在这里！” “快快快，神眼少年，细说！怎么看出来是批量印刷的？” 刘思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杨业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证书是假的？！” 杨业笑了下，那笑容在众人眼中，此刻却比什么都来得意味深长。 “是不是批量印刷的，刘先生，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吧？” 这话一出口，就像压垮刘思源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胡说！我……我……” 刘思源屏幕里脸瞬间惨白，眼神慌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头外。 “我什么我？需要我再详细说说，你这证书的纸张克重、油墨成分，和真正官方证书的区别吗？或者，聊聊给你‘办’这证书的人？” 刘思源猛地打了个激灵，嘴巴张了几下，最终却只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你……你……” “算了，不跟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计较，我有事，先、先下了！” 话音未落，屏幕一黑，刘思源的连麦窗口直接消失了！ 跑了！ 他居然直接挂断跑了！ 直播间再次经历了短暂的死寂，随即，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爆发！ “卧槽！跑了！他跑了！哈哈哈哈！” “心虚了！绝对是心虚了！不然跑什么啊！” “杨业牛逼！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直接把对面干投降了！”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剧情？我今天晚上算是开了眼了！” “我服了，彻底服了！五体投地那种！” 杨业对着镜头，表情淡然。 毕竟确实是假的，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挑了挑眉，对着还在疯狂滚动的弹幕说了一句：“大家冷静一下，其实也没那么玄乎。” 过了好几秒，周老爷子才如梦初醒般，对着旁边一个负责直播设备的小年轻摆了摆手：“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吧。” 那小年轻也是一脸的呆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结束的意思，这才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的参与和观看。 画面一黑，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小杨啊，你这……你这可真是……” 周老爷子转向杨业，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你刚才说那证书是批量印刷的，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隔着屏幕，那纸张、油墨，你还能一眼洞穿？” 见周老爷子发问，杨业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微妙。 “周老，其实吧……” “我就是看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随口那么一诈，结果谁知道中了。” 自己有系统这事肯定不能讲，也只能把由头推到胆大心细的炸胡上了... “什么？” “诈唬？” “随口一说？！” 几道惊呼同时响起，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哈哈哈哈！好小子！兵不厌诈！” “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火眼金睛，能隔空鉴定纸张克重呢！原来是心理战术！” 周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洪亮的笑声，拍了拍杨业的肩膀，欣慰道：“行！真行！那刘思源也是个草包，真就被你一句话给吓跑了！” 杨业笑了笑，“他要是真没问题，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话音刚落，先前负责直播的小年轻拿着手机，一脸激动地冲了过来。 “周老！周老！后台数据出来了！出来了！” “哦？怎么样？” 小年轻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刚……刚才神眼少年和那个刘思源对峙的时候，咱们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峰值……峰值达到了一百三十万！一百三十万啊！” “多少？！”周老爷子眼睛一亮。 “一百三十万！”小年轻又重复了一遍，脸颊都涨红了。 “嚯！” 听到这个数目，周围的人群瞬间炸开了。 一线网红开播，那个什么听泉，也不过这个数据吧？ “一百多万人看直播啊！杨小友，你这下可真要成大网红了！” “可不是嘛！这热度，明天肯定上新闻！” 看着面前众人的震惊，杨业也不由咧了咧嘴。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先天直播圣体！ 人在家中坐，热度天上来？ “还行吧，主要是大家捧场。”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倒让众人更加佩服了。 直播间的喧嚣散去，演播室里的人也渐渐离开，各自消化着今晚的震撼。 “杨业，你今天真的……”韩雨墨脸颊依旧带着兴奋的红晕，走到杨业身边，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70章 刘馆长有请 杨业看着韩雨墨兴奋的小模样，下意识亲密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对着咧着嘴笑。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都红了脸。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今天也辛苦你了。” 杨业不好意思地轻咳几声，说完就准备动身。 回到家，随手把外套一扔，倒了杯温水。 刚喝了两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刘清平，省博物馆的刘馆长。 “喂，刘馆长。”杨业接起电话。 “哎哟，杨业啊！我该叫你神眼少年呢，还是杨神探啊？哈哈！”电话那头传来刘清平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你小子今天可真是给我们文玩圈长脸了！一百三十万人在线看你‘审案’，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啊！” “我刚听周老说了，那场面，简直了！” 杨业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刘馆长，您就别拿我开涮了。都是大家捧场，周老他们帮衬着。” “谦虚！你小子，还是这么不爱出风头！” 杨业笑了两声，问道：“刘馆长，您这会儿打电话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夸我几句吧？” “哈哈，知我者莫若杨小友也！”刘清平大笑，“当然是有正事！还记得上次跟你提过的，我们馆里新到了一批老物件吗？” “这不，刚整理出来一些，想请你这位‘大神探’过来再给掌掌眼，把把关。” 听对方这口气，杨业心里不由一动。 新出土的？不会又是…… “好东西不少，有几件不错的瓷器，还有些零散的青铜件，都挺有意思的。” “对了，还有上次李少那尊鼎，不是时间太仓促，没能仔细看透嘛？这次正好，你可以再好好琢磨琢磨！” “我总觉得那鼎还有些咱们没看出来的门道，你眼力尖，说不定能发现点新东西。” 杨业一挑眉，那尊鼎他的确想要瞧瞧，这刘清平，还真是撞他想法里头了！ “既然刘馆长都这么说了，我确实也想再仔细看看。这样吧，刘馆长什么时候方便？” 见电话那头的杨业答应得这么爽快，刘清平先是一愣，旋即声调也高了几分。 “那敢情好，要是方便的话，咱们不如就约明天？我让小张开车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过去就行。明天上午我直接去馆里找您。” 听着听筒里对方陡然高涨的热情，杨业连连拒绝，这件事也算是“两情相悦”，倒也不必这么折腾。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泡好茶等你！” “放心吧，刘馆长，一定准时到。” “那行，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杨业搁下手机，长出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敲着。 明天吗... 另一边，城南写字楼顶层。 李志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焦灼的身影。 半晌，他猛地停住，抓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老孙？” 电话一接通，李志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 “哎，李总，是我。” “老孙，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有信儿没有？” 李志明也顾不上听筒那头声音略显疲惫，径直追问道。 “李总，您说的那件东西……我托了不少关系，现在也算是查到了点线索……” “捡要紧的说！” 看对方还在卖关子，李志明语气有些没好气，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老孙，什么时候也学会磨叽了！ “咳，原作，找着了。” 得到肯定答复，李志明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呼吸更是一滞。 “哪儿？快说！” “隔壁市博物馆，是馆藏的文物！” “博物馆的？” 李志明先是没反应过来，几秒后，脸上那股子阴霾一扫而空，咧开嘴差点笑出了声。 真是老天爷都帮我！ “博物馆的文物？哈哈！老孙，你确定吗？这消息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李总，千真万确！我这边托的人是博物馆内部的，还看到了存档照片和记录，错不了！”老孙的语气十分肯定。 “好！太好了！”李志明猛地一拍大腿。 “老孙，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李总，您的意思是……”老孙有些迟疑。 李志明压低了声音，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全是算计。 “老孙，你这样去办……” 他对着话筒嘀嘀咕咕交代了好一阵，电话两头时不时响起几声压抑的笑。 “好的李总，我明白了。” 李志明挂了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杨业啊杨业，你给我等着！ …… 第二天，杨业到省博刘清平办公室门口时，里头正传出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他敲了敲门。 “进。” 杨业推门进来，看见刘清平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之间，手上拿着笔在写东西。 听见杨业的声音，他搁下手里的钢笔，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沙发。 “来了？比我估摸的还早一些。” “坐。喝点什么？茶还是……” “刘馆长，客气了。”杨业摆了摆手，依旧站着“还是先看东西吧，心里惦记着呢。” 刘清平“嗯”了一声，起身，“跟我来。” 修复室还是老样子，那尊鼎摆在中央操作台上，灯光打在上面，泛着幽沉的光。 杨业没急着凑近，先是绕着操作台不紧不慢地踱了两圈，时不时停下来，换个角度端详。 他最后停在鼎的正面，双眼开启鉴宝能力，再次看向那尊鼎。 依然是假的。 明确这一点后，杨业皱了皱眉。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沉默了半晌，杨业这才转向刘清平，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刘馆长，这东西，跟上次李文乐送来的那尊，不是同一件。” 刘清平没显出多少惊讶，只是缓步走到操作台边，瞥了眼那鼎，轻轻吁了口气。 “我就晓得，瞒不过你。” “那……”杨业顿了顿，“原来那尊呢？” “不在了。” “不在了？” 杨业皱了皱眉，心里满是疑惑。 这东西，果然有问题！ “什么叫不在了？让人掉包了？” 第71章 别再深究了 刘清平抿了抿唇，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沉了些：“杨业，这尊鼎，确实不是李文乐的那一尊。你能看出来，我不意外。” 他停顿了一下，续道：“但往下的事，到这儿，就打住吧，别再深究了。” “凭什么？”杨业的声调扬了些，“李文乐那尊鼎，我看得分明，那就是个……” “没有那么多凭什么。”刘清平截住了他的话头。 “你只要明白，这事儿，到此为止。对你，对我，对咱们省博，都是好事。” 杨业没作声，只是看着刘清平。 这位在文博圈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馆长，此刻的表情，让他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难不成这鼎的调换，还牵扯到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刘馆长，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有点玄乎呢？”杨业试探着问。 刘清平摇了摇头。“不玄乎。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杨业沉默了。 他确实有很多疑问，但看刘清平这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再透露分毫了。 “行。”杨业点了头，话里带着几分无奈，“既然刘馆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问。就是……可惜了那鼎。” 刘清平下巴朝另一扇门点了点：“说起来，这，才是今天请你过来的正经事。”他领着杨业过去，“跟我来。” 门一开，一股子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屋子不大，比外头那间修复室局促得多，倒有几分私人库房的隐秘。高处一扇小窗，漏下些许天光，勉强能看清屋子正中，一个铺了暗红色绒布的台子，上面盖着块明黄绸布，鼓鼓囊囊的，形状倒有些眼熟。 刘清平走上前，手指捏住绸布一角，手腕一抖，绸布便轻飘飘落在一旁。 底下，是一块玉璧。 通体碧绿，沁着些墨色斑点，蟠龙纹雕得繁复，龙身盘绕，鳞甲细致，初看之下，确实有那么点古朴苍劲的意思。 “这块……”杨业才吐出两个字，声音就哑了下去。 他只是盯着那玉璧，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只有那玉璧表面的碧色，隐隐约约地荡漾开一层不祥的微光。 一股子凉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窜，激得他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尊鼎，这块玉璧……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之前那些想不通的疙瘩，此刻全拧到了一块儿。 这批东西，来路都不干净！ “如何？”刘清平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过来，“这块汉代的龙纹玉璧，杨老弟可还看得上眼？” 杨业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恨不得离那东西再远些。 “刘馆长，”他嗓子发紧，声音也沉了下去，“这玩意儿，我不想看了。” 刘清平那张笑脸还是挂着，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不真切。 “哦？这是为何？莫非……这玉璧的工艺，有什么不入眼的地方？” 杨业心里骂了句老狐狸，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只是声音里那股子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刘馆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杨业直视着刘清平的眼睛，“这块玉璧，还有李少的鼎，甚至是我最早在您这儿看到的那个物件。” “恐怕……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吧？” 他顿了顿，观察着刘清平的反应。 “您是文博界的老前辈，有些事情，按理说轮不到我这个晚辈多嘴。”杨业继续说道，语气带着锋芒，“但是，盗墓掘坟，损阴德，更是国法不容的事情。” “您都这把年纪了，何苦要趟这浑水呢？” 刘清平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睛在那块玉璧上停留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杨业。 “呵呵，”他忽然低笑出声，“杨业啊杨业，你这个年轻人，眼睛是真毒，脑子也转得快。”“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杨业的猜测，随机话锋一转，“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远送了。” 他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总之这些事儿，对你都没坏处。” 这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杨业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清平，又瞥了一眼那块依旧静静躺在绒布上的玉璧，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原以为只是背后搞小动作，没想到还牵扯出这么一档子事。 这位省博物院馆长，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难道真是盗宝盗上瘾了？！ 杨业走出博物馆大门，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随即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业！” 没走两步，身后一声清脆的呼唤，让他脚步一顿。 苏晚晴？ “呼……你走这么快干嘛？” 杨业勉强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抬眼看着苏晚晴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 “没什么，刚办完事，急着走。”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跟刘馆长从那个小修复室出来……你们聊什么了？” “就那样，随便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可能是里面有点闷。” “哦……” 看他态度敷衍，苏晚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倒也没追问。 毕竟这回，她可是有正事要说... “对了，杨业，你现在忙不忙？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嗯？” “是这样，”苏晚晴手指不自觉地绕着自己衬衣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我外公下个礼拜八十大寿，家里人都商量着送点什么。” “想来想去，这事儿还得请你这个真正的行家出马，帮我掌掌眼，挑件像样点的东西。” “我可不想步我表哥的后尘，他去年送了块‘老玉’，结果被我外公当场点破是树脂加玻璃，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杨业挑挑眉，掌眼这事，对他来说倒是不麻烦。 “没问题，你想挑个什么价位的？老人家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苏晚晴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价位嘛……五位数以内能拿下就行，主要是心意。” “哦对了，东西来路一定要要正，可不能是那种……你知道的。” 第72章 嘲笑 杨业听着“来路要正”四个字，心里又是一紧，下意识地看了苏晚晴一眼。 感觉话里有话。 但又瞧着她眼神清澈坦荡，好像没有旁的意思。 她到底知不知道？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明白了。”杨业点点头答应，“我今天没什么事儿，现在就一起去市场转转吧。” “那可太好了！” 两人并肩走着，苏晚晴一直叽叽喳喳地说昨天杨业的直播多有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拐进了热闹的古玩街。 杨业的双眼开着鉴宝模式，从那些地摊上扫过时，发现大部分都是些一眼假的新仿工艺品，还有些残次品或者普品，没什么看头。 “这种地方，能淘到好东西吗？”苏晚晴小声问杨业，语气里带着好奇。 “难。”杨业言简意赅，“十摊九假，剩下一摊，十件里九件半也是假的。” “啊？那我们还来这里？”苏晚晴有点疑惑。 “碰碰运气。有时候，真东西就混在这些假货里，等着有缘人。” 杨业说着，目光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摊前顿住了。 那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面前稀稀拉拉摆着几件瓷片、铜钱，还有几块颜色暗沉的石头。 在一堆不起眼的杂物中，静静躺着一枚巴掌大小、颜色呈深褐色的……镇纸？ 不，好像不是镇纸。 杨业眼神一动，发现那东西的形制有些古怪，表面还刻着什么纹饰，只是被厚厚的包浆掩盖了，看不太真切。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瞬间，鉴宝能力开启，目光在那件东西上停留了几秒，东西在他眼睛里清晰起来。 “老板，这个怎么说？”杨业指了指那件深褐色的东西，声音平静。 摊主是个干瘦老头，眯缝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懒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两千，少一分不卖。诚心要，就这个价。” 杨业没说话，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两千？ 这老头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随口报了个价。 要是让他知道这玩意儿的真实价值得翻个百倍，肯定要气死了。 这漏是捡定了，就是这价格，得稍微拉扯一下，不然太顺利了，反而引人注意。 杨业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点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不确定的惊呼声。 “哎？等等！您……您是……杨业老师？”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业，脸上写满了激动。 杨业一愣，扭头看向他。 “真的是您啊！”那年轻人见杨业看过来，更加激动了，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昨天晚上看了您的直播！” “神眼少年！太厉害了！我……我特别喜欢您！” 杨业看着对方那副恨不得冲上来握手的样子，略微点了点头，“嗯，是我。谢谢喜欢。” “哇——！”年轻人得到肯定的答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猛地一拍旁边另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同伴，“快看快看！真的是神眼少年！” 他这一嗓子，声音不小，周围几个摊位的人，还有些零散的游客，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说小李，你是不是看直播看傻了？”高明拉了拉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声音不高，但足够让杨业和苏晚晴听见，“什么神眼少年，我看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现在这世道，随便懂点皮毛就敢出来招摇撞骗，真正下苦功夫学鉴宝的，反而没人关注了！” 小李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赶紧不好意思地对杨业笑了笑。 “高明，你胡说什么呢！杨老师的本事我亲眼在直播里见过的，那叫一个……” “一个什么？一个会吹牛？”高明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杨业，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小子，你从哪个犄角旮旯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来卖弄？” “我们这种科班出身，天天泡在博物馆、图书馆，研究典籍实物的人，反倒成了不入流了。” 苏晚晴秀眉微蹙，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她刚想开口，杨业却轻轻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杨业甚至都没正眼看那个高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别人说你不入流，是你学得不好，眼力不行，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高明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憋红了，“狗屁的神眼少年！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年轻人谁啊？口气不小。” “听说是网上挺火的一个鉴宝主播，叫什么神眼少年。” “真的假的？这么年轻？” “旁边那个小伙子不服气呢，看样子也是学这个的。” 杨业压根懒得理会这种跳梁小丑，他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摊主老头亮了亮付款码：“老板，两千是吧？” 老头本来还乐呵呵地看戏，见杨业真要买，眼睛一亮，麻利地拿出自己的收款码。 “滴”的一声，付款成功。 杨业拿起那件深褐色的东西，入手微沉，触感温润。 他随手递给苏晚晴，语气轻松：“拿着玩吧，挺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苏晚晴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虽然她还是看不出这东西好在哪里，但杨业送的，她自然开心。 只是这当口，她更担心杨业。 杨业拉着苏晚晴转身就要走，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口水。 “站住！”高明却不依不饶，几步上前拦住了杨业的去路，他脸上带着鄙夷，“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靠着韩家那位大小姐吗？” “怪不得出手这么阔绰，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杨业身上。 杨业并没有真的生气，脸上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高明这番话不过是街头小儿的叫骂，不值一提。 可苏晚晴却气得胸口起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是羞赧，是愤怒！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猛地往前一步，清亮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第73章 比试一下 “什么叫吃软饭？杨业他凭自己的本事赚钱，碍着你什么事了？到了你这种小人嘴里，就变得这么龌龊不堪？”苏晚晴越说越气，指着高明，“你！必须向杨业道歉！” 高明被她这番抢白，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抱起了胳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歉？我说的是事实！” “他这种没名没姓的野路子，就是靠着女人才出的名！”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招摇撞骗，败坏我们这行的名声！” 他刻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晚晴，眼神轻佻：“这位小姐，我看你也是被他那张脸给骗了吧？这种人，最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了。真正有本事的人，哪个像他这么年轻，还这么……招摇？” “你……”苏晚晴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手指都有些发抖。 杨业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片刻后，他才抬起眼，看向高明，“这位朋友，火气这么大，容易伤肝。” “你说我是野路子，那请问您师承何处啊？”他的语气不重，甚至有些散漫。 高明像是终于等到了可以炫耀的时刻，猛地挺直了腰杆，下巴抬得高高的，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师父，乃是当今古玩界泰斗——郑宝云郑老先生！” “郑宝云”三个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我的天！郑老先生？我听说他老人家轻易不收徒弟的啊！” “是啊是啊！多少人想拜郑老为师，门都摸不着呢！这小伙子……真是郑老的徒弟？” “不会是吹牛的吧？” …… 高明听着周围的惊叹和议论，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他轻蔑地瞥了杨业一眼，“怎么样，小子？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我师父轻易不收徒，当初肯收下我，那是因为我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老人家亲口说的，破格收了我！我这些年一直跟着师父潜心学习，低调行事，可不像某些人，仗着有几个粉丝就开直播胡说八道，实际上肚子里半点墨水都没有，到处招摇撞骗！” 杨业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他说的天花乱坠。 高明见杨业不说话，以为他怕了，更加嚣张，“怎么？不敢比了？要是怕了，现在就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哎哟，两位小哥，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从旁边“聚珍阁”古玩店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拨了两下，“我老钱刚才在店里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原来是两位才俊在这儿呢。” 店主目光在杨业和高明身上转了转，眼睛一亮，“我这小店，今天刚到了一批新货，正愁人手不够，里面还有几位老朋友在帮忙掌眼呢。” “我听刚才两位的话，看来都是行家啊。” “不如这样，就到我店里，一边帮我老钱看看这批货的成色，一边切磋切磋，岂不是两全其美？”他搓着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大家伙儿也都能做个见证，热闹热闹！” 周围的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老钱的店？他那儿可是有好东西啊！” “这敢情好啊！有热闹看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高明哼了一声，斜睨着杨业，“小子，敢不敢？” 杨业淡淡一笑，看向那店主，“既然老板盛情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对苏晚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苏晚见杨业如此镇定，也只好点了点头。 “好嘞！痛快！”店主老钱一拍大腿，连忙招呼，“各位，各位，都里面请，里面宽敞！” 说着，他率先引路，杨业和苏晚晴跟在后面，高明则是不屑地甩了甩头，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一群看热闹的人呼啦啦地也都跟着涌进了店里，小小的古玩店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之前那个年轻人小李也挤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 老钱眼珠子一转，脸上堆满了笑，“既然是切磋，总得有个章法不是？” “我老钱斗胆提个议，咱们也别太复杂，就十分钟为限，两位才俊呢，就在我这小店里，各自挑选一件自己认为价值最高的真品。” “然后嘛，咱们这儿卧虎藏龙，有几位老前辈，比如那边的王老板，还有角落里喝茶的李师傅，都是浸淫这行当几十年的老手了，就请他们几位给掌掌眼，评判一下，谁选的宝贝价值更高，就算谁赢！” “大家伙儿说，这个章程，成不成？” “成！老钱这主意公道！”立刻有人附和。 “对对对，就这么办！有热闹看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 周围的看客们显然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一个个摩拳擦掌，比当事人还兴奋。 高明鼻子里哼了一声，下巴依旧抬得老高，斜了杨业一眼，“十分钟？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不过，既然是钱老板的面子，我就给你这个时间。” “谁输了，谁就掏十万块钱！” “可以。” 杨业瞥了一眼高明，懒得跟他计较，直接答应下来。 真是幼稚极了。 郑老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一点都不沉稳的徒弟。 “好嘞！那就……计时开始！”老钱夸张地一挥手，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闹钟，“咔嚓”一声按下，店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杨业和高明身上。 高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在店里找了起来。 他动作麻利，在一排排货架间飞速扫过，拿起一件青铜器，用指节敲击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不行，火气太重，新的。” “嗯？这个包浆有点意思，可惜啊，匠气太重，仿的，仿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第74章 没钱想赖账 “哎，你们说，这神眼少年能行吗？” “悬啊！那高明看着就跟真的似的，派头十足！” “是啊，郑老的徒弟，能没两把刷子？姓杨的看着太年轻了，而且你看他选东西，慢吞吞的，哪有高明那股子利索劲儿。” 杨业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的比试简直是小儿科。 他抬眼扫视一圈，没一分钟就选定了。 “叮铃铃——”刺耳的闹钟声响起。 “时间到！”老钱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两位才俊，请亮宝吧！” 高明得意洋洋地走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地放下一件东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我选的，是这块清中期的和田籽料龙纹玉蝉！”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望去，只见柜台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蝉，色泽温润，雕工也颇为细致，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哇，这玉蝉看着真不错啊！” “不愧是郑老的徒弟，眼力就是毒！” “这东西，少说也得值个大几十万吧？” 杨业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将自己选中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柜台的另一边。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有些哗然。 “啊？就这个？” “一个……一个破碗？” “你没开玩笑吧？这碗看着灰扑扑的，也太普通了吧！” 苏晚晴看了一眼杨业选的东西。 发现这碗釉色暗淡，碗沿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磕碰。 这与高明那块光彩照人的玉蝉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杨业的目光在高明那块玉蝉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 这小子，眼力还是差了点火候啊，竟然选了个“阴阳货”。 老钱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调：“好嘞！既然两位都选定了宝贝，那就该请咱们古玩街德高望重的五位老师傅，给评判评判！”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自动分开一条道，五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都是在古玩行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前辈。 高明率先将那块龙纹玉蝉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几位前辈，请过目。” 杨业也把自己那只粗瓷碗放到了五位老师傅面前的桌上。 五位老师傅也不客气，各自戴上老花镜，拿起放大镜，开始仔细端详。 先看的是高明那块玉蝉。 “嗯，这玉质温润，是和田籽料没错。” “雕工也还算流畅，龙纹有清中期的风格。” “包浆看着也舒服，沁色过渡自然。” 几位老师傅轮流传看，不时点头。 接着，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杨业那只粗瓷碗。 气氛明显冷淡了不少。 一位老师傅拿起碗，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碗身，侧耳听了听声音，眉头微微皱起。 “这碗……釉色暗淡，胎质也粗糙了些。” “碗沿还有磕碰，品相不算太好啊。” “看着是有些年头，但……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短暂的沉默后，戴瓜皮帽的老者率先开口，“老朽以为，高明小友这块玉蝉，无论是从材质、工艺还是年代来看，都属精品，市场价值不低。” “附议！”山羊胡老者紧跟着说，“这玉蝉开门，没什么疑问。” “杨小友这只碗嘛……恕我眼拙，暂时还看不出太大的价值。” 第三位和第四位老师傅也都摇了摇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哗——”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听见没？四位老师傅都这么说了！” “我就说嘛！郑老的徒弟，那眼力能差到哪儿去？” “那小子选的破碗，果然不行！哈哈，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还是有师父教导的好啊，经验摆在那儿呢！” 高明此刻更是得意非凡，对着杨业嗤笑道：“小子，听到了吗？四位老师傅都说我的玉蝉价值更高！” “怎么样，服不服？我早就说过，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哦，对了，记得把赌注留下，十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第五位一直没说话的老师傅，一位穿着长衫，最为清瘦的老者，却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脸上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却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这一下，场内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杨业依旧神色平静，好像那四位老师傅的评判和高明的嘲讽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看着那位沉默的第五位老师傅，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 苏晚晴实在听不下去了，往前一步，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位老师傅，话还没说完呢，第五位前辈不还没开口吗？你们怎么就这么肯定杨业输了？” 人群里立刻有人嗤笑起来：“哟，小姑娘家家的，你懂什么叫古玩吗？” “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苏晚晴气得脸颊通红，憋着嘴看了一眼杨业。 见状，杨业心里那股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这些人说他，他可以当耳旁风，但要涉及到旁人，那可不行。 他往前站了一步，眼睛扫过那四个刚刚评判过的老师傅，冷笑一声，“呵，真是可笑。” “几位也算是古玩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就这点眼力？我看你们这几十年的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至于你，”杨业瞪了一眼高明，“郑宝云大师如此厉害，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徒弟？” “你说什么？！”高明瞬间炸毛。 那四位老师傅也是脸色一变，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的羞辱。 “小子，你输不起就直说，何必在此口出狂言，侮辱我等！” “就是！血口喷人！” “我看他就是输了不认账，想找回点面子罢了！” 人群中更是炸开了锅，嘲讽声此起彼伏。 “听听，听听，这是急眼了啊！” “没本事还嘴硬，这种人我见多了！” “还敢质疑几位老师傅？他以为他是谁啊？” “郑老的徒弟选的东西，能有错？这小子怕是疯了！” 高明狞笑着，转向人群，大声道，“大家听听，这小子输不起，还在这儿胡搅蛮缠，我看他就是想赖掉那十万块钱！” “对！赖账！” “输了就认罚！多说无用，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第75章 郑老点评 就在场面僵持，店铺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让，让让！” “哎，几位老先生里面请！”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几位气度不凡的老者，簇拥着一位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的老人走了进来。 “郑老！” “郑大师！” 店老板一看到为首那人，腿肚子都快转筋了，一个箭步就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郑老，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快请上座！还有几位前辈，都请坐。” 先前那四位被杨业呛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师傅，此刻也顾不上生气了，纷纷站起身，神态间满是恭敬：“郑老。” “郑老您怎么来了？” 高明一见来人，眼睛骤然一亮，那得意劲儿又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了。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前凑了几步，刚要开口喊一声“师父”，给他撑撑场面。 谁知，郑宝云压根儿没看那几个向他问好的老师傅，也没瞅见他那宝贝徒弟高明，直接越过所有人，几步就朝杨业走了过去。 “哎哟，杨小友，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今儿个淘换到什么好东西了？” 这话一出，整个店里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 空气凝固了。 那些刚刚还在嘲讽杨业的人，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郑宝云可是鼎鼎大名的鉴宝大师，怎么对杨业这么热情？ 苏晚晴懵了，捂着嘴，美眸中全都是不可思议。 她知道杨业有些本事，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和古玩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郑宝云如此熟络！ 高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那声“师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师父……竟然没搭理他，反而跟那个他最看不起的小子那么亲热？ 这怎么可能！ 那四位之前还义愤填膺的老师傅，此刻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古怪至极。 郑宝云这态度，简直就是在他们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唯有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长衫老者，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些，静静看着众人。 杨业倒是依旧淡定，对着郑宝云笑了笑，“郑老，您也来了。” “今天帮朋友选点儿东西，没想到遇到点有意思的事儿。” 高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往前挪了两步，“师父……” 郑宝云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他，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又转回杨业身上。 “杨业啊，你小子昨天那场直播可真是精彩绝伦！” “不少老朋友都打电话给我，说你这年轻人，了不得啊，让我赶紧收了你呢！” 高明听着师父对杨业毫不吝啬的赞美，脸上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 “师父！他……他刚刚才输给我了！他的眼力根本不行，就是个不入流的！” 他实在受不了了，师父怎么能这么夸这个小子？ 他才是亲传弟子啊！ 郑宝云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被高明这么一嗓子打断，眉头当即就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那热情的笑容也收敛了。 “嚷嚷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我跟你杨业小兄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这话可一点没给高明留面子。 高明被师父这么一训，脸涨得通红，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豁出去了，脖子一梗，声音更大了，“师父！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杨业，刚才跟我比眼力，输了！” “他挑的那件东西，根本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不信您问问大家，问问店老板！是不是他输了？是不是我赢了？” 高明一边嚷着，一边看向周围的人。 那些先前被杨业怼得哑口无言的老师傅，此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郑老，高明师傅没说谎，他们确实比试了。” “没错，是杨业输了，高明师傅眼力更好。” “郑老，您可得明察啊！这小子邪乎得很，但眼力嘛，嘿，确实是输给高明了！” 老板赶紧从柜台后面颠颠儿地跑出来，对着郑宝云连连作揖：“郑老，郑老，您消消气，消消气！” “是这么回事儿，高明小师傅和杨小友啊，刚才确实是切磋了一下眼力。” 他指了指杨业先前选中的那只碗，又指了指高明得意洋洋捧在手里的那件玉蝉，刚才比试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是高明慧眼识珠，挑中了价值更高的玉蝉，而杨业选的那只碗，大家都觉得平平无奇。 “……所以，按照约定，确实是高明师傅赢了。”店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郑宝云听着店老板的叙述，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了些。 “东西呢？拿来我瞧瞧。” 高明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连忙把手里的玉蝉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师父，您看！这可是汉八刀的玉蝉，包浆温润，工艺精湛，绝对是开门的老东西！” 店老板也赶紧把杨业那只粗瓷碗捧了过来，放在郑宝云面前的桌子上。 郑宝云先拿起那只玉蝉，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认可。 然后，他又放下了玉蝉，目光转向那只粗瓷碗。 没有立刻上手，而是围着碗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眼神，比看那玉蝉时还要专注几分。 店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这位泰山北斗的最终评判。 高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 他知道师父的眼力，若是师父也说他这玉蝉好，那杨业今天就彻底栽了！ 过了好一会儿，郑宝云才缓缓抬起头。 “嗯……” “单从这两件东西目前展现出来的品相和市场价值来看，高明这件汉代玉蝉，确实是要比杨业这只……嗯，这只粗瓷碗，要贵重一些。”他顿了顿，补充道，“高明啊，你这次眼力还算不错，没给你师父丢人。” 这话一出，高明差点没直接蹦起来！ “师父英明！”他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脸上重新泛起了得意的红光，腰杆也挺直了不少，挑衅似的瞥了杨业一眼。 第76章 断绝关系 周围的人也是一阵小声议论。 “我就说嘛，高师傅到底是郑老的徒弟，能差到哪儿去？” “看来那小子也就是运气好，或者懂点别的门道，真比起眼力，还是嫩了点。” 苏晚晴顿时懵了，她原本以为杨业胜券在握，没想到连郑宝云都这么说。 难道……杨业真的看走眼了？ 那几位老师傅更是扬眉吐气，看向杨业的眼神又充满了不屑。 “哼，年轻人，还是太气盛！” “就是，侥幸蒙对了几个宝贝，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唯有那位长衫老者，依旧一言不发。 杨业却在这时轻轻咳嗽了一声，转向郑宝云，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郑老，晚辈斗胆，请您再仔细瞧瞧，特别是蝉的尾部，大约左下角的位置，可否？” 高明觉得杨业这是在垂死挣扎，刚想开口讥讽，却被郑宝云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本以为这事儿已经尘埃落定，没想到杨业还有话说。 既然杨业提出来了，再看一眼也无妨。 “行，我再来看看。” 郑宝云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只玉蝉，凑近了灯光，仔细端详杨业所说的那个位置。 店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郑宝云手上。 看着看着，郑宝云的眉头越锁越紧，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随意，渐渐转为凝重，再到一丝惊讶，最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着放大镜的手都微微顿了顿。 “这……这是……”郑宝云喃喃自语，又反复看了几遍，这才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望向杨业，“好小子！这你都能看出来？这眼力……当真了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高明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郑宝云又看了看，确认了之后，放下玉蝉，转头怒瞪高明，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失望，“高明！” “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你给我看看你选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高明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道，“师父……这是汉八刀的玉蝉啊……” “小东西？”郑宝云冷笑一声，“我真是后悔收了你这个徒弟！你竟然给我选了个‘阴阳货’！” “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阴……阴阳货？”高明彻底傻了。 所谓“阴阳货”，在古玩行里，指的是一半真一半假，或者经过现代手段拼接、改造过的东西，看似精美，实则价值大打折扣，甚至一文不值！ 杨业见众人还有些云里雾里，便上前一步，给大家解释道。 “这蝉头，雕工凌厉，线条简练，确有几分汉八刀的神韵。蝉翼的刻画，也颇见功力，第一眼看去，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开门的老东西。”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蝉的尾部，以及整体的包浆和沁色上。” 杨业并没伸手去碰那玉蝉，只是示意让人用放大镜对准尾部。 “大家请看这尾部的几道弦纹，是不是显得过于‘锋利’了些？汉代玉器，即便是所谓的‘汉八刀’，讲究的是简练遒劲，但经过两千年的岁月流转，无论是入土还是传世，其棱角也应有所磨损，包浆也该是温润自然的，而不是像这样带着一股子‘贼光’。” “但这尾部，透着一股子格格不入的‘新气’。” “再看这沁色，头部的沁色看着还算自然，有过渡，有层次，而尾部的，则略显浮躁，颜色发死，像是后天用化学药剂快速做上去的。” 杨业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高明。 本来不想当面拆穿他，只是这小子太嚣张，不得不教训一下！ 郑宝云听完杨业的话，气到了极点。 他一辈子爱惜羽毛，没想到老了老了，竟被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当众打脸！ “师父……我……我真不知道那是‘阴阳货’啊！”高明脸色惨白如纸，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行几步，想要去拉郑宝云的衣角，“师父，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用心学，一定……” “机会？”郑宝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高明，我教过你什么？鉴古先鉴心！你心都歪了，还怎么鉴古？” “有点儿本事就在外面卖弄，还随意瞧不起人！” 说完，他转向众人，声音虽然因气愤而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各位同道，各位朋友，今日之事，是我郑宝云教徒无方，识人不明！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哪敢接话，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从今日起，你高明，不再是我郑宝云的徒弟！” “我郑家，也没有你这样的门人！”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惊雷！ 高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望着郑宝云，“师……师父……您……您不能这样……我跟了您十年啊！十年……” “十年？”郑宝云冷哼，“十年你就学了这么个眼高手低，自以为是？” “若不是杨小友指出问题，我郑宝云的一世英名，今日就要毁在你手里！” 他越说越气，指着门口，“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旁边几个之前还帮高明说话的老师傅，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谁能想到，郑老竟然会当众清理门户，这可真是……太狠了！ 苏晚晴也是一脸错愕，她看看杨业，又看看痛哭流涕的高明，心情复杂。 杨业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毕竟刚刚郑老第一时间也看走眼了，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郑老……”高明还想说什么。 “滚！”郑宝云一声怒喝，“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高明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师父这个脾气，说一不二。 他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空洞，脚步踉跄地朝外走去。 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店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高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郑宝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那眉宇间的失望和痛心，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转向杨业，拱了拱手，声音缓和了不少，“杨小友，今日，多亏了你。老夫……汗颜呐！” 第77章 宝物赠英雄 好马配好鞍 一场闹剧过后，店里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慢慢散了，他们临走前看杨业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敬畏。 先前还闹哄哄的古玩店，一下子就空旷下来，只剩下郑宝云、杨业和苏晚晴和店老板伙计们。 “唉……”郑宝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他摆摆手，示意老板把玉蝉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郑老，您也别太往心里去。”苏晚晴轻声劝慰，“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郑宝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接这话，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杨业，眼神里没了刚才的锐气，多了几分诚恳。 “杨小友，先别走。” “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选了这个碗。” “对啊，你为啥说这个碗最值钱啊？” 听见这话，苏晚晴也有些兴奋地凑了过来。 杨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将碗翻了过来，露出碗底。 碗底无釉，能看到粗糙的胎土，中心处有一小片区域因为常年的摩挲，显得比别处要光滑一些。 “这碗底，除了磨损，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苏晚晴也凑过来看，有些不解。 “用手摸。”杨业示意道。 郑宝云一愣，随即依言伸出拇指，在碗底中心那块光滑处轻轻地来回摩挲。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老人家的眼睛猛地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又摸了一遍，然后把碗凑到眼前，借着灯光，从一个极刁钻的角度侧看过去。 隐隐约约，似乎有几个字的轮廓。 “这……这是……”郑宝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款识？宣德年制？” “没错。”杨业点头。 “不可能！”郑宝云立刻反驳，这是他作为老行尊的本能，“宣德款的写法、位置，我都烂熟于心，绝不是这样的！” “这刻款的手法也太稚嫩了，分明是后刻的！” “款是后刻的，但碗，是老的。”杨业不紧不慢地解释，“而且，刻款的人，用的也是老的料子，不然瞒不过行家的手感。” “这……”郑宝云彻底蒙了，“老的碗，后刻的款？” “郑老，我是这样想的。”杨业把碗放回桌上，“明代宣德年间的瓷器烧造，登峰造极。后世的匠人，对那个时代充满了敬意。” “或许，就有一位清代或者民国的匠人，偶然得到了这么一件无款的宣德民窑精品，爱不释手。” “他觉得，只有‘宣德’这两个字，才配得上这只碗。所以，他才会在碗底，用自己的方式，加上了这个款。” “这不是为了骗钱，而是一种……致敬。” 致敬？ 郑宝云惊住了，他玩了一辈子古董，一般人买进卖出，想的都是真假价值，很少有人从这个角度去想过一件东西，更何况是一个年轻人。 “那……那这碗……”苏晚晴听得入神，忍不住问。 第78章 郑老的收藏厅 郑宝云指着苏晚晴，又乐了起来，“你……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郑老，您就收下吧，我再去挑。”杨业在一旁开了口，“您刚才教我们，看东西要看‘骨’。这方砚台的‘骨’，是清溪道人的心血，更是您二十年的念想。” “它今天出现在这儿，就是奔着您来的。” “这叫缘分，您要是拒了，那才是真的‘有瑕疵’，辜负了这段缘分。” “嘿！你这小子！”郑宝云气得笑了，指头从苏晚晴转向杨业，“我刚给你上了半天课，你倒好，立马就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了？活学活用是吧？” 杨业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罢了，罢了！”他把砚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算我这老头子，今天承了你们俩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份礼，我收下了。” 他嘴上说着“罢了”，可那眉梢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郑宝云话锋一转，“我郑宝云的规矩，不能白拿小辈的东西。” “走，去我的收藏厅看看。” 说完就站起了身，带着两人往外走，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车门一关，郑宝云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话匣子便收不住。 “我那收藏厅，嗐，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不成章法，你们年轻人可别笑话老头子。” 杨业闻言，客气道：“您太谦虚了，能有机会开眼界，是我们的荣幸。” 郑宝云摆摆手，又补上一句：“待会儿你看上什么，只管开口，我老郑说话算话，绝不含糊！” “那就先谢过您了！”杨业拱手。 约莫二十分钟，车子在一处瞧着不起眼的地方停稳。郑宝云领着两人，七拐八绕到了一道侧门前。 他在墙壁上不起眼的地方轻轻一按，面前的墙体竟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部精巧的电梯。 “嚯。”杨业眉毛擦不可几见地动了动。 郑宝云先前那点得意又冒了出来，虚咳一声：“先进去再说。” 电梯下行，空气都凉了几分。随着“叮”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再次开启。 眼前的景象，让苏晚晴和杨业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呼吸都轻了。 这哪里是郑老口中“乱七八糟”的收藏厅？ 高阔的穹顶下，幽幽的灯光洒在一排排的博古架与玻璃展柜上，青铜的凝重，瓷器的温润，玉器的剔透……甚至还有一些颜色沉暗的古籍字画，静静躺着。每一件物件旁，都配着小小的卡片，写着名目和年份。 与其说是收藏厅，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私家博物馆。苏晚晴只觉喉咙有些发干，这里的布置，比她去过的省博物馆还要讲究几分。 “郑老……您这……”她半天没能说出句完整话来。 郑宝云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在前面，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样？我这‘乱七八糟’的地方，还算过得去吧？” 他停下来，朝杨业那边示意了一下，“杨小友也一样，看上哪件，我立马叫人给你包起来！” 苏晚晴连忙摆手，脸都有些红了：“郑老，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我……我可碰都不敢碰！” 她顿了顿，声音都小了些：“这要是拿回去，我爷爷非得把我腿打断不可！” 第79章 点评的毫不留情 一万……五万……十万！ 那数字还在不带喘气儿地往上蹦，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冲破了二十万的大关，而且那股子猛劲儿，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周老爷子就站在几步开外，手里端着的茶杯盖子都忘了合上。 “这就……这就几十万了？”他声音有点儿抖，混着一种被巨大惊喜砸中的晕乎劲儿。 昨天他还琢磨着“乘热打铁”，可这铁，热得有点出乎意料了！ 韩雨墨站在另一边，手指扣着流程表，指节都有些发白，掌心也潮乎乎的。 她也算见过些场面，可这种一开播人气就直接爆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头一回碰上。 杨业一露面，弹幕区当场就炸了。 “杨大师！杨大师！可算等到你了！我的下饭菜来了！” “前排占座！瓜子花生小板凳！啤酒饮料矿泉水！顺便给杨神打call！” “蹲一个！看看今天又是哪个大冤种要出圈！” …… 各种各样的评论如同潮水般涌过，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单条内容。 工作人员也是一片手忙脚乱，兴奋又干劲十足的样子。 “弹幕太多了！快！筛选不过来了！” “礼物特效……我的天，服务器顶得住吗？” “顶住！必须顶住！告诉老刘，再加一组服务器备用！”韩雨墨当机立断，对着耳麦迅速下达指令。 杨业坐在镜头前，倒是从容。 “五十万了！周老！五十万了！”小王突然又叫了一声，这次带着点破音的兴奋。 韩雨墨瞥了一眼数据后台，各项指标全线飘红！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开场词刚落，镜头便稳稳地切给了杨业。 他面前的屏幕上，一个ID为“淘宝捡漏王”的头像闪烁起来，显然是第一位幸运观众。 “杨老师！杨大师！能看见我吗？能听见吗？”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画面也随之接通，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一角，背景似乎是个书房。 杨业微微颔首，“能看见，也能听见。把你手上的东西拿近些，对准摄像头。” “哎！好嘞！”男人手忙脚乱地举起一个布满锈迹的铁疙瘩，形状有点像个小元宝。 “杨大师，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据说是当年从一个大户人家里得的宝贝，您给看看，值不值钱？”男人一脸期待，眼睛瞪得溜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来了来了！经典‘我爷爷的爷爷’系列！” “这黑不溜秋的是个啥？镇纸？” “看着像块生铁啊，哥们儿。” 第80章 快 准 稳 “笑喷了，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演的。我刚去搜了下这个杨业，履历普普通通，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不是什么名校毕业，以前和我们都是普通的牛马，怎么就摇身一变成大师了？糊弄谁呢！” “可不就是，纯纯的炒作，鉴定完毕！” …… 弹幕的节奏瞬间被带偏，一些原本在喊“666”的观众也开始冒出问号。 “呃……不会真是演的吧？” “细思恐极啊，这要是剧本，那演技可太好了。” 杨业原本带着浅笑的脸，在看到这些弹幕后，那点笑意迅速敛去，眉宇间染上几分不耐。 妈的又是这样！ 反反复复质疑，自己也反反复复证明，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真够烦的，今天就让这群人彻底闭嘴！ “剧本？”杨业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压抑的火气，“说我请托儿，说我炒作？” “我没师父就是野路子？就不配有能力了？” 这话一出，弹幕也炸了。 “我靠主播生气了！” “这群人在搞什么啊，老老实实学点儿东西不好吗，非要挑事儿！” “哈哈哈，我突然感觉自己跟神眼少年的距离进了点儿，因为我也会生气！” …… 杨业不再理会那些弹幕，侧过脸，对工作人员沉声道：“后台私信，全都投到大屏幕上。” 他转向镜头，声音冷冽，一字一句：“所有在线的，有一个算一个，想看东西，现在照片发我后台！” 他音量陡然拔高：“我今天就在这儿，随机抽，随机鉴！三分钟，二十件！少一件，我杨业，当场滚蛋，永不踏足这行！” “录屏打开！”他一顿，声音更冷，“我说真的东西，你们卖不掉，直接找我，十倍收！” “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剧本’！” 直播间瞬间炸了锅，弹幕疯了一样地刷。 “我靠！来真的啊？！” “主播牛逼！这是要正面硬刚键盘侠了！” “快快快！我太爷爷的鼻烟壶，这就安排上！” “我家有个祖传的瓦罐，不知道杨大师给不给个机会？” “楼上的，你那瓦罐要是秦朝的，主播高低给你盘出花儿来！” 控制台后的韩雨墨心头一跳，杨业这火气，让她手心都捏着汗，下意识摸向耳麦想劝。 手指刚碰到耳麦，又顿住了。屏幕上那些质疑，确实扎眼。或许…他这么做，才真能让那些人闭嘴？ 第81章 透视不受控制 第十九件，一张古画。 “笔法模仿宋人，但宣纸不对，墨韵也差了火候。高仿！” 第三件高仿！ “三！二！一！” 时间到！ 最后一张图片定格在屏幕上，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疙瘩。 杨业看了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汉代铁官印，从锈色和字体来看，真品无疑，就是品相差了点。” 二十件！不多不少，三分钟内，精准无误！ 其中还夹杂着三件足以乱真的高仿品！ 直播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铺天盖地的“666”和各种惊叹的表情包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我服了！我彻底服了！” “主播我给您跪下！” “这脸打的，那些喷子脸肿了吗？” “之前说剧本得出来走两步？” 那些质疑的弹幕，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屁都不敢放一个。 韩雨墨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家伙，总是能在你觉得他已经够厉害的时候，再次刷新你的认知。 杨业看着直播间里的弹幕冷笑一声。 自己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但这群人接二连三地来找事儿，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痛快，太痛快了！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 说完，杨业就关了直播，跟众人打了声招呼，直接拿东西就走。 第二天，网络上的风向大转弯！ 网上根本找不到一篇骂杨业的帖子了，全都是夸奖！ “我宣布，杨业就是我唯一的男神！” “楼上的拔刀吧！杨神是大家的！” “道歉！那群大V喷子必须给杨大师道歉！” …… 各种夸赞和惊叹的评论如同雪片般飞来，几乎覆盖了所有相关的论坛和新闻板块。 韩雨墨拿着平板，手指不停地滑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