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我靠打猎养活美娇妻!》 第149章 我要你! “可是……” “此事不必再提!” 沈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倾月清冷的声音打断。 她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纤纤玉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腕间的碧玉镯子。 烛光映照下,那张绝美的容颜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秋水般的眸子失神的望着跳动的烛焰。 沈三见状,重重的叹了口气,终是沉默下来。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萧辰带着梁浩信步而入。 “少掌柜这般恼怒,所为何事?”他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苏倾月闻声抬眸。 在看到萧辰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但当她注意到萧辰身后的梁浩时,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微微颔首:“萧公子。” 萧辰自然的在她对面落座:“发生什么事了?” 苏倾月抿唇不语。 一旁的沈三犹豫片刻,上前为萧辰斟了杯茶:“萧兄弟,罗旭见平安醉仙楼生意红火,以为是有什么秘方,正四处打探消息。” 萧辰屈指敲击桌面,目光转向苏倾月:“方才少掌柜说的自投罗网是?” “我原想将计就计。” 沈三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道:“假意放出风声,就说我亲自带着秘方去联络各处分楼掌柜,引罗旭上钩,若能调虎离山,说不定能趁机救出总掌柜。” 他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少掌柜觉得太过冒险,怕连累萧兄弟……” “沈三!” 苏倾月秀眉微蹙,呵斥道:“你话太多了!” 沈三讪讪退后。 灯影昏黄,苏倾月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低头抿茶避开萧辰的目光。 萧辰轻啜香茗,暗自思量。 罗旭误将细盐当作秘方,若借此设局,或许真能引蛇出洞。 他唇角微扬:“我倒觉得沈掌柜此计可行!” “不可!” 苏倾月急声反对,纤指不自觉的攥紧了罗裙。 跃动的火光在她眉间投下深深阴影:“罗旭狡诈多疑,总楼又戒备森严,万一……”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尾音带着几分轻颤。 萧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朝身后的梁浩递了个眼色。 梁浩会意。 上前一步抱拳道:“我已暗中策反了罗旭身边的几名护卫,只要他离开江州城,我们就能里应外合救出苏老爷子!” “当真?” 苏倾月霍然起身,素手紧握成拳,眼中迸发希冀的光芒。 梁浩郑重点头。 萧辰说道:“所以,沈掌柜此计,堪称上策!” 苏倾月闻言,眸中顿时泛起盈盈水光,纤长的睫毛轻颤着,似有万千感激难以言表。 她莲步轻移。 衣袂翩然间已至萧辰身前,深深一福,青丝垂落间露出雪白的后颈:“萧公子大恩,倾月没齿难忘,只要能救出祖父,便是刀山火海,倾月也万死不辞!” 说到最后,声音已微微哽咽,却仍倔强的抬眸望向萧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萧辰心头蓦然一颤。 眼前女子梨花带雨的娇颜与婀娜身姿,竟让他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我要你……” “啊?” 苏倾月如受惊的小鹿般轻呼,芙蓉面瞬间染上霞色,连晶莹的耳垂都红的剔透。 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的绞着衣带,怎么也没想到萧辰竟会如此直白。 正当她轻咬朱唇,准备颔首应允时—— “我要你在重掌醉仙楼后,将五成利润充作大夏军饷!”萧辰不紧不慢的补完后半句。 苏倾月怔忡片刻。 待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时,顿时羞得连天鹅般的颈项都泛起绯色。 她眸光微动,敏锐的捕捉到关键:“大夏军?” 视线掠过一旁昂首挺立的梁浩,再联想到萧辰此前索要的军需物资,霎时明悟。 “成交!” 她斩钉截铁的应道,款款落座时已恢复商界女杰的从容气度:“只要萧公子助我救回家祖,重掌醉仙楼,这个条件我应下了!” 萧辰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修长手指轻抚茶盏青釉:“少掌柜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他抬手示意沈三续茶,忽而话锋一转:“既然合作,我也该算醉仙楼的东家之一,这样吧,细盐的收益便一并并入楼中账目,省得另作计较。” “什么?!” 苏倾月惊得倏然起身,茶案都被带的轻晃。 她檀口微张,杏眸圆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萧辰的意思。 此举虽取走醉仙楼五成利润,却将细盐这等暴利产业并入其中。 如此一来。 醉仙楼不仅未损根基,反而如虎添翼。 她娥眉轻蹙,忍不住问道:“萧公子这般安排,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好处吧?” 萧辰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怎么没好处?能得少掌柜青眼,便是天大的好处。” 话音未落。 苏倾月刚褪的绯色又漫上双颊,低垂的睫毛轻颤如蝶,玉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腕间碧玉镯子。 片刻沉默后。 萧辰正色道:“沈掌柜,即刻传讯各处分楼掌柜,明晚你亲自携秘方赴约。” 他略作思忖:“地点就定在平安县与江州城中间。” 此处距离江州城不远不近,既能让罗旭放松警惕亲自出马,又为营救苏景福留足余地。 苏倾月忧心道:“若罗旭不上钩……” “他必去无疑!” 萧辰斩钉截铁:“以罗旭多疑的性子,绝不会将秘方完全托付他人。” 他眸中寒光一闪:“即便他不去,正好借机清理门户。” 各处分楼掌柜既已倒戈,不如趁势铲除,另立亲信。 届时,罗旭纵有总楼,也不过是座孤城。 见苏倾月会意颔首,萧辰起身对梁浩道:“梁参将,速回大营,通知江州城的内应做好接应。” 梁浩抱拳领命而去。 梁浩离开后,萧辰亦不多作停留。 苏倾月与沈三执礼相送,三人行至醉仙楼外。 夜风微凉,檐角灯笼随风轻晃,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就在苏倾月朱唇轻启欲道别时,萧辰突然浑身一僵。 杀手的直觉让他寒毛倒竖,一股凛冽杀意如毒蛇般自暗处袭来。 “小心!” 他厉喝未落,一道森冷寒芒已撕裂夜色! 第150章 狗急跳墙! “嗖——” 一道冷光撕裂夜色。 破空声尖锐刺耳,暗器如毒蛇吐信,直袭苏倾月后心! 电光石火间。 萧辰身影骤动,如鬼魅般掠至她身侧。 他猿臂一展,掌心扣住她纤柔香肩,猛地一揽,苏倾月整个人便跌入他怀中。 两人躯体紧贴,呼吸交错,唇间仅余一线之隔。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让她一时忘了危险,只觉脸颊发烫,耳尖红的几乎滴血。 “嗤!” 暗器擦过沈三圆润的臂膀,带起一蓬血花,狠狠钉入柱子,入木三分! 沈三那双细如缝的小眼猛地瞪圆,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 他倒吸一口凉气。 低头看向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白胖的手掌下意识狠命按住伤口,却仍止不住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渗出。 萧辰目光如电。 瞬间锁定暗处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眸中杀机迸现:“想跑?老子同意了吗?!” 话音未落。 他已将苏倾月轻轻扶稳,脚步一错,如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 苏倾月怔在原地,低垂着螓首,纤纤素手无意识的绞着衣角,耳尖的红晕久久未散。 “少掌柜……” 沈三龇牙咧嘴,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我这血……再流下去,怕是要见阎王了……” 苏倾月这才回神。 抬眼望去,只见沈三半边袖子已被鲜血浸透,脸色煞白如纸。 她连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来喜!快去请郎中!” 萧辰掠影似风。 青石街道在脚下飞速倒退,转眼已掠出平安县城。 夜风呼啸间。 他紧咬不放前方那道鬼魅般的黑影,剑眉压着寒星般的眸子,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穿越以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身法上与他较量。 若非今夜他恰好在场,恐怕真会让对方得手。 至于黑衣人的身份?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敢对醉仙楼少掌柜动手的,除了罗旭,估计也找不到他人了。 此时,前方奔逃的黑衣人煞心中暗惊。 作为罗旭麾下第一高手,他此刻已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却始终甩不开身后紧追不舍的萧辰。 额角渐渐渗出细汗,他不由暗自心惊—— 他潜伏在平安县城内两天,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没想到居然被人阻拦。 这平安县,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嗖!嗖! 就在他心神微乱之际,两道锐响破空而来。 煞瞳孔骤缩,腰身急拧,堪堪避开要害。 然而! 以为是暗器,实则是石子却仍擦过面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他闷哼一声。 目光如钩锁定前方山林,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柄柳叶飞刀,手腕一抖便向后激射而去。 萧辰见状。 唇边噙着几分不屑,只是微微偏头,那飞刀便擦着耳际掠过,钉入身后树干。 待他再抬眼时,前方人影已隐入山林,只剩树叶轻晃。 夜风掠过林梢,远处偶有枭啼,四下却再无半点人踪。 萧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家伙,跑的真快!” 他没有继续追击。 此处虽距离平安城不远,却也有一段距离。 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反倒得不偿失。 折返平安城的同时,他俯身拾起黑衣人掷出的那柄飞刀,指腹轻抚刃口,刃光映着他若有所思的眉眼。 醉仙楼三楼雅间。 沈三瘫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圆润的面庞汗珠密布,疼的五官挤作一团的模样活像受了什么酷刑。 孙鹤龄立在身侧,额角青筋直跳:“沈掌柜,不过擦破点油皮,何至于此?” “哎呦喂——” 沈三倒抽着凉气,肉乎乎的手掌捂紧伤处:“孙大夫您说的轻巧,感情伤的不是你……哎呦,疼,轻点……” 一侧,苏倾月都感觉有些丢脸。 刚想离开,一抬头正好看见萧辰推门进来。 “萧公子,你没事吧?”苏倾月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心。 她下意识伸手想检查萧辰是否受伤,却在触及他袖口的瞬间如触电般缩回,纤白的手指微微发颤。 萧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少掌柜这么担心我?” “我……” 苏倾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顿时窘迫不已。 方才与他衣袖相触的肌肤仍在发烫,更别提耳尖早已红的滴血。 她慌忙低头,十指不自觉的绞在一起,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月牙痕。 这时。 孙鹤龄已经为沈三包扎完毕,见到萧辰进来,客气的拱手道:“萧老弟。” 萧辰点头回应,目光扫过满头冷汗,脸色发白的沈三,问道:“孙老,沈掌柜的伤不要紧吧?” 孙鹤龄捋着胡须笑道:“不妨事,皮肉伤罢了,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明日就能结痂。” 萧辰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方才看沈三痛苦的模样,他还以为伤到骨头了。 孙鹤龄识趣的告辞离开后。 萧辰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在桌边坐下。 沈三眼中闪着怨毒的光,咬牙切齿道:“萧兄弟,那个杀手宰了没有?” 萧辰摇摇头:“对方身手不凡,轻功也了得,我没能追上。” 这话一出。 沈三和苏倾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在他们认识的人里,萧辰的武功已是顶尖,居然还有人能从他手中逃脱? 萧辰从怀中取出一柄飞刀放在桌上:“这是那人用的暗器,你们可认得?” 江湖中为钱卖命的杀手不少,之前白魈就是例子。 但这次遇到的,显然更难对付。 两人仔细辨认后都摇头表示不知。 萧辰把玩着寒光凛凛的飞刀,看似普通的兵器却透着森然杀意。 苏倾月蹙眉冷声道:“是罗旭派来的吧?” 萧辰并不意味她能猜到。 敢对醉仙楼少掌柜下手的,除了急红眼的罗旭,还能有谁? 他眯起眼睛,指尖在桌面敲出一串急促的脆响:“看来,罗旭是狗急跳墙了。” 萧辰略作沉吟,转头看向沈三:“消息都传给各处分楼掌柜了?” 沈三忍着伤痛点头:“已经派快马加急通知,今晚各分楼应该都能收到消息。” “很好!” 萧辰屈指在桌沿重重一弹,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这样一来,罗旭想必也会收到风声。” 他眼中精光暴射,指间的飞刀转了个漂亮的刀花:“明日,我定要好好会会这位总执事大人!” 苏倾月闻言眸光微动。 纤长的手指不自觉的绞紧了衣袖,眼中既有忧虑,又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 子夜时分,江州城醉仙楼总楼。 罗旭负手立于窗前,阴鸷的目光透过雕花窗棂,死死盯着天边那轮惨白的玄月。 手中的羊脂玉佩被他无意识的摩挲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窗外忽有夜鸦惊飞,嘶哑叫声划破寂静,仿佛应和他心中翻涌的杀意。 方才各分楼陆续传来急报—— 沈三竟要以秘方为筹码,拉拢各地掌柜重归苏倾月麾下。 这个消息让罗旭心绪难平。 是苏倾月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 还是……有人在下套? “大人……” 身旁的心腹小心翼翼的躬身:“此事……会不会有诈?” 第151章 纵知钩利,又岂能不来? 罗旭双眸微眯。 眼底寒光流转,将脑中纷乱的思绪尽数压下。 他缓缓转身,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纵是龙潭虎穴,本座也要闯上一闯!” 平安县的异状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区区一个分号,生意竟能盖过总楼鼎盛之时,此事必有蹊跷。 无论是否关乎秘方,都值得他亲自走这一遭。 沉吟片刻。 罗旭沉声下令:“传令下去,明日半数护卫留守,余者随我前往。” 亲信正欲领命退下。 忽又驻足,眉宇间忧色浮现:“大人,城中守军尽撤,只留半数护卫恐有不足,可要再招募些人手?” 此言一出,室内温度骤降。 罗旭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为攀附北凉州牧这棵大树,他不惜血本,不仅献上金山银海,更许以醉仙楼六成厚利。 岂料对方竟如此敷衍,区区数日便撤走兵马。 “此事……你自行斟酌。”他终是强压怒火,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 亲信察言观色,不敢多言,躬身退出时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窗外。 浓云如墨,正一寸寸蚕食玄月。 罗旭负手而立,望着渐被黑暗吞噬的天光,忽觉这夜色像极了一张缓缓收拢的网。 而自己,似乎正站在网中央。 …… 梦泉县。 地处江州城与平安县中间,虽与平安县规模相仿,却是一处民生凋敝之地。 街巷间少见车马,集市上难闻吆喝,纵非江州最贫瘠之所,也属末流之列。 因此,醉仙楼在此也未设分号。 暮色渐沉。 残阳为斑驳的城墙镀上一层血色。 萧辰独坐酒楼二层窗畔,指尖轻叩粗瓷茶盏,望着楼下稀疏的人影。 茶汤泛着浑浊的褐黄,入口尽是粗粝的涩味。 “大帅,您说他真会来么?” 梁浩压低嗓音,虎目如电扫过街巷每个角落,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萧辰轻笑,将茶盏往桌上一搁,发出清脆的磕碰声:“鱼儿既已闻腥,纵知钩利,又岂能不来?” 他目光掠过远处炊烟:“罗旭此刻,怕是连做梦都在揣测醉仙楼的秘方。” 见梁浩仍神色凝重,萧辰摇头:“梁兄,放轻松些,你我今日不过是游山玩水的闲人。” 话音未落,忽闻梁浩拍案高呼:“小二!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又斜睨萧辰,补了句:“记这位公子账上!” 萧辰执盏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泼洒。 檐下灯笼适时亮起,在他抽搐的嘴角投下晃动的光影。 玄月攀上飞檐。 长街渐次亮起灯笼,如一条蜿蜒的火龙。 忽有车轮辘辘声自街尾传来,十余名带刀护卫簇拥着一辆青蓬马车缓缓驶近。 护卫们鹰视狼顾,刀鞘与铠甲碰撞声清晰可闻。 “来了。”萧辰指尖在桌面轻点三下。 马车停在酒楼门前。 车帘掀起时,先探出只胖手,接着滚出个圆润身影—— 正是沈三。 他怀中紧抱檀木盒,活像护着命根子,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便扭着身子窜进酒楼。 不过片刻。 雅间里又陆续挤进七八个身影,个个满脑肥肠,走动时地板都在呻吟。 萧辰望着那间烛光渐盛的雅间,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好戏,要上场了!” 雅间内。 沈三端坐主位。 檀木盒静静置于案上,掌心摩挲盒角,眼底噙着一丝讥诮的冷意。 众人陆续入座。 目光却如饿狼般死死盯着那方寸木盒,喉结滚动,贪婪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若非沈三身后那几名带刀护卫虎视眈眈,恐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动手抢夺。 终于。 一名掌柜拍案,怒声喝道:“沈三!秘方呢?不是说好今日公开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段时间,平安醉仙楼生意火爆的让人眼红。 看着人家每天银子哗啦啦的进账,这些掌柜们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更气人的是。 就在前几天,几家供货商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突然把食材供应砍了一半。 这下可好,店里就算来了客人也没东西做,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 眼瞅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们能不着急吗? 沈三缓缓抬眼,眸光如刀,直刺那人:“——你方才,唤我什么?” “沈三,有何不……” “砰!” 沈三猛然一掌拍下,震的茶盏跳起,茶水四溅。 他眯起眼,脸上横肉绷紧,声音却冷的骇人:“本掌柜乃总掌柜钦点代总掌柜,谁给你的胆子直呼名讳?!” 雅间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那名掌柜脸色涨红,眼中怒火翻涌。 可瞥了眼那檀木盒,又硬生生将怒气压下,咬牙挤出一句:“……沈代总掌柜,方才是我失礼了。” “站起来!”沈三冷喝。 “你——!”那人勃然变色,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他在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曾被人如此当众折辱? 可还未发作,旁边一名圆滑些的掌柜连忙起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赔笑道:“沈代总掌柜息怒,是我们心急,冒犯了。” 说罢,他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其余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齐齐起身,拱手行礼:“——见过沈代总掌柜!” 沈三这才冷哼一声,慢悠悠抬手:“坐吧。” 众人强忍怒意落座,可眼神仍死死黏在那檀木盒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沈三指尖摩挲盒面,忽而幽幽开口:“秘方可以给你们,但在此之前,诸位是不是该给本掌柜一个交代?” 空气骤然凝固。 众人交换眼色,显然早有准备。 一名年长些的掌柜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沈代总掌柜明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罗旭身为总执事,手握生杀大权,我们岂敢不从?” “是啊,有本事去找罗旭算账,在我们面前逞威风算什么?”有人小声嘀咕。 沈三闻言,不怒反笑。 他缓缓抚过木盒,声音轻的近乎危险:“想要秘方?可以,只要你们现在立誓,从今往后效忠少掌柜,与罗旭划清界限——” “这秘方,白送你们!”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骤变。 最年轻的掌柜猛地打翻了茶盏,褐黄茶汤在衣襟洇开一片,活像心口渗出的血渍。 死寂之中,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秘方虽好,可命更重要。 前些日子,几名不肯屈从罗旭的掌柜,如今坟头草怕是都冒芽了。 谁敢当这个出头鸟? 见无人应答,沈三嗤笑一声,缓缓起身,抄起檀木盒:“看来,诸位对秘方……也没那么渴望嘛。” 他作势欲走,众人顿时慌了神,可还未等有人开口挽留—— “吱呀——” 雅间门被推开。 一道阴冷的身影踏入,嗓音低沉如毒蛇吐信: “沈三,这秘方——你交,可活。不交……死!” 第152章 煞?少了个字吧? 除了罗旭,还能是谁? 各分楼掌柜见状,立刻像找到了靠山,纷纷簇拥到罗旭跟前。 他们弓着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活像一群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总执事大人,沈三这厮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方才竟敢对您出言不逊!” “大人明鉴,我等对您忠心耿耿,岂是一个秘方就能收买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着忠心。 沈三冷眼旁观,肥胖的脸上不见怒容,反而浮现出一丝讥诮。 若这些人当真对罗旭忠心不二,又怎会因他一句‘公开秘方’就巴巴的赶来梦泉县? 真是可笑至极! 罗旭显然也心知肚明。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向前迈了半步:“沈三,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呵呵。” 沈三轻笑一声,表面镇定自若,藏在袖中的手掌却已攥的发白。 他稳坐椅上,眯起细长的眼睛:“罗旭,我也给你个机会,现在效忠少掌柜,或许还能留条性命!”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罗旭先是一愣,继而怒极反笑。 当年他担任醉仙楼总执事时,沈三不过是个跑趟的小二,如今竟敢这般与他说话! “沈三,你的胆量,倒是让本座刮目相看。” 罗旭慵懒的靠向椅背,目光扫过桌上的檀木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么说,你是不打算交出秘方了?”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三身后的几名护卫:“你不会以为,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能保你全身而退吧?” 沈三淡然一笑,手掌轻轻按在檀木盒上:“你误会了,既然你想要秘方——给你便是!” 话毕,他猛地将木盒推向罗旭! 这一幕让罗旭瞳孔微缩,他完全猜不透沈三的意图。 但周围的分楼掌柜们早已按捺不住,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檀木盒,眼底涌动着赤裸的欲望。 若非忌惮罗旭的狠辣手段,这近在咫尺的“秘方”恐怕早就引发一场哄抢。 罗旭稳稳接住滑来的木盒,手指在盒盖上轻叩两下,缓缓掀开:“算你识相……” 声音骤然卡在喉咙里。 盒中静静躺着的,竟是一截青翠欲滴的大葱,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罗旭眉头骤然紧锁,阴鸷的目光如刀般刺向沈三:“你这是何意?”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区区一截大葱就是让平安醉仙楼生意火爆的秘方。 沈三耸了耸肩,眼中闪过一抹猫戏老鼠般的戏谑:“这还不明白?” 他慢条斯理的拉长尾音:“意思是——你算哪根葱?” 刹那间。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无形的杀气激荡而起,两侧烛火剧烈摇曳,在墙上投下狰狞的暗影。 罗旭神色漠然,面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杀意已如潮水般翻涌。 “哈哈哈!” 罗旭突然放声大笑:“沈三,我倒是小瞧你了,死到临头还能这般硬气!” 笑声未落。 他缓缓直起身躯,暗纹锦袍的下摆无风自扬,看向沈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随即转身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雅间内格外清晰。 众掌柜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罗旭为何就这样离开—— 这根本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只有沈三心下了然。 罗旭此行必定早有准备,此刻醉仙楼外怕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之所以不在雅间动手,无非是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罢了。 果然! 当沈三带着护卫走下二楼,来到酒楼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额角不自觉的渗出一滴冷汗。 近百名持刀护卫已将酒楼团团围住,锋利的刀刃在月色中闪烁着刺骨寒芒。 罗旭负手立于阵前,墨色大氅在夜风中翻卷如旗。 “沈三!” 罗旭的声音比夜风更冷:“最后给你个机会,交出真正的秘方,我放你一条生路!” 杀机四溢! 沈三挺直腰板,毫不畏惧的迎着罗旭的目光:“方才不是已经给你了么?” 罗旭眉头一拧,杀机如实质般凝成寒霜。 他缓缓抬手,声音冷的刺骨:“我要活的!” 随着这个手势,原本静止的刀阵突然向前逼近一步,宛如一片噬人的刀浪,随时准备将沈三吞没。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突兀的打破了肃杀的气氛。 罗旭目光一凝,只见一名少年从酒楼内悠然走出。 萧辰信步来到沈三身侧,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久闻醉仙楼总执事大名,今日一见……” 他一字一顿:“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罗旭眯起眼睛,打量着萧辰的装扮,尤其是背后的那柄精钢大刀:“你就是苏倾月的那位高手?” 萧辰剑眉一挑,随即恍然:“看来昨晚那条夹着尾巴逃走的狗,果真是你派来的。” 罗旭不怒反笑:“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但选对阵营更重要,若你愿效忠于我……美人、权势、财富,任你挑选!” 萧辰故作沉思的摸着下巴。 周围掌柜们暗自心惊,这少年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让罗旭如此礼遇? 片刻后。 萧辰突然拍手笑道:“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不行,我只要一样东西。” 罗旭眼中精光暴涨:“但说无妨!本座定当满足。” 他心中暗喜: 能识破煞的偷袭,身法更胜一筹,仅凭石子就能伤人的高手,绝非池中之物。 若能收为己用,莫说一个醉仙楼,就是更广阔的天地也指日可待! “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萧辰负手而立,月光在他俊逸的侧脸投下淡淡清辉,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 “不过是想借罗总执事的头颅一用——放心,玩够两日定当原物奉还!” 萧辰最后一个字刚出口,罗旭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那张阴鸷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额角青筋暴起,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好,很好!” 罗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既然你执意找死——” “煞!” 一声厉喝划破夜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罗旭身侧的阴影突然扭曲蠕动,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悄然浮现。 萧辰却轻笑出声:“煞?” 他故意拖长尾音:“是不是还少了个‘笔’字?” 罗旭的声音仿佛淬了毒的寒冰,在夜色中缓缓漫开:“本座倒要看看,待你咽气之时,这张利嘴是否还能这般伶俐!” 近百柄钢刀映着惨白月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配合着煞这样的顶尖杀手,任谁都觉得萧辰已是必死之局。 萧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平静的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刀锋:“人确实不少。” 他嘴角微扬:“不过,你以为只有你能叫来人手?” 第153章 大夏军初显峥嵘! “锵——” 一声清越刀鸣骤然划破夜空。 萧辰话音未落,始终静立如松的梁浩已然拔刀出鞘。 寒芒乍现间。 暗巷深处蓦地涌出一支铁甲劲旅。 三十名精锐身披山文甲,手持雁翎刀,虽人数不多,却自成军阵! 甲叶铿锵作响,步伐整齐划一,凛冽杀气凝如实质,竟将罗旭麾下百名护卫逼得冷汗涔涔,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如何?” 萧辰唇角噙着冷笑,指节轻叩刀身:“罗总执事还觉得万无一失?” 这些皆是梁浩当初聚义寨的弟兄,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好手。 如今身披精甲,手持利刃,面对数倍之敌非但不惧,反倒目露凶光,跃跃欲试—— 正等着用敌人的鲜血来祭这新铸的利刃! 罗旭面色阴晴不定,眼角肌肉不住的抽搐。 梦泉县虽然穷,但好歹也是个县城,衙门该有的都有。 如此一支铁甲精兵入城,官府怎会毫无察觉? 殊不知。 随着宁王的“除佞计划”开展。 各州府县城的衙门都进行了大面积的换血,新上任的县令手下缺兵少将,即便察觉异动,也只能装聋作哑。 “杀!” 萧辰一声令下,梁浩已如猛虎出柙。 三十铁甲同时暴起,刀光织成死亡罗网。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长街,惊得满城百姓紧闭门窗,连婴孩的啼哭都被死死捂住。 罗旭瞳孔骤缩如针,厉声喝道:“煞,动手!” “嗖——” 破空声骤响,两道寒芒似蝎尾突刺,直取萧辰心口。 煞的身影鬼魅般掠出,手中双匕闪着冷光。 萧辰嘴角微扬,左手一拽沈三后颈,将他甩回酒楼门内,身形轻转间已避开致命一击。 右手顺势抽出精钢大刀,刃光如瀑倾泻,带着裂帛之声当头斩落。 “砰!” 青砖地面应声炸裂,碎石飞溅。 煞仓皇后撤,惨白的脸上渗出冷汗。 方才若是慢上半分,此刻怕是已被劈成两半。 萧辰得势不饶人,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铛!” 煞双匕交叉格挡,却被大刀震的虎口发麻。 他借力后翻,落地时脚尖一点,又化作一道黑影绕到萧辰身后。 “有点意思。” 萧辰眸色一厉,大刀回旋,刀背精准的拍向身后。 “啪!” 煞踉跄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过了十余招。 煞的双匕神出鬼没,时而似饿狼掏心直取要害,时而如蝶舞花间扰乱视线。 但萧辰的大刀始终稳如泰山,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煞不得不频频闪避。 “嗤——” 一记虚招过后,煞的匕首终于突破防线,狠狠刺入萧辰左肩。 得手了! 煞心中一喜,却见萧辰裂开森白牙齿。 匕首刺入衣衫后竟再难寸进,仿佛扎在了铁板上。 “不好!” 煞急忙抽身,却为时已晚。 萧辰的大刀已带着呼啸风声横扫而来。 “砰!” 刀背重重拍在煞的胸口,他喷出一口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 与此同时。 罗旭背靠墙根,脸色阴晴不定。 他带来的百余名护卫此刻已倒下大半,剩下的人虽仍在负隅顽抗,却已是强弩之末。 “铛!” 一柄寒刀砍在铁甲上,擦出一串火星,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反观梁浩率领的大夏军,每一刀劈下都势大力沉,护卫们身上的皮甲如同纸糊一般,根本挡不住这凌厉攻势。 眼角余光瞥见煞又一次被击退,那袭黑衣已被鲜血浸透大半。 他手中的匕首已经折断一柄,剩下那柄也布满缺口。 罗旭看在眼里,心头一沉—— 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不动声色的往巷口挪动脚步,靴底碾过血泊,不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他转身欲逃的瞬间—— “梁浩!截住他!”萧辰的喝令如惊雷炸响。 梁浩闻声暴起。 钢刀横扫,两名护卫应声倒地,鲜血从他们腰腹间汩汩涌出。 他目光如电,死死咬住罗旭后退的身影。 就在他箭步前冲之际,三名死忠护卫突然从斜刺里怒吼扑出,刀光直取梁浩咽喉! “找死!” 梁浩身形微侧,钢刃自肋下反挑,最前者喉间顿时绽开血花。 第二人刀势未老,已被反手一刀斩中肩胛,深可见骨。 第三人趁机突进,却被梁浩一记膝撞顶的踉跄后退,口吐鲜血。 但就这电光石火的耽搁,罗旭已如毒蛇般窜入暗巷,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 “该死!” 梁浩怒骂一声,却听身后萧辰冷声道:“不必追了!” 这句话像道分水岭。 原本杀声震天的长街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横七竖八的尸首间,几个重伤的护卫正捂着伤口艰难爬行,在青石板上拖出几道暗红的血痕。 “咯吱——” 突然,一声轻响,某个醉仙楼掌柜的靴跟不小心踩碎了瓦片。 这微小的声响如同投石入水,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想走?” 沈三突然轻笑出声,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 这笑声比怒吼更令人毛骨悚然,那几个正往后退的掌柜顿时僵在原地。 “拿下!” 沈三轻飘飘两个字刚出口,十余名护卫已如饿虎扑食。 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脖颈上时,有个掌柜直接吓尿了裤子,淡黄色液体顺着裤管滴在青石板上。 另一边。 煞强撑着重伤之躯想要遁走。 萧辰岂能容他脱身?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精钢大刀架开双匕,左拳如炮弹般轰出。 “砰!” 一记重拳正中胸口,煞喷出一口鲜血,踉跄跪地。 萧辰毫不留情,大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而出。 “噗嗤!” 刀锋贯穿胸膛,将煞整个人钉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刀身汩汩流出,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暗红。 眼见主将毙命,残余护卫顿时溃不成军,纷纷弃刀逃窜。 “不必追了。” 萧辰拦住梁浩:“不过是些拿钱办事的走狗,不值得浪费弟兄们的力气。” 梁浩清点伤亡,禀报道:“大帅,仅几人轻伤,无人战亡。” 萧辰颔首。 这场铁甲精锐对乌合之众的碾压,本就在意料之中。 他环顾四周,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回大营!” 梁浩抱拳应诺,转身喝道:“全军听令,即刻撤离!” 铁甲铿锵声中,大夏军迅速列队。 萧辰目光扫过旁边战战兢兢的分楼掌柜,踱步至沈三身侧:“沈掌柜,这些人需要我帮解决吗?” 沈三爽朗一笑,摆了摆手:“哈哈哈,劳烦萧兄弟了,这些人,我自有安排!”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群掌柜顿时面如土色。 萧辰略一扬眉,不再多言。 他心知肚明,待到天明时分,这些人的掌柜身份怕是要换人了。 此时。 梁浩折返归来,低声道:“大帅,可要派人追杀罗旭?” 萧辰望向罗旭遁逃的街巷,淡淡道:“不必。” 煞已毙命,护卫折损大半,区区一个罗旭,翻不起什么风浪。 夜风拂过。 萧辰眉头微蹙。 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江州那边的行动—— 不知是否已经得手? …… 江州城内。 本该万籁俱静的深夜,此刻,杀声震天! 第154章 杀出重围! 青石板上,血水横流,在火光映照下泛着黑红。 雄霸弓着铁塔般的身躯,背上用粗布紧缚的苏景福随他的动作晃动,老人灰白的发丝扫过他后颈。 倒伏的尸体堆成路障。 他长刀劈开夜色,刀锋卷起时甩出一串血珠,三颗头颅飞起砸在灯笼上,火星溅到苏景福垂落的衣角,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顿时窜入鼻腔。 二十余名大夏军士结成战阵且战且退,没有铠甲防御的躯体上早已伤痕累累。 有人肩头插着箭矢仍挥刀不退。 有人腹部渗血却仍咬牙架着同伴前行。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灼热的空气中弥漫,将整个长街化作修罗场。 “咔嚓!” 刀锋劈进锁骨的声音格外刺耳。 雄霸旋身时,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混着血液喷溅的嘶嘶声。 左侧死士的弯刀擦过他耳畔,刀风刮得耳膜生疼。 “他娘的!” 他怒吼着回身一斩,偷袭者的肩胛骨应声而裂。 粗粝的大手迅速解开身上绳结,将背上的苏景福推向身旁的朱杰:“带人先走!” 朱杰下意识接住老人,染血的大刀在掌中铮鸣。 他双目赤红的低吼:“不行!不能留你一个人独战!” “这是命令!滚!” 雄霸怒目圆睁,话音未落已纵身跃入敌群。 长刀化作银狐,劈进脖颈时传来筋肉撕裂的闷响。 雄霸踹开尸体,刀刃带着碎骨渣抽出,转身又捅穿另一人的腹部,刀柄传来内脏蠕动的触感。 朱杰颧骨绷紧,齿缝间挤出嘶哑的战嚎:“撤!” 众军士立即结成锥形阵,护着苏景福向城门疾退。 就在刚刚。 他们借着夜色潜入城中,与醉仙楼内应里应外合,从密室救出被囚多时的苏景福。 谁知刚出醉仙楼,暗处便杀出数十名罗旭豢养的死士。 这些亡命之徒招招搏命,分明是要不惜代价将老人永远留在江州城! 很快。 在雄霸一夫当关的掩护下,朱杰带着众人成功撤出江州城。 城外。 早已备好的马车静静等候。 朱杰不敢耽搁,迅速将虚弱昏迷的苏景福安置进车厢。 “爷爷!” 车内并非车夫,而是一身劲装,女扮男装的苏倾月。 她见苏景福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眼中顿时涌起浓重的忧色。 朱杰抹去脸上半凝的血痂,沉声道:“苏小姐放心,老爷子只是体虚受惊,性命无碍。” 苏倾月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缓。 她当即下车,朝朱杰深深一礼:“多谢诸位壮士舍命相救!” 朱杰侧身避开,肃然道:“苏小姐不必多礼,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 他目光扫向一旁躁动的战马,厉声喝道:“所有人,上马!” 军令如山! 大夏军士齐刷刷翻身上马。 先前为掩人耳目,他们徒步潜入城中,如今既已救出苏景福,便再无顾忌。 朱杰握紧染血的长刀,声音如铁:“伤员留守,其余人随我杀回去,接应百户大人!” 刹那间! 众将士无一人迟疑,纷纷调转马头,刀锋映着冷月寒光,直指江州城门。 即便是留下的伤兵,也咬牙攥紧缰绳,将苏倾月的马车牢牢护在中央。 苏倾月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震撼难言。 她身为醉仙楼少东家,见过不少所谓的“义军”,却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义字当头的将士。 他们明知前方是刀山血海,却仍毫不犹豫的折返救援袍泽。 这般军心,这般胆魄,让她不禁暗叹: 萧辰麾下竟有如此虎狼之师,何愁大业不成? “噗嗤!” 一声闷响,雄霸后背骤然一凉,随即剧痛袭来。 他闷哼一声,反手一刀横扫,将偷袭的死士拦腰斩断。 鲜血喷溅,肠肚横流,那死士竟一时未死,在地上扭曲蠕动,场面骇人至极。 “操!” 雄霸怒骂一声,拄着长刀喘息。 他的后背已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衣衫,顺着臂膀滴落在地。 这些死士虽武艺平平,却胜在人多势众,前仆后继的扑杀而来。 雄霸纵然勇猛,可终究是血肉之躯,面对数十人的围攻,体力渐渐不支。 他咬牙挥刀,刀锋所过之处,又有数颗头颅飞起。 然而。 敌人的包围圈却越缩越紧…… “大人!” 千钧一发之际,朱杰率军回援。 铁骑如雷,瞬间撕裂死士的包围圈。 朱杰猛勒缰绳,战马嘶鸣人立,一个回旋便冲至雄霸身旁。 他俯身探臂,低喝道:“上马!” 雄霸毫不迟疑,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扣住朱杰手腕,借力翻身上马。 后背伤口被牵动,鲜血顿时浸透朱杰的衣甲,但他只是咬牙喝道:“撤!” 蹄声如鼓。 众人纵马飞驰,转眼便将死士甩在身后。 直至跃出江州城门,雄霸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 他头颅一沉,重重靠在朱杰肩头,意识逐渐模糊。 朱杰侧目瞥见仍未离去,来回踱步的苏倾月,皱眉高喊:“苏小姐,速速回车!” 苏倾月闻言回首,快速上车,玉腕一振,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炸响:“驾!” 车轮碾过官道的碎石,在如霜的月色中扬起一道轻烟。 车辕上雕花的铜饰映着星光,随着颠簸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宛如一串逃出生天的急促心跳。 行出数里。 朱杰勒马回望,确认后方再无追兵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他抬手抹去额间汗水,转头看向马背上依旧昏迷的雄霸—— 那道贯穿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将马鞍染得一片暗红。 “苏小姐。” 朱杰转向一旁的苏倾月,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苏小姐,百户大人身受重伤,可否借马车一用?” 苏倾月美眸扫过雄霸惨白的脸色,没有丝毫犹豫的拽住缰绳跳下马车:“当然可以!” 若不是为了救她祖父,这位铁塔般的汉子也不会受此重伤。 朱杰抱拳深揖:“多谢。” 在几名弟兄的协助下,艰难的将雄霸两米高的身躯抬上马车。 车厢内。 雄霸只能俯卧着,后背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朱杰取出萧辰准备的上等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撕开黏在伤口上的衣物。 当药粉撒在翻卷的血肉上时。 昏迷中的雄霸突然浑身紧绷,铜铃般的眼睛猛地睁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随即又昏死过去。 苏倾月别过脸去,芙蓉面上血色尽褪。 …… 晨光微熹。 东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薄雾如纱,笼罩着平安县城外的荒野。 萧辰静坐于一方青石之上,衣袍随风轻扬,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远处,似乎等待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周围簇拥着十余骑。 人影绰绰,风尘仆仆。 但! 随着距离拉近,萧辰双眸一凝,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 第155章 无以为报,唯有…… “吁——” 朱杰勒马急停,翻身跃下,箭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低喝:“末将参见大帅!” 萧辰眉峰深蹙,声音低沉:“雄霸呢?” 他分明下令雄霸与朱杰一同前往江州城营救苏景福,可此刻却不见那魁梧身影。 朱杰起身,侧身指向马车,神色凝重:“百户大人为掩护我等突围,独挡数十死士,身受重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所幸已及时止血,暂无性命之忧。” 萧辰大步上前,掀开车帘。 只见雄霸俯卧其中,后背伤口虽已包扎,但仍渗着斑驳血迹。 他伸手探了探雄霸的鼻息,确认呼吸平稳,这才稍稍安心。 目光微转。 他忽而注意到车厢内的另一道身影——苏倾月! 往日的清冷闺秀,此刻竟是一身劲装,墨发高束,英姿飒爽,眉宇间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坚毅。 晨光透过车帘洒落,为她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男扮女装非但不掩其风华,反而更添几分飒然意气。 察觉到萧辰的注视。 苏倾月眸光微颤,眼中既有感激,又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羞涩,微微低头,不敢直视。 萧辰收回目光。 环视四周,见其余将士虽多带轻伤,但精神尚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嗓音冷峻,不容置疑:“朱杰,先带弟兄们回营疗伤!” “末将领命!” 朱杰抱拳应声,随即指挥队伍整顿启程。 待众人远去,萧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探,这才彻底放松。 平安县毕竟是杨奇正的地盘,若被发现大夏军的踪迹,恐生变故! 他目光再次落回马车内,看向雄霸身旁昏迷不醒的老人,低声问道:“老掌柜可还好?” 苏倾月微微颔首,对着萧辰盈盈一礼:“萧公子大恩,倾月没齿难忘!” 萧辰摆了摆手,挑起车帘示意:“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待她利落的钻进车厢,他才跃上车辕,抓起缰绳猛地一抖:“驾!” 马车辘辘前行。 萧辰背对着车厢,肩背线条在粗布衣衫下若隐若现。 他先前救过自己的性命,如今又救了祖父,这般恩情无以为报,唯有…… 这个念头刚起,耳尖便火烧似的发烫。 她慌忙低头,借着整理衣角的动作掩饰心绪。 幸好车内祖父与雄霸都昏迷不醒,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醉仙楼前。 沈三早已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圆脸上浮着一层油汗。 远远望见萧辰驾着马车驶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腰间玉佩随着急促的脚步叮当作响。 “萧兄弟!” 沈三一把扶住刚跳下马车的萧辰,小眼睛不住往车厢方向瞟:“少掌柜可安好?” 车帘应声掀起。 苏倾月身形一闪跃下车辕,劲装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飒爽的弧线。 沈三瞥见车厢内昏迷的苏景福,脸色骤变:“老掌柜这是——” “进去细说。”苏倾月警惕的环视街面。 沈三立即会意。 转身朝楼内打了个手势,来喜带着两个精壮伙计快步而出,小心翼翼的将苏景福抬出车厢。 萧辰则转身探入车内。 青筋暴起的手臂穿过雄霸腋下,鞋底在青石板上刮出两道深痕。 三楼雅室内。 孙鹤龄正来回踱步,手中药箱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见众人抬着两名伤者进来,老大夫顿时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处,白眉紧锁。 萧辰抹了把额间汗水,声线微哑却坚决:“苏掌柜年迈受惊,恐生变故,先给他诊治!” 孙鹤龄如蒙大赦,连忙上前为苏景福诊脉。 他枯瘦的手指搭在老者腕间,眉头渐渐舒展:“少掌柜放心,总掌柜只是气血两虚,又受了些惊吓,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静养旬日便可痊愈。” 苏倾月闻言,紧绷的双肩终于松懈下来。 她单膝跪在榻前,劲装袖口下露出一截白皙手腕,紧紧握住祖父枯瘦的手掌。 那双总是凌厉的眸子此刻泛起水光,在穿透窗棂的阳光映照下犹如秋水盈波。 随后。 孙鹤龄转向榻旁的雄霸,掀开染血的衣襟时,血肉模糊的刀伤赫然显露。 他倒吸一口凉气。 苍白的手指轻轻探查伤处:“萧老弟,这位壮士的伤势凶险,金疮药虽止了血,但还需要辅以其他药物进行治疗愈合。” “用最好的药材!” 萧辰尚未开口,苏倾月已霍然起身。 她束发的绸带随动作轻扬,眉宇间那股商贾世家特有的果决展露无遗:“孙大夫,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这位将军痊愈如初!” 孙鹤龄郑重点头,药箱里的瓷瓶清脆碰撞:“明白。” 沈三适时插话,朝来喜使了个眼色:“来喜,去账房多取点银子,陪孙大夫回去拿药!” 来喜躬身领命。 转向孙鹤龄时做了个标准的迎客礼:“孙大夫,请随小的来。” 孙鹤龄离去后。 萧辰望着榻上二人,抱拳道:“雄霸暂且托付少掌柜照料,萧某先行告退。” 苏倾月素手一颤:“萧公子这就要走?” 萧辰行至门前,声音温和道:“一夜未归,我家娘子该担心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回廊转角,未曾看见身后少女瞬间黯淡的眸光。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苏倾月唇瓣轻颤,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眸中秋水盈盈,三分钦佩他顾家有道,七分怅然他未曾回首,种种情愫交织,恰似那檐角铜铃被风拂过,叮咚作响却终归沉寂。 隔壁雅间内。 苏倾月已换回女装。 一袭湖青色绣银纹长裙曳地,乌发挽成流云髻,斜插一支白玉兰发簪。 腕间碧玉镯随着她轻叩桌面的动作泛着温润光泽。 绝美容颜虽忧色未褪,但周身散发的威仪已全然是醉仙楼少东家的气度。 苏倾月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的边缘。 茶汤微漾,映着她清冷的眸子:“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她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三躬身应是,细长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回少掌柜,之前偷袭您的那名杀手,已被萧兄弟当场格杀。” 停顿半息,语气转为惋惜:“只是罗旭那厮,借着护卫拼死掩护,暂时逃脱了,不过属下已安插眼线潜入总楼,只要他敢回去……” 第156章 又来偷看? “呵呵。” 苏倾月突然轻笑一声,指尖在茶盏上叩出一记清越的脆响:“他若还有半分脑子,便不会再回江州城。” 罗旭绝非愚钝之人。 若非心中对所谓的秘方太过贪婪,恐怕这调虎离山之计,绝不会使其上当。 如今苏景福已不在他掌控之中。 若再贸然返回江州城,等待他的,必定是身败名裂的绝境。 甚至…… 血溅三尺的终局! “那他能去哪?”沈三眉头紧锁,眼中透着困惑。 苏倾月指尖一顿,茶盏轻轻搁在桌面上,瓷底与木纹相触,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她眸光微沉,虽未言语,却已笃定—— 罗旭,绝不会就此销声匿迹! “那些分楼掌柜,现在何处?”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冽如霜。 “回少掌柜,都关在后院,派人严加看管。”沈三连忙答道。 苏倾月红唇微扬,勾起一抹令人心惊的冷笑:“传我令,即刻将这些人逐出醉仙楼,彻查其名下产业,一律充公!” 沈三瞳孔一缩。 他原以为少掌柜至多降职惩戒,毕竟这些掌柜虽品行不端,却都是经营好手。 没想到…… “即刻派人接管各处分楼。” 苏倾月不容置疑的打断他的思绪:“彻查账目,肃清余孽,三日内我要看到详报!” “属下明白!”沈三肃然领命。 与此同时。 东沟村,烈日当头。 萧辰牵着枣红马回到篱笆校园,将马匹拴在院角。 他放轻脚步,正要推门而入—— “哎呀!” 一道温软娇躯迎面撞进怀里。 萧辰手臂一抬,稳稳托住对方,待看清那张俏脸,眉梢微挑:“梁姐?你怎么在这?” 王寡妇双颊飞红,却强作镇定。 感受到腰间那双有力的手掌,她纤指轻点萧辰胸膛,画着暧昧的圈:“辰小哥儿,又来偷看?可惜晚了一步呢~” 萧辰额角青筋一跳,五指突然在她后腰一收。 王寡妇顿时脊背绷紧,像受惊的兔子般跳开几步,连锁骨都泛起粉色。 “梁姐这脸色……” 萧辰抱臂而立,眼底漾着戏谑:“莫不是染了风寒?” “相公。” 顾宁从灶间探出身,一双狐狸似的眸子弯成月牙:“又欺负梁姐姐了?” “天地良心!” 萧辰举手告饶,委屈的像个被冤枉的小媳妇:“向来都是她欺负我好吗?” 顾宁掩唇轻笑。 王寡妇闻言杏眼圆睁,双手往腰间一叉,活像只炸毛的猫儿:“好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她这一扬手按腰,衣襟微敞,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萧辰也不答话。 只是耸耸肩,目光在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上打了个转,唇角勾起一抹蔫坏的弧度—— 这不就是现成的证据么? “你!” 王寡妇正要发作,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副泼辣模样,倒真应了他的话。 她轻叹一声,抬手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俏脸神色一正,压低声音道:“不闹了,有正经事跟你说!” 萧辰闻言一怔。 随即在木凳上缓缓落座,提起茶壶斟了盏清茶,挑眉问道:“正事?该不是要我替你物色个如意郎君?” 王寡妇闻言柳眉倒竖。 单手抵腰,另一手指向萧辰鼻尖:“找男人还需劳烦你?想娶老娘的队伍都能从这排到平安城去!” 萧辰不置可否的抿了口茶:“那是什么事?” 王寡妇正色道:“当初我想去烁山安家,你非说缺个账房留着我不让走,如今倒好——” 她指着空荡荡的房子:“连个算盘珠子都没见着!” 萧辰眸光微动,屈指敲了敲桌沿,忽而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这样——” 他倾身向前,眼底带着几分莫测:“明日随我走一趟平安城。” “去做什么?”王寡妇眯起眼睛。 萧辰故作神秘的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 他缓缓起身,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转头看向王寡妇:“梁姐,我饿了,做点饭吃呗。” 王寡妇翻了个白眼:“我欠你的呀!” 嘴上虽这么说着,却已利落的挽起袖子往灶间走去。 这时顾宁上前搂住萧辰的胳膊,眉间笼着几分忧色:“相公,苏姐姐的爷爷……可救出来了?” 萧辰抬手轻抚她柔顺的发丝,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当然,你相公出门,还能不成?” 顾宁眼中顿时流光溢彩:“那明日我也要去县城!” “嗯?” 萧辰挑眉:“她爷爷获救,你怎么这么开心?” “嘻嘻……” 顾宁眼中闪过狐狸般的精光,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带我去嘛~好不好嘛~” 这般娇态让萧辰瞬间溃不成军。 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吻,满眼宠溺:“娘子开口,为夫岂敢不从?” 顾宁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一啄:“相公最好了。” 说罢,偷眼瞥向灶间方向。 见王寡妇正专心忙碌,虽未察觉,但顾宁那白玉般的耳尖却依旧悄悄染上红霞。 萧辰缓步踱至门外。 他沉默的往马槽里添了把草料,扬起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浮动。 枣红马甩着尾巴驱赶蝇虫,见他来了,亲热的打了个响鼻。 颤鸣聒噪,此起彼伏,让萧辰心头更添烦躁。 罗旭未除终究是隐患。 以对方的能耐,查到东沟村不过时日问题。 想到有孕在身的顾宁,他掌心重重按在马背上:“还是得想办法除掉他才稳妥啊!” …… 夜半子时,万籁俱静。 罗旭裹紧身上残破的黑袍,凌乱的发丝间沾满尘土,早已看不出昔日醉仙楼总执事的威仪。 他驻足在巍峨的城墙下,仰望着紧闭的城门,那“寒州城”三个鎏金大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罗旭喉结滚动,将一口浊气深深咽下。 他整了整衣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城门守卫。 月光下,他佝偻着腰背,再无半分往日的傲气。 “官爷辛苦。” 他声音嘶哑,从怀中摸出几两银子,双手奉上时指节都在微微颤抖:“烦请通禀州牧大人,就说……醉仙楼罗旭有要事相告。” 他顿了顿,喉头一紧:“事关……叛军动向……” 第157章 光张嘴,不出声! 守城士兵将银两在掌心一掂,铜钱撞击声在静夜中格外清脆。 他粗糙的手指迅速合拢。 银钱消失在打满补丁的腰带里,眼中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等着!” 士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粗粝如砂纸磨过。 他转身时,铁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侧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像一张饕餮般的大嘴将贿赂吞没。 罗旭脸上堆着谄笑,眼角皱纹里却藏着毒蛇般的冷光。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阎王殿前尚有讲理的香火,小鬼手中只有吃人的秤砣。 此刻寒州城门紧闭。 没有守城士兵的允许,他连城门都进不去,更遑论踏入戒备森严的州牧府。 夜风呼啸。 明明是盛夏,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不由得紧了紧单薄的衣领。 不知等了多久。 先前的士兵终于回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进去吧。” 罗旭心头一喜,连忙低头道谢,随即快步进城。 他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直奔州牧府。 高大的院墙,朱漆大门,在夜色中森然矗立,仿佛一道天堑,将贫贱与权贵彻底割裂。 “罗旭?” 府门前,一个穿着绸缎褂子的老管家斜眼打量着他。 见罗旭点头,老管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背着手转身:“跟上。” 一进府门,罗旭就察觉到了不同。 外头看着不过是寻常官邸,里头却处处透着讲究。 脚下的青砖地打磨的能照出人影,廊柱上的红漆新的发亮,就连过道两旁摆的盆栽,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正厅里灯火通明,照的每个角落都纤毫毕现。 北凉州牧裴邵明披着件墨色睡袍斜靠在主位上,衣料在灯光下泛着水一样的光泽,隐约能看见上面用金线绣的暗纹。 “草民罗旭,见过州牧大人!” 罗旭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裴邵明没有抬眼。 只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雨前龙井。 他的声音冷的像淬了冰:“三更半夜扰本牧清净,若有一句虚言——” 话未说尽。 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已如寒刃抵喉。 罗旭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尽头衣衫,后脊仿佛有蛇爬过。 他死死伏低身子,额头紧贴地面,颤声道:“草民纵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欺瞒大人!” 待他战战兢兢说完梦泉县之事,尤其对大夏军装备添枝加叶时,裴邵明指节骤然扣紧茶盏。 “铮——” 一声脆响,瓷盖与杯沿相撞,在死寂的正厅里格外刺耳。 “你,确定?” 烛火摇曳间,裴邵明眼底寒光乍现,像刀尖抵上了罗旭的咽喉。 “千真万确!” 罗旭双手抱拳,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那些甲胄鳞片密布,刀剑难伤,刀锋冷芒闪烁,形似雁翎却更为锋利。” 茶盏与案几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裴邵明缓缓起身,玄色睡袍下摆扫过地面,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眼前之人:“起来说话。” “谢大人恩典!” 罗旭慌忙起身,却仍保持着躬身姿态,目光牢牢钉在鞋尖。 “可知那人来历?” “回大人,虽未查明身份,但必与苏倾月脱不了干系!”罗旭声音发紧。 裴邵明眼中精光一闪。 醉仙楼与宁王府的关系他心知肚明,若贸然出手,这层窗户纸便要捅破。 如今局势微妙,尚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见裴邵明沉吟不语,罗旭壮着胆子抬头:“大人,那锻甲之术若能为我所用……”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意思却已明了。 “你有何良策?” 裴邵明转身,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 罗旭咽了口唾沫,声音却异常坚定:“草民还有些暗线可用,应该可以调查出对方的准确身份。” 他略作停顿,突然提高声调:“只要大人给草民一千——” 话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哦不,五百兵马,绝对能够成事!” 裴邵明负手而立,黑色锦袍在烛光下泛着暗纹:“好,倘若不成……” “若不成,草民提头来见!” 罗旭猛地挺直腰杆,声音震的烛火都为之一颤。 那些精良的刀甲固然厉害,但在五百精锐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对此,他有十足的信心! 不久后,罗旭倒退着离开正厅,老管家这才上前,执壶为裴邵明斟茶。 茶汤倾泻,在青瓷盏中荡起一圈涟漪。 “大人。”管家声音压得极低:“此人可信否?” 裴邵明垂眸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淡淡道:“棋子而已。” 五百兵马,不过是他指尖漏下的一粒沙。 若能借此探出那锻造之术的虚实,这笔买卖,值了! “幽州可有动静?”他突然问道。 管家躬身:“宁王府风平浪静,连只苍蝇都不曾进出。” “呵。” 裴邵明轻笑一声,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既然宁王殿下这般沉得住气……” 他抬眼,眸中寒光乍现:“那就给他添把火,烧的旺些!” “老奴明白!” …… 翌日,平安县城。 炽烈的阳光炙烤着黄土官道,干燥的风卷起细碎的沙尘。 萧辰牵着枣红马走在前面,马背上坐着顾宁,另一侧跟着满脸不情愿的王寡妇。 “辰小哥儿。” 王寡妇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斜睨着萧辰:“我真是昏了头才跟你来。” 萧辰恍若未闻。 径自扶顾宁下马,动作轻柔的为她拂去肩头沙尘。 王寡妇见状气的跺脚:“你聋了吗?” “奇怪。” 萧辰突然转头,一手揽住顾宁的腰肢:“梁姐怎么光见嘴动不闻声?” 说罢,便带着顾宁踏入城内,留下王寡妇在原地咬牙切齿! 醉仙楼,三楼雅间。 “苏姐姐。” 顾宁轻推开雕花门扉,杏眼弯成月牙。 小跑着来到苏倾月跟前:“我们没打招呼就来了,不会打扰你吧?” 苏倾月立即放下账册起身,双手扶住顾宁的手臂,眼角余光扫过刚进门的萧辰,温柔笑道:“宁妹妹说哪里话,快请坐。” 说着便吩咐侍女:“去沏最好的茶来。” 萧辰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道:“少掌柜,总掌柜身体可有好转?” 苏倾月执壶的手微微一颤,眼角眉梢染上几分暖意:“昨夜醒转片刻,今早服药后又安睡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雄将军也是这般,孙大夫配的药有安神之效。” 萧辰嘴角抽了抽—— 这俩人倒是默契,一起睡?还挺浪漫! 茶香氤氲间,苏倾月目光扫过局促不安的王寡妇:“萧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萧辰却不答反问:“罗旭既逃,总楼不可一日无主,少掌柜作何打算?” 苏倾月纤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青瓷茶盏,眉心微蹙:“各处分楼已着人接手,只是总楼……” 话音渐低。 总楼干系重大,交给旁人实在难以安心,可若要亲自坐镇…… 萧辰瞧出她的为难,闲适的往后一靠:“我倒有个合适的人选。” “哦?” 苏倾月眼波流转,视线不由落在王寡妇身上:“莫非是……” 王寡妇浑身一抖,手中茶盏险些脱手。 让她执掌总楼? 这玩笑开大了! 莫说能耐不够,就是有这本事,她也不敢接手这烫手山芋啊! “自然不是她。” 萧辰轻笑摇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嘴唇微动:“而是……” 第158章 在下卖艺不卖身的! “总掌柜!” 萧辰话音落下。 苏倾月先是一怔,随即秀眉微蹙,光洁的额头上仿佛浮现几道黑线。 她那双秋水般的明眸闪过一丝无奈,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却终究没有开口。 若祖父真能回去主持大局,她又何须如此进退维谷? 此刻苏景福的身体尚未痊愈,经不起长途跋涉。 更何况。 罗旭虽已逃遁,但江州城内仍有他的眼线暗桩。 让年迈的祖父深入险境,实在太过冒险。 就连坐在苏倾月身旁的顾宁也不由的睁大了杏眼,困惑的望向萧辰。 自家相公今日怎的这般糊涂? 萧辰见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补充道:“抱歉,漏了两个字,我的意思是——代理总掌柜!” “沈三?” 苏倾月纤细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茶盏边缘,黛眉微挑。 “正是。” 萧辰正了正身形,目光炯炯:“沈掌柜作为代理总掌柜执掌总楼,名正言顺,况且他的经营之才,少掌柜应当比我更清楚。” 苏倾月玉指沿着青瓷茶盏缓缓游走,眸中光华流转。 萧辰所言不虚,沈三确实老成练达,在总楼也有自己的人脉。 若由他坐镇,眼下困局或可迎刃而解。 恰在此时。 听闻萧辰到访的沈三匆匆赶来。 他轻叩门扉步入雅间,话才说到一半:“萧兄弟,我——” 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屋内数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沈三那圆润的身躯猛的一颤,下意识捂住胸口连退两步,满脸戒备:“那个……在下卖艺不卖身的!” “呸!” 萧辰嫌弃的啐了一口:“就你这身肥膘,白送都没人要。” 苏倾月扶额轻叹,顾宁更是调皮的做了个呕吐的鬼脸。 “沈掌柜。” 苏倾月优雅抬手示意他入座,开门见山道:“你既为代理总掌柜,即日便启程前往总楼坐镇吧。” “去总楼?!”沈三屁股刚沾椅子,闻言如触电般弹了起来。 苏倾月凤目微眯,声音陡然转冷:“有意见?” “没……没有!” 沈三压下心头惊诧,连忙摇头。 前往总楼坐镇,他倒不排斥,更谈不上畏惧,只是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萧辰起身,笑着拍了拍沈三的肩膀:“沈掌柜,恭喜啊,这可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沈三定了定神,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随即转头看向苏倾月,斟酌道:“少掌柜,属下若去总楼,那平安县这边……” 这里终究是他的根基。 即便高升,他也不愿看到自己经营多年的酒楼陷入混乱。 苏倾月尚未开口,萧辰便接过话头:“放心,我给你找了个接班人。” “接班人?”沈三一愣。 萧辰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寡妇,随即正色对苏倾月道:“少掌柜,按照约定,救出总掌柜后,我占醉仙楼五成利润,这话还算数吧?” 苏倾月唇角微扬,颔首道:“自然算数。” 萧辰点头:“既然如此,那让我的账房暂代平安县醉仙楼掌柜一职,应当也无妨?” 苏倾月目光轻移,落在王寡妇身上,浅笑应允:“没问题。” 王寡妇原本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颤,赫然起身。 让她暂代醉仙楼掌柜? 她一个乡下来的寡妇,平日里连醉仙楼的门槛都不敢多踏,如今竟要管这么大一座醉仙楼? 这……这岂不是一步登天?! 她下意识攥紧衣角,指节都泛了白,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人硬塞进一场梦里。 可萧辰的目光却稳稳的落在她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梁姐,你行的。”他低声道,语气里没有半分开玩笑。 王寡妇眼眶一热,胸口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声音比往日坚定了许多:“好!我……我一定尽力!” 苏倾月在一旁静静看着,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这女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萧辰对着沈三说道:“沈掌柜,这几日就劳烦你多带带梁姐,待一切安排妥当,再启程前往总楼。” 沈三闻言,当即拍着胸脯朗声道:“萧兄弟放心!你现在可是醉仙楼的东家之一,我哪敢不尽心?” “哈哈哈!”萧辰爽朗一笑,不再多言。 待二人离去。 萧辰放松的靠向椅背,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神色渐渐凝重:“少掌柜,先前送往宁王府的书信,可有回音?” 虽然苏景福已安然脱险,罗旭也失去了对总楼的控制,但江州城那批突然出现的巡逻兵卒仍是个谜。 萧辰始终觉得,罗旭背后的靠山,来头不小! 苏倾月秀眉微蹙,轻轻摇头:“尚无消息。” 萧辰指尖轻叩桌面,沉吟片刻后道:“最好加派人手查清罗旭的动向,我有预感,这条毒蛇随时可能反咬我们一口。” “我明白。”苏倾月郑重点头。 “小姐!”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匆匆推门而入:“老爷醒了。” 苏倾月立即起身。 正要前去探望,却见侍女目光转向同样站起来的萧辰,补充道:“老爷特意嘱咐,要单独见萧公子。” 这个要求让二人都为之一怔。 萧辰暗自皱眉—— 苏景福醒来第一个要见的竟是自己? 顾宁眼波流转。 亲昵的挽住苏倾月的手臂,巧笑嫣然:“苏姐姐,苏爷爷说不定是要相看孙女婿呢,正好我有些体己话想跟你说,就让他先去呗。” “胡说什么!” 苏倾月瞬间羞红了脸。 螓首低垂,纤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裙摆,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再不敢抬头与萧辰对视。 “你这丫头……” 萧辰无奈的瞪了眼偷笑的顾宁,摇摇头大步离开了雅间。 另一侧的雅间内,檀香袅袅。 萧辰推门而入,只见一位白发老者正倚靠在雕花床榻上。 虽已是满头霜雪,皱纹深镌,但面色却透着几分红润,显然身体已无大碍。 “晚辈萧辰,见过总掌柜。”萧辰上前两步,郑重拱手行礼。 苏景福捋须而笑,声音温和却中气十足:“萧公子不必多礼,老朽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哪敢受你这般大礼?” “一桩买卖罢了,各取所需。”萧辰淡然一笑。 苏景福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早已知晓那五成利润之事。 他非但不恼,反而摆手示意萧辰入座:“醉仙楼区区五成利润,怎比得上萧公子的细盐供应?说来,倒是老朽占了便宜。” 萧辰在紫檀木椅上落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商海沉浮数十年的老者。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不时闪过商人特有的精明算计,让他暗自提起了几分警惕。 “总掌柜特意召见,想必不只是为了道谢吧?”萧辰单刀直入。 “哈哈哈!” 苏景福突然朗声大笑,花白的胡须随之颤动。 在萧辰疑惑的目光中,老人语出惊人:“老朽找你来,是要商量你和月儿的婚事!” 第159章 许配,做妾! “吱呀——” 话音未落。 萧辰霍然起身,檀木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床榻上含笑的老者,声音微颤:“总掌柜,我……是不是听错了?” 苏景福捋须轻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萧公子没听错,老朽今日唤你来,是要商议你与月儿的婚事!” 萧辰怔立原地,眉宇间的惊愕久久未散。 苏倾月的倩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 那如霜雪般清冷的容颜,婀娜有致的身段,一颦一笑间流露的冷艳风华,确实令人魂牵梦萦。 可这突如其来的婚约…… “总掌柜恐怕有所误会。” 萧辰苦笑着摇头:“我与少掌柜不过是生意往来……” “生意?” 苏景福抬手示意他落座,浑浊的眼眸里闪烁着洞悉世事的锋芒:“什么样的生意,值得你单枪匹马以身犯险去救她?” “什么样的生意,能让你甘冒泄露义军机密的风险救我这把老骨头?” “又是什么样的生意,能叫你舍弃泼天富贵,将细盐之利尽数并入醉仙楼?” 老人顿了顿,枯瘦的手指轻叩床沿:“月儿待你如何,老朽心知肚明,现在只问萧公子一句——你可愿娶她?” 萧辰长叹一声:“少掌柜天仙化人,能得垂青实乃三生有幸,只是……” “如此便好!” 苏景福突然打断,眸光锐利:“只要你点头,月儿那边自有老朽去说,便是做小……也无妨!” “什么?!” 萧辰瞳孔骤缩,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醉仙楼少东家,竟要下嫁乡野村夫,还甘愿屈居侧室? 他下意识掏了掏耳朵,恍若置身梦境。 沉默数息后。 萧辰强压心头惊涛,正色道:“总掌柜,给我个理由。” 以苏景福商海沉浮数十载的阅历,断不会因儿女私情或救命之恩就做出此等决定。 这背后,必有深意! 苏景福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绕弯,直截了当道:“萧公子,老朽是个商人,行事向来图利。” 他微微坐直身子,神情肃然,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如今皇朝动荡,天下不安,这天……迟早要变!” 言罢。 他目光扫视四周,压低嗓音:“所以,醉仙楼需要一座靠山,而月儿……也需要一个能护她周全的人。” 萧辰指尖一顿,似笑非笑:“总掌柜这是要押注?” 苏景福目光微凝,不置可否。 萧辰缓缓后仰,目光如刀锋般划过苏景福的面容:“宁王势大,岂非更合适?” 苏景福眸光晦暗,终是未答。 宁王虽权倾一方,但向来与北凉州牧不合,再加上是皇亲国戚,与朝廷命运相连。 若真到了改天换日之时,他的下场,恐怕未必比旁人好多少。 而萧辰不同! 此子虽根基尚浅,但苏景福纵横商海数十载,自认看人极准—— 萧辰绝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必能风云化龙! 所以,他必须早做打算。 苏景福收敛思绪,抬眸问道:“萧公子,意下如何?” 萧辰淡然一笑:“如此好事,岂有拒绝之理?” “哈哈哈,好!” 苏景福朗声大笑,拍案道:“那便定在一月之后完婚,如何?” “一个月?” 萧辰微怔,但很快恢复从容,起身拱手:“全凭总掌柜安排。” 时间虽紧,但足够他解决眼下困境。 苏景福满意点头:“有劳萧公子唤月儿过来。” 萧辰应下,转身离去。 行至隔壁雅间。 他刚抬手欲叩门,忽听屋内传来顾宁清脆的声音—— “苏姐姐,你可还记得先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苏倾月语气疑惑。 顾宁轻笑,嗓音里带着狡黠:“你说过,若我相公能救出苏爷爷……你就嫁给他!” 此言一出。 苏倾月娇躯骤然一颤,原本清冷如霜的玉容瞬间飞上红霞。 她低垂螓首,纤纤玉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腕间碧玉镯子,声若蚊呐:“那……那不过情急之下的胡话,当不得真的……” “这怎么行!” 顾宁急的直起身子,星眸圆睁:“救出苏爷爷可是我家相公下的聘礼,苏姐姐怎能反悔?” “我……” 苏倾月羞得连天鹅般的颈项都染上绯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将脸埋的更低,几乎要陷进胸前那抹傲人的雪壑之中。 门外。 萧辰摇头失笑。 自家这小娘子当真体贴,竟暗中替他说起媒来。 这般贤惠的夫人,当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 “吱呀——” 他轻舒口气推门而入。 正欲开口的顾宁见状,立即笑吟吟起身:“相公来的正好,苏姐姐有话要同你说。” 苏倾月肩头轻抖,活似只受惊的鸵鸟,连耳尖都红的滴血。 萧辰抬手轻抚顾宁如墨的秀发,目光落在那道浑身泛着桃红的倩影上:“少掌柜,总掌柜叫你过去。” “知……知道了……” 苏倾月如蒙大赦,慌忙起身。 始终不敢抬眼与萧辰对视的她,匆匆往外走去,竟险些撞上门框。 待那道慌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顾宁眨着灵动的眸子凑近,压低声音:“相公,苏爷爷方才寻你说了什么?” 萧辰悠然落座,端起顾宁的茶盏轻啜一口,唇边噙着玩味的笑:“他要将孙女许配给我——做妾!” “真的?” 顾宁眸中顿时漾起喜色。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笑靥如花:“太好了!苏姐姐本就对相公有情,我只担心苏爷爷不允,如今可算圆满了!” 萧辰放下茶盏,屈指轻刮她挺翘的鼻尖:“将你家相公分出去一半,就不难过?” “为何要难过?” 顾宁嫣然一笑,顺势倚在他肩头:“相公待我好便足够了,多个人照料相公,是好事呢。” 素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柔声道:“况且我现在身子不便,有苏姐姐帮着伺候相公,我也安心。” 萧辰揽住那纤柔腰肢,将人拥入怀中。 嗅着怀中人淡淡的体香,只觉得心满意足——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辰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顾宁如瀑的青丝,温声道:“总掌柜定在一月后完婚,届时,娘子也一同行礼。” “这……” 顾宁蓦然直起身子,杏眸中满是错愕:“这如何使得?这是你与苏姐姐的大婚……” “有何不可?” 萧辰不容置疑的打断,指腹抚过她微凉的脸颊:“你我当初不过草草成礼,为夫至今欠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婚仪。” 他目光灼灼,声音沉而有力:“况且,你永远是我萧辰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岂能没有凤冠霞帔的典礼?” 顾宁鼻尖一酸,纤指不自觉的攥紧丈夫的衣襟。 她将脸埋进那宽阔的胸膛,睫毛轻颤间,一滴清泪无声浸入衣料。 得夫如此,此生何憾? “萧爷!” 来喜的声音突兀的在门外响起。 顾宁慌忙拭去眼角水光,正襟危坐。 萧辰抬眸望去,但见来喜垂手立在门槛处,神色恭谨。 “何事?” “禀萧爷,杨县令来了,说要见您!” 第160章 试探! “嗯?” 萧辰剑眉微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觉。 大夏军才在梦泉县初显锋芒,杨奇正此时突然造访,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 即便对方不来,自己心中也有疑惑需要当面问个清楚。 他收敛心神,温柔的抚了抚顾宁的发丝,轻声道:“娘子在此稍候片刻。” 顾宁温顺的点点头。 “人在何处?”萧辰转向来喜,神色已恢复冷峻。 “回萧爷,在二楼雅间。”来喜恭敬答道。 二楼雅间内。 杨奇正见萧辰推门而入,立即起身相迎,双手抱拳行了个平辈礼:“萧老弟,许久不见啊。” 他今日未着官服。 一袭藏青色锦缎长衫衬的身形挺拔,腰间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在窗边透进的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萧辰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不显,同样抱拳回礼:“杨老哥,别来无恙?” “托老弟的福,还算顺遂。” 杨奇正笑着抬手引座,竟亲自执壶为萧辰斟茶。 白瓷杯中的茶汤清亮,氤氲着淡淡热气。 萧辰脊背一凉。 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即便私服出行,也是堂堂平安县县令。 如今竟对一个山野猎户如此礼遇,甚至屈尊斟茶? 此事必有蹊跷! 萧辰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眼神如淬了毒的箭,直刺对方:“老哥今日寻我,可是有事吩咐?” “吩咐不敢当。” 杨奇正笑意不减:“刚回县城就听说老弟在此,特来一叙。” 萧辰指腹摩挲着杯沿,心中警铃大作。 县令亲自登门拜访一个平民,这话说出去谁信? 杨奇正似未察觉他的戒备,视线漫不经心的滑向门外,状似随意的问道:“听闻夫人也一同来了?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萧辰没有立即接话。 而是深深注视着杨奇正,突然话锋一转:“杨老哥方才说刚回来?” 杨奇正轻叹一声,眉宇间浮现一丝愁云:“前些日子去了趟幽州城,唉……” 他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幽州城出事了?”萧辰敏锐的追问道。 杨奇正摆摆手,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围了城罢了,小事一桩。” “围城?” 萧辰指节骤然收紧,杯沿险些崩裂,又强自按捺:“何人如此大胆?” 幽州城乃是宁王封地,北凉四大城池之一,什么人胆敢围城? 这分明是在打宁王的脸面! 杨奇正没有多做解释,转而说道:“对了,前些日子苏小姐给宁王殿下的书信,殿下已经收到,特意让我捎个回信。” 萧辰目光一凝:“殿下怎么说?” “殿下的意思是……” 杨奇正顿了顿:“醉仙楼的事,他不便直接插手……” 萧辰心头一沉。 罗旭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若对方卷土重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难以招架。 如今连宁王都不愿相助,形势确实不妙。 “不过——” 杨奇正话锋一转:“殿下也说了,他虽不便出手,但也不会容许其他人插手此事!” 萧辰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乍现。 只要罗旭背后之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那些虾兵蟹将,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杨奇正轻抿一口清茶,眼神似鹰隼般锁定萧辰:“萧老弟,前日梦泉县之事,可有耳闻?” “嗯?” 萧辰内心一紧,面上却波澜不惊,缓缓摇头:“不知杨老哥所指何事?” 杨奇正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据梦泉县令上报,前夜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叛军入城,人数虽寡,却个个身披奇甲,手持利刃,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萧辰故作惊讶:“竟有此等神兵利器?若能为朝廷所用,必能如虎添翼啊!” 见萧辰装傻充愣。 杨奇正眼中精光一闪,单刀直入道:“梦泉县令暗中观察多时,发现这支叛军首领身形挺拔,面容刚毅,行事果决,更引人注目的是……” 他故意顿了顿,眼角余光掠过萧辰空荡荡的后背:“此人背负一柄寒光凛冽的精钢大刀,挥刀之势,虎虎生风!” 萧辰指尖抵住杯沿,任由茶汤的热气拂过鼻尖,却未饮:“听杨老哥这般描述,莫不是在说我?” 这一记直球反倒让杨奇正措手不及。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被无形刀锋割裂,又顷刻恢复如常。 “哈哈哈!” 杨奇正突然大笑摆手:“萧老弟说笑了,你怎会是叛军首领?想必只是装扮相似罢了!” 萧辰淡然道:“装扮相似无妨,不过这刀甲之术,杨老哥还是该想办法弄到手才是。” “自然!”杨奇正点头应和。 萧辰心中暗骂:好一只老狐狸! 对方分明已严重怀疑自己的身份,却偏要虚与委蛇。 这藏在暗处的毒蛇,可比明面上的猛虎危险百倍! 雅间内茶香馥郁。 萧辰指节在桌面上轻轻一叩,突然话锋一转:“说起叛军,长乐县那支似乎沉寂许久了?朝廷莫非打算放任不管了?” 杨奇正闻言向后一靠,椅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萧老弟对叛军倒是格外上心?” “随口一问罢了。” 萧辰耸耸肩:“杨老哥若是不便说,就当萧某没问。” “呵呵……” 杨奇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支叛军,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说罢,他显然不打算让萧辰再问什么,直接起身:“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聊了,告辞!” 萧辰起身拱手,神色如常:“杨老哥慢走。” 杨奇正颔首示意,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即将踏出雅间的瞬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投来一道耐人寻味的目光:“萧老弟可有兴趣去幽州城一游?” 不等萧辰回应,他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带上尊夫人一起!” 第161章 此子有异,小姐有喜! 萧辰盯着杨奇正似笑非笑的脸,心里警铃大作。 幽州城正被大军围困,这老狐狸居然在这节骨眼上邀他出游? 还特意点明要带顾宁? 他压下心头疑虑,面上不显,淡淡道:“多谢杨老哥美意,只是内子有孕在身,不便远行,改日再说吧。” “夫人有喜了?!” 杨奇正眼中精光暴涨,声音陡然拔高,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活像是自己得了子嗣一般。 萧辰眉头一皱,心里更觉古怪—— 这反应也太反常了。 “是。”他语气冷了几分。 杨奇正这才意识到失礼,连忙干咳两声,拱手道:“恭喜萧老弟,既然夫人不便远行,改日老哥定当登门道贺!” 说罢,竟不等回应,匆匆离去。 萧辰凝视着杨奇正远去的背影,双臂抱胸,指节不自觉的敲击着手肘。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 杨奇正堂堂一县之尊,听闻自己娘子有孕,竟说要亲自登门道贺? 更可疑的是。 这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对顾宁以“夫人”相称,恭敬的不像话。 “玉佩!” 萧辰突然想起,那日杨奇正见到顾宁玉佩时骤变的脸色,还有听闻顾宁母亲姓氏时那副活见鬼的表情。 这些异常如蛛丝般在他脑中串联起来,一个荒谬的念头猛地窜出—— “难道娘子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他下意识抚摸着下巴,却又立即摇头失笑。 若真是那般,又怎会沦落到被父亲用五两银子买来为媳? “大帅!” 一声闷雷般的低喝突然炸响,惊得萧辰浑身一颤。 抬眼望去。 只见雄霸那铁塔般的身躯正倚在门框上,粗粝的大手撑着墙壁,古铜色的脸庞虽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却仍挂着憨厚的笑容。 萧辰心头一紧,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你这莽汉!伤还没好就敢乱跑?” 说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门外—— 幸好杨奇正已经走远,若被他听见这声“大帅”,怕是要当场露馅。 “嘿嘿,大帅放心!” 雄霸挺了挺胸膛,声如洪钟:“这点小伤算啥?现在就能上阵砍人!” 萧辰看着他发白的嘴唇和微微发抖的双腿,又好气又好笑。 这憨货明明连站都站不稳,还要逞强。 若非他身体素质极佳,再加上孙鹤龄用了极品的药材进行治疗,怕是现在还在鬼门关前打转呢。 “少废话!” 萧辰板着脸:“这几日老实待在醉仙楼养伤,还有……” 他压低声音:“在此别叫我大帅。” 雄霸挠了挠头,瓮声应道:“晓得了,大哥!” 这画面着实滑稽—— 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彪形大汉,对着不到二十的少年喊“大哥”。 萧辰无奈摇头,搀着他慢慢挪上三楼。 “那晚在江州城……” 萧辰斟了杯参茶递过去:“除了罗旭的死士,可还见到官府的人?” 雄霸受宠若惊的接过茶碗,咕咚灌了一大口:“没有,城里杀的天翻地覆,官府连个屁都没放!” 萧辰眉头紧锁。 江州城闹出这么大动静,知府衙门却毫无反应,实在蹊跷。 梦泉县衙能力有限可以理解。 但江州作为北凉四大城池之一,守备力量不该如此薄弱。 “不对劲……” 萧辰低声自语,五指轮番叩击桌面,如弹琵琶。 思索无果。 萧辰索性不再纠结,对雄霸道:“好好养伤,等痊愈后,一同回烁山。” 雄霸起身抱拳:“遵命!大帅……呃,大哥!” 待雄霸离去,萧辰转向隔壁雅间。 顾宁正独自摆弄茶盏,见萧辰进来连忙起身:“相公,县令找你何事?” 萧辰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衣襟—— 今日未将玉佩外戴。 “无事,闲谈罢了。” 顾宁正欲追问,忽见苏倾月立在门边,顿时展颜笑道:“苏姐姐。” 说着便雀跃的迎上去,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只见苏倾月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绯红如霞,连修长的玉颈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羞怯的偷瞄了萧辰一眼,随即慌乱的低下头去,一双纤纤玉手无措的绞着衣角。 “苏姐姐,苏爷爷跟你说什么啦?”顾宁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苏倾月朱唇轻启,声若蚊吟:“爷爷说…让我一个月后…完婚……” “真的吗?太好啦!” 顾宁欢喜的拍手雀跃:“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啦!” 萧辰看着自家娘子这般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 这小妮子,永远都这么活泼可爱。 萧辰适时打破沉默:“宁王已收到信函,只是不便插手此事。” 他略作停顿:“还望少掌柜多派些人手,查探罗旭的下落。” “嗯……” 苏倾月垂首轻应,声音细若游丝。 见气氛愈发尴尬,萧辰牵起顾宁的柔荑:“既已交代清楚,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他并非不愿久留。 只是此刻的苏倾月羞窘难当,若再逗留,只怕会让她更加手足无措。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外。 苏倾月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缓缓落座。 纤指轻抚腕间碧玉手镯,那莹莹绿光映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一个月后的婚期,似乎……有些期待。 萧辰来到一楼大厅。 看见沈三正站在柜台旁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王寡妇则手持纸笔认真记录,不时出言询问。 这般专注的模样,萧辰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上前几步,适时打断道:“梁姐,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醉仙楼,趁着沈掌柜还在,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王寡妇紧张的捏着笔杆:“我……我怕做不好。” “无妨。” 萧辰洒脱的摆手:“错了就错了。” 沈三也笑着帮腔:“就是,横竖醉仙楼也算是萧兄弟的产业,他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看着萧辰充满信任的目光,王寡妇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辰吩咐来喜取来精钢大刀,又让人牵来枣红马。 他小心翼翼的将顾宁扶上马背,随即翻身上马,朝着城外而去。 殊不知。 在巷口的阴影处,杨奇正正紧盯着萧辰远去的背影,低声问身旁的中年人:“看清楚了吗?是他吗?” 那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仔细打量一番,恭敬道:“回大人,那晚天色太暗,看不太清,但那柄刀确实一模一样。” 杨奇正微微颔首:“你明白该怎么做?” 中年人身躯一颤,连忙躬身:“大人放心,下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身为梦泉县县令,虽官职相同,但杨奇正乃宁王心腹,岂是他能得罪的? 回到县衙。 杨奇正提笔挥毫,在纸上写下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此子有异,小姐有喜! 他将信笺装入信封,交给心腹:“速速呈送殿下,切记,不要走漏风声!” 第162章 来看看我的未婚妻! 转眼间。 半个月的光阴匆匆流逝。 这半月来,萧辰忙的脚不沾地。 白日里进山指导炼盐,夜间又要率众受伤,抵御偶尔来袭的猛虎。 期间更是亲手猎杀了两头凶猛大虫,将衙门悬赏的银两悉数兑换成铜钱,分发给东沟村的乡亲。 至于那两头虎尸,则直接送进了醉仙楼—— 如今这酒楼也算是自家产业,横竖都不算亏。 经过半个月的日夜赶工,护谷沟渠终于大功告成。 这日晴空如洗,灿烂的阳光洒在蜿蜒的沟渠上。 萧辰拄着锄头站在渠边,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望着这项凝聚众人心血的工程,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队长!” 春生小跑着过来,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兴奋:“沟渠都检查过了,牢固的很!随时可以开闸放水!” 这道沟渠设计的极为精巧: 底部密布暗桩倒刺,外围环绕着陷阱尖刺。 即便猛虎有跃涧之能,一旦踏入陷阱范围,锋利的尖刺定叫它虎掌开花。 就算侥幸冲到沟渠,水下的暗桩也能让这畜生有来无回。 萧辰深吸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环视四周。 春生等人个个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当即振臂一挥:“走!咱们去给瀑布改道!” 众人来到上游河道,只见萧辰将人手分段布置在沟渠沿线,严防突发状况。 “队长,我动手了?”春生握着锄头请示。 得到首肯后,他利落的掘开预先留好的土堰,熟练的引导水流转向。 起初只是涓涓细流。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河水顺从的改道而行。 春生不断的用泥土修正流向,不过半个时辰,原本轰鸣的瀑布竟渐渐失了声势。 终于。 在一阵哗然水声中,白练般的飞瀑彻底断流。 清澈的山泉顺着峭壁潺潺而下,精准的注入新修的沟渠。 待渠中水位达到设计高度,多余的水流便乖巧的转向另一侧山谷。 照这个进度。 不出月余,这片荒芜的山谷就会化作碧波荡漾的湖泊。 “队长,咱们成了!” 春生激动的大喊,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阳光下,飞溅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芒,仿佛在为这群创造奇迹的汉子们喝彩。 萧辰负手而立。 望着眼前蜿蜒如新月的沟渠,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这道半月形的防御工事依山而建。 一侧紧贴陡峭崖壁,另一侧环抱即将成形的湖泊,中间仅留两丈宽的通道。 刘铁钢精心锻造的铁栅栏横亘其间,栅栏上铁水浇铸的尖刺在炎日下泛着冷光—— 任是再凶猛的虎豹,也休想逾越这道天堑。 萧辰转身对春生命令道:“这几日集中人手,务必先将水潭清干,将盐产量提上去!” 春生抱拳领命,粗犷的脸上写满干劲。 随后。 萧辰又细细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这才放心离去。 如今的护谷工程已自成体系,倒也不必他时刻盯着。 刚走到东沟村村口。 老槐树下停着一辆青蓬马车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疑惑间,车帘一挑,身着绛色官服的杨奇正笑吟吟的迈步而下。 “萧老弟,可算等到你了。”杨奇正拱手作揖,态度亲热的反常。 萧辰眉峰微蹙,抱拳还礼:“杨大人亲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哎,谈不上指教。” 杨奇正笑着击掌,几名衙役立即从车上搬下数个描金漆盒:“些许薄礼,权当贺仪。” 看着地上堆放的锦盒—— 上等绸缎、精制首饰、名贵药材一应俱全。 萧辰后背陡然绷紧。 这半月来风平浪静,他原以为当初杨奇正说的登门拜访只是客套,没成想竟真带着厚礼来了。 “大人,这于礼不合……” 萧辰话音未落,杨奇正已摆手打断:“萧老弟莫要推辞。” 他不容拒绝的说道:“这些玩意儿带回去给尊夫人过目,合眼的留下,不合眼的尽管丢弃。” 说罢,竟直接命人将礼物堆到萧辰脚边。 萧辰还欲再问。 杨奇正已转身登车:“今日还有公务,改日再叙。” 马车扬起的尘土中,只留下萧辰独自站在槐树下,望着满地华贵的礼品,眉头越皱越紧。 “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萧辰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也想不通杨奇正这番反常举动的深意。 他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终究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将那些精致的礼盒一一拾起。 回到家中。 顾宁见萧辰抱着大堆华贵物件进门,杏眼圆睁:“相公,这些是……?” “县令大人特意送给你的。” 萧辰将礼物堆在石桌上,活动着酸痛的肩膀答道。 “啊?” 顾宁檀口微张,指尖将衣角绞出细小的褶皱。 她与杨奇正不过是在县衙门口有过一面之缘,连话都未曾说过,何至于…… 见妻子满脸困惑,萧辰轻抚她柔顺的青丝:“别多想,管他打的什么算盘,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顾宁闻言展颜一笑,转身为萧辰斟了杯清茶。 氤氲茶香中。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眼中泛着期待的光彩:“相公,许久没见梁姐姐了,何时去县城走一趟?” 萧辰啜饮着香茗,抬眼望了望天色,突然放下茶盏:“就现在如何?” “现在?” 顾宁惊讶的眨了眨眼,没想到丈夫答应的这般爽快。 萧辰已大步走向马厩,牵出枣红马。 他单手抚胸,做了个夸张的邀约姿势:“娘子,请上马!” 顾宁眼波流转。 纤腰一扭,在萧辰的搀扶下跃上马背。 不多时。 萧辰携顾宁抵达平安县城的醉仙楼。 自沈三前往江州坐镇后,这间酒楼便由王寡妇主事。 起初她手忙脚乱,幸得苏倾月不时指点,如今已能游刃有余的打理生意。 “梁姐姐!” 顾宁雀跃的奔向柜台。 王寡妇闻声抬头,故意板起脸嗔怪道:“宁妹妹,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姐姐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顾宁俏皮的眨眨眼:“哪能呀!” 两个女子相视一笑,热络的挽着手说起体己话。 王寡妇目光转向萧辰,眼中闪过调侃的眼神:“辰小哥儿是来看未婚妻呢?需要人家替你通报不?” 萧辰微微一笑—— 他与苏倾月的婚约,在醉仙楼早已不是秘密。 萧辰轻咳一声,摇头道:“我自己去就行。” 在顾宁和王寡妇促狭的目光注视下,萧辰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三楼。 站在雅间门外。 透过雕花木门的缝隙,只见苏倾月正临窗而坐。 夕阳的余晖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修长的手指在账册间游走,时而停顿勾画,时而快速翻页。 “咚咚咚——”萧辰屈指轻叩门扉。 “进。”清冷如霜的声音传来。 推门而入,萧辰嘴角噙着笑意:“少掌柜,可有叨扰?” 苏倾月闻声抬眸。 当看清来人时,执笔的玉指微微一颤。 眼底的惊喜如流星划过,随即化作两朵红云爬上双颊,连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你……怎么来了?”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雀跃。 萧辰大马金刀的在她对面落座,目光灼灼:“来看看我的未婚妻。”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怎么,不欢迎?” 苏倾月垂眸不语,羽睫轻颤,手中的账册被无意识的攥出了褶皱。 虽羞得说不出话,心底却泛起丝丝甜意。 见佳人如此情态,萧辰见好就收。 他神色一正,沉声道:“半月过去了,可有罗旭的消息?” 提到正事,苏倾月强自平复心绪。 她轻摇螓首,娥眉微蹙:“音讯全无,仿佛人间蒸发。” 起身为萧辰斟了杯新茶,话锋忽转:“不过……前几日倒是听闻另一桩蹊跷事……” 第16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蹊跷?” 萧辰眉峰微挑,指尖轻叩茶盏,青瓷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详细说说。” 苏倾月纤指捋过鬓发,低声道:“前几日,一支来历不明的兵马悄然潜入江州地界,人数虽不多,但行踪诡秘,意图难测!” “神秘兵马?” 萧辰指节骤然收紧,杯中茶水激荡,险些溅出。 罗旭下落不明,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莫非…… 沉吟片刻。 他将茶具往案上一搁,沉声问道:“可探知驻扎何处?” “踪迹全无。”苏倾月轻摇螓首。 萧辰后仰靠在椅背上,指节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看来,江州的太平日子要到头了。” 长乐县义军仍在笙歌宴饮,杨奇正虽信誓旦旦要处置却迟迟不见动作。 如今又冒出这支神秘军队,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愈发浓重。 “你也别太忧心。” 苏倾月为他续上热茶,茶香氤氲间轻声道:“我已加派人手暗中查探,一有罗旭或那支军队的消息,立刻飞鸽传书。” 萧辰微微颔首,话锋忽转:“幽州那边可有动静?” 半月前听闻幽州被围,他便暗中嘱咐苏倾月派人查探。 “局面依旧僵持。” 苏倾月执壶的手顿了顿:“城外驻军纹丝不动,城内出入盘查森严,尤其是宁王府,更是被针对,不过……” 她秀眉忽而一扬:“据不可靠消息,镇守北境的那支骑兵,似乎有些异动。” “北凉铁骑?!”萧辰瞳孔骤缩。 这支十万之众的精锐之师,向来是震慑外敌的国之利器,其动向牵一发而动全身。 “确切地说,是其中一部。” 苏倾月压低声音:“似乎内部生变,有南下之势。” 萧辰目光投向窗外,暮色中的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 微风透过窗棂,轻轻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江州暗流涌动,幽州困守孤城,如今连北凉铁骑都蠢蠢欲动—— 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他收回目光,指节叩击盏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事暂且与我们无关。” 茶气袅袅上升,在他眼前形成一道薄雾:“少掌柜,细盐的销路可都安排妥当了?” 苏倾月素手执壶,为他续上新茶:“各路商家都已打点好了。” “好。” 萧辰眼中精光一闪:“告诉他们,不日产量将翻数番,让他们把通路都给我铺扎实了!” 值此乱世。 朝廷自顾不暇,正是他暗中积蓄力量的绝佳时机。 唯有掌控细盐命脉,才能聚敛足够财富,为日后筹谋。 “我明白。”苏倾月郑重应下。 待商议完细盐事宜,雅间内忽然陷入微妙的静默。 苏倾月垂首把玩腕间的碧玉桌子,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 萧辰见状,轻咳一声:“总掌柜身体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 苏倾月声音渐低,如三月桃花般的红晕悄然爬上双颊:“昨日还念叨着公子呢……” 萧辰会心一笑,起身告辞:“那我去探望总掌柜,少掌柜且忙。”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苏倾月轻咬朱唇,眼中闪过一丝娇嗔:这木头,到现在还唤我少掌柜…… 玉指在账册边缘来回游走。 她忽然合上账簿,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既然萧辰来了,顾宁想必也同行。 虽以她的傲气,原不愿屈居侧室,但那份日渐深厚的情意,加上爷爷的劝说,终是让她渐渐接受了这个安排。 既是未来要共处的一家人,自该与这位主母多亲近些才是。 暮色四合。 萧辰与苏景福叙完话,便信步来到后院,远远便听见凌厉的刀风破空之声。 但见雄霸铁塔般的身影在庭院中腾挪闪转,赤着的上身肌肉虬结,随着刀势起伏如浪。 背后那道蜈蚣状的伤疤在暮色中更显狰狞,长刀所过之处,落叶纷纷被劲风卷起。 “雄霸!”萧辰一声轻唤。 刀光骤敛。 雄霸转身见是萧辰,立即收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拳行礼:“大哥!” 萧辰伸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触手如铁:“伤好的不错!” “嘿嘿。” 雄霸咧嘴一笑,胸膛一挺:“早就不碍事了,就等着跟大哥上阵杀敌呢!” “哪来那么多敌人给你杀。”萧辰失笑摇头。 雄霸麻利的搬来椅子请萧辰坐下,压低声音道:“大帅,咱们何时动身回营?” 虽说这半月在醉仙楼吃香喝辣,但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行差踏错给萧辰惹麻烦。 说到底,还是烁山那群兄弟更让他惦记。 萧辰正要答话。 却见来喜匆匆而来:“萧爷,外头有人找。” 萧辰眉头一挑,与雄霸交换个眼神,起身往外走去。 一楼大厅内。 苏倾月与顾宁挽着手站在柜台边,亲昵的如同姐妹。 王寡妇在一旁说笑,三人其乐融融。 萧辰没有打扰,目光径直的投向门口—— 便衣打扮的朱杰正恭敬等候。 “你怎么来了?”萧辰走近问道。 朱杰快步上前,见四下人多眼杂,只是低声道:“大帅,参将命我来请您,有要事相商!” 萧辰闻言。 剑眉骤然紧蹙,眼底闪过一丝锐芒。 梁浩素来沉稳,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断不会在傍晚时分派朱杰亲自来寻。 “走吧。” 萧辰点头,转向雄霸:“正好,你随我一同回去。” 雄霸闻言喜形于色。 这时,王寡妇怯生生的凑过来,眼中满是期盼:“那个……我能跟去吗?” 自打接手醉仙楼,她就再没见过兄长了。 萧辰略一思忖。 如今醉仙楼已步入正轨,让她去见见兄长也无妨。 “一起吧。”萧辰颔首道。 此时。 苏倾月牵着顾宁的柔荑款步上前,对来喜吩咐道:“备马车。” 待来喜领命而去。 她转向萧辰温声道:“梁姐姐不擅骑马,还是乘车稳妥些,今夜我便与宁妹妹作伴。” 说罢,轻轻捏了捏顾宁的手。 萧辰看向顾宁,见她眉眼含笑的点头,便也颔首应允:“如此也好。” 这样安排,他确实更为安心。 不多时,来喜已驾着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萧辰对朱杰令道:“你驾车护送梁姐。” 待朱杰应下,他与雄霸交换个眼神,二人同时翻身上马。 “驾!” 马蹄踏碎夜色,扬起一路尘烟。 萧辰与雄霸纵马疾驰,朝着烁山方向飞奔而去。 天幕上繁星如缀,为二人照亮前路。 行至烁山山脚。 远远便望见梁浩的身影在官道上来回踱步。 听到马蹄声近,梁浩猛然抬头,眼中精光乍现,快步迎上前。 萧辰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 他矫健的翻身下马,沉声问道:“梁参将,你在这干什么?” 梁浩喉结滚动,声音沙哑的厉害:“大帅,刚得的急报——长乐县出事了!” 第164章 出兵长乐! 萧辰剑眉微蹙。 眸底闪过一丝凝重,环视四周,沉声道:“先回营再议。” 梁浩应诺,侧身让出道路。 雄霸则牵着两匹战马,恭敬的跟在后方。 踏入烁山山道,萧辰敏锐的察觉到两侧暗哨比往日密集许多。 正欲询问。 忽见前方校场上人影幢幢,其中有不少陌生面孔。 “这些是?”萧辰驻足问道。 梁浩拱手回禀:“禀大帅,这些都是新募的士卒,初入大夏,为防万一,所以末将增添了不少暗哨监察。” 萧辰眸光骤敛:“收编的盗匪?” “正是。” 梁浩正色道:“末将谨遵大帅军令,已将罪大恶极者尽数正法,如今收编的,多是迫于生计的苦命人。” 萧辰微微颔首:“现在兵力有多少?” “三百!” 梁浩答得干脆:“刘铁匠已锻造百套刀甲,三百士卒内,有一百乃是披山文甲,执雁翎刀的骑兵,战力可抵千军!” 萧辰唇角泛起满意的弧度。 虽仅三百之众,却已见铁血峥嵘! “大帅可要集结检阅?”梁浩请示道。 “不必。” 萧辰摆手:“先说正事。” 中军帐内,烛火摇曳,将帐内陈设映照的忽明忽暗。 萧辰端坐主位,冷声道:“长乐县的情势,详细说说。” 梁浩命人奉上茶盏,沉吟道:“探马来报,朝廷已发兵围城,三千兵马将长乐县围的水泄不通,随时可能攻城。” “仅三千?”萧辰执盏的手微微一顿。 长乐县好歹也是一座县城。 凭借城墙的防御,区区三千人就想攻城,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 那支义军并非乌合之众,数万之众的兵力摆在那里,朝廷不可能不知情。 萧辰忽然想起今日在村口遇见杨奇正时,对方说还有公务在身—— 莫非,指的就是对长乐县出兵之事? “确定情报没错?”萧辰寒声问道,指节轻轻叩着桌面。 梁浩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答道:“千真万确!” 他拳头不自觉的攥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支义军近来无法无天,强抢民女,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简直人神共愤!” “砰——” 雄霸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的茶盏一跳。 “他娘的!” 他怒目圆睁,脸颊都气的抖动:“这群王八羔子,简直丢尽了义军的脸面!” 萧辰眼中精光一闪:“朝廷如此托大,难不成是城内百姓反抗了?” 梁浩却摇头道:“也不完全是。” 他压低声音,神色沉凝:“更主要的是,义军内部出了叛徒!” “叛徒?!”萧辰瞳孔骤缩。 梁浩继续道:“这支义军的大帅身边有个名为潘涂的幕僚,据可靠情报,此人早已暗中投靠朝廷,还策反了不少将领兵马。” 他抿了口茶,声音愈发低沉:“末将猜测,义军近来烧杀抢掠的恶行,多半是他默许甚至一手策划的。” “为的就是激起民愤,等时机成熟时里应外合,朝廷可以顺理成章的为民除害,剿灭这支义军!” 话落。 萧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难怪杨奇正从一开始就胸有成竹,原来早已在义军心脏埋下毒刺。 如此一来。 百姓对义军的印象必定大打折扣,甚至心生厌恶。 届时朝廷出手镇压,瞬间大幅度的提升了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可谓是一箭双雕。 “太好了!” 雄霸猛地起身,虎眸精光暴涨,声如洪钟:“大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见萧辰目光投来,他双拳一握,兴奋道:“等朝廷军和那支义军杀的两败俱伤,咱们再出手,不仅能缴获大批军械,说不定还能直接拿下长乐县!” 话音落下,营帐内短暂沉寂。 萧辰靠回椅背,指尖轻抚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雄霸说的不无道理,不过——” 他眼神骤然锐利,声音冷如寒铁:“不能等战局结束,而是要现在出兵!” “现在?!” 梁浩与雄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 即便那支义军注定溃败,可数万之众摆在那里,哪怕战力再弱,朝廷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全歼。 此时贸然介入,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三方混战的泥潭,得不偿失。 萧辰缓缓起身,衣袍无风自动:“长乐县,我们不能要!” 烁山虽地处偏僻,物资匮乏。 但胜在隐蔽,又有铁矿支撑,尚可徐徐图之。 可一旦占了长乐县,便等于将自己暴露在朝廷的刀锋之下,届时腹背受敌,以大夏军目前的实力,绝难承受。 梁浩眉头紧锁:“大帅,现在出兵是否太早?” 萧辰摇头:“不早。” 他目光如炬,掷地有声道:“此番出兵,不为助战,只为救人!” “救人?”二人愈发困惑。 萧辰却不再多言,挥手道:“传令!敕封雄霸为先锋将,率大夏军百骑,即刻出兵长乐县!” “末将领命!” 雄霸胸膛一挺,抱拳领命,眼中战意熊熊燃烧。 …… 长乐县城。 本该寂静的夜空此刻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义军大帅站在醉仙楼门口,魁梧的身躯格外显眼。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试图指挥手下守城,但四周早已乱作一团,根本无人听从号令。 数万义军手持兵器,毫无章法的向朝廷军队发起反击。 然而,在训练有素的官军面前,义军的伤亡正在不断的扩大。 更可怕的是。 队伍中不断有人临阵倒戈,将刀锋对准了昔日的兄弟。 “大帅!” 蒋泉手持染血的长刀,率领一支精锐小队从混乱中冲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臂,急声道:“潘涂叛变了!他勾结朝廷,现在整个长乐县都被包围了!” “不可能!” 汉子满脸震惊,声音陡然提高:“他怎敢背叛我?” 潘涂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日表现的忠心耿耿,从未露出过破绽。 蒋泉急的直跺脚:“要不是他里应外合,朝廷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攻进城来?” 他用力拽着汉子的胳膊:“大帅,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汉子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但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义军兄弟,他终于咬牙点头:“走!” 只可惜。 他们还未跑出多远,前方巷口突然涌出数百名披甲执锐的官兵,寒光闪闪的兵刃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帅先走!” 蒋泉暴喝一声,手中长刀化作一道银虹。 刀光过处,血花迸溅,他如猛虎般在敌阵中撕开一道缺口。 魁梧汉子仓皇点头,转身欲逃。 “噗嗤!” 突然,利刃入肉的闷响让蒋泉浑身一颤! 第165章 满身血污,濒临死亡! 蒋泉猛然回首,霎时目眦欲裂:“大帅!” 魁梧汉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涣散的瞳孔中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潘涂狗贼!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蒋泉怒发冲冠,手中寒刀铮鸣作响,作势就要冲杀过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潜伏多年的叛徒不仅隐瞒身份,更藏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竟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大帅,行此致命一击! “大哥冷静!” 陆砚秋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扣住蒋泉的手臂,嘶声吼道:“留得青山在!快走!” 见蒋泉仍不肯退,他当机立断喝令左右:“来人!护送参将突围!” 几名亲兵闻令而动,不由分说架起蒋泉就往城外撤去。 潘涂缓缓抬起滴血的长剑,殷红的血珠顺着锋刃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狭目如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呵,丧家之犬,也配逃?” 突然厉声喝道:“杀!一个不留!” 四周的官兵如潮水般涌来,森冷的刀光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蒋泉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死死盯着潘涂,恨不能生啖其肉! “大哥!” 陆砚秋反手劈开一名敌兵,滚烫的鲜血溅在他刚毅的面庞上。 他顾不得擦拭,嘶哑着嗓子:“走!再拖都得死——” 话音未落。 冷芒一闪,他的左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如注。 蒋泉暴喝如雷,战刃破空,寒芒乍现,偷袭者的头颅赫然飞起! 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陆砚秋,声音斩钉截铁:“要走,一起走!” 将陆砚秋沉重的身躯架在肩头。 挥舞着卷刃的寒刀,刀锋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下,原本数十人的精锐小队,此刻竟只剩下寥寥数人。 每个人的战袍都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渍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陆砚秋环顾四周,心头一片冰凉。 最初的包围圈虽已突破,却又涌出更多熟悉的面孔—— 那些曾经把酒言欢的“兄弟”,此刻却手持利刃,眼中尽是杀意。 “畜生!” 他喉间迸出野兽般的咆哮:“大哥待你们恩重如山,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的?!” 为首的叛将轻蔑一笑,随手甩了甩刀上的血珠:“施舍的恩情?可笑!” 他眼神陡然转冷:“乱世之中,成王败寇,蒋泉,要怪就怪你选错了主子!” 说罢,大手一挥,昔日兄弟如饿狼扑食,疯狂压上。 蒋泉面容冷峻,眼中再无半点温度。 在他心里,背叛者就是敌人,往日的交情早已随着这一刀斩断! “弟兄们!” 陆砚秋突然暴喝:“用我们的命,给大哥开条生路!” “杀——!!” 残存的将士齐声怒吼,竟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在包围圈上撕开一道缺口。 蒋泉双目赤红如血,喉间滚动的战吼尚未出口,便见陆砚秋身形一晃—— 又一记刀光狠狠劈入他的大腿。 “呃啊!” 陆砚秋闷哼一声,单膝重重砸在地上,却仍用刀尖抵着地面强撑身躯。 他猛地抬头,染血的脸上青筋暴起:“走啊!别让弟兄们……白死!” 这一声嘶吼如惊雷炸响在蒋泉耳边。 他牙关咬的咯咯作响,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攥着刀柄的指节几乎要刺破皮肉。 余光瞥见弟兄们用血肉撕开的缺口正在缓缓合拢,他猛地闭眼,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溢出。 “活着……才能报仇……” 这个念头如烙铁般刻进脑海。 蒋泉骤然睁眼。 最后望了一眼跪在血泊中的陆砚秋,转身冲向那道用兄弟性命换来的生路。 每一步都踏碎满地血冰,每一息都裹挟着刻骨仇恨! 他知道! 唯有活着,才能让这些血不会白流。 唯有活着,才能让背叛者付出代价! 此时。 潘涂眯起狭长的眼睛,如毒蛇般盯着蒋泉逃窜的背影,缓缓抬起右手:“追!提他首级来见者,赏银千两!” 待追兵尽出,他才踱步到陆砚秋身前,靴子重重碾上其染血的胸膛。 “陆砚秋。” 潘涂俯身冷笑:“往日你不是最瞧不起我这等‘谄媚小人’么?” 他故意拖长声调,靴底又加重几分力道。 陆砚秋呛出一口鲜血,龇开猩红的牙,笑的狰狞:“潘狗…老子在…阎王殿…等你……” 城楼之上,夜风猎猎。 杨奇正一袭葬身长袍临风而立,修长的手指在城墙青砖上轻轻叩击。 月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釉,映照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正漠然俯瞰着城中血火交织的修罗场。 “大人。” 心腹压低声音道:“那逃走的似乎是叛军参将,可要派人截杀?” 杨奇正凝视着蒋泉远去的身影,摆手道:“不必,让潘涂的人去追就好。” 蒋泉与萧辰有渊源。 长乐县局势骤变,萧辰必定早已收到消息,说不定此刻已在驰援途中。 他几乎可以断定,萧辰手中必然藏着一支精锐兵马。 他也很想看看,能够以一敌十的刀甲,究竟是否如梦泉县县令说的那般厉害! 更重要的是! 萧辰终究是小姐的夫婿。 殿下严令在先:凡涉萧辰,只许旁观,不得插手! “大人,还有一事。” 心腹压低声音道:“根据情报,叛军麾下虎弓营百余人,现被潘涂使计困于城北,是否……”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杨奇正指尖一顿,略作沉吟便挥手道:“传令,城北驻军即刻撤回!” “撤回?” 心腹猛地抬头,眼中惊疑不定。 却见杨奇正嘴角微挑,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照办便是。” 心腹喉结滚动,终究抱拳应诺:“属下遵命!” 转身时,眼底仍残留着浓浓困惑。 长乐县外不远。 蒋泉浑身是血,身上布满刀伤,嘴角鲜血刺目。 他拼命的向前奔跑,脚步踉跄,但眼神依旧坚定! “我不能死!” 这个执念支撑着他。 如果他死了,那些为他杀出血路的弟兄就白死了。 想到陆砚秋最后倒下的眼神,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身后追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刀剑碰撞声几乎就在耳边。 “噗通!” 一个分神,他脚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他仰面看向夜空。 玄月朦胧,皎洁清冷。 而月光下的自己,满身血污,濒临死亡。 他利用仅存的力气,依靠手中的大刀,支撑着身体挣扎起身。 “罢了。” “既然逃不脱,那就多拽几个垫背的吧!” 蒋泉深吸一口气。 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颤抖的抬起手中的大刀。 就在他准备殊死一战之际——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蒋兄,需要帮忙吗?” 第166章 我选第三条路——取你狗命! “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寂静,数支箭矢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苍穹。 冰冷的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精准的穿透追兵的咽喉。 蒋泉身形猛地一滞,脖颈僵硬的转向身后。 当那张熟悉的面容在火光中逐渐清晰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挤出几个字:“萧…萧兄?” 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 目光扫过萧辰身后肃立的铁骑,那整齐划一的玄甲在月色下泛着幽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蒋泉只觉喉头发紧,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这些是……” 萧辰翻身下马。 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蒋泉,声音低沉而有力:“与你一样,都是义军!” “什么?”蒋泉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未想过,这位看似闲云野鹤的朋友,竟暗中经营着如此精锐之师。 当初屡次相邀被拒的疑惑,此刻豁然开朗—— 若真并入自己麾下,恐怕今日…… “尔等何人?” 叛将的怒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柄染血的大刀在火光中闪烁着凶光:“朝廷缉拿要犯,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萧辰连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语气淡漠的仿佛在讨论天气:“都杀了吧。” “遵命,大帅!” 雄霸的吼声如雷霆炸响。 他双腿猛夹马腹,两米长的大刀划出凄厉的弧光,空气仿佛都被劈开。 百骑同时发动冲锋,铁蹄震的大地颤抖。 叛军还未来得及列阵,锋利的刀刃已至眼前。 “噗嗤——” 血肉横飞。 一个照面间,叛军如秋收的麦秆般倒下大半。 惨叫声中,有人被战马撞飞数丈,更有甚者直接被铁蹄踏成肉泥。 那叛将刚举起大刀,雄霸的长刀已至—— 冷芒闪过,一颗头颅高高飞起,瞪大的眼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蒋泉呆立原地,喉结不住滚动。 他引以为傲的义军在这支铁骑面前,宛如稚童般不堪一击。 鲜血顺着沟壑流淌,在冷月清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蒋兄。” 萧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觉得,我大夏军的战力如何?” “大夏军?” 蒋泉微微一愣,虽不解“大夏”二字何意,但眼前这支铁骑的战力却毋庸置疑! 方才几名追兵的刀剑狠狠斩在大夏军士兵身上,却只在那特制铠甲上擦出几星火花,未能留下半点伤痕。 如此坚不可摧的甲胄,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长舒一口气,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萧兄,你怎会突然来此?” 萧辰眼底掠过一丝玩味,低声道:“不是突然,自你们入驻长乐县起,我便一直派人盯着。” 蒋泉眼睑猛地一颤,心中惊骇更甚。 “我早说过,占长乐县并非明智之举。” 萧辰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可惜,你未曾听劝。” 蒋泉苦笑一声,没有辩解。 若大帅肯听他的谏言,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见他不语,萧辰淡淡道:“走吧,我带你离开。” 然而! 蒋泉却猛地后退半步,手中大刀“锵”的一声插入地面,膝盖如铁锤般砸进灰土,激起的灰尘混着未干的血腥气。 “萧兄,我有一事相求!” 萧辰眉梢微挑,眼底寒光一闪而逝:“你想回去报仇?” 蒋泉能在朝廷重围中杀出血路,必有人舍命相护。 而此刻,他身边却不见陆砚秋的身影—— 答案已不言而喻。 蒋泉浑身剧颤,额头狠狠撞向地面,沙石嵌入皮肉也浑然不觉:“是!恳请萧兄助我!此恩此情,蒋某愿以性命相报!” “呵。” 一声冷笑骤然响起。 雄霸扛着染血的长刀大步走来,刀锋上仍滴落着未干的血珠。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蒋泉,嗤笑道:“你这人,脸皮倒厚,若非大帅出手,你此刻早已是具尸体,这条命本就不属于你自己!” 他转头望向远处火光冲天的长乐县,嗓音低沉如闷雷:“更何况,城中尽是朝廷爪牙和叛徒,现在回去,与送死何异?” 余音未散。 四周一时寂静,唯有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战场。 蒋泉沉默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他何尝不知雄霸所言非虚? 可若就此离去,纵能苟活于世,余生也必将被愧疚与仇恨啃噬殆尽。 “等等!” 忽然,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萧兄,你可曾听过——虎弓营?” 萧辰眸光一凝。 杨奇正曾提及过这支兵马。 以虎筋为弦的特制长弓,射程远超寻常弓箭,百步之外可穿重甲,堪称战场杀器。 “虎弓营绝未叛变!” 蒋泉嗓音嘶哑却急切:“那是我与老陆亲手练出的精锐,只要萧兄助我斩杀潘涂……” 他右膝砸进地面,拳头攥得骨节泛青,血珠从崩裂的虎口渗出:“蒋某愿率虎弓营全员归顺大夏军!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萧辰眼底锐光乍现。 若得此强弓劲旅,再配以战马组成弓骑,百人便可当千军之用。 更何况…… 除了虎弓营外,还能将蒋泉收入麾下,这不正是他来此的目的吗? 一箭双雕! “好!” 萧辰沉声应下,却又话锋陡转:“但若城内敌军势大……” 他未尽之言悬在冷风中,如刀锋抵喉。 蒋泉下颌绷紧,一字一顿:“生死有命,绝不怨悔!” 萧辰不再多言,转头喝道:“雄霸!” “末将在!” 铁塔般的悍将踏步上前,长刀上的血槽尚在滴血。 “传令——全军进发!” 萧辰翻身上马,铁蹄碾过染血的泥土,朝着长乐县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 长乐县城北,夜风呜咽。 百余虎弓营精锐背脊相抵,在刀光剑影中结成圆阵。 他们指节发白,额角沁汗,却始终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三步之外。 那些精心打磨的虎筋长弓整齐排列着,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上前触碰。 两千叛军组成的包围圈步步紧逼,昔日同袍手中的兵刃此刻却对准了他们的咽喉。 就在两个时辰前。 他们奉命驻守北城,抵挡朝廷攻城,转眼间却被卸下武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人群分开,潘涂缓步走来。 “潘涂!” 一名虎弓营士兵突然怒吼:“你特娘的什么意思?” 潘涂脸上浮现一抹狞笑,猛地抬手一挥。 “吱呀——” 木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格外刺耳。 一辆囚车缓缓推来,十字架上,陆砚秋浑身是血,耷拉着脑袋。 暗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尘土里。 “陆千户!” 虎弓营众人顿时暴起,却被四周的刀锋逼退。 潘涂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慢条斯理的开口:“放心,他还活着,不过……” 他忽然拔高声音:“能不能继续活着,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潘涂环视众人,冷笑道:“大帅已死,蒋泉被朝廷活捉,只要你们现在跪下发誓效忠于我,我保证放了蒋泉和陆砚秋。” 话音落下。 虎弓营众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虽然心中万般不愿相信,但直到此刻蒋泉都未曾现身,摆在眼前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如潘涂所言,蒋泉已落入朝廷手中。 要么,他已侥幸脱身。 可面对手足的背叛和朝廷的天罗地网,他当真能逃出生天吗? 潘涂见众人犹疑不定,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当然,你们大可以负隅顽抗,不过——” 他故意拖长声调:“我保证……会让你们亲眼看着蒋泉被凌迟,然后再送你们上路!” 众人如遭雷击。 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眼中喷薄的怒火几乎要将潘涂烧成灰烬。 可一想到蒋泉的安危,满腔愤懑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们这群人—— 有沿街乞讨的乞丐,有任人宰割的奴隶,更有亡命天涯的逃犯。 若不是蒋泉,此刻他们或许仍在忍饥挨饿,甚至早已曝尸荒野。 在他们心中,蒋泉的性命,比自己的更重要百倍! “十息之内!” 潘涂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要么归顺,要么——死!” 死寂笼罩四周,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众人即将做出抉择的刹那,一道寒冰般的声音骤然划破凝重的空气: “我选第三条路——取你狗命!” 第167章 瞄准叛军,逐个射杀! 此言一出。 众人齐刷刷转头望去。 只见蒋泉浑身浴血,手中大刀深深插入地面,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鲜血顺着战甲滴落,在黄土上洇开朵朵暗红。 虽然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如淬火的刃口,冷芒刺骨中透着不死不休的杀意。 “参将大人!” 虎弓营百余将士齐声呼喊,声音里翻涌着狂喜,旋即又化作更深的忧虑。 此刻的蒋泉重伤在身,即便归来,又能改变什么? 瞬息之间。 几名反应最快的士兵已闪身拿起虎筋弓。 弓弦绷紧的铮鸣接连响起,他们如铜墙铁壁般护在蒋泉身侧,箭簇寒芒直指叛军咽喉。 虎弓营汉子们这才醒过神,霎时间弓如满月,箭似星芒。 “呵。” 潘涂阴笑着退后半步,将昏迷的陆砚秋挡在身前:“虎弓营不愧是蒋参将带出来的精锐,可惜……” 他故意拖长声调,突然厉声道:“虎筋弓的优势在于百步穿杨!这么近的距离,你们来得及射出几箭?”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众人心头。 确实。 三丈之内,纵使神箭手也难有施展的余地。 一箭过后,等待他们的必是叛军雪亮的利刃。 “蒋泉。” 潘涂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最后给你个机会,归顺于我,高官厚禄任你挑选。” 蒋泉五指收紧,刀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我蒋泉的刀,只斩叛贼!今日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就凭你?” 潘涂仰天大笑,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大言不惭!” 蒋泉咧开干裂的嘴唇,血丝顺着牙缝渗出,笑容如恶鬼般狰狞:“谁告诉你……” 他缓缓举起左手:“只有我一人?” 变故陡生! 潘涂尚未来得及反应,四周骤然响起震天喊杀声。 大夏军如潮水般涌出,月光下,山文甲鳞片泛着森冷锋锐。 他们并非杂乱冲锋,而是以锋矢阵突进—— 雄霸为箭头,数名精锐护住两翼,如同一柄尖刀,直插叛军心脏! 百柄雁翎刀齐齐出鞘,刀锋映月宛如死神扬起的银色镰刀。 “就凭这百来人?” 潘涂环视四周,初时的惊惶转瞬化为轻蔑:“可笑至极!” “他娘的!” 雄霸怒发冲冠,声若雷霆:“弟兄们,给这群杂碎看看什么叫做大夏铁军!” “杀——!” 战吼震彻云霄。 大夏军士结阵冲锋,山文甲在刀光剑影中铮铮作响,叛军兵刃砍在上面,只迸溅出零星火花,连道白痕都难留下。 反观雁翎刀所过之处,叛军的皮甲如纸糊般被轻易撕裂,鲜血顿时染红黄土。 战场上。 尸体堆积如山,血腥味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然而,蚁多咬死象。 叛军人海战术渐渐见效,几名大夏军士开始负伤倒地。 萧辰见状,手中精钢大刀舞成一道银轮,所过之处血花绽放,硬生生在敌阵中撕开缺口。 “虎弓营!” 蒋泉声震四野:“瞄准叛军,逐个射杀!” “是!” 弓弦震响如惊雷,箭矢破空似流星。 每当大夏军士陷入重围,必有利箭自暗处袭来,精准洞穿叛军咽喉。 战场局势再度逆转,叛军攻势为之一滞。 “该死!” 潘涂眼见亲兵接连倒下,额头青筋暴起。 他猛然转头望向城墙—— 官兵方才突然撤离,将北城防务全数交予他手。 此刻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朝廷这是要借刀杀人!” 作为义军幕僚。 他立即看穿了其中关窍—— 官军故意撤防,就是要让他们与这支神秘军队自相残杀! “狗官!” 潘涂咬牙切齿,指节捏的发白。 他早该想到,朝廷怎会真心信任他们这些义军,自己不过是被当做弃子的诱饵罢了! 城墙上。 杨奇正双眸微眯,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局,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梦泉县县令的禀报不仅没有夸大,反而太过保守。 这哪是以一敌十? 那些造型奇特的铠甲,寻常刀剑砍上去连道白痕都留不下,除非直取眼、鼻、喉等要害。 再看那刀。 流线型的刀身完美契合劈砍轨迹,不仅省力,杀伤力更是惊人! “若朝廷能装备一支这样的万人精锐……” 杨奇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足以抵十万大军!” “大人!” 亲信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叛军快撑不住了,现在出击必能全歼敌军!” 杨奇正收回思绪,眼皮都没抬一下:“传令,撤军!” “这……”亲信瞠目结舌。 这支军队虽强,但不过百人,加上虎弓营也才两百左右。 而朝廷的三千精锐几乎未损。 此时若全力围剿,必能将其歼灭,连那些精良的刀甲也能一并缴获。 “要本官再说一遍?”杨奇正语气骤冷。 “属下明白!” 亲信浑身一颤,慌忙退下传令。 朝廷兵马悄然撤离时,北城战局已定。 两千叛军在大夏军和虎弓营的配合下死伤殆尽,仅剩百余人仓皇逃命。 萧辰站在战场边缘,目光扫过遍地尸骸,眉头紧锁。 虽是大胜,但大夏军仍有伤亡。 这百名精锐皆是他的心血,折损一人便令他心如刀绞。 然而,转头看到虎弓营将士眼中闪烁的崇敬与战意,心中稍慰—— 此战不仅收服蒋泉这员虎将,更将整支虎弓营纳入麾下。 潘涂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形悄悄往战圈外围挪动。 “想逃?!”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骤然响起! 雄霸魁梧的身躯如猛虎般扑出,铁塔般的身形带着骇人的压迫感直逼而来。 潘涂还未来得及反应,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雄霸的重拳狠狠砸在他胸膛,将他整个人轰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外的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 潘涂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见一道染血的身影正拖着大刀,一步一顿的向他走来。 蒋泉遍体鳞伤,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死死盯着潘涂,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过…要取你狗命!” 字字泣血,眼中只余仇敌身影。 潘涂目光急扫,四周大夏军余虎弓营将士已将他团团围住。 退路已绝。 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身后十字架上昏迷的陆砚秋,眼中凶光乍现。 刹那间! 他猛地弹身而起,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已从腰间掣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身形如鬼魅般闪至陆砚秋身后,锋刃死死抵住其咽喉。 “谁敢上前!” 他面目狰狞,眼中闪过疯狂,厉声嘶吼:“老子现在就送他上路!” 第168章 大夏军指挥使! “你敢!” 蒋泉目眦欲裂,暴喝声在寂静的战场上炸响。 他猛然抬手,指节捏的发白:“再动他分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呵……” 潘涂咧开染血的嘴角,猩红的双眸在暗夜中闪烁。 他扭曲的面容活似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匕首在陆砚秋喉间又压深一分:“蒋泉,少他娘的放狠话!不想看他死,就都给我退开!” 蒋泉身形一滞。 虎弓营一众精锐拱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锋直指潘涂,却无人敢贸然松弦—— 潘涂狡猾如狐,整个人几乎完全缩在陆砚秋身后,仅露出半张阴鸷的脸。 箭手们手心渗汗,谁也没有把握能在不伤及陆砚秋的情况下,一箭毙敌! 僵持之际! 潘涂骤然发力,寒光骤闪。 匕首割开皮肉的细腻声响,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血珠连成线,砸地—— 啪、啪! 像红梅落雪。 陆砚秋被剧痛激醒,艰难抬眸,视线模糊间,依稀辨认出前方蒋泉的身影。 他喉间滚动,血沫溢出嘴角,却仍强撑着开口:“大……哥……杀……了他……” “找死!” 潘涂狞笑一声,猛然一拳狠砸在陆砚秋肋下! 骨裂声清晰可闻,陆砚秋闷哼一声,鲜血再度喷涌而出,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 “老陆——!” 蒋泉双眼充血欲爆! 眼睁睁看着潘涂面容狰狞,匕首一寸寸陷入陆砚秋的脖颈,鲜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 他浑身颤抖,终于“当啷”一声,寒刃脱手坠地,嘶声道:“潘涂!只要你放了老陆……我放你走!” 字字如铁,却透着锥心刺骨的不甘。 潘涂嘴角咧开,从喉间挤出夜枭般的笑声。 他深知此刻已是绝境,能全身而退已是侥幸,自然不敢奢求更多。 只要逃出生天,以他的手段,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然而—— 他全然未觉,一道身影已无声无息的潜入虎弓营阵中。 萧辰眸光冷冽,侧首对身旁一名弓手低声道:“兄弟,借弓一用。” 那将士一怔。 眼前少年虽面容年轻,却是方才力挽狂澜的统帅。 若非他,虎弓营早已全军覆没。 将士毫不迟疑,双手托举长弓,嗓音沙哑却坚定:“大帅,请!” 萧辰低声道谢。 指节轻扣弓弦,弓臂只拉到七分满。 借着前排将士的身形遮掩,他缓缓抬臂,冰冷的箭簇在阴影中锁定潘涂的太阳穴。 此刻潘涂正得意的望着焦躁不安的蒋泉,厉声喝道:“都给老子退后百步,再备快马,等……” “嗖——!” 破空声骤然撕裂凝固的空气。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箭矢如坠星贯日,精准的钉入潘涂眉心。 “噗”的闷响声中,颅骨碎裂,红白之物喷溅在陆砚秋染血的衣襟上。 潘涂狭长的眼瞳骤然扩张。 濒死的神经仍在驱使手指抽搐着想要抹动匕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身躯像断线木偶般轰然栽倒,在血泊中溅起暗红的花。 “老陆!” 蒋泉箭步冲上前,战刀挑断绳索的瞬间,陆砚秋如同抽去脊梁的柳条般软倒。 “撑住!” 蒋泉屈身半跪,一手托住陆砚秋后颈,却见怀中人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帘,气若游丝的嗫嚅:“没……事……” 话音未落,便陷入昏厥。 萧辰沉默的递还虎筋弓,弓弦上残留的血珠滴在接弓士兵颤抖的掌心里。 这名虎弓营士兵此刻如遭雷击—— 他引以为傲的箭术,在方才那记穿越人墙,毫厘不差的夺命一箭前,简直成了孩童的把戏。 喉结剧烈滚动间,某种近乎战栗的敬畏在血脉里疯狂奔涌。 萧辰快步来到蒋泉身后,示意雄霸取来提前准备好的金疮药。 他动作熟练的为陆砚秋包扎伤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此地凶险,先离开再说!” 蒋泉点头,立即起身招手。 几名虎弓营士兵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抬起陆砚秋。 萧辰目光如刀掠过战场,喝令炸响:“雄霸!收殓战死的兄弟,余者皆弃——全军撤!” 北城激战多时,却始终不见朝廷援军踪迹,萧辰心中顿生警觉。 大夏军虽骁勇,但终究兵少将寡,朝廷绝不可能因此畏缩不前。 此刻按兵不动,必有蹊跷—— 只是其中缘由,萧辰一时尚未参透。 雄霸右掌抚胸,沉声应诺:“得令!” 众人迅速撤离长乐县。 萧辰利落翻身上马,扬鞭喝道:“大夏军听令,与虎弓营弟兄共乘一骑!” 令出即行。 近百名大夏军将士立即与虎弓营士兵两两配合,转眼间便疾驰出长乐县境。 队伍抵达烁山脚下时,天光已亮。 晨光驱散夜色,洒在众人身上。 虎弓营的将士们长出一口气,不少人眼眶发红,仍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恍惚中。 萧辰紧握缰绳,目光如炬的扫向前方山路。 他抬手示意减速,马蹄声顿时轻缓下来。 山路两侧不时闪出暗哨,向萧辰行礼后便无声隐入林间。 蒋泉目睹此景,难掩震惊。 待来到校场,只见数百将士列阵操练,喊杀声震天动地,更令他心神俱震! 萧辰利落下马,嘴角含笑:“蒋兄,这里就是大夏军大本营,感觉如何?” 蒋泉深吸一口气,只吐出一个字:“强!” 萧辰闻言,笑而不答。 梁浩见众人突然出现,立即带兵将虎弓营团团围住。 虽未亮出兵刃,但肃杀之气已弥漫开来。 梁浩右膝触地,抱拳行礼:“参见大帅!” 萧辰摆手示意:“梁参将,这位就是蒋泉。” 梁浩眉头微皱,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染血的汉子。 萧辰多次在他面前提及此人,甚至不惜冒险出兵相救。 可眼前之人,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蒋泉未等梁浩开口,已右拳抵心,肃然道:“末将蒋泉,参见梁参将!” 这一举动令梁浩和萧辰都为之一愣。 更令人意外的是,蒋泉随即转向萧辰,右拳抵地,肃然道:“末将,参见大帅!” 虎弓营将士见状,纷纷高举虎筋弓,齐刷刷单膝跪地:“参见大帅!” 声浪如雷,震彻山谷。 萧辰朗声大笑,上前扶起蒋泉:“好!全军听令,即日起蒋泉任大夏军指挥使,统领虎弓营!” 第169章 末将有个……冒昧之请! 蒋泉闻言一怔。 猛然抬头望向萧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刚刚投效大夏军,竟直接被擢升为指挥使,仅居参将之下,这份殊荣令他心头震动。 “怎么?嫌官小?”萧辰见他愣神,不由打趣道。 蒋泉这才回过神来,右手捶胸郑重道:“末将谢大帅栽培,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萧辰伸手将他搀扶,轻拍其肩道:“大夏军初创不久,兵力尚薄,比不得你原先统领的义军规模。” 蒋泉环视四周,看着那些身披精良山文甲、手持寒光凛冽雁翎刀的将士,由衷赞叹:“大夏军虽仅百骑,却可当千军之勇!” 萧辰略一点头。 转而望向雄霸时,面色已是一片肃穆:“此战伤亡如何?” 雄霸那铁塔般的身躯骤然一震,嗓音沙哑:“禀大帅,此战伤者十余,阵亡六人……” 说到最后。 这个后背被贯穿,露出森森白骨都未曾哭泣的汉子,此时竟也红了眼眶! 这些皆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如今却永远长眠于此。 蒋泉眉宇间尽是自责之色。 若非为了救援他们,这六名勇士何至于马革裹尸? 虎弓营的将士们也都默默垂下手中的虎筋弓,望着地上整齐排列的六具遗体,肃立无言。 萧辰闭目长叹,随即对朱杰冷然下令:“卸甲厚葬,以军礼送行。” 朱杰拱手领命:“遵命!” 萧辰又瞥了眼昏迷不醒的陆砚秋,吩咐梁浩:“好生医治,再给虎弓营的弟兄们备些酒食。” 梁浩当即领命而去。 中军大帐内。 萧辰端坐主位,修长的手指轻抚茶盏边缘,眸中寒芒如刃。 “梁参将。” 他声线陡然一沉,字字如铁:“撤回长乐县的探子,重点盯紧幽州城动向。” 幽州城仍处于围困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牵动北凉全局,这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梁浩挺直腰杆应道:“末将即刻去办。” “还有。” 萧辰浅啜清茶,茶香氤氲间,语调骤然转寒:“据报有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潜入江州境内,务必查清其意图,特别是……” 他指尖轻叩案几:“主将身份。” 梁浩眉头微蹙,肃然立正:“末将明白。” 萧辰视线转向蒋泉,冷峻的面容稍霁:“蒋指挥使即日起驻守烁山,尽快熟悉军务,若有不明之处……” 他朝梁浩方向示意:“可随时请教梁参将。” 蒋泉豁然起身,深施一礼:“末将定不负大帅所托!” 萧辰安排好各项事务后。 特意嘱咐雄霸加紧操练新招募的两百名新兵,又命梁浩继续收编周边盗匪,同时也可以尝试其他募兵方式。 眼下北凉局势暗流涌动,他深知必须加快步伐,方能在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 蒋泉双目如电,上前一步进言:“大帅,末将愿率虎弓营协助梁参将行事!” 新附之军最忌无功受禄,这个道理,他心知肚明。 唯有立下战功,方能在这大夏军中真正立足。 萧辰眸光微转,唇角泛起一抹赞许的弧度:“好!” 他缓缓起身,走到蒋泉面前,意味深长的笑道:“蒋指挥使,随我去看看大夏军的根基所在。” “根基?” 蒋泉面露疑惑,却见萧辰已迈步而出,连忙快步跟上。 烈日当空,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大地。 穿过校场时,蒋泉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感觉每走一步,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攀升,耳畔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金属敲击声。 不一会儿。 眼前豁然开朗。 铁匠棚整齐排列,数十名铁匠赤裸上身,在熊熊炉火前挥汗如雨,铁锤与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萧辰指向中央那个魁梧的身影:“那位时刘铁匠,其余的都是他的副手,主要负责大夏军的装备锻造!” 蒋泉正要点头,眼角余光忽被旁边堆积如山的铁料攫住,不由失声道:“大帅,这些精铁都是采买所得?” 要知道,当今天下虽乱,但朝廷对铁器的管控却从未松懈,寻常势力根本不可能获得如此数量的精铁。 萧辰挑眉一笑,指向山谷深处:“不是买的,是挖的!” “挖的?”蒋泉一时愕然。 萧辰不再多言,领着他继续前行。 只见山谷深处人影绰绰。 一队队矿工背着硕大的竹篓鱼贯而出,浑身沾满矿灰,将篓中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倾倒在空地上。 蒋泉瞳孔猛然收缩,喉间挤出颤抖的字句:“这……莫非大夏军……” “不错!” 萧辰背手而立,语气中透着傲然:“这是一条完整的铁矿脉,专属于大夏军的铁矿!” 蒋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终于明白为何萧辰会选择烁山作为根基,也明白了大夏军精良装备的来历。 拥有一条铁矿。 就等于掌握了取之不尽的兵甲之源,这是何等惊人的底蕴! 萧辰看着蒋泉震惊的神色,眸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信步走向铁匠棚。 正巧刘铁钢完成了手中活计,见萧辰到来,连忙用汗巾擦了擦手,躬身行礼:“大帅!” 萧辰微微颔首,余光扫过仍处于震撼中的蒋泉,淡淡道:“刘铁匠,取一套山文甲来。” “得令!”刘铁钢会意,转身快步走向库房。 不多时。 他捧着一套泛着冷冽寒光的崭新铠甲回来。 萧辰指尖划过铠甲纹路,对蒋泉道:“蒋指挥使,试试合不合身。” 蒋泉一时怔住,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给……给我的?” 萧辰朗声笑道:“堂堂大夏军指挥使,岂能没有一身像样的战甲?” 蒋泉喉头滚动,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激动,右手抚心:“末将……谢大帅厚赐!” 说罢,他颤抖着双手接过铠甲。 银光流转的山文甲覆上身躯,蒋泉本就挺拔的身躯显得更加威武。 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衬的他眉宇间的英气更盛,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蒋泉抚摸着胸前冰冷的甲片,眼眶微热。 昨夜战场上,大夏军将士身披山文甲所向披靡的英姿,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那些刀剑难伤的威武身影,令他艳羡不已。 此刻亲手抚摸着这套梦寐以求的战甲,仍觉恍如梦境。 萧辰负手而立。 上下审视着焕然一新的蒋泉,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不错,倒是有几分将军气度了!” “铿——” 蒋泉轰然跪倒,甲胄相击发出清越的铮鸣。 他双手抱拳过顶,声音因激动而隐隐发颤:“末将必效死力,以报大帅知遇之恩!” 萧辰正要抬手示意,余光却瞥见朱杰匆匆而来。 只见他面容悲戚,垂首禀报:“禀大帅,阵亡将士均已入土为安,末将已命人在墓前立了石碑。” 萧辰侧目远眺。 山风呜咽,卷起坟前新土,六块石碑如沉默的卫士,永远镇守这片他们用血染红的土地。 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道:“梁姐还在烁山吗?” “回大帅,还在。” “让她过来。”萧辰语气凝重。 朱杰领命。 不多时,王寡妇款款而来。 骄阳似火,她轻摇团扇,细密的汗珠顺着雪白的颈项滑落,娥眉微蹙间自有一番风情。 萧辰嗓音微哑:“梁姐,从醉仙楼支六百两纹银,作为阵亡将士的抚恤。” 王寡妇目光扫过远处新立的坟茔,美眸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恢复平静,轻声道:“明白,我这就去办。” 一旁的蒋泉瞳孔微缩。 他久未踏足醉仙楼,此刻心中惊疑不定: 萧辰竟能随意调动醉仙楼的银两? 更令他震惊的是。 这位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风韵的女子,与醉仙楼又有何关联? 蒋泉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这个在沙场上见惯生死的汉子,此刻心跳竟快的不像话。 他不由自主的紧盯那道倩影,直到人已走远,仍舍不得收回视线。 “蒋指挥使?”萧辰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蒋泉这才惊觉失态,古铜色的脸庞顿时涨的通红。 他局促的搓着铠甲边缘,平日洪亮的嗓门此刻细若蚊吟:“大帅……末将有个……有个冒昧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