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白孔雀》 第 57章 夜游 “算了。”顾烨之褪去了变形,转身整理变形资料,“你以后去当个魁地奇运动员也不错。” “梅林!你怎么知道我的终极梦想是打世界杯?”波特扑过来抓住顾烨之的手腕,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金色飞贼,“我连退役后要开的扫帚店都想好名字了!就叫‘波特飞贼王国’,门口要摆个会喷烟火的金色飞贼——” 顾烨之挑眉扫过对方鼻尖的墨水渍:“这也是你职业规划表上写的?麦格教授没拿魔杖敲你脑袋?” 波特的笑容瞬间蔫成霜打的蒲公英,踢着脚边的书嘟囔:“我爸妈非说当傲罗才是波特家的荣耀……表格上那行‘傲罗首席’还是我爸用羽毛笔戳着我写的。” 顾烨之脑海中蓦地闪过上周倒在食死徒魔杖下的傲罗们,鲜血横飞的场景在记忆里刺目。他抬眼望向对面的少年,语气诚恳:"我倒觉得,当球星更适合你。" 波特闻言抬头,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犬齿:"我也这么想!等我进了英格兰国家队,铁定给你留最前排的VIP包厢!" 顾烨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宵禁时间,我送你回塔楼吧,不然被抓了要扣分。” “好哦。”波特无所谓道。其实隐身衣就藏在长袍内袋,但父母反复叮嘱过不能让外人知晓,于是他只好跟着这个斯莱特林级长的背影往走廊深处走。 月光从高窗斜切进来,在石砖上投下斑驳的棋盘格,他们的影子像两枚被遗忘的棋子,在空荡的棋盘上无声移动。 晚上的霍格沃茨显得空旷又阴森。但是他们日日夜夜在这些走廊上行走了千百次,并不觉得如何可怖。 然而就在这时,突兀的呜咽声从走廊尽头漫过来,像受潮的羊皮纸在水中洇开的闷响。 那是种含混的、带着水汽的呜咽,像有人把脸埋在冷水里发出的声音。波特猛地攥住顾烨之的手腕,魔杖在手中哆嗦了一下:“什…什么声音?是、是皮皮鬼在恶作剧?”他喉结滚动,尾音发颤。 顾烨之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波特噤声。两人贴着墙根挪到一间空教室门口,门缝漏下的月光将两道影子浇成霜白的剪影——竟是帕金森与格兰芬多级长艾琳·沃伊斯。 艾琳的魁地奇训练服还带着夜露的潮气,修身剪裁裹着窄肩,火红的卷发被束成高马尾,显得英姿飒爽。她臂弯里还缠着没来得及换下的防护臂甲。显然是晚上进行了魁地奇训练后直接来巡查宵禁了。 而对面的塞纳菲纳·帕金森,泪渍在苍白脸颊洇开两道银痕,月光为她尖俏的下颌镀上柔美的弧光。艾琳的红披风垂落如跳动的火焰,她抬手想拭去那泪,却被帕金森偏头避开。 格兰芬多级长的另一只手在腰后握拳,指节因攥紧而泛出青白:“我不在乎什么战争!上周你给我编的矢车菊花环,我还放在枕头底下——” “这……这是……”詹姆波特的嘴变成了O形,顾烨之也极度震惊。要知道,帕金森平日连与麻瓜相关的字眼都要冷笑三声,而艾琳·沃伊斯分明是麻瓜出身的巫师。 斯莱特林的纯血千金与格兰芬多的麻瓜出身级长,这绝对是本学期最惊悚的校园新闻。 “够了!”帕金森猛地转身,孔雀石袖扣刮过木桌发出刺耳鸣响。她盯着月光里浮动的尘埃,声音突然破碎:“母亲今早寄来和埃弗里家族的联姻合约……你知道她发现我们的关系会怎么做吗?她会用钻心咒把你折磨到疯,再打断我的腿锁进地窖!”喉间涌上的呜咽让她的尾音发颤。 艾琳从身后环住那细瘦的腰,训练服上的草屑蹭过帕金森的绸缎裙摆:“我们可以去麻瓜界,那里有有能和千里外说话的机器,有能讲故事的盒子,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她的鼻尖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她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试图寻找一丝希望。 帕金森转过身轻轻推开艾琳,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决绝:“别傻了,那只是逃避,我们的家族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不想让你因为我陷入危险。”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不在乎!”艾琳急切地说,双手握住帕金森的肩膀,“我爱你,塞纳菲纳,这比什么都重要。”她的眼神坚定,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份爱意。 门外,波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幸好顾烨之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听着,艾琳。”帕金森仰起脸,把即将决堤的眼泪逼回眼眶,“就算有人对我们下夺魂咒,也改变不了——你注定要在喝彩声中骑着扫帚划破天际,而我早晚会困在庄园里,和那些戴着珍珠项链的夫人们虚伪的捧着茶杯,用银刀切开马卡龙。” 艾琳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火漆般的唇印落在帕金森指尖:“至少让我再吻你一次,在血统论把我们变成怪物之前。”说着,两人相拥热吻起来。 詹姆·波特的指尖在石墙上敲出雀跃的节奏,眼尾都快翘到发际线。顾烨之眼疾手快地将捂嘴的手往上一移,掌心盖上波特颤动的睫毛:“少儿不宜。” “唔!”波特不满地甩头,发梢扫过顾烨之手腕,“你发什么——” “谁在外面?”艾琳的红披风旋出凌厉的弧度,魔杖尖端已泛起红光。帕金森背过身慌忙的擦拭着脸。 顾烨之有点尴尬的站好,对艾琳笑道:“真巧,艾琳,我正打算把这位夜游的格兰芬多送回塔楼。”掌心下的波特还在扭来扭去,向教室里探头探脑。 帕金森也款步走出教室,指尖轻轻抚平袖口褶皱,高傲的弧度重新爬上眉梢。容光焕发咒让她的脸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丝毫不见方才泪痕。 她转向顾烨之,唇角扬起标准的斯莱特林式微笑:“卢修斯,真是巧。我不过想出来透透气,就被格兰芬多的级长‘抓’了个正着——她正打算‘护送’我回地窖呢。”尾音轻挑。 “那正好。”顾烨之抬手虚引,墨绿斗篷在脚踝处旋出优雅的弧,“我们交换一下‘战利品’,也算顺路。” “正合我意。”艾琳单手环住还在一脸兴奋打量众人的詹姆·波特,魁地奇训练服下的肌肉线条绷紧,“波特先生,你的夜游冒险该结束了。” 帕金森缓步走到顾烨之身侧,四人在走廊岔口停下,月光将格兰芬多的绯红与斯莱特林的墨绿切割成泾渭分明的色块。 “晚安,沃伊斯级长。”帕金森颔首,“愿你的扫帚永远不染尘埃。” “也祝你……”艾琳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将后半句咽回,“晚安,帕金森小姐。” 夜风卷起几片残霜,在四人转身时扬起细碎的银光。詹姆·波特被拖向旋转楼梯时,还在试图从艾琳臂弯里探出脑袋,却只看见帕金森的墨绿斗篷消失在石拱门下。 第 58章 绯闻 顾烨之领着帕金森往地窖走,石板路上只听得见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她反常地沉默着,褪去平日咋咋呼呼的外壳,像被抽去了所有尖刺的蜷伏生物。他数次想开口,却在触及她垂落的睫毛时将话咽回。 直到两人踏进了斯莱特林休息室,帕金森忽然驻足在燃烧的壁炉边,声音轻得像片即将碎裂的玻璃:“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吧。” 顾烨之转身看着她,火光正在她瞳孔里碎成金箔,“你该被允许心动。” 她忽然笑起来,眼中却蓄满泪水:“心动是自由的,可婚约不是。我们从生下来就戴着纯血枷锁。” 他望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喉间滚过千万句劝慰,最终只凝成一句笨拙的温柔:“错的是这个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世界。” “卢修斯,你总这么温柔。”她忽然仰头,眼泪在容光焕发咒下依然倔强地坠落,“真羡慕纳西莎,你们俩是那么般配……能借我靠一下肩膀吗?” 他还未及点头,便被柔软的身躯扑到肩上。她的颤抖像即将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 却在这时,休息室木门吱呀响动,诺特站在拱门下惊呆了,他看着两人,魔杖掉到地上,在石砖上滚出清脆的回响。 帕金森触电般将他推开,“不、不是……”少女捂着脸猛地后退,撞翻了一旁的银质沙漏。她提起裙摆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只剩下两个男生面面相觑。 地窖的烛火忽明忽暗,照得诺特震惊的脸忽蓝忽紫。顾烨之望着少女逃离的方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利用了——刚才那分明是一场精湛的表演。 当晨雾还在城堡尖顶缭绕时,两条流言已如野火燎原般传遍霍格沃茨。有人赌咒在空教室撞见帕金森与艾琳交颈热吻,更有人绘声绘色描述她如何哭倒在马尔福怀里——后者因男主角的铂金血统太过耀眼,半日不到便盖过所有传闻,让不知多少暗恋他的女生躲在盥洗室哭肿眼睛。 甚至有人发誓说亲耳听见马尔福庄园的婚讯……至于帕金森与格兰芬多级长的深夜密会?早被淹没在“纯血联姻”的惊呼声里,成了无人相信的笑谈。 “真有你的,帕金森。”顾烨之无奈的顶着全校师生热烈的看八卦的眼神切着小羊排,银刀在瓷盘上划出细碎的声响,“我是不是现在叫你塞纳菲纳更合适,毕竟传言已经到我们毕业就要结婚的地步了。连斯拉格霍恩教授都来问我该准备哪种喜糖。” “过奖了,卢修斯。”帕金森毫不羞愧的端着石榴汁坐到他与纳西莎对面,翡翠耳坠随笑容轻颤,“绯闻对绅士来说是荣耀勋章,全城堡都在说你为我拒绝了三个纯血家族的提亲。” 她转向纳西莎,轻推过一个天鹅绒礼盒,“永久柔顺咒加闪光咒的纯银梳子,上次看你在对角巷盯了五分钟呢。好姐妹,借你未婚夫救个急,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她冲着纳西莎眨了眨眼,眼尾上挑,闪过狡黠的光。 纳西莎捂着嘴轻笑,也不客气的接过礼盒:“下次再这样,我可要收双倍‘封口费’了。” 顾烨之看着这两人姐妹情深的样子,摇头轻笑。此刻他尚不知晓,这场闹的人尽皆知的校园绯闻将在未来某天狠狠坑他一把。 —————— 仿佛大自然按下了加速键,四月的暖阳如金色瀑布倾洒而下,迅速驱散了残留的寒意。曾经羞涩初绽的花朵,如今肆意舒展,将五彩斑斓泼墨于天地间;新绿的叶片层层叠叠,织就一片浓郁的生机。空气中,花香与泥土的芬芳如醇厚的魔法药剂,撩拨着每一颗悸动的心弦。 校园里,帕金森的绯闻仿佛敲响了春季恋歌的前奏。高年级学生们相继坠入爱河,热恋的气息如藤蔓般疯长蔓延。即便只剩一月就要毕业的七年级学生,也被这盎然春意所感染,在离别前勇敢地倾诉心声。 然而,这股恋爱热潮未影响到顾烨之分毫。此刻,他正沉浸在成功掌握阿尼玛格斯变形术的狂喜中,周身散发着雀跃的气息。 詹姆·波特疲惫地捏着鼻梁,面前堆满了揉皱的羊皮纸团,活像个被施了混乱咒的炸尾螺。“我知道你兴奋得像被施了跳脚咒,但能先别蹦跶了吗?”他哀怨地看着在地上窜来窜去的白鼬,“你答应今天教我写情书的!我到底哪点不如斯内普了?莉莉不收我的信,却开心收下他的魔药!” 可这只由顾烨之变成的白鼬,完全无法共情眼前这位早恋少年的烦恼。变形后的他,只觉身体轻盈如羽,敏捷似闪电。在这有求必应屋里,他只想随着心底那股欢快的节奏尽情蹦跳。柜子上的兔子标本被他扑倒在地,咬住脖子不断甩动拖拽。 正玩得兴起,后颈突然一紧——詹姆·波特的脸像被施了膨胀咒,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马尔福学长!”少年的控诉震得白鼬耳尖发麻,“级长大人!你成熟一点好不好!”詹姆波特一脸幽怨,“咬兔子什么的你可以回去咬个够,说好的情书辅导呢?莉莉昨天还夸斯内普的……” 话音未落,一团温热的柔软突然贴上嘴唇——白鼬的前爪肉垫正按在他唇上,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着不耐,粉色肉垫还轻轻碾了碾他的人中,活像在踩奶。 詹姆·波特气笑了,指尖捏住白鼬后颈皮毛将它抛向空中。在“唧唧”的惊叫声里,白鼬尾巴绷成银鞭,爪子扒拉着少年的狮院红领带,却在下落时精准落进詹姆掌心——他像抓住金色飞贼一般稳稳接住落回掌心的小家伙。 “再来!”少年眼底燃起恶作剧的光,又一次将白鼬抛向缀满星芒的穹顶。小家伙在空中蜷成毛茸茸的白球,尾巴甩出半透明的弧光,爪子徒劳地划动着,然后又“唧唧”叫着安全的落在波特的手心。 一人一鼬一时间玩的不亦乐乎,房间里充斥着唧唧声和大笑声。 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的瘫软在地,顾烨之才意犹未尽的褪去白鼬的绒毛变回人形。他撑着胳膊肘坐起,指尖蹭过嘴角残留的兔毛,突然在詹姆促狭的目光里意识到——刚才叼着兔子标本甩头的样子,确实非常幼稚。 “咳……”他清了清嗓子,魔杖在指尖转出优雅的弧度,将满地狼藉归置整齐,“阿尼玛格斯动物形态的思维确实需要适应。” “理解,完全理解,”詹姆笑得肩膀直颤,伸手戳了戳对方仍有些凌乱的袖口,“毕竟刚才某位级长大人,还试图用爪子扒拉我的领带——现在可以开始辅导情书了吗?我的‘白鼬教授’?” 第 59章 落海 与此同时,四月的塞纳河畔飘着柳絮,阿布拉克萨斯的定制皮鞋踏过被雨水浸润得发亮的鹅卵石路面,细碎的声响轻叩晨光。黑色风衣下摆扬起如羽翼,掠过铁艺栏杆上攀援的新生藤蔓,带起几缕湿润的雾气。 他左手拎着一个的雕花银匣,右手握着一根蛇头手杖,蛇头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吐着信子。他漫步在蒙马特高地广场,周围的一切在清晨的薄雾下显得神秘莫测。 在一座女性青铜雕像旁,他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杖轻敲了下雕像的底座。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雕像忽然动了起来。她缓缓抬起长裙,露出通往巴黎魔法界“隐秘之地”(Place Cachée)的入口。 石板路上的水洼中,倒映着圣心大教堂的圆顶,而当他钻过雕像的裙摆时,水面骤然扭曲,中世纪魔法建筑的飞扶壁与花窗在波光中显现出来。 隐秘之地的街道上全都是穿着魔法袍的路人。他沿着街道走到一家魔药店门口,门牌上写着【Dr. Aziz Branchi Flore魔药店】,这家店看起来和别家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的门牌上别着一根渡鸦的羽毛。 推开门时,铜铃发出含混的嗡鸣,混着龙血草与月长石的气息扑面而来。店主正伏在柜台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着天平砝码,面前散落着烘干的曼德拉草根与水晶瓶中的星芒粉末。 “三根渡鸦的羽毛。”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压得很低。 店老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打量了一下阿布拉克萨斯,他扫过访客风衣下若隐若现的银匣,缓缓开口:“南边的渡鸦沾着沙漠咒语,北边的带着极夜霜气——您要哪一种?” 阿布拉克萨斯道:“我要东边的。” 两人对上了暗号,那个店老板放松下来,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阿布拉克萨斯道:“凤凰社在跟踪我,我需要新的身份。” 店老板点点头,“你跟我来。” 他带着阿布拉克萨斯走到地下的仓库入口。向下的楼梯很窄小,仓库里面十分的闭塞,阿布拉克萨斯觉得不安全,一旦凤凰社追上来,这逼仄空间便是绝佳的瓮中捉鳖之地。 “我在上面警戒。”阿布拉克萨斯说。 “稍等。”店主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玻璃碰撞的轻响,“拿到了,拉我一把。” 阿布拉克萨斯向下走了三个台阶,弯腰准备拉住店老板的手,这时他大半的身体已经进入了地窖中。 就在这一瞬间,他后颈窜起一阵凉意,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昏暗光线下,店老板的表情十分不对劲。 他瞬间后仰,蛇首手杖已挥出。但那个店老板忽然扑上来,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地窖爆炸了。 热浪掀飞了地面和墙壁。阿布拉克萨斯的护盾在千钧一发之际展开,冲击波将他撞向街角的邮筒,银匣滚落在地,锁扣在地上擦出火星。焦黑的风衣下摆冒着青烟,他喘息着望向废墟,只见方才的店主已化作满地碎末。 “竟然用麻瓜的炸药?”阿布拉克萨斯皱眉,扯下还抓在胳膊上的断手扔到一边。 看来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食死徒里出了叛徒,老板应该已经被换掉了。 他不敢再联系其他人,快速捡起地上的银匣,打算立刻离开,可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引来了敌人。一道咒语擦着耳际掠过,他旋身躲过。 五个罩着兜帽的人影从桥拱下走出,为首的人道:“放下东西,饶你不死。” 阿布拉克萨斯瞳孔骤缩,这些人魔杖的起手式和英国的不同。 "你们不是凤凰社。"他后退半步。 回应他的是扑面袭来的藤蔓,嫩绿枝条从四周疯长而出,带着股不合四月天气的冰冷毒液。他周旋间,瞥见对方斗篷下的服饰——不是凤凰社的深红,而是法国魔法部傲罗的紫色制服。 出乎预料的,一声闷响自脚下炸开,下水道铁栅栏突然迸裂,黑色污水裹挟着咒文如利剑般射出。左臂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阿布拉克萨斯踉跄几步。 于此同时,剧痛中,一个傲罗忽然贴近,兜帽下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他反手将一个门钥匙按进阿布拉克萨斯掌心。 “快走,离开法国!”那人低声说完,用一记咒语将阿布拉克萨斯推出数十步远。 阿布拉克萨斯来不及考虑,催动门钥匙。一阵昏眩后,他站在了科隆大教堂的飞檐上,四月的新燕在他头顶掠过,翅膀拍出某种规律的节奏。他按住流血的伤口,低头看手中的门钥匙,那是一枚月长石饰扣,上面刻着藤蔓交错的章纹——是塞尔家族的家徽。 他低头搜寻,目光落在教堂广场的报亭上,卖报人戴的针织帽上有三叶草图案——那是法国魔法部"绿地"情报网的标记。 看来法国魔法部已经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他必须赶紧回到英国。 所有原定接头点可能都成了陷阱。他只能用幻影移形分段跃进,走走停停的赶往法国边境。 当英吉利海峡的咸腥气终于扑上面颊时,他还是被法国傲罗发现踪迹并追上。他踉跄着撞进悬崖边的防风林,枯枝刮过面颊,在苍白皮肤上划出带血的痕。七道裹着紫色巫师袍的身影已追至百米内,靴底碾碎蕨类植物的声响混着魔咒射出的嗡鸣,如同死神的脚步声不断逼近。 海风卷着他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他在围攻下筋疲力尽,最后只得带着雕花银匣跃入海中。 —————— 天气逐渐炎热,距离N.E.W.T.考试只剩下十几天时间,晚餐后,七年级的学生都在图书馆奋笔疾书,寄希望于临时抱佛脚能提高一下成绩。 一片羽毛笔的刷刷声中,急匆匆地脚步就显得十分突兀。 “不要在图书馆奔跑!”平斯夫人从书架后探出身子,愠怒的斥责道,话音未落,她的语气骤然变调:"哦,斯拉格霍恩教授?您这是..." 胖胖的魔药课教授正扶着门框喘气,羊绒背心被汗水浸出深色纹路,银链怀表在肚皮上晃着。"小马尔福...卢修斯·马尔福,"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我有急事找小马尔福先生,听说他在这里。” “是的是的,他就在最里面那排书架,靠窗的位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斯拉格霍恩没有回答,他撩起长袍下摆,像只着急的胖企鹅般晃进书架间。果然,那个铂金色脑袋正埋在书本里。 “卢修斯,快跟我走。”斯拉格霍恩教授拉起顾烨之的胳膊就走。 “教授,我的作业……”顾烨之不明所以。 “别管你的作业了!”斯拉格霍恩压低声音,肉乎乎的手掌紧紧扣住少年纤细的手腕,“你家里出大事了——非常严重的事!” “我家?”顾烨之踉跄着被拖出图书馆,“是我父亲吗?他怎么了?” 第 60章 舅舅 两人匆匆赶到校长办公室门口。 “柠檬雪葩。”随着口令落下,石雕怪兽缓缓转向,露出旋转楼梯。斯拉格霍恩教授气喘吁吁地率先登上台阶,推开橡木门时,他掌心在铜把手上留下一道汗渍。 顾烨之踏入房间的瞬间,后颈的寒毛骤然竖起——两名身着蓝色制服的傲罗正靠墙而立,袖口隐约可见魔杖轮廓。他本能地后退半步,靴跟撞在台阶上发出轻响。 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蓝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望来,安抚的看向他。顾烨之迎上那道视线,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至少这些人今天不像是来取他性命的。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办公室。 “马尔福先生,不必拘谨,请坐。”他示意顾烨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校长的蓝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望来,目光里带着罕见的郑重。 顾烨之瞥了眼靠墙而立的两名傲罗,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坐到椅子上,就见一盘滋滋蜜蜂糖被推到面前,“不必紧张,有些事需要告诉你。” “我父亲……他怎么了?”顾烨之有点焦急道。 “是这样的……”邓布利多似乎在思考措辞,“你的父亲上个月在法国失踪了,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二十天前,在英吉利海峡,然后他就失去了踪迹……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顾烨之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一名傲罗上前,将一枚镶嵌着碎钻的胸针放在橡木桌面。“这是在海峡底部礁石区发现的,和它一起被发现的还有蛇头手杖、衣料碎片。”他的声音不带温度,“所有证物都在傲罗刑侦部,目前初步推断你父亲坠入海中,但打捞队尚未发现遗体。” 胸针上的月长石碎成两半,裂痕处凝结着深海特有的白色盐晶。 “怎么会……”顾烨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喉间发紧。 “我们这次过来也是邀请小马尔福先生和我们走一趟,认领一下您父亲的物品。” 顾烨之求助般望向邓布利多,校长的神情异乎寻常地严肃,他似乎在担心什么,指尖摩挲着桌面的铜壶,似在权衡。 “认领父亲的物品非常必要,”他终于开口,“但是我想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既然这孩子的父亲目前失踪了,那么学校更应该担起他的安全。马尔福先生明天还有毕业考试相关的重要课程。我建议你们今晚完成所有流程,务必在明早天亮前将他安全无恙的送回来。” “明天早上?”沉默的傲罗突然出声,声音带着不耐,“这时间太——” 同伴的肘部轻轻撞了一下他,笑容得体的打断道:“当然遵校长吩咐。明天早上绝对把小马尔福先生安全无恙的送回来。” 顾烨之盯着两个傲罗的小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必须去认领父亲的物品。 “说起来,我和你们傲罗办公室的年轻人都很相熟,二位怎么看着面生?”邓布利多望向两人,镜片后的蓝眼睛轻轻眨动。 一名傲罗掏出证件,语气淡然:“我们隶属国际联合办案组,平素鲜少参与国内案件。” “原来如此。”邓布利多仔细检查了一下证件,神情似乎放松了几分。 壁炉中腾起碧绿的火焰,顾烨之正要随两个傲罗踏入,邓布利多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到了魔法部别乱说话。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闭上嘴,他们不能强迫你开口。” 顾烨之点点头。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魔法部仅有傲罗办公室的走廊还亮着几盏壁灯。两名傲罗将顾烨之带入刑侦科时,墙上的铜钟正敲过九下。 傲罗戴上手套,取出银质蛇头手杖——那熟悉的银质蛇首有些许磨痕,毒牙处还卡着一块灰绿色的礁石碎片。旁边的密封袋里,几块焦黑的布料碎片上隐约可见蛇形暗纹,正是阿布拉克萨斯常穿的衣服材质。 “父亲的手杖……”顾烨之瞳孔骤缩,伸手欲碰,却被另一名傲罗扣住手腕:“现在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这些东西都是证物,你不能随便碰。” 顾烨之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们说要带我认领父亲的物品,现在我来了又不让碰,是什么意思?” 另一名傲罗嘴角扯出虚伪的微笑:“刚才我们说得很清楚,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所以你不能碰,如果这个案子结案了,这些东西你当然就可以带回去了。” 顾烨之预感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但是他必须要拿回自己父亲的东西。顾烨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仍保持着马尔福家特有的冷傲:“说吧,你们想怎么结案?” 傲罗满意的笑着拿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他,“只需要你在这张纸上签名,你就可以拿走这些东西。” 顾烨之冷冷的看着那人恶意的笑脸,接过羊皮纸看了一眼,“死亡认定”一行字母钉进视网膜。 他立刻暴怒:“什么叫家属申请死亡?父亲只是失踪了!”他将羊皮纸拍在桌面上,桌面上的羽毛笔在震颤中滚出半圈,“魔法部规定失踪七年以上才能认定死亡,你们现在就让我申请?!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们算什么东西不重要,”阴鸷的声音从门外飘来,穿着缎面礼服的男人缓步踏入办公室,“但是亲爱的卢修斯,我可爱的小外甥,你在我眼里也不够看。” 顾烨之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一头银发如未驯的狮鬃般支棱着,浑浊的棕色眼睛眯着,显然半辈子的人生经历并没有让他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变得慈祥,他满目间全是煞气,面色阴沉而狡黠。 “奥古斯丁·罗齐尔。”顾烨之从齿缝里挤出名字,这个人一出现,他忽然把一切都串了起来。 “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舅舅的名字吗?马尔福家的教养不过如此。”罗齐尔轻蔑的看着他。 “我们只对人讲礼貌,对畜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顾烨之瞪着他道,“父亲失踪是不是你搞得鬼?你不在法国守着你们家的香水店,像闻到屎的狗一样跑到英国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罗齐尔被激怒了,“今天这个申请你不签也得签,还没有成年的小崽子,等你把字签了,就乖乖的回去考你的毕业考试吧。” 他话音未落,两名傲罗突然暴起,铁钳般的手掌扣住顾烨之的手腕,将他重重按在橡木桌上。 墨水瓶被撞翻在地,他两只胳膊被反折在背后,魔杖被抽出来扔到一边,整个前胸都贴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 顾烨之的怒吼被掐断在喉间。罗齐尔的魔杖压住他后颈,随后,刀刃划破拇指的刺痛传来,温热的鲜血滴在羊皮纸上,晕开的红点恰好落在“申请人”栏。 银发男人捏住他的指尖,强行按在签名处:“傻孩子,血液和指纹也可以代替签名,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意。”说完,他拿起那张羊皮纸端详了片刻,“啧啧,马尔福家的血,我以为也是铂金色的呢,原来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第 61章 您要看吗? 顾烨之怒视着他,手腕在傲罗的铁钳下挣出红痕。哐啷一声,蛇头杖头被抛在他脸侧。 “好了,可怜的孩子,你可以拿走你心心念念的父亲的‘遗物’了。” 两名傲罗刚松手,顾烨之就扑向那张带血的羊皮纸,却被带疤傲罗一记精准的膝顶撞在胃部。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骨磕在冰凉的石砖上发出闷响,喉间涌起的酸液几乎要让他呕出来。 “你们这群杂种!”少年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伪造文件、滥用职权,你们这是违法、是犯罪,刚才的文件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说的你好像没有违法过一样,”罗齐尔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上个月曾经拒捕袭警过,你忘了吗?那照这样说,这几天你都得在拘留所接受审讯。” 一旁的傲罗开口:“邓布利多要求我们明早送马尔福先生回校。” “什么?”罗齐尔皱眉,不耐烦的扯了扯领结,“怎么不早说?这老狐狸不是和黑魔王势不两立吗?怎么突然管起闲事来了?” “他说小马尔福仍是霍格沃茨学生,学校需保障其人身安全。” “沽名钓誉的老匹夫。”罗齐尔冷笑,指尖敲了敲桌面,瞥向墙上的鎏金挂钟,“还有十小时……先把他扔到地下三层审讯室。” “你们还要干什么?”顾烨之被粗暴拽起,推进审讯室时肩膀撞在铁门上,一阵闷痛。 他被按在金属椅子上,手臂被铐在椅背后。手铐咔嗒合拢的声响让他手臂泛起寒意。 罗齐尔靠在门框上把玩着银质怀表,表盘内侧的三叶草徽章映着冷光:“一天后,审判庭就会启动马尔福家的遗产程序。作为未成年人,你需要一位法定监护人——比如我,你亲爱的舅舅。”怀表盖合上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你做梦!我只剩五天就成年了,马尔福的家业轮不到你染指!” “五天?足够让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啃光你的理智了。”银发男人慢条斯理地戴上龙皮手套,向他逼近,“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立下牢不可破誓言,承认我是合法监护人;二是——”他指尖转着魔杖,杖尖红光忽明忽暗,“我们来玩玩‘真心话大冒险’,直到你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半个‘不’字。我看看——我们有十个小时可以慢慢玩。” 顾烨之咬牙盯着他靠近,后颈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 “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是不是还没尝过疼的滋味?”罗齐尔魔杖轻挥,魔杖尖骤然凝结出一条带刺的暗紫鞭子,尖端擦过顾烨之领口。 “邓布利多要求你们明天早上必须原封不动的把我还回去。”顾烨之喉咙发紧,他扬起下巴,避开那鞭子上恐怖的尖刺。 与罗齐尔针锋相对间,顾烨之后背悄然抵紧雕花椅背。椅背后,他摸索着手指上的蛇形绿玛瑙戒指,这是去年父亲在博金——博克店买给他的,让他危急时候使用。 他悄无声息的顺时针碾动戒指,一圈、两圈,玛瑙在阴影里泛着幽绿的光,蛇瞳仿佛在暗处眨了眨眼。 “哦,当然,送你回去之前,我会把你恢复成原样的。”鞭子裹挟着破空声抽向胸口,顾烨之本能闭眼,却听见一声闷响。 睁眼时,只见一道黑光顺着鞭身如毒藤般逆向攀爬,罗齐尔的惨叫卡在喉咙里,他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皮肤迅速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不到十秒,银发男人已化作一具皱巴巴的枯尸,龙皮手套掉在地上,露出腕间发黑的皮肤下蔓延的蛛网状血管。 顾烨之盯着萎缩的尸体发了片刻呆,他也没想到这黑魔法戒指这么霸道,但是不得不说,父亲送的东西就是好用。但是送还在上学的儿子这种危险的黑魔法物品真的没问题吗?难怪说不能让邓布利多知道,这被发现了不得没收加写检讨。 他动了动胳膊,双臂被反扣在椅背后面,怎么挣扎都没法脱身。他一咬牙,猛地发力,连人带椅重重歪倒。石砖磕得肩胛骨生疼,他借着倒地的角度朝尸体蹭去。 门外突然传来皮靴擦地的声响。“里面什么声音?”是刚才的傲罗。 顾烨之浑身肌肉绷紧,他盯着尸体旁的魔杖算计距离。金属门把转动的瞬间,他蜷起膝盖狠踹桌腿。 桌子被踹翻在地,他也被反作用力推的一转,魔杖终于落入掌心,身后锁扣解开的脆响与门扉敞开的吱呀声重叠。傲罗的瞳孔因眼前景象骤缩,刚要举杖,红光已击中他的胸口。男人直挺挺栽倒,后脑砸在石砖上发出闷响。 “怎么回事?!”另一个傲罗听到动静也冲了过来,顾烨之攥着魔杖翻身而起,余光扫过墙角带铜轮的刑具箱,他抬脚用力一踹,箱子带着破空之声呼啦啦的朝门口疾驰而去。 冲进来的傲罗被箱子绊得一个趔趄,咒语擦着顾烨之耳边飞过去,“砰”地炸开。顾烨之借着这个机会滚到桌子后面,抬手甩出一道“昏昏倒地”,正中胸口,傲罗闷哼着向后倒地。 顾烨之撑着桌沿站起身,一记“飞来咒”,两柄魔杖应声飞入掌心。他踢了踢脚边昏迷的傲罗——这些人常年进行专业培训,保不准对恶咒有抗性。保险起见,还是把魔杖收走更安全。 他把一尸两人锁在审讯室里,又补了个咒语封死审讯室门锁,铜锁瞬间熔成扭曲的金属疙瘩。 冲进刑侦办公室时,那张死亡申请还摊在橡木桌上,已经盖上了魔法部猩红色蜡印。他一记“火焰熊熊!”,纸页在火舌中蜷成黑蝶,灰烬簌簌落在地上。 他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魔杖塞回袖口,抓起父亲的手杖和胸针就往外跑。 五月的雨猝不及防浇下来,大理石台阶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站在大街上,只觉得一阵后怕。 失踪的父亲,审讯室里萎缩的干尸,被他打晕的傲罗,这些像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过。他心里一阵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混沌的大脑中,一个人影浮现出来。 或许只有他会帮自己,也只有他能帮自己了。他别无选择。 顾烨之咬咬牙,施展了幻影移形。 夜幕下的黑魔王庄园如蛰伏的巨兽,哥特式尖顶戳破浓云,铁门上的蛇形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恐怖故事中的大反派老巢。顾烨之盯着空无一人的前庭,门口空荡荡的没个人影。 他知道今天只要能把伏地魔哄高兴,眼下所有棘手的麻烦都将迎刃而解。他深吸几口气,狠下心将“面子”抛诸脑后。 做好心理建设,扔掉脸皮,一展演技。 他清了清嗓子,扒上铁栅栏门,冲里面扯开嗓子喊:“主人!我学会变白鼬了!您要看吗?!” 第 62章 丢人现眼 庄园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他琢磨了一下,抬手给自己施了个扩音咒,扯着嗓门接着喊:“主——人!”他故意把声音拖的老长,“我能变成白——鼬了!上次您还说想看——呢!” 在他不顾颜面的喊了三遍后,门口空气里“砰”地炸开一团银光,扎着灰围裙的家养小精灵突然显形,耳朵紧张地卷成海螺状,他慌慌张张的打开门,道:“马尔福少爷,您快别叫了,我带您进去。” 顾烨之一看,有戏,抬腿就跟着小精灵往里走。小精灵把他领到了一个偏殿的会议室。 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要丢脸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丢人现眼到这种地步。 门一打开,一个会议桌两边整整齐齐的坐着十二个食死徒高层,全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顾烨之只觉血往上涌,腾地红了脸。 “在外面大叫大嚷的,像什么样子,”伏地魔端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桌面,语气虽带责怪,眼神却浮着漫不经心的揶揄,“都快毕业了,还像个小孩一样,你给我过来跪着。” 顾烨之游魂似的晃到伏地魔脚边跪下。膝盖触到冰凉的石砖,长桌便如一道暗沉的屏障,将他笼在阴影里。整个房间里,其他人都坐在雕花扶手椅上,就他一个人跪在伏地魔脚边。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桌下那两排挺括的巫师长袍下摆。他有点难堪的动了动膝盖。 “说说看,大晚上过来闹腾,究竟是想干什么?”伏地魔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浮着笑意,低头看他。 顾烨之红着脸抬头,小声道:“来给您看我变白鼬…” “方才用扩音咒喊得整座庄园都在晃,”伏地魔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他下巴往上抬,“现在怎么声音这么小?我听——不——见。” 顾烨之呼吸一滞,伏地魔居然在学他刚才的腔调。他更加窘迫了,简直不敢去想长桌边的长辈们会作何表情。 忽然旁边的桌下传来轻响,不知是埃弗里家主换了个坐姿,还是布莱克家主的鞋跟蹭过石砖。 这细微动静却让跪在地上的少年受惊似的颤了一下,他更加紧张起来。 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些被长桌阻隔的视线,正穿透雕花的桌面,顺着他发烫的脖颈往下攀爬。 他只能庆幸至少这里还有张桌子,勉强能遮住他蜷在阴影里的狼狈——此刻他羞耻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敢再开口大喊方才的荒唐话? 顾烨之在静谧的会议室里嗫嚅半晌,始终不好意思大声说话。少年心一横,耳尖泛起银光,两片雪白的鼬耳从发间支棱出来,柔软的绒毛轻轻晃动。他攥住伏地魔的袖口,尾音细如游丝:“给……给您摸。” 伏地魔似乎没想到这个小东西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挑眉打量了一下这个羞窘不堪但还是鼓起勇气讨好自己的少年,轻笑一声,指尖碾过鼬耳柔软的绒毛。下一秒,指节微收轻轻一拽,便捏着兽耳将人往膝头带。 顾烨之被捏着耳朵,只能顺着力道踉跄着往前爬了两步——前胸骤然贴上了对方冰凉的小腿,指尖已经攀上了雕花凳沿,再往前就要碰到覆着黑色缎面的大腿了。他慌忙蜷起手指,耳尖因吃痛泛起粉红,眼睛湿润,声音慌张却软得像棉花:“主、主人……疼……” 伏地魔忽然俯身,唇瓣几乎贴上他泛红的耳尖:“你会为这种小事大费周章来找我?卢修斯,你觉得我会信?”蛇瞳在阴影里泛着冷光,温热呼吸喷进鼬耳绒毛,震得雪白耳尖猛地一抖。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他指尖摩挲着少年发烫的耳根,盯住少年慌张的双眸,尾音拖得极慢,“否则,我就亲自看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顾烨之浑身一颤,抬眼撞见对方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双红瞳里翻涌着暗火,他反复确认黑魔王没有动怒的迹象,这才大着胆子,跪直身子凑近伏地魔耳畔,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伏地魔说了。 长桌两侧的食死徒们个个正襟危坐,目光垂落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指尖却不自觉摩挲着袖扣——他们何曾见过黑魔王在高层会议中与小辈耳鬓私语?暗忖这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手段十分了得。 伏地魔听完顾烨之的话,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松开了那毛茸茸的耳朵,摩挲着雕花扶手上缓缓坐直,下达命令道:“卢克伍德,现在去魔法部地下三楼审讯室毁尸灭迹,还有刑侦科办公室的痕迹一并清理干净,”他想了想,补充道,“把那个干尸的头发全部收集起来。然后把关于阿布拉克萨斯案子的档案记录复制一份带回来。” 会议桌尾端一个高瘦的男子站起身来回应道:“是,主人。” 说完他袍角带起一阵风,眨眼间消失在了会议室门口。 伏地魔接着对剩下的人道:“卢修斯带来消息,阿布失踪了。” “什么?”众人一惊。 “二十天前消失在英吉利海峡,疑似跳海了。”伏地魔皱着眉,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怪不得最近一直没有他的音讯。”布莱克家主沉思道:“但我们法国那边的眼线怎么没传回一点风声?” 埃弗里家主前倾身子,分析道:“据说法国魔法部新任部长是个麻瓜技术崇拜者,上个月用麻瓜监控端了我们波尔多的据点。会不会是他切断了消息网?” “就算是用了麻瓜的技术,也不至于连马赛港的暗桩都拔得一干二净。”诺特家主敲了敲桌沿,“恐怕是有内鬼。” 伏地魔指尖摩挲着扶手,蛇瞳掠过众人:“阿布若不是走投无路,断不会选这条九死一生的路。”忽然冷笑出声,“即日起,法国区所有联络人暂停接触——但凡主动联系者,一律扣押验明身份,严加审查。” 众人立刻肃声应是。 伏地魔缓缓闭目仰靠在椅背上,当他再睁眼时,猩红竖瞳里翻涌着魔力的荧光:“黑魔标记还有微弱共鸣。他还活着,在卡昂城郊。” 他抬手点向塞尔文和亚克斯里,“你们俩带队去卡昂,绕过所有旧据点,秘密行动。务必在法国傲罗之前把人找到。现在就出发。” “是!”两人站起,匆匆离去,斗篷带起的气流扑得壁灯明灭不定。 顾烨之蜷在阴影里长舒一口气,耳尖的绒毛也跟着软趴趴地垂了下来——还好,父亲还活着就好? 他垂眸听着伏地魔发号施令。那些险些将他逼入绝境的困局,在黑魔王轻描淡写的几句吩咐中,便如薄冰遇火般被一一化解。 第 63章 安心 少年刚刚经历了担惊受怕和激烈搏斗,来时还淋了雨,现在全身心的放松下来,这才惊觉浑身衣料都被雨水浸透,现在身上还湿淋淋的。 前额烫得厉害,膝盖在石砖上硌的有点痛。他昏沉沉的,实在难受,有点跪不住了。 他晃了晃脑袋,两团雪白的鼬耳耷拉着晃来晃去,像被雨打湿的花朵。他偷偷的把身体整个倚在凳腿上省力气,下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伏地魔眼角余光扫过两团在腿边摇摇晃晃的雪白兽耳,伸手扣住他后颈,毫不费劲的将这个不安分的脑袋按上自己的膝头。 顾烨之猛地惊了一下,却在枕到对方黑袍下冷硬的肌肉时又泄了力,展现出任其摆布的驯服姿态。 他鼻尖埋在对方膝头的布料褶皱里,嗅到一丝冷松与蛇腥味交织的气息。黑袍下的躯体隔着布料传来隐约的温度包裹着他。 骨节分明的手指碾过鼬耳绒毛,从耳尖到耳窝揉得极慢,像在安抚炸毛的幼兽。顺着绒毛揉到耳窝时,掌下的身体忽然轻轻颤了一下,抖了抖耳朵。 揉耳朵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好压过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很舒服,让人安心。 多么奇怪,明明眼前这人是世上最危险的存在,他心底仍存着本能的畏惧,而此刻——至少这一秒,他竟感到一丝安心。 他说不清楚原因,他只知道,这人虽总喜欢欺负他,但也实实在在的庇护着他。那些残暴从未落在他身上过。 不知何时,书里那个的狠戾的黑暗魔头,不再是冷冰冰的、单薄的文字,而是变成了他生活中真真切切的人。这个人如此的英俊,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可靠,他的身体有温度,有香味,有力量…… 他迷蒙间听见大人们的讨论声越来越远,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最后,他睡了过去。 也不知眯了多久,穿堂风卷着雨腥味撞开会议室的门,顾烨之睫毛颤了颤,懵懵懂懂地抬头,正对上回来复命的卢克伍德的诧异目光。 卢克伍德走到伏地魔跟前,将渗着血渍的档案袋与装有头发的玻璃瓶放在桌上,低头瞥了眼还跪在旁边的顾烨之——那对方才还软趴趴搭在伏地魔膝头的白鼬耳,此刻正警觉地竖了起来。 卢克伍德把目光移开,心里暗自感慨:这小子一小时前用黑魔法把人吸成了干尸,打晕两个傲罗,毫发无损地从魔法部逃出来。这么个恐怖分子,转眼就变出毛绒耳朵来跟黑魔王卖乖。此刻还蜷在黑魔王膝头,连睫毛都浸着水汽般发软。不愧是马尔福,真不是一般的能屈能伸,太会演了。 顾烨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被人看到自己在伏地魔腿上打瞌睡有点尴尬,他挪了挪膝盖,跪直了身子。 卢克伍德汇报道:“两个傲罗已经杀了,我给他们办理了驻国外办案的手续,不会有人发现,后面会让他们驻外时牺牲。奥古斯丁·罗齐尔是法国罗齐尔家族的嫡系一脉,虽然在家族中不是很受重视,但死在我们这边不太好处理。”他顿了顿,“他还预约了后天的审判庭,这人要是没有出面,事情就瞒不住了。” 顾烨之心虚的抬头看向伏地魔。伏地魔在翻看着档案袋里的文件。他淡淡道:“一个法国耗子,还敢到我们英国来咬人,是觉得我们英国无人了吗?” 他抬眼扫过众人,忽然开口:“雷德尔,我记得你母亲是波尔多血统?” “是的,主人。”雷德尔立刻起身,“十岁前我都在法国庄园长大。” “很好。”伏地魔推过玻璃瓶,里面的灰发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从今天起,你就是奥古斯丁·罗齐尔。你用这张脸出入法国魔法界,借他的身份钻进法国魔法部——重建那里的食死徒据点。” 他指腹点了点档案袋,“卢克伍德,这两天你协助雷德尔收集和掌握罗齐尔的全部资料,并且帮他演完这场争家产的闹剧,别让审判庭的蠢材看出破绽。” “是,主人!”雷德尔和卢克伍德一起躬身应道。 顾烨之猛的抬头,“主人?我父亲不是没有死吗?为什么还有争家产的事?” 黑魔王猩红的瞳孔在阴影里眯成狡黠的缝,“不,他如今得‘死’一场,这出戏才能唱下去。” 伏地魔转向莱斯特兰奇,指尖敲了敲雕花扶手,“明天《预言家日报》头版,我要看到马尔福家主的讣告。” 莱斯特兰奇立刻起身:“遵命,主人。” “罗齐尔孤身闯英国本就不合常理,”伏地魔摩挲着黑曜石戒指,瞳孔泛起冷光,“背后推手花这么大功夫布局,绝不止争家产这么简单。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了什么后招。”他低头看向少年,嘴角扬起惯有的促狭弧度,“而且散播死讯——对阿布的处境更有利。” 顾烨之霎时明白其中关窍:“若大肆宣扬父亲离世的消息,法国魔法部的搜捕队必会松懈。这样既能保护父亲周全,也便于我们的人绕过搜捕网暗中寻找和联络他。” 伏地魔点头,“这样一来,后天审判庭上,罗齐尔作为你亲舅舅,必然会抢着争夺监护权——雷德尔会扮成他出席。”他抬眼扫过席间诸位家主,笑意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揶揄,“不过我猜,想分马尔福家产的,远远不止罗齐尔一支吧?若阿布真死了,在座的各位……” 几个家主慌忙说:“我们不敢。” “不,你们敢。”伏地魔淡淡道,“做戏做全套,后天,你们一个都不许落下,都给我去审判庭好好争一争。散会。” 几人一时间都想明白了伏地魔的布置和安排,纷纷起身行礼后离开了会议室。 顾烨之指尖攥着衣摆上的蛇纹刺绣,后知后觉品出伏地魔的深意:“主人是想让各家家主在审判庭上和罗齐尔抢我的监护权?”他瞳孔忽然亮起,像淬了星子,“贵族们一旦内斗,审判庭就没法轻易结案——只要拖过五天,我就能按继承法接管马尔福家事务。” 少年忽然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他望向伏地魔的眼神亮得惊人:“您故意让他们演一出戏,用这场‘遗产之争’做幌子,既能让我名正言顺掌权,又能借贵族们的手帮雷德尔坐实罗齐尔身份,让他好回法国交差……这是拿敌人当棋子,反将一军!主人太厉害了。” 伏地魔屈指轻叩少年额头,享受着少年崇拜的目光,笑道:“你倒是个一点就透的机灵鬼。” 第64 章 糯米团子 黑魔王卧室旁的小客厅里,壁炉中幽蓝火焰跳动。 墨绿色天鹅绒沙发上,黑色刺绣花纹沿着靠背与扶手蜿蜒,几个丝绒靠枕随意堆叠其上,鎏金流苏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黑魔王身着黑色丝绸睡衣,慵懒地倚着沙发,指尖摩挲着水晶杯,威士忌杯里的冰球撞着杯壁,轻响与壁炉的噼啪声交织。 一旁的雕花茶几上,深褐色胡桃木桌面的藤蔓纹样被火光镀上一层暖边。两个家养小精灵围着茶几团团转。 往常盛着蜜饯鲜果的玻璃果盘,此刻成了某位毛茸茸的专属浴缸。 一只白鼬四仰八叉地瘫在盘中,棉布巾歪搭在额头,油亮的皮毛正浸润在温热的玫瑰香波里——左侧小精灵倾斜鎏银茶壶,温热的水流顺着壶嘴浇在它鼓胀的肚皮上,右侧小精灵则将退烧魔药装在奶瓶里递到它嘴边。 “这就是你说的专程来向我展示变形术?”伏地魔挑眉,冷哼了一声,“马尔福家的娇气包,淋个雨就发烧,结果就是来我这儿混吃混喝混小精灵伺候。” 白鼬用前爪抱住奶瓶,仰着脑袋咕嘟咕嘟吞咽,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哼唧声,可能是在敷衍的回应伏地魔的话。魔药顺着嘴角溢出一丝,在绒毛上洇开琥珀色的痕迹。温水浇过它下腹时,它舒服得尾巴尖无意识地拍打水面,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茶几边缘的藤蔓雕花。 “这个退烧药见效很快,”伏地魔斜倚在沙发上,慢悠悠开口,“副作用是会让人有类似醉酒的感觉。” 话音未落,白鼬已经喝完魔药,爪子一推将奶瓶踢到一边,整个身子滑进温水中,黑豆似的眼睛眯成细线,鼻尖还挂着颗晶莹的水珠。 两个家养小精灵显然被这只白鼬萌到无法呼吸,它们非常殷勤的将它洗得香喷喷。 白鼬把肚皮翻过来对着壁炉的火光,湿漉漉的爪子懒洋洋晃了晃,任由小精灵用软布擦拭它的爪子尖。 小精灵用烘干咒将它的绒毛烘得蓬松柔软,末了还在尾巴尖系上一个缀着水晶珠的粉色蝴蝶结——那珠子随着白鼬甩尾轻晃,碎光溅了满地。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恢复元气的白鼬兴奋起来,像团吃了跳跳糖的雪球,在屋子里蹦来蹦去,爪子掠过壁炉前的波斯地毯,银毛擦过小矮柜上的鎏金烛台,又踩了两脚窗台盆栽肥厚的叶子。 它压根没注意到,白色巨蟒纳吉尼正贴着墙根游过来,金色瞳孔里映着这个会动的白毛团,蛇头悄无声息的凑过来,蛇信子“嘶”地弹出,精准舔过白鼬鼻尖。 “唧——!” 白鼬的毛瞬间炸成蒲公英球,四爪并用窜上沙发,湿漉漉的鼻尖蹭过伏地魔手背,整团白绒直接扑进他怀里,爪子勾住丝绸睡衣的领口,尾巴直直的炸着毛。 纳吉尼却盘在沙发脚边,信子吞吐间似在发笑,鳞片与地毯摩擦出沙沙轻响。 伏地魔按住它乱挥的爪子,指尖捏起那白鼬的后颈,“你要是敢挠破我的睡衣,就把你塞进纳吉尼的嘴里。”语气带着威胁。 白鼬却扭过身子,“唧唧”叫着,像是在顶嘴。 “个头变小了,胆子倒变大了。”伏地魔拎起它的后颈肉,提到眼前弹了弹鼻尖。 白鼬顿时“唧唧唧”叫得更凶,蓬松的绒毛在火光下泛着雪光,尾巴尖的蝴蝶结随着挣扎轻轻颤动,活像个气鼓鼓的蒲绒绒。 “这是真把自己当动物了……是阿尼玛格斯的副作用吗?”伏地魔疑惑的提着它后颈晃了晃。 却见小家伙趁机蜷起身体,包住他的手腕,圆鼓鼓的肚皮贴着他的手腕,爪子扒拉着他的袖口,分明是在撒娇。 小动物用脑袋顶了顶伏地魔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还用尾巴尖扫过他手背,痒得像羽毛在挠。 “别得寸进尺。”伏地魔拍了拍那团银毛的屁股,掌心却托着它往卧室走去。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墨绿丝绒垫子,边缘银线绣着荆棘花。白鼬刚被搁上去,打了个奶声奶气的哈欠,露出珍珠色的尖牙,然后蜷成毛茸茸的雪团,尾巴尖的蝴蝶结恰好搭在垫子边缘,不再动弹。 方才嫌它闹腾的黑魔王这会儿看着它一秒入睡,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揉了揉白鼬耳尖,看那绒毛簌簌抖了抖;又戳了戳鼓鼓的肚皮,瞧那尾巴尖甩了甩。 他挑眉,捏住白鼬一只后腿轻轻拎起,然后弹了弹中间两个白色毛茸茸的小球——像两颗裹了糖霜的糯米团子。 小家伙浑然不觉被自己被调戏了,竟啪嗒翻了个身,四爪朝天露出雪缎似的肚皮,尾巴卷成问号状,睡得正香。 伏地魔望着那毫无防备的睡姿,喉间溢出声极轻的笑,指尖捏了捏软糖一般的肉垫,低骂一句:“小屁孩。” ——————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爬进来时,白鼬正把脸埋在爪子里睡得四仰八叉。旁边的黑色床榻上早已空无一人。 它甩着尾巴坐起来,圆溜溜的黑眼睛扫过四周——雕花衣柜旁的胡桃木椅上,斯莱特林校服被熨烫得平平整整。 它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还残留着退烧药带来的轻微眩晕。昨晚的记忆碎成光斑,他记不太清喝了药之后都发生了什么。算了,记不起来就不想了。 “早上好,马尔福少爷,”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房间里,向他鞠躬,“黑魔王大人已经出门了,他吩咐过,让您自便。” 白鼬眨了眨眼睛,纵身一跃,跳到胡桃木椅子上,鼻尖拱开校服,像团融化的冬雪一般滑进深绿长袍。银白绒毛从四肢开始消退,如沙漏倒转般化作苍白皮肤,最后尾巴尖的蝴蝶结也失去依托,掉落在地。 眼前哪还有半分白鼬的影子,只见一位铂金色长发的少年身着墨绿色长袍立在晨光里,发丝如缎子般垂落肩头,苍白皮肤透着冷玉般的光泽,银灰色眼眸微弯,唇角噙着三分清浅笑意,端的是斯莱特林式的优雅贵气。 少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将墨绿校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目光扫过地上的蝴蝶结时,眉梢微挑。他俯身拾起那团缀着水晶珠子的缎带,指尖摩挲片刻后塞进口袋。 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三分。霍格沃茨的大厅此刻应该已经热闹起来,现在去正赶得上熏肉与糖霜面包,想到这,他便匆匆出门了。 第65 章 审判庭 踏入霍格沃茨礼堂时,晨光正透过彩绘玻璃窗倾洒而下,在斯莱特林长桌的银盘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烤面包的焦香混着熏肉的油脂气扑面而来。 邓布利多看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似乎松了口气,顾烨之向教师席方向点了点头。 但显然他今天无法拥有一个平静的早餐。 当一群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进礼堂,嘴里叼着的《预言家日报》纷纷掉在长桌上时,斯莱特林这边突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是整个大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全校师生都扭头看向了斯莱特林长桌上边的那个铂金少年。 顾烨之打开报纸,头版大字写着:马尔福家主猝然离世 魔法界纯血贵族集体致哀 【……据魔法部官方证实,英国纯血贵族代表、马尔福家族掌舵者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于昨日去世………曾主导修订《纯血统家族财产继承法》及《保密法修正案》。其治家风格以“优雅与权威并存”著称,庄园常年举办的冬季舞会被视为魔法界社交标杆………魔法部部长尤金尼娅·詹肯斯发表悼词:“阿布拉克萨斯是魔法界秩序的捍卫者,他的智慧与决断将被铭记………】 整版报道洋洋洒洒数千字,从阿布拉克萨斯的霍格沃茨求学经历到威森加摩履职生涯均详细铺陈。配图中,阿布拉克萨斯身着缎面礼服端坐于马尔福庄园会客室,身后书架陈列着镶蛇纹的法律典籍,右手轻搭在雕花扶手椅上,指节佩戴的家族戒指在镁光灯下泛着冷光——这张摄于去年冬天的照片,恰合报道中“不怒自威的纯血领袖”形象。 顾烨之感慨,这昨天半夜发下去的任务,一宿就赶出了整整一页的报道,还写得跟真的似的,这帮人也是够厉害。 正这么想着,旁边的纳西莎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震惊:“这、这怎么回事?”她声音都有点抖。 顾烨之先是愣了一下,赶紧做出震惊的样子,瞪大眼露出愕然神色:“什么?怎么会……” “你这表情也太假了。”帕金森在对面观察着他的反应,皱着眉说,“不会是假消息吧?” “胡说什么呢?”顾烨之严肃地皱起眉,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给她使眼色,“《预言家日报》能说假话吗?” 帕金森眨眨眼,像是明白了:“哦对,预言家日报从不说假话。” 一旁的纳西莎看着他的样子,也猜出点什么,松了口气,笑笑没再说话。 顾烨之在学校扮演了一天忧郁美男子之后,晚上找斯拉格霍恩教授请假去参加第二天的审判庭开庭。 老教授一看到他就红了眼眶,“哦亲爱的卢修斯……”,斯拉格霍恩的声音裹着浓重鼻音,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可怜的孩子……你父亲他……”话音未落,老人已从袖口扯出绣金线的花手帕,捂住鼻子发出闷雷般的抽噎。 顾烨之被那肥厚的手掌拍得差点呛到,看着对方从袖口掏出手帕擤鼻涕的架势,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在心里默数三秒,才憋出句:“谢谢教授关心,我会节哀的……” “放心去!”斯拉格霍恩突然攥住他手腕,金戒指硌得他生疼,“我这就给审判庭写信!你父亲当年在威森加摩……”老人忽然哽住,手帕捂住鼻子发出闷响,“他们会念着旧情,不会为难你的!” 顾烨之心想,他们估计也没时间为难自己,毕竟明天大家都是观众,要一起看大戏。 第二天上午十点,威森加摩审判庭的青铜大门在魔法波动中无声滑开,门扉上蚀刻的二十八圣徒浮雕投下冷硬的阴影,穹顶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如碎冰般倾洒在黑色大理石地面。 铂金长发的少年端坐在被告席雕花橡木椅上,墨绿缎面礼袍领口绣着银线蛇纹,袖扣的马尔福家族章纹在光影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审判长是一位秃顶的中年巫师——提贝卢斯·奥格登。他推了推夹鼻眼镜,宣布开庭:“根据《纯血家族未成年继承法案》,今日审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遗产继承权及监护权归属事宜。请原告方罗齐尔家族代表陈述诉求。” 奥古斯丁·罗齐尔站起身,他黑色礼服上的红宝石胸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根据《纯血统家族未成年监护法》——”罗齐尔举起一卷羊皮纸,声音很响,“我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妻子的兄长,即卢修斯·马尔福的法定舅父,理当接管马尔福家族唯一继承人的监护权及全部产业!……” 顾烨之打量着这个罗齐尔,他表情嚣张,动作自信,以假乱真。 “荒谬!”布莱克家主拍案而起,红宝石戒指砸在橡木桌上发出闷响…… 顾烨之坐在凳子上看着这场争夺他抚养权和马尔福家产的审判。这场审判可能和他有点关系,毕竟他坐在这里,但是他认为可能关系也不大,因为全场没有人问他的意见。 各大英国老牌纯血贵族家主轮番上阵,罗齐尔在其中都显得不值一提起来。顾烨之只有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亲戚们,各种叔叔伯伯大舅子,审判庭上吵得不亦乐乎。 审判长似乎谁也不想得罪,只能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试图让这些已经不顾颜面要在审判庭上打起来的人恢复矜持。 顾烨之忍不住感慨,这些上了年纪的贵族们演起戏来有模有样,说不定多少掺着点真情实感——要不是伏地魔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现在这场闹剧对他来说,恐怕真的会变成一场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 果然耗了一整天毫无进展,审判长擦着冷汗宣布“下次再议”后,众人总算散了。 距五月二十日只剩一天时,罗齐尔仍作势不死心地上蹿下跳申请开庭。庭审现场照旧吵得沸反盈天,老家伙们拍桌甩魔杖的动静差点掀翻穹顶水晶灯。最终这场闹剧终究没掀出半分水花,他只能连夜收拾行李回法国复命。 五月二十日,总算等到了这一天,顾烨之踏入古灵阁保密金库,取出马尔福家族印章与遗嘱。随后至魔法部遗产继承司,提交文件证明继承人身份,办妥继承手续。又于土地登记处完成庄园、土地过户,更新防护魔法并录入自身魔力印记。 看着一份份文件上“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名字慢慢被“卢修斯·马尔福”的字样覆盖,心里忽然升起些许感慨。 “总算是没把家产弄丢,也算对得住你们老马家了。”他自言自语道。 第 66章 发布会 1972年5月20日,周六,下午,马尔福庄园,顾烨之按照贵族传统在继承家业后召开新闻发布会。 阳光透过紫藤花架,在大理石回廊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一百二十张乌木椅以喷泉水池为圆心呈扇形铺开,每把椅背上的墨绿色缎带蝴蝶结都用银线绣着马尔福家徽,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甜品桌上银盘摞着雕花点心塔,蛋白糖霜堆成螺旋状的雪顶,淋着龙舌兰蜜的松饼冒着热气,甘草魔杖糖在银盘里码得整整齐齐。 甜香裹着喷泉水汽漫成白雾,逗得白孔雀们拖着镶钻似的尾屏晃过来,在喷泉边踱步梳理羽毛。 新一任马尔福家主执握蛇头手杖,从旋转楼梯拾级而下。纯黑晨礼服裹着少年清瘦的身躯,收腰处温柔勾勒出柔韧腰线,垫肩将肩膀托得笔直如剑鞘,锋芒藏在柔软的褶皱里,像初春溪水下未融的薄冰,清冷却又泛着温润的光。 铂金发尾被墨绿缎带松松挽着,垂在胸前,每走一步便轻轻摇摆,与那枚秘银家徽项链相撞,发出细碎轻响。 回廊早被三十余家媒体围得水泄不通。《预言家日报》的巴希达挤在最前排,速记本边缘的墨渍尚未干透,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方飞速游走;《巫师周刊》记者举着青铜相机对准楼梯,正屏息调整着对焦旋钮。 随着少年家主的脚步临近,快门声如暴雨砸窗,镁光灯闪成白浪。 恰在少年驻足最后三级台阶时,一只白孔雀振翅掠过,轻盈立上他肩头。雪缎般的尾羽如银河倒悬,在镁光灯下与他铂金色长发相映成辉。 年轻的马尔福家主立在光影交界处,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拂孔雀颈羽,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阴影,微微侧头时,下颌线条如寒玉雕琢,每一寸轮廓都浸着贵族矜傲。 这一瞬被无数镜头争相捕捉,最终定格成《预言家日报》头版的传世影像:逆光里,铂金发丝与孔雀翎羽交织成流动的星幕——而此刻,马尔福家年轻的继任者,正恰好站在纯血荣耀与时代变革的交点上。 不过这会儿,这位少年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他心里一直在默背待会儿要说的发言稿,只希望发布会赶紧结束,这些麻烦的流程早点走完。 “诸位下午好。”顾烨之走到雕花讲台后站定,“感谢今日前来见证马尔福家族传承。即日起,我以家主之名,守纯血荣誉……” 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应付完回廊里的镁光灯与连珠炮似的提问,顾烨之抬手揉了揉笑僵硬的唇角,朝候在门边的小精灵颔首,让小精灵给到场的所有人提供下午茶——发布会到此就算圆满结束了,记者们会自行离去。 他转身避开人群,沿着蔷薇花墙往小花房走,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紫藤花瓣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本想躲进来歇会儿,却看见黑魔王背对着他站在花房里,欣赏着绣球花。 伏地魔的黑袍如深潭静水般垂落在花架前,指尖轻拨墨紫色重瓣绣球,听着身后渐近的皮鞋声,唇角扬起极淡的弧度。 少年在三步外驻足,单膝触地时礼服下摆堆叠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主人。” “起来吧,别把这么漂亮的礼服弄脏了。” 少年抬头时,正对上那双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眸,伏地魔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位黑魔王倚着花架,上下打量他:“当年阿布接手马尔福家时,穿的也是这么笔挺的晨礼服——那时候我才刚从霍格沃茨毕业,满脑子都是如何找一份工作。”他笑了笑,绕着少年缓步踱步,“瞧瞧你现在,银线刺绣、蛇头手杖……倒真有几分你父亲年轻时的派头。” 顾烨之笑道:“还是多亏您出手周旋。要不是您,父亲失踪的事没个头绪,我可能还要背上过失杀人的麻烦,马尔福家的家业指不定落到谁手里。现在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全靠您的帮助。” 他说的诚恳至极,毕竟如果伏地魔真的置之不理,或者想趁机侵吞马尔福家业,确实无人能阻拦。好在黑魔王到底还是保留了马尔福家族的传承。 伏地魔伸手勾住他胸前的铂金发尾,像逗小猫似的轻轻扯了扯:“这么说,我算是你的大救星了?光嘴上说谢谢可不够吧?” “主人想让我怎么谢?”他笑得坦诚,眼角眉梢还带着少年人未脱的青涩,“只要我有的,您随便拿。” 伏地魔挑眉,红瞳里闪过一丝兴味,手指顺着发丝滑到他锁骨,又摆弄他胸口的家徽胸针:“你有什么?能给我什么?”这话听着像试探,又像调笑。 顾烨之真心实意的说:“主人想要什么?但凡我能拿到的,都献给您。” 伏地魔指尖卷着他垂落的铂金发尾,红瞳里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将少年整个人吸进去。而少年那双银灰色眸子却像被磨光的银器,明晃晃地盛着一片真诚。 伏地魔忽然松开手,从花架上摘了团绣球花,插在了少年胸口的口袋里:“先记着吧。”手指似乎无意间蹭过少年的下唇,“以后慢慢还。” 顾烨之似乎未察觉伏地魔眼底转瞬即逝的危险,他垂眸望着胸前的白绣球,抬眼笑道:“那我不是已经欠了主人两次人情了?”他指尖抚过花瓣,想了想道,“您今晚愿意留在这里用餐吗?就当谢您上次收留我发烧时的照拂。” 伏地魔挑眉,红瞳里漫上兴味:“成年夜该有酒。你父亲地窖里那瓶三十年的火龙血威士忌,我一直想尝尝。今天该开了。” “一定让您尽兴。”顾烨之笑道。他回头朝候在门边的家养小精灵颔首,让它们下去准备。 当夜幕降临,马尔福庄园的晚餐准备的十分隆重,长桌上银器与骨瓷餐具交相辉映。前菜的鹅肝酱盛在雕花银盘里,正餐的鹿肉浇着蜜色酱汁。冰桶里的龙血威士忌瓶颈凝着霜花,瓶身烫金年份"1937"被火光舔舐出暖意。 长桌中央摆着银质烛台,伏地魔坐在上首,黑袍在烛光下泛着墨玉般的光泽。 顾烨之解开领口缎带,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他挽起袖口,起身为伏地魔开酒。 瓶塞弹出的轻响里,醇厚酒香混着龙类焦火气扑面而来,赤红色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出细碎金芒,像龙巢里跳动的余烬。 红色的酒液在他掌心映出晃动的光影。 “敬主人。”少年左手虚托杯底,右手举杯齐眉,十分恭敬。腕骨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柔光。 伏地魔看着他,也举杯道:“敬成年。” 第 67章 残酒 酒液入唇时,顾烨之只觉喉间腾起一阵灼烫——像野火混着蜜酿灌进肺腑。他皱眉咽下,终是弓身闷咳起来。 伏地魔望着他发颤的睫毛轻笑:“这般佳酿,倒叫你喝出了毒芹汁的架势。” 顾烨之确实从未碰过烈酒。前世也只喝过果啤。 他强撑着陪伏地魔喝了两杯,片刻后,双颊便浮起薄霞般的绯色,眼尾水光潋滟,连耳尖都泛着透明的红。 伏地魔见状,也不再逼他喝酒,自斟自饮间,倒也兴致不减,看似比平日多了几分闲散与放松。 为免醉酒失态,顾烨之欠身告退,准备去喝点醒酒魔药。起身时一个踉跄,扶住冰桶才稳住身形,又让黑魔王嘲笑了两声。 他换了件月白色巫师袍回来。银质蛇形腰带松松系于腰间,勾勒出利落的腰线——那是十八岁少年特有的劲瘦美感。 他不想再陪酒,但也不想黑魔王感到怠慢,于是他走向角落的三角钢琴,掀开乌木琴盖。 卢修斯·马尔福曾学过钢琴,顾烨之从前也练过,只是高中课业繁重才搁置。指尖再触琴键,记忆便顺着琴音漫上来。他试弹几个音符,渐入流畅。 当《月光奏鸣曲》的旋律淌开,烛光在琴键上跳成碎星,琴声混着酒香漫进烛烟,任由旋律如缎带般漫过整个空间。 指尖在琴键上飞掠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随节奏轻晃,铂金色长发扫过苍白的锁骨,在月白袍上投下细碎阴影。琴声行至中段高潮处,忽有水晶杯沿叩击琴身的清响。 伏地魔不知何时倚在钢琴旁,苍白面颊浮着薄红,红瞳半眯如慵懒的蛇,在烛火里泛着异样的柔光。他指尖摩挲着杯沿,听少年弹错两个音符又迅速修正。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弦间震颤。顾烨之抬眼时,正对上那双比平日柔和许多的红瞳——里面翻涌的暗潮尚未退去,却混了些醉意的温热,像被篝火烘软的蛇。 琴音的余韵盘旋,伏地魔垂眸望着少年滑落到两颊的长发,忽然伸手将那缕发丝别至耳后,指腹擦过耳垂时停留片刻——那里还带着酒后的温热,像枚被握在掌心焐热的珍珠。 伏地魔垂眸望着少年泛着薄红的耳尖,伸手用酒杯轻轻敲了敲他手背:“马尔福家的钢琴老师,竟教出你这种弹错音的学生?” 少年耳尖的红意漫到脸颊,却仍维持着贵族式的端方:“许久未练,生疏了,让您见笑。” 他站起身给黑魔王斟酒,月白长袍扫过伏地魔的靴尖,银质腰带在烛光下晃出细芒。 伏地魔挑眉,忽然倾身,酒气混着冷松香拂过少年颈侧,“后面你再弹错一个音,便喝一口酒,如何?” 顾烨之没想到弹个琴也要被考教,立刻紧张起来:“主人…这…” “开始吧。”伏地魔屈指叩了叩琴身,兴致颇高。 顾烨之只觉得天降横祸。 顾烨之重新落座,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键上。这次他弹的是《致爱丽丝》,这是他很熟悉的一首曲子,比刚才那首弹的要流畅一些。 弹到第二节时,颈后忽然落下蛇类吐信般的绵长呼吸。伏地魔的指尖顺着铂金色长发滑至后颈,在脊椎凸起处轻轻抚摸,像在鉴赏一件精美的瓷器。 顾烨之指尖猛地一抖,两个错音撞碎在琴键上。 “你很怕我。”伏地魔的拇指碾过他绷紧的皮肤,琴声开始走调,“却又总是用这种颤抖的姿态讨好我。” “我……我只是想让您尽兴。”顾烨之尽力稳住弹琴的手,但是他已经快不知道自己弹的什么了。 黑魔王的指尖已顺着脊椎缓缓下滑,每经过一节凸起,就有一串音符走调。 顾烨之几乎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混进琴声,像被追猎的幼鹿踩碎落叶。 “尽兴?” 伏地魔冷笑道,“呵,你知道怎样才能让我尽兴吗?” “……请您指点。”顾烨之忐忑道。 “不指点。”黑魔王恶劣的笑,指尖绕着他一缕长发打圈,“告诉我,你讨好我是为了什么?” 顾烨之弹琴的手指不敢停,但已经弹的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他盯着琴键上的反射的烛光,声音诚恳而柔顺:“主人,我…只是像无数拜服在您脚边的贵族一样,祈求您的庇护……祈求家族永昌…” 伏地魔的笑声混着酒气扑在他颈间:“倒是坦诚。你是头一个敢把野心摆到明面上说的——”红瞳危险地眯起,“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指腹碾过他泛红的耳垂,黑魔王的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我最喜欢你的识时务。你很会装——装耿直,装不懂,也放得下身段,所以你总能从我这里换到你想要的东西。小马尔福,如果你现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那最好在我面前永远的装下去……” 顾烨之只觉得身上冷汗直冒,他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开口,却发现声音仍带着细微的颤音:“主人明鉴……我对您从无虚言。” 他听见黑魔王低笑:“手抖得像被施了混淆咒。” 随后,黑魔王按住他肩膀的手忽然用力,迫使他转身面对自己。 琴声戛然而止,少年撞进黑袍的阴影里,鼻尖萦绕着龙血威士忌的辛辣,看见黑魔王眼底翻涌的暗色里,竟浮着几分近似纵容的光。 然后这个恶劣的人问道:“刚才弹错了几个音?” 顾烨之瞬间头皮发麻,这问题似曾相识,那时候他好像跪在地上挨手板…… 而他的回答也和当时如出一辙,他硬着头皮回答道:“主人……我、我没数…” “那你说该怎么办?”伏地魔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我……”他紧张的吞咽着唾沫,“全凭主人处置。” 然后顾烨之就眼睁睁的看着伏地魔缓缓的抬手,把他刚刚斟的那杯酒举过了他的头顶。 烛火在红酒液里碎成流动的光斑。那双红瞳紧盯着他瞳孔里的倒影,像毒蛇锁定猎物般一瞬不眨。 他也瞪大了眼睛回望着伏地魔。 他猜到伏地魔要干什么,伏地魔动作很慢,似乎在给他拒绝的机会,但是他没有动。 杯沿倾斜的弧度极缓,而这缓慢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计算精密的刑罚,每分每秒都在试探少年的底线,让他内心颤抖。 当冰凉的酒液浇上头顶时,顾烨之浑身一抖,不受控制的打了几个寒战,却硬是咬着牙没躲,任由血红的液体顺着铂金色发丝蜿蜒而下。 他猛的闭上眼睛,红酒在月白色长袍上洇开暗纹,像被诅咒的玫瑰攀援而上。他听见伏地魔喉间溢出的低笑。 还好杯中残酒不多,几息间便顺着发梢淌尽。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歉,手滑,酒洒了。”那人就这样用磁性的嗓音说着如此恶劣的话。 顾烨之还没来得及睁眼,骤觉腰间一紧,整个人猛的被按在了冰凉的琴盖上。象牙键在背后硌出钝痛,混着杂乱的音符炸开。 他瞳孔骤缩,却在睁眼瞬间被渡来一口辛辣的酒液——龙血威士忌的灼热混着那人独有的冷松香,毫无预兆地灌进喉间,惊得他剧烈呛咳,酒液顺着唇角蜿蜒至后颈,打湿了后颈的头发,又流入琴键里。 但那人非但未退,反而更深地侵入他的唇间。 少年在窒息边缘徒劳推搡,当琴盖因挣扎发出吱呀声,伏地魔终于松开他。 年少的马尔福家主就这样瘫在琴键上剧烈喘息,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烛影,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与琴弦的震颤重合。 “小白鼬,你的钢琴要换新的了。”黑魔王的指尖碾过他红肿的下唇,声音愉悦,“成年快乐,晚安。” 少年躺在钢琴上,望着那人转身扬起的黑袍,远处传来座钟敲钟的声音,他数到第九下,深吸了口气,缓缓伸手抹了把脸。 第68 章 N.E.W.T.s 离N.E.W.T.s考试只剩最后一周了,顾烨之发现自己因审判庭事务请假的两天堪称致命——羊皮纸堆成的书山几乎漫过雕花桌沿,魔药课坩埚里的月长石还没磨碎,黑魔法防御术的练习也缺了两课时。 他还有“全科优秀”的任务要完成,所以最后一周,顾烨之完全开启了学霸模式,每天从早学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看书刷题练魔咒。图书馆的长桌成了他的战场:左手边是狂草批注的《标准咒语·七级》,右手边摆着十二支写秃的羽毛笔。午间用餐时,右手叉着肉排,左手还在翻动《千种神奇草药与蕈类》。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拉文克劳学生曾在走廊目击这一幕:铂金少年在赶往下一个教室的途中,在走廊上边走边用悬浮咒托着两本占卜学书籍,口译古代如尼文。 他这副样子连带着整个斯莱特林都卷了起来,曾经满是拉文克劳学生的图书馆居然被斯莱特林占去了半壁江山。 如此分秒必争的日程表,也正好让他没时间去想周六那场糟心事。 冷不丁被个男人亲了一口,就当被狗咬了,他都懒得计较。可关键是,他尽心尽力地招待——对方居然说他“装”! 他“装”什么了?!邀请他吃饭,邀请他喝酒,给他弹琴,他居然说他“装”! 他承认之前确实有“装”过——但在黑魔王面前谁不装模作样?不都是为了活命吗?也不寒碜。但他发誓,真没往那方面想过——日子苦得拧出水,哪有闲心琢磨情情爱爱? 真说到“装”,明明是那个把三十年的龙血酒往他头上倒,还说“手滑”的混蛋才叫装!虚伪!做作!浪费! 顾烨之一想到这里就气的脑壳疼。 他气的猛捶了下桌子,吓得整条桌子边的同学一抖,都抬头看他。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图书馆复习,他赶紧笑道:“不好意思,拍死了一只虫子。” 都怪那个混蛋,他决定用大脑封闭术把他扔到脑后。 —————— 橡木长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顾烨之坐在笔试考场上,将七卷羊皮纸按科目顺序码放整齐。黑板上是巨大的N.E.W.T.s字样。四个监考老师站在教室的四个角落里,眼神四处扫射。 当考试钟声响起,顾烨之的羽毛笔已蘸好墨水,落笔如银蛇游走,墨汁在羊皮纸上绽开工整的花体字。 变形术试卷上最后一题是关于“人体变形限制”,他旁征博引《变形术高级原理》与《国际保密法》,洋洋洒洒像写了篇小论文。 笔试考场弥漫着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窸窣声。顾烨之扫过古代如尼文试卷第三题:用如尼文刻写“永恒火焰”符咒,并注明适用材质。他的笔尖落下时几乎没有停顿,银墨在纸上流淌出完美的螺旋符文,末尾还额外标注了三条中世纪巫师对符咒的改良记录。 上午笔试结束,下午是各科实操打分。 魔药学调配「缓和剂」时,顾烨之的动作熟练得像场优雅的仪式。他研磨的手法堪称艺术,当坩埚升起珍珠母般的烟雾时,他精准地在第七秒加入嚏根草汁。 「完美的分层。」斯拉格霍恩教授凑过来,金链眼镜几乎贴到坩埚边缘,当着他的面在成绩单上写了个O。 变形学考官说出考题:“将渡鸦变形为纯银墨水瓶,要求保留羽毛纹理。” 魔杖转了个优雅的圈,顾烨之的无声咒用的炉火纯青,渡鸦扑棱翅膀的瞬间已被银光裹住,落地时已成了流线型墨水瓶,尾羽化作精致的蘸水笔,瓶身上每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如真。 考官的眉毛挑了挑,在羊皮纸上沙沙写下批注。顾烨之确定她在成绩一栏打了个圈。 黑魔法防御术的考官居然是卢克伍德,当顾烨之走向他时,卢克伍德竟然特意放下评分夹板,慎重的站起身向他致意,“马尔福先生,听闻您正式接管家族事务,恭喜。”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 旁边的格兰芬多学生瞪圆了眼睛,而几个斯莱特林同学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当然听说过马尔福家的新动向,但没人料到魔法部官员会在考场上公然示好。 顾烨之也颔首回礼,“卢克伍德先生,还没有感谢您上次的帮助。” 卢克伍德的笑意更深了,“工作而已,不客气。” 卢克伍德话题一转,手掌朝一旁的傀儡群轻轻一展:“马尔福先生,您的考题是——三分钟内击落至少五具傀儡的魔杖。” 顾烨之的目光扫过那十具木偶,微微点头。 “计时开始”的尾音尚未消散,他的魔杖已划出半道银弧——不是标准的“除你武器”挥咒手势,但十道魔杖如被无形之手拔起的麦穗,在众人惊呼声中同时离手,撞在石墙上发出暴雨般的脆响。 周围学生一阵惊呼。 卢克伍德笑道:“3秒钟,非常优秀,马尔福先生。” 实操考核的考场像是铂金少年的个人秀舞台一般,下了课的低年级学生都抱着课本扒在考场门口,纷纷跑来围观斯莱特林王子的风姿,更别说现场旁边候场的七年级同学们,都不由自主的用目光追随着他。 一天考下来,顾烨之复盘自己的表现,自我感觉良好:笔试部分基础题稳扎稳打,难题也因复习到位答得完整,实操课除占卜学外均发挥出色。 说起那占卜考核——水晶球里的雾团翻来覆去只有漩涡状暗影,他只得硬着头皮抛出“变革将至”“旧秩序动摇”之类模棱两可的解读,也不知道考官是否会买账。不过其他科目他胸有成竹,魔咒、变形等核心课的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拿O应当十拿九稳。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走廊里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声,羊皮纸和羽毛笔雨点般抛向穹顶,少年们像被释放的游走球撞向庭院。唯有顾烨之还在走廊上边走边皱着眉,沉思着水晶球那团捉摸不定的雾团。 “卢修斯!别想了!”弗林特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魁地奇队长猛地勾住他的肩膀,“整整五天泡在图书馆,都要长出毒触手了!走,去湖边晒掉这层书呆子气!” 不等他反驳,弗林特已拽着他拐过走廊转角,往城堡外走去。 第 69章 饼干 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都在今天结束了考试。少年们已经提前庆祝起暑假来。 青草坡与黑湖畔从未如此喧闹,走廊和休息室被抛在身后,青春的身影在蓝天下舒展———书包被抛向缀着棉絮云的晴空,羊皮纸折成的纸船漂满黑湖,魔杖挥出的荧光蝴蝶追着欢笑声起舞。 詹姆·波特在湖边抛着一个金色飞贼,那枚飞贼每次振翅欲飞,都被他修长的手指精准扣回掌心,阳光在他微卷的发梢镀上蜜色。小天狼星·布莱克懒洋洋地斜倚着他,随手掷出的石子在黑湖水面蹦跳着画出三道银线。 两个阳光少年吸引了草地上大部分女生的目光,除了在一旁树下看书的莉莉伊万斯。 她膝头摊开《高级魔药制作》,红发垂落如燃烧的火焰,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詹姆第三次偏头望她时,飞贼险些从指缝溜走——但是她的目光始终钉在书页上,连睫毛都未颤动半分。 詹姆波特发现她一次也没有看过来之后,泄了气,将金色飞贼狠狠塞回口袋,鞋尖蹭过草地时发出不耐烦的声响。 恰在此时,斯内普背着磨破边角的书包闯入视野。詹姆与小天狼星对视的瞬间,两人眼底同时掠过恶作剧的幽光。詹姆魔杖轻挥,斯内普的书包突然挣断背带,像被巨怪拎起的水桶般抛向空中。 羊皮纸与魔药瓶雨点般砸落。《黑魔法溯源》砸在草地上弹开,露出里面夹着的皱巴巴的魔法阵图纸,装着蝙蝠脾脏的玻璃罐滚出老远。 “哟,看看这是谁,”詹姆怪腔怪调地说,“鼻涕精斯内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天狼星跟着起哄,一边笑一边模仿斯内普走路的样子:“大概是要去找他那些斯莱特林的毒蛇吧,说不定还在研究什么黑魔法呢!” 斯内普涨红了脸,弯腰去捡书,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他刚捡起一本魔药学课本,小天狼星魔杖一挥,书又飞了出去。 “把书还我!”斯内普终于忍不住,抽出魔杖,怒视着两人。但他话音未落,魔杖就被击飞了出去。 詹姆笑得更厉害了:“怎么,你还想动手?就凭你,也想跟我决斗?”说着一个绊腿咒让斯内普倒在了地上。 斯内普的人缘看起来不太好,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同学,不少人在偷偷笑话他。 顾烨之见状皱了皱眉,跟弗林特说了声“有点事”,就往人群那边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看见莉莉·伊万斯快步冲过去,张开手臂挡在斯内普面前。 詹姆波特立刻收回了魔杖,空闲的那只手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愤怒的莉莉伊万斯对着詹姆波特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波特愣了一下,“你居然为了这个鼻涕精吼我?!”他不可思议的受伤的看着莉莉。 “我不仅吼你,詹姆波特,”莉莉的红发因愤怒而扬起,“我还觉得你很恶心!”莉莉伊万斯怒斥道。 小天狼星同情的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詹姆·波特额角青筋暴起,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他到底哪点比我强?!”他手腕一抖,魔杖挥出半道血痕般的残影,魔咒带着破空锐响冲向斯内普。 莉莉也立刻抽出魔杖,但显然来不及了,而斯内普还在地上和绊腿咒作斗争,魔杖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只能瞪大眼睛望着红光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蓝色屏障如水幕般展开——魔咒撞上屏障的瞬间碎成幽蓝星屑,像被扑灭的冷焰火簌簌坠落。 “格兰芬多的正义竟是用魔杖对准同学?”顾烨之挥袖解除绊腿咒,“在我看来,伊万斯小姐的勇气,倒是更配得上狮院徽章。”顾烨之走过来,向莉莉颔首示意。 莉莉看到来了位靠谱的级长,明显松了口气,友好道:“马尔福学长。” “多管闲事的——”小天狼星的“毒蛇”二字刚滚到舌尖,就被詹姆手肘猛地捣回喉咙。 詹姆手忙脚乱地揉乱头发,魔杖在指间转出残影:“就、开个玩笑嘛……”他忽然瞥见莉莉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喉结滚动着拽住顾烨之的袖口,退到柳树投下的蛛网般阴影里。 他耳尖泛红:“那封情书...根本没用。她对你比对我客气多了,这到底——” 顾烨之挑眉看着他攥皱的袖口,“波特先生,”他刻意拖长尾音,“我教你的是《中世纪骑士求爱诗选》里的十四行诗,而你上周把‘你的眼睛像黑湖般深邃’念成‘像黑湖的巨乌贼般深邃’——”他指尖轻弹詹姆歪掉的领结,“何况,”他瞥了眼远处正在帮斯内普捡书的莉莉,“真正的好感,从来不是用魔杖‘开玩笑’能赢得的。” 詹姆的耳朵瞬间红到发根:“那你说怎么办?” 顾烨之想了想,道:“或许你可以从她的兴趣入手,比如夸她做的甜品好吃。我上次就是夸了她做的饼干,她看起来很高兴。” “你居然吃过她烤的饼干?!”詹姆的声音陡然拔高,震惊混着酸意几乎掀翻头顶的枝叶。他猛地转身望向莉莉,瞳孔里燃着嫉妒的火苗:“你还烤饼干给他吃了?” 莉莉挑了挑眉,“不仅他吃了,西弗勒斯也吃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吃了。” “连鼻涕精都吃到了!”詹姆的哀嚎惊飞了树上的渡鸦,他攥着莉莉的巫师长袍下摆,“哦,不,莉莉!我都没有吃过!怎么能这样?!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你干什么啊?!”莉莉努力的抢过自己的衣角,但她显然语气软了三分,迟疑的问,“你真的要吃?” “要要要!”詹姆满怀希望的跳起来,“我知道厨房在哪里,我带你去!小精灵们会很欢迎我们的!” 詹姆攥着莉莉的袖口就往城堡狂奔,她被拽得踉跄半步,转头朝树下的两人扬声:“马尔福学长?西弗勒斯?一起去吗?” 斯内普的脑袋瞬间摇成拨浪鼓,黑发扫过沾着草渍的衣领。顾烨之轻笑着不说话,只是挥手和她拜拜。 “你看他们多敷衍!只有我最在乎你!”詹姆的声音从城堡门口飘来,“莉莉,你就只做给我吃嘛!我能吃完一整个蛋糕!” 顾烨之侧头时,正对上斯内普眼底翻涌的幸灾乐祸,不禁也勾起嘴角。 两人沿着黑湖漫步,他随口问道:“考得如何?” 斯内普低头踢着石子:“就那样吧,天文学和占卜学悬……也就魔药学还行,其他科目都一般般。” “你嘴里的‘一般般’至少是良好以上,我才不信。”顾烨之笑着摇头,转而问道,“假期有什么打算?” 斯内普顿了顿,闷闷道:“回家呗,还能去哪?” 顾烨之驻足转身,铂金发丝被湖风掀起:“上次我家的《中世纪魔药残卷》还没看完吧?我家地下魔药室新添了高级研磨器——” 斯内普明显犹豫起来。 顾烨之叹了口气,语气低落:“父亲他……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好吧。”斯内普立刻答应,“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顾烨之笑了:“不麻烦,你想来就来。” 第 70章 画像 学生们的成绩将在一周后由猫头鹰陆续派发。对于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同学而言,这个学期他们被允许提前收拾行李,回家拥抱漫长的暑假。 翌日清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已涌动着零星的行李箱滚轮声。顾烨之便带着斯内普返回庄园。 在走廊上他们还偶遇了波特,只见他捂着肚子从医务室出来,面如菜色。 回到庄园后,顾烨之给斯内普指了去魔药室的路。 斯内普是个特别省心的客人,在家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对吃住都没什么讲究,只要有书读就满足了。 顾烨之刚将行李交给前来迎接的西西,名为加塞佩的家养小精灵便匆匆赶来,她围裙口袋里还露出半截鹅毛笔:“主人,马尔福家族名下各产业的五月财报都送来了,已经按地区整理好放在书房。”她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显然看出新家主眉间的疲惫。 加塞佩是庄园的小精灵管家,虽非家中最年长的精灵,却在财务方面极具天分,因此常年辅助家主处理家族事务。她也是家里唯一一个能自由进出家主书房的小精灵。 顾烨之揉了揉眉心——昨天刚考完毕业考试,一回家就要面对一堆的羊皮纸报表,真是要头秃了。 “知道了,加塞佩,我马上去看。”他叹了口气,解开外袍递给小精灵,去往书房。 他站在书房门口,轻抚了一下铂金狮鹫门环,推开雕花橡木门,房间里还留着父亲惯用的松针香味。 这是自父亲失踪后他首次走进这里。 天鹅绒窗帘半掩着,斜斜的阳光里浮尘游弋,将胡桃木书架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那些泛着蜜色光泽的皮质书脊上,还贴着父亲亲手写的分类标签——「魔药原料产地」「坩埚铸造秘典」等。 书桌中央摆着父亲的银质羽毛笔架,七支雕纹笔杆依旧按长短顺序排列,只是笔上落了薄灰。 屋内布置仍与往昔别无二致,唯有书桌上堆满了羊皮纸,那些横跨英法德意乃至尼加拉瓜的养殖场、酒厂等数据,以及垄断欧洲高端魔药坩埚生产的复杂产销链报表,密密麻麻地摊开着,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他得找外援。 书桌后的窗帘将墙面的油画遮得严丝合缝。他伸手撩开天鹅绒帘角,却见画布上空空如洗,金箔画框里只剩一副雕花椅子。 顾烨之叩响雕花边框,铜制鸢尾花纹章下传出空洞的回响。 “爷爷?”顾烨之唤了一声,无人回应。 顾烨之眉心微蹙,推开书架后的暗门,顺着石阶进入地下室,潮湿的石腥气混着陈年松节油味道扑面而来。 两侧墙壁挂满马尔福先祖的油画。他拾级而下时,走廊深处还有杯盏轻碰的轻笑漫来,待皮鞋尖叩响最后一级石阶,所有画像都骤然安静,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卢修斯?”之前监督他练习防御技巧的布鲁图斯马尔福凑过来,“你怎么来了?” 顾烨之目光扫过满墙镀金画框:“前辈们,楼上书房的祖父画像空了。他在你们这里吗?” “老伯特朗?”左侧一幅戴三角帽的绅士画像轻笑出声,怀表链在马甲上晃出细碎金光,“你父亲上月去法国时带走了一张他的肖像画,他就跟阿布去法国了。前两天那家伙还晃回来报过平安。” 顾烨之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父亲的消息,立刻激动起来:“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跳海后被塞尔家族的捕鲸船捞了。”布鲁图斯的剑穗在画框上扫出细微油彩裂痕,“那家伙命硬,现在卡昂的地窖里养着腿伤。” 顾烨之这才稍微放下心:“那就麻烦各位帮我给父亲带三句话。第一,法国原来的联络人现在都不可信;第二,黑魔王大人已经派塞尔文和亚克斯里去找他,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和这两人联系;第三,奥古斯丁·罗齐尔现在是自己人,值得信任。” 墙上的画像们纷纷点头:“他隔几天就会回来一次,我们会转达的。” 顾烨之话题陡然一转:“哪位前辈能上去指点我看财报?” “财报?这还不简单,”镀金画框里的先祖们顿时骚动起来,一位铂金绅士推开左右画像,怀表链叮当作响:“我做过银行经理!”持剑的布鲁图斯则用剑柄敲着画框:“我也会,简单的很。” 一时间居然有七八个铂金马尔福挤在一堆,争夺起教导子孙的重任。 第 71章 烧了 顾烨之无奈地用红墨水在那张纸上圈出有问题的数字:“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第一步,派信得过的手下去查库存——这事儿不难,可以让家养小精灵办。第二步,在家族月报里把这批有问题的数据公开。要让每个管理层都看见,新家主能看穿谎言。第三步……” 他忽然轻笑,“等负责人慌得坐不住,再抛根橄榄枝——允许三个月内补上亏空,但每周必须亲自汇报库存。”塞普蒂莫斯眨眨眼,“先让他们怕你,再给点好处,这样管人才有用。” 顾烨之忽然想到,伏地魔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别小看这个数字。”塞普蒂莫斯忽然收敛笑意,油彩眼睛里泛起冷光,“这是下马威。其他管理层都在暗处观望,若你镇不住场,今后人人都会阳奉阴违,把马尔福的账本当成自家小金库。” 顾烨之眉心紧蹙,“真难啊……” 这是他接手家族生意后首次深究产业脉络。窗外雨珠砸在玻璃上,他翻着财报,只见多处利润缩水。 “铁矿利润跌了17%,澳大利亚铂金矿却涨了42%。”他指着数据栏,“为什么?” “麻瓜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崩了。”塞普蒂默斯的画像晃了晃怀表,“英镑成了废纸,他们都在抢黄金保值——铂金比黄金更稀缺,自然水涨船高。” “您还知道麻瓜的布雷顿森林体系?”顾烨之眉峰骤挑,眼中满是惊讶,在他的认知里,纯血巫师们都不屑于去了解麻瓜界的东西。 “金融无界,麻瓜人口占了九成,他们那儿一刮风,咱们这儿就下暴雨。所以麻瓜世界的动向,我们向来盯着。”塞普蒂莫斯抬了抬下巴,神色间带着几分对年轻后辈少见多怪的哂笑 ,“书架右边第三格,放着最新的《金融时报》。” 顾烨之依言翻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头版标题瞬间撞进眼帘:澳洲稀土领域大门敞开,外资迎来绝佳机遇。他的视线往下扫,配图是英特尔新推出的4004微处理器,小小的芯片在黑白照片里泛着冷光。 “澳大利亚开放稀土矿,这意味着麻瓜世界的科技产业要迎来大变革了。”塞普蒂莫斯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报纸,“稀土是电子工业的生命线,有了稳定的稀土供应,像英特尔这类麻瓜科技公司,会研发出更多颠覆市场的产品,魔法界也得跟着调整贸易策略。” “西普,您居然还了解麻瓜科技?”顾烨之眼睛发亮。 “自然。”塞普蒂默斯扫了眼报纸上的“外资准入”字样,“你盯上稀土矿的开发权了?” “麻瓜的计算机产业命脉全在这东西上,未来二十年必是暴利场。”顾烨之的指尖碾过“外资准入”四字,羊皮纸发出细碎的脆响,“当魔法界还在觊觎黄金矿脉,我们——”他指尖重重敲在“稀土矿”三个字上,“应该站在稀土矿的井口。” “炼金术对稀土的胃口不比麻瓜小。”塞普蒂默斯的指尖虚点在“稀土”二字上,“月长石提纯要钇,星象仪铸造缺不了镧。值得一试。” 此事还要再详细商议,便暂时放在一边。两人继续埋首财报。 在塞普蒂默斯的指点下,顾烨之根据经济形势和各行业实际状况对家族产业作出决策: 在英国经济下滑的情况下,从纺织厂撤资转投酒业; 在法国波尔多葡萄园试点催熟魔药与麻瓜滴灌技术的混合种植模式; 在慕尼黑养龙场划出专属科研区,以龙类研究所的名义缓冲动物保护组织的舆论冲击。 羽毛笔在泛黄羊皮纸上沙沙游走,墨痕勾勒出马尔福家族的新蓝图。 当顾烨之从堆积如小山的财报中抬起头时,窗外的天空已浸透浓郁的暮色。 “梅林的胡子!我连午饭都忘了吃!”他揉着发疼的眉心,将羽毛笔重重搁在墨水瓶旁,笔杆与玻璃瓶颈相撞,发出轻响。“加塞佩!” 家养小精灵应声在书房显形,耳朵紧张地卷成小卷:“主人,需要加塞佩做什么?” 顾烨之指节叩了叩桌面的财报,“听说一直是你负责整理月报,你把我批注的内容整合进去,寄给所有管理层。另外,你亲自去康沃尔郡的龙舌兰庄园核查库存,回来详细汇报。” 说着,他站起身揉了揉手腕,“这里交给你们俩了——我要去填肚子,饿死了。”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走出书房。 他先转身去了书库,斯内普果然还伏在书堆里,黑发垂落遮住眉眼。 “就知道你也没吃饭。”顾烨之探身瞥向那本摊开的古籍,封皮上“中世纪毒药学精要”的烫金字样已被磨得发旧,内页间还夹着几支干枯的夜皇后花瓣。 “我中午去厨房拿了个三明治……”斯内普头也不抬的说。 “那怎么行,晚上得吃好点。”他一把拽起斯内普往餐厅走,扬声喊道:“西西,上晚餐!” 银制烛台应声亮起,长桌上瞬间摆上了小羊排、蜜汁火腿和撒着肉桂粉的苹果派。 两人在餐桌旁落座,刀叉起落间已风卷残云般扫过半盘烤羊排。 吃到半饱,斯内普喝了口果汁,目光落在墙边空荡的地毯上,疑惑道:“我记得之前这边有个很漂亮的三角钢琴,还是个乌木的,怎么不见了?” 顾烨之切羊排的刀叉顿在半空,面色瞬间僵住。 “烧了。”他冷冰冰的说。 “啊?”斯内普挑眉。 “又老又坏的东西,看着就碍眼,砍了当柴烧了。”顾烨之面无表情地将羊肉切的稀碎,送入口中时还咬得格外用力, 斯内普一脸茫然,“你是在说钢琴吗?” 两人谈话间,“砰”的一声轻响,加塞佩骤然显形于餐桌旁。 “主人。”它恭谨地将一份烫金纹章的马尔福家族五月月报搁在顾烨之肘边,“净利润排名”、“增长率排名”、“成本控制排名”三个评比栏清清楚楚,顾烨之批注的内容用红字呈现,十分醒目。 顾烨之夸道:“加塞佩,你整理得又快又清楚。” 家养小精灵的耳朵立刻舒展开来,大眼睛高兴得眨呀眨的。 “行,就照这个版本,明早给管理层每人寄一份。” “好的,主人。”话音未落,加塞佩便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消失了。 “放假第一天就这么忙?”斯内普拿起最后一块苹果派。 “可不是嘛,可算忙完了。”顾烨之喝了口果汁,“明天一起去对角巷逛逛?顺道给魔药室补点材料。” 斯内普本来想拒绝,一听补材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点点头:“那好吧。” 第 72章 等价交换 次日清晨,顾烨之带着斯内普漫步在对角巷。并非节假日,街道略显冷清。 两人转过鹅卵石铺就的街角时,“闪闪饰品”店的招牌在晨雾中熠熠生辉,天鹅绒窗帘后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光斑,如撒了满店的星尘。 他之前答应德拉克罗瓦要登门光顾新店并向艾芙莉致歉,却因繁杂事务一拖再拖。今天正好过来看看。 “你要定制首饰?”斯内普挑眉,目光扫过橱窗里悬浮展示的孔雀石吊坠——那些用细银链串起的宝石正随着咒语轻轻旋转,在晨露未干的玻璃上投下斑斓光影。 “随便看看。”顾烨之推门而入,树脂香气混着银器抛光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店铺早已不是从前麻瓜街上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店,如今的店铺宽敞了三倍有余,装修得十分精致。深紫天鹅绒衬垫上,魔光凝成的星轨托着各式饰品,恍若将银河摘来铺在绒幕上。 店内比预想中热闹,三位戴着宽边巫师帽的贵妇人正围着展示柜指点,德拉克罗瓦亲自捧着天鹅绒托盘,介绍着新设计的月长石耳坠。 店里还有两名店员穿梭其间,殷勤的为顾客们推荐着产品。 顾烨之见德拉克罗瓦正忙着招呼客人,没上前打扰,带着斯内普在店里随意看看。一个店员走过来问:“两位先生需要哪种饰品?我可以帮忙推荐。” 顾烨之指了指旁边的斯内普:“帮他挑个防护功能炼金饰品。” 斯内普一愣,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不需要。” "这是预付定金。"顾烨之忽然凑近他耳边,雪松气息混着金桂香薰,"需要你帮我调制一批特殊魔药。"他压低声音,"事关家里产业,若成了,年收益能增加百万。这点定金......算我占你便宜。" 斯内普挑眉,黑眸扫过展示柜里的月光石护身符:"什么魔药需要这么大手笔?"话虽如此,指尖却不再抗拒店员递来的饰品。 斯内普不喜欢太花哨的款式,他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搭配,于是挑挑拣拣之后,顾烨之还是决定给他定制一款素面袖扣。 德拉克罗瓦送走最后一位贵妇人,银剪子仍别在绣着蝴蝶纹样的皮带上,指尖残留的金粉在魔光下泛着细闪。店员领着两人走近时,他正用魔杖轻轻拂去展示柜上的星芒砂。 德拉克罗瓦这才看到顾烨之,有点惊讶道:“马尔福先生?今日怎么有雅兴逛小店?” “早该来瞧瞧您的新店,顺便给艾芙莉道个歉。之前总没空,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顾烨之笑道。 德拉克罗瓦笑着摆手:“我本以为您当时只是顺口一说,那次要不是您解围,还不知道会如何。我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需要您上门道歉。” 顾烨之笑了笑,“我是真心道歉的,您和您的女儿都是真诚、纯粹的人,不该被卷进来……” “您不必自责,无论怎么说,这错怎么都不应该在您的头上,明明是……” 顾烨之立刻抬手打断他,“德拉克罗瓦先生,慎言。即便同属一个阵营,也请务必留几分戒心——您也不要太信任我为好。万事还是以自己和女儿的安危为重。” 德拉克罗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我真是看不懂你。” 顾烨之笑道:“我就把这句话当作您对我的赞扬了。” “这位是?”德拉克罗瓦目光转向斯内普。 斯内普听完两人对话,知道德拉克罗瓦属于伏地魔阵营,友好地点了点头。 顾烨之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内普,魔药天赋极高,主人已经亲自召见过他——自己人。今天想请您帮忙定制一件防护饰品。” 他简单说了下对饰品的要求,便让斯内普和德拉克罗瓦在柜台前确认设计细节,自己则绕到店铺后的工作室,果然看到小女孩艾芙莉正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 艾芙莉的鹅毛笔在羊皮纸上拖出歪扭的金粉轨迹,听见脚步声后猛地抬头,发间蝴蝶发饰扑棱棱振翅。眼前的铂金少年逆光而立,晨雾般的银灰眼眸映着她画纸上的扫帚巫师。 “在画骑扫帚的巫师?”顾烨之弯腰凑近,铂金色发丝扫过她散落的蜡笔。 “嗯!他在追一颗会发光的金球!”艾芙莉举起画纸,金粉簌簌落在她浅棕色裙摆上,“爸爸说这叫魁地奇!哥哥会玩吗?” “我会呀,我在学校可是魁地奇队的队员,特别厉害的那种。”顾烨之学着她的语调说。 “哇!”艾芙莉两眼闪着小星星,“比童话里的骑士还厉害吗?” “那倒没有。”顾烨之笑道。 她忽然放下画笔,郑重其事地歪头打量他,像在鉴定童话书里的插图,“哥哥住在有尖塔和地牢的城堡里吗?”她忽然问道。 顾烨之轻笑出声,指尖替她扶正歪掉的发饰:“城堡倒确实有,不过地牢里没有关恶龙。” 艾芙莉撑着下巴看他,认真的说:“我以前以为这些都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有一天爸爸带我来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真是太好了!我像搬到了童话王国里一样。” 说着她又打量了一下铂金少年,“哥哥像是我在童话王国遇到的王子殿下。” 顾烨之笑出了声,“哥哥可不是王子,哥哥是你爸爸的朋友,这次来是想和艾芙莉小姐道歉的。” “道歉?”小女孩歪头眨眼,发间蝴蝶发饰扑棱着金粉,“哥哥做了什么坏事呀?” 顾烨之蹲下身子,与艾芙莉平视,银灰色眼眸映着她发间振翅的蝴蝶:“一些......不得不做的事。”他指尖轻触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极柔,“但如果美丽的艾芙莉愿意给我机会弥补......” “当然原谅!”她晃着两条小短腿,“其实我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最近好像记性不太好,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你这么好看,一看就不是坏人!” 顾烨之望着她天真的模样,喉间泛起酸涩——他知道那些被伏地魔用遗忘咒抹去的记忆里,藏着她作为哑炮的挣扎、魔力暴动的灼烧,以及她母亲存在的全部痕迹。 他拿出来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蝴蝶结在魔力下自动解开:“那我就用礼物收买小公主的原谅吧。” 艾芙莉屏息揭开盒盖,忽然发出清脆的惊呼:“是迷你飞天扫帚!”她捧出圆滚滚的扫帚杆,尾须上的每根稻草都打着可爱的卷儿。 “专为十岁以下小巫师设计的‘云朵软糖’款。”顾烨之起身托住扫帚两端,“最高飞半米,要试试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裙摆扬起的风卷着金粉扑到他身上。他扶着她跨上扫帚。 “抓好扫帚柄,心里想‘慢慢飞起来’。”他半蹲着护在她身侧。 艾芙莉咬着下唇闭眼,睫毛在阳光下投下颤动的阴影。下一秒,扫帚晃晃悠悠升起两寸,在她惊呼声中稳稳的飘在半空。她睁开眼时,眼底盛着比星光更亮的惊喜:“它动了!像在坐会飞的棉花糖!” 她的平衡感出乎意料地好,第三次试飞时已能稳稳握住扫帚杆。顾烨之跟着她在工作室里踱步,看她骑着迷你扫帚掠过陈列柜,蝴蝶发饰与扫帚尾须的银钉相映成趣。当她试图模仿魁地奇球员俯冲时,他及时伸手托住扫帚头,换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德拉克罗瓦返回工作室时,正见女儿骑着圆滚滚的扫帚掠过炼金天平,还咯咯的笑个不停。顾烨之站在三步外,虚虚护着她的腰,铂金发丝被晨光镀成蜜色,每当扫帚倾斜便及时托住尾端,像守护一只振翅的幼蝶。 “这可是最新款的玩具扫帚。”德拉克罗瓦不赞成道,“可不便宜。” “孩子喜欢就好。”顾烨之不在意道。 德拉克罗瓦看着女儿快乐的样子,感慨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看到她像其他小巫师一样,快乐又自信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像梦一样。以前她不小心弄碎杯子都会被邻居骂怪胎。” “现在她是能驾驭扫帚的小女巫。”顾烨之随手将女孩弄翻倒的墨水瓶扶正,“艾芙莉也说自己像是住到了童话世界里。这说明你的选择,至少对艾芙莉来说,让她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老店主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工作台上的防护咒文:“可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童话,马尔福先生应该明白,我们付出的代价......” “我记得你们炼金术讲究等价交换,生活亦然。”顾烨之打断他,“我觉得只要代价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就不必回头看——何况......”顾烨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的是一条不能后退的道路。” 他的尾音轻得像叹息,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 73章 解雇 顾烨之带着斯内普接着去采购完魔药材料,便从飞路粉的青焰中踏入马尔福庄园。 刚掸掉袖口的火星,家养小精灵西西便迎上来:“少爷,龙舌兰庄园的主管和库存经理已在会客室候了一上午。” “他们什么反应?”他解下缀着流苏的斗篷。 “滴水未进,连厕所都没敢去,”西西的耳朵紧张地卷成半圆,“手里的帕子都快搓烂了。” 顾烨之冷笑,指尖摩挲着袖扣上的蛇形纹章:“加塞佩回来没?” “刚刚回来。” “好,你让那两个人接着等,我去换身衣服再去见他们。” 顾烨之回房间换了身显成熟的深棕色巫师袍,他对着镜子调整表情,银灰色瞳孔骤然阴沉,嘴角抿成锋利的直线,摆出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 觉得看起来还算能唬住人,就拿着父亲的蛇头手杖去了会客室。 他一走进会客室,两个中年秃顶男人就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马尔福小少爷好。”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笑的满脸谄媚,胸前的扣子在凸起的肚子上勒出浅痕,金丝眼镜后的小眼睛眯成谄媚的缝。 他伸出肥厚的手掌,想要和顾烨之握手。刺鼻的古龙水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而在他后面站着的男人干干瘦瘦的,皱皱巴巴的样子。 顾烨之瞥了眼那只悬在半空的肥厚手掌,笑意不达眼底:“龙舌兰庄园的负责人巴兹尔先生,幸会。” 说着没有理会那只手,他侧身绕过两人,在沙发上落座,蛇头手杖斜倚膝头,蛇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坐。”顾烨之示意。 他指尖叩了叩桌面,银质咖啡壶自动悬浮着斟出黑咖啡,浓郁香气驱散了空气中巴兹尔身上刺鼻的古龙水味。 巴兹尔讪笑的收回手,坐回沙发上。 “巴兹尔先生倒是来得早,我今早正好有事出去了一趟,让您久等了。”他瞥了眼镀金座钟,指针刚过十一点,“听说龙舌兰庄园的虫害最近很猖獗?” 干瘦的后勤经理似乎有些心虚,他瑟缩着往沙发缝里躲,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活像条垂死的蛇。 而巴兹尔却大剌剌地翻开皮质文件夹,笑出满脸油光,金戒指叩击封面的声响里带着虚张声势的节奏:“小少爷,这是这个月的库存报表。杀虫剂消耗完全符合春季虫害预期,只是少量酒桶……”他忽然轻咳两声,“由于去年冬天的意外霉变——” “先不急。”顾烨之食指轻抬,截断了他的话,“加塞佩!” 空气里绽开细微的爆裂声,家养小精灵抱着一叠羊皮纸出现在茶几边,耳朵绞成紧实的麻花卷,羊皮纸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顾烨之淡淡道:“我今天早上让加塞佩去龙舌兰庄园的仓库清点了一下库存,我们先来听一听她清点的结果。” 加塞佩展开羊皮纸,开始念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三号酒窖实存橡木桶比账面少一百二十只,五号仓库杀虫剂剩余量仅一百八十升……” 巴兹尔的笑容僵在脸上,肥厚的手掌在膝盖上搓出沙沙声响:“这、这肯定是下面人弄错了……小少爷,庄园向来对仓库严格把关——” 顾烨之伸手拿过加塞佩手上的羊皮纸,越看眼神越冷。纸页被他翻的哗啦作响,捏着边缘的指尖泛起青白:“‘严格把关’到把三百只空酒桶记作‘虫蛀损毁’?” 文件被拍在茶几上的声响惊得巴兹尔的脸色瞬间惨白。 顾烨之屈指叩了叩报表上的红章:“三万加隆的杀虫剂采购单——”他忽然笑了,但眼中全是杀气,“却连半桶鼠尾草驱虫剂都没剩,难不成被你喝了?!” 这一刻,少年眼底戾气翻涌,竟与黑魔王冷酷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顶着少年凶恶的目光,这个肥硕男人的金丝眼镜顺着汗津津的鼻梁滑到鼻尖,猪鬃似的眉毛拧成结。 出乎意料的,他突然转身对身边干瘦的男人怒吼道::“平奇!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竟敢虚报库存!”他再次转向顾烨之时,双层下巴挤出痛心疾首的褶皱,“都怪我治下不严,早该把这吃里扒外的——” 那个叫平奇的后勤经理看起来吓了一跳,他慌张的站起身,“不是,巴兹尔先生,明明……明明是你……”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巴兹尔是要让他顶罪,他睁大了眼睛瞪着巴兹尔,又猛然转头望向表情冷漠的马尔福家主,瞳孔里浮着溺水者的绝望。 这个叫平奇的干瘦男人猛的瘫坐在地上,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家主大人,家主大人,您信我!我真的只是听命行事……他说不听他的就要把我开除,我们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我老婆刚生孩子……他还说家主太年轻,看不懂账本……” “一派胡言!”巴兹尔的肥肉抖得几乎要撑破衬衫领口,“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岂会被你这种人蒙蔽——小少爷明鉴,他早就觊觎我的职位,故意编造——” “我确实年轻,这就权当是您的褒奖了。”顾烨之的声音裹着冰碴,他早已厌烦了对方油滑的推诿。 他起身时,深棕色长袍如垂落的夜幕,在巴兹尔面前投下冷硬的阴影——即便身形清瘦,他也比肥硕的中年人高出半个头,压迫感随阴影沉沉碾来,逼得对方后腰撞上雕花茶几,发出一声闷响。 “但因为这种原因就在账本上作假——”他忽然攥住对方领带,丝绸在掌心发出濒死的脆响,将那张汗渍斑驳的脸拽到眼前,“不得不说,您的智商让我对‘蠢货’有了新的认知。魔法部的审计员会慢慢‘欣赏’您的‘管理才能’。” 巴兹尔的肥肉在冷汗中抖如筛糠,扯着嗓子叫嚷:“你敢动我?!老马尔福先生在世时……” 铂金少年猛然将手杖的蛇首部分狠狠抵住对方喉间松弛的皮肉,上面的宝石眼睛几乎要戳进他的肥肉里。 “站在你面前的——”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钉,“才是现在的马尔福家主!” “三万加隆,明晚十点前若没回到金库——”蛇首杖碾过巴兹尔跳动的脉搏,“您情妇在闪闪饰品店定制的翡翠项链,会带着您签字的购物小票,‘不小心’出现在夫人周四的茶会上。”手杖骤然收回,肥硕的男人踉跄的跌进沙发里。 “加塞佩,没收巴兹尔先生的庄园钥匙,即日起他的名字将从马尔福家合作名单上永久剔除。至于你——” 转向蜷缩在地上的后勤经理时,他的声线骤然放柔,却比寒风更刺骨:“平奇先生,从现在起,把库存全部重新清点入册,我会让家养小精灵监督你。如果再出差错,你也给我滚蛋!” 将两人轰出去后,顾烨之骤然瘫进沙发,指尖用力揉着眉心。 本打算按计划恐吓后给对方将功补过的机会,却不想那庄园主管不仅在账目上蛀洞成瘾,竟还敢拿父亲的名号作筏子,肥脸上堆的谄媚比巨怪的口水还让人作呕。不仅工作上没有底线,做人也没有德行。他实在是忍不了。 正想着,又听见门外传来去而复返的声音。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吼道:“我说了滚!” 但是突兀的,一阵掌声从门口传来,他一抬头,就看到黑魔王一身黑袍拖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为他鼓掌。 那人倚着门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真难得,小白鼬还有这么威风的时候。” 第 74章 矛盾之美 顾烨之吓的一激灵,汗毛都差点竖起来,他赶紧跪地行礼道:“主人,抱歉,我刚才以为是那两人…” 伏地魔缓步绕过他,坐进他方才的位置,修长手指摩挲着沙发扶手的银蛇雕花,却没开口让少年起身。 顾烨之只想把一分钟前的自己胖揍一顿。 顾烨之挥手让家养小精灵换了一桌新的茶点和红茶。跪在茶几边亲自为伏地魔斟茶。 伏地魔接过茶,将一卷羊皮纸随手扔在桌上,顾烨之愣了愣,拿起一看,纸上还盖着魔法部的蜡印。 “你的任职文件,”伏地魔喝了口茶,“明天就去魔法部报到。” “但是我的成绩还没出来。”顾烨之抬头看他。 “这位置早给你留好了,”伏地魔摆了摆手,“不用等成绩。你的成绩单是为了后面的发展做铺垫的。” 顾烨之低头打开羊皮纸: 英国魔法部官方任命文件 魔法部密令【1972-06-01】第22号 致全体魔法部职员及相关机构: 根据《魔法部职员委任条例》,经魔法部交通司司长办公室审核批准,兹任命: 卢修斯·马尔福 为魔法交通许可监管科科长,即日起正式履职。 职责范围: 1. 全权负责门钥匙、飞路网及非幻影移形区域的官方许可审批与监管; 2. 领导下辖3名许可专员(见附件),督导执行《国际保密法》及魔法部流程标准,对违规操作负直接管理责任; 3. 按月向交通司司长提交许可数据报表、可疑申请案例分析及管制建议; 4. 协调与执法司、保密司的联合行动,处理涉及纯血家族的特殊交通管制需求。 任期与权限: ? 任期:自1972年6月2日起,首次考核周期为12个月; ? 权限:持有二级魔法交通监管徽章,可优先调用魔法部中央档案库1872年后的交通数据,签署含“纯血家族专用通道”标识的特殊许可文件。 附:卢修斯·马尔福履职声明 “本人向梅林起誓,将维护魔法部交通权益与权威,确保管制体系高效服务于巫师社会的正统秩序。” ——(本人签名) 1972年6月1日 魔法部交通司司长 约翰·温德姆(签名及公章) 注:本文件一式三份,分别存档于魔法部机密档案库、交通司办公室及本人卷宗。 顾烨之指尖捏着羊皮纸的手顿了顿,银灰色瞳孔扫过“魔法部交通司科长”的烫金头衔。 一上来就是科长? 上次被敲打,这次就给甜枣? 他抬眼看向伏地魔,指尖继续翻动附件。 三张简历里有一张金发眼镜女孩的照片,阿米莉亚·诺特的档案上还盖着新鲜的入职章。 “诺特家的女儿在我手下?”他拿起那张简历,“您安排的?” “是的,我让她去辅助你完成任务。” “任务?” “等你进入交通司后,要定期给食死徒行动开放通道,并且汇报非幻影移形区的申请——这些可能是针对我们的抓捕部署。” 伏地魔语气轻松,“这些都是小事,对你来说很简单。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一年之内,扳倒交通司司长约翰·温德姆取而代之,两年内跻身威森加摩审判庭十二人核心层,五年内坐上首席魔法师席位。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下周成绩单上没有优秀以外的成绩。” 顾烨之简直想问伏地魔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主人,如果我没记错,现在的威森加摩审判庭首席魔法师可是邓布利多。”顾烨之试探的看向伏地魔。 五年后才23岁的自己,要让那位与两代黑魔王对峙一辈子的白巫师让出首席位置,岂不是天方夜谭。 “邓布利多?”伏地魔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不屑道,“他的光环再亮,也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而你不一样——”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顾烨之的眉心,“我会一直支持你。” “我明白了,主人。”他低头。 顾烨之明白了,自己只用当一个漂亮的傀儡。 成绩是包装,纯血姓氏是标签,而他真正的作用——是站在光里,粉饰阴影中的屠刀。 “这五年里,你必须对外维持完美的公众形象。”伏地魔接着说,“不能有政治偏差,不能发表极端言论,对外要维持正派体面,私生活要干净——”他忽然眯起眼睛,“说到私生活,我怎么听说你和帕金森小姐准备毕业就结婚?” 顾烨之心里猛地一跳,忙不迭的否认道,“不是,没有,那传言都是假的!”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伏地魔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任何掌控权柄的上位者都容不得猎物心有旁骛——他最好和所有人都撇清关系。 “无风不起浪。”伏地魔意味深长的说。 “我以马尔福家族的血统起誓,与帕金森小姐仅有社交场合的礼节性互动。”铂金少年无奈的抬起手起誓道。 黑魔王忽然轻笑,猩红瞳孔在阴影里亮起狡黠的光:“那布莱克家的小女儿呢?我记得你们有婚约在身。” “这……确有其事,但那是父辈权衡利益定下的契约。”少年垂下眼睫,眼底流露出一丝疲惫,“如今父亲音信全无,我……全凭主人定夺。” 伏地魔忽然俯身,黑袍如夜鸦展翅笼罩住少年单薄的肩线。指尖勾起少年的下巴,迫使那双银灰色瞳孔与自己对视:“那就取消婚约,我会帮你和布莱克家说的。” “是。”顾烨之柔顺应道。 他银灰色的瞳孔清澈如镜,不避不闪的望进那双红眸里,柔顺至极。像两汪平静的湖水,倒映着伏地魔肆无忌惮的掠夺。 伏地魔眼神骤然深邃起来。 铂金少年不会明白,此刻的他有多美—— 高贵,却跪着;畏惧,却坚强着;顺从,却隐忍着。 这极致的矛盾美感,比最醇厚的烈酒更让人沉醉,让人想品尝——想清酌,想豪饮。 想碾碎他矜持的表象,看他失控,看他沉沦,看他万劫不复。 更想纵容他高傲的灵魂,看他堕落中清醒,淤泥中净洁,破碎中璀璨。 第 75章 舞曲 黑魔王眼中的神色让顾烨之感到熟悉,经过钢琴上的那一口烈酒,他已经明白了这种眼神的深意。 他的心在缩紧。 懵懂时,他尚且能大胆讨好,明悟后,他用尽全力也只能抑制住退缩。 但是主动权从来不在他这边。 黑魔王的拇指碾过少年浅色的下唇。 那点压迫感让少年瞬间明白对方的意图。 他颤抖着顺从地张开了唇。 那只手却停在原处,未有半分深入。 少年喉间发紧,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却不慎舔到那截修长的指节。 指尖顺势滑入他的唇齿间。 少年惊惶抬眼,撞进那双泛着笑意的红眸——像是在审视一朵将绽的花,又似在品鉴一幅未干的画。 指腹在他口腔内轻轻摩挲,漫不经心的玩弄间,他僵着下颌不敢咬合,透明的津液快要从嘴角滑落。他仰起头,喉结滚动着吞咽。 那手指却顺着吞咽的力道径直探入喉间。 少年瞳孔骤缩,睫毛剧烈颤抖,背脊紧绷,几乎要侧头避开。 下颌却被猛地钳制抬起,蛮横的力道令他只能仰起头承受。喉间不受控地抽搐,生理性的水雾瞬间漫上眼底。 他颤抖着攥住对方袖口,指尖深深蜷进布料,不敢挣扎,只能用湿润的目光徒劳地祈求。 那手指终于抽出时,他抓着伏地魔的袖口剧烈喘息咳嗽,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按向沙发———带着冷香的阴影压下来,柔软的触感如蛇信般刁钻地撬开牙关。 黑魔王的手掌扣住他的后颈,指尖几乎要碾进他的皮肤。他被迫仰起下颌承受着,脊背被压得贴紧沙发缝隙,只能任由对方的膝盖挤入他双腿间,将他单薄的身躯碾进柔软的布料里。 从激烈厮磨到温柔轻啄,从攻城略地到浅尝辄止,从仅仅唇瓣相触到躯体紧贴。 两个修长的成年男子的身影,就这样挤在窄小的沙发里,呼吸交缠成一片灼热的海。 顾烨之从那个强势的吻里,早已读懂某些不可避免的走向。 若其他食死徒以黑魔标记为投名状,那他的“投名状”或许该是此刻的臣服——何况明日便要赴魔法部上任,这姿态恰是最好的表态。他在心底早已做好准备,却在拥吻后怔愣于伏地魔的起身。 伏地魔撑着沙发俯视他,红眸掠过他眼底未散的水雾。指尖掠过他汗湿的额发,将铂金碎发别到耳后,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忽然低笑一声,直起身子时声线带着分漫不经心的优雅:“尊敬的马尔福家主,是否愿意赏光去我的庄园享用午餐?” 少年不知道伏地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断没有别人不要还强塞的道理,他也不介意陪伏地魔演戏,最难演的那场戏来的越晚越好。 他起身整理衣发,抬眼时已敛去怔忪,淡笑时尽是斯莱特林的矜持派头:“我的荣幸,主人。” 可惜他沙哑的声线还裹着喘息的尾音,唇瓣因先前的吻泛着艳丽的红,偏生神情又故作疏淡,让伏地魔又忍不住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顾烨之回房换了一套简约的银色巫师袍,跟随黑魔王钻进壁炉。 黑魔王庄园依旧浸在深沉的暗色调里,唯有今日的水晶灯格外璀璨,碎光如星子倾洒。 踏入餐厅时,长桌上银质餐具铺成银河,十二道正餐按顺序码放整齐,高脚杯里的波尔多红酒晃出细碎光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魔法部新颁布的《纯血巫师特权法案》,酒杯空了又满。顾烨之能感觉到耳尖渐渐发烫,看对面那人时,红眸里的笑意也跟着模糊起来。 刀叉切割鹅肝的声响混着烛泪滴落的轻响。直到第七道菜撤下,少年后颈已泛起薄红,不知是因酒气,还是因对面那人总若有似无扫过他唇瓣的目光。 餐后的起居室燃着雪松木香的香薰,黑胶唱片机转动着,流出肖邦《升c小调圆舞曲》的旋律。两人端着红酒杯倚在壁炉旁,水晶吊灯的光斑在地毯上织出碎银般的纹路。 “贵族总说华尔兹是流动的诗。”伏地魔解开外袍银扣,随手将缎面长袍搭在雕花椅背上,露出剪裁利落的黑衬衫,袖口的蛇形宝石袖扣泛着幽蓝光泽。 他朝年轻的马尔福家主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被烛光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马尔福先生愿意陪我验证这句浪漫吗?” 铂金家主挑眉,他将酒杯搁在茶几上,抬手贴上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心。靠近间,雪松香混着波尔多红酒的沉郁气息扑面而来,在呼吸中洇开微醺的暖意。 伏地魔的手掌稳稳扣在他腰后,指尖隔着衬衫布料轻轻摩挲,待他踩着节拍旋转时,水晶吊灯的光斑落在两人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钻。 卢修斯的记忆里有贵族舞蹈课的片段,但从未跳过女步。好在伏地魔的引导十分精准,他只需跟随对方的步伐轻晃身体,银线刺绣的袍角在两人的脚背上轻轻扫过。 舞曲高潮处,两人影子在壁纸的蔷薇花纹上交叠摇晃,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从腰侧一路漫到后颈,像团文火慢慢煨着脊骨,让他感到一阵灼热。 桌上的红酒杯在摇晃的烛光中晕出金色的光晕。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唱片空转的杂音。直到对方用指节抬起他的下巴,吻入他泛着酒气的唇瓣,轻柔又缠绵。他的心落了一拍。 一曲终了,而那两道身影早已贴在一起,后颈处的那只手,又慢条斯理地用修长的指尖从颈背处划到尾处,摩擦腰线最纤细的凹陷。 铂金家主的指尖陷进对方肩颈的布料里,闻到对方领口的雪松香里混进了自己身上的银杉香味。 远处的座钟敲了三下,留声机的唱针恰好落在新一曲的纹路里,肖邦的旋律再度流淌。 第 76章 笔记本 银色外袍堆叠在地上,帏帐阴影里,一缕长发如铂金色的河流般蜿蜒过墨黑床单。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帐中伸出,在床单上抓出褶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下一刻,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来,将那只手按在掌心碾磨,指缝相扣,不容半分退避。 那细瘦的手本能地往回缩,却在挣扎中更深入地陷进那片温热的掌心里——挣动不过片刻,五指便骤然收紧,又似被抽去筋骨般瘫软泄力。 覆着的手却不肯放过,捏住那手指尖轻轻揉捏,从指腹到指节逐一碾过,仿佛在把玩一件精致的器物。 帏帐深处溢出细不可闻的啜泣,却又在喉间碎成颤抖的气音,被一室沉郁的雪松香尽数吞噬。 那铂金色的河流轻轻的摇曳着,似在黑色的沼泽里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帷幔深处传来细碎的响动。高大的黑发男人掀开丝绒帐幕时,年轻的马尔福家主正蜷缩在他臂弯里。 羊绒毛毯勉强裹住那单薄的身躯,大半拖在地上,露出的肌肤泛着粉色,几缕发丝黏在满是湿痕的脸颊上。银灰色眸子半睁半合,眼尾微红,失焦的目光落在虚空里。 怀中人忽然颤抖了一下——伏地魔不知做了什么,那双无神的眼睛骤然睁大。 铂金家主仰起头,他喘息着,迷蒙的视线聚焦到黑魔王的脸上,祈求的看着那双红眸,眼中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漫上水雾。 最后他浑身的力道猛的松懈下来。 呆滞了片刻,过了很久才眨了眨眼。 黑魔王似乎满意了,抱着他走向浴室。铂金色长发如缎子般垂落,随着步伐轻晃。 浴室里水汽氤氲,少年浑身脱力,柔若无骨的身躯似乎也要化作一滩水般,直往下沉。 伏地魔低笑一声,长臂一捞将人拽进怀里,指尖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 那人像个雪白的陶瓷娃娃一样让黑魔王随意摆弄着,铂金色长发被束好放到胸前,柔软的布巾将他从头擦拭到尾。 却又不知为何,刚刚还任人摆布的人儿又猛然间有了力气似的,他忽然推拒起来,想往浴池另一边爬,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但轻易的又被擒了回来。 浴室里玫瑰精油的甜腻混着水汽翻涌,银灰色瞳孔在骤然的拉扯中猛地放大,又在被按住后颈时骤然合上,睫毛剧烈颤抖着扫过泛红的脸颊。 这一夜,他的意识如沉入深潭的月,唯有水波般的温热缠绕全身,再无半分梦境惊扰。 不知沉睡了多久,顾烨之昏沉间醒来,他盯着头顶墨色帷幔,一时半会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半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身上黑色薄毯随之滑落,白玉般的肌肤上斑驳红痕若隐若现,铂金色长发铺展在墨色床单上,在昏暗光线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房间寂静空荡。他浑身酸软,勉强支起上身,见床头柜上摆着两瓶魔药,标签上潦草写着“恢复剂”与“清醒剂”。 他将两瓶魔药一饮而尽,这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床头托盘上叠着一套白色丝绸睡袍,他的魔杖静静躺在一旁。 他松松的套上睡袍,随手在腰间系了一下,没有拿魔杖,径直出了卧房。 窗外天蒙蒙亮,时针刚划过五点。顾烨之从昨日下午三点起便未踏出卧室半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此刻胃袋抽痛着发出抗议。 他缓步走向餐厅,指尖敲了敲雕花餐桌,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面前。 “马尔福先生,豆豆为您服务。”小精灵搓着围裙怯生生道。 “来一份培根煎蛋、蒜蓉面包,再来杯苹果汁,谢谢。”他的声线仍有些沙哑。 豆豆鞠躬之后消失。片刻后,银光闪过,餐盘已稳稳落在桌上。黄油煎蛋的香气混着烤面包的焦香漫来。他一连吞下两块蒜蓉面包,才压住胃里的灼烧感,继而慢条斯理地切着培根。 享用完无人打扰的早餐,他端起苹果汁,在空荡荡的黑魔王庄园里晃悠。 晨光透过哥特式彩窗,在地面投下斑斓光影,廊柱上的兽首浮雕仿佛都在注视着他。 庄园里不见半幅画像,目之所及尽是黑魔法物品与典籍。每层楼都辟有独立书库,三楼偏殿更是有整整一间陈列室,收藏着形态各异的黑魔法器物。 顾烨之穿梭在陈列架间,目光掠过泛着幽光的颅骨沙漏、滴着黏液的羊皮卷轴,忽然被窗边书桌一隅的平凡物件攫住—— 一本黑色皮革笔记本静静躺着窗边的书桌上,侧边还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羊皮纸。 在满室扭曲的诅咒物品之间,它显得格格不入。 顾烨之眯起眼睛,心底涌起某种预感。他放下杯子,伸手拂开羊皮纸,指腹触到笔记本封面粗糙的纹理,磨损处露出底下暗色的皮制纹路,角落赫然刻着“汤姆·里德尔”几个花体字。 翻开扉页,纸页发出脆响,内页却空无一字。 忽然,他的手腕被猛地攥住,带着冷香的身躯从身后压来。 惊呼间他被拽得转身,后腰重重撞上桌面,腹部却贴上一片坚实的温热。 伏地魔的一手扣住他腕骨,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将人困在自己与书桌之间。 黑色笔记本被碰到地上,坠地时恰好翻开,果汁杯翻倒,浅色液体顺着桌沿蜿蜒而下,却在触及纸面的瞬间被吸入空白内页,连半道水渍都未留下。 而此时的顾烨之显然已经没了心思去管什么笔记本。他重心不稳,本能地往后仰,动作间,睡袍领口大敞,他又慌忙抬臂去拢,失去支撑的后腰便被伏地魔用力压向桌面。腰部不堪负重,酸痛如电流般窜过脊椎。 “嗯……”他皱眉侧过脸,鼻尖蹭过对方下巴,额头上却被覆下轻轻一吻。 “在找什么?”伏地魔的指尖摸到他腕间骤然加速的脉搏,滚烫的呼吸擦过泛红的眼尾,带着雪松香的阴影笼罩下来。 “看来是我昨夜太温柔了——”那不安分的唇齿又咬上了他的耳尖,“让你一大早还有精力做坏事。” 第 77章 魔法部 顾烨之眼见伏地魔的手探进敞开的睡袍,隔着丝绸急忙按住那只手,小声道:“主人,我等会要去魔法部,今天是第一天入职……” 伏地魔凝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好在片刻后,伏地魔缓缓松开了手。 顾烨之尚未喘口气,便见伏地魔俯身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喜欢这个?” 他呼吸猛地一滞,不敢接话。 谁知伏地魔竟随手将本子扔到他怀里:“送你了。” “?!”顾烨之瞳孔骤缩,震惊的看着伏地魔。 “不想要?”伏地魔挑眉。 “想!当然想要!”顾烨之立刻将本子紧紧攥在胸前。 伏地魔轻笑。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急切,顾烨之慌忙补充:“主人给的东西,我向来来者不拒。”指尖摩挲着笔记本角落的名字,掌心渗出些薄汗。 伏地魔忽然笑了一下,眼睛在他腰腹间转了一圈,道:“这句话倒是真的。” 顾烨之瞬间明白那抹笑意的深意,血色轰上脸颊。低着头抱着笔记本就要绕过伏地魔离开。 “拿了我的东西不说声谢谢?”伏地魔挡在他身前,继续调笑他。 他愤愤抬眼,却在触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还是软软的开口,“……谢谢您的笔、记、本,”他故意在笔记本三个字上停顿了片刻,强调不是谢谢别的什么东西,“我会好好爱惜的。” 才怪,回去就拿它做实验,天天泡魔药里。 伏地魔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了笑,“好了,跟你说点正事。你父亲在法国有消息了。他现在和赛尔家族合作,准备帮助赛尔家族推翻现任法国魔法部长,扶持家族新生代上位。他目前以顾问身份蛰伏,短期内无法返英。” “其次,现在英法跨国飞路网线路的法国方面管理员是奥古斯丁·罗齐尔,他会和你对接,向你传递法国那边的消息,但是表面上你们要保持不和的表象,不要露馅。” 顾烨之点点头。 “魔法部不像学校,势力繁杂。”伏地魔靠过来,摸了摸他泛红的耳尖,“少说话,别轻信任何人。” “是,主人。”顾烨之乖巧道。 “我庄园的壁炉已经为你开通权限,以后可以直接通过飞路网来见我。”伏地魔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换身衣服去魔法部吧,别让新同事等太久。” 顾烨之回到客房,床头果然摆着叠得齐整的魔法部职业套装——纯黑巫师袍配银线滚边,领口别着暗纹徽章,床头还放着根简约的黑色发带。 他穿戴整齐立在镜前,如果不是那耀眼的发色与过分精致的眉眼,看起来和一名普通的公职人员没什么两样。 魔法部大厅的青铜喷泉在九点钟的阳光里氤氲着细雾,人鱼雕像的尾鳍扫过石壁上"魔法即力量"的古刻,将水珠溅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个老精灵操控着两个水桶三个拖把和四个抹布,低声嘟囔着将水痕瞬间擦拭得干干净净。 早上的魔法部大厅熙熙攘攘的像蜂巢一般,职员们穿着统一的黑白灰职业装提着公文包匆匆走过。 一群纸鸟群突然从二楼俯冲而下,还好顾烨之反应迅速,才侧身避开一只擦过鬓角的纸鸽。 不远处,三个秃顶的巫师正围着公告栏争论生姜蜂蜜酒的涨价幅度。其中一人抬眼与他对视,喉间的话音骤然掐断,手肘猛地撞了一下同伴的胳膊。三人齐刷刷转头,目光黏在他身上,对他上下打量。 走廊里,但凡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总会多瞥上两眼。那些目光或探究或隐晦,如无数细小的羽毛扫过皮肤,令他不自觉皱眉。 “马尔福先生!”甜腻的呼喊刺破走廊的静谧。涂着亮粉色指甲油的女巫踉跄着撞开几个逆行的人凑过来,睫毛膏在眼尾洇出小片阴影。 顾烨之目光扫过对方陌生的脸,对她礼貌的笑了一下。 “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认得您——整个魔法部谁不知道,您一来就是交通司实权科长,多少人熬破头都爬不上这个位置!” 女人语速极快,高跟鞋“哒哒”敲着地面,像只扑棱着亮片翅膀的蜂鸟紧跟其后。顾烨之脚步未停,余光却瞥见她胸牌上的名字:巴琳·亨特,宣传部记者。 “发布会那天我就在现场!”她掏出魔杖轻点公文包,一张照片飘到顾烨之眼前——白孔雀昂着头站在他肩头,尾羽在镁光灯下泛着珍珠光泽,“这张可是我和搭档的年度最佳作品!” “我记得您的报道,言辞优雅,”顾烨之挑眉,对那篇措辞考究的文章还有些的印象,“感谢美言。” “不客气,”巴琳看起来很高兴,脸颊泛起兴奋的粉红,“我的办公室就在一楼,您要去的交通司要坐电梯。电梯就在走廊尽头。哦……我是不是太吵了……”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聒噪,指尖慌乱地卷了卷鬈发,“那不耽误您了,祝您第一天入职顺利!” 顾烨之走到走廊尽头,老式折叠门电梯的铜铃发出沙哑的“叮”响。满脸皱纹的电梯操作员用力拉开铁栅门,浑浊的眼睛扫过他的制服:“去哪?” “交通司。”顾烨之走进电梯。 话音未落,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挤了进来:“往里挪挪,小伙子,别堵门口——哟,是你。”男人在电梯角落站定,目光黏在他铂金色的头发上。 顾烨之后退让出路,礼貌颔首:“抱歉。” “害,没事……你就是新来的马尔福家那小子吧?”男人上下打量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探究,顾烨之从走进魔法部开始就被这种眼神看着,早已有些习惯了。他淡笑了一下,没接话。 一群银灰色纸鸟扑棱着飞进电梯,有几只径直落在顾烨之头顶。 “别让它们停你头上。”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戴黑色圆顶礼帽的高瘦男人走进来,帽檐压得很低,“这些机灵鬼只要粘过一次,下次全都会往你身上落。” 他挥了挥礼帽驱散那些纸鸟,却惹得几只愤怒的纸页“扑簌簌”在他西装肩头拉了两坨墨渍。 “谢谢提醒。”顾烨之魔杖轻点,那些墨渍消失了。 “小事。”男人扶住铜质扶手,指节敲了敲电梯壁,“抓好扶手,老巴勒的电梯比火龙还野。” 电梯操作员扫了眼空荡的走廊,见没人再进来,“咣当”一声拉上铁栅门,布满老茧的手掌猛地拽动青铜手柄。电梯轿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第 78章 鱼龙混杂 顾烨之在最后一秒攥紧扶手,电梯轿厢突然如遇摄魂怪般剧烈震颤,先是猛地向后倒退,金属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骤然转向,如火箭般向上蹿升。 他的胃袋随失重感狠狠坠向脚跟,余光瞥见几只纸鸟被惯性甩进电梯缝隙,灰色的纸页瞬间被绞成碎末。 他不动声色地往轿厢中央挪了半步,另一只手也紧扣了青铜扶手。 电梯又一次转向,猛的向前冲了一段之后,终于停了。铁栅门“咣当”拉开,操作员的嗓音混着齿轮的嗡鸣:“三楼!神奇动物司、麻瓜保护司、魔药种植管理司!” 那个中年男人挤出了电梯。 门口两个穿背带裤的工装男人正试图将一盆剧烈扭动的荧光绿植物推进电梯。植物藤蔓上挂满水滴状凸起,花盆边缘还沾着疑似呕吐物的透明黏液。 操作员拦住他们大喊:“所有会呕吐的植物都不能进电梯!” “什么?昨天明明能上!”其中一个红鼻子巫师举起沾满黏液的耙子抗议。 “这就是为什么我连夜去申请了新的条款!”操作员用魔杖在新的《电梯使用规范》的最下面一行敲了敲,“这个该死的呕吐草昨天吐了我一身粘液!” “它只是得了根腐病才会吐酸液!”其中一个工装裤愤愤不平,“不能上电梯,我怎么把它运到七楼去?” “那是你自己的事儿!”说着操控员猛地拉上了铁门。 铁门“咣当”合拢的刹那,那株呕吐草突然发出类似打嗝的“咕唧”声,根部猛地喷出半米高的黏液柱,精准浇在两个巫师头顶。绿莹莹的液体顺着背带裤流进靴筒,红鼻子巫师的咒骂声被电梯的轰鸣吞没。 顾烨之有点庆幸操作员没让他们上来,他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顶着满身粘液被人参观。虽然他觉得自从他踏进魔法部以来,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和他顶着满身黏液也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又一段过山车般的体验后,“六楼!”操作员拉开铁门,“交通司,魔法国际合作司,实验咒语委员会!” 顾烨之和那个高瘦的男人一起出了电梯。 “你第一天过来还不知道自己办公室在哪里吧,我正好带你去看看。”男人摘下圆顶礼帽,露出微卷的亚麻色头发,棕色的眼睛泛着笑意。 “您是?”顾烨之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他说起话来像是与自己相熟识一样。 “瞧我这记性,居然都忘记自我介绍了——约翰·温德姆,交通司司长。”男人伸手与他相握,“早就盼着马尔福先生这样的人才加入。” “温德姆先生谬赞了。”顾烨之挑眉,不动声色抽回手,“叫我卢修斯即可。” 这是一来就见到大boss了。 “那你也别见外,喊我约翰。”温德姆侧身引路,皮鞋叩地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亲爱的卢修斯,你的办公室按魔法部制度,以科长规格布置,里间是你一个人单独的办公室,外间是三位下属的工位。缺什么办公用品,直接让他们去后勤领。” “好的,谢谢。”顾烨之颔首。 推开橡木门时,阿米莉亚·诺特已和另外两名职员都立刻起身。三人制服熨得笔挺,齐刷刷的看向温德姆。 “早,温德姆司长。” “这是你们马尔福科长,跟着他好好干。”说着,温德姆逐一拍了拍他们肩膀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那两个老职员不冷不热的对顾烨之点点头就回自己的工位了,羊皮纸翻动声中夹着隐晦的嘀咕。阿米莉亚却跟着顾烨之走进办公室,反手闩上门。 “你怎么比我还早入职?”顾烨之魔杖轻挥,两杯蒸腾着肉桂香的红茶浮到办公桌上,他推过一杯,金眸微弯。 “可怜人考完试就被抓来当苦力了。”阿米莉亚灌了口茶,“这不是来帮你探探路嘛。” “探到什么了?”顾烨之后背靠在真皮座椅上。 “先说你的左膀右臂——”阿米莉亚伸出一根手指头虚指着外面左边的那个工位,“杰森·詹肯斯,魔法部长的亲侄子,出了名的一无是处,每天不是喝茶就是看报。上周用错了咒语,把准备发放的‘飞路粉运输规范’全部变成了‘蜂蜜公爵新品目录’,现在整个部门还在替他收拾烂摊子。” 她指尖挪向另一个方向,“威廉·克鲁斯,在交通司熬了十年,温德姆三个月前承诺升他当科长。现在你空降……”她做了个切割的手势,“他今天早上把自己办公桌上的羽毛笔都掰折了。” “呵。”顾烨之转着茶杯,琥珀色茶水在金边杯中晃出细碎涟漪。他指尖摩挲杯沿冷笑:“合着科室里就你我是能干活的?” 他表面平静,心底却掀起一阵烦躁——杰森是部长安插的蛀虫,克鲁斯是司长埋下的钉子,至于阿米莉亚……看似同阵营的援手,实则是伏地魔的眼线。 所谓科长,不过是个光杆司令,左手要防着部长派系的明枪,右手得躲着司长心腹的暗箭,背后还贴着双猩红的眼睛。 这科长真是不当也罢。 “这些还都是小角色,真正的大Boss还得是刚才那位,”阿米莉亚朝司长办公室方向扬了扬下巴,身子又凑近了些,“你知道他什么身份吗?” 顾烨之瞧她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挑眉道:“难不成是凤凰社的人?” “凤凰社算什么,鱼龙混杂的,翻不出什么浪来。”阿米莉亚挥了挥手。 “那还有谁会故意跟我过不去?”顾烨之眉心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 他清楚记得,圣诞节后上交的职业规划表已明白无误地向邓布利多传递了信号——黑魔王觊觎交通司司长之位。邓布利多这半年不可能毫无防备。 “你知道巫粹党吗?”阿米莉亚忽然压低声音,目光灼灼。 顾烨之猛地一震,脱口而出:“圣徒?” 格林德沃的人?怎么可能?他皱眉反问:“你会不会搞错了?” “看来你听说过这个组织。”阿米莉亚指节轻叩桌面,“他从不避讳,总戴着个三角形乌鸦吊坠——和传说中他们的信物‘永夜之瞳’像极了。” “你又怎么会知道巫粹党的信物?”顾烨之瞪着她。 “书上看来的。”阿米莉亚耸耸肩,眼底闪过一丝自信,“我的人生理想,可是读完图库里所有的历史书。” “那你告诉主人了吗?”顾烨之眉心拧得更紧。 “没,毕竟只是我的推测。”阿米莉亚摊手,万一我猜错了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证据,就敢跟我胡乱说?”顾烨之无语。 “跟你随口聊聊而已,又不会怎么样。”阿米莉亚轻笑一声。 顾烨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挥挥手打发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