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剧本的我成了主角他对象?》 第256章 书中书中书 “行了,此事我已经知晓。虞夫人,起来吧。” 虞夫人跪在地上没有动,她低声道:“娘娘,这些事情都和我儿没有关系,求你……” “你放心,陛下如今身体病弱,受不了刺激,我且替你瞒着,不告诉他便是。”梁湘橙说着,将目光移向了盛萧桉,“你也起身吧,小将军。” 盛萧桉脸色阴晴不定,他闻言怔愣半晌,才扶着虞夫人一起站起来了:“……谢娘娘。” “小将军,明日出征路途艰难,还望你多保重。”梁湘橙已经没了再和他们多说的心思。 他该套的话都套出来了,这时只是走流程般地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准备从将军府离开。 盛萧桉低头听着,他一路送梁湘橙到将军府门口,直到见那轿辇消失在他视野当中,他才握紧拳头,准备回屋。 “不好了将军!宫中出了大事……将军……” 盛萧桉脚步骤然停住,他转头,见宫中的侍卫踉跄跑来,朝他低声道:“宫里那疯后跑了……陛下暴怒不止……” 盛萧桉指尖一颤:“她在深宫,怎么会跑了?” “不知道,说是有人里应外合,把她放走了。”侍卫声音打颤,“但宫内有人看到了与赵后接应的人,说是……说是那人像失踪已久的盛渊将军……” “闭嘴!”盛萧桉如遭雷击,他怒斥一声,警告那侍卫道,“把你的嘴闭上!这种话我再听到,我就把你杀了!” 侍卫苦着脸道:“将军,现在宫内都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就连民间的百姓也……” 盛萧桉没再说话,他只是捏紧手里的虎符,转而大步走进屋内。 “把门关上!” * 梁湘橙回去后把就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谢瞻,谢瞻听后冷笑不止,像是讽刺那般,道盛渊和赵后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现在他们一起逃离了王宫,可不苦命了。”梁湘橙笑眯眯的,“如果一切顺利,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和谢景玉汇合,全家团聚了。” “那可真是恭喜他们了。”谢瞻把玩着桌上的黑白棋子,他自娱自乐般将黑子放下,又踢了个白子出去。 如今整个魏国,下到黎民百姓,上到朝廷命官,都知晓了盛渊带赵后逃离的消息。就连将军府内的画像一事,也经祈福宴,让不少人都知晓了。 再过几日,谢景玉是他们二人之子的传言,估计也会满天飞。 谢瞻眯起眼眸。 他倒是想看看,谢景玉会不会认盛渊这个爹。 “陛下,后面的事情我们静观其变即可。”梁湘橙见棋盘上的白子都被谢瞻耍赖推下去了,便也干脆放下棋子,叹道,“输了。” “输给朕不稀奇,你又没学过,以后朕教教你。”谢瞻懒声哼了句,朝梁湘橙伸出手,“愿赌服输,把东西交出来。” 梁湘橙有些无奈,这是要教他怎么耍赖皮? “我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那些都是你赏的。我就把这个给你吧。”梁湘橙说着,捏住谢瞻的掌心,将自己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拿下来,给他戴上了。 “这不是你在现代戴的那一个?”谢瞻见状有些奇怪,他收回手,细细看着黄金戒上的龙鳞纹路。 梁湘橙怎么还能把现代的东西带过来? “这和那个不一样,是我让鞑旯的工匠仿做的。”梁湘橙睁着眼乱编,“之前戴习惯了,就让他们又做了个差不多的。怎么样?” 谢瞻半信半疑,他觉得这黄金戒和梁湘橙之前戴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有些过于相似了。 “听着挺宝贵的,舍得送我?”谢瞻说着,细细抚摸着黄金戒的表面。 他摸完又觉得稀奇,放手心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算是梁湘橙送给他的第二个礼物。第一个红气球已经没了,这个黄金戒……估计能戴很久。 “宝贝送宝贝,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梁湘橙在他唇上咬了咬,“大王喜不喜欢?” 谢瞻哼笑一声,他扣住梁湘橙的后脑,舌尖探出,和他换了个深吻:“知道你喜欢小金子,朕明日就让人给你再做一个,也是黄金的……就送你一个人。” 只可惜了,这古代没有钻戒,不然谢瞻还想整整现代的仪式。 “戒指不急,以后回去有的是机会。”梁湘橙悠悠然道。 “……回去?”谢瞻闻言顿住。 他们还能回去? 他一直以为到了这个地方,便再也回不了现代了。但梁湘橙却说还能回去? “当然能回去了。”梁湘橙道,“等你当皇帝当腻了,你脖子一抹,我也脖子一抹,我们就回去了。” 谢瞻:“……” “不知道的事别乱说,好死不如赖着活,什么死不死的。”谢瞻觉得梁湘橙就会胡说八道,“再说了,我现在在这边……其实过的也挺好的。” 梁湘橙摸了摸他脸上的半边面具,歪头道:“好?” “比以前好就行。” 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后会怎么样。说不定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回不去现代,灵魂也会消散。 现在至少……至少谢瞻还娶了梁湘橙当老婆——也实现了他人生的又一重大目标。 梁湘橙觉得谢瞻真是好满足,他叹气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和我说。不过……” 谢瞻见梁湘橙欲言又止,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等你回到现代,再看到你二哥不会难受吗?”梁湘橙做了个鬼脸,“呜呜呜可怕的谢景玉又来喽——” 谢瞻:“……” 他一把按住梁湘橙的脸庞,没让他再捣乱:“谢景玉是谢景玉,我哥是我哥,我分得清。” “是吗?”梁湘橙弯起眼眸,“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就是这里的好多人,尤其你的家人,都和现代的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就这么巧呢?” “那谢瞻还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呢。”谢瞻也说不清楚,他自从穿到《帝王梦》这本书里,周围的一切便是这样。 他曾经也难以接受,为什么这些人的面容,会和之前的江家人一模一样。 但如今时日久了,便也习惯了。 梁湘橙晃了晃脑袋:“你爸妈在这儿,你二哥江晏也在这儿,你大哥呢?” 江让对应谢瞻,他的父亲对应魏帝,母亲对应赵后,而谢景玉对应江晏。梁湘橙一个一个排下来,发现少了一个。 他们这一家子都在魏国王室当中了,那江让他大哥……对应的人是谁? “我大哥?”谢瞻闻言有几分诧异,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没在这里见到和我大哥相似的人,而且我大哥是领养的,和我们没血缘关系。” 第257章 父子兄弟残 “领养的?”梁湘橙蹙起眉头。 “嗯。”谢瞻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开口道,“当时我父母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就在孤儿院领养了他。但领养他没多久,我二哥和我就出生了。” “那我怎么之前在网上没查到他的信息?”梁湘橙记得他只找到了江准的名字,其余的详细资料却很少。 “他有精神病,前两年在我房里上吊自杀,死了。” “啊?”梁湘橙感到莫名其妙,“他跑你房间里面上吊自杀?他不该死他自己房间吗?” 谢瞻提起这件事脸色也挺难看:“他觉得家里人偏心我吧。我和他生日又在同一天,经常一起过,他更受不了了。” 梁湘橙挑眉:“所以他讨厌你,故意死你房间的?” 谢瞻:“……嗯。” 还有一点谢瞻藏着没说。 江准那时候和家里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他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甚至曾经给他自己、江晏、江让都下了毒,就想看看江父江母会先救谁。 结果就是一起进了ICU,一起救了。 江晏在医院苏醒后,气得直接掐着江准的脖子,直言他想死就去死,别找他们的晦气。 江让那时候还小,他躲在拐角看着,见江晏怒气冲冲地离开后,江准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面前,笑了。 “看到江晏这么对我,你很高兴吧?你们是亲兄弟,出了事,他会向着你,爸妈也是这样,他们都向着你……想当初,他们领养我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薄情。” 江让只觉得他精神病犯了。 没有任何人在针对他,但江准就是莫名的,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尤其是江让。 遂而他死的那时候,在江让房间贴满了不知名的沾血黄符。 江让忍着恶臭将那些黄符一张张撕了下来,见那背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内容语句奇怪,涉及到什么王侯、天地、太子。 不久之后,江让就大病了一场。 后看到《帝王梦》的剧本,江让也是觉得情节眼熟,才接了这部剧。那时候他便觉得挺奇怪,问了导演这剧改编的小说作者是谁。 导演却说这小说作者几年前就去世了。 现在回忆起来,谢瞻却觉细思极恐。 ……莫非《帝王梦》的作者是江准? 他在临死之前写了这本书,将自己所有的怨恨都投注了在了里面。 他怨恨江家对他的不公,也怨恨江家因为血缘将他隔离在外,毁了当初的承诺。 所以《帝王梦》中的魏帝和赵后虚情假意,谢瞻和谢景玉更是手足相残,子不像子,母不像母,而所谓的亲情、爱情……所有的美好,都不会出现在这本书中。 因为这本书,本就是针对江家所写的一本咒书。 而唯一被下咒的人,便是江让。 谢瞻没来由地感到冷意彻骨。 如今他被江准的怨气困在这里,那梁湘橙会不会也受他牵连,要一直留在这里受罪…… “你这哥还挺奇葩,可惜死了,不然我还挺想见见的。”梁湘橙凑到谢瞻身边,摸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他叹气一声,觉得谢瞻这段时间吃了药汤身体也不见好,体虚竟更严重了。瞧瞧这么好的天,手还这么凉。 “我告诉你精神病可怕着呢,这些人的脑回路你都不能理解。” 梁湘橙安慰谢瞻道:“我之前有个朋友也是精神病,被关精神病院两年了,去年出来,精神状态还是一如既往的超前。” 谢瞻本有些心不在焉,他听梁湘橙这么说,皱眉道:“你朋友?” “是啊,我一个很远地方的朋友,以后大概率是见不到了。”梁湘橙笑了一声,“不过他长得贼牛逼,你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估计也移不开眼。” 谢瞻:“……” 他冷笑:“怎么,他长三个鼻子四张嘴?” “那倒不至于,他就是长得挺难以形容的。”梁湘橙笑道,“但总归是没你好看。” 谢瞻哼了一声,他知道梁湘橙在故意说好话让他高兴,也没太过追究:“朋友你倒是会提一提,你父母呢?你演戏的时候,他们都没联系过你。” 谢瞻明显对梁湘橙的父母不太满意,梁湘橙一个糊咖漂泊在A市,他们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梁湘橙捏了捏指腹:“我爸妈早去世了。” 谢瞻眼睫一颤。 ……他竟是个孤儿。 谢瞻抬眸望去,见梁湘橙眉眼间似有几分黯淡。他看着他,许久后叹气一声:“过来,朕抱抱你,总是这么娇气。” 梁湘橙没拒绝,他顺势躺谢瞻腿上,搂住了谢瞻的腰身。 谢瞻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像哄小孩似地安抚着他。 “大王,你会一直疼我吗?”梁湘橙闷声问道。 谢瞻难得顺着他的话:“你都是皇后了,朕当然疼你。” “那珠链你到底戴不戴?” 谢瞻一顿,他低下眼眸,见梁湘橙琥珀瞳仁微亮,正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他腰间的束带。 故作矫情那么多,就在想怎么把珠链挂他身上。 谢瞻无语半晌,按住了他的手腕。 “晚上过来。”谢瞻开口道,“朕疼你。” 梁湘橙顿时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 盛萧桉离开那一日,只带走了京城的三千兵马。他这次前去是要稳定军心,而不是与边境的盛家军开战,因而只带了一部分的兵马离开。 京城内有关盛渊、赵后以及谢景玉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盛萧桉顶着这些话离开,临行前特意看了谢瞻的脸色。 谢瞻并未怪罪于他,更未降罪于他的母亲。 看来梁湘橙的确遵守约定,没有把他们供出去。 盛萧桉心情微妙,他拜别谢瞻后,便带着那一路人马径直去往北方。首鼠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盛萧桉见他有意与自己说话,便与他去偏僻处。 首鼠只是传了梁湘橙的话,道虎符尤为重要,万不可让有心之人抢走。 这些事盛萧桉自然知晓,送别首鼠之后,盛萧桉看着手上的虎符,蹙了蹙眉。 “你去叮嘱工匠再造一个虎符出来,要各方面都精细一致,加快时间。”盛萧桉叮嘱副将道。 那副将领命,快步离开了。 盛萧桉领兵出发后,梁湘橙也将目光转移,注意着边境区域的情况。靳厌如今也在那一块儿活动,常常写信给他,告知他鞑旯近况。 如今谢景玉已经用虎符统领了边境的十五万大军,如今正在朝东南进军。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到京城了。 梁湘橙算着现在的时间。盛家军有十五万在边境,还有七万留在中央,倘若谢景玉野心够大,想必会来抢剩下的那半块虎符…… “陛下——陛下——不好了!盛小将军他……他遇伏了!” 谢瞻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顿时站起身。 盛萧桉拼死才从半路捡了一条命回来,他身上刀剑伤密集,血肉裂开,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刚进门,就朝着谢瞻跪地,声音哽咽:“陛下,末将无能,在路上中了他们的埋伏……” 盛萧桉怎么也没想到来抢虎符的会是盛渊,这个平日里对他还算温和的父亲,竟为了谢景玉和赵后,险些刺穿他的心脏。 而谢景玉更是直接从他背后突袭,意图斩断他的手臂……若非他从山崖上滚了下去,恐怕会直接命丧他们二人之手。 这就是他的父亲……他的好父亲! 盛萧桉眼中露出恨意,他字字铿锵道:“陛下,末将有罪,愿再领兵前去绞杀叛贼。他们抢走的虎符乃是我找人做的赝品,根本没有作用,盛家军不会听令于他……” 谢瞻:“……” 其实盛萧桉手上拿的虎符也是赝品。没想到这小子还留着个心眼,竟拿着赝品又复制了个赝品出来。 还被抢了。 “你是说,他们拿走了假的虎符?”谢瞻勾起唇角,“那盛家军呢?” “边境的军队已经都落入了谢景玉手中,如今他们抢了虎符,想必是要去中央,将剩下的七万盛家军一并策反。”盛萧桉冷声道,“末将愿再去中央,与他们厮杀……” “不用了,朕已经派人前去中央了。”谢瞻淡声道,“你身受重伤,这段时间便先养伤。过不了多久……还有场硬仗要打。” 盛萧桉一顿,他怔愣道:“没有虎符,盛家军恐怕不会听从号令。不知陛下……派了何人前去?” “我把皇后派去了。” 盛萧桉:“……” 谢瞻靠着龙椅,漫不经心道:“皇后足智多谋,总比你要聪明,也得朕欢心。哪像你,出城门不过三十里就中了埋伏,还当什么将军……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盛萧桉羞愧到几乎无地自容。 “……末将有罪。” 谢瞻懒得再看他。 “滚下去。” 盛萧桉顿时绷着脸站起身,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咬着牙从大殿退了出去。 盛渊……谢景玉…… 盛萧桉咬紧牙关。 他必报今日之仇。 第258章 于天于地于父母 梁湘橙听闻盛萧桉遇伏之后,便快马加鞭去了中央。 正常军队的调动都需要契合后的两块虎符,以及陛下的亲笔诏书。如今有半块虎符在谢景玉手中,梁湘橙便直接拿着剩下的半块虎符和诏书,去了中央。 也多亏了盛萧桉给他探路,知道他遇伏后,梁湘橙选了另一条小道,抄近路去了中央盛家军所在地。 他已然换上男装,进去后便直接让人读了诏书,命其在三日后抵达皇城,与皇城守卫军汇合。 那些将士见虎符不假,当即领命。 “边疆的反叛军如今已到了磐口,最多还有十五日,他们就会抵达京城。”前去搜集消息的将领皱眉道,“只是末将先前观察他们的行军路线,他们像是有意……朝我们这里靠拢。” “先前是这样,现在可不一定了。”梁湘橙抛了下手中的虎符,他眯起眼眸,笑道,“若是我们走的迟,说不定还能看到好戏呢。” 算算时间,谢景玉应该也抢走虎符,回到大营了。如果他智商正常,估计也发现了虎符的真假。 梁湘橙思索半晌,吹哨喊来了一只小飞虫。 那小飞虫全身漆黑,它薄翅飞速扇动着,在梁湘橙面前嗡嗡不止。 “你去那边,给我看看发生了什么。”梁湘橙开口道,“飞快点,回来赏你一箱烂苹果。” 小飞虫绕着梁湘橙飞了一圈,随后又快速飞去了远方。 谢景玉的部队距离中央的盛家军还有将近700里,那小飞虫没日没夜的飞,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它才堪堪识别到了谢景玉的气息,加快速度飞进了另一处的军营里面。 “砰!” 从里面传出的一声巨大声响几乎吓了那小黑虫一跳,它犹豫片刻,从营帐的最底端飞了进去,停在了最高处。 帐内的杯盏碎了一地,谢景玉在位置上面色阴沉。蓦地,他突然站起身,不停地来回走动,军靴踩得底下泥土都在痛鸣。 “长安,这事你不能怪他……他也是舍不得……” 站在营帐内的女人面容灰败,她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着装,不过是稍稍洗干净了脸颊,便露出了几分与常人全然不同的姿态。 谢景玉看到她那双与谢瞻十分相似的眼眸,顿时怒从心生:“当时我要杀了盛萧桉,他便故意剑走偏锋,挡了我的剑。呵……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么惦记他那个蠢儿子,他怎么不滚回他的盛家去!” “长安!”赵明端见他如此,顿时怒斥一声,“你怎能如此说他?他毕竟……” “毕竟什么?啊?毕竟什么?”谢景玉双目狰狞,眼白内的血丝几乎红的渗血。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到了赵明端面前。 赵明端被他这副戾气缠绕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母后,你可知现在外面怎么议论我们母子?谢瞻是皇室正统,是父皇血脉……而我呢?我呢?!” 谢景玉双目通红,他气得身体都在发抖,用手直直指向了外面。 “他盛渊,身为臣子,忤逆犯上,和你……”谢景玉说着,喉结滚动,脖颈处青筋暴起。 这件事他都不想张口说。 他哽了哽: “现如今他在我麾下,又是不忠,故意放跑了他那个便宜儿子……他留着盛萧桉想干什么?啊?他留着盛萧桉想干什么?是想让他盛萧桉,替谢瞻,杀了我吗?!” “盛萧桉毕竟是他的儿子!”赵明端觉得谢景玉已经疯魔了,她哀求般的抓住谢景玉的衣袖,忍不住语带哭腔,“虎毒尚不食子,你也是他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 谢景玉猛地将赵明端推开,他用力过猛,以至于赵明端受力跌倒在地,摔得头上的珠钗都掉了下来,顿时披头散发。 谢景玉见状身形一顿,又连忙走上前。 “母后……母后……我刚刚只是着急,不是故意的。” 谢景玉忙走上前,他扶着赵明端站起来,也落下眼泪,“现在军中军心不稳,都道我是野种,不合正统,也不愿听我的调遣……就连市井百姓也是如此……” “母后,现在我们都快要到城门了,谢瞻也调了中央的军,必然是想要一举灭了我们……”谢景玉眼泪一滴滴落在赵明端手背上,“母后,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赵明端怔愣地僵在原地,她被谢景玉紧紧攥着手腕,皮肤都有些麻了。 “他不会对你不忠心的,你这一路过来,都是他在帮你……”赵明端咽喉生痛,“他……” “母后!”谢景玉厉声打断了她,赵明端抬头,见谢景玉眼中泪水未绝,但脸色却是冷的。 “母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虎毒不食子……但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弃的谢瞻。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谢景玉声音越发冷冽,他紧盯着赵明端,道:“而我,是先帝的儿子。” 赵明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抑制不住的身体颤抖,只直愣愣地看着谢景玉,觉得他眼眸阴鹜,隐隐约约地,竟和已故的魏帝有几分重合了。 “你也在逼我……你也在逼我……” “母后,事成之后,你就是太后。”谢景玉将装着毒药的小瓶放入她手中,让她握紧了,“那时候,就没人能逼你了。儿臣会一辈子孝敬你。” 烛火映照下的人影僵硬似木偶,许久之后,那牵着的线才断开。 赵后拿了毒药,从营帐离开了。 那小飞虫见状也跟着飞出去,钻入了外面的夜色当中。 * 不出三日,叛军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他把盛渊杀了?”彼时谢瞻正在屋内勾划行军路线,他听闻外面的消息,不由得讽笑出声。 “是。”前来汇报的将士神色严肃,“据说是赵后亲自动的手,就是为了破外界的谣言,证明谢景玉为先帝之子,稳定军心。” 谢瞻莫名感到好笑。 赵明端曾经因为盛渊而痛恨先帝,也连带着也痛恨极了谢瞻这个儿子。而如今走到这步,竟是她最爱的小儿子,逼她亲手杀了盛渊。 母害子,子害父,兄弟残。 谢瞻杀了魏帝,谢景玉杀了盛渊。他们俩不愧都是赵后生的儿子,如此狠毒,如此阴暗……当都不得善终。 “陛下,叛军如今到了城门。你留在这里,我去就是。” 梁湘橙如今的身份朝廷上下都已经知晓。他们一开始还惊怒不已,但见梁湘橙不多时就将盛家军顺利带了回来,便又都无话说了。 毕竟不久后便有大战,这皇后若能披盔戴甲亲自上阵,也省的他们这些文臣当炮灰了。 谢瞻自知他身体病弱,不似从前。他闻言攥紧梁湘橙的手掌,低声道:“朕在城楼上,随你一同去。此战必胜。” 他像是给梁湘橙打气,也像给自己打气。 梁湘橙顿时笑了:“不瞒你说,干架这方面,我从小到大就没输过。” 梁湘橙说着,拿下谢瞻的面具。他在对方颤抖不定的眼神中,吻过那狰狞的伤疤,也连带着吻过他那些年的坎坷与苦难。 谢瞻顿时忍不住攥紧了他的衣袖。 即使已经被亲吻了很多次,如今再次被梁湘橙舔舐面上的疤痕,谢瞻还是忍不住感到颤栗。 “陛下,你在高楼,不用下来。”梁湘橙弯起唇角,“免得让那些污秽,脏了你的眼。” 谢瞻笑了起来。 他整个心脏像是被温柔的暖水包裹着,这么多年,难得感到舒适。 这世界的人都把他当做皇帝,因他暴戾成性,杀人冷血,对他畏惧而生怖。梁湘橙也把他当皇帝,原因却只是……他是皇后。 他会和谢景玉一样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啊…… 谢瞻使劲抱紧梁湘橙,像是恨不得要将他揉碎了,一同混进身体里:“朕亦要你同坐高楼,以后再不受风雨苦。” 不得善终? 他偏要他们俩平平安安,都能善终。 第259章 百兽赋我天地灵,万世开太平 承乾三十四年,谢景玉率叛军一路南下,号召众人除暴君,还太平。 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叛军便已经破了几处关隘,到达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城郊。彼时盛萧桉也已提前到达,命众将士在城楼上架起弓弩,直指外敌。 原先留守在边疆的十几万盛家军像狂潮一般,从外快速涌来。 盛萧桉站在城楼之上,他远远地看到从外踏来的战马,不由得眼眸一颤。 谢景玉走在大军的正前方,他后面乌泱泱跟着数万将士,某举旗的小兵跟随在后,用长戟挑着某个物什,在黄烟中行进。 长戟的尖端锋利,那上面插着的……竟是盛渊的头颅! 盛渊死时眼眸怒瞪,一头的灰白枯发在风中瑟瑟抖着,映衬得他整张脸上的皮肤都干瘪地仿佛枯叶,一揉就碎了。 盛萧桉眼眶睁大,当下用力攥紧了手底下的墙壁。 谢景玉杀盛渊,一方面是为了破谣言,另一方面,也是要用铁血手腕,威震盛家军。 只要盛渊在,盛家军始终还是听从他的号令。如今他死了,这些人自然转入他手……毕竟他们已然被谢瞻视为叛军,再无反悔的余地。 盛萧桉目眦欲裂,他当下挥下手臂,命令身后的将士。 “放箭!” 这一处的边郊地势平坦,没有什么能阻拦的地方。盛萧桉此次出行所带的兵马较少,来这一处交锋,亦不过是为梁湘橙提前打探好敌情,再回去汇报。 眼看双方交战,这些兵马尚不能敌,盛萧桉当即便准备换上一批新的弓箭手。 “盛家军是魏国的盛家军!你们都是魏国的子民!今日怎可与贼寇为伍!永毅侯怎可与贼寇为伍——” 突然间,凄厉的尖叫在楼上响起。盛萧桉眼眸一颤,立刻看向城墙之上。 虞夫人虞殷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她亦披盔戴甲,站城墙上不停挥舞魏国旗帜。 “娘!”盛萧桉立刻朝她跑了过去,“娘!你干什么?!快下来娘!” 虞殷却是动也不动,那边关的盛家军里,有百分之七十原先都是永毅侯的兵。如今听到虞殷的声音,为首的将领都不由得停下动作,仰面看向城楼之上。 “虞夫人……” “永毅侯誓不随叛军!叛军必亡!永毅侯誓不随叛军!” 虞殷高声喊着,突然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娘!!!”盛萧桉连忙扑了过去,没抓住。 他耳畔嗡鸣,只感觉所有的悲愤恨着浓仇,在那一瞬间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几乎灼烧殆尽,化为了枯骨。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到底为什么?! 谢景玉!!! 他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小将军!狼……皇后娘娘来了……娘娘来了!他来救我们了!” 盛萧桉一愣,他头脑清醒了一瞬,立刻又扒着城墙边缘往下看。 那匹纯白的大狼跳跃而上,接住了从空中掉落的虞殷。梁湘橙骑马紧随其后,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城门。 “快!快撤!”盛萧桉怔愣片刻,恢复了神智,“不必恋战,先撤!” 虞殷已经受力晕死了过去。梁湘橙回到军营后,将她交给了盛萧桉,让他把虞夫人带回去,命人好生照料。 盛萧桉当即就给梁湘橙跪下了:“末将之前对娘娘无礼,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无事,起身吧。”梁湘橙开口道,“如今不是伤感的时候,叛军不日就要到京城,你先去和彭老将军汇合。” 盛萧桉红着眼眸,道:“是。” 梁湘橙点头。 九月二十三日,谢景玉率军抵达城门。梁湘橙消息灵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那时睡在军营,没有谢瞻在侧,有些辗转难眠。 【你之前吹牛逼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样。】 000边记录边凉凉道。 “我这不是紧张吗?”梁湘橙像是自言自语,“我最近指甲又长长了。” 【这和你打仗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长长了看着难受。”梁湘橙翻过身,有些烦躁地将被子盖头上了,“不说了。” 【哦。】 梁湘橙:“……” 梁湘橙无声按着自己的指甲,和他在地球上的身体一样,这副身体也在和他的灵魂融合,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又长长了…… 梁湘橙捏了捏自己的指甲尖端,眼中浮现冷意。 * 九月二十七,谢景玉大军向皇城发起进攻。 谢瞻站在高楼之上,他亦换了一身戎装,长发墨黑,身形修长。即使只露出了半张脸庞,却依旧惹得底下的将士频频抬眸,忍不住一看再看。 谢景玉见状,不由得也勾起唇角。 他这个大哥,明明是个男人,却生着一张芙蓉面。若非澧望那群蠢人不懂怜香惜玉,毁了谢瞻那半张脸,谢瞻他……估计能称得上是这世上第一美人。 可惜了…… 谢景玉冷笑一声。 真是可惜了。 “杀——” 城门打开,两军将士仿若开闸的洪水,疯狂地厮杀在一起。底下硝烟弥漫,黄土混着红血,搅得空气都是让人窒息的难闻味道。 谢景玉也拿剑混在将士当中,他骑着战马,不一会儿便斩落几个士兵,带着军队往前不断突进。 本是一路顺利,但不知为何,他底下骑着的战马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调转方向,疯狂地甩动身体,竟硬生生将谢景玉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谢景玉滚落在地,他顿时皱紧眉头,提剑站起。 他眼前蓦地一黑。 谢景玉神经骤然紧张,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抬起手中的长剑,挡下了来人的一击。那剑端距离他鼻尖不过一两毫米,谢景玉借力往后退去,避开了这道的攻击。 “……是你?” 梁湘橙没给谢景玉反应的机会,他眼见谢景玉躲过,手腕一转,将剑横过又是一道剑气,直接割断了谢景玉的半边衣袖。 谢景玉面色难看:“靳然兄,没想到你还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入宫成后了……呵,他就用他那张脸,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你这张脸,想骗人还骗不了呢。” 梁湘橙一把抵住剑柄,这谢景玉的力道不小,看着文弱,还真有几分用剑的技巧在身上。 “你不会用剑吧?内力也没有多少。”谢景玉露出讽笑,他一把用内力将梁湘橙震开,当即就要刺向他的头脑,“就这点工夫也敢上战场,我倒要让谢瞻看看,他让你来,到底是有多蠢。” 谢景玉可没有忘掉梁湘橙那时的一箭之仇,他此番拿剑不断逼近,每一次都精准地朝梁湘橙胸口捅。 梁湘橙皱紧眉头,他闪躲不及间被谢景玉割破铠甲,顿时手臂脱力,剑都掉在了地上。 谢景玉顿时冷笑出声:“你就这点本……” 他尚未说完,眼前的身影一闪。梁湘橙竟在剑掉落后四肢着地,像猎豹一样猛然从他眼前如风般地窜过。 “啊——!!!” 剧烈的疼痛从谢景玉面上炸开,谢景玉大叫一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他脸上留着四道被硬生生抓出来的野兽划痕,每一道都深至脸骨,将他脸上的皮肉都抓得裂开,暴露翻开。 血液不住地从谢景玉脸上滴下,他面容皱起,狰狞地看向梁湘橙:“你竟敢伤我的脸……” 梁湘橙也定定地盯着他,他尖锐的长甲内混着碎肉和鲜血,如今他瞳孔直竖,露出如蛇般阴冷的相貌。 “一张脸罢了。”梁湘橙低声笑了两下,露出的虎牙尖锐,“我还要你的命呢。” 他语罢,连刀剑都不拿,竟然直接用自己的身体迎着谢景玉的武器,像失控地野兽一般咬住谢景玉的剑身,后用力将他和自己一起摔到地上,惊起大片尘埃。 000正浮在谢瞻身边,它远远地看着前面的战况,惊的键盘都忘敲了。 ……梁湘橙以前,是这样的吗? 谢瞻亦是攥紧拳头,他在楼上下不去,如今屏住呼吸,只觉指甲都一寸寸嵌入到了他的皮肤当中,刺到了骨头。 梁湘橙…… 他眸色暗了一瞬。 战场的喧嚣遮掩住了底下将士的哀嚎,谢景玉亦是如此。他被摔到地上后,失去武器,全然不是梁湘橙的对手。 这个人就像个野人,用最原始的方法,偏偏力量还能超脱凡人。 “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吗?”梁湘橙一拳一拳砸着底下的烂人,他眼中生恨,面上全是血。 “老子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傻逼。我让你欺负大王!我让你欺负他!让你欺负他!” 谢景玉本就破裂的脸几乎要被梁湘橙捶成肉泥,他颤抖着拿出手里的迷雾散,用力一挥后立刻就强撑着爬起来,踉跄着想要逃跑。 “长安……长安……” 谢景玉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赵后的声音,他口鼻流血,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战场上朝他跑过来的身影。 母亲……母亲来接他了…… 谢景玉闷笑出声,他抓住赵后的手臂,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谢瞻!我告诉你!现在母后在我手……” 他尚未说完,一支弓箭便径直穿过他的咽喉,硬生生停住了。 “长安!!!”赵后见状惊恐出声。 谢景玉尚未反应过来,他整张脸糜烂血红的一片,只有一双眼睛尚能动弹,直勾勾地看着高楼之上。 谢瞻已然又搭起一根弓箭,将箭头对准了他。 那瓷白精致的半张脸上毫无笑意,他盯着谢景玉,仿若他们不是兄弟,他只是隔着数万将士,在看一个陌生至极,偏又让他厌恶之至的仇人。 “哥……” 谢景玉口中血液流出。 谢瞻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模糊,慢慢有些看不清了。 很久以前……若他当初没有将谢瞻送去澧望,他们或许还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多希望谢瞻是个傻子啊,一个真正的傻子。这样谢景玉说不定会和小时候一样,一直保护他,把他当亲哥。 可惜了…… 可惜了……谢瞻也在骗他…… 所有人都在骗他…… 谢景玉仰面倒下,赵后立刻就要抱住他的身体。然而片刻间,却见眼前刀光掠过,谢景玉顿时头身分离。 赵后霎时间僵在原地。 盛萧桉背着光站在她面前,他一手拿着盛渊的头颅,一手拿着长剑,直勾勾的盯着她。 “赵太后,赵明端。”盛萧桉剑端抵着她的额头,面色冷然,“我爹,是你杀的?” 赵后怔愣地看着他,她愣了半晌,又看向地面上谢景玉的尸体,突然大笑出声,流血泪。 这次竟像是真的疯了。 “叛军首领谢景玉已被当场诛杀!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那些叛军见谢景玉已死,连忙环顾四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做投降状。 “铮——铮——” 高空中突然传出清亮悠远的鸟鸣之声,那些将士皆抬头往上看,见一只通体火红的金鸟从云层窜出,掠过战场,投下大片阴影。 “凤凰……这是凤凰吗?是凤凰……” “凤凰神鸟……神鸟现世了……” 那金凤在战场徘徊片刻,便迅速飞向高楼,环绕着楼顶发出一道又一道悠久的啼鸣。 众将士见状皆放下手中的戈矛与长剑,慌忙朝着高楼的方向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60章 别和我说话 谢景玉死后,赵后也疯了。 谢瞻不知道她真疯假疯,干脆将她关进地牢——那里面放着谢景玉和盛渊的尸体。谢瞻心想自己可真心善,到底还是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皇儿……皇儿……娘抱抱……娘抱抱……” 赵后疯疯癫癫,她抱着一块石头轻轻摇着,像是在轻哄某个襁褓中的婴儿。 谢瞻再没有看她,将地牢关了。 这一战伤亡的将士不少,京城内外百废待兴。谢瞻处理完了朝堂上的事情,才回到后宫,去找了梁湘橙。 梁湘橙最近和盛萧桉玩的挺好,盛萧桉也不知道在哪儿发现了一个野山头,第一时间跑进宫分享给了梁湘橙。 那里面珍奇异兽多的很,梁湘橙听闻后便经常半夜偷摸着去,白天又偷摸着回来。 谢瞻只觉得他脑子坏了。 “你就不能歇歇?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山上有什么妖精,把你勾的魂都没了。” 谢瞻回来时,梁湘橙也正好从外面回来。他背后背着一个竹篓子,里面全是他从山上挖出来的宝贝。 “瞧瞧,千年的人参。还有这儿,看到了?金香莲,这平常都见不到的。”梁湘橙回去后便将东西都倒了出来,让宫人拿去做羹汤了。 “是,稀奇稀奇。”谢瞻叹气一声,走过去,“给我看看脸,伤都没好你就到处跑。” 梁湘橙见他走过来,倒是配合地低下头,让谢瞻检查了眼睛、牙齿和脸上的皮肤。 之前那一战结束后,梁湘橙突然就变异了。不仅瞳孔尖竖,白牙呈锯齿状,甚至眼周都黏腻腻的,像是覆上了一层鳞片。 谢瞻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梁湘橙不幸感染了什么病毒,忙让大臣为他医治。结果大臣查了半天也未找到缘由,几天之后,梁湘橙就又自己恢复正常了。 梁湘橙也没说什么原因,只是含糊道:“鞑旯那边的环境不好,我们都会这样。是不是挺丑的?” “哼……你还觉得丑?我倒觉得挺酷的。”谢瞻见他没什么异样,这才松口气,“就像电影里的特效一样。这真是你们鞑旯都有的?” “那当然了。”梁湘橙这种话说起来眼都不眨一下,“我们都这样。哪天我带你去鞑旯看看?” 谢瞻有几分狐疑:“有时间再去。” “嗯,好。”梁湘橙坐椅子上倒了杯茶,他拿起陶瓷杯,余光瞥了眼窗户边养着的那两株大黄花。 谢瞻就算想去鞑旯一探究竟,恐怕也没那个机会了。 梁湘橙慢悠悠将那杯茶喝了。 这个古代世界给谢瞻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太差,他曾经一人在此,只觉人生无望,不过是被架在皇帝位置上,一日又一日地垂头等死。 如今梁湘橙也在这边,谢瞻总不能让他和自己一样无聊。遂而处理好诸般事情之后,谢瞻便写下了退位诏书,将帝位传给了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资质平庸,在历史上就是个咸鱼王爷,也不被先帝器重。谢瞻却是在百般思量之后,让他接了帝位。 无他,十二皇子虽平庸无趣,却是个关爱百姓的忠厚之人。当年魏国水灾,十二皇子便倾尽家中近一半家产来帮助流民,已属不易。 坐到皇位上的人其实不需要多么能力出众,聪明绝顶。谢瞻看的通透,其实他只要没有那么多的坏心思,能够治理好朝纲,体恤百姓,便已经能算是一个好皇帝。 但谢瞻恐怕连最基础的平常心都难以再给魏国人。 他对这个世界,归结下来,还是怨恨居多。 如此想来……把帝位传给十二弟倒算是不错。 谢瞻当即下了诏。 准备离开的前两个月,梁湘橙带谢瞻一起出了皇宫。谢瞻看着在这里待了很久,但实际上一直都没怎么出过宫墙,唯一出去的那次,还是去往澧望的漫漫坎坷路。 如今真正走出皇宫,谢瞻才睁大眼睛,好好的,又一点一点认真地看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新世界。 “梁娘娘,现在不是皇后了,路上可还舒坦?”夜间谢瞻躺在梁湘橙身边,他握了握梁湘橙的手掌,又像之前当猫那般,整个人翻过去,压在了梁湘橙身上。 相比于那些激烈的性爱,谢瞻更喜欢这样舒舒服服地抱着他,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就这么躺在他怀里,温暖,亲密,仿佛能这样过一辈子。 梁湘橙按着他的脊背,阖眸道:“大王也不是皇帝了,现在舒不舒坦?” “我自然是舒坦,现在又不用上早班。”谢瞻说着,笑了一声,“还能睡你。” 梁湘橙:“……” “大王,今日那大夫给你把脉,说你气血亏空,疑似纵欲过度,你难道忘了?”梁湘橙捏了捏手中的软肉,“这就是你好色招的。” 谢瞻:“……” 他嗤了声:“不知道哪儿来的江湖大夫,他懂什么?我身体好着呢。” 他语罢又重新翻身到旁边,面朝着墙壁不动弹:“算了,今晚不做了,睡了。” 其实他如今身体病弱,也有前些年积郁所致。如今就算用补药补了些回来,却也救不了根本。 谢瞻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由得有些抑郁。 梁湘橙仿佛有所感知,他弯起眼眸,从背后搂住谢瞻,细细亲吻着他的脸颊,往后,又到那微凉的耳垂:“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鞑旯,可好?” 谢瞻耳垂不一会儿就泛红灼热,他头埋进被褥里面,许久后才出声道。 “……嗯。” 梁湘橙絮絮叨叨还在和他说着什么,他语调低沉,总是容易带着谢瞻的思绪一起偏移。 谢瞻趴在他身上,只觉得梁湘橙的身体像大兽一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偏热的,总和他这样阴寒的躯体有所不同。 “大王,现在天气渐冷了,鞑旯风雪更盛……” “去铺子上买些衣裳……现在的这件……” “还有钗玉……” 谢瞻听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意识昏沉,有些困乏,想要睡了。 “都随你。”谢瞻迷迷糊糊的,他困顿至极,将自己的小钱袋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你去买件自己喜欢的……” 他只感觉身后的人闷笑一声,把他的钱袋拿走了。 “大王,睡吧。”梁湘橙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我们一起去。” 他的声音在谢瞻耳边绕了一会儿,逐渐消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谢瞻意识逐渐恢复,都没有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谢瞻才觉得有些不适应,睁开了眼眸。 “梁湘橙……” 他嗓音沙哑,刚刚张口,便闻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谢瞻一愣,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灰白墙壁,骤然神经紧绷,从床上坐了起来。 “梁湘橙!” 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眼,谢瞻头晕了片刻,踉踉跄跄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这不是古代……这不是古代…… 这是在哪里…… 他又到了哪里?! 谢瞻眼眶通红,他呼吸急促,差点从病床上跌下去。 梁湘橙呢……梁湘橙呢…… “优优!” 谢瞻听到声音一怔,医院病房的门打开,他见赵后和那已经死了的魏帝以及谢景玉一起,都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优优,你总算醒了?妈妈一直在等你……优优……” 谢瞻身体陡然一僵。 “别过来!”见他们不停向自己靠近,谢瞻一把退到身后的墙壁处,他下意识拿起病床旁的水杯,砸碎了直直指向前方,“你们都别过来!梁湘橙呢……梁湘橙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眼底的恨意不像虚假,江家人见他面上憎恶至极,都怔在原地,一时之间不敢再靠近了。 “优优,你在说什么?我是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我一直在等你醒……” “你怎么了?二哥在这儿,我们都在这儿,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谢瞻只感觉头痛欲裂,他紧紧抓着手里的碎玻璃,手中都渗出了血:“出去……我不相信你们……你们都出去……” 医生这时也赶了过来,他见到这副状况,连忙让江家人先出去等候。 “病人精神状态不太良好,你们要给他适应的时间,请你们暂时离开……” 赵后眼中含泪,她看向谢瞻流血不止的手掌,声音哽了哽,还是先退出了病房。 谢瞻见他们都走了,仍旧僵硬地握紧手掌,不敢放松戒备。 这里是现代…… 他拧紧眉头,只感觉诸般事情牵扯在一起,搅得他头痛不止。 这里是现代……他又回来了…… 他竟然又回来了。 谢瞻睁着眼眶,他站在原地,只感觉身体发冷,颤抖不止。 他回到了现代,那梁湘橙呢?他是不是也回来了?还是留在了那边……还是这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他无名指闪烁着细碎的亮光。 谢瞻一顿,低眸便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那枚黄金戒。 黄金戒……梁湘橙送给他的黄金戒! 谢瞻愣了半晌,他耳畔嗡鸣,骤然清醒了。 不是假的! 那一切都不是假的! 梁湘橙真的出现过! 谢瞻一把扔下手里的玻璃,他站起身,用力擦了擦眼眶就打开病房门,直接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江晏拦住了他。 谢瞻对着谢景玉这张脸实在露不出好脸色,尽管他知道面前的人是江晏,而非谢景玉。 “我要出去,找人。”谢瞻推开他,“你别管我。” 江晏一把扯住谢瞻,没让他走:“什么人现在就要去找?你才刚刚醒,还需留院观察。” 谢瞻一言不发。 江晏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久后咬肌动了动,道:“你要找谁,我替你去找。” “不用,我自己去。” “江让——”江晏见他这副态度,顿时有些脾气上来,他压着火气,道,“我送你去。你这副样子怎么去?!你说,找谁?” 谢瞻嗫嚅了两下,报了一串具体的地点出来——那是梁湘橙公寓在的地方。 江晏闻言没再废话,带着谢瞻上了车,准备送他去那边。 谢瞻上车后仍有几分不适应,简单向江晏道了谢。 “这会儿知道讲礼貌了。”江晏脸色难看,他开车去往公寓所在地,闷了闷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儿住着谁我问你?你现在还不说,故意防着我是吧?” 谢瞻沉默。 许久后,他偏头看向窗外。 “梁湘橙。”谢瞻简单明了道,“我老婆。” 那辆黑色的轿车顿时刹车,停在了医院的边角处。 “谁?”江晏扯了下嘴角,表情微妙,“梁湘橙?” 谢瞻看向他:“怎么了?” “你如果要见他,去公寓可就没用了。”江晏淡声道,“他在医院,应该快死了吧。” “你说什么?”谢瞻脸色骤变,“什么快死了?” “他自杀,自己把不知道什么钗插脖子里了。” 江晏想起之前那些烂事就感到无语透顶。 梁湘橙这个死东西,当着他们的面把江让抢走了。等他们追到梁湘橙逃亡的小屋,发觉梁湘橙已经自杀,而江让坐在椅子上,竟然奇迹般地又有了呼吸。 救护车赶来后把梁湘橙送去了医院,江让也被他们带回去继续治疗。没想到现在过去三个月,梁湘橙还在昏迷,江让倒是提前苏醒了。 “钗……”谢瞻霎时愣住。 凤鸾金玉钗。 他死之后,梁湘橙也死了。谢瞻原以为他是遭了害了,没想到他是自杀。 他竟是自杀! 谢瞻脸上血色全无,他几乎要难以呼吸,只是喉结滚了滚,压抑道:“我要见他。快点,送我过去。” 江晏看了他一眼,没再问。轿车在医院旁调转方向,朝另一处去了。 第261章 复自由 梁湘橙不多时也在医院醒了过来。 000的这两株大黄花升级了不少,全程无痛无污染,悄无声息地就将他送了回来。 那些医护人员见到他,也惊呼医学奇迹。 梁湘橙那时候直接刺穿了颈动脉,竟然还能苏醒,他们忙围了梁湘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发觉他精神正常,脑子也没有问题。 这真是医学奇迹!医学奇迹啊! “医生,我真没事。”梁湘橙很是无奈,“别检查了,我现在难受,想上厕所。” 那些医生闻言忙点头:“你介意再做个尿检吗?” 梁湘橙:“……”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请你注意,当前书籍正在持续更新中,现进入完结倒计时,部分读者已经开始评分。】 “完结倒计时?”梁湘橙插着兜往前走,“你告诉这个干什么?这不还没完结吗?” 【我告诉你,是想提醒你遵循社会主义价值观,不要再做出离谱的事情。毕竟你前面已经很离谱了。】 “我哪有做什么离谱……” 他说着,脚步蓦地一顿。 站在楼梯下的男人同他一样穿着蔚蓝的病服。不似古代那般阴鹜凄寒,他一张小脸苍白干净,桃花眼恹恹抬起,瞳内明显藏着几分愠色。 梁湘橙朝他歪了下头:“大王?” 谢瞻身形一怔,他像是骤然确定了什么,立刻大步从楼梯上跨上来,直接扑到了梁湘橙身上。 梁湘橙被他撞得身体微斜,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大王?”梁湘橙搂住他。 “梁湘橙,你好大的胆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谢瞻气得身体发冷,他用拇指指腹一寸寸摸过梁湘橙的脖颈,那里只留着一个浅显的小伤疤。谢瞻摸在手里,却感觉那痛要将他撕裂了。 他给梁湘橙的东西,他竟是这么用的?! 这他妈是插头上的!不是插脖子上的! 梁湘橙不多时就明白了谢瞻的意图,他弯起眼眸,脸上笑意吟吟:“我说我脚滑,刚好摔上面的,你信吗?” “你个不惜命的,还敢油嘴滑舌……朕迟早把你打死!”谢瞻恨恨说着,眼眶陡然变得通红。 “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别生气。”梁湘橙叹气一声,轻吻上谢瞻的脸颊,“这事的确是我的错。” 他身上一如既往地温暖明亮,谢瞻把头埋进他脖颈里,声音闷闷的:“你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放心。” 梁湘橙揉着他的脑袋,闻言笑了下,也低声道:“大王也是,你也不让我放心……” “是吗?你们俩也挺让我不放心。” 这骤然发出的嗓音让梁湘橙和谢瞻都是一怔,谢瞻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江晏拽着手臂拖到了身后。 江晏嘴角叼着未点燃的烟,他使劲咬了咬烟身,拧眉盯向梁湘橙。 “梁湘橙,又见面了。这是在干什么呢?啊?我弟才十八,你这又抢又亲又摸的,他妈想干什么?” 梁湘橙摸了下鼻尖,有些无辜。 江晏正眯眸盯着他,梁湘橙见状一句话没说,只是看向了他身后的谢瞻。 “哥,他是我男朋友。”谢瞻皱起眉头,他拦住江晏,径直向前攥紧了梁湘橙的手掌,“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江晏表情一抽:“你再说一遍?” “他是我老婆。”谢瞻一字一句道,“我和他已经结婚了,也洞过房了。他现在一个人在A市打拼很不容易,请你不要欺负他。” 他语罢,再不看江晏仿佛被风化的脸庞,直接带着梁湘橙大步离开了。 梁湘橙如今再见谢景玉那张脸也嫌难受,他看了眼江晏就收回目光,只暗暗朝谢瞻竖起一根大拇指:“大王,威武。” 谢瞻仰起头:“你放心,朕断不会委屈了你。从前你是皇后,在这里,也会是。” 梁湘橙靠着他:“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瞻将梁湘橙的手腕拽紧了,他毫不遮掩道,“你明天就去和我领结婚证。” 他可得把梁湘橙看紧了。 梁湘橙挑眉,也笑:“都行。” * 谢瞻没过几日就搬去了梁湘橙的小公寓里面,他的东西不多,这次过来也只是和梁湘橙商量,准备过一段时间就和他一起搬去他们的婚房里面住。 江父江母对梁湘橙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婿感到诡异,但见江让态度坚决,索性也随他去了。 毕竟经过先前那一遭,他们觉得江让能好好活着,就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 谢瞻回来后,有关江让的热搜瞬间登顶。谢瞻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向粉丝问了好,不多时就拍了他和梁湘橙手牵手的背影照,官宣结婚。 这家伙一下子让词条连爆了三天。 梁湘橙趴在沙发上,他见网上讨论的如火如荼,不由得也转发了谢瞻的微博,配了个害羞的表情。 当天晚上,梁湘橙也爆了。 【恭喜你,现在成功升级为了软饭男。】 “什么软饭男?”梁湘橙躺沙发上,他悠哉道,“我也在工作好吧?” 【比如?】 梁湘橙:“我准备开一本新书,继续我的创作生涯。” 【请你不要报复社会,二进宫。】 梁湘橙:“……” 他心想000可真不会说话。 不过说到书,梁湘橙也想到了之前的那本《帝王梦》。他终究觉得不踏实,让谢瞻把《帝王梦》的原稿都带了过来。 至于江准以前贴在他房间里的黄符,那些都已经被谢瞻扔了,也难以再找到。 梁湘橙根据谢瞻的描述查了那些黄符的作用。江准本就是个网络作家,写的东西杂,看的东西也很杂,其中就包括一些玄学和咒书。 黄符上的图案都是他用自己的血绘画而成,目的便是要完成咒式,将江让的灵魂永远困在小说当中,不断轮回,不断磋磨。 梁湘橙不确定以后江让的灵魂会不会被再次拉进书中,但他为了以防万一,特意翻了十几本书,找到了破咒之法。 只需江让将自己的血液同样沾到黄符之上,将它与《帝王梦》原版一同烧毁,方可破除江准下在他身上的诅咒。 谢瞻闻言也没有迟疑,直接拧眉割破手掌,将自己的血液滴入黄符之中,将它和原版《帝王梦》一同烧为灰烬。 大火燃烧的那一刹,书中爆发出了尖锐的哀嚎之声。无数黑又浓的诡烟从书中不断涌出,径直朝谢瞻扑来,仿佛要将他再度拉入其中。 “江让……别想逃!别想逃!” “江让……回来……回来……” 谢瞻被这副景象惊了一瞬。 那从书中爬出的鬼气拖着他的灵魂想要一起焚烧,谢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却见那些黑气在靠近他时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墙壁挡住,它们无论捶打嘶吼,都难以撼动半分。 谢瞻像是有所感知,他低下眼眸,果见他指上的黄金戒指散发丝丝亮光。 “江让!你别想逃!你下来陪我——不要逃——你下来陪我——” “下来陪大哥啊——你这个自私鬼——下来陪我——” 那些凄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金钟罩光芒愈盛,仿若佛光照世,将那团团黑气全都驱散开来。 “不要!不要!不要——” 约过了半个小时,那些声音才在谢瞻耳边逐渐消散,它们恍若将死的枯骨,终于随着那些纸张一起化为了灰尘与虚无。 谢瞻尚且有些回不过神,梁湘橙拉了他一把。他一震,看向旁边。 梁湘橙吻了吻他的唇瓣:“以后,你便只是江让了。” 他回不去了。 他的灵魂将留在现代,再不会被拖进无间地狱。 他漂泊一世,终将自由。 江让低下眼睫,他多年阴郁的容貌难得明亮,笑着,无声弯起唇角:“好。” 世上已无《帝王梦》,但若查阅历史,仍能找到魏国谢瞻。 史书上寥寥几笔,记录着的,是他与梁湘橙短暂的一生。 [谢瞻,为魏灵帝,卒年不详。在其登位的五年之中,其虽如流星一现,却带领魏国走向顶峰,实现乱世百年来首次大一统,实现盛世繁华,功绩斐然,实为千古一帝。] [帝发妻梁氏,为圣明皇后,卒年不详。其虽为男子,亦仁德宽厚,有御百兽而朝拜之能,众生敬之,尊其为开国之母,福泽大地。] 【叮咚!】 《帝王梦》彻底被烧毁的那一刻,000适时地响起了提示音。 【书籍评分和人物评分都出来了。】 梁湘橙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考多少分?” 第262章 创新高! 问这个问题时梁湘橙还有些紧张,毕竟他从小到大成绩就不好,不然也不会长大了没事干,跑去当了催债的。 【我看看。】 000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鸡蛋壳上光亮细碎闪烁。 梁湘橙也没催它,只是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安静地等着000报分数。 000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略显诧异地看了梁湘橙一眼。它似乎仍有些不确定,随后狐疑地戴上眼镜,又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一遍那上面的数据。 【梁湘橙!你出息了!你真是出息了!你考的好高!】 000突然大叫一声。 它确定没问题后立刻在键盘上快速敲了几秒,那张完整的截图生成,它直接发送给了梁湘橙。 【你看看!90分!90分!光宗耀祖了你!】 000激动地蛋壳都裂开了几块。 它从来没想过这本书能上90,毕竟梁湘橙这一路过来都不太正常,这本书也抽象到没话说,000私下认为它能到及格线就已经算是不错。 没想到读者竟然给了这本书这么高的评价! “真的?!我这么牛?”梁湘橙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他扬起唇角,骨头像是没了般直接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那张截图明亮,梁湘橙指尖夹着它的边角,状似不甚在意地看向它:“这也没多难嘛。” 一会儿他就要把这张截图打印出来裱墙上。 [书名:《暴君》] [主角:谢瞻/江让] [主要配角:梁湘橙(靳然)、谢景玉、盛萧桉、盛渊、靳厌、赵明端、首鼠、肆兔、陆蛇……江晏、江准、约瑟林、彭畅、丁悦] [书籍最终评分:90。] [符合标准,允许上架。] 【本次参与人物评分的共六万九千人,排除无效数据,有效评分共六万七千三十六个。】 000按照程序机械开口。 【以下是各个人物的人物评分。】 随着000的语句结束,又一张截图从上空降落,停在了梁湘橙的手上。 相较于最初的那一张书籍评分截图,这个人物评分截图上的内容更为复杂,里面的小字密密麻麻,呈现着读者对各个人物的最终打分和评价。 【由于本书涉及到的配角过多,遂而系统按照重要程度只选取了少数人气配角进行展示。】 “还有人气配角?”梁湘橙觉得挺好玩,“这怎么和比赛似的。” 【你们的表现都在读者眼中,他们自然拥有偏爱某个角色,并为他打call的权利。】 梁湘橙挑眉,低眸看向了手上的人物评分表。 最先呈现的是主角栏。 [主角:谢瞻/江让] [评分:96] [精选评论: 心如槁木尚向春,百劫加身,犹持明灯。 支持猫猫大王统治全世界!谢瞻谢瞻,权威权威!江让江让,威武威武!] 梁湘橙看到这个评论不由得笑了一声,他心想这是哪个读者写的,这么会说,估计全写谢瞻心坎上了。 可惜了,谢瞻可不会赏他们黄金。 “我还以为会是100呢。”梁湘橙遗憾道,“看来还有进步空间。” 【谢瞻虽然现在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但存在伪装,且抑郁痕迹并未消除。】 000解释道。 【此外,他之前在古代的暴虐行径并未被部分读者接受,认为其身上依旧存在暴君成分。遂而你还需要每日监督他研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实现净化心灵,净化他自己的目标。】 梁湘橙:“……” “呃,读几天?” 【九九八十一天。】 梁湘橙:“……” 真是绝了。 “行吧。”梁湘橙没有过多纠结,不过是读个核心价值观的事,也不会多费时间,他还能顺便多盯盯谢瞻的精神状态。 他往下滑动,看到了配角栏。 [配角:梁湘橙] [评分:90] [精选评论:两箱橙超标了,要削。] 梁湘橙:“?” “我去,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梁湘橙皱起眉头,感到莫名其妙,“这年头有点实力还要被针对?” 【你这不叫有实力,你这像是在开挂。】 000很理智。 【我都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崩人设。你倒好……你自己想想,你这又变身又变异的,看起来和其余的人在一个图层吗?】 梁湘橙:“……” “那我本来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梁湘橙嘟囔了两声,“谁叫他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 梁湘橙见000盯着他,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没说话了。 接下来还一大串的配角评分。 [配角:谢景玉] [评分:25] [精选评论:评分与我的想法相一致。] 梁湘橙:“……” [配角:盛渊] [评分:50] [精选评论:你凝望盛渊的时候,盛渊也在凝望你。] 梁湘橙:“……” [配角:盛萧桉] [评分:76] [精选评论:这是个正常的英雄,不用削。] 梁湘橙:“……” 他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这些读者的精神状态和这本书的原作者有的一拼。 [配角:靳厌] [评分:68] [精选评论:或许靳厌认识隔壁夏爱?] [配角:魏帝] [评分:38] [精选评论:一个从头到尾没出现过,绿帽子却一直在飘的男人。] [配角:赵明端] [评分:40] [精选评论:难评。] [配角:江准] [评分:10] [精选评论:哥们,你是鬼吗?万万没想到最后的大boss是你,你简直比某绿帽帝存在感还要低……] [配角:江晏] [评分:85] [精选评论:二哥好帅!好有气质!呜呜呜不要伤心,相信大王后面一定会慢慢接受你的!] 紧接着江晏的,后面还有好几个人的人物评价。梁湘橙尚且没有看完,便听到楼上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抬眸往上看去,见谢瞻已经换好西服,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你准备好了吗?” 梁湘橙将这两张截图都收了起来,他闻言笑道:“早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 今天他和谢瞻要一起回江家,据说是江晏邀请了谢瞻好几次,谢瞻才勉强答应带着梁湘橙一起去。 “我家那边规矩多,但你都不用在意,跟着我就行。”谢瞻走过去,亲了亲梁湘橙的脸颊,“今晚我就找机会把我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偷出来。” 梁湘橙:“……” 他搂住谢瞻的腰身,与他鼻尖相碰:“不用急。你爸妈估计就是想和你吃一顿饭,没什么别的意思。而且……我和他们早就见过了。” 谢瞻挑眉:“他们私下邀你去的?” “是啊。”梁湘橙道,“背着你偷偷喊我过去的,和我说了一大堆,还夸我是好孩子。” “真的假的?”谢瞻哼笑一声,很是狐疑,“一会儿我去问问他们,你可别又在我面前乱说话。” “放心,不会。” 梁湘橙临走前拿了搭在椅后的红领带,这玩意儿他以前都没怎么戴过,这时候刚刚挂脖子上,谢瞻便走过来,帮他把领结打好了。 梁湘橙低眸看着谢瞻的神情,对方眼眸微敛,干净又随和。他不知为何觉得谢瞻这般模样好看的很,便随着本能,用手指掐住了他的下颚。 谢瞻给他系领带的动作一顿,他眼睫颤了颤抬起,牙尖咬住了梁湘橙探入的拇指:“一会儿就要到时间了,想迟到?” “不敢。”梁湘橙轻叹一声,收回了手,“走吧。” 谢瞻笑:“胆小鬼。”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暖风裹着花草的清香一起吹拂而来。梁湘橙上车时像是有所感知,回头看了眼身后。 000没有跟上来。 “你要走了?”梁湘橙问它。 【是的,任务已经完成。】 【我该离开去接下一个任务了。】 “那再见了。”梁湘橙朝它挥了下手,“以后有机会,要记得回来看我!我会一直想你的!” 他笑起来那团栗色的头发都在随风飞扬,耀眼的很。 000不知为何也有所感触,它在原地不动弹,直到看着梁湘橙和谢瞻一起上了车离开,它才在键盘上敲出两个字。 【好的。】 第263章 番外·百骸生(上) 谢瞻出差去H市一周后,突然带了一箱红酒回来。 梁湘橙原以为那是什么陈年老酒,毕竟谢瞻飞了几个市才特意把它们带回来,估计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谢瞻也故作神秘:“你尝了就知道了,玄机都在其中。” 桌上的高脚玻璃杯早已准备齐全,谢瞻说着,拿了一瓶红酒出来,给梁湘橙和自己都满上了。 梁湘橙挑眉:“倒这么多?你很能喝?” “这酒度数不高,没什么味道。”谢瞻神情自若,“你尝尝。” 他特意从H市重金买来的烈性红酒,那商家都给谢瞻实验过了,无论什么人什么兽,保准尝一口这酒就倒。 谢瞻捏起高脚杯,他一个假动作状似饮酒,实则目光落在梁湘橙身上,微微眯起眼眸。 按理来说他不必那么费事,但梁湘橙这家伙之前在鞑旯练出来了,什么酒都能喝,还偏偏不会醉。 谢瞻吃了之前的教训,这次特意换了一箱酒,只待他晕后,自己再伺机下手。 “大王,这酒味道好怪啊,是不是过期了?”梁湘橙像是毫无察觉,直接喝了一口,他皱眉道,“不好喝。” 谢瞻面色如故:“没过期,你再尝尝。” “是吗?我还是觉得味道有点怪。”梁湘橙拿着高脚杯走近谢瞻。 谢瞻见他靠近,特意将酒杯往旁边倾斜,倒了些在地上,装成了自己也喝了点的模样。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都是我买的最新的,不可能有问……” 他尚未说完,便见梁湘橙低头喝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随后径直掐住他的下颌,将酒全都渡进了他口中。 “梁湘橙!” 那辛辣滚烫的味道瞬间在谢瞻口中炸开,他被刺激的眼角发红,感觉喉咙都火辣辣的。 “这叫没味道?”梁湘橙抱起他,他磨蹭着谢瞻的唇瓣,眼见着谢瞻在饮酒后皮肤发红,整个人有些瘫软了。 “大王,还想着那不切实际的事儿呢?”梁湘橙将他压在桌上,掐住腿根,“臣妾伺候你,你不喜欢吗?” 谢瞻不多时就头脑发晕,他呼吸愈重,道:“你可以,朕为什么不可以?朕就想……” “那大王可以多想想。”谢瞻感觉自己的衣衫在被层层剥落,他脊背碰上冰凉的餐桌,顿时身体一紧。 “梁湘橙……” “今天的进步思想背了吗?”梁湘橙贴着他的耳垂,道,“没发录音给我。” 那烈酒灼烧着谢瞻的神经,他咬紧下唇,莫名感到羞耻:“明日背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梁湘橙道,“这东西就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断一天都不行。现在背。” 谢瞻头脑一片浆糊,他身体颤抖着,只觉眼中的景象都在上下偶尔晃动,看不清晰。 “快点。”梁湘橙亲吻着他的脸颊,唇瓣,逐渐热烈,“快点结束,我们就快点休息,好不好?” 谢瞻紧紧缠住他的腰身。 他觉得梁湘橙简直放肆,嘴唇抿了抿,声音仿佛断了弦的水珠。 “我要……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谢瞻整个身体都发烧滚烫,他捂住自己的眼眸,不敢看前方,“我要……我要远离黄赌毒,做一个……正直的人……” 梁湘橙像是笑了一声,将他抱起,一起去了床上。 谢瞻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自己将那进步思想磕磕巴巴地背完,梁湘橙才勉强放过他,让他能疲倦地翻过身体。 或许是因为刚刚背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羞耻,结束后谢瞻靠梁湘橙胸口,依旧感觉那些声音绕着他的耳畔,久久不绝。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要远离黄赌毒,做一个正直的人。” “我们要为伟大的客人效忠,奉献自己的身体、精神与灵魂。” “我要遵循社会法律法规,不得违背社会公约,远离暴力与罪行。” “我们誓死保卫我们的国度。若有叛逃者——杀!杀!杀!” 那几声叫喊震天动地,谢瞻被吵的头脑疼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第264章 百骸生(中)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烈日高悬,阳光炙热。本是明亮的地方,烈阳却偏偏照得周围的场地死气沉沉,埋葬野草的生命与枯萎之花,以至于让它们都落于沙地之下。 谢瞻站在高楼上,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又听到底下的训练声,他才收拢思绪,低眸往下看了过去。 底下像是个学校的操场,无数穿着灰色校服的学生列队站在下面,排了十几个方形矩阵。 他们的身形在这偌大的场地凸显下都显得渺小,仿佛蝼蚁一般,密密麻麻聚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地方? 谢瞻有些恍惚,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尝试着伸手去抓住前方的栏杆。他身形虚缈,果然从那上面穿过去了。 真的是在做梦。 谢瞻不由得蹙起眉头。 都怪梁湘橙这个坏东西。他也不知道最近中了什么邪,每日都让谢瞻背那些什么思想净化小册子,谢瞻背了这些时日,思想进没进步且不说,噩梦倒是做多了。 如今竟然还梦到自己到了这么怪地方。 站在谢瞻身旁的人面上都扣着各式各样的白金面具,谢瞻瞥了他们一眼,见最中央的那几人双腿交叠,正坐在金丝绒包裹的红椅上谈笑风生。 “编号54867长得很标致,再过几天,就发育成熟了。你要不要?” “我需要有活力的,不需要空有皮囊的。” “那他就归我了。我年纪大了,也老了,就喜欢看些长得好看的,肉也嫩些。” “你们啊……” 他们越说内容越偏,谢瞻不过在旁边听了一两句,就隐隐约约感到怪异且不适。 他之前也遇到过娱乐圈贩卖人体器官的事情,如今听这些人谈话,谢瞻不由得警戒心升起,怀疑他们的动机不纯。 儿童……底下的这些还都是些儿童。 这些人竟然就在高楼上这么肆无忌惮地谈论如何处理他们——语气平淡,仿佛在衡量一堆新鲜的肉。 谢瞻莫名感到恶心,他最是看不惯这些事情,眼眸暗了暗便想走过去把这些老东西都踹下楼。 “教授,编号73194指控了蛊惑并帮助他逃跑的人,为编号42786,是您班上的优等生。” 谢瞻脚步一顿,他转身,见从楼梯上走来的的守卫神情冷漠,径直朝为首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被称为“教授”的男人双鬓已白,他闻言眉头稍蹙了下,道:“梁湘橙?” “是。”守卫道,“现已将他逮捕。客人的意思……是要把他手脚砍断,做成人彘,以儆效尤。” 教授推了下眼镜:“嗯。” 守卫当即从楼梯离开。 ……梁湘橙? ……做成人彘? 谢瞻只感觉自己耳畔嗡鸣了一瞬,他面上的血色骤然褪尽。阴狠伴着慌乱一同攀爬进他的胸口,谢瞻攥紧拳头,立刻也跟着那侍卫一起走了出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是在做梦…… 谢瞻跟着那守卫不知道走了多久,从高楼一直往下,他们坐过十几层电梯,才到达地面。 随后那守卫又走到另一处背阳的阴暗地带,他拿出钥匙,将地上的铁门打开,又走了进去。 那底下还有无数个用以惩戒和做手术的地下室。 谢瞻刚走进里面,便被那充斥着的恶臭和腥味熏得几欲作呕。 “编号42786,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里面蓦地一声刺耳的鞭挞声响,谢瞻神经骤紧,他再不顾周围的情况,径直朝声音的发源地跑了过去。 那地上跪着一个瘦小的孩子。 谢瞻也不知道怎么认出来的,他单单看着那小孩的背影,甚至没有走过去再仔细看他的眉眼,仅仅是透过小孩灰色校服后紧绷着的单薄脊背,就蓦地眼眶干涩起来。 梁湘橙有时候坐在地上摆弄东西,脊背也是下意识这样挺着。谢瞻那时候还调侃他是不是以前当过兵,哪有人坐地上还直得像根杆子。 梁湘橙只开玩笑般道习惯了。 ……习惯了? 谢瞻一步步走过去,他蹲下身,仔细看了那小孩的面容——浓眉大眼,琥珀瞳仁,嘴唇有些干裂。 他皮肤苍白至极。谢瞻见他小小的一张脸,还没自己的巴掌大,顿时有些说不出话了。 竟真是他。 “他在说谎。”梁湘橙声音都是哑的,他攥着拳头,指甲全陷进了肉里。 站在他前面的那个男孩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他身上全是淤青,刚跪下就不停地流眼泪。 “是他让我逃的,他说他跟着教授学会了动物语,说让他养的海豚送我走。我根本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我只想服侍客人……” “你胡说!”梁湘橙不知被触碰到了哪根神经,他声音沙哑,整个眼眶猩红一片,“是你向我求救,是你让我帮你的!我的海豚……我的海豚……” 那个被活活解剖的海豚已经烂在了地下室的墙角,发出腐烂的腥臭味。 “我什么时候向你求救过?有客人选了我,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被人选过,想抢我的客人。”那男孩还在哭,“不然你为什么不自己逃,而是让我逃?你简直太恶心了。” “你简直没良心……”梁湘橙整个面庞皱起来,像是恨不得要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去死!我他妈瞎了眼我帮你!” 他挣扎的幅度骤然变大,前面的监管人员见他动作激烈,直接按下电流装置。 梁湘橙脖颈处的控制器刺啦作响,他痛叫一声,又摔到了地上。 “编号42786,我们看过监控录像,知道你干了什么。”监管者神情淡漠,“你应该知道你接下来会被怎么处置。现在,我们只有一个问题,你是否还有别的帮手?” 梁湘橙瘫倒在地,他脸颊贴着地下室的冰凉铁板,扯起嘴角没说话。 “供出你的帮手,你可以减刑。” 他们还在诱导他。 “呵……”梁湘橙蓦地低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哭不值当,只是努力睁着眼睛,将所有的疼痛咽了下去。 “没有。”他声音轻轻的,“只有我一个人瞎了眼,没有任何人帮我。” 监管者冷眼看了他几秒,突然大步走上前,拽着他的头发就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编号42786,你的能力很突出。只要你从实招来,我们会放过你。从这里去大海有很长一段距离,仅凭你和那个畜生,恐怕还跑不出去。说——还有哪些人在帮你?!” “……没有人。”梁湘橙头皮刺痛,却依旧冷笑不止,“就只有我。你问再多遍,也只有我!” 监管者一把将他摔到了地上,再不迟疑:“按照客人的要求处理。” “等等。” 另一道声音蓦地打断了他。 “编号42786是教授培养的优等生,在他那个班里面,只有编号42786能听懂动物语。”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另一个监管者开口道,“在之前的特训中,只有他能对战陆俨。” 先前的监管者冷笑:“你想说什么?” “他是一个很好的苗子,直接毁了太可惜了。”那监管者开口道,“不如交给教授,他的假设实验还缺一个活体。” “倘若成功,我们将创造奇迹。” 这一句话说出时,整房间都陷入了沉默,只有那男孩的啜泣声异常刺耳。 “可以。”许久之后,最初的监管者开口说话,“把他带去实验所。” 谢瞻早已在看的过程中脸色变得阴沉可怖,可他偏偏一个虚体难以接触现实,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要将梁湘橙拖走。 “住手!给朕住手!”那一刻的无力感几乎要将谢瞻溺亡,他无法抓住梁湘橙的身体,气得声音都阴霾笼罩,“朕要杀了你们……朕必杀光你们!”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烈,他视野中的景象有一瞬的模糊。谢瞻按住旁边的墙壁,只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声音。 “那编号73194怎么处置?” “交给客人便是。”他们的声音忽上忽下,“他已经发育成熟了。” 细微的疼痛在谢瞻头脑处蔓延,他再不管身后的情况,只跑出地下室,想要再次找到梁湘橙。 他们把他带哪里去了? 他们把他带哪里去了?! 谢瞻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周围高楼耸立,穿破云霄,恍若迷宫。 他走在过道上,竟见那高楼的窗户旁有无数孩童探出脑袋,像看什么稀有物品一般看着他。 谢瞻对他们的存在感到莫名可怖,仿若只是一瞬间,他们便从他印象里的受害者,转变成了另一种未知的邪恶生物。 他要快点找到梁湘橙……他要快点找到他…… 谢瞻大步走在过道上,穿过那层死气沉沉的白沙地,便慢慢有了植物生长的痕迹。 实验室在哪里?谢瞻拧紧眉头,他正找不到方向,便听到身后一阵细微的声响。 “你在找什么?”那道声音平淡,却又明显年幼。 谢瞻侧身,见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女孩。 她留着齐刘海,一张小脸仿若精雕玉琢的雪娃娃一般,漂亮细腻,乌发已至腰身。 那漆黑的瞳仁镶嵌在张开的眼眶当中,恍若妖狐掀眸,露出几分不与她年龄相符的神态。 谢瞻见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竟像是能看到他,莫名有些不适应:“你是谁?刚刚在干什么?”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大楼里面,这个小女孩竟然还在外面,且没有监管者控制。 “我在尿尿。”她将自己身上的蝴蝶结一点点绑好,“你一来,我便尿不出来了。” 谢瞻:“……” 长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张口就说这种话。 谢瞻也没有时间和她纠缠,他见这女孩一直盯着他看,思索片刻还是破罐子破摔:“编号42786,你认不认识?我在找他。” “编号42786……”女孩沉吟了几声,伸手指向某处的杂草丛,没说话。 谢瞻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向她道了谢,直接向那处的杂草丛走了过去。 许是对这女孩还是感到怪异,谢瞻走进去时脚步停顿,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他见那女孩又解开自己身上的蝴蝶结,站着尿了。 谢瞻:“……” 他收回目光,快步走进了杂草丛生的小道里面。 那些人明明说是将梁湘橙带到了实验室,可刚刚给他指路的那个小孩,又让他往这里面走。 谢瞻终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怀疑实验室就在这里面,便绷住神经,一步一步尝试着往里面走。 最初的杂草过后,小道便逐渐变了模样,四周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森林。 谢瞻走进里面,明显感觉气温降低。那一层一层浓密的树叶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落下大片阴影,也逐渐遮掩了他所剩无几的视线。 “……梁湘橙?” 越往里面走,森林里面便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谢瞻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只是试探性地喊了几声梁湘橙的名字,希望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梁湘橙?” 身后隐隐传出窸窣声响,谢瞻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立刻转过身体。那朝他扑过来的身影迅速,在密林中恍若猎豹一般,一头撞到了谢瞻身上。 谢瞻还以为碰到了什么野兽,但手下抓着的布料粗糙,明显像是人的衣衫。他顿时身体一僵,倒在地上不动了。 “……梁湘橙,是你吗?” 那身影已经爬到了谢瞻身上,他像是在检查自己的刚刚捕获的猎物,手掌紧紧抓着谢瞻胸口的布料,鼻尖也在不停移动着,来回嗅闻着谢瞻身上的气息。 谢瞻不过稍微动弹,那身影便立刻发出呜呜地低吼声,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细微的黏腻感舔上谢瞻的脖颈,谢瞻指尖蜷曲,将目光悄无声息地移了过去。 他不由得眼眸一滞。 树叶间落下的少许亮光照亮了梁湘橙的面孔。 这个不久前还是“人”的小孩,突然之间头发全没了。金属的控制装置镶嵌在他脑袋上,谢瞻看着他,见他面上覆着一层层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鳞片,就连瞳孔都变了颜色,尖锐地竖起。 他就这么趴在谢瞻身上,用四肢爬行。 毫无意识,毫无感情,他甚至丧失了语言系统,只留下最基础的本能。就仿佛梁湘橙他真的只是个出来觅食的动物,很幸运地抓到了今天的第一个猎物。 谢瞻眼睫颤了颤。 梁湘橙现在这副状态……简直就和他之前在古代看到的,一模一样。 第265章 番外·百骸生(下) “你怎么了……怎么了?嗯?” 谢瞻不自觉地眼眶干涩生痛,他的脖颈就在梁湘橙的尖牙之下,但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伸出手,一点点细细抚摸着身上的小孩。 那不是正常人的耳朵。 谢瞻摸在手里,觉得滑腻。那些薄又怪异的鳍状膜从梁湘橙耳廓处绵延而出,扣着后脑,鳞片在细微的光线下闪烁荧光。 这像是鳍耳——是……鱼的耳。 谢瞻睁着眼睛,有些不能动了。 尖锐深黄的竖瞳,蛇眼;覆着鳞片的眼周皮,大鳄;刀锯纵横的牙,鲨齿;从脊椎下一路拖出的骨头,裹上外壳,那是蝎尾…… 活体实验。 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活体实验?所谓的创造奇迹?! 谢瞻只感觉唇内渗血,恨的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孽障,连谢景玉都不如,全都该死…… “咕噜。” 梁湘橙咽喉间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声响,他动作骤停,直直地盯着谢瞻不动弹。 谢瞻苍白又格外干净漂亮的脸庞映入他僵硬的瞳孔中,梁湘橙盯着他看了几秒,用尖爪抠了抠自己脑袋上的金属探测器,有些识别不清他的气味。 很熟悉的味道……以前见过吗? 梁湘橙有些呆滞。 几秒的信息处理后,旁边的草丛微动了一下。梁湘橙骤然警觉,他咬住谢瞻的衣领,一边呜呜威胁着,一边拖着他往自己的洞穴走。 这是他的食物。 谢瞻在那一声轻响后也将视线转移,那浓密的杂草丛微微晃动了两下,竟爬出一条足有七八米长的巨蜥。 “吼——吼——” 梁湘橙整张脸都紧皱了起来,他身上所有的鳞片都开始张合,蝎尾也直竖而起,发出刺耳地声鸣。 那巨蜥紧紧盯着梁湘橙不放。他们僵持了将近三分钟,就在梁湘橙松口准备扑过去的刹那,巨蜥掉头钻进草丛里面,消失踪迹。 梁湘橙还在喘粗气,他用长爪不停抓着地面的泥土,直到将那里挖出一个小坑,他才像是终于解气,又转回了谢瞻身边。 他又想用牙咬谢瞻的脖颈。 “……你今天能不能别吃我?”谢瞻也没挣扎,梁湘橙牙尖已经抵上了他的喉结,谢瞻仰起脖颈,眼眸朝他眨了眨,“行吗?” 梁湘橙不会说话,但他尚且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他闻声顿了顿,又看向谢瞻的面容。 仿若是被精细雕刻出来的仙人那般,皮肤瓷白,嘴唇红润……这是一张尤其昳丽漂亮的小脸。 只是长的好看的东西,吃起来都不会多香。 梁湘橙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收回牙齿,突然用蝎尾在谢瞻身上扎了个小伤口出来。 谢瞻顿时感觉自己被扎的那一块儿皮肤火辣辣的疼痛。 “这么不放心我?”谢瞻捂着手腕,有些怀疑梁湘橙的蝎尾有毒,“扎的我好疼。” 梁湘橙再不管他,他咬住谢瞻的衣领,拖着他要往后走。 “我自己能走,我不跑。”谢瞻毕竟是个成年人,体重也不轻,他见梁湘橙拖他拖得费劲,干脆自己站了起来。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再给我扎一个。”他向梁湘橙说着,又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谢瞻这般无所畏惧的姿态,倒是让梁湘橙觉得奇怪的很。他狐疑地打量了谢瞻片刻,用蝎尾缠住谢瞻的右腿,往后离开了。 梁湘橙的洞穴在密林的最深处。 他身上融合了近九千种动物的基因,除了最表层的皮肤移植,内脏也是如此。 而在这么多的动物里面,海洋生物占据了70%。因而梁湘橙不习惯生活在没有水资源的环境里,他需要阴暗、潮湿,也需要湖泊和浮萍。 密林的最深处避开了阳光直射,这里气温低,适宜梁湘橙生存。而在他洞穴的不远处,便有一个小水塘。 谢瞻走过那边时看了一眼,见那水塘处栖息着几只鳄鱼,它们全都躲藏在水面底下,兽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岸上。 这里……是真的野生动物世界。 他们将梁湘橙改造之后,竟将他丢在了这个地方。是想要让他自生自灭,还是想要看着他和这密林里的凶兽搏斗,来检验他们的实验成果? 简直丧心病狂,恶心透顶。 谢瞻攥紧拳头,那积蓄的郁气冲击着他的胸腔肺腑,也冲击着他的头脑,让他几乎难以迈步。 梁湘橙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谢瞻带进自己的洞穴。他四肢爬行总是走的慢,且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停下来四处搜寻,直到确定威胁消除,他才会继续往前。 直到半个小时后,谢瞻才见到了梁湘橙的洞穴。 和大多数的野生动物一样,那个洞穴掩盖在大片荒草之后。那里面没有棉被,没有电源,更别提所谓的灯光和暖气。铺在地上的,只有密密麻麻的碎石和一些枯树枝。 梁湘橙先前找到的食物都被他储存在了石块后面。 他将那些野果找出来,却突然发出了类似暴怒的低吼声——原来那些野果因为环境恶劣,早已腐烂,有的甚至已经被不知名的毒虫啃食了一半。 梁湘橙将它们全都扔到外面,又恶狠狠地转头瞪向谢瞻。 “我去给你找吃的。”谢瞻像是早有预料,他开口道,“还是野果?” 梁湘橙没出声。 谢瞻见状揉了揉他的脸蛋:“那我随便了,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可不可以?” 梁湘橙霎时间神经紧绷,几乎在两三秒间,他便露出锐齿,直直咬向了谢瞻的手臂。 谢瞻动作迅速,他揉完后梁湘橙的脸蛋后就立刻收手,没让他咬到。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谢瞻笑了笑,朝洞穴外走去,“你在里面等我,别出来。” 梁湘橙停在洞穴里面没有动弹,他眼看着谢瞻走远,蝎尾颤动了两下。 他本能地对这些两脚兽感到威胁和不安。若非谢瞻模样长得还行,且身上气息莫名让梁湘橙感到熟悉,他早就将他咬死了。 又怎会放任他在自己的洞穴来去自如。 梁湘橙使劲捶了捶自己脑袋上的金属仪器,这东西前几天便被他撞墙砸坏了,直到现在还会偶尔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如今又在这空寂的洞穴内听到声响,梁湘橙不免烦躁。他搬过一个石头,又将脑袋砰砰砰往上面砸了四五次。 那金属仪器里的刺啦声总算停了下来,梁湘橙抹了把自己的额头,一手深红的液体。 他随意擦了擦,没在意。 除了最开始的那些野果,梁湘橙还在洞内藏了另一些食物。 彼时确定了没有凶兽在外面窥探,梁湘橙才走到拐角,用手将洞穴最里面的石块和泥土一起刨开了。 约过了三分钟,梁湘橙才见到那埋在底下的东西——两个蛇蛋,八个鳄鱼蛋,还有七个鸟蛋。 ……今天吃大的。 梁湘橙拿了两个鳄鱼蛋出来,他进食一向简单快捷,直接把蛋壳敲碎了,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吃完之后,他用土和石块又重新将剩下的几个蛋掩埋了起来。 鳄鱼蛋的蛋壳也有点味道,但梁湘橙不喜欢。于是他将壳里面的黏液全都舔舐干净,又将它们全都扔进了旁边的池塘里面。 那些鳄鱼正浮在水面盯着他,梁湘橙朝它们哈了口气,迅速跑开了。 谢瞻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回来。 梁湘橙本已准备好浅眠,没想到刚刚趴下,便听到了洞穴门口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见谢瞻身形颀长,手上捧着一堆野果回来了。 “暂时只找到了这些。”谢瞻走到他身边,尝试着摸了摸他的尖爪,叹气道,“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梁湘橙蹙了下眉头,他将手收回来,像嫌脏那般,当着谢瞻的面又把自己的指甲一点一点舔干净了。 谢瞻:“……” “没必要吧?这么嫌弃我。”谢瞻有些无奈,他没再和梁湘橙开玩笑,将自己身后藏着的另一个食物拿了出来。 “在山林里面抓到了一只四脚鸡,不知道能不能吃,感觉应该吃不死。我们今晚吃肉怎么样?” 这个区域里面的生物都有些不正常的因素在里面,四只脚的鸡,两头的蛇,还有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鬼蝴蝶。 它们应该都是从实验室扔出来的试验品。 谢瞻原本觉得这些东西不太安全,但在这里面转了好几圈,他都没有找到别的食物,便也只能先抓只鸡饱腹了。 梁湘橙看向谢瞻手上的那只四脚鸡,谢瞻已经提前将它处理好,用木棍穿上了。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谢瞻,没有动弹。 谢瞻知道他对自己的防备心还没有消除,便开口道:“熟了的好吃点,你等一会儿?” 梁湘橙眼一横,没睬他。 谢瞻也不在意。好在他之前在古代生活过,知道些钻木取火的技巧,他将东西准备好,找了木棍和杂草过来取火。等火烧起来,他将鸡放上去,慢慢烤着。 梁湘橙在火焰升起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他像是完全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想要摧毁。 谢瞻见他阴恻恻地绕着火堆巡视,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没有危险,我在呢。保准不会让它们烧到你。” 梁湘橙走近谢瞻,他闻了闻谢瞻身上的味道,又掉头走了。 不知等了多久,细微的烤肉香气从洞口飘了进来。梁湘橙正扣弄着地上的碎石子,他闻到香味,悄然将目光移过去。 谢瞻将木棍拿了下来:“梁湘……” 他刚刚张口,便觉面前黑光一闪,梁湘橙已经用牙咬住木棍,将整只烧鸡夺了过去。 他整个脊背弓起,足尖死死抵着洞穴的一角,仿佛宣誓领地一般,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看向谢瞻。 谢瞻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利落,笑道:“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吃就吃。我有果子。” 他语罢,竟真的拿了野果,用衣衫擦了擦张口吃了。 梁湘橙:“……” 他盯了谢瞻七八分钟,见谢瞻当真没有要同他争抢的意思,梁湘橙这才微微松口。 木棍被他拿下来,梁湘橙一口便咬下半个鸡腿,将肉连着骨头一起嚼碎了,吞食入腹。 ……这个两脚兽,好奇怪。 在这片密林里,食物是最重要的东西。而他竟然愿意将好的都给他。 难道他是要向自己臣服,做他的小弟? 梁湘橙大口咬着嘴里的鸡肉,茅塞顿开。 吃完之后,谢瞻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料,给梁湘橙擦了手和脸。 毕竟小孩版梁湘橙吃饭毫无自觉,弄得身上全是油,谢瞻见他一直用舌头舔嘴唇,干脆带他去池塘边,用水洗干净了。 那河里的猛兽不知为何都有意避着梁湘橙,谢瞻暗暗观察了许久,发觉这里的猛兽虽然凶悍,却从来没有哪一只会主动向梁湘橙发起攻击。 他似乎对这些动物有着先天性的压迫感。 洗完后,谢瞻带着梁湘橙重新回到了洞穴。 烤鸡战术的成果非常显著,谢瞻不过给梁湘橙投喂了一个肉食,梁湘橙便对他放松警惕,好感度大涨,且愿意让他触碰了。 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夜间谢瞻睡在洞口,梁湘橙睡在洞穴里面。 谢瞻偶尔看向外面的黑暗,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和梁湘橙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一起上求生综艺,也在一个差不多的洞穴里面,说了很多话。 却没想到……梁湘橙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竟真的住在这种地方。 谢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他翻过身,正巧与洞穴里面的目光相对。梁湘橙不知道看了他多久,谢瞻朝他弯了下眼眸,他便又像受惊一般,快速翻身佯装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瞻像是抓住了诀窍,他每日都给梁湘橙送一个大礼,或是烧鸡,或是大鱼,或是烤兔。 次数多了,梁湘橙对他的好感度也在慢慢累积。谢瞻一步步靠近,从碰他的手,进步到了脸蛋,再到脊背,双腿,最后到了胸口。 梁湘橙没怎么排斥他,但总喜欢在谢瞻身上嗅来嗅去,像是在辨别什么重要的东西。 翌日谢瞻从外面回来,发现了这四周的端倪。他原先便是从一条小道一直走,才进入了这里,而如今他再尝试着往外走,却完全找不到通道。 这片区域的边界处都围上了电网,高耸入云。谢瞻循着这些电网找踪迹,却发觉它们刚好形成了一个圆圈,牢牢地将所有的生物都困在其中。 除非有翅膀,否则梁湘橙绝无可能从里面离开。 谢瞻发现这件事后不免感到阴郁。 他估量着自己如今所有的能量,边思索边往洞穴那边走。远远的,他见到梁湘橙正手撑着墙壁,想要站起身体。 他这段时间骨骼在快速发育,那些本已消散的人类意识,又重新在他身上聚集,使他开始逐步恢复“人”的习惯。 “我扶你。”谢瞻见他刚刚站起,身体便朝后倒,直接大步上前搀扶住了他。 梁湘橙转眸看了谢瞻一眼,咬了咬嘴唇。他腿部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爬行已经僵硬,他忍着撕裂的疼痛,拧着眉头慢慢站了起来。 谢瞻在后面撑着他,梁湘橙忍痛站起来三四秒,便又体力不支,倒在了谢瞻身上。 “比之前进步了两秒。”谢瞻搂着他,将他额头处的汗水擦干了,“歇一歇?” 梁湘橙不明意味地靠在谢瞻胸口,他最近想起来的事情很多,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另一些完全陌生的,只有关于眼前这人的记忆。 ……是在做梦吗? 梁湘橙感到怪异,他手掌粗糙,慢慢摸上了谢瞻的小腹。 “……小橙子。”他沙哑道。 这还是梁湘橙第一次开口说话。 谢瞻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梁湘橙却是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他能感受到谢瞻身上的那股气息。 熟悉,浓郁,充沛,丰盈……那全都是梁湘橙自己身上的味道。 它们聚集在这个人的各个身体部位,手上有,腿上有,脸上也有,而嘴巴和肚子……是它们占据最多的地方。 梁湘橙有些发愣,许久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谢瞻身上跳下,径直去了丛林里面。 当天晚上,他就用杂草和树枝给谢瞻搭好了窝。他让谢瞻躺上面,又刨开洞穴拐角的小洞,将里面的所剩无几的鳄鱼蛋全拿了出来。 他数了数个数,将它们一个一个推给了谢瞻。 谢瞻有些莫名其妙,他抱着这些大蛋,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大方?食物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梁湘橙小手揉了揉谢瞻的肚子,一本正经道:“你吃,要补。” 谢瞻:“……” 他也看向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梁湘橙的筑巢行为。 他这是……以为自己怀了? 谢瞻表情微妙,他默了默,向梁湘橙发出邀请:“一起睡吗?我害怕。” 梁湘橙顿了顿,他犹豫几秒,往后退了一步。 谢瞻见状眯眸:“你愿意给我筑巢,却不愿意和我一起睡?” 梁湘橙眼睛红通通的,他如今的头脑还是一片荒瘠的沙漠,除了血斑和青筋,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梁湘橙自己摸了摸,低下头。 “我丑。”他绞着手指,有些难过。 谢瞻在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戳了一下,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径直走下去,将梁湘橙整个抱到了草堆上面。 “谁说你丑?你是最好看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样子,你都是最好看的。”谢瞻一字一句向他强调。 “知道吗?别这么说你自己。我喜欢你,就只是因为你。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说话时面容难得有几分清冷,梁湘橙有些拘谨地看着他,直到谢瞻说完,问他听懂了没,梁湘橙才愣愣地点了下头。 谢瞻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头脑混沌,他叹了口气,将梁湘橙搂紧了:“你啊,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朕真应该把你从出生就放身边看着,也免得你总是遭难。” 梁湘橙鼻尖抵着他的胸口,谢瞻说话时胸腔震颤,嗓音顺着皮肤,一点点渗透进了他的心口。 他莫名地鼻尖一酸,有些控制不住。 “我、我做错了吗?” 他问的没头没尾,谢瞻却是一瞬间就听懂了。 “你没做错,错的是他们。”谢瞻感觉到胸口处的湿润,他轻叹一声,慢慢安抚着这个瘦弱的孩子,“梁湘橙,你已经很勇敢了。没有人能比你更勇敢,也没有人会比你更漂亮,你是最好的。” 梁湘橙咬着谢瞻的衣领,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一度怨恨这个世界的所有,怨恨自己的愚蠢,更怨恨自己那所谓的善良与高尚品格。 要什么感恩?谈什么感恩?! 这个世界是没有心的,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没有心的。 向善者不得好死,伪善者长命百岁。 既如此,他还需要什么人性? ……他要消灭善。 消灭善,才能消灭人。消灭人,才能消灭恶。消灭恶,方能世间安稳,永享和平。 那些怨恨的诅咒日日夜夜缠绕在梁湘橙耳侧,即使他堕落成兽,即使他成为低级动物,他也要不停咒骂,也要不断叫嚣着去报仇,去杀戮。 而如今……他却是有些明白了。 “小橙子以后应该会很漂亮吧,像你一样漂亮。”梁湘橙声音逐渐和缓下来,阖眸笑了,“不……才不要什么小橙子,你就是我的小橙子。” 这世上,其实只要还有像谢瞻这样的人存在,他就不算输。他曾经所做的一切,也都不算是一场笑话,不算是无用之功。 罪在恶者,善良无罪。 梁湘橙感到疲倦,他靠着谢瞻,逐渐睡过去了:“大王,我困了。” 他语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围狂风大作。 谢瞻眼眸颤动,他下意识抱紧梁湘橙,却觉这个孩童的身躯轻如鸿毛,最后竟如单薄的纸张一般,在他怀中破碎裂开,全都化为墨迹和碎屑,飞向云端。 “梁湘橙——” “梁湘橙!!!” 短暂的空音过后,谢瞻的视野被全白侵占。周围死寂,谢瞻怔愣片刻,才见世界中央的那本旧书快速翻动,最终竖起一页纸张,正停在了谢瞻眼前。 【失落岛第四十章——百骸生】 【麟虫三百,兽魂九千。死身之处,百骸狂生,赠领主。】 不过短短三四秒的时间,这一页纸张的内容便在谢瞻眼中全部消失。厚重却又破损严重的书籍大力合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那一瞬间,谢瞻被整个推出了空白世界。 他猛地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旁边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谢瞻紧紧抓着面前的被褥,他恍惚了片刻,才转头看向旁边,梁湘橙还在抱着他睡觉,他脑袋整个埋在谢瞻脖颈里面,身体赤裸,与他肌肤相碰。 谢瞻指节动了动,慢慢摸上了梁湘橙的面容。 头发……还在,很浓密。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耳朵也是耳朵。 “……大王,你干什么?”梁湘橙迷迷糊糊的,被谢瞻摸醒了。 声音也正常。 谢瞻松了口气,他收回手,面对面与梁湘橙相拥在一起:“梁湘橙,明日开始,你和我一起背思想净化手册。” 梁湘橙声音慵懒,有些困:“我为什么要背?” “因为你思想不健康,要改。”谢瞻与他鼻尖相抵,“听到了?等你背完了,朕有赏。” 梁湘橙哼笑一声:“赏什么?” “朕给你筑巢。” “……什么?”梁湘橙蓦然清醒了,他笑道,“大王,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些?筑巢……你说真的?” 谢瞻道:“那是自然。” 梁湘橙思索片刻,挑眉道:“行啊,成交。我明天就去背。 谢瞻心想梁湘橙果然容易上钩。 只是筑巢这么重要的事,对梁湘橙来说恐怕意义不一般。 谢瞻阖眸思索片刻,觉得梁湘橙这么喜欢小金子,用金子筑,应该能更得他欢心。 嗯……他明天就去买几十箱金子回来。 准备筑巢。 第266章 马上杀了你 [那日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轻柔明亮。风都是柔和的,吹着他们的身躯,连带着往日的阴霾都被光阴尽数擦拭干净,遂而苦痛消减,重获新生。] 程言绥坐在电脑前方,他眼眸明暗不定,只是缓慢转动鼠标,一点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谢瞻脸上露出难得温柔的神色,他紧紧握住梁湘橙的手掌,轻声道:“走吧,回家了。”] [梁湘橙也笑起来,回握住了谢瞻的手掌。] [“嗯。回家了,大王。”] [全文完] 程言绥:“……” 他狭长的眼眸盯着梁湘橙这几个字看了几秒,又重新翻到页面最前端,检查了所有的书籍信息。 书籍编号:72394629 作者:冷漠无情的孤山剑客(已黑化) 书籍编号没有问题,作者笔名也没有问题,就连后台的登录记录他也检查了……都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人偷拿他的账号登录电脑,修改文章。 但这本书的内容就是诡异的中途变异,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改成了这副模样。 以至于硬生生将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暴君》从下架的垃圾站拖了出来,甚至一路攀登,荣登网站榜首。 程言绥扯起嘴角,觉得真是见鬼了。 不过……梁湘橙这个名字…… “嗡嗡——” 电脑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程言绥眉头一蹙,看向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什么事?”他单手接了。 “阿言,明天星华娱乐的老总想约你去聚个餐。你才刚出道,需要的资源多着呢,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那边酒店已经定好了,在思瑞德街A区……” “不去。”不等对面说完,程言绥便挂断了电话。 简直浪费他时间。 现在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半,程言绥被这通电话搅了心情,也没有心思再去细细研究电脑上的信息,只想洗个澡睡了。 在他站起的一瞬,他突然头晕眼花,眼前发黑,连带着心脏都悸动疼痛,意识随之快速丧失。 程言绥身形恍惚了几下,他顿感不妙,捂着头脑想要拿手机打120。 然而不过几秒的时间,他便全身乏力,整个跌倒在了地上。 【已确定绑定对象。】 突然出现的,那遥远又混着冷调的机械音落在程言绥耳中。他勉强睁眼看向前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快速消散,连带着他眼中的色彩也慢慢凝固,全都不见。 【网站,正确。】 【书籍编号,正确。】 【作者……核实身份证号,正确。】 【倒计时开始。】 程言绥听到了自己心脏如老旧机械般艰难运作的声音。 【三。】 “砰——砰——” 【二。】 “砰——” 【一。】 心脏停止。 * “雄子,我可以再给您十箱宝石,请您将这些照片删掉。我将不胜感激。” 眼前的场景模糊,程言绥尚且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他只是下意识顺着声音低下眼眸,看向了自己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腰身挺得笔直,一头银发及腰,如绸缎般,堪堪垂落在纤尘不染的白瓷砖上。 “十箱哪够啊?啊?” 程言绥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用脚尖挑起男人的下颚,嘲讽般地用手上的这一沓照片拍了拍他的脸颊。 “加个零,一百箱。” 男人脸色惨白至极,他鼻梁高挺,银灰色的瞳仁藏在金丝眼镜下,颤颤地发抖:“这太多了。” “那你还想怎样?亲爱的长官,这一百箱宝石和你的名声比起来,哪个更重要?”程言绥冷笑不止,“我可是听说泽西要醒了,你猜猜,他会怎么处置你这个淫荡的雌虫……” “后天,我会把东西拿过来。”男人攥紧拳头,力道之大,将尖甲全都刺进了血肉,“请您不要再说这些虚假的话了。” 程言绥身体一动,当即就要扇他一巴掌。 男人跪在原地未动,他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掌风,顿时眸光暗了暗。与此同时,他头顶突然出现的红色数据一跳,到了98。 【住手。】 【他会杀了你。】 突兀地机械音响起。 程言绥顿时意识收拢,他硬生生控制住身体,将自己的手掌停在了男人的脸侧。 男人正仰着头,紧紧盯着他。他身量高,即使如今跪在地上,衬衫包裹下的肌肉依旧轮廓清晰,暗藏力量。 看他这副样子,一拳打死十个小程应该没什么问题。 程言绥:“……” 他掌心就在男人脸侧,这时默了默,又学着这副身体之前的模样在男人脸颊上轻轻拍了拍:“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打你。这点胆量都没有。” 他语罢,快速将手收回来,把冷汗全擦自己口袋里了。 操。 这都什么情况啊? 程言绥暗暗骂娘。 男人已然锐化成虫形的手掌藏在身后,他见程言绥没有朝他动手,眼中冷意泛滥片刻,又被他低眸敛去。 “多谢雄子。”纵使内心恶心透顶,男人依旧面部淡然。 他语罢拿起程言绥的手背,低头向他行了吻手礼:“请您将照片销毁。” 程言绥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着的这些照片,照片上清一色显示的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躺在床上,或抱着双腿,或压下腰身,正全身赤裸地对着镜头做疏解,隐私部位更是暴露无遗。 程言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要完。 “这些都给你,你自己看着办。”程言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干脆将东西都交给了面前这男的。 “还有电子的。”男人将照片接过,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闪寒光,“您答应过我,会将这些全都删除。此后,再不做类似的事情。” 程言绥:“……什么事?” 男人微眯眼眸,那刚刚压制下去的杀意又再度翻腾,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想要直接把程言绥的脑袋整个撕下来,踩成烂泥。 “电子的。”他声音渐低,“雄子,麻烦您给我。” 第267章 绝望啊 他头顶的那一串大红数据条在房间里尤为刺眼。 程言绥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见面前这男的脸色难看,还是决定先稳住他。 “电子的现在不在我手上,等有时间了,我再给你。”程言绥开口道,“你很着急?” 男人攥紧手里的照片。 程言绥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这个无耻的贱虫,屡次践踏他的底线,蹂躏他的自尊,如今他已经将姿态放低到了这个程度,程言绥竟然还不准备放过他…… “没关系,我并不着急,您想要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男人声音依旧平稳,他低声道,“抱歉,打扰到了您,我先离开了。” 程言绥见他拿着照片从地上站起,像是准备离开,顿时松了口气。 【今天他从这里离开,明天你就会被撞成二级残废。】 程言绥:“……” “等等。” 男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处,他指尖尚未碰到门把手,便蓦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那短暂的阴寒从他面上掠过,他蹙了蹙眉梢,又转身看向程言绥:“雄子,请问还有什么事?” 依旧是那张懂礼知分寸,甚至有几分被重度折磨后倔强无助的脸。 看着迫于威势,已经被压弯了脊背,只能恪守本分,不敢违背,也不能违背程言绥的话语。但内里……竟然已经在谋划着怎么把他弄死。 程言绥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开口道:“我之前既然答应了你会把电子的销毁,就不会骗你。等着。” 他语罢起身,准备去看看电脑在哪儿。 男人紧盯着程言绥的身影。 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很多,全都堆在一起,杂乱不堪。 冰凉的瓷砖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却只是在程言绥自己的区域。被邀前来的男人没有资格站在上面,就连刚刚的跪地,都是抵住了身后的墙壁,被迫将膝盖砸向了地面。 他看着程言绥,见对方缓步走到那面挂着皮鞭的墙壁旁,不由得指尖颤抖,险些难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憎恨与不安。 这个贱虫在有意消磨时间 男人嘴唇泛白,他猜测程言绥还想要继续羞辱他,甚至……甚至他还可能会拿下那些带着钩刺的长鞭,在这里鞭挞他。 该死的,他该怎么办……他就不应该应约来这个地方…… “这个是电脑吧?”程言绥在床上找到了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他打开了来看,却发现上面的软件他没见过,也不会用。 “你自己看看,源文件在不在上面。”程言绥随意看了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男人。 那光脑的边角出现在男人眼前时,他神经一顿。 ……竟然真的把光脑给他了。 拿着光脑的手指纤长白净,男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向了程言绥的面容:“……多谢。” 程言绥嗯了声,继续坐在了沙发上:“你删吧。” 第268章 精神病患者 “你先冷静。”程言绥见000气得蛋壳咔嚓咔嚓响,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它,生怕000一个不爽直接爆了,“我有难言之隐,可以解释。” 000才不接他的水杯。 【谢谢,但我是系统,不需要人类的水资源。请你说出你的难言之隐。】 程言绥:“我都说是难言之隐了,你还要我说吗?你好没有边界感。” 【……】 “好吧。”程言绥见000蛋壳继续裂,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当时让我给他处理个案件,要打官司,就先把身份证交给我了。后来就一直没有拿回去。” 【你是律师?】 000搜索了有关程言绥的信息,没有见到他有相关的职业证明。 “不是。”程言绥很诚实,“那时候我是无业游民,但我略懂一些法律相关的知识。” 【……】 “唉……其实我也不想的。”程言绥解释道,“之后没多久我就生病住院了,连身份证都被没收了。我也没事干,只能拿他身份证注册个账号,写写文章,全当打发时间了。” 这部分内容倒是和000在网上搜索到的差不多,程言绥的确有频繁的出入院治疗记录,这都在医院的系统里面。 嗯……住院……住院…… 等等! 【你这是住精神病院了?】 000有些迟疑。 之前池臻和梁湘橙都和它提到过他们那干饭群里有个脑子不正常的,难道说的就是程言绥? 000有些狐疑。 “这你都知道?”程言绥表情温温和和的,他说话时语气平缓,和平常人几乎没有区别,“我前段时间才出院。” 出院后没多久,程言绥就被星探挖掘,去参加了某选秀节目。后更是直接一炮而红,成了当红的荧幕明星。 可没想到他就熬了个大夜,直接把自己熬猝死了。 程言绥很是遗憾。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该继续当无业游民啃老。现在倒好,好不容易想靠自己的双手努力一下,没想到试试就逝世。 【你先停下。你先告诉我,你住院期间,谁把你的身份证拿了?】 000现在已经掌握了诀窍。 上次就梁湘橙这小子傻,到最后也没想起来是谁把他身份证拿了,害得000还要潜入干饭群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才锁定了程言绥。 “我身份证当然在我监护人那儿了。”程言绥道。 【监护人?】 严重的精神病患者生活不能自理,的确需要监护人的帮助。000搜索了程言绥的亲属关系表,确定了他监护人的信息。 它一点一点扫描过网上的这些内容,将信息全都截图保存了下来。 第269章 锁在魔笼里的男人 “瑟兰提斯……”程言绥隐约从书名里面抓到了点关键信息,“这是主角的名字?” 【没错。刚刚你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主角瑟兰提斯。】 “哦……”程言绥笑起来,“难怪呢,长得那么优越,看着就不是俗物,原来是主角啊。” 【……】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莫名地让000感到怪异。 【我提前警告你,他是主角,是主角,是主角。是新时代阳光青年的种子选手,请你和他保持距离。】 “我知道,我会遵守规则。”程言绥对000这副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却依旧礼貌,“我只是比较欣赏美,也喜欢和美接触。” 这番话倒是说的别有一番格调。 000听着,觉得程言绥孺子可教。 【《瑟兰提斯魔笼》的世界背景设置在虫族,这对你来说恐怕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请你做好准备。】 程言绥若有若无地捏着指腹,他如今这副身体的掌中纹与他之前的完全不同,让他有些奇怪和不适。 “好的,我会尽快适应。”他边听着000的话,边慢慢观察着。 000见状,将有关的书籍信息全都传递了过去。 这是尊崇雄尊雌卑的虫族世界。 在当前的虫族社会中,雄虫和雌虫是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雄虫大多矮小,精神力孱弱,在虫族中负责安抚雌虫,并完成标记。 而雌虫相比于雄虫则显得要强壮很多。他们承担着对外御敌清剿异兽,以及生育哺乳的任务。 在雌虫内部,又分为了军雌和亚雌。 这两者都具有生育能力,但军雌无论是在体型还是在精神力上,都远超亚雌,成为了虫族的战力象征。 亚雌则更为柔弱。他们在体型上要比军雌瘦小,但前凸后翘,身体柔软,更能吸引雄虫的注意。 虫族社会中雌虫的数量众多,而雄虫数量稀少,雌雄比例甚至到了骇人的1000000:1。 物以稀为贵,这句话便是虫族世界的生动体现。 雌虫成年后便会开始经历发情和精神海的混乱。长期在战场作战的军雌精神暴乱相较于普通的雌虫会更为严重,而每一次发情和精神暴乱,都需要雄虫的信息素为他们疏解。 可因为雄虫的稀缺,数量庞大的雌虫不可能每只虫都拥有雄主。遂而在虫族当前实行的制度下,雄虫可以拥有一个雌君,以及无数的雌侍和雌奴。 虫族本性上的差异注定了雄虫在社会当中处于中心地位。 每一只雄虫都是帝国的珍宝,他们被国家精细地保护起来,甚至有专门的雄虫保护协会来保护雄虫的安全,以确保他们能让虫族更好的繁衍下一代。 这种近乎畸形的虫族制度让雄虫几乎能够为所欲为,他们从来不需要劳动,都是衣来张口饭来张口,甚至出行都有雌虫背着。 对他们来说,最累的活动就是标记和上床——可即使是在床上,他们也只是躺着,由雌虫单方面解决生理需求。 雄虫的存在越发重要,心理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扭曲。鞭挞雌虫是他们闲暇时间用来玩乐的必需品,而虐待和暴力,是他们生活的调味剂。 瑟兰提斯就是在这样的虫族社会中诞生。 第270章 这泥沼,吞没徽章 瑟兰提斯听到这个检测结果,如遭雷击。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与泽西有过深度的接触。 曾经的军部锻炼让他在潜意识里对周围的所有虫都加以防备——尤其是泽西。 遂而留在荒星的这段时间,瑟兰提斯都是自己一只虫在客厅打地铺。泽西尊重他,为他准备好了被褥,也没有强迫他与自己睡在一起。 作为一只雄虫,他似乎从来不会因为瑟拉提斯的无礼和抗拒感到恼怒。至于虐待强迫,没来由地用各种方式鞭挞瑟兰提斯……更是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 那些传统的雄虫所拥有的,那些不良的嗜好,泽西都没有。 他甚至会在瑟拉提斯因精神暴乱而痛的难以入眠时,小心地走过来为他盖上被褥,为他唱安眠曲,哄他入眠。 ……抛却那些外在的环境因素,泽西是一只很好的雄虫。 但也只是很好罢了。 这个世界的雄虫狡猾暴戾,他们会伪装到什么程度,瑟兰提斯还不能确定。所以瑟兰提斯无声拒绝了泽西了示好,他连正常的睡眠都不敢有,只常常睁着眼睛,看向屋内的漆黑。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怀孕了? 瑟兰提斯不相信这个医院,要求换医院重新检测。 可结果依旧是一样的,他腹中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虫崽。 灰黑色的影像上勾勒出虫蛋的轮廓,它小小的,像是极度缺乏营养,就这么突兀又奇怪地藏在瑟兰提斯腹中。 像是个魔鬼。 瑟兰提斯看着它,又干呕了出来。 “我不相信。”瑟兰提斯脸色惨白,“……我要去帝星,我要重新检测!” 泽西的等级只有D级,标记不了他,按理来说他们也不会有虫崽……可这个虫蛋竟然已经有四个月了。 从瑟兰提斯失忆到现在,他也不过才与泽西相处了两周。 难道他真的早就与泽西结了婚,所以才会有这个虫蛋? 瑟兰提斯无来由的感到身体发冷。 泽西在荒星已经有了七个雌侍,而瑟兰提斯是他唯一的雌君。听到瑟兰提斯要去帝星的消息后,那些雌虫都面露惊愕之色。 从荒星去往帝星的花销不少,更别提瑟兰提斯现在还有了虫蛋。 泽西却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带瑟兰提斯去了。 没有雌虫能够在雄虫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无礼的要求,泽西对瑟兰提斯的包容已经超过了普通雌虫的想象。 瑟兰提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该和泽西说什么,只是向他道了谢,心里略微感到不适。 一周后,他们出发去了帝星。 本是正常的事情,但没想到飞行器中途遭遇雷暴,控制装置失效,带着他们一起从空中砸落,坠毁在了地面。 瑟兰提斯下意识张开翅翼护住了雄虫,但他自己也因爆炸冲击,伤到眼角膜,被撞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瑟兰提斯是在帝星的主城区医院。泽西坐在他身旁,据说是不眠不休的等了他三四天。 第271章 这囚笼,埋葬残躯 瑟兰提斯已经踏入了魔笼。 A级雄虫的地位处于这个社会的最顶层,并且泽西已经和他完成婚姻登记。瑟兰提斯作为雌虫,完全没有再去反抗的权利。 倘若他再惹怒泽西,只会招来雄虫保护协会的惩处——那会是审讯室内无尽的鞭挞与折辱。 瑟兰提斯只能接受这一切。 ……他只能接受这一切吗? 瑟兰提斯恢复所有记忆后对泽西恶心透顶,他完全不想再回别墅,干脆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军部,没日没夜的工作。 他要想办法和泽西离婚。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在当前的虫族,雌虫能有雄主就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雄虫掌握着婚姻里所有的主导权,百年以来,从来没有哪只雌虫会主动向提出离婚,并且最终成功了的。 雌虫只能被雄主抛弃,沦落为雌奴或流放荒星。瑟兰提斯作为泽西的雌君,也只有这两条路能选。 但瑟兰提斯不甘心。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就这么毁在泽西手上?! 他脖颈后的虫纹刺痛不止,正以另一种形式逼迫瑟兰提斯屈服,让他去索求雄虫的安慰。 瑟兰提斯感到耻辱,他用锐化后的长甲狠狠抓向它们,直到另一层表皮的剧痛覆盖内里,暂缓了他心里的怨恨。 此后不久,瑟兰提斯重新去荒星检查身体,找到了之前的为他诊断的医生。他逼问他虫蛋的事情,那医生迫于威势,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泽西早前就和他打好了招呼,和他联合好,编造了瑟兰提斯怀孕的谎言。 至于那些身体上的不适和干呕……全是因为泽西在他的日常饮食中放入了能让虫假孕的药物。 瑟兰提斯在那一瞬间对泽西的厌恨到达顶峰。他恨不得将泽西活活扒皮打死,以此来慰藉他曾经遭受的一切。 可他偏偏拿泽西无可奈何。 杀死一只A级雄虫,不仅会让他,甚至会让他的家族都连着一起坠入深渊。 纵使瑟兰提斯在脑海中已经设想了千万种弄死泽西的方法,但他最终还是逼自己咽下这口气,选择了更为稳妥的一种。 他要与泽西协商离婚。 泽西最初谋划骗他结婚,不过是贪图他的财产。瑟兰提斯愿意花钱消灾,把自己的财产分割一半给泽西,只要他愿意离婚。 泽西却是完全没有和瑟兰提斯离婚的意思。曾经他标记不了瑟兰提斯,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但他如今已经是A级雄虫,他完全有能力将瑟兰提斯深度标记。 瑟兰提斯对泽西的触碰感到厌恨和恶心。谈判失败后,瑟兰提斯转身欲走,却没想到泽西想要他留下来,对他进行标记。 瑟兰提斯自然不愿意。他们争执间瑟兰提斯精神力失控,竟将泽西砸到旁边的墙壁上,晕了过去。 这之后瑟兰提斯便被关进了审讯室。他恶意伤害雄虫,被罚光鞭五百,拔除翅翼。 泽西苏醒后脸色难看至极。 他有意让雄虫保护协会给瑟兰提斯一个教训,但又不想太过分。 遂而泽西让雄保会把瑟兰提斯的翅翼留下来,不必拔出。但他翅翼上的骨头,要全都拧碎。 第272章 好有意思 瑟兰提斯早已对那些鞭挞感到麻木。 但如今泽西已经快要苏醒,倘若乔克奈真的将这些虚假的照片给泽西,泽西难免会因为之前的种种,把车祸的嫌疑对象定在他身上。 那样又会引来军雌的二次调查。 瑟兰提斯感到棘手。 他完全不想再把精力耗费在与乔克奈有关的事情上,他的重心应该在泽西。 遂而他只想像以前那般,用宝石来堵住乔克奈的嘴。 可没想到乔克奈线下与他见面后,竟然又临时更改要求,让瑟兰提斯再给他一百箱宝石。 瑟兰提斯忍辱答应了他。 然而乔克奈并未按照约定删掉照片,那些本就虚假的P图而成的照片,乔克奈都留了下来,妄想让瑟兰提斯也成为他的鞭挞对象。 瑟兰提斯表面未有变化。 第二日,乔克奈出行的飞行器便莫名受到星盗攻击,从高空坠毁。乔克奈慌张防护,依旧被撞成了二级残废。 他再也站不起来,也再也做不了那些鞭挞雄虫的事情。 他终于安静了。 瑟兰提斯似乎从这件事上找到了宣泄口。 这是他第二次伤害尊贵的雄虫。 第一次他还有些微的慌乱,第二次,他只觉得畅快。 他为什么要保护这些懦弱恶心的雄虫? 他完全没有必要。 瑟兰提斯冷下心绪,准备在泽西苏醒前也把他解决掉。 然而还没等到他下手,泽西便突然发病,死在了医院里面。 与此同时,帝星上流传出无数瑟兰提斯在医院暗害泽西的视频。那上面的内容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看到是瑟兰提斯的背影轮廓。 军方因此再度对瑟兰提斯进行了调查。这次调查的内容深且广,也找到了瑟兰提斯暗中派虫制造车祸的证据。 他们认定泽西是瑟兰提斯所杀。 瑟兰提斯百口莫辩,在最后的审判中,瑟兰提斯以蓄意谋杀高级雄虫罪被判处死刑。 后念及其为九军团长,有显赫战功,又改判为死缓。 帝国将瑟兰提斯的全部财产没收,贬为雌奴,并拔除翅翼,将他流放到了偏远的荒星,令其永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瑟兰提斯听到这个审判结果后面容平静,他像是早有预料,也没有再提出上诉。 不久之后,在瑟兰提斯将被执刑的那日,瑟兰提斯突然暴走,他杀了看守他的军雌,径直从帝星逃走。 这个已经烂了的国家让他失望至极,他全然不想再为了这些雄虫而葬送自身,遂而一路向北,逃往了偏远地带。 北方的叛军接纳了瑟兰提斯。 第273章 100小时逃亡法则 【这不是你的问题。】 000一本正经道。 【这本书的世界背景在虫族,里面的人物也大多用的外国人名。你如果感觉记忆困难,可以先只记住主角的名字。】 【还有你自己的。】 “行的。”程言绥也没有强迫自己的习惯,他思索着当前的时间段,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梢:“我怎么觉得,就算我刚刚让他删了照片,他明天还是会派虫来创我呢?” 【嗯,会的。】 程言绥:“……” 【这我已经提前和你说了,如果他今天离开这里,明天你就会二级残废。】 【你直接无视了我的话。】 “你……”程言绥没想到000会直接把锅甩到他头上,他捻了下指腹,倒是没和它个人机计较,“那我怎么办?” 【必要时刻,我会给你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程言绥:“比如?” 【你被撞的时候,我会帮你屏蔽掉所有的痛觉。这样你就不会感到痛苦。】 程言绥:“……” “哦,你真是个好蛋。” 【我不是蛋,我是系统。但还是谢谢你的夸赞。】 “还有别的吗?”程言绥回忆道,“之前我在瑟兰缪斯头上看到了一串红的数字,那是什么?” 【他对你的厌恶值。还有,主角叫瑟兰提斯。】 000已经不想再纠正程言绥的读音。 【根据主角对你的厌恶值,你可以判断自身的危险状况。在改造他之前,你首先要做的是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厌恶值到达90便已经到了危险范围,95以上表明他已经对你动了杀心。越往上越危险,刚刚的98,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行动。】 程言绥听罢点了下头:“我能换身份吗?乔克奈太丑了,我不喜欢。” 【……】 【不可以。但我可以给你五积分作为补偿。】 程言绥:“五积分是什么?” 【绑定错误的补偿。这五积分你可以用来空间商城购物,它们都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000说着,将自己的空间商城展示在了程言绥眼前。除了最初的那些大型武器和补药,000还将自己制作的一些工艺品也放在了里面,全部标价五积分。 程言绥将这些商品一列一列看下来,觉得没什么新意:“你这都没有好看的。” 【这是给你保命的,不是给你当装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