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 第503章 讲经 过了半晌,楠木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两位大和尚踏出门槛的刹那,青铜药碾里未收的冰片突然凝成饿鬼啖雪的狰狞相。 成铉心中一沉,怀中剑鞘腾起三尺寒芒,剑气扫过智净大师的芒鞋时,惊见鞋底沾着的《大悲咒》残页——那“甘露洒人间”的偈语,正被某种青黑色脉络侵蚀成“苦海无边”的谶语。 “哎!”智空大师未语先叹:“徒弟媳妇这寒毒,老衲和师弟都解不了!” “咔嚓”一声,成铉指间爆开的黑玉棋子齑粉竟在空中凝成《药师经》"无医厄"的梵偈。碎末尽头《药师本愿经》残页正被业火舔舐:"解不了?”这声诘问震得青铜药碾中的冰片凝成三千饿鬼相,“那要这满殿金身、这伽蓝七宝何用!” 智空见成铉眼底翻涌的哪是血丝,分明是熔岩地狱里煅烧千年的业火,眉间凝着将堕未堕的修罗煞气,赶紧上前拉住他:“小祖宗,且听老衲把话说完。” 青瓷香炉里盘结三十年的降真香灰突然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药师佛手印,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一下成铉不稳的气息。 “摩诃止观池畔的优昙婆罗,今岁开了七重宝相。”智空指尖拈起案头枯梅,断枝处忽绽新蕊。“世间有一人能解女娃娃的寒毒。” “何人?!”青铜药炉中奄奄一息的炭火突然爆出七颗火星,在虚空结成北斗阵型。成铉腕间菩提串应声燃起青焰,“纵要踏碎大雪山巅的明镜台——” 老和尚五指虚按茶案,螭纹壶中冷透的茶汤竟溯流成旋,他将茶汤注满成铉面前的汝窑盏。 “你可知晓——”,他曲指叩响汝窑盏,盏底残茶忽泛起铁锈腥气。 “佛教自东汉时期经丝绸之路从天竺传入中土后,历经千年演化,逐渐形成两大传承体系:小乘佛教(上座部)与大乘佛教。” 大乘佛教在教义与实践体系上又分化为显密二宗。 显宗侧重经教义理的阐释与菩萨道的践行,而密宗则更注重身口意三密相应的实修仪轨与即生成就的实证体系。 密宗(金刚乘)作为后期发展的核心流派,其修持体系尤为精微。 密宗教法依次第划分为事部、行部、瑜伽部及无上瑜伽部四大阶段,其中无上瑜伽部作为最高修证次第,以“即身成佛”为终极目标,其核心要义在于通过三脉七轮的修炼体系,实现生命能量的终极转化与究竟觉悟。” 法筵初启,成铉与如羽趺坐于青莲纹蒲团之上。随着大和尚浑厚梵音在般若殿内回荡,檀烟缭绕间竟隐现真言密咒的金色光纹。成铉但觉耳畔的梵呗声如醍醐灌顶,只是这《大日经》义理与寒毒消解有甚深缘法? 成铉暗忖间瞥见如羽眉间流转月华,忽忆起密乘典籍所载"声字实相"之奥义——大和尚每吐一字真言,殿中八宝转经筒便应和般泛起微芒,那金刚铃震动之频竟与他丹田气海产生玄妙共鸣。 此刻方知,这显密圆融的经筵,原是直指性命双修的无上医王法门。 虽得灵光乍现,终究云雾未散。成铉眉间月轮处流转的慧光忽明忽暗,恰似风中残烛映照在寒潭深处。 “行了!”智空法师话音方落,与西侧趺坐的智净法师目光相接。两僧眉间白毫处同时绽出一丝笑意。 “师傅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余下的般若船筏,且看自渡。”言毕两位大和尚阖目自入三摩地。 智净大师禅定前嘟囔了一句:“得空去括苍山找臭老道,臭老头子坏得很。”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4章 点破 暮鼓初歇时分,二人踏着暮色归返铁木山庄。大和尚临别时说的密宗九转之法仍在成铉耳畔萦绕,像经幡上纠缠的梵文咒语,每个字都认得,连缀成句却成了天书。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案上《大日经疏》摊开着,烛泪在“如实知自心”的朱批旁凝成琥珀。 他执笔的手悬在半空,墨汁滴落晕开了“般若”二字——分明已触到灵台方寸的微光,偏如隔着重纱望月,任他如何苦思冥想,那层薄雾始终缭绕不散。 他望着经书上蜿蜒曲折的经文,忽然想起幼年抄经时总将“阿”字写得东倒西歪,此刻的困惑竟与那时如出一辙。 反观如羽心态倒是豁达很多,今日听大和尚讲经耗费她不少心神,此刻她早已沉入无梦黑甜,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腕间沉香念珠的纹理间流转,——既然生死如四季轮转,何妨在霜雪里静候春信? 亥时三刻,月隐捧着盛满密函的紫檀木匣踏入书房时,正见成铉对着《大日经疏》出神。青铜鹤形灯吞吐的冷焰映着他眉间悬着的愁纹,案头青瓷盏中,半盏茶汤已经没有了一丝热气。 "王爷眉间深锁似稚子诵书,惶惶难安。何妨与属下言明愁绪?属下替你分忧解难?” 成铉眼尾一挑扫过月隐,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白玉扳指。若在平日,断不会向这半吊子术士开口,偏生如羽脉象里缠着的那缕冰魄寒毒,倒教他生出几分病笃乱求方的窘迫。 成铉手捏着茶盏转了三转,终是咬着牙把白日里领着如羽拜会两位大和尚求解寒毒之法,反被灌了满耳朵密宗经义的事,跟月隐倒豆子似的复述了个干净。 末了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牙缝里挤出句:“你说这老和尚兜这么大圈子,究竟唱的哪出?” 月隐瞳仁骨碌碌转了三圈,忽地笑倒在旁边檀木太师椅上。他眼尾笑纹里露出几分狡黠:“属下参透老和尚机锋里的红尘禅了!莫不是大师急着喝你与宁姑娘的合卺酒,又怕犯了嗔戒,才绕着须弥山讲经说法?”说罢指尖轻叩案上的青瓷盏,叮当脆响里溅起满室促狭。 成铉一怔,但转瞬立即摇头否认:“俗世浊眼岂能观菩提明镜?大师早证阿罗汉果,断不会沾这贪嗔痴的业火。”说罢耳根却漫上薄红, 反手将案头《大日经疏》拍得簌簌作响,倒像是要把某个荒唐念头镇在贝叶经文里。 月隐摇摇头:“王爷只是当局者……,属下只能帮您到这,余下的您自己参悟吧。” 成铉摇着青瓷盏手忽然停顿,茶汤涟漪竟映出下午禅房窗棂的格影,彼时智空大和尚好似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月隐望着他凝眉沉吟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戏谑的笑意。他将青瓷茶盏往砚台边轻轻一推,“属下且告退。”说罢抬脚便走,白色衣袂扫过案桌上的松鹤烛台,搅碎满室烛影。 月隐跨出门槛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唇角压不住地上扬。他偏头朝雕花窗棂内挑了挑眉,心中好笑不已,一出房门口中荒腔走板哼着塞外小曲,叮当声混着皂靴踏过青砖的脆响,在暮色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5章 南下 成铉斜倚紫檀圈椅,指尖拂过那叠密函,从中间拈出几张靛蓝信笺。灯光漫过纸面时,“南”字朱印在右下角洇开淡淡霞色,像落在雪地的红梅。 他目光扫过几行工楷,南平粮仓丰盈,边关无战事,连奏报都透着太平年景的慵懒。 一枚“宁”字印却猝然撞进眼帘。玄墨圈痕压在素白笺上,生生将旁的信函都衬得失了颜色。他指腹摩挲着那个墨圈,信笺的凉意渗进皮肤——这应该是要送到如羽案头的东西,此刻躺在他掌心,倒显出十二分的磊落坦荡。 成铉指节轻叩檀木扶手,从信函里抽出一页生宣。纸面字迹清晰,墨迹却透出几分笔锋——落款是“四海”。 他眉峰微动,眼前浮起临海废墟间那个蜷在断壁残垣间的单薄身影,少年的衣衫褴褛只不过眼神却坚定清澄。 而今字里行间不见惶然,倒像崖畔青竹经了雷雨,在墨痕转折处透出沉静的抽节之势。 成铉指尖抚过信笺上的墨迹,不过寥寥数行:北冥永安公主鸾驾上月抵达宁城,已与大皇子如晖完婚。他忽觉掌中薄纸生出暖意,似看见南平宫阙红烛高烧的模样。 信末朱批提及如晖婚后协理朝政后,连坊间磨剪子的老匠都夸市井安稳——更奇的是,竟有传闻说那位常年药罐不离手的皇子,近来连登宫阶都踏得风生水起。 成铉微笑着看向窗外,烛光映在窗纸上,园中竹影摇曳。那些“沉疴消散”的传言便如竹叶间隙漏下的碎金,明明晃晃的诱人,偏教九重宫门深锁着,任谁也只能隔着深红宫墙揣测几分真意。 成铉三记叩指敲在松木案上,震得笔山青玉镇纸微微发颤。 月隐那厮今回倒像走调的胡琴,偏巧撞准了宫商,智空大师禅机里的玄锋,怕真教他他猜中三分。 括苍山的云雾该散了——智净大和尚昨日最后的低语,怕是另有禅意。 最后那声叩击忽地凝在半空,他望见窗棂外一痕月牙,恍如宁城飞檐挑着的琉璃坠角,纵有千重浪隔着,胞兄大婚之喜,又岂容她做置身事外人! 成铉“噌”地站起身来,广袖骤然翻涌如夜云,紫檀圈椅被震得向后滑开半尺,案头青瓷笔洗里晃碎一泓月光:“影月!” 屋脊传来瓦片轻磕的脆响,似寒鸦踏雪。响声还未落定,书房门边已凝出一道玄色身影——影月像是从梁上月光里剪下的薄刃,连衣袂垂落的弧度都带着兵器出鞘的冷峭:“王爷。” “明日寅时三刻备下马车,南下!” 影月躬身时腰带佩玉纹丝未动,只听得玄铁护腕相击的铮鸣刺破寂静:“遵令。” 成铉看着那道玄影没入夜色,圈椅悄然滑回原位,紫檀木与青砖相触的轻响如南屏余韵。 他垂眸时,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他指尖拂过镇纸下压着的南平舆图,朱砂勾勒的江河忽如红绸翻涌。 案头烛火忽然爆出一朵烛花,蜡油凝成红梅落在青铜獬豸镇兽头顶——决断后的松快,原是这般淬火成刃的清明。 余下密函被拢到灯下,他朱批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烛烟在墙上上勾出孤峰般的侧影。 待最后一函合拢,恰有晨风穿窗而入,卷着墨痕未干的纸页如黑蝶纷飞。 这些栖着暗语的蝶,待会便会栖上月隐的袖角,随那荒腔走板的塞外小调振翅入江湖。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6章 再上括苍山 一辆暗金色乌木马车,正沿着南下的官道疾驰。年节刚过,百姓们刚卸下欢庆,重拾一年的生计。商队启程,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往来穿梭,好一派蓬勃气象! 青石径在古槐下分作两股,成铉抬眸恰撞上如羽对望的眸光。两人唇角同时浮起的笑意,惊飞了枝头积雪,簌簌落白坠入当年各自遗落的马蹄印里。 不过数月前——他们各自都来到过这个分岔路,那时候的心境与如今当真是云泥之别。 如羽素裘裹着单薄肩脊,指尖攥紧缰绳,山风卷着她发间梅香扑向括苍云雾,仿佛去找一剂穿肠毒药治疗心伤。 成铉的马鞭抽裂冰凌,身后十丈烟尘漫卷,却见石径尽头空余半截割断的猩红斗篷系带,在枯枝上飘成绝望的血幡。 此刻成铉玄氅忽展,伸手将迎面而来的素影裹进带着松烟气息的温暖里。如羽的指尖点上他眉心,顺着他的锁骨慢慢滑落,最终停在他心口的位置。 “王爷那时追魂索命的架势。”她笑纹里沁出初融的雪水,“倒像要抢亲。” 成铉喉间滚出低笑,笑声里带着松涛般的震颤,那嗡鸣穿透如羽鬓边碎发,直烫得她耳垂如滴血珊瑚:“本王确要抢个人——” 他忽然引着她的手指向车外枯槐,树皮皲裂处竟抽出寸许新绿。 “还烦请公主发发慈悲,将这株逃过隆冬的病树,栽回南平春日的锦帐中。” 那根曾被割断的猩红系带,正牢牢缠在他们交握的指间,将分岔的路口系成同心结。 车帘外,影月玄铁护腕与霜影的银丝镯轻轻一碰,金石相击碎响。 影月侧过头,眼底映出车帘缝隙漏出的景象——成铉的玄氅广袖如夜幕般笼住如羽,郡主发间玉簪的流苏正随着车厢颠簸,在他肩甲刻痕上划出细细的金线。 “瞧这情形,倒像括苍山的春蚕在吐丝。” 他忽然噤声,因听见车内飘出半句带笑的“南平春日锦帐”,车辙在泥地上拖出的印痕,不知何时已缠成同心结的形状。 车箱内暖香未及绕梁,车内两人又冷了脸。 无非是成铉指向括苍山:“智净大师那句禅意颇深的话说不定是解寒毒的关窍!不去找臭老道刨根问底问个明白,终是寝食难安,所以先上括苍山。” 此时如羽指尖正绕着给新嫂嫂备的累丝金凤簪穗子,闻言将簪尾往牡丹缠枝匣里轻轻一送:“皇兄大婚的合卺酒还未冷呢,待见过新嫂嫂,莫说括苍山……,” 车窗外透进的碎光在她眼底流转,气儿比药囊里新换的冰片还清冽,“莫说括苍山,便随你去昆仑墟掘冰蚕也使得。” 成铉忽将掌心覆在如羽系着药囊的绦带上,那截天青丝绳正微微发颤。他尾音浸着檀香般的叹息,从怀中摸出温热的玉髓扳指,轻轻套进她微凉的指尖,“你可知这心头纵有八万四千烦恼丝缠缚,也只消你红莲化尽寒霜的一缕暖息,便能立时寸寸成灰?” 车帘外忽掠过惊鸟,他趁势屈下单膝,拾起因争执而滑落的碧玉簪,指腹拂过簪头刻的云纹,簪尖在他掌心转出莹光,倏然抬眸的瞬间,眼底映着药囊里冰片的反光,“容我先抚平这束冰蚕丝的千缠万绕的结可好?” “哎——!如羽唇间逸出一缕微不可闻的叹息,她最是抵不住成铉眼底那片为化她寒毒而生的恳切,似淬火的银针,总能精准刺破她强筑的疏离。 回回如此,那点硬起的心肠便似遇见烈阳的薄霜,未及思量已悄然消融,徒留一泓温软春水。 车帘忽然被掀开缝隙,成铉探出头,嘴角微扬:“上括苍山!”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7章 小秘密 括苍早春,雾凇云海并现。群峰环峙,恍若仙境。观云海之舒卷,沐朝暾之初辉,感重峦之叠嶂。 恰如曾子固“园林日出静无风,雾凇花开树树同”之咏。 琼枝缀玉,云涛卷雪,缥缈迷离,诚乃人间之奇观也。 前番强闯括苍山,成铉足下踏碎九重苔痕,袖风惊飞满山宿鸟,哪顾得上欣赏美景,只道那千岩竞秀不过是碍眼的屏障。 而今携如羽再次上山,方知云霞原是给佳人鬓边添色的胭脂,泉鸣是为她裙裾伴奏的和铉,连那笔架峰,此刻映在眼里也成了冲如云霄的仙境——万般景致争先恐后往他眼底涌,倒像是这括苍山忽然通了灵性,懂得待客之道了。 此番如羽却未引众人重走笔架峰旧径,而是径自转向叠嶂深处的一片树林外。 成铉与影月方觉眼前翠障重重,忽见她广袖如流云舒卷,朝着那堵翡翠屏风般的密林轻轻一振——霎时间,虬枝如活蟒游移,藤蔓似碧绡垂卷,竟生生在森严壁垒间辟出一条幽径来。 小径尽头,一泓碧玉似的湖水静卧山怀,波光潋滟处,倒映着整座山峰的轮廓。 幽径尽头,数叶扁舟泊于湖面之上,舟身半浸在凝碧的湖光里,化入那万顷空明中去。 成铉心底暗赞这机关布得精妙,不似他的凤凰岭门户那般大开大合,倒像是把整座括苍山都纳进了一方玲珑榫卯里。 一念及此,竟有些自惭形秽,仿佛糙汉劈柴遇见了天工斫琴。 他眸光流转看向如羽,询问道:“是哪位大师偷学了鲁班经,竟设计出如此精巧的玲珑匣? 霜影听闻此话,将脸埋进袖底吃吃笑起来。 如羽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簪头衔着的珍珠蝶翅跟着乱颤,她纤指虚虚点向成铉鼻尖:“什么大师?不过是我小时候贪玩,总琢磨着从后山溜出去玩。 眼波流转间,漾起几分狡黠,“那牛鼻子老道精得很,在必经之路上布了九曲迷踪阵,本公主解了三天三夜也破不开——” 她忽地扬袖朝碧湖方向一划,“后来无意间发现了这处幽静之地,和霜影二人历时经年打造了这几叶小舟,不过是为了载本公主溜出去看人间烟火……” 成铉听了这话,心里是又欢喜,又酸涩。 欢喜的是,小丫头愿意把这些心底的小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这说明在她心里,他确实份量颇重。 酸涩的是,她虽出生皇家贵为公主,却从小就被困在这深山里,仅仅因为出生时一个“未来南平女皇”的无稽预言!也怪不得当初她会那般抗拒这命运的安排。想到这里,怎能不为她心疼? 如羽哪知道他心中的百转千回?兀自雀跃,拉着成铉的手踏上扁舟:“你瞧这舟儿,虽简朴却坚牢,载得你我二人,却也稳稳当当!” 成铉默随其后,任她引手而行。霜影与影月亦登上一叶扁舟。四人一行,自括苍后山溯溪而上。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8章 一线生机 一路畅行直抵笔架峰。只见屋外空地上霜翼正沐着晨光练剑,剑光左格右挡,一招一式,法度俨然。 见一行四人现身眼前,她神色如常,剑势一收,旋即捏了个剑诀。 顾不得拭去额间汗珠,抬手便向如羽行了一礼:“公主,真人已恭候多日了。” 如羽闻言微讶:“臭老道?他……他怎知我会来? 忽闻最高处那椽木屋中,一声清磬语音穿林而下:“你们两人,且入内叙话。” 如羽与成铉眼波于半空倏然对视——这分明是点了他二人。 踏着石阶新落的松针行至檐下,推门时带起微尘在光柱中浮游。只见老道依旧是顶着个歪歪斜斜的发髻,但腰身笔直端坐于云纹蒲团之上,双目垂帘似在观照太虚,膝前一方古旧棋枰,松子落于残局间,寂然有声。 成铉当即整肃衣冠,双手交叠如捧太极印,躬身行了个至敬的玄门稽首礼:“弟子成铉,恭请真人清安!” 一旁的如羽却只将云袖漫卷三寸,指尖似拂非拂地朝蒲团方向一荡,口中道:“老精怪安好?”那尾音儿打着旋儿钻进梁间垂落的蛛网里,惊得几粒陈年香灰簌簌而落。蒲团上的老道,眼睑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老道微眯着眼,鼻腔里冷哼一声,表达他的不满之意。可那霜冻的面皮转向成铉时,竟似投入滚水的冻梨般骤然舒展,沟壑里漾开的笑纹能游出三尾赤鲤。 “好!好!真是个知进退的好孩子!”说罢,他还故意斜着眼瞟了一眼如羽。 如羽连眼风都懒得扫那厢的银须乱颤,径自拎起紫檀案桌上的越窑秘色瓷壶,倒了满满一盏茶。氤氲热气漫上睫尖时,她已自顾自啜饮起来,那熟稔姿态,倒似这紫檀木纹里都嵌着她幼时的掌印。 成铉眼底掠过一丝温煦笑意。这师徒二人,明面上斗得如同离火撞上玄冰,偏他看得真切——那丫头在旁人面前循规蹈矩像个学究,何曾这般由着性儿连鞋尖都敢碾着松子撒气?此刻她眉梢浸着的、唯有归巢雏凤才有的松快。 真人眼皮微掀,两道电光似的视线骤然钉在如羽腕间——只见三寸之上,一道青痕正悄然蜿蜒,宛若蛰伏中的寒潭恶蛟,鳞爪虽隐,戾气已透肤而出!不禁皱了皱眉头,嘟囔一句道:“比料想中的快了许多。” 成铉心头似有灵光一闪,真人言下却似...…有解?!。 他快步上前一步,玄色衣摆卷起未落的松针,朝着蒲团方向深深一揖:“求真人开一线天机!” 真人见他眼中赤诚却比案头灯焰更灼人,长叹一声,枯掌在膝前那局残棋上拂落几粒松子:“好好一株昆仑雪顶的灵芝草,偏教这顽徒的盘丝洞给缠住了根脚。” 他撇了撇嘴:“臭丫头前世怕不是把三生石都跪穿了,才修来这般重逾千钧的系命锁?” 话音刚落,如羽腕间青痕竟似被无形的火舌舔舐,微微蜷缩了一下!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9章 前尘往事 真人指风扫过棋枰上散落的松子,精准点向成铉足前一方蒲团:“归位。” 待他依言跌坐,方凝声道,“此中因果……,”真人指尖捻起一枚蒙尘的松子,仿佛摩挲着岁月封缄的印记,“还得从那卷《玄冥叩天录》说起——老道师门一脉,逆推了三世也没能嚼透的苦胆法脉说起。” 数百年前鹤鸣山上有座门风森严的清修之地,名曰:素心观。观中有一道姑,容姿绝世,清冷如月,道号“玄珉”。 彼时各派法统之争炽烈,干戈不止。然情之一字,最是难测,玄珉竟与宿敌“赤阳宗”门下弟子楚生暗生情愫。 师尊震怒,严辞训斥,责其悖逆门规,忘却根本。但彼时玄珉少年意气,情根深植,道心蒙尘。 纵知前路荆棘,亦难舍情丝。终是木簪委地,青丝未绾,甘受门规严惩,决然叛出素心观。 自此,与那楚生携手天涯,遁隐幽谷。二人抛却门户之见,参悟阴阳造化,自创心法武功,于山水之间,琴瑟和鸣,倒也逍遥快活,宛若神仙眷侣。 奈何时光无情,红颜终随岁月老去。玄珉以为此生得觅仙缘,情比金坚。 谁知楚生在一次下山途中,偶然救下一名女子。那女子身姿窈窕,巧笑嫣然,正值豆蔻年华。 自古美人爱英雄,楚生终是被其所惑,贪恋新欢,忘却旧盟,携新宠飘然远去,独留玄珉一人独留空谷寒潭。 旧盟尚在耳畔萦绕,负心郎已踪迹杳然。玄珉道姑伫立绝巅,望断天涯孤鸿,方知情字如刃,剜心蚀骨。 痛彻心扉之际,万念俱灰。她于月下寒潭,枯坐九载,观星移斗转,感天地寂寥。青丝尽染霜雪,道心重归寂灭。 大悲大恸之中,玄珉道姑将毕生情殇与彻骨冰寒,尽数化入一部旷世奇功——《玄冥叩天录》。此录至高心法,名曰“无情咒”。 修习“无情咒”之人需绝情弃爱,断念封心,斩尽痴缠,冰封妄念,以绝对之清醒,叩问天道玄机。 她以此咒为碑,警醒自身,亦是警示后人:情丝缠道心,最易成劫灰;天道渺渺,唯太上忘情,或可窥得一线真如。 若违此道,必遭咒力反噬,寒毒噬髓,玉府成冰。 自此,玄珉道姑改道号为“玄冥”,其所创门派,亦以“玄冥”为名。门规首戒,便是“绝情弃爱,太上忘情”。那部《玄冥叩天录》,字字如冰,句句泣血,成为玄冥一脉至高无上的传承,亦作天道无情蚀尽之往昔炽焰的永锢寒碑。” 一段前尘往事由真人娓娓道来,如羽听的神驰魂夺,手中建窑茶盏里的热茶茶烟冷尽,她却浑然不觉。 她垂目低语:“莫非……师尊所授,即是《玄冥叩天录》?” 真人颔首:“不错!只不过百年沧桑,本真人以为,门规清律,不过是俗世枷锁,锢人手足耳。本座门下,向不禁绝情爱,亦不求太上忘情。 师傅本无让你修习“无情咒”之意,却不曾想你竟在石洞之中误打误撞自行练成了“无情咒,”亦是天意冥冥,非人力可违也。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0章 《云开见月篇》 成铉听闻至此,指节骤然发力,“喀嚓”一声,掌中建盏竟化齑粉!他目眦欲裂:“此咒竟残酷无情如斯,岂非绝人伦、灭心性?!” 真人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却并不严厉:“小子,莫要口出妄言,非议本门祖师。” 成铉心念微转,如今尚有求于他,还是闭嘴少说几句为妙。 真人见他吃瘪的模样,心下冷哼:算你小子识相,若不然,定叫你多尝些苦头。 真人接着说道:“往后经年,祖师孑然一身,踏遍九州山河。初时因情劫而生的偏执戾气,终被岁月与山水洗尽铅华,化作一片澄澈释然。 她晚年勘破世情,深知不可因一己之遇,而一叶蔽目,全盘否定天下至情。遂重返当年与故人幽居之旧地,于山月松风间静悟天机,终得大圆满,创下本门第十一层心法——《云开见月篇》。” “呀!”如羽掩口惊呼,“本门竟有第十一层心法?我竟从未听闻过!” 成铉闻言,面上愧色顿生,方知自己囿于红尘俗见,竟以小人之心,妄度祖师沧海襟怀。原来祖师勘破情关之后,其道境之深、智慧之广,早已超乎尘世想象。 真人闻言,得意之色愈盛,悠然捻动着下巴下那几缕稀疏的羊角须,眼含戏谑之光:“痴儿!祖师那等超脱物外、心映天光的境界,岂是你我可妄加揣测的?呵呵。” 成铉对真人的调侃浑不在意。此刻他心中唯余一念,那第十一层心法《云开见月篇》,究竟可解如羽体内那纠缠多日的阴寒之毒否?他目光灼灼投向真人,亟待一个答案。 真人早已洞悉其意,见他目光灼灼,唇边泛起一丝慈和而了然的笑意,颔首道:“若不能解此厄,祖师当年又何须耗费心血创此心法?她大彻大悟,道境圆融之际,所创这《云开见月篇》,正是为了化解昔年执念所生的咒怨遗毒,补全那一段未了的因缘际会。” 成铉闻言大喜,胸中郁结顿消!他当即真心诚意地向着真人深深一揖,言辞恳切:“还望真人传授此篇心法!” 真人却缓缓摇首,面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之色:“非是贫道推诿。师祖当年曾有明训,言此第十一层心法《云开见月篇》,其修行法门迥异常轨,贫道……未曾涉及其中,个中玄妙,实难尽知。” 兜转半日,竟似镜花水月!成铉面上期待之色倏然褪尽,唯余一片黯然。 他心中不甘,犹待再言,唇方微启,终究强自按捺,只余喉间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过……,”真人忽而目光微动,语气转缓,意味深长地望向二人。 “贫道福缘未至,无缘亲证此篇玄妙,却未必是你二人的缘法尽头。师祖当年曾留下法旨,《云开见月篇》需两人共同修习,心意相通,阴阳相济,方可同运此功,共参其秘。 “啊!这……!”成铉和如羽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真人两眼一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物应依其本性自由发展。有何大惊小怪的!你二人滚去摩严石刻面壁思过吧!” 说罢袍袖一展,一股大力骤然而至,裹挟着二人倒飞而出,直送出门外。未及站稳,身后木门已“砰”然闭紧,震落几缕浮尘,险些砸中鼻尖。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1章 别有洞天 成铉二人面面相觑,如羽瞪着门,愤声说道:“老精怪!臭老道!” “接下来该当如何?莫非真要去摩严石刻面壁?”如羽蹙眉问道。 成铉心下沉吟。老道岂会因一句失言便罚他们面壁?他约莫已悟出真人深意,却只隐在心头,暂未说破。 “既是师尊训诫,自当遵从。便去那摩严石刻…瞧上一瞧?”成铉神色泰然,浑若无事。 “也罢。”如羽垂眸低应。横竖自小到大,摩严石刻面壁已不知多少遭,早成了家常便饭,倒也不觉如何。 不多时,二人已至崖前。成铉举目四望,但见足下云气缭绕,括苍群峰尽收眼底,不由颔首赞道:“当真是处风水宝地!” 如羽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可知本公主被罚过多少次在此地面壁!?” 成铉轻捻鼻梁,讪讪一笑:“真人此举……实是拳拳之心啊。” 如羽岂会不明此理?只是方才在真人处积了一腔郁气未消,此刻成铉竟还替他分说,心中更添几分怏怏。她索性别过脸去,连眼风都不肯扫过他半分。 成铉上前轻执她的手,温言哄道:“不若……带我去瞧瞧你当日参悟《无情咒》的石室?”。 如羽垂眸不语,折身便循着崖畔朝小径行去。如今早春草长莺飞,那条路更是湮没于荒烟蔓草之中,若非有人引路,寻常人难辨其踪。 幸而早先如羽已清理过洞口,故此番极易辨识。成铉俯身入得石室,只觉别有一番洞天。 如羽纤指轻抚冰冷石壁。数月前,她曾在此间偶得机缘,修习了那《无情咒》。彼时种种,至今历历在目。 她将那日如何无意间察觉壁上玄奥,鬼使神差般尝试催动,却险遭反噬,最终不得不踏上《无情咒》的修习之路,这段惊险曲折的际遇,对身侧的成铉娓娓道来。 听到惊险处,成铉心头一紧,不觉间已握紧她的手,掌心微汗,指尖发白,仿佛身临其境,稍有不慎,便要随她一同坠入那气机逆转、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羽反手轻按他攥紧的手背,温言道:“世间因果,福祸难测。孰料彼时以为是一场机缘,竟成今日之祸根。 两人感概一番后,成铉抬手抚向石壁,今日来此,他意不在追念那日如羽心境,而是觉得真人让他们二人面壁必有其深意。 他指腹循迹而移,细细摩挲,屏息凝神间欲窥其玄奥。 几番辗转,手指触到壁上一块松动的石头,成铉感觉有些异样,便轻轻按了下去。 只听洞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像是机关在转动。紧接着,眼前的石壁竟从正中间裂开,像两扇大门一样朝两边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间更大的石室。 二人难掩眼中惊异之色,对视了一眼。成铉率先步入石室,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火折。 火光亮起,映照之下火光跃动,映亮石室。但见这方洞府依山而嵌,浑然天成,后有人工开凿之痕。 石桌盘踞,石凳端立,陈设虽简却一应俱全,纤尘不染间,流转着经年清修的幽寂之气,俨然是前辈祖师清修之所。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2章 六十四式 但见一方莹润如青玉的巨大石壁,正对二人。其上银钩铁画,深浅有致,正是那《云开见月篇》的无上心法。 篇首四个古篆大字,笔力遒劲,似蕴风雷,正是“云开见月”,字迹边缘隐有流光浮动,望之令人心神微震。 心法正文,洋洋洒洒,竟演化作六十四式修炼法门。奇妙之处在于,这六十四式并非枯燥文字,而是以绝顶指力,在石壁上镌刻出六十四对栩栩如生的人形图影。 每一对人影,或相向盘坐,四掌虚抵,衣袂无风自动,仿佛有氤氲真气自二人百会升腾,于空中交汇、盘旋,气韵流转的轨迹清晰可见。 或是身形交错腾挪,步踏罡斗。男子剑指引空,如揽九天星辉。女子素手轻拂,似引地脉灵泉,两人动作一刚一柔,一进一退,配合得天衣无缝。 石壁上虽为静刻,观之却仿佛能见其衣带翻飞、足下生莲的灵动之姿。 更有相拥而立者,额头轻抵,周身气机浑然一体,脚下地面刻纹隐现太极之形,仿佛阴阳二气正于二人体内生生不息地轮转交融。那女子眉目低垂,神情似悲似喜,男子目光沉凝,如蕴万古深潭,微妙情愫与道法真意,尽在无言相触间流淌。 六十四对人影,姿态万千,无一重复。刻痕深浅变化,巧妙勾勒出衣料褶皱、发丝飞扬,甚至指尖微妙的力道倾注。 人物面容或清冷、或温润、或坚毅、或空灵,眉眼神情,纤毫毕现,仿佛当年创功祖师演练此法的万千气象,连同彼时心境,都被永恒地封印在这冰冷的石壁之上。 虽为金石所铸,却透出生命的韵律与情感的共鸣,观之令人屏息,仿佛那石中之人下一瞬便要活转过来,演绎那阴阳相济、叩问天道的无上玄功。 凝视壁上玄功,二人心头剧震。指刻入微,道韵天成,祖师当年之功参造化、境界通玄,此刻方知不过窥得冰山一角! 两人对视一眼,灵犀顿通,真人引他们来此,分明是借这石壁玄功,助其参悟那心意相通、阴阳相济之要旨! 如羽生性矜持羞怯,此刻双颊早已飞霞流丹,直烧至耳根,她低垂着头,睫羽轻颤目光胶着于自己裙裾微动的流苏之上,竟是半分不敢抬首去迎成铉的视线。 成铉将她窘态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他移步近前,语如清泉,意在安抚:“你莫要心乱。真人引你我至此,一片苦心昭然。” “况且……”,他语气转沉,目光凝重地落在如羽略显苍白的唇色上,“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借这《云开见月》之功,解你体内纠缠日久的阴寒之疾。你我需得抛却杂念才是。” 如羽心中澄明,轻重缓急,自有权衡。此生此心,唯系成铉一人,此念既坚,又何须踟蹰? 她本性豁达通透,一念既通,万般纠结便如云烟散尽。抬首间,眸光沉静,向着成铉微微颔首,语声虽轻,却字字清越:“大道在前,你我……这便开始吧。” (此处省略三百万字……)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3章 得偿所愿 既得真人默许,又有替如羽解毒如此正当的理由,成铉可谓“奉旨行凶”,自当倾注全力,未有丝毫懈怠。 如羽亦摒除杂念,心神守一,与之气机交融,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此不知几度晨昏轮转,二人终将青玉石壁上那六十四式无上心法,逐一印证习练完毕。待得最后一丝气韵归于丹田,二人已是神形俱疲,周身真气几近枯竭,双双跌坐于地,喘息未定。 但四目相对,眼波交汇处,却俱是劫波渡尽、玄功初成的释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笑意。 成铉轻执如羽之腕,凝眸细观,见那腕上三寸处,蜿蜒青痕尽褪无踪。他不禁感叹,此祸根终于除掉了。 二人力竭神疲,相拥而眠。不知又过了多久,醒转之后推开石门,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恍如隔世。但觉形神俱新,百骸皆轻,宛若重生。 成铉目光微侧,悄然落在身畔佳人之上。只见她初染的胭脂色自双颊晕开,直透耳际,更胜三月灼灼桃夭,那双翦水秋瞳,波光潋滟流转,似蕴着初融春水,又似敛尽了星辉月华,顾盼间神采斐然,竟是与素日清冷模样判若两人。 成铉心头蓦然一悸,呼吸为之凝滞,竟看得痴了。此情此景,斯人如玉,恍然间只觉天地失色,纵使此刻枯骨成灰,亦不枉此生了。 如羽见他痴傻的模样,嗔了他一眼:“呆子!” 他含笑不语,拉着她的手联袂下山,直朝笔架峰而去。 影月遥见二人身影,疾步趋前相迎。及至近前,观主子眼角含春,不禁幽怨道:“王爷自顾逍遥,却抛下属下形单影只。这七日七夜,属下望眼欲穿,真真度日如年矣!” 成铉瞧见他那副故意装出来的哀怨样儿,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咚”的一声脆响,笑骂道:“少贫嘴!” 影月揉着脑门,趁如羽没往这边瞧,低声道:“属下是替王爷高兴呢!王爷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得偿所愿。” 成铉得意一笑,此际心中自诩当世神将,所向披靡,直教敌军丢盔弃甲,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如羽此时已在笔架峰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知道影月说他“形单影只”并非夸张。开口询问道:“其他人呢?” 影月伸手遥遥指向“无忧阁”方向,道:“那日你二人往摩严石刻去后,真人便携众人去往无忧阁,独留我在此枯守,专候您二位下山同往。” 如羽不明所以,但影月也不知真人用意。成铉却道:“何须费神揣摩真人心思?前往一观便知,省心省力!” 三人一路疾行至无忧阁山门。一踏上石阶,成铉便觉今日景致与往昔大为不同。 但见石阶两侧,松柏依旧交柯掩映,枝桠间却垂坠朱绸如瀑,更有赤绡灯笼缀于道旁,十步一悬。一派喜气盎然,似有佳期将至。 他心念电转间,已然猜出大概,唇角笑意再难自抑,牵紧如羽的手,步履愈疾直往山门而去。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4章 定鸳盟 愈往上行,那红意愈浓。初时浅绯,渐次深染,终至将整座无忧阁尽裹于一片灼灼赤霞之中。 如羽举目四望,天地间唯余这惊心动魄的赤色。霞光映在她面颊上,洇开两抹娇艳红晕,竟似要与漫天云霞争辉。 她悄悄抬眸,望向身前那人。他紧攥着她手,十指紧扣,步履生风似踏云而行。凝视着他挺拔的背影,如羽只觉心旌摇曳,一颗心飘飘荡荡,似要融进这片无边无际的霞光里。 二人步入正殿,只见石大儒与真人对坐弈棋。石大儒执白,真人拈黑,正凝神间。闻得脚步声,真人手中黑子“啪”一声清脆落于棋枰之上,抬首对石大儒朗声笑道:“如何?老夫这嫩生生一棵白菜秧子,倒把你家养得油光水滑的‘猪’给拱了去!” 石大儒执棋未落,只抬眼瞥了瞥殿前一双小儿女,喉头似有若无地噎了一下。 如羽闻听此言,一张俏脸霎时黑透——这话竟是将她二人一并骂了进去! 她当即几步抢上前去,纤指一伸,精准拈住真人颌下那几缕稀疏银须,凤眸圆睁,雪腮气鼓鼓地嗔道:“好你个老精怪!说谁是‘油光水滑的猪’呢?嗯?!” 真人“嘶哈”一声倒抽冷气,一手急急捂住下颌,另一手忙不迭去格挡如羽作乱的手指,口中连声呼痛:“哎哟哟!小混账,快撒手!这可是老夫最后几根仙须了!” 眼见如羽非但不松,指尖力道还捻了捻,他更是气急败坏,跳脚道:“好哇!还未过门,心尖儿倒先偏到成家小子那头去了?!” 石大儒眼见此景,眼底笑意终是漾开,忙以拳抵唇,假作清咳两声,广袖微抬,悄然掩去唇边再难抑制的莞尔。 旋即眼风一扫,目光落定身侧空位。成铉会意,知有要事相商,依言于大儒下首端然落座,静待其声。 对面师徒二人闹了一番,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石大儒略整衣冠,轻咳一声,对真人道:“如今公主寒毒已解,老朽思忖着,莫若便在括苍山中,为二人先行一场却扇之礼,以定鸳盟。 至于日后尘世间那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的繁文缛节……” 他微微一顿,目含深意地望向真人,“你我这两个方外老朽,便不宜现身搅扰了。” 真人微微颔首,侧目望向如羽,眼中带着探询之意。 如羽岂不知二位长辈拳拳之心皆为成全?她只觉双颊如烧,忙垂颈敛眸,玉簪垂珠随之轻颤。那晕染至耳根的绯霞,与几不可察地轻颔螓首,已是将千般情愿,尽诉其中。 成铉自然不会有异议——他早存求凰之念,只盼速速迎如羽入门,省得群狼环伺。此刻闻言,目光灼灼看向如羽,见她点头,心中大石悄然落地。 既然众无异议,石大儒轻轻拍了拍手。随着掌声落下,只见霜影和霜翼两人笑意盈盈应声从侧门走了进来,她们各自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红漆托盘。 托盘之上,鸾凤喜服并立,华美的颜色与精致的绣工,映得满堂生辉。 喜欢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请大家收藏:()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