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演戏成惊悚主角的金手指》 第308章 问题不要复杂化 嗯? 张道天微微侧头，看向了旁边饭桌正在讨论的几人。 虽说带着几分口音。 可若是想要细细研究的话。 他们嘴中的那个来当志愿者的医生，确实有可能就叫【白芷】。 只是不清楚这位白医生，是不是和昨晚慧知和尚所呼唤的那个名字一模一样了。 慧知和尚手中拿着佛串，微微低眉，似乎并不在意旁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裴齐似乎也有些走神。 手指重重地敲击了两下桌子，视线没有落点。 关于医生的话题并没有谈论多久，他们的话题又转回了最近镇子上发生的怪事。 不过却也没有说得太多，瞅了两眼明显是外地来的张道天一行人。 他们便微微压低了声音。 只不过视线还是常常隐晦地落在在慧知和尚与裴齐身上。 毕竟这样像模像样的和尚，与染了一头红发，手臂上全是黑色纹身的人并不多见。 再加上最近镇子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人心浮动。 他们没再往下聊那些诡异的事情了，张道天站起来，到外面去。 ———————————— 萧归安绕过两条街，这里的店铺大部分都上了年头，店面不算新，但是都还挺整洁的。 前面一家不大的便利店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柜台那里坐的是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女孩子，她穿着有些陈旧的衣服。 头发干净利落地梳起来绑着，正在教身旁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识字。 “这个字要这么写……” 那男孩看起来有些迟钝，笔歪歪扭扭地拿着，写字慢吞吞的。 才写完两个字，就有些坐不住了，晃了晃脑袋，到处看了起来。 然后瞧见了走进店里的梅清川。 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扯了扯他身旁女生的袖子，“姐……姐……有人来了。” “啊……欢迎光临！”女孩几乎条件反射地说出这几个字，也看见了气质和这个小地方格格不入的梅清川。 萧归安对这两个孩子笑了笑，然后走进店里挑东西。 其实这家便利店不小，东西应有尽有。 那男孩跳下了椅子，不远不近地跟在萧归安的后面，躲在货柜后面偷偷摸摸地看对方。 他的脚似乎有些跛，裤脚一长一短的。 女孩则更加局促一些，没敢跟在萧归安身旁。 她还在柜台旁边，往门外看了看，似乎想出去找人。 又像是想到些什么，到底没迈出步子去。 萧归安看着货架上的东西，都还没过生产日期，不少甚至还是新进货的。 他挑了口味还算不错的吃食，拿了几瓶矿泉水。 走到装满零食的货架旁边，萧归安脚步微微一顿，想到了年岁不大的张道天。 这一路上过来，萧归安其实看得出来张道天对零食并没有特别感兴趣。 但是有时候嘴巴里能嚼点东西他也乐意。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还在长身体，需要补充的热量还挺多的。 几乎是投喂什么，就不怎么挑地吃什么。 萧归安早就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尾巴了。 在看见自己拿了不少零食之后，那男孩也就守在了零食货架旁边，微微抬头。 看着琳琅满目的包装，有些望眼欲穿的模样。 但是到底没有伸手去拿，只是视线紧紧地盯在了萧归安左手的零食袋子上。 “结账。” 青年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柜台上，女孩微微低着头，手也有点抖，就是不抬头看萧归安。 “哦，哦，好。” “这个……这个……” “姐，姐……”男孩又回到女孩身边，目光就没有从对方手上拿着的零食移开过。 多的话他似乎不太会表达，也不太会说，就只是一味地拽女孩的衣袖。 得不到什么回应过后，他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别闹，这是人家买的东西。” 女孩安抚了一句。 萧归安往门外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人回来。 他又看向这对姐弟。 弟弟很明显并不是一个十分健全的孩子。 明明已经是十岁的年纪。 却还在学最简单的字词，话说的不够完整，肢体也不太协调。 萧归安对于男孩如此情况有了几分猜测。 “一共是……元。” 女孩将几个袋子推过来，萧归安付了款之后。 从里面拿出几包零食，半蹲下身来，递给了男孩。 他微微柔和了眉眼，气质清冷的青年不再看起来难以接近，轻声说道，“请你吃好吃的。” “这，怎么可以呢？不可以的。” 女孩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想把弟弟往自己身后拉。 可是男孩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看见青年还对他鼓励地笑了笑。 到底年纪还小，零食的诱惑还是太大了。 他直接拿过零食，抱在怀中，紧紧地不肯松开。 “你弟弟很可爱，你也可以一起吃。”萧归安帮男孩理了一下裤脚，然后站起身来。 他看向面前有些羞恼的女孩子，“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能和我说一说吗？就当做交换了。” 女孩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 验证了心中一部分猜想的萧归安拿着东西往回走去。 就瞧见了刚刚似乎又探查完什么的张道天。 他得不到什么答案，将路边的小石子一块一块地往外踢去。 “清川先生，你回来了？” 张道天原本有些紧蹙的眉头松开了，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幼稚举动。 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 往袋子里面一看，是一些吃食， 想到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又微微严肃起来。 “清川先生，你为什么买了这些东西?” 想到刚刚他们也没有在饭馆点饭菜，难道是梅清川也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不是觉得饭馆里面的东西有问题?吃不了?” 【梅清川】点了点头。 张道天攥紧了手中的袋子。 潜在的威胁依旧存在，可是自己却看不出来的焦躁感在张道天的心里微微蔓延。 萧归安看出了张道天的心神不宁。 然后接着开口说道，“确实有问题，这里的水应该被污染了。 含汞量比较高，虽然只是一两顿饭什么的很微量，不过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应该是以前那些煤矿开发没处理。” 张道天：“啊？” 第309章 唯一的念想 “什、什么?” 张道天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试图拆解梅清川的话，可是似乎没办法从中得出什么暗示性的内容。 字面上是什么意思，对方就什么意思。 “嗯。”【梅清川】解释道，“其实之前那位司机就说得挺多了。” 这镇子在煤矿挖完之后，因为三面环山，加上交通不好，估计遗留了不少问题。 再看这镇子上房子店铺，就知道后续的发展也不好。 确实是会出现一些环境污染的情况。 萧归安以前在新闻报道上看过相关的内容。 一些因为煤矿发展起来的乡镇确实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残留。 那个时候一下子就爆料出来了。 很多人都在关注。 大部分的煤洞虽然都封闭了。 但是煤炭中会含有一些其他的物质，像是朱砂、硫化汞之类的东西。 这些含汞的矿石被雨水冲刷，或者是当初的矿区废水直接排入河流的话。 里面的汞化合物就会溶解在水中。 也有可能是污染河水下渗，污染了浅层的地下水。 含量应该不算很高，是常年饮用的话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青年人都外出务工了，中年人的素质也算还行。 当初做工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那些年纪尚小的孩子才是受到影响最大的。 孕妇食用含汞的食物和水源，就会导致未出生的胎儿神经和发育受损。 儿童的神经元发育不完整，智力下降，运动失调。 老人则更容易老年痴呆，影响肾功能，新陈代谢太差，血红蛋白减少，脸色灰青发白。 衰老色素和重金属毒素沉积，便出现在了老人的脸上和身上。 中年人的反应就小一些，只是有些选择性神经损伤而已。 萧归安在看到镇子上的那些人的时候，心中就有了这个想法。 所以他才会让零号去调取资料查看一下。 等他到了便利店去看见那对姐弟之后，心中的推测便更进了一步。 不要觉得孩子年纪小就什么也不懂。 其实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他们看的比大人还透彻，也明白是什么道理。 所以在萧归安的问询之下，女孩就将自己弟弟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萧归安。 在这之前，她弟弟的情况更糟糕。 是镇子上来了一位新医生之后，给自己弟弟开了药，她才觉得弟弟比以前好多了。 “你们都是外面来的……” 女孩在谈起那位医生的时候，眼角多了几分笑意。 警惕心什么的，几乎全部抛到脑后了。 显然她十分信赖和喜欢这位来当志愿者的医生。 “白芷医生，她说我弟弟是汞中毒……还有什么硫化物……” “说水不干净，出了问题什么的……” 萧归安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释了一番，有理有据，一时间居然让人无法辩驳。 “是，是这样吗？” 张道天一开始反应不过来，但是他脑子好。而且该接受的教育一点也没有落下。 刚刚高考完的高三生，正是脑子最灵活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理解萧归安的话。 “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张道天拿出手机查询起来。 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管理这方乡镇的人未免有些失责。 究竟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还是怕麻烦而不愿意去处理呢？ “感觉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好像确实确实解释得通。” 张道天抿了抿唇，最终勾了勾唇瓣。 小道爷这反应对吗？ 那位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为何它不大听得懂呢？ 白蒙盘在张道天的手腕上，微微直起身子。 什么，科学? 这就是当今时代大行之道吗？ 那位不知来历的老祖宗居然融入得如此之好，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白蒙莫名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看来修道，还是不能够固步自封啊。 如此看来，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到家。 畏惧因果，不能够像对方这样洒脱地行走人间，以身入世！ “这些零食，是买给我的吗？” 【梅清川】微微点头。 张道天笑了起来。 其实他这几天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对方像是照看孩子一样，对自己十分的包容和关照。 “这里面一些东西，我还没试过呢。” 张道天的手伸进去扒拉起来。 “家里人比较少给我买。” 其实天材地宝什么的，张道天自然是不可能少吃。 因为不想让师傅和张叔担心。 张道天本来便生而知之，后来独立早熟。 更是没有让两位男性长辈操过一分心。 虽说张叔左右也是个细心之人。 但身为男子，在陪伴教育的过程中，总归有疏漏和不得当的地方。 那些更为琐碎的日常关怀，情感表达，这些细节总是会有缺失。 “你家里人……” 【梅清川】看向对方，张了张嘴。 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境遇，一时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什么？张瞎子和道天那师父管的这么严吗？那岂不是要少了许多乐趣？虽然说零食吃多了确实不好什么的……】 这一路来，张道天和梅清川聊了很多。 今天是他第一次谈及到自己的家里人。 “我家里人对我很好，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对这些不感兴趣，张叔可能也接触的少，不太了解这个……” 张道天的眉眼柔和下来，和面前之人的视线对上，“我母亲和阿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但是她们很爱我。 如果她们还在的话，那买给我的东西应该也要堆不下了。” “嗯。”气质清冷的青年眼底暗芒闪烁。 【梅清川】应了一声，然后移开了视线，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张道天在一旁低眉敛目，不知道想些什么，轻轻摩挲左手手腕的红绳。 而萧归安脑子里则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道天的母亲确实在我去的那个时候就去世了。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姐姐?他姐姐也没了？零号，这你之前怎么没说过，是表姐吗？还是亲姐?】 零号：【可能是气运之子哪里认的姐姐吧? 奇怪，资料库里没有啊……不过这有可能，我们又不可能一直检测气运之子……】 “这红绳是我阿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一直保护着我……” 【哦，红绳啊，保平安用的，那位阿姐倒是有心了……等等……】 萧归安有些后知后觉，虽然他之前觉得这应该那张道天师父或者张瞎子给他编的平安绳。 可是对方这么一形容，萧归安觉得有点不对味起来了。 他微微低眉，不太希望从对方的嘴里说出【鬼新娘】三个字。 第310章 玉魂冰魄进化版 张道天看着洒脱肆意，表面上端的是没心没肺的少年心思。 但是他们这种人一旦心里认定了某种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 那个时候，张道天才多大? 自己的母亲在降生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 从未说过一句话，连睁开眼看看对方的机会也没有。 这已经足够悲痛和沉重了。 难道还要再背负一份难以偿还的因果吗？ 这么来的日日夜夜，他心里又会如何想呢？ 是不是幻想过另一种命运，另一种场景? 张道天又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念想呢？ 于公，张道天是气运之子，对他影响越小越好。 于私，出于萧归安自己的个人情感，他不希望面前之人承受太多。 就当是过客什么的，张瞎子当初已经奉了香火，那就是全部的报酬了。 又何必念念不忘?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张道天的内心足够强大，他很快将这蔓延开来的无尽思念藏起来。 重新恢复成了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眉眼微微带笑，一副毫无烦心事的样子。 “总之就是这样，我是不是有点多愁善感了？” 他调侃了一句。 只是眼底闪烁的暗芒揭示着他的内心深处也许并不平静。 惊涛骇浪掩埋其中。 早晚有一天会掀起撼天动地的风浪来也说不定。 张道天明白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知将来他没有机会再见自己的至亲之人? 待到能够肆意行走于这三界之间时。 自己如何不能上穷碧落下黄泉，寻一寻心中所念之人。 “不会的。” 萧归安轻声说道。 张道天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太阳此刻已经完全西沉，带走了最后一丝霞光。 道路两旁的灯早已经在十几分钟前亮了起来。 “咳咳……” 今天早晨看起来气色不错的青年轻声咳嗽起来，唇色很快变得有些发白。 “梅清川先生?” 萧归安微微揉了揉眉心，一种虚弱感从他的心脏处升起。 【宿主，这具身体的状态已经开始变坏了。】 【嗯，我知道。】 萧归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并非填补钟山之土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而是萧归安的神魂已经和这具身体开始出现排斥反应了。 【梅清川】那少得可怜的精血和血肉根本办法容纳萧归安的神魂过久。 虽然这缕神魂是从本体之中分离出来的。 但是依旧和钟山那边有着无法完全隔断的链接。 只怕随着本体的炼化推进。 萧归安的这缕神魂受到的影响也越大。 【晚上应该就能见到第三位血脉之人了吧？就是不知道这第三位是不是也要出点幺蛾子。】 若是出事的话，这又要停留多久能够解决? 不过此地离慧明大师的故土古陵乡已经很近了。 要耽搁的话，应该也不会要特别长的时间。 他还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不过为防万一，【零号，你有没有……】 【不过宿主你不用担心！】 意识空间之中，小光团亮了亮，做了一个看起来极为熟悉的动作。 掏呀掏，一枚深蓝色的，如同玉石般的东西出现。 【玉魂冰魄2.0！——】 【这是总局的补偿！能够更好地蕴养稳定神魂，可以直接置于神魂之中，将肉身定格于现在的状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发生改变，不会再溃坏，但同时也不能再修补了。】 【好。】 深蓝色的光芒散布在这具瓷偶躯体之中，然后融入其中，慢慢转化为浅蓝色。 【梅清川】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抬头。 看向自己身旁的张道天，安抚道，“我没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气质清冷的青年脸色似乎又好上了些许，似乎已经没事了。 可是张道天却莫名地愣在了原地。 这下子轮到他的心脏漏跳两拍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难以察觉的的变化产生了。 只是说不清，道不明。 面前之人的眉眼好像都模糊了一瞬间。 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张道天很快回过神来。 他实在是不希望梅清川出事。 从乾坤袋之中取出一张太虚血契符，张道天将其递给梅清川，“这个给你，清川先生。” 张道天的神情很少像这样慎重严肃，希望梅清川能够将这张符咒带在身上。 至少在这趟旅途完成之前，都不要让其离身。 在自己难以顾及到的地方，这就是张道天所能给出的最大的保护了。 见对方如此恳切，【梅清川】自然是应下。 ——————————————— 找了个理由应付了热情的老板娘，几人最终并未在楼下吃饭。 虽说这里的人那不太正常的状态勉强算有了解释。 但是却不能确定这镇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古怪。 毕竟刚刚这里的人言语还提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像什么夜半黑影，惨死的鸡鸭啥的。 这其中估计也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不要放松警惕就行。 有任何违背常理的情况发生，其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这座小镇上大部分的店铺已经临近关门。 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少了很多，只有街道旁的路灯还照亮着。 慧知和尚和张道天此刻已经确定了最后一位血脉之人所在的方向。 一行人用着夜晚散步的理由，往镇子的东边而去。 第311章 白芷医生 夜晚的镇子是静谧的。 街道上的行人和车子都不多，伴着晚风。 穿行在这城镇之中，也算难得的惬意。 对于很多乡镇的人来说。 晚上九点到十点，已经差不多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但是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其实这个点，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镇子不算大，不多时，一间刷了白灰的平房就出现在张道天他们的视野之中。 几棵高大的老槐树伫立在门前。 那医务室中还灯火通明的，隐隐有人影晃动，传出几句说话声。 门半掩着。 推开门进去，一股消毒水混杂着苦涩中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椅子上坐着一个正在打吊瓶的中年妇女。 靠在背椅上，闭着眼睛，有些打瞌睡的模样。 医生的主桌上没有人，只摆放着听诊器和一本摊开的书。 那书页的边缘泛黄卷曲，留下了许多折痕。 页边空白处挤满了不同颜色的笔写的批注。 密密麻麻的，但是字迹足够整齐。 这间医务室不大。 里面的桌子和玻璃药柜都是些老物件，不过被收拾得很干净。 那妇女听见了开门声，清醒了许多。 抬眼看去，看见张道天他们一行人，顿时有些惊疑不定，上下打量着。 他们的出现一下子显得这间医务室变得有些狭窄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哪来的。 不过这么晚了还到这里，估计除了犯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这个模样倒是和白芷医生刚来的时候一样。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上的感觉跟他们这些人就不太一样。 哎呦，这还有个和尚！ 慧知和尚冲着中年妇女微微点头，却不再看向对方。 而是望向了医疗室的里间。 两块白布从门框那挂下来，写着闲人误入，遮住了大半的视线，让人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中年妇女又瞅了他们两眼，然后冲着里间喊了一嘴，“白芷医生哟，有人来！” “几个大小伙子……”中年妇女用地方方言含糊地说了几句。 那里间传来了回应，声音清亮平和，“好，等我一下，马上来。” 里间估计还有其他人，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才有一道身影撩起白布走了出来。 “看病吗？哪边不舒服?” 来人的头发半长，高高绑起，一身白大褂，袖口和衣摆处隐隐有些草药痕渍。 她的眼睛隐藏在眼镜之后，却给人一种清澈明亮的感觉。 白芷的视线扫过张道天一行人，似乎在判断他们的状态。 对方气息清正，眼无浊色，甚至眉眼隐隐有金光可见。 张道天微微扬眉。 这一照面，这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白芷医生，似乎要是个实打实的好医者呢。 可不像那些人说的有什么古怪，惹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反倒是对方身上的清正之气。 会让那些妖邪污秽之物不喜，不想要轻易靠近。 这就是第三位血脉之人吗？ 萧归安对白芷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对方的眼神通透而干净，没有什么其他的杂念。 一般来说，和这种人相处是会非常舒服的。 “哇哦。” 一行人之中，只有裴齐发出了声音。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底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一眨不眨的。 心脏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这算是什么感觉呢？ “有事情吗？” 白芷语气平静，又问了一句。 “阿弥陀佛……” 慧知和尚看出了此时白芷似乎还有事要忙。 只说了有事情找她，却还未点明是什么事情。 “很急吗？不急的话再等等吧，我里面还有个病人要做针灸。” “外面椅子能坐着乘凉。” 简单地说了两句话，白芷便收回了放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 稍微看了一下中年妇女的点滴，帮她调快了点速度。 从玻璃药柜中拿了几份药，又掀开白布 走进了里间。 医务室外面确实有一排木凳子，几人便坐在椅子上等对方忙完。 “阿弥陀佛，裴齐施主，你身体有何不适吗？” 坐在椅子上的裴齐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他将脸双手之中，呼吸有些重。 好半晌，他才微微抬起头来，“不，我很好，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青年的脸似乎有些发红，一蓝一绿的眼睛有些亮的惊人，喃喃自语，“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故人归来一般……” “哦不，这……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啊？” 足够浪漫，足够美好，不是吗？ 像裴齐这样的艺术生，对于这样有些电影般的故事情节总是更加向往的。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一见钟情? 萧归安：盯—— “怎么了？清川先生?” 张道天顺着对方地视线看过去，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裴齐的话，“对方可能……嗯，年轻人有时候就这样……” 这是有些故作老成的话。 明明张道天的年岁更小，对于这些情情爱爱什么的，也根本不了解。 【梅清川】淡淡地收回目光，道了句没什么。 慧知和尚还在说话，似乎想从和佛家的角度为裴齐分析一下情况。 张道天和萧归安坐在另一侧的竹椅上，赏着这月色。 月光从老槐树的叶隙间漏下来，像是在水泥地上洒满了碎银子。 夏风习习，槐叶沙沙作响。 风一过，那些银斑便活了过来，像许多小鱼，在石上游动。 老槐树没什么香，清清淡淡的，混着夜路的味道。 人的心就这样平静下来。 耳边偶尔还传来一两声蝉鸣。 但是这份平静却没有维持很久。 几声鸣笛声打破了宁静。 远远的，能够看见有些刺眼的光照了过来。 几辆摩托车很快呼啸而至，气势十足，颇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 第312章 李三帖 那有些晃眼的车灯，在来人的车辆停下时依旧未关掉。 而是直咧咧地往小平房里照。 那几辆车停医务室门前，又鸣笛了好几声，显示出几分急切的意味。 一股子淡淡的机油味飘荡在空气中。 有人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医生，白芷医生，过来看看我老母咂！” 带着地方音色的粗粝嗓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三四个人踏进院子。 他们身上的衣服裤脚似乎见到了不少的泥土和枝叶，有些杂乱。 其中个子高些，走在中间的男人背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那老妇面色极为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双眼紧闭，喉咙里只能发出些痛苦的呻吟声。 另外两侧有两男一女紧紧地跟在中年男人的身旁。 手微抬，边走边护着，生怕对方把老人给摔了。 “妈，妈，你可得清醒一点啊！” “到了，到了，快进去！” “白芷医生，白芷医生！” 原本半合着的大门被完全打开。 听见来人的呼喊，白芷从内间快步走去。 迅速地查看了老人的情况之后，让男人先把对方背到里间去。 “怎么回事?” 她直接看向了跟着一起来的女人，开口询问道。 白芷来镇上已经有一段时间。 对于来看病的每家每户几乎都算得上是熟悉。 她知晓白天的时候，男人们应该都出去做事了，只有对方在老人的身边照顾。 那女人正是老妇人的大儿媳，章凤霞，此刻脸上带着焦急和慌乱。 “不太清楚啊！早上的时候，还好好地呢，中午也有正常吃，就是说没啥胃口，吃的也少了。” “晚上就不知怎么的，后面吃了医生你给的药之后，说是肚子疼，又喊着心脏难受，吃的东西吐了不少。” “后面再叫就叫不醒了，整个人手脚冰凉凉的……我们就赶紧来了！……” 说着，她又张望了白芷好几眼，支吾着，“之前，之前……吃那药的时候，也没啥事情啊，怎么今天就难受……” 这言语和神情之间，隐隐透露着几分探究和责备对方的意味。 或许这并不是一种带有恶意的敌对和质疑。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 处于弱势地位中的对方更想找个承担责任的人，所以才将这个黑锅甩了出去。 白芷足够通透，能够看得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更加的宽容。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病人要紧。 她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处，很快便做出了判断。 “你们都到外面去。” 本来仅仅是用白布来隔绝视线。 但是面对这一伙来人，似乎要采取更加强硬的手段。 免得对方不清醒，做出点胡来的事，耽误了治疗就不好了。 白芷直接将里间的门给关上，就把其他几人隔绝在外。 “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镇子上的人显然都是互相熟识的。 那打点滴的中年妇女嘴中喊了声老妇人的称呼，也跟着张望起来。 可是那门板就立在那，让什么动静也传不出来。 “啧，这算什么事啊，让妈遭那些罪！” 吴家老二，吴庆有挠了挠头。 他面色不善，语气急躁，三角眼盯着那门缝，“都说了，好不如去找李三帖去！你们就信着这外来的，现在好了……那些白药片子吃出事来了吧。” “念念叨叨的做什么，早让你也看着点，成天不晓得去哪里。” 另一旁，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年长的男人呵斥了一声，正是吴家的大儿子，吴庆国。 “你嫂子成天带孩子，忙家里事情，哪里看得过来?” “这不是邪门的要命吗？” 吴庆有显然对白芷的印象非常不好，“说什么我们这边的水不干净…… 之前李三帖的药不也喝了那么多年吗？能有什么事情？” “我看是她来了之后才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一起来了！ 晦气得很啊，真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书记啥的难道不会解决吗？” “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啊！”吴有庆似乎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心中有些惊惧，。 压低了声音，“之前那鬼影子，可都是往这边跑的。” “还有那些死了的玩意，干嘛头齐齐地都往这个方向朝呢？” “少说几句吧你！到外面去，留在这添乱！” 两兄弟往门外走去。 而大儿媳章凤霞则被拉住留了下来，那中年妇女说起了小话。 门外，吴家来人总算能分点心神给张道天他们。 “你们也来看病的?” “我们是有事情来找白芷医生的。” “哦哦。” 吴庆国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同样不平静，拿了支烟出来，手在口袋里摸着打火机。 男人又看了看张道天一行人，推搡着自家弟弟，“到外面抽去！” 车灯关上了，零星的红点伴着白烟在夜色中飘荡着。 “应该会没事吧？” 裴齐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步，探头往里面去。 “阿弥陀佛，裴齐施主，如今便是相信白芷医生，无需太过忧虑。” 虽然是陌生人，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人心中的善意总是会不自觉的担忧对方。 至少对于张道天他们来说，是希望老人平安无事的。 门外又有灯光了，居然又有人来了。 “……老李……你们这怎么来了？” “我喊来的呗，多个人看看不是……” 说话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来的人是一拨接一拨，算得上是十分热闹了。 “人都还在里面呢……你们来看一眼，心安点。” “你们这怎么也不早说，出些事情可怎么办?” 对方似乎是吴老二一个电话喊来的。 他们往院中走来。 在前头的是一个白发老人，留着一小撮胡须，他一身靛蓝色褂子，下面是一条扎脚黑裤，腰间悬着一块玉牌。 老人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头微微仰着，眼睛半阖着，看起来是个德高望重的，“怎么地不到我那边去！我这么些年来的治的人还少吗？” “这现在不是喊了您来了嘛！” 吴老二的腰杆似乎一下子直了起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一些。 “李三帖，那里面正治着呢，别进去了。”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那女娃子就是个……” 名为李三帖的老人气势汹汹地往里面走，他这一趟来，身后又跟着两三个人。 嘴里的话也不是什么好的，明显是想直接闯进去什么的。 【梅清川】最先站了起来，微微侧身，离了座位，来到了门口。 张道天和慧知和尚对视一眼，自然也是跟着起身。 对方这么大的阵仗。 该不会是要搞医闹什么的吧？ 那他们在这里的话，就不能当什么都没看见了。 那李三帖正想着直接闯进去，抬眼却瞧见了槐树下的张道天一行人，止住对白芷评论的话头。 那小眼睛里闪过些精光，语气重了些，“这是打哪儿来的啊?” 张道天笑眯眯地，看起来颇有礼貌，“老先生，我们在这里等白芷医生呢。” “白芷医生她现在正忙着呢，你们要是有事找她的话，估计得再等会儿。” “这事情可拖不太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什么也不懂。” 那李三帖老气横秋的，带着些指点意味。 他估摸着张道天他们是白芷认识的城市里的人，看着都年轻得很。 不过眼瞧着那为首的冷脸青年气质好，穿着也讲究，看着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又听着张道天还算礼貌，李三帖语气倒好了许多。 他摆了摆手，要让张道天他们让开，“你们别挡着门，让开些，出了事情你们怎么负得起责任？” 张道天自然是‘岿然不动’了，他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李三帖背后的人。 “老先生，你们这有什么急事？我看各位身体都好的很，稍微等等难道不行吗？” “而且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先等的人，自然是我们先说话。” 李三帖背后跟着的人虽然说不上虎背熊腰，但是个顶个的也颇为壮硕。 一般来说，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若没有一腔热血或不是愣头青的话，都不太会选择对上的。 可是偏偏今夜，就让李三帖遇上了。 “你这小子，说话真是不客气，你家长辈没教你，在外要学会尊重吗?” 李三帖装模作样的掐指，不多时便嘶了一声。 然后看向张道天，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刚刚算出了点不好的东西。 但是却又不明说，显露出几分高深的模样来。 “你们这小年轻啊……就该管好自己的事情，不然非得惹到些脏东西不可！” “搞什么，别乱说啊！” 最先反驳回去，替张道天出声的居然是裴齐。 裴齐心里已经把他们看成当地的什么黑恶势力之类的人了。 他一个普通人，原本经历了那些事情，就三观重塑了。 如今又遇上几分类似的情况。 对比起这人生地不熟的，他自然是更加相信张道天他们。 也清楚张道天和慧知和尚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这镇子，在大山之中又封闭的，说不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领头的这个老头，分明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就想来找事的！ 也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什么情感，裴齐最先不客气了起来。 他个子高，一头另类的红发。 再加上手臂上露出来的不伦不类的黑色纹身，居然也有几分气势。 萧归安微不可察地微微扬眉。 然后目光落在李三帖的身上。 他可不太认为对方是什么‘扫地僧’之类的人物。 那落在【梅清川】身上隐晦的目光里藏着些见不得人的算计。 对方心中在盘算着些什么，萧归安大抵能够猜得出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吴庆有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李三帖的话颇为推崇。 他摆了摆手，同样做出驱赶的动作，一副严肃极了的样子，“管好你们噻，快些让开。” 原本看起来明事理的吴家老大此刻也闭了嘴。 打量了两眼张道天，思索着刚刚李三帖的话。 这样的情形，换做别人，还真有可能一时间会被唬住。 可是这老头非要搁着在他们面前掐指算卦，何尝不是一种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一踢就踢到了最硬的铁板上。 张道天他们不想让对方进去，自然是有千种万种的办法。 “这样吗？”张道天拉长了调子，轻轻一笑，“没想到老先生您还懂得这么多啊。” “老头子我活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看着眼过呢。” “其实小子我也略通此道，不如让我也来给您算一卦，怎么样？” 张道天当即念了颇有颇有门道的一段话，手也跟着掐算起来。 “卦象所言，李字契合，可是‘三帖’二字却与你面相有别，贴者，有附会、迎合之意……想来不是真名……” “至于面相，眉毛长而细，眉眼下垂，心思灵动又多有算计之相……鼻头圆润，鼻翼却微微外扩，此为贪财之意……” 几句话下来，对面的脸色已经变上了几分。 不过人老成精，活了这么多年，许多场面也都是见过了的。 那李三帖很快便收拾好自己有些外露的情绪，把自己的谱依旧摆得十足。 “口头花花，这些话随口就说来的，算不得什么数！ 我李三帖行医救人这么多年，镇子上的人谁没找我看过病？” “虽然说行医救人确实会有功德，可惜的是，老先生你身上的不太明显啊。” 张道天见对方否认，也不恼，只是依旧没有任何要移开身子的意思。 两方正在僵持着，时间也有一阵了，里间的才门打开。 白芷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老人的情况还挺紧急的，她没时间想太多事情。 看了一眼门外，白芷望见了眼熟的面孔，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然后只一心地向大儿媳章凤霞说着老人的情况。 “心绞痛加上老年性肺炎……我给他注射了一些药物，情况勉强算是稳定下来了。” “今天晚上就先留在诊所里吧，你们需要轮流让人来看护了，明天早上再看一看情况。” 第313章 她所知晓的约定 现在白芷医生已经处理了最紧急的情况。 萧归安他们才把路让开。 吴庆国和吴庆有两兄弟急匆匆地往里面走。 老人已经醒了，就是没什么精神，嘱托了自家儿子两句之后，便沉沉睡去。 “不用这么多人，留两个人就行了。” 白芷说完了注意事项，才来到门外。 “李老先生，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三帖瞧见了她出来，有些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白芷女娃，怎么回事啊，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觉得读了几本书，就能随便拿那些玩意儿来治人了。” 比起章凤霞无意识的指责。 李三帖话里话外都明确指出，现在吴家老母都是因为对方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看来您不是来看病的，毕竟还能这样信口胡诌。” 白芷也不怵他，拿起了院子一侧的竹扫把，颇有赶人的架势。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这里还有客人需要招待，您请回吧。” 白芷背后的四个人无言，只是冷眼看来。 莫名地让人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好似下降了。 跟着李三帖来的几个人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形压力。 “哼，谁知道你到我们这镇上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早早离开才对！我得再去和书记提一提才是！” 今夜似乎不是一个好时机。 但是在离开之前，李三帖的嘴上依旧不留情。 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却对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孩逞口头上的厉害，实在是为老不尊。 眼瞧着人才踏出院子几步，白芷就转过身来，对张道天他们道了句谢，表示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 “阿弥陀佛，无事的，白芷施主自便。” “好，谢谢了。” 说着，白芷又干净利落地转身进了内间。 “什么鬼啊，那个老头骂的未免也太难听了吧？！” 裴齐十分不忿，又想到刚刚对方的话，看向慧知和尚，“大师，她，白芷医生不会也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吧？” “此地并未有妖邪气息，不过裴齐施主的担心倒也有几分道理，小僧与道天施主在此，必不会让白芷施主出事的。” 仅仅两个照面下来，就能够看出白芷的几分性子。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那中年妇女打完了点滴，最先离开了。 后来里间又出来了一对母女，对着白芷道谢后也消失在月色之中。 还有些医药器具要处理，但是却不应该让张道天他们再等下去了。 白芷神情平静温和，“我是白芷，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慧知和尚将他们前来所为之事一一讲出。 “这样啊。”白芷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其他的疑问，“那个兰花信物，有实物吗？我看看。” 这自然是可以。 裴齐十分积极地把信物拿了出来。 白芷看了一番之后，到里面去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正是第三朵兰花玉石。 她神色有些恍然，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还以为这真就是一个传说什么之类的。” “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有人来实现那个约定。” 所谓的约定，居然还算完整地保留到了白芷这一代。 只不过对于自己的老祖宗当年究竟许下了什么承诺，白芷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会有人寻来，可能要走一遭什么的。 “还挺巧的，从那些传下来的老医书里面翻出来的，所以我才了解得多了一些。” “看一下后天什么的吧，我应该有时间。 古陵乡我知道，在镇子的西边。 来这做志愿者之前，我做了不少调研。不是很远，小半天的路程也就到了，我可以和你们走一趟。” 白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样顺利的发展，是慧知和尚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 “阿弥陀佛，若能如此，便多谢白芷施主了。” “你不多问问吗？” “嗯?好奇吗?要说一点也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那也都是好几辈之前的事情了，和我的关系不大，能够尽力完成这个约定就好了。” 白芷看向裴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裴齐的脸好像一下子红了起来，腾地站了起来。 不再敢看面前的白芷，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到外面去等你们！” 又问了几句，张道天也站起身来，“我到外面去透透气，算算时间，我们差不多可以回旅馆了。” 萧归安知道对方心里其实还想着他们所说的镇子上发生的怪事。 估计张道天是想到院子里再去探查探查。 他心里有个猜测，如今见了白芷这个所谓的当事人之一，自然是要多问一些。 白芷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她肯定知道镇子上的人为什么会出现那些症状。 是否就是因为长期食用含有汞的水源，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是的。”白芷点了点头，“以前的那些废弃煤矿遗留下的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了，我也是到这里做志愿者之后才发现的。” 谈话之间，又讲起了李三帖，原来对方本来是这镇子上唯一的医生。 镇子上的人有啥小病小灾的，都是找对方看病。 那李三帖也并非他的本名。 只是早年间，对方看病时往往只开三帖药，说是药全吃了，能治好病治的好，治不好便听天由命了。 这个外号便这么传了下来。 镇子本来也就偏僻封闭，除了白芷这样的志愿者，确实少有外乡人来。 而且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受到影响。 所以几家几户出现那么几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也就被忽略了过去。 没有人意识到其实是长期饮用的水源出现的问题。 直到白芷到了这里，看诊治病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白芷施主心怀善念，行之事令贫僧敬佩。” “只不过，白芷施主你对于这镇子所言的妖邪之事，可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白芷摇了摇头，她一个学医的，自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虽然说从她来了之后，镇子上好像确实发生了一些怪事。 但是白芷更多的心思放在治病救人身上，没有太去关心这些。 一直是那李三帖对白芷十分地不客气，对她极为排斥。 好在镇子上的居民也不全是愚昧无知之辈。 白芷帮了他们，做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事，他们自然也清楚。 萧归安盘了盘手中的沉香珠串，问道，“有些话确实听着难听，而且你独身一人，难道不怕出事情吗？” 白芷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出什么事情。 身为医生，我所能做的已经尽力做了，到最后，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她能说的话，能做的事已经尽了。 至于镇子上的人究竟是听还是不听。 白芷的志愿服务期很快就到了，到时候她便被调回医院了，这并不是她想要留，就能够留下来的。 其实白芷并非什么也没做。 她向镇上的相关部门和书记提交了相关的调查书，而且也往更上一级递交了报告。 其实政府的人已经有着手开始要处理这些遗留问题了。 而很快，也会有新的医生来到这里。 其实，镇子上的人已经在自救了。 只是如今还不明显而已。 白芷所认为的病者自渡，正是如此。 白芷的一番话十分的通彻，这其中所表达的心态并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慧知微微睁大眼睛，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实在是受教了，白芷施主。” 第314章 夜半惊雷 那些镇子上的流言和那些指责并不能真正伤害到白芷的内心。 虽然她切切实实会觉得有些难受，心里也会萌生出一些其他的想法，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但是白芷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更加清楚的明白她来这里是要做些什么。 就算有一些冷言冷语，但是镇子上也同样有接纳感谢她的人。 白芷正是为了他们这样善良和普通的人来的。 她学习医学，一方面是自己对这些药理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想要去帮助别人。 而这样坚定的理想和信念并不会轻易被摧毁的，只会扎根在白芷的心中，成为支撑他做出选择和行动的动力源泉。 不然的话，白芷也不会自请到这些偏远的地区来当医疗志愿者了。 她明白冲突和质疑总是会有的。 所以不用太去在意，被这些东西扰乱心神，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阿弥陀佛，白芷施主乃是难得的通透之人。” “……是吗？其实我平日里也有研究一些佛经，里面的一些篇章确实会让人内心平静，感觉就和我看医书时一样。” 白芷勾唇笑了笑。 那隐藏在眼镜之后的眸子澄澈而平静，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如此说来，白芷施主与我佛家极为有缘……” 慧知和尚和白芷对上视线，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医生，眼神莫名的涣散。 萧归安看了慧知和尚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弄出了些动静。 “慧知大师，我们该回去了。” 慧知和尚才从那有些失神的状态恢复过来。 他脸色微变，低声不知道嘴中默念起什么经文来。 脚下生风，走出医疗室，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你大概什么时候要离开?” 萧归安走在最后。 白芷报了一个日期。 “好，说不定在走之前，你能知道这镇子上发生的那些怪事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者明天也说不定。” 气质清冷的青年语气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轰——” 两个人突然听见了声闷雷，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近在耳边。 “要下雨了吗？” 走出门外，萧归安看见张道天和慧知和尚齐齐望向了西边的方向。 那里似乎已经是乌云密布，无数半透明的灰色气丝在交织着。 偶有一两道暗沉的红光闪光，然后再传来阵阵低沉的雷声。 不过相隔的距离似乎非常的远。 以普通人的目力其实是无法看到的。 “奇怪，这么好的天气，哪里来的雷声啊。” 站在门外小道上的裴齐看着依旧繁星满满的夜空，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回头看院子槐树下的张道天他们，“喂，喂，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雷声啊？还是说是其他声音，我刚刚听岔了?” 白芷同样也只听到了第一声惊雷。 “可能是哪里要下雨了吧。” 她往西边的天空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那片夜空同样明朗，只有几片云雾飘着。 “道天?” 萧归安收回目光。 然后【梅清川】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事情，我刚才听着那雷声好像也是从西边来的。” 张道天耸了耸肩膀，“我们就先回去吧。” 他极为隐晦地和慧知和尚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我们就先走了，白芷医生，有什么事情的话电话联络，我们明天再来！” ———————————————— 西边，古陵乡区域。 这一片已经全部都是山林了，曾经古时候这里的人们生活过的痕迹已经被岁月抹去了。 只留下少许的痕迹。 更多属于自然的生灵聚集在这里。 人们往山外迁去，已经很久未曾在探寻过这片巨大的山谷。 此刻，一道道乌云盘踞在山谷的上方，惊雷四起。 可是却始终没有雨丝落下。 原本葱郁的树木外皮，突然像是被汲取了水分一样，变得干瘪起来，裂开一道道痕迹。 那顺流而下的溪流突然向山顶倒灌，形成一处悬空水潭。 细细望去，那潭底似乎布满了动物干尸。 一只只看不清身形的黑影在大地之上掠过。 那草地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变得焦黑，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 某个山头似乎落下几道旱雷，被击中的地方却没有燃起山火，反而向下塌陷成了沙窝。 那漫天的黄沙不知是从何处飘扬而来，隐隐之间撕开了伪装的一角。 又重新被密密麻麻的树根填充掩埋。 这超出常理的现象并未维持多久，那乌云便散去了，山谷重新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模样。 第315章 前尘往事 临走之前。 “慧知和尚?” 张道天眼瞧着慧知的脸色有异，手中的佛珠攥得紧紧的。 慧知和尚始终低着头，不再向白芷的方向看一眼。 这样不稳定的气息波动让他想起了在之前的寺庙之中。 对方陷入梦魇的场景。 他们定的那间旅馆房间几乎没有什么人来，也便一人一间。 “晚上需要我给你护法吗？” “阿弥陀佛，贫僧无事，小道爷去好好休息即可。” 这一路回来，慧知和尚一直小声念着净心咒，似乎现在状态倒是比刚刚好上几分。 张道天微微皱眉，显然并不赞同对方的提议，“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离事情办完只一步之遥，再如何慎重也不为过。 修行之人吐纳天地灵气。 本来也便不需要太多的睡眠。 师父让我同行。 就是希望我能够帮得上忙，哪有让你一个人的道理。” 张道天如何不知晓是那佛光舍利子对慧知和尚造成了影响。 “你梦中喊的那个人名，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那慧明大师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这执念难消，甚至还波及到了你——” “阿弥陀佛，是贫僧修行不到家，才疲于应对……” 慧知和尚对自己的这位佛门大前辈还是存了几分尊敬的。 所以避开了张道天的诘问。 又或许他们这些佛门中人并不认为，也不希望得道高僧慧明身上有什么令人诟病的地方。 更不要说猜测对方很有可能犯了戒律什么的。 慧知和尚盘腿席地而坐。 嘴唇居然开始干裂脱皮，额头冒出了热汗。 张道天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 让人仿佛一瞬间置身于千里赤地之中。 “旱魃……” 这远古旱魃的血脉果然可怕，被镇压了这么多年，如今依旧死而不僵。 “是舍利子，还是那几声雷?” 张道天莫名联想到了那几声极为怪异的旱雷。 纵使他们这些修道者目力再好，可是修行年岁太浅了，那相隔百里的距离，还是远了些。 就算察觉西边天空有异，却也不能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道天一把抓起慧知和尚的肩膀，脚下生风，直接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出。 “风之所向，聚水之地……” 很快便找寻了方位，就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之上。 张道天让慧知和尚心神合一，抱守天元。 从乾坤袋中取出八根紫檀木按照八卦方位插入地板。 深度约一尺。 然后以朱砂绘制阵线，连接紫檀木，形成八卦图案。 那紫檀木上刻着风纹。 张道天又以水灵晶石作为阵眼。 “水润万物，风动乾坤，灵晶为心，檀木为基，水风相济，镇魃归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阵线呈螺旋状向外延伸，化作巨大的旋涡。 天地之间风灵与水灵被汇聚起来。 最终形成一个强大的压制场。 将旱魃的燥热之气压制在阵法范围内。 慧知和尚在阵法之中，他双眼紧闭。 显然又再一次陷入了心魔幻境之中。 自己重又变成了数百年前的那位慧明大师。 【他又看见了那一袭水袖，听见了对方婉转勾人的唱腔。】 【那女子靠近自己，面容模糊，眉眼却带着十足的笑意，“大师，你要哪儿去，何时才会回来? 如今你成了得道高僧，就要抛下我们这个不入流的戏班子了吗？” “阿弥陀佛，是贫僧之过……” 【“你瞧你，我又从未骂过你们秃驴。 不过你们这些个人犟起来，和倔驴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花旦收起了笑意，挽起另一名女子的手臂，“你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 许是我们今生都再见不了面了吧，我们游行四方，走到哪儿唱到哪儿，也无需惦记着了。”】 【虽然这么说着，慧知和尚却瞧见了那花旦在最后分离之时，取出了三枚兰花玉石。 “莫要这么瞧我，难道姑娘我还差些东西，不过大师你可就没有了。 若是今生无缘再见了，你将来寻我们的时候，就以此为信物好了。 按照你们佛家的说法，只能下辈子再了解因果了? 不过你可是得道高僧，谁知道百年之后会是何等光景?姑娘我可是不会等你们。” 那旦角笑着，身影渐渐远去了。】 恍然之中，慧知和尚又置身于佛寺正殿之中。 面前的老方丈正对着【自己】讲话。 “慧明……你年少开智，通晓佛理，心如琉璃，只是……天生一段痴根未断……” 【　“……此经名《无相……》，修它者需断三念—— 断‘畏’，断‘欲’，断‘痴’。 你前两者皆可，唯独第三，为师也看不透啊……” “弟子必然斩尽妄念……” “痴儿啊……” “师兄，慧明师兄，师父将……传给你了吗？” “这样吗？……”来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很快又提了起来。 失了几分沉稳，带着几分热切激动。 “我就知道没有人比师兄你更合适的人了……师兄你一定也成……佛……” 那沙弥终于抬起头来，一双黑色的眸子幽深极了，只倒映着面前之人的影子。】 【最后来到慧知和尚面前的，自然是他之前嘴中呼唤的『白芷』。 对方的目光沉静而平和，“我们所行之事，不正是为了心中之道吗？” “慧明大和尚，你且去吧。” “我想行医救人，我不想求来世，今生能做的，我想尽力去做……” 一股极为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白芷』的身影变淡了一瞬，又清晰了起来。 对方紧紧地凑了过来。 只是这时慧知和尚却看不见『白芷』的眼睛了。 女子紧紧地拽住了袈裟的衣袖，语气变得惶恐而悲切。 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别走，你别走，大和尚……我会等你，会一直等你！只要你回来，就能够认出我！……” “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容颜。 我会在原地的，哪儿也不去，不要忘记你对我的誓言……” “我知道的，你不会食言，我也不会……” “你不能负我，否则……” “我等着你——”】 第316章 聊天的手段 【这两个昨晚又去当夜猫子了?】 同样的早晨，同样的精神不振。 【虽然说是要让年轻人历练什么的，但是让他们两个人来，真的没有留有什么后手的吗？】 【他们的师父长辈难道都不管了吗？有没有偷偷跟在暗处什么的?】 张道天是和道行不浅的白蒙一起同行了。 但是萧归安看出来了，真要遇上点生死大劫，对方很可能不会出手的。 【宿主，我已经探查过很多遍了，没有。 有些因果是不能轻易沾染的啊，而且这是命定劫数，一切发展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行——】 萧归安应了一声，【那裴齐呢？昨晚他有做什么吗？】 【没有，好像他房间有飞蛾和蟑螂在里面，床板又睡不习惯，一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 张道天还想要探查一下镇子里有没有隐藏的妖邪污秽之物。 最好能够在他们离开之前解决掉。 于是在用过早餐过后，他们一行人便兵分两路。 慧知和尚与裴齐去找白芷医生，而张道天则和梅清川一起。 穿着唐装的青年无意识地绷紧着神经。 在和梅清川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始终微微皱着眉头。 面色隐隐透出几分焦躁严肃。 或许是之前发生在徐寒身上的事情影响到了他。 让张道天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诡异之处。 现在还只是影响到鸡鸭的话，那就还有救。 但是也不能够让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再吞噬过多的血肉了。 不然早晚会把主意打到镇子的人身上。 这镇子所处地势风水本来便不佳。 再加上往年开采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犯了什么忌讳。 如今大部分的青年人外出务工，不在镇中。 人气衰微，阳气有限，大部分是暮年之息。 真滋生了某些脏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可能是从外面被吸引过来的也说不定。 只不过张道天虽然有心探查，可惜镇子上的人都有些排外。 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太愿意多说什么，就怕也会沾染上不干净的玩意。 只当张道天是个路过的小子，玩心大，听了些镇子上人们讲的风言风语，感兴趣，才追问着这些事情。 “我们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 “你这问这么多做什么！大小伙子的，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还是萧归安出手，借着买东西的名头，然后拉出了白芷医生，才和镇民们聊了起来。 不少受过白芷恩惠的人提到她时，态度自然是好上很多。 也愿意多讲一些这段时间以来白芷都做了哪些事情。 只不过有些镇子居民提到白芷时，言语之间偶尔还是会闪烁其词。 压低着声音，似乎对于白芷莫名有些忌惮。 “哎呀，这有时候由不得你不信啊，都是那女医生来了之后……镇子之上才闹的鬼！……” “我们这本来好好的，她一个女孩子，放着大城市的好工作不要，非来这地儿做什么？难道不是有什么见不光的事情吗？” “之前让她喽，她又偏偏不走……说什么时间到了，她自然会离开……” “我们还是得去找李三帖……拿几张驱鬼玩意贴着……好更安心一点！……” 【梅清川】每过一条街，都会稍微进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讲两句。 最后他带着张道天来到了一处药馆。 “清川先生，这里是……” “走吧，进去看看。” 【梅清川】眯了眯眼睛，迈开步子往里面走去。 药馆里面也有不少人。 只不过似乎都有些无所事事。 瞧见了进来的梅清川和张道天，没什么上来问询的意思。 之前跟在李三帖身边的人，正是在这药馆之中打理事务的家伙。 他递给面前的男人一大袋东西，“今年也注意一点，免得又闹了瘟，再加上有那些不干……” 最后的几个字他并没有说出口。 但是就这镇子之前的传言，也知道对方口中指的是什么。 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东西，一身衣服已经颇为陈旧了，腰背有些佝偻。 他使劲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幸好我那场子还没引来那些东西……” 掂了掂手中的袋子，男人有些迟疑，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袋子，“我瞧着这分量，好像比往年足一些啊……钱什么的，要不要……” 那伙计不太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了，今年给你多匀一点，小事情……” 他往门外指了指，意有所指。 “这些个玩意吃那么多，你还不如多注意那个外边来的。 说不定你那场子里的畜生，也一晚上全死光了。 都说了让你们离那外来的远点了，别到时候啥都没落着，再来这哭……” “好，好！……” 有些农民，一年到头就盼着稻子熟的时候，再买些自己养的鸡鸭来补贴家用。 这些牲畜要是养的多了，每年都是要防范瘟病的，不然如果大片大片地得病死去。 卖不出去不说，自己也是吃不得的。 不知道要亏损多少钱。 所以才会买些药片子，到时候放到饲料里面去，让那些鸡鸭吃了，能增强抵抗力。 萧归安看着对方捧着怀中的袋子，步履匆匆，眼底带着欣喜和忧虑，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现在药馆里就剩下梅清川和张道天两个生人了。 那伙计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们，双手抱胸，“哦……哦！是你们啊！” 他这才认出了萧归安他们是昨天晚上在白芷医生院子里的那几个人。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对方脸上挂起了几分虚假的笑容。 如果不是来找茬的，那就是来付钱的了。 这句话问的还算殷切，主要是对着梅清川的。 【梅清川】语气淡淡的，但是通身的气质摆在那里。 他四两拨千斤，说自己是从镇子上居民口中听来的，所以来拜访什么的。 稍微夸了一嘴李三帖。 然后表明了他们其实和白芷不熟，昨晚对情况不了解才这样的。 示意道天把刚刚他们买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递过去。 对方脸上的表情果然真切了许多。 【这样的话，问话就轻松了。】 萧归安在心中勾了勾唇，对方就要把答案送到自己面前了。 第317章 另一种思路 那伙计将旁人不太清楚的事情都如数家珍般讲了出来。 几乎要把白芷形容成洪水猛兽了。 言语之间又向梅清川他们推荐药馆里的『好东西』。 “这些都是我们李师父留的好药！安魂养神……这里面的东西……市里面可未必买的到呢！……” 对方满满是对李三帖的推崇。 “所以，你们既然和她不熟的话，最好还是离得远些……” “这样啊。” 萧归安眯了眯眼，话锋一转，没想到你们了解得这么清楚，就好像亲眼一样。” 对方神色一顿，顿时变得有些防备起来。 “呵呵，你说什么呢，这些事情大家不都清楚得很吗？我们李老可不单单会治病救人，那些道法什么的，也是有真本事的！” 原本还好好说话的【梅清川】神色之间带了几分怀疑。 “那怎么还让那些不干净的玩意进镇子里来了，不去解决呢？是……难办吗？“” 这让伙计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 “你这不了解，就不要乱说话！” 【梅清川】接着说道，“医疗诊所在镇子的西边……可是我刚刚来的时候，听另一边的街上的人说，他们亲眼看见的，那些死掉的牲畜头明明都是朝东啊……” 所以这又和白芷医生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梅清川的未尽之意。 “怎么可能朝东，明明都是朝西的！” 伙计的情绪和思路被萧归安牵引着，此刻听见对方的话，自然是下意识地反驳了。 “你们不也是听说的吗？怎么那么肯定呢？” 除非是…… 药馆之中的其他人见形势不对，站起身来，向梅清川他们围过来。 颇有想要以势压人的感觉。 “那是之前他们说的！” 为首的伙计脸色难看起来，眉眼下沉，透出几分凶狠的劲。 “我们就是好奇多问问而已。” 萧归安干净利落地往后退一步，“走吧，道天。” 背后那算不上好意的数道视线一直到两人走过拐角时才消失。 气质清冷的青年又恢复成了原本平和冷静的模样，微微垂眸，轻轻盘着手中的沉香木串。 将思路理清之后，他才看向张道天。 “道天，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找到那背后的东西?” 张道天略微沉吟，“我现在还不太确定，镇子上的人们嘴里形容的玩意，感觉没有什么象征性的特点。 什么夜半啼哭，模糊鬼影的，却又没真伤到人，应该不是个厉害的……” “行踪不定，拼七凑八……” “可是一夜之间，牲畜死了大半的话，还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不过刚刚那人……” 穿着唐装的青年话语一顿，微微睁大眼睛，像是也想到了些什么。 “清川先生，你不会是想说……其实没有那所谓的妖邪，而是[有人]装神弄鬼吗？” 除魔卫道这些年，张道天也算经历不少事情了。 他所面对的全部是实打实的妖鬼。 要拿出真家伙，真本事的。 如果遇上这种事情，旁人能够轻易联想到关窍。 张道天却会因为知道这世间是真有那些东西，而没有往另一方面去细想。 “事情没发生到自己身上，光听流言就人心惶惶了，不愿意多谈……” “怎么就他们讲得头头是道?……难道就因着他们的师父有着『真本事』，所以毫无顾忌吗？” 既然李三帖端得是德高望重。 镇子上出现这档子事的时候，正如那伙计所说的，必然有人上门来找他。 那符咒卖了，法事做了，怎么还一点也不见效? 若是李三帖是个有真本事的。 情况怎么反而会愈演愈烈了呢？ 若他是个没本事的，如此寻衅，早该被找上门来了不是吗？ 何以致矛头全部指向同一个人? 一个环境更好的诊所，一个更为专业的医生。 本来白芷应该被更多人接纳的才对。 她所行之事，全部都问心无愧。 却还因为那些可怕的流言而被一部分人抵制。 幸而白芷心智足够坚定，也从来未被那些纷纷扰扰所影响。 不然若是再让对方得寸进尺下去，岂不是真的会伤害到白芷的人身安全。 “人心之难测，不外如是。” 张道天嘴角微微下沉，语气重了几分。 真要使这些下作手段，针对个独身来此的好医生，也是有够令人所不齿的了。 “嗯。”【梅清川】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们就从这里走去诊所好了，道天你也能好好再探查一番……” 对方还是不放心的话，那便多费点心神好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 张道天点了点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不少朱砂符箓。 抬手之间，又瞧见了盘在自己手腕之上的白蒙。 对方自昨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言，还未和自己有过交流。 所有的气息都隐匿起来了。 银蛟鳞片光华自晦，不似活物，旁人看来，真就是一串普通的银链子。 【白爷，您这是怎得了，可是小子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是昨晚的旱魃之气吗？】 缩小的银蛟轻轻抬了抬头，又重新俯了回去，当自己就是个装饰物。 【小道爷无需忧虑，如何也是牵扯不到你的。 那旱魃血脉被舍利子镇压着，就算我与它不相属，也不至于受到什么影响。】 【世事轮回之变换，预料不到，实是有些其他的事情，让我拿不定主意，便让我再多思忖些许时间……】 张道天在一旁和白蒙传音入密，萧归安的脑子里也不平静。 他看着那些鲜红如血的朱砂，想到了之前张道天以血引雷之时。 【若是修道的，常常要以血为引的话，这身体里有多少血能够用的啊?】 【宿主，这不能这么来算，其实那只是很少量的血，对修真之人基本没有什么影响的……… 精华之血肉才是最为珍贵的，以精血炼制的符咒自然是少之又少。 而且若非自愿，在……和护道者的看顾之下，旁人如何从气运之子身上夺取带有本源之息的精血……】 【那血自带本体气息，要是落到有心之人手中，定位锁魂什么的……邪修妖道多的是害人的手段……】 【原来如此。】 想来张道天也有分寸，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自己这段时间又几乎都在对方身边看着，不会叫人钻了空子。 第318章 人心之恶 慧知和尚与裴齐一起到了医疗诊所之中。 白芷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现在正整理着那些病历和资料。 镇子上来的人不多，大部分在拿了药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慧知和尚不太愿打扰对方，便待在了屋外。 反倒是裴齐十分地殷勤。 时常停下来莫名地盯着对方好一会，然后又极为热情地迎了上去。 积极地帮对方处理些其他的杂事。 偶尔需要帮扶病人啥的，他也上去搭了把手。 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些，镇子上的书记居然来到了诊所里面。 那书记姓梁，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年轻时也曾在大城市干过基层。 对于一些事情的接受程度也比较高。 为了积累更多履历才来到了这瘴门坳。 如今来了个做志愿服务的白芷医生，又提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什么的，通报到县里，不得不重视起来。 书记来这里正是要和白芷做一些交接。 毕竟国家这些年一直强调要整顿环境污染。 镇子之上的污染和居民身体问题长久得不到解决的话，也不利于之后的发展。 白芷离开之后，诊所不会关闭。 更高级别的政府会派遣其他的专业医生，甚至一整支医疗团队过来。 梁书记在讲完了那些场面官话之后，瞧着四下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了。 居然走到一旁去和慧知和尚攀谈了起来。 原本这梁书记私底下居然对这些颇为推崇，瞧着慧知和尚气质不俗，心下自然是多了几分好奇。 他往日里也读些佛经，修身养性，对梵文什么，还颇有研究。 只是在这山镇之中，他又身为书记，难找得到志同道合之人。 与慧知和尚交谈了几句之后，发现对方并不是虚架子，那梁书记自然是更加高兴了。 对着慧知和尚一口一个大师喊着，显得极为热情。 还打算请慧知和尚去家中坐坐，泡个茶什么的。 眼瞧着又有人来了，梁书记才迅速拉开了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慧知和尚！” 远远地，张道天向慧知和尚打着招呼。 “阿弥陀佛，小道爷，可有什么收获?” “这个嘛，当然是有了……” 张道天将梅清川的猜测告诉了慧知和尚。 又说了他这一上午忙活下来，确实没探查出什么。 “那位谁啊?刚刚我可是瞧见了，你们交谈得可欢了。” 张道天瞥了一眼梁书记，压低声音询问道。 慧知和尚自然是如实道来。 穿着唐装的青年眼睛一亮。 来诊所的路上，清川先生便和他讲 想要一举解决这件事情的话，找个分量足够的见证人就行了。 那在李三帖药馆之中买了药片子的中年男人，稍微向镇子上的居民描述一下外貌，就知道是哪个了。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道天凑到了梅清川的身边，低声和对方讨论了几句。 萧归安脑中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 他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慧知和尚。 慧知和尚略微迟疑，“阿弥陀佛，这是否会对白芷施主造成不好的伤害，而且……那位梁书记未必会赞同吧……” “所以便需要慧知师父你再去交涉一下了，你如此……这般……去说…… 这事情做起来谈不上多严密，但是我想大抵会奏效的。” 【梅清川】话语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我想镇子上一直出事情，对方身为书记，怎么能够可能放任那些『不科学』的流言呢？” “如果有办法确切了结的话，这位梁书记可能要比我们更加积极了。” 萧归安可不认为对方什么风言风语都没有听见，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若是这种牛鬼蛇神的事情闹大了，对于梁书记这些领导干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一直放任这种搞得人心不安的阴影存留，也是不好。 白芷医生昨天也多次提及到这位书记。 对方和白芷接触如此密切频繁，正是把白芷当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白芷所做的事情和提交的报告，估计会成为对方履历上光彩的一笔了。 “阿弥陀佛，既然清川施主有把握的话，那小僧便尽力一试好了……” 眼瞧着慧知和尚深吸了两口气，又向着梁书记走了过去。 白芷正巧处理完事情，来到门口，瞧着眼前的一幕，略带了几分了然。 “之前梁书记就有和我说过，他对佛法什么的颇有研究……” “白芷医生，我昨天不是说了离开之前，你应该就能知道那些怪事是什么回事了……这其中也需要你出几分力了……” 白芷医轻轻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梅清川】，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尽管说好了。” 且说那慧知和尚端起了几分『神棍』的姿态，和梁书记又讲起话来。 本来那梁书记颇有几分被戳中心思的恼怒，不过没大表现出来。 白芷又靠过去劝说，分析了所谓的利弊，对方的神色才重新缓和过来。 到最后，在两个人的双重攻势之下。 对方虽然还一再强调这种事情的捕风捉影是不可取的，但是内心早已动摇，自然最后也是答应了下来。 领导的态度有的时候往往是底下人最为关注的。 而同时，没有什么比流言和八卦的传播速度更快。 就说那梁书记离了诊所之后，突兀之间变了态度。 到李三帖那儿的药馆去，一番慰问详谈。 十分『剖心切肺』地表达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有着对于白芷的忧虑。 只是苦于对方来时的那个志愿服务名头，才不得不一直和对方接触。 其实他也觉着古怪呢，怎么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和对方脱不开关系。 在离开之前，那梁书记郑重地表明，过几日正是镇子上要拜土地的节祭。 若是再出点那档子事，又和那个诊所里外来那个脱不开干系的话，他就得好好处理一番了！ 对镇子有害的，决计不能留下！ 一时间，又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真真假假关于白芷的流言。 说一千，道一万，似乎正等着更有说服力的可怕场面摆出来，才能将对方一锤钉死呢。 张道天在街区之外，用符纸瞧着那药馆之中的人进出。 那梁书记离开之后，李三帖和他那些徒子徒孙的对话就都落到了张道天的耳中。 “师父，没想到梁书记……这么看重你……” “呵呵，我瞧着这是个好机会，之前整的那几出……也不是没效果……” “今天老林头不是来拿了药了吗？……” 人心之恶，一直存在着。 如今得了机会，往往是会按耐不住，只想要一击命中，速战速决。 贪婪和虚伪驱使着他们的行动。 治病救人的本事未有几分，装神弄鬼的把戏人全都落到个行善事的真医者上。 —————————————— 夜间。 围场里那些吃了药片子的鸡鸭大多都精神不振，一副萎靡样子。 所以说那药片里面确实加了东西，可是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免得到时候真被人调了出来。 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是要在使了些手段之后做。 黑夜之中，几个身影小心翼翼地前进。 嘴里的对话都是些不堪入耳的。 “我们这次还像之前那样……直接抹了脖子……” “血弄得多些！……这次还撒成点其他样子……” “好好摆摆！……” 正讨论着，突然一声大喝犹如惊雷般炸开。 “都不许动！” 不少的人影从其他角落中走出。 几个大功率手电筒的光明晃晃地照了过来。 便瞧见李三帖那滑稽又错愕的老脸了。 第319章 山谷之异 夜半私语，说的却不是什么闺阁闲话，而是揭露了那不堪入目的丑恶内心。 乌压压的一团人围了上来。 李三帖等人如何不像是遇见鬼一般了呢？ 被抓了一个现行，在场的，那个没长眼睛和嘴巴，自然是不可能让对方逃了过去。 今晚白芷也算另一种形式上的『沉冤得雪』了。 后续的那些问话自然由着梁书记他们去细细盘问。 “清川先生，没想到真的像你的说那样……” 张道天目光沉静地看着 对方虽然是个没什么邪秽手段的普通人。 可是害人之心，比之那些可怕妖鬼却是丝毫不差。 若是对方有几分真本事，只怕白芷如今便不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了。 “事情能够解决便最好了。” 【梅清川】的眼底带了几分倦色，朝着另一旁沉默的白芷点了点头。 不过如此看来，倒是给张道天和慧知和尚又上了一课。 这入世，可就真不是简简单单地除魔卫道。 萧归安知道，想必将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们也能够考虑得更多。 但有时候又觉得。 像是道天他们这些清修之人能够保持一颗无垢之心便很好了。 只是面对这世间纷纷扰扰之事，总归要了解些。 真到了时候，才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 白芷还真未将那些腌臜事往李三帖身上想过。 她只是略有几分感慨无奈，不过不是为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而是为着那些被糟蹋了的鸡鸭。 还有些居民因着那些流言，不肯来诊所，反而还耽误了救治的时机。 这种种才是最换不回来的。 更让人感慨的是，对方完全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挤兑走了一个白芷，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医疗工作者入驻瘴门坳。 那李三帖享受虚名这么久，如今也该结束了。 难道后面他还要个个都这么针对不可吗？ 到底是镇子上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还有得救的孩子，怎么容得了对方再如此胡作非为? 能够解决这个隐患，白芷也算放下了一部分心。 表明自己明天早上会把该处理的都先赶紧处理完。 然后中午的时候出发什么的，大概傍晚之时，应该就可以到古陵乡所在的地界了。 慧知和尚并无什么异议。 事实上，他觉得再晚一些也无什么关系。 佛光舍利子在白芷的清白得到验证之后，居然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对慧知和尚的影响也少了几分。 那佛光舍利子镇压的旱魃血脉，想要彻底消除的话，选定子时三刻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旱魃属“至阳之邪”，子时的阴气可中和其暴戾。 子时，便是夜间11点到凌晨1点。 是一日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而子时三刻恰逢阴气将退未退、阳气将生未生之际。 此时封印可借天地混沌之力，强行镇压旱魃的煞气。 ———————————————— “我们要怎么做?要割腕取血吗？不不……那有点太夸张了是不是，只要手指刺了，滴几滴血就行了吧？” 裴齐是几个人当中最为兴奋的，止不住地问东问西。 “阿弥陀佛，无需如此，诸位施主只要站在一旁即可。” 有血脉气息的陪护，慧知和尚就会用寺中传授给他的方法，镇压佛光舍利子。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佛光舍利子是会被彻底净化还是会灰飞烟灭。 可能前尘往事皆了，那舍利子会与旱魃完全消逝在这天地间也未可知。 白芷将兰花玉石拿出来端详了一番，然后又仔仔细细地放回盒子里。 她只想着把那兰花玉石留在它该留的地方。 这也算对得起她的先辈始终牢记约定，世世代代地传下来。 那些从古时候传承下来的医书其实一直有被好好地保管着，只是她这一脉却没有人再去学医。 直到白芷降生，她从古宅之中翻出了那些尘封的医书。 同时也见到了那枚兰花信物。 而也就是在她这一辈，那能够履行约定的人找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指引呢？ 古陵乡其实已经算是很早以前的说法了。 就只有一些老人还知道那里曾经是有过城镇村落的。 更多的，那一片区域已经化作了地图上标记的一处无人山谷里了。 一片绿意，没有任何道路穿插其中。 张道天他们一行人坐车到了古陵乡临近的城镇时，确实已经傍晚了。 早早地吃过晚饭，一行人今夜怕是不能睡觉了，要一起进山去。 那古陵乡是一片山谷盆地，隐藏在两座连绵的山峰之后。 “你们天这么晚了，还要去那里?那地方早荒废了，几乎没什么人去的！” “这几天天气总是怪怪的，半夜老听见打雷声，可是又不下雨……” “是的嘞……” 另一人拿着蒲扇，摇晃着，“往年偶尔也会这样，但不像今年这样，闷热得紧，连我家的狗都睡不着，老是半夜叫唤……” 其实一踏入这地界，慧知和尚与张道天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张道天用望气术远观。 只见他们所指的古陵乡方向。 天象微红，犹如炭火余烬，地气有异，草木精华散去了大半。 “你们真要进山嘞?” 张道天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开玩笑，不可能会大半夜进山的……” 他和慧知和尚对视一眼，实则已经做了要今晚进山的决定。 “恐怕我们得离得近一些了，才能更好地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边夜空的颜色是不是有些怪?】 现在距离近了，除了张道天和慧知和尚，就属灵感最高的萧归安能够看出几分不寻常了。 可是就算有异，他们也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夜间的山路不算好走，所以张道天也不得不使些手段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串用灵木制成的珠子，轻轻握住，口中开始念动咒语： “山林幽深，道路险阻， 太上玄灵，开路引路。 灵珠引道，辟邪驱雾， 山川无阻，平安归途。 急急如律令，敕！” 那串灵木珠子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青光。 山林中的荆棘、乱石仿佛自动避开，连那些潜伏的野兽也纷纷退散。 脚下的路似乎变得平坦无比了。 第320章 山谷之中 张道天他们往山林里面走。 本来这种地方，应该越到晚上，越加凉爽才对。 毕竟头顶的那些密不透风的树木可以提供足够的阴凉。 可是一行人走着，却莫名觉得脚底下的土地在发烫。 张道天俯下身来，轻轻拔起一根草，将那草木的表皮搓开。 只见里面并没有流出什么汁液，而是呈现出干枯的状态。 那埋藏在土里面的根系也像是缺水一般 枯萎干瘪。 越往山里走，甚至隐隐能够听见地底下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只虫豸爬行。 “这世道，应该没有纯血旱魃降世于人间了吧？” 张道天微微皱眉，看向慧知和尚。 “阿弥陀佛，此间事，小道爷你应该比贫僧更清楚。” 不是那远古大妖的话，却有可能是得了些遗蜕或者血液的其他妖物。 在此地炼化成精，那山谷隐匿其中，外人不知，直到如今至阳煞气才外显。 又或者是有什么相关的存在推演到了慧知和尚他们此次所护卫之物。 要在这最后的地界守株待兔，想要夺取吞食这所剩无几的旱魃残魂和精血。 同属之物顺应天地相互吸引，再正常不过了。 那纯血旱魃就算已经被斩杀，甚至在佛光舍利子之中被镇压了百年。 可是这种觉醒了远古血脉的存在，它们所拥有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 说不定对方血脉传承里还有横跨千万里。 能够冥冥之中呼应传唤的秘法。 看来他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头顶的高大的树木开始渐渐地少了，眼前的场景不再是重复单调的绿色灌木。 他们走出了背后的山林，面前的景色顿时开阔了许多。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段路往下沉了一段，长满了杂草。 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那是一条过去蜿蜒小道，因为这小道的尽头便是那片无人踏足的山谷。 置身于这片大山之中，那原本赤红的云气消失不见。 反而能让人真切的感受到那泼洒下来的月光清晖。 山谷的轮廓在月色之中起伏，如同大地的一道陈旧折痕。 那两侧的山脊莫名的极为规律，有着锯齿状的凸起，像被巨兽的肋骨顶起的皮肤。 【这山谷里面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古怪?】 【什么声音，宿主?】 【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萧归安能够感受到自己对这方天地的感更加地亲近和清晰了。 天地之间，生灵万物，都是有生命和声音的，一呼一吸之间，吐纳着灵气。 萧归安在外面望着这山谷，没有等他再多加细想。 在他们走完山道，踏入谷口的那一刻。 一切似乎变得扭曲了起来。 张道天最先察觉异样——靴底传来的触感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某种细碎的、带着余温的颗粒。 他低头，映入眼帘的是满地赤沙，每一粒都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像是被烈火煅烧过的铁屑。 黄沙漫天，千里白骨。 某些事某些人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张道天的精神不由得恍惚了一瞬间，但是很快他迅速反应过来。 一股股无名之火仿佛绽放在这黄沙之上，那可怕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人难以承受得住。 自己和慧知和尚一起有灵气护体，自是不怕。 但是必须要护好身旁的三个人。 张道天一手甩出三十六枚铜钱：“乾罗答那，洞罡太玄——钱雨锁邪。” 铜钱落地成阵，围绕在梅清川他们身边，暂时阻隔那可怕的火焰异象。 【这章不完整，明天补1000+】 第321章 真假秘境 “咔嚓。” 一声极为细微的破空声从身侧传来。 张道天的神识在捕捉到对方的一瞬间，身子同时做出了反应。 他在空中侧翻，躲过了袭来的那一击。 然后手中的桃木剑毫不犹豫地向上刺去，只听得“砰”地一声。 有什么极为尖锐硬挺的东西和桃木剑碰撞到一起，发出有如金属相击一般的声音。 张道天当机立断，左手掐雷诀，右手桃木剑立刻换为横斩。 一道紫雷自剑尖迸发，袭向对方。 焚心鸟不躲不闪，任由雷光贯穿胸膛，可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雾，向着张道天侵袭而来。 张道天背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将他护在其中，远远地离了那缠绕上来的黑雾。 慧知和尚与张道天抬头望去，瞧见了那玩意儿的原貌。 那是一只乌鸦大小的黑鸟，喙如弯钩，最骇人的是它那双眼睛——竟是人一般的瞳孔，正死死地俯瞰着底下的几人。 然后只见那黑鸟张开尖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韵律。 “魃行之处，千里无垠，草木皆枯……化作尘土。 其身如枯木，其目似幽冥。 烈日当空，焚心裂骨， 狂风卷尘，飞沙走石…… 其目一扫，万物皆朽…… 其手一触，生机尽绝，魃气所至，草木焦枯，魃怒则山川崩裂， 魃息则腐朽重生……” 那妖物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发尖锐，在空中回荡。 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对方口吐人言，无疑是在告知他们踏入了怎样的绝境之中，这里乃是真正的上古旱魃埋身之地。 旱魃，上古大妖，其名震于洪荒，其威摄于天地。 身披赤沙，目如烈焰，举手投足间，烈日焚心，黄沙漫卷，千里赤地，生灵涂炭。 修真者，但凡有些底蕴的，都明白这种上古大妖有多么的恐怖。 如今深陷此地。 那黑鸟所言。 无疑是想要更进一步地激起他们心中的恐惧，让他们溃不成军。 可是对方未必能够如愿了。 那佛光舍利子里面镇压着的返祖旱魃血脉和残魂不可能叫对方夺了去。 慧知和尚一时间摸不太清对方的底细，那言语之中的指向性过于明显，让慧知和尚的心下一沉。 “小道爷……” 若是真如对方所言的话，只怕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都要折在这里了。 如今也只能背水一战。 “别慌，慧知和尚……” 张道天脚下生风，微微离地，在梅清川他们身边掠阵。 右手紧紧握着桃木剑的剑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样的场景何其的相似。 可是不会的。 张道天明白，这不可能是当初那个饥馑秘境。 那个秘境，早就已经被师父永久的封印了。 他不信有人能够越过师父，将他们引到那个秘境当中。 这地方的天空赤红千里，隐隐有雷声作响，乌云压境，一切似乎微微扭曲颠倒。 和师傅所说的，曜日当空的黄沙秘境根本就不一样。 而且那里面是不可能会有任何活物的。 只有无尽的死亡。 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这些虫群就算能够互相吞噬，最终也不可能会活下来。 师父曾说，那黄沙秘境，乃是上古之时便存在的了。 确实有可能会与纯血旱魃相关。 只是那地方注定是要祸害人的，彻底封禁了便好，也无需去探究其形成的根本原因。 至于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秘境…… 若是其他的地方，张道天还有可能不那么熟悉。 可是这种地方…… 这种相似地方…… 他不知道翻阅了多少有关的古籍和道法典论。 又怎么可能会判断不出来呢？ 只怕不是秘境，而只是一处阵法罢了！ 张道天从袖中取出一面青铜古镜，古镜表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 他将古镜高高举起，口中念动咒语：“太上玄灵，照破虚妄， 镜映乾坤，显真显藏。 阵法秘境，无所遁形， 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咒语的吟唱。 古镜表面的符文开始闪烁。 一道淡淡的白光从镜面中散发出来，照耀在黄沙之上。 张道天看着那白光中的景象，眼神一凝，“是阵法……” 这漫天黄沙虽然看起来无边无际。 但在白光中却能看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线条。 这些线条正是阵法的轮廓。 既然是阵法的话，便可以破阵。 与旱魃有关之阵。 其以枯竭万物为能，阵眼必在生机断绝之处。 张道天咬破指尖，在眉心画【开天目符】。 “太上玄灵，开目显灵。 三光洞照，五气朝元。 日月为鉴，天地为炉。 开吾天目，洞悉虚妄。” 只见他眼中青光一闪，无数玄妙的符文在他的眼底深处掠过。 周围的景物在他的眼中变得清晰而透彻，无论是煞气还是灵气。 所有气息的流动，每一处角落都无所遁形。 这阵法如何维持运行的气脉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一处阵眼在地底之下，另一处正眼则是那只黑鸟。 只要将这两处正眼同时斩下，这一方政法自然会崩溃瓦解。 张道天立刻向慧知和尚传音入密。 慧知和尚心下顿时安定许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两人对上眼神，顷刻间便齐齐出手。 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袭向那黑鸟。 第322章 逆佛咒 “五方雷神，听吾号令！” “天雷为界，地电为牢——” “乾转紫霆，坤引青煞！” “雷池铸界，万邪禁行！” 张道天弃剑结印，袖中飞出三十六张黄符，按天罡位布阵，在空中组成旋转的太极图。 每张符上都以金粉写着同一个字—— “诛” 此为【雷池禁空阵】。 【一雷镇东方甲乙木！】 【二雷焚南方丙丁火！】 【三雷锢西方庚辛金！】 【四雷沉北方壬癸水！】 【五雷聚中央戊己土——】 【雷池成，天罗立！】 符火与雷光交织成网，此刻那足足有几十米之巨的黑鸟撞上了无形的禁锢之墙。 那尖喙之中发出凄厉可怕的啼鸣，庞大的身躯被雷电紧紧缠绕着，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 慧知和尚早已声东击西，闪身来到了那阵眼的沙海之上。 他双掌合十，中指微曲，结成【破地狱印】。 口诵《地藏经》核心偈言：“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他的掌心迸发暗金色佛光，如涟漪般渗入沙地。 那如同小山丘一般堆叠起来的沙炙虫在触碰到金色佛掌的一瞬间，便化作齑粉。 埋藏的阵眼才缓缓浮现。 慧知和尚手腕一翻，一杆金刚杵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杵尖刻有【嗡阿吽】三字明咒，慧知和尚没有丝毫的犹豫，猛刺入暴露的阵眼。 “轰——” 大地震颤，沙尘如浪。 随着两处阵眼的崩裂，整座山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 无边无际的黄沙突然剧烈翻涌，如同退潮般向中心坍缩，露出下方焦黑的土地。 然后那土地又寸寸崩裂，显示出原本的景色来。 整个山谷中的沙炙虫此刻纷纷僵直，如同被抽走提线的木偶。 甲壳上的火纹迅速黯淡，化作一摊摊腥臭的泥浆。 伴随着阵法的破灭消逝。 原本遮天蔽日的赤红煞气如薄纱被狂风撕碎，那可怕的旱雷不再响起。 当两人重新立于大地之上时，所有骇人可怕的景色已经消失不见了。 “咳咳……” 张道天有些力竭，稍微借着桃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形。 慧知和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立刻盘腿坐下调息，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对付人傀的时候还不好。 毕竟慧知和尚算得上是腹背受敌。 既要对付那难缠的妖物。 又要想办法压制佛光舍利子中的旱魃残魂对他的影响。 赤地千里消失不见了，清冷的月光重新洒在这一片静谧的山谷之中。 除了鼻尖隐隐还萦绕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梦境一般。 “道天，慧知师父?” “你们还好吗？” 【梅清川】最先走了过来，眉眼处透着几分关切和忧虑。 张道天也盘腿坐了下来，冲梅清川轻轻笑了笑，“没事，我们两个还能够解决的了。” 但是那略微沉重的呼吸和有些发颤的语调，还是让人知晓，并没有对方口中说的那样轻松。 “你们，你们……” 第二个如梦初醒的白芷，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裴齐也像是才回神一般，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刚刚光是看着，感受着，就知道张道天他们所对付的东西有多么的恐怖。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白芷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起来。 虽然说她现在的心中有许多话想说。 但是最先表现出来的，还是她身为医者的那一份仁善之心。 最开始问询的两句话有些结结巴巴的，但是白芷很快就拿出了她的专业素养。 “怎么样？刚刚……刚刚有……哪里受伤了吗？外伤可能没有……但是内伤什么的要小心……内脏是非常脆弱的……” “你们现在头晕吗？有没有感觉胸口处特别发闷？手脚呢？” “我们现在离开吗？要不要报警?打医护电话？” 白芷狠狠皱起眉头，她现在什么医疗器械或者是药物都没有带在身边。 “要是实在难受的话，先离开也行，我之后可以再抽时间。” 她伸出手去，打算给张道天和慧知和把一把脉。 “阿弥陀佛，白芷施主，无需担心，我与小道爷并无大碍，只是需要稍作调息。” “事情今夜便可了结。” 修真之人经脉气血早已经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就算还有相通之处。 白芷一个普通的中医，就算是把脉了，一时间也给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反倒更徒增几分忧心。 “没事的，白芷医生，你要相信慧知大师他们，他们可厉害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待在这里。” 裴齐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做出一副护卫的模样。 “虽然说我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现在帮忙看一下周围的动静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就站在了离两个人不远的身侧，开始到处张望。 然后好一阵子又把视线落在慧知和尚与白芷的身上。 白芷抿唇，当下她也不好判断张道天他们两个人的情况。 若是贸然移动的话，如果真的内里有伤，也对他们不好。 还是【梅清川】出声宽慰了她，让她无需担心太多。 张道天他们两个人自有分寸的。 这两日的相处，让白芷对于梅清川所说的话颇为信服。 毕竟也是对方三言两语之间便解了在她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语。 清川先生看着人挺冷淡的，可是实际上却极为细心周到，与之相处，确实会感受到被对方悄然地关照着。 众人无话，只是守在两人身旁。 萧归安抬头望月，那月亮此刻又被几缕薄薄的云雾遮掩住了，只隐隐约约地露出几分轮廓。 清风掠过，整条山谷传来窸窣声响。 树叶摩擦的沙沙，像是无数细足掠过干燥的鳞片。 “诸位……”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慧知和尚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梅清川他们。 如今该完成这趟旅途最后该办完的事情了。 “这下晚上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张道天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笑了笑。 按慧知和尚所言，三个血脉之人分别立于三处方位。 张道天站得稍微离他们远些。 他虽然表面上放松，实际上还警惕着暗地里可能会冒出的某些不长眼的玩意儿。 慧知和尚从袈裟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盒子。 其为嘎乌盒，外又有六字大明咒为其镇护。 旁人若想得取佛光舍利子，可得好好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扛得住那六字大明咒。 那上面的佛咒，乃是代代德高望重的高僧加以封印的。 佛光舍利子为慧明大师圆寂后所化，本应纯净无瑕。 但因其执念，和镇压旱魃时沾染煞气，内部早已形成微妙的平衡，佛光与煞气彼此制衡。 此刻感受到三方血脉气息，那佛光舍利子的躁动平息下来。 “阿弥陀佛……” 慧知和尚道了一声佛号。 那盒子悬浮于半空之中。 “唵，阿谟伽，毗卢遮那，摩诃母陀啰，娑婆诃……” 随着慧知和尚诵念这一道梵文，只见那嘎乌盒的周身浮现出了一道道透明火焰。 那火焰之中隐隐带着散发丝丝不祥气息的血红。 一道虚幻的佛影缓缓地浮现。 佛气渐显，而煞气渐消。 萧归安感受着那令人心静的咒语。 随意地微微抬眸，视线越过慧知和尚，又一次望向远方的山景。 只见当云层又再一次地掠过月亮时。 那有着锯齿状整片山体会出现波浪般的细微起伏，如同沉睡中的生物正在调整呼吸节奏。 如同巨兽的肋骨…… 萧归安的瞳孔紧缩！！ 原本平静如水的神经在这一刻警铃大振！！ 他总算知道自己觉得这山谷原貌不对劲在哪里了。 这整片山谷的山脊月光一明一暗的照耀之下，那横向绵延的分叉模样。 分明像一只巨大无比的千足蜈蚣盘踞一般！ 萧归安只来得及看向远方的张道天，喉咙之中的话还未喊出。 异变突生！！ 慧知和尚嘴中的封印偈语明明已经念来至尾声。 可是在另一旁却突然插入了另一道声音。 对方语速极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完成了咒语。 “诃婆娑，吒沙哩羯，地悉苏，唵！……” 此为慧知和尚刚刚所念梵咒的【逆咒】！ 而且似乎比慧知和尚所念的更为核心。 发出声音的人，是裴齐！！ 红发青年此刻脸上面无表情，只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 慧知和尚明显受到了严重的反噬，一口血直接喷出，面色顿时犹如金纸。 佛光与煞气的平衡在瞬息之间被打破， 封印着其的嘎乌盒蓦地燃起了赤红可怕的火焰，六字大明咒瞬间被侵蚀！ 那嘎乌盒然后猛地炸裂开来。 佛光舍利子此刻显露出原貌来，只见其表面浮现血色梵文，如同裂纹蔓延。 张道天的身影几乎是在瞬息间消失在原地，往他们这边而来。 是一切猝不及防，早已来不及。 极为可怕的远古大妖威压让所有人的动作一滞。 裹挟在其中，还有一道扭曲诡谲的可怕力量，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道……” 晃神之间，整个世界已天翻地覆—— 第323章 慧明大师 【上章后面补了1500，一共3000+】 【零号，这里是哪里?你还能定位到道天吗？】 【……滋……气运之子……就在此方……正在定位中……】 【零号，你最好祈祷我刚刚看见的不过是巧合一场……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谁知道这整片山谷是不是全部都异化了……】 【若世界偷盗者真的在这里的话——】 那后果只怕会不可想象吧? 面对这种事情，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不能够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此地……隔绝……无法……联络到外界……】 【没有突破出去的办法吗？】 萧归安抬眼望去，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云雾，无论如何走都是原地打转。 萧归安的面色沉下来，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不属于【梅清川】的冷凝锐利。 【一遍接一遍地探查，你没看出来，为何道天他们也没探出来裴齐的异常……】 【……这地方，你没看刚刚整片山谷的模样吗？这不就和当初我们在『梅清川』家里逮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世界偷盗者……的手段……难以探查……】 未等零号解释完。 属于裴齐的声音就回荡在这一片空。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时而年轻，时而苍老。 幽幽地讲述着关于世人对于那位慧明大师的评价。 “空达，法号慧明，其人自幼入佛门，智慧通达，善启愚蒙……慈悲为怀，心系苍生……” “修行之中，常显神通……” “旱魃显世于长州……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慧明舍身救世……” “……以身为锁，永镇旱魃……” “其大义凛然之举，世人无不叹服……” “真是位好圣僧！一位好圣僧啊！” “师兄，我的好师兄啊——” “纵使世人如此称赞你——” 那声音猛的尖锐刺耳起来，“你也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纵使死了这么多年，如今到了这里，也还是不配……” “你不配啊！！！——” 紧接着，另有一道沉稳平静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悯包容和叹息，似乎来自极为悠远的地方。 “阿弥陀佛……” 那声音并不是慧知的，也不是裴齐的。 会是谁的声音，自然不言而喻。 萧归安意识到了，那位身陨道消的慧明大师可能根本就没有入轮回。 【早已死去的人都没死透，零号，你说我们这一路表面上来看就几个人，可是实际上呢？……】 伴随着那声佛号落下。 一股巨大的吸力出现在这片无垠的空间当中。 寺庙，佛像，戏台，山川，百姓…… 甚至还有那远远望去，便能够感受到其可怕威压的妖物…… 那些画面真实的可怕，甚至能够隐隐听到些声音传来。 百年前的一幕幕如同一扇扇光影交织而形成的门一般出现在萧归安的面前。 仿佛他只要再往前踏一步，会跨越时空，穿梭到数百年之前的九州大地。 萧归安的脚下，顿时变成了一片波澜不惊的水域，又仿佛是镜子一般。 他踏在水面之上，那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 水面倒映出【梅清川】身影，然后微微扭曲起来。 可是最终却也照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 【……是……『业镜』……】 业镜，乃是佛门因果之境。 其为地藏王菩萨殿前的“孽镜台”碎片所化。 流落人间之后，被某代高僧炼成法器。 但照人时不映今世，只显前世业障。 这一方天地乃是由佛光舍利子的心魔执念和业镜结合所化的幻境。 被吸入其中之后，只怕会忘记今生，深陷于百年之前的那个时代。 【梅清川】虽然有前生今世。 但是萧归安不是此方世界之人，神魂不在三界轮回之中。 更何况他与天地本源之一的烛龙算得上是同源一体，更是超脱。 那业镜纵然是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以跨越因果。 所以除了那具捏造的肉身，自然是什么也照不出来。 也就难以将萧归安的神魂拖入其中。 慧明大师执念仍在，估计就藏在面前的某一幕中，难以接受物是人非，世事之变迁。 这里恐怕就只有萧归安一人什么影响也受不到了。 【执念难消——】 【痴念成魔——】 看来他要一扇接一扇的门找过去了，也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散落在了哪一方天地之中。 萧归安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 空达，无父无母。 长于阳城县古陵乡之中。 是吃百家饭的时候长到六岁的。 一日，灵缘寺的大长老觉善法师化缘路过，由此发现了极具慧根的空达。 由此赐法号，“慧明”，意为“破一切暗”。 慧明变成了觉善法师的真传弟子。 剃发为僧，入了空门。 慧明识字之后，诵读一遍，便可将《金刚经》全部背一下，过目不忘。 八岁通晓禅机。 九岁便可解“空色之辩”。 十二岁时，寺中古菩提树竟在他顿悟打坐时开花，花瓣如雪，落满肩头。 寺中众人皆叹慧明佛缘深厚。 将来有朝一日度得苦海，修成金刚佛陀恐怕也是必然理。 慧明虽然天资聪明，通智早慧，是为人心怀慈悲，待人谦逊有礼。 确实称得上一句“当世佛子”。 “……不能心安理得……” “慧知……大和尚……” “……诸法缘起，性空无常。慧明长老亦欲言说何事……” “您当放弟子离去此间，重归凡尘……！” “你不配！……” 慧明猛地睁开眼睛，他很少睡得这般沉。 往日里都是打坐调息的。 而且也极少做梦。 可是今日却难得睡得深，而且梦中纷纷扰扰，似乎梦见了许多人，许多事。 在梦中，无论慧明如何想看清楚那些人的面容，却是不能。 而在他醒来之后，梦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犹如潮水一般退去。 任凭慧明在如何回忆思索，也想不起他刚刚听见的那些话，见过的那些人。 “阿弥陀佛……冥冥之中难道是有何指引吗？” 慧明双手合十，打坐调息，默念一会儿佛经之后，才将心绪平静下来。 这时门外便传来了一道颇为年轻有活力的声音。 “师兄，慧明师兄……大长老找你……” 慧明打开房门。 在他面前站着的，便是他的小师弟，慧空。 倘若有其他人站在这里，便能发现这法号名为慧空的小和尚。 眉眼之间与裴齐有着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