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举起千斤鼎,你说他是状元郎?》 第128章 让他给一群平头百姓道歉? 那些劝解之声,丝毫未能平息金銮殿内已然剑拔弩张的气氛。 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激起了徐锋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徐锋怒极反笑:“咄咄逼人?”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炬,直视着那几个替镇国侯说话的官员,“诸位大人说我徐锋咄咄逼人?那么,敢问镇国侯世子赵帆,在万年县纵马行凶,草菅人命,篡改卷宗,鱼肉百姓之时,他可曾想过自己是否咄咄逼人?” 接着,徐锋话锋一转,扫向面色不豫的镇国侯赵渊。 “若非镇国侯府的世子爷胡作非为,目无王法,下官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监察御史,风闻奏事,肃清吏治,本就是分内之职!难道,这也有错?” 一番话,掷地有声,将那些指责堵了回去。 不少人心中暗骂: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却也不得不承认,徐锋占着一个“理”字。 镇国侯赵渊的面色又沉了几分,那双久经沙场、满是杀伐之气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骇人的寒光。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当面顶撞,颜面何存!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徐御史,补偿,老夫已经答应了,十倍奉还。你还待如何?莫非,这还不够?” 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不耐与隐隐的威胁。 在他看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小子揪着不放,无非是想多捞些好处。 “补偿?”徐锋对上镇国侯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梁,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侯爷觉得,区区金银,便能弥补那些破碎的家庭?便能换回那些无辜逝去的性命?便能抵消赵世子犯下的滔天罪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下官要的,很简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地等着他的下文。 “请镇国侯,为你那好儿子犯下的错,向那些无辜的苦主,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轰——!”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的人都开始骚动了起来。 “什么?道歉?” “他疯了!他竟然要镇国侯给那些贱民道歉?” “这徐锋,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镇国侯是什么身份?那是大乾的擎天玉柱,是开国元勋之后,军功赫赫! 让他给一群平头百姓道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整个勋贵阶层的羞辱! “竖子!安敢辱我!” 镇国侯赵渊勃然大怒,须发戟张,再也维持不住先前那副沉痛无奈的模样。他猛地一指徐锋,手臂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赵渊心中杀机沸腾,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徐锋面对镇国侯的雷霆之怒,却是夷然不惧,反而冷笑一声。 “侯爷此言差矣。下官可曾辱骂侯爷半句?可曾对侯爷有任何不敬之举?” 他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 “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请侯爷为令郎的过错,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何来侮辱一说?” “让老夫!向那些蝼蚁一般的百姓道歉?!”镇国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是对老夫最大的侮辱!” 在他眼中,那些平民百姓,与草芥何异?他堂堂镇国侯,岂能向草芥低头? “哦?”徐锋眉梢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锋利,“原来在侯爷眼中,我大乾的子民,竟是蝼蚁?侯爷,这是看不起我大乾的百姓么?”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分量可不轻! 立刻便有一名与镇国侯府交好的武将出列,粗声粗气地辩解。 “徐御史休要在此混淆视听!镇国侯当年为国征战,平定南宫叛逆,立下不世之功!乃是我大乾的柱石!岂能向区区几个刁民低头折腰!” 这官员一开口,立刻又有几人附和。 “正是!镇国侯乃国之栋梁,能让侯爷低头的,普天之下,唯有陛下!”一名文臣摇头晃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呵……”徐锋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悲凉,“镇国侯平定叛逆,劳苦功高,所以成了侯爷,享受万民敬仰,食邑万户。那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寒光四射。 “那么,那些在平叛战场上,为国捐躯,尸骨无存的普通士卒呢?他们的功劳呢?他们的抚恤呢?一将功成万骨枯!侯爷在享受这泼天富贵之时,可曾想过那些枯骨?可曾好好照料过那些为国牺牲的士卒遗孀孤儿?”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骤然一静。 就连方才还气势汹汹为镇国侯辩解的几名官员,此刻也有些语塞。 镇国侯赵渊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老脸,此刻也微微变了颜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戎马一生,自然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那些普通士卒的牺牲。 只是太平日久,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 徐锋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镇国侯,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继续如连珠炮般发问。 “据下官所知,万年县那些被赵世子欺凌的苦主之中,便有几人,曾经也是我大乾的军人!他们也曾响应朝廷号召,服过兵役,戍守边疆,为我大乾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侥幸解甲归田,却落得个被权贵子弟纵马撞伤,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声音愈发激昂,带着一股悲愤。 “镇国侯!你同样执掌兵权,你说,你对得起那些为你大乾流过血、拼过命的士卒吗?你对得起他们曾经的付出与牺牲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镇国侯的心上,也砸在殿中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心上。 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此刻已是眼眶泛红,拳头紧握。 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想起了民间疾苦,对徐锋的话感同身受。 金銮殿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那些原本还想替镇国侯说话的权贵官员,此刻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徐锋这番话,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谁敢反驳,便是与天下所有曾经为国效力的士卒为敌! 见众人皆无言以对,徐锋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场,最后落回到龙椅之上,声音再次响彻大殿。 “启禀陛下!当初太祖皇帝布衣起事,与一众开国元勋,皆是出身草莽,昔日亦是我大乾的普通百姓!他们深知百姓疾苦,故而推翻暴政,建立了这煌煌大乾!” 他猛然转向脸色铁青的镇国侯赵渊,厉声质问。 “镇国侯!你口口声声说向百姓道歉是侮辱!莫非,你是看不起昔日的太祖皇帝陛下,看不起那些随太祖皇帝一同打下这江山的开国先贤们吗?!” 第129章 这罪名,谁担得起? 这最后一句,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将镇国侯对百姓的轻视,直接上升到了对太祖皇帝和开国先贤不敬的高度! 这罪名,谁担得起? 镇国侯赵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老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他那双充斥着杀伐之气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恐与骇然。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不休。、 “陛下!陛下明鉴!臣……臣绝无此意!臣对太祖皇帝、对列祖列宗忠心耿耿,苍天可鉴,日月昭昭啊!臣、臣只是一时失言,一时失言啊!” 完了!这小子,是要将本侯往死里整啊! 赵渊心中哀嚎,冷汗已经浸透了朝服。 龙椅之上,乾帝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光芒。他沉沉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镇国侯,又转向面不改色、依旧昂然挺立的徐锋,缓缓开口。 “徐爱卿所言,字字在理。镇国侯,你口中的‘蝼蚁’,乃是朕的子民,是我大乾的根基。你身为国之柱石,更应体恤百姓,而非轻贱。世子犯错,你身为父亲,难辞其咎。” 顿了顿,乾帝一锤定音。 “朕命你,向万年县那些苦主,诚心致歉,并按你所言,十倍补偿,不得有误!” 徐锋心中冷笑一声,瞥了眼先前那两个替镇国侯说话的官员。 那两个蠢货,真是帮倒忙,越描越黑! 原本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但是这两人一出来之后,岂不是再说镇国侯结党营私? 想必没有一个皇帝喜欢握有兵权的侯爵在朝堂上还和御史有不错的关系。 徐锋立刻躬身行礼,声若洪钟:“臣,遵旨!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万不可啊!”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身着紫色朝服的勋贵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镇国侯乃开国元勋之后,为我大乾立下汗马功劳,若真要其向平民道歉,此例一开,恐寒了天下有功之臣的心啊!日后,谁还敢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徐锋眉梢一挑,不等乾帝开口,便抢先发难道。 “哦?这位大人此言差矣。镇国侯之所以要道歉,非因其功,乃因其过——教子无方之过!其子行凶作恶,鱼肉百姓,难道因为镇国侯有功,其子便可无法无天,草菅人命?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道?” “再者,镇国侯道歉,是为其子之过,为其家教不严。大人您如此激烈反对,莫非……是担心自家子侄将来若是也闯下这等弥天大祸,亦需得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向苦主低头认错不成?” 那老臣被徐锋一番话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恶狠狠地瞪了徐锋一眼,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悻悻然退了回去。 他确实有几个不成器的子孙,平日里也常惹是生非,徐锋这话,简直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镇国侯赵渊缓缓从地上爬起,面容已是一片冰寒,再无半分先前的惶恐,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怨毒。他眼神阴鸷得如同九幽寒潭,死死盯着徐锋。 “徐御史,你很年轻,也很有锐气。但官场之路,漫长崎岖,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哦?”徐锋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侯爷这话,是在威胁下官吗?” 镇国侯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夫只是……好心劝慰罢了。” 小畜生,等着!今日之辱,老夫定要你百倍奉还! “那便多谢侯爷‘好意’了。”徐锋笑容不变,随即转向龙椅,再次躬身,“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察!” 众臣心中又是一紧,这徐锋,今日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不成? “讲。”乾帝惜字如金。 “臣在追查赵帆纵马伤人一案时,意外得知,王老御史家中发现其幼子尸身,据闻,正是万年县苦主之一的儿子!王老御史悲痛欲绝,却又遭人诬陷,身陷囹圄。此事蹊跷至极,背后恐有巨大阴谋!恳请陛下下令彻查,还王老御史一个公道,也给那无辜枉死的孩子一个交代!” 徐锋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乾帝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威严的目光扫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得有误!” 大理寺卿连忙出列领旨。 “臣,遵旨!” 心中却叫苦不迭,这案子,越来越烫手了。 退朝之后,徐锋刚走出金銮殿不远,镇国侯赵渊便如阴魂不散般,带着几名家将拦住了他的去路。 “徐锋!”赵渊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很好,非常好!今日,算是老夫认栽!”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但你给老夫记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老夫不信,你这一路走来,当真就那么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把柄落在人手!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徐锋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侯爷真是杞人忧天。与其有闲工夫担心下官的将来,不如早些回府,好好教导令郎何为守法,何为敬畏。免得,日后再给侯府惹来滔天祸端,届时,可就不是一句道歉能了结的了。” “你……!”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锋的手指都在哆嗦,最终却只能猛地一甩衣袖,“哼!”了一声,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憋屈,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徐贤侄。”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徐锋回头,见是御史大夫金缮缓步上前,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容。 “金大人。”徐锋拱手。 金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捋着胡须,缓缓开口。 “徐贤侄,今日在殿上,你实在是……太莽撞了些。” 徐锋刚想解释几句。 却听金缮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芒,哈哈一笑。 “不过……甚合老夫心意!我辈御史,本就该有这股不畏强权、直言敢谏的骨气!若都如那些缩头乌龟一般,明哲保身,那还要我等监察百官何用?好小子,没给都察院丢脸!” 第130章 今日便打死你这不肖子! 镇国侯府,灯火通明,气氛却比数九寒冬还要冰冷。 正堂之内,赵帆“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凉的青石地砖上,原本俊朗的脸庞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刚受过一顿家法。 他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燃烧着屈辱与怨毒的火焰。 镇国侯赵渊背负双手,铁青着脸,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不成器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逆子!逆子啊!”赵渊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赵家世代忠良,何时出过你这等惹是生非、鱼肉百姓的畜生!今日在金銮殿上,老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转身,指着赵帆的鼻子,厉声喝斥、 “明日一早,你亲自去万年县,挨家挨户,给那些被你所伤的苦主磕头赔罪!听清楚了没有!” 磕头赔罪?向那些贱民? 赵帆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强烈的抗拒。 “爹!我乃堂堂镇国侯世子,怎能向那些蝼蚁般的贱民低头!孩儿不服!孩儿没错!”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赵帆另一边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迅速浮现。 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声音都变了调。 “混账东西!你不去,难道要老夫这张老脸亲自去替你磕头不成?!再敢多言半句,老夫今日便打死你这不肖子!” 赵帆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心中的怨恨却如野草般疯长。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镇国侯府的大门外,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 正是徐锋。 他一袭青色官袍,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不多时,府门缓缓打开,鼻青脸肿、眼神阴鸷的赵帆在家将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他看到徐锋,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毒蛇般的寒光。 “徐锋!”赵帆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胆子当真不小,竟还敢登我镇国侯府的门!怎么,是来看本世子笑话的?” 徐锋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世子爷说笑了。下官今日前来,是奉皇命,陪同世子爷前往万年县,向苦主们致歉赔偿。时辰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赵帆眼神中的阴毒更甚。 “哼,道歉?本世子倒要看看,你徐锋能得意到几时!”他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怒火,一甩袖子,便要往府门外早已备好的华丽马车走去。 “且慢。”徐锋不疾不徐地开口。 赵帆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徐锋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世子爷,乘坐如此豪奢的马车前去道歉,怕是诚意不足啊。那些苦主,可都是被你那宝马良驹所惊吓、所践踏。如今,世子爷也该亲身体会一番这双脚踏在泥土上的滋味,方能真正感同身受,明白百姓疾苦,不是吗?” 赵帆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上青筋暴跳:“徐锋,你不要欺人太甚!” 徐锋轻笑一声,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 “若非世子爷纵马行凶、草菅人命在前,下官又怎会出现在此地?这‘欺人太甚’四字,世子爷还是留着好好反省自身吧。还是说,世子爷想抗旨不成?” “你……”赵帆被噎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瞪着徐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但一想到父亲那张暴怒的脸和乾帝冰冷的眼神,他心中的滔天怒火最终还是化作了满腔的憋屈和不甘。 最终,赵帆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走!” 万年县,一户破败的农家院外。 院门紧闭,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丈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当他看到一身官服的徐锋,以及其身后那个虽然狼狈却依旧透着锦衣华服气息的赵帆时,浑浊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手忙脚乱地便要去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 “老丈莫怕!”徐锋连忙扬声,语气温和,“徐某今日是带人来给您赔罪的。” 老丈的动作一僵,颤巍巍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徐锋,又惊惧地瞥了眼赵帆。 赵帆站在那里,脸上的伤痕和心中的屈辱让他只想杀人。 等风头过了,今日所有见过本世子狼狈模样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尤其是你,徐锋! “世子爷,请吧。”徐锋淡淡开口,目光扫向赵帆。 赵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从怀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走到老丈面前,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之前……是本世子不对,这些……赔你……” 声音小如蚊蚋,充满了敷衍。 老丈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颤抖着双手接过那袋银子,只觉得重如千斤。他猛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不是对着赵帆,而是朝着徐锋连连叩首。 “青天大老爷啊!您……您真是我们穷苦百姓的救星!老汉给您磕头了!您是个好官,真正的好官啊!” 赵帆见状,脸色更加铁青,心中的怒火与屈辱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这老东西,竟敢无视本世子! 徐锋连忙上前扶起老丈,温声道:“老丈快快请起,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也是世子爷理应承担的过错。您老拿着这些银钱,修缮一下房屋,买些粮食衣物,好好过日子吧。” 老丈千恩万谢,捧着银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离开了农家,赵帆再也忍不住,脸上肌肉扭曲,对着徐锋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徐锋,踩着本世子的脸面,收买人心,沽名钓誉,感觉如何?你这伪君子,当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徐锋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嗤笑一声,眉宇间带着一丝玩味、 “那下官还得多谢世子爷‘慷慨解囊’,给了下官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呢。若非世子爷平日里‘乐善好施’,惊扰乡里,下官又哪有今日这般‘风光’?说起来,世子爷才是下官的‘贵人’啊。” “你——!”赵帆被徐锋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气得一噎,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怒火攻心,却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将满腔的愤恨死死压在心底。 第131章 你……你言而无信! 接下来,两人又陆续走访了其他几户苦主,赵帆在徐锋的“监督”下,一一磕头道歉,奉上赔偿。 每到一处,百姓们对徐锋感恩戴德,对赵帆则是避之不及,这让赵帆的屈辱感层层叠加,对徐锋的恨意也越发深入骨髓。 待到最后一户人家赔偿完毕,赵帆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急不可耐、 “完了吧?所有的苦主都‘安抚’完了,本世子可以回府了吧?” 徐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已是精疲力尽、满心怨毒的赵帆,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世子爷莫急,还有一处地方,咱们非去不可。” 赵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警惕地盯着他:“什么地方?” 徐锋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京城的方向:“大理寺。” “大理寺?”赵帆瞳孔骤然一缩,失声惊呼,“去大理寺做什么?本世子已经道过歉,赔过偿了!” 徐锋笑容不减,语气却不容置疑。 “世子爷纵马伤人,虽已赔偿,但国法森严,岂能私了?世子爷也该去大理寺澄清一二,录个口供,将此事彻底了结,免得日后再起波澜,不是吗?” 赵帆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如同虬龙般盘结,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徐锋,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徐锋!你究竟想干什么?!本世子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向那些贱民磕头赔罪,银子也给了,你还待怎地?!” 他此刻的声音,已然沙哑不堪,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徐锋闻言,眉梢轻轻一挑,那眼神,竟像是看着一个不通世事的痴儿,带着几分戏谑,又夹杂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世子爷此言差矣。下官想做什么?下官不过是想秉公办事罢了。大乾律例,纵马行凶,惊扰百姓,致人伤残,此乃重罪。世子爷莫非以为,一句道歉,几两碎银,便能将国法视作无物?” 赵帆心中惊怒交加,却又强自辩解。 “本世子已经赔礼道歉了!那些刁民也收了银子,此事已了!” “哦?”徐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嘴角那抹嘲讽愈发明显,“若依世子爷这般说法,下官今日若是将世子爷打个半死,再登门给镇国侯爷磕个头,送上些许汤药费,侯爷就能一笑泯恩仇,放过下官不成?” 赵帆被噎得面色铁青,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是啊,若真有人敢如此对他,父亲岂会善罢甘休?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咆哮。 “徐锋!你……你言而无信!你之前可没说还要来大理寺!” 大理寺衙门外,当值的差役和进出的官吏,无不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那不是镇国侯世子赵帆吗?瞧他那鼻青脸肿、衣衫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嚣张气焰!而押着他……不,是“陪同”着他的人,竟然是新晋的监察御史徐锋!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徐锋和赵帆之间来回扫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大人竟把赵世子给……带来了?” “看赵世子那样子,像是刚挨过揍……”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大理寺卿闻讯匆匆赶了出来。 他年过半百,身形微胖,一见堂外情形,尤其是看清赵帆那副惨状和徐锋那淡然自若的神情,饶是久经官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徐锋,真乃过江猛龙! “徐大人,”大理寺卿紧走几步,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不知徐大人带着赵世子前来我大理寺,所为何事?” 徐锋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声音清晰有力,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启禀寺卿大人,镇国侯世子赵帆,于万年县纵马行凶,致多名百姓受伤。虽已向苦主赔礼道歉,并奉上汤药银钱,然国法昭昭,岂能私了?下官特带其前来大理寺,录供画押,望寺卿大人能够秉公办理,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大理寺的官员们个个面露骇然之色。 疯了!这徐锋一定是疯了! 在朝堂上与镇国侯府对峙,有乾帝撑腰也就罢了。 如今竟直接将镇国侯世子押到大理寺来,要求“秉公办理”? 这是压根没把镇国侯府放在眼里啊!这是要将镇国侯府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赵帆感受到周围那些充满惊愕、同情、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一张脸烧得滚烫,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刺。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心中的怨毒与杀意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徐锋撕成碎片。 他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放开我!徐锋!你敢如此辱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 然而,徐锋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看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却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这种无力感,更让赵帆的怒火燃到了极致。 徐锋对赵帆的咆哮置若罔闻,只是目光平静地望向大理寺卿,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大人,律法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替百姓申冤,惩治不法。如今赵世子也已亲口承认其纵马伤人之事,念在他事后赔礼道歉,态度尚可,亦有悔过之心,大理寺在量刑之时,或可酌情从轻处置。但该走的流程,一步也不能少。” 大理寺卿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徐锋,哪里是请他秉公办理,分明是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 他心中暗骂徐锋不知天高地厚,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连连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向身旁的属吏使了个眼色。 那属吏心领神会,悄悄退了下去,显然是去镇国侯府报信了。 徐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却也并不阻止,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镇国侯府。 赵渊背着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乾帝金口玉言,他纵然有天大的火气,也只能让赵帆去万年县磕头赔罪。 否则,便是他这个镇国侯亲自去,那脸面丢得更大! 徐锋小儿,你给老夫等着!待此事风头一过,老夫定要让你知道,得罪我镇国侯府,是什么下场! 赵渊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数种炮制徐锋的法子,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侯……侯爷!不好了!不好了!” 赵渊眉头一皱,不悦低喝:“何事如此慌张?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侯爷!大理寺……大理寺那边派人传话,说……说徐御史把世子爷……把世子爷押到大理寺去了!还说要……要大理寺秉公办理世子爷纵马伤人之事!” “什么?!” 赵渊闻言,如遭雷击双目圆睁,一股狂暴的怒气自胸腔直冲头顶!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都晃了晃。 “徐锋小儿!安敢欺我太甚!!” 第132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赵渊一拳砸裂案几,胸中怒火如狂涛席卷,再也按捺不住。 他堂堂镇国侯,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儿子被人押到大理寺审问,这简直是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 “备马!”赵渊一声怒喝,震得整个书房簌簌发抖,“老夫倒要看看,这徐锋小儿,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大理寺衙门外。 那沉闷压抑的气氛,因着徐锋那一句“秉公办理”,已然凝固。 大理寺卿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官服上,洇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徐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这简直是头混江龙,要把京城这潭水搅个天翻地覆! 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着徐锋拱了拱手,声音干涩。 “徐大人……徐大人一路辛苦。这……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不如先进去喝杯热茶?世子爷,您也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赵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斜睨了大理寺卿一眼。 他此刻虽然狼狈,但镇国侯世子的傲气仍在,只要他父亲一出现,眼前这天大的困局,便能迎刃而解。 徐锋将大理寺卿那点小心思看得通透,却也不点破。 他很清楚,这位大理寺卿大人,此刻最盼望的是什么人出现。 他淡淡颔首:“也好,那便叨扰寺卿大人了。” 等着镇国侯来么?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有些事情,当面锣对面鼓地讲清楚,才更有意思。 徐锋心中念头微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大理寺卿见徐锋答应,如蒙大赦,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暂时落下了一半。 他连忙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声音也热络了几分。 “徐大人客气,请,里面请!快给徐大人和世子爷上最好的茶!” 然而,他话音未落—— “徐——锋——!” 一声宛若平地惊雷般的怒吼,骤然自衙门口炸响! 那声音,裹挟着滔天的怒焰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煞气,正怒气冲冲地疾步而来! 来人不是镇国侯赵渊,又是何人?! 赵渊此刻双目赤红,须发戟张,那张素来威严的面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一步便跨过数尺距离,径直冲到徐锋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带着裂石开碑的劲风,便要朝徐锋天灵盖猛拍下去! “侯爷!” “手下留情!” 大理寺的官员们一瞬间面无人色,惊呼出声,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慌乱! 完了!完了!镇国侯这是要当场杀官啊! 要知道,这位镇国侯爷,当年可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人!沙场百战,力能扛鼎! 徐锋虽是文武双科状元,有些拳脚功夫,但在这位积年战将面前,岂非如同蝼蚁撼树? 这一巴掌下去,徐锋怕是连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 赵帆见状,眼中迸发出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光芒,心中畅快到了极点! 打死他!爹!狠狠地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他爹在家中演武,那几百斤的石锁、上千斤的铜鼎,都是随手举掷! 这徐锋细皮嫩肉的,挨上一下,不死也得残! 徐锋啊徐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本世子逼到这个份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名胆小的官员,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颤抖着望向大理寺卿,声音都变了调。 “寺……寺卿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理寺卿此刻也是手脚冰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让人去通知镇国侯,是想着让侯爷用身份地位来压制徐锋,逼其退让,怎么也料不到侯爷竟会如此不顾一切,当街就要行凶杀人! 这要是徐锋真死在了大理寺门口,他这个通风报信的,岂不成了替罪羊? 乾帝震怒之下,他项上人头焉能保住?! 眼看赵渊那泰山压顶般的一掌就要落下,而徐锋却如木桩般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大理寺卿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失声惊呼:“徐大人!快躲开啊!” 然而,徐锋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甚至没有去看赵渊那只蕴含雷霆之怒的手掌,只是好整以暇地抬眼,对上了赵渊那双喷火的眸子,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那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戏谑。 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落在赵渊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小畜生!死到临头,竟还敢如此戏耍老夫! 赵渊怒火攻心,厉声咆哮:“竖子!安敢如此轻辱于我!给老夫死来!” 掌风更厉,势如奔雷,直劈而下! 徐锋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骤然冷峻下来,眼神锐利如刀,却依旧是不闪不避!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骤然炸开! 围观的众人,许多已不忍再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扭过了头。 然而,预想中徐锋脑浆迸裂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却不是出自徐锋之口! 众人骇然睁眼,只见一道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飞而出,“咚”的一声闷响,竟是直直撞在了数丈开外的大理寺衙门高大门框之上,震得那门框都嗡嗡作响! 再定睛一看——那被震飞出去的人,赫然便是……镇国侯赵渊! 而徐锋,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衣衫完好,不见丝毫损伤。 徐锋心中暗忖,先前阅读《西游记》初稿转化来的气血之力,加上这些时日阅读公文案牍,已然让他身体的强韧程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反观镇国侯赵渊,此刻狼狈不堪地靠在门框上,只觉得那拍向徐锋的右掌,像是狠狠砸在了一块烧红的万年玄铁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经脉倒卷而回,直冲胸臆! “噗——!” 第133章 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如此坚硬 赵渊只觉喉头一甜,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猛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捂着剧痛的右手手腕,赵渊发现那里已是一片红肿,骨头像要裂开一般。 他抬起头,满眼惊骇与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徐锋,声音沙哑而扭曲。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如此坚硬?!” 大理寺衙门内,空气凝固,寒意刺骨。 先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以及镇国侯赵渊吐血倒飞的骇人场面,依旧在众人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大理寺卿此刻只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额头上的冷汗早已浸湿了鬓角。 他看向徐锋的眼神,已经从先前的忌惮,彻底转为了深深的恐惧。 我的老天爷!这徐锋,哪里是什么初生牛犊,这分明是一头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巨兽啊! 连镇国侯这等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人,一个照面就被他震得吐血骨折! 我……我先前还想着让侯爷来压他?这不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吗?他要是记恨我通风报信,以为我跟镇国侯是一丘之貉,那我这颗脑袋…… 大理寺卿越想越怕,双腿肚子都开始转筋,几乎站立不稳。 赵帆更是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爹在他心中,那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力能扛鼎,万夫莫敌! 可现在,他爹竟然被徐锋一招震飞,口喷鲜血,狼狈不堪!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爹怎么会…… 赵帆的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放大,看向徐锋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他几乎窒息。 徐锋却似浑然未觉周遭的死寂与众人各异的目光。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胸口的衣衫,那里连一丝褶皱都未曾留下,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不过是清风拂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赵帆身上,悠然开口。 “赵世子,方才本官倒是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顿了顿,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赵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方才镇国侯那一掌拍下来的时候,本官眼疾手快,将你拉过来挡在身前,你说……侯爷会不会心疼儿子,及时收手呢?” 赵帆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毫不怀疑,徐锋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徐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惜啊,本官宅心仁厚,终究还是没忍心那么做。毕竟,父子相残的戏码,看多了也腻味。”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视着大理寺卿。 “好了,侯爷想必也冷静下来了。大理寺卿,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式审理赵帆当街纵马,致人伤残一案了?” 赵渊捂着剧痛的右手,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徐锋,那眼神恨不得将徐锋生吞活剥! 竖子!竖子!欺人太甚! 他堂堂镇国侯,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今日不仅颜面尽失,连引以为傲的武力都被对方轻易碾压! 可偏偏,对方那诡异的防御力,让他一时间竟也奈何不得! 暂忍!只能暂忍!待老夫查清他这妖法的底细,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渊心中疯狂咆哮,面上却只能强压怒火,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爹!爹救我啊!爹!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啊!” 赵帆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凄厉地嚎叫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爹能救他。 大理寺卿被赵帆这声哭喊惊得一个激灵,连忙干咳两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咳咳!那个……徐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然是皇亲国戚,犯了法,也当与庶民同罪!”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处理掉,免得自己被牵连进去。 “来人!升堂!”大理寺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变调,“大理寺丞何在?协同左右寺正,即刻开堂审理此案!” 角落里,几个原本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大理寺官员,闻言身体一僵。 我的妈呀,终于轮到我们了! 大理寺丞硬着头皮,带着两名寺正从人群中走出,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们各自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官袍,快步走到堂上公案后坐定,拿起惊堂木,却感觉那木头有千斤重。 “啪!” 一声略显绵软的惊堂木响过,大理寺丞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些。 “堂下……堂下所跪何人?因何事被带至大理寺?” 赵帆瘫跪在地,闻言浑身一抖,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父亲,又瞥了一眼眼神冰冷的徐锋,支支吾吾道:“我……我是镇国侯世子赵帆……我……” “大胆赵帆!”大理寺丞见他还在摆谱,猛地一拍惊堂木,这次倒是响亮了不少,“当街纵马,致使无辜百姓受伤,可知罪?!” 赵帆还想狡辩:“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那马……” 徐锋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让赵帆心口骤然一缩。 赵帆立时噤声,两股战战,再不敢多言半句,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我与人打赌……赌谁的马快……一时……一时失手……” “打赌便可罔顾他人性命?”大理寺丞厉声质问,“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赵帆低下头,不敢再言。 此时,徐锋上前一步,朗声道:“大理寺丞大人,本官这里有万年县受害百姓的联名状纸,详述了赵帆纵马伤人的经过。此外,还有赵世子在万年县当众向受害人赔礼道歉的记录,以及受害人伤情验看文书,一并呈上,请大人明断。” 说着,他将一叠文书递了上去。 大理寺丞接过文书,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他快速翻阅着,越看额头上的冷汗越多。 这证据链完整清晰,桩桩件件都对赵帆不利。 他偷偷觑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锋,又望了望不远处脸色黑如锅底的镇国侯,心中叫苦不迭。 这案子,怎么判都是得罪人啊! 但眼下,徐锋这尊煞神盯着,他哪敢徇私枉法? 第134章 判处……杖责五十,收监三个月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 大理寺丞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判。 “镇国侯世子赵帆,当街纵马,嬉戏竞赛,致使无辜百姓受伤,视人命如草芥,行径恶劣!虽事后有所赔偿,但不足以抵其罪!” “依据《大乾律》第一百三十七条,纵马过市致人伤者,杖八十,徒一年!念其有赔罪之举,酌情从轻,判处……杖责五十,收监三个月!即刻执行!” “不——!爹!我不要坐牢!爹救我!”赵帆闻判,发出绝望的嘶吼,涕泪横流。 镇国侯赵渊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徐锋,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赵帆被判入狱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官哗然! “听说了吗?镇国侯府的赵帆世子,被大理寺判了!要蹲三个月大牢!” “我的天!真的假的?徐御史不是押着他去万年县给百姓赔罪了吗?怎么还……还给判了?” “赔罪是赔罪,判刑是判刑!这位徐大人,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啊!那可是镇国侯的独子!” “啧啧,这徐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这是把镇国侯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啊!” 起初,众人听闻徐锋押着赵帆去给平民百姓磕头赔罪,已经觉得是骇人听闻,惊世骇俗之举。 随后,又听闻徐锋竟将赵帆直接带到大理寺,要求严惩,更是让一众官员跌破了眼镜,暗道这徐锋莫不是疯了? 当镇国侯怒气冲冲杀向大理寺的消息传来时,不少人更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徐锋如何被盛怒的镇国侯撕成碎片。 在他们看来,徐锋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手握兵权、圣眷优渥的镇国侯,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然而,谁能想到! 最终的结果,竟是镇国侯在自家儿子被判刑的大堂之上,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甚至有更隐秘的消息称,镇国侯还被徐锋当场气得吐血受伤! “这徐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连镇国侯这等在沙场上杀伐决断的老臣,都在他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京城里,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他那监察御史的乌纱帽,我看是阎王爷的催命符!谁碰谁倒霉!” “以后见了这位徐大人,还是绕道走吧!此人,惹不得!当真是惹不得啊!” 夕阳的余晖如同残血,将大理寺的青石板染上了一层赤色。 徐锋施施然踱出大理寺衙门,身后是无数双敬畏、惊惧、或是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他却恍若未觉,脚步悠然,在镇国侯赵渊那辆华贵的马车旁停下。 赵渊正由下人搀扶着,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先前那一掌的反震之力,让他此刻依旧痛楚难当。 “侯爷,”徐锋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子凉气,“您老人家年事已高,今日这般动怒,险些又见了血光,可得好生将养,莫要气坏了身子。毕竟,这骨头断了,可不像年轻时候,说长好就能长好的。” 这话语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匕首,狠狠扎进赵渊的心窝。 这小畜生!他是在嘲讽老夫! 赵渊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喉头一甜,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死死咬着牙,双目赤红,瞪着徐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徐锋仿佛没看见他那要吃人的眼神,依旧笑眯眯地,语气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 “对了,侯爷可别忘了,御史台那位被令郎构陷的王御史,眼下还被扣在刑部大牢里。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早些放出来。不然……令郎这罪名,怕是还要再添一笔‘构陷朝廷命官’,到时可就不是区区三个月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本官虽然不才,但这点律法还是懂的。侯爷,您说呢?” “你……!”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锋的手指都在哆嗦。他想骂,却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今日之辱,简直是他戎马一生中前所未有的! 他堂堂镇国侯,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威胁过? 偏偏这徐锋软硬不吃,手段又狠辣诡谲,自己一时半会儿竟拿他毫无办法! 最终,所有怒火、憋屈、怨毒,都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赵渊猛地一甩袖子,钻进马车,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走!”一声怒吼从车厢内传出,车夫不敢怠慢,扬鞭催马,狼狈而去。 看着镇国侯府的马车仓皇远去,徐锋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老东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转身,对身旁的差役淡然吩咐:“备马,去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徐锋亮出监察御史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不多时,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外,狱卒打开了沉重的牢门。 “王御史,您可以出来了。” 王图闻声抬头,见到徐锋,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官袍,虽然面带倦色,精神却不显萎靡,迈步走了出来。 “王御史,”徐锋对着王图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徐某连累王御史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汗颜,还请王御史恕罪。” 王图连忙摆手,扶起徐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徐大人言重了,此事与你何干?是那赵帆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老夫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罢了。你能不畏强权,为民伸冤,将那恶徒绳之以法,老夫佩服之至!” 说到此处,王图脸上的欣慰却渐渐被一抹遗憾和深深的伤痛取代,他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下来。 “只是……只是可怜了那万年县的苦主,他的幼子……唉,若非老夫被他们构陷入狱,那孩子或许……唉,都是因我而起啊!” 想到那惨死的少年,徐锋内心也颇为有些难受。 第135章 这事绝不算完! 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看到的无辜惨死的人! 他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冰冷如三九寒冰。 “王御史放心,赵帆虽已入狱,但这事绝不算完!他纵马伤人是其一,若那孩子的死当真与他脱不开干系,我定会搜集铁证,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牢底坐穿,都是轻的!” 那语气中的杀伐之气,让旁边的狱卒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图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徐大人,你的心意老夫明白。但凡事过犹不及,镇国侯如今已是颜面扫地,你今日更是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再逼下去,老夫担心他会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反扑。到那时,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徐锋目光微凝,点了点头。王图的顾虑不无道理。 赵渊毕竟是镇国侯,手握兵权,党羽众多,真要撕破脸皮,不择手段,自己固然不怕,但身边的人…… “王御史所言甚是,此事我会从长计议。”徐锋应下,随即关切地问,“王御史受惊了,不如先回府歇息一日?” 王图摆了摆手,神色坚定。 “多谢徐大人美意。老夫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御史台还有公务等着,岂能因私废公?走,我们即刻回御史台!” 他一生刚正,即便刚出囹圄,心心念念的依旧是肩上的职责。 御史台公房。 当徐锋与王图并肩踏入时,原本有些嘈杂的氛围骤然一静。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惊愕、好奇、探究,不一而足。 王图被镇国侯府的人带走,此事在御史台早已不是秘密。 众人都在猜测王图的下场,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安然返回,而且还是和如今京城里风头最劲的徐锋一起! “哎呀,王兄!你可算回来了!”御史大夫金缮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一把握住王图的手,上下打量着,语气透着一股子熟稔和关切。 “身体可还撑得住?瞧你这脸色,若是不适,赶紧回去寻个大夫瞧瞧,公务上的事,有我们呢!可别硬撑着!” 王图感受到上官的关怀,心中一暖,摇头笑道:“金大人有心了。徐大人来得及时,老夫并未受多少罪,些许惊吓罢了,不碍事。眼下还是公务要紧。” 金缮连连点头,目光转向徐锋时,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徐大人此次仗义出手,不仅救了王兄,更是扬了我御史台的威风啊!” 他让王图先进内堂歇息片刻,却拉了拉徐锋的衣袖,压低声音:“徐锋,借一步说话?” 徐锋见他神色郑重,便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金大人有何见教?”徐锋有些疑惑。 金缮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地开口。 “徐大人,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家中……可还有父母亲眷?或是……至交好友,如今身在何处?” 徐锋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金大人何出此言?徐某自幼便是孤儿,漂泊无依。至于好友……倒确有几位,不过他们远在沧州,平日里书信来往罢了。” 他想到了陆飞、赵永、石岸他们。 金缮闻言,脸色更凝重了几分,他凑近一步,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徐大人,听我一句劝,尽快修书一封,让他们务必小心,轻易不要显露与你的关系!镇国侯今日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颜面扫地,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他明面上或许因为陛下和朝堂法度,奈何不了你这位圣眷正浓的监察御史,但暗地里……那些勋贵世家,最擅长的便是迁怒旁人,拿捏软肋!” “对付不了你,难保不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这种腌臜手段,他们可没少用!不得不防啊!” 金缮这番话,可谓都说在徐锋的心坎上。 他不是不知晓这些勋贵世家的腌臜手段,只是初来乍到,根基尚浅,许多事情还未曾细想。金缮的提醒,无疑是雪中送炭。 徐锋深吸一口气,对着金缮郑重一揖。 “多谢金大人提点,此恩徐锋铭记在心。我会即刻修书,让他们小心行事。” 这金缮,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徐锋暗忖,能坐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果然不是易与之辈,眼光毒辣,为人也算赤诚。 金缮见他听进去了,神色稍缓,却又追问一句。 “徐大人,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师从何人?镇国侯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也会从令师身上下手。若能知晓令师名讳,也好早做防范。” 他这话问得直接,显然是真心替徐锋担忧。 徐锋略一沉吟,他拜师明华书院的刘夫子,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自己这一身突飞猛进的武艺寻个由头,闻言便坦然答复。 “下官的恩师,乃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 “明华书院……刘文谦?” 金缮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在听到“刘文谦”这两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噗——” 下一刻,金缮竟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失态地喷出茶水,但他脸上那股极致的震惊,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徐锋心中一动,诧异地看着他:“金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我老师有何不妥?” 难道这刘夫子名声很差?或者与镇国侯府有旧怨? 徐锋心中念头急转,暗道一声不妙。 谁知金缮盯着徐锋看了半晌,那震惊的神色渐渐化为一种古怪的、夹杂着恍然与敬畏的笑意,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刘文谦!竟然是刘夫子!徐大人,你可真是……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徐锋,半晌才缓过气来,一拍大腿。 “镇国侯要是想从你老师身上下手?那他可真是老眼昏花,一脚踢在铁板上了!不,是踢在烧红的烙铁上了!哈哈哈!” 踢到铁板?徐锋剑眉一挑,心中愈发惊奇。 这刘夫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36章 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自己当初随便找个书院挂名,竟然还真傍上了一条粗大腿? 徐锋本以为刘夫子只是个寻常的饱学宿儒,顶多有些风骨,没想到竟能让金缮这位御史大夫如此失态,甚至断言连镇国侯都惹不起。 金缮好不容易止住笑,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着徐锋,啧啧称奇。 “怪不得!怪不得徐大人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文采,武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原来是刘夫子的亲传弟子!这就说得通了!说得通了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刘夫子的弟子”这六个字,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足以解释徐锋身上的一切不凡。 徐锋心中更是讶异,他这一身本事,九成九靠的是阅读系统,那刘夫子拢共也没教他几天。如今看来,这便宜老师的名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用得多!当真是阴差阳错,找对人了!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孺慕与感激。 “金大人谬赞了。若非恩师悉心教诲,倾囊相授,哪有徐锋的今日。这份恩情,学生时刻不敢或忘。” 金缮欣慰地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更加亲近。 “好好干!徐大人,你这次立下大功,陛下那里定然会有重赏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锋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也多亏了金大人平日里对下官的提携与照拂,否则徐锋哪有机会施展拳脚。”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金缮朗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小子,滑头!不过,老夫当初也确实没想到,你这把剑,竟是如此锋芒毕露,一出鞘便光寒九州啊!” 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本以为徐锋只是个有些手段的后起之秀,却不想竟是一条潜龙,稍有风云,便直冲九霄! 与此同时,镇国侯府。 内宅之中,一片愁云惨雾。 侯夫人王氏正坐在榻上,一方锦帕早已湿透,哭哭啼啼地抓着镇国侯赵渊的衣袖。 “侯爷!我们的帆儿啊!他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苦呢!您倒是想想办法,快把帆儿救出来啊!呜呜呜……那徐锋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折辱我们侯府!”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尖利刺耳。 赵渊本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此刻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甩开她的手,怒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平日里骄纵溺爱,帆儿岂会闯下这等弥天大祸!如今身陷囹圄,也是他咎由自取!” 慈母多败儿,古人诚不我欺! 赵渊心中烦躁欲裂。 侯夫人被他一吼,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与讥讽。 “呵!赵渊!亏你还是堂堂镇国侯,手握重兵,威震一方!结果呢?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小御史都对付不了!任由他将我们侯府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我儿受苦,你这当爹的却束手无策,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 这话就像是数十双手,直接把赵渊的脸翻来覆去地打了几十遍! “你……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赵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侯夫人,手指都在发抖,“你知道什么!那徐锋诡计多端,背后又有圣上撑腰,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猛地一甩袖子,再也懒得与这妇人多言,怒气冲冲地喝道:“简直不可理喻!”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留下侯夫人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 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渊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喝道:“来人!让何先生过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衫,面容精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侯爷。” 此人正是镇国侯府的首席幕僚,何远山。 赵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声音沙哑地发问。 “本侯让你查的徐锋,查得怎么样了?” 何远山神色凝重,躬身回答。 “回禀侯爷,关于徐锋的底细,之前世子……也曾派人查过,只是当时主要着眼于他那‘人牙子’的身份,以及在沧州的一些行迹,并未深挖。” 他顿了顿,继续禀报。 “属下今日仔细翻阅了卷宗,发现此人初入京城时,曾与沧州县尉的公子赵永,以及一个名叫陆飞的寻常布衣,还有一个薄有家资的富商之子石岸,过从甚密,似乎关系匪浅。” 赵渊听罢,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一群蝼蚁之辈,不足为虑!” 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好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目光阴沉,又问。 “那徐锋的师承来历,可曾查清?本侯就不信,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能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何远山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回禀侯爷,那徐锋的师承……属下查到了。他对外宣称,乃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而且,据闻……徐锋还是刘夫子的关门弟子。” “明华书院……刘文谦?” 赵渊脸上的狰狞与狠厉尚未褪尽,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即将大开杀戒的奸邪冷笑。 然而,当“刘文谦”这两个字钻入他耳中时,那抹笑容如同被冰水浇透的炭火,嗤啦一声,瞬间凝固、龟裂,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住何远山,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你说谁?再说一遍!” 何远山被自家侯爷这骤然变化的脸色骇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重复。 “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徐锋自称是其关门弟子。” 刘文谦……刘夫子……怎么可能!那个老东西! 赵渊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窟窿。 别人或许只当刘文谦是个有些名望的宿儒,可他赵渊,当年伴驾潜邸,又岂会不知晓这位刘夫子的真正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