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重生太子丹,郭嘉带我复兴大燕》 第384章兵临城下,生死一线 当晚的子时三刻,叶阳站在赵括营帐外的阴影里。 夜风卷着草屑掠过他的靴面,腰间那半块玄鸟纹玉牌硌得大腿生疼。 三日前阿三抢回的玉牌断口还带着血丝,齐国王室的阴刻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赵括与齐人私通的铁证。 “殿下,玄甲营已将营地围死。”阿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夜色里的霜气,“外围哨兵换了咱们的人,赵括的亲兵被迷烟放倒在马厩,现在帐里只剩他一个。” 叶阳摸了摸腰间林婉打的匕首,淬毒的刃身贴着皮肤,凉得刺骨。 三天前他跟着赵括行军时,总觉得这人看地图的眼神不对——指北的手总往东边多偏半寸,那是齐国的方向。 回想起林婉昨夜替他整理甲胄时突然说:“若真要动手,别等他带军出了狼牙关。” “动手。” 叶阳打了个手势。 话音未落,帐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叶阳瞳孔骤缩,掀帘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赵括正站在案前,左手攥着半块被撕毁的密信,右手的剑已经出鞘三寸。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赵括的声音发哑,铠甲没系全,肩带松垮垮垂着,“末将明日就要带军截击秦军侧翼,您深夜围营,这是……” “哼哼,围的就是你。”叶阳反手扣住帐帘,帐外火把“轰”地亮起,火光照得赵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齐国王室的玄鸟玉牌,你藏得可真好。” 赵括的剑尖“当啷”坠地。 他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案上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在地上蜿蜒,混着撕碎的密信残片:“殿下,我没有通敌!那齐使说……说齐国愿出十万大军助燕抗秦,末将想着多一路援军总是好的,就……” “就私会敌国使者?”叶阳上前一步,靴底碾碎一片酒渍,“你可知齐湣王当年如何对待乐毅的?齐人何时真心帮过燕国?” 闻言,赵括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抓住叶阳的手腕,唰的一声跪倒在地,掌心全是汗,说道:“末将是急啊!秦军三十万压境,燕国能战之兵不过八万,末将想着若能借齐军……” “借?”叶阳甩开他的手,袖中匕首“唰”地抵住赵括咽喉,“当年楚怀王借齐军抗秦,结果被张仪骗得割了六百里地!你读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帐外传来玄甲营甲胄摩擦的轻响。 赵括望着叶阳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殿下要杀便杀,末将认了。只是明日秦军若破武遂,蓟城……” “蓟城不会破。”叶阳收了匕首,指节重重叩在赵括肩头,“阿三,带他去后营,派二十个好手看着。他若敢跑,打断腿。” 赵括被拖出去时,踢到了那半块玉牌。 玉牌骨碌碌滚到叶阳脚边,他弯腰捡起,指腹擦过齐王室的刻纹——凉的,和当年从咸阳逃出来时怀里的冰一样凉。 “殿下!” 探马的嘶吼穿透夜色。 叶阳掀帘的手一顿,看见探马浑身是血地滚下马背:“秦军前锋到了!离蓟城东门不足十里!” 马蹄声在耳边炸响。 叶阳翻身上玄甲营的乌骓马,缰绳勒得手腕生疼。 林婉昨夜塞的蜜枣还在怀里,此刻硌得胸口发闷——她总说甜的东西能压惊,可现在他嘴里只有铁锈味。 “回蓟城!”他抽出腰间虎符,“传孤命令:城防营上城墙,民壮搬滚木礌石,林婉带老弱妇孺去西山避兵!”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叶阳登上了蓟城东门。 城楼下,秦军的黑旗像片乌云压过来,青铜甲胄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城垛上新砌的夯土——这是他上个月命人用石灰、黄土、糯米汁混合夯成的,比普通城墙硬三倍。 “投石车准备!”他扯开嗓子喊,声音撞在城墙上嗡嗡作响。 第一波秦军冲到城下时,五十架投石车同时轰鸣。 叶阳设计的改良投石机甩着牛皮兜,将磨盘大的石块精准砸进敌阵。 惨叫声里,他看见个穿皮甲的年轻军官——那人举着盾牌冲在最前,盾牌上的燕字被血染红,却仍在喊:“跟我上!填护城河!” “那是谁?”叶阳扯住旁边百夫长的衣领。 “回殿下,是前月招的新兵,叫霍青。”百夫长抹了把脸上的血,“这小子练投石机时总问角度、力道,说您教的算筹能算准落石点……” 话音未落,又一波石块砸下。 秦军的冲锋被撕开道口子,霍青趁机带着人用土袋填河,动作快得像群狼。 日头偏西时,秦军退了。 叶阳靠在城垛上,铠甲里全是汗。 城下横七竖八躺满尸体,血把护城河染成了暗红色。 霍青浑身是伤地爬上来,军帽丢了,头发黏在额头上:“殿下,末将没给燕军丢脸!” “你立了大功。”叶阳拍他肩膀,摸到一手血,“下去治伤,明日随孤巡营。” 夜幕降临时,叶阳站在城楼上遥望西方。 秦军的篝火连成串,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摸出怀里的密信——给楚考烈王的,墨迹还没干,写着“合纵抗秦,共分秦地”八个字。 “殿下,该回王宫了。”阿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夫人说您三天没合眼了。” 叶阳转身时,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 银白的光拖得老长,转瞬就消失在秦军营地的方向。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林婉亲手打的,刃上的乌头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王宫里的灯笼已经点亮了。 叶阳踩着青砖往书房走,靴底黏着干涸的血,发出“吱呀”的声响。 书案上堆着军报,最上面那张写着“赵括绝食”——他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提笔在旁边批了“送碗羊肉汤”,墨迹晕开,像朵褪色的花。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叶阳吹灭烛火,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当年从咸阳逃出来时一模一样。 第385章流星之兆,暗谋合纵 叶阳推开书房门时,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晃了三晃,将案上军报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 他解下铠甲搁在椅背上,金属环扣撞出闷响,这才发现指节青得发紧——方才在城楼上握了半日令旗,掌心早被木柄硌出深深的红痕。 “殿下。” 身后传来极轻的唤声,带着点湿润的雾气。 叶阳转身便见林婉端着药盏站在廊下,月白裙角沾了星点药渍,发间那支青玉簪子在月光里泛着温凉的光。 她大约是刚从药房过来,鬓边还沾着几丝艾草香,“阿三说您又没用晚膳。” 叶阳喉间一热。 他望着妻子眼底的青影,想起这三日她守在伤兵营里,亲手给伤兵换药的模样——前日有个小卒疼得昏过去,她便攥着那孩子的手,说“忍忍,我夫君当年在咸阳被刺客划开胳膊,也是这样咬着牙挺过来的”。 此刻她眼尾的细纹里还凝着未褪的疲惫,却仍将药盏捧得稳稳的。 “先搁着。”他伸手去接,指尖却先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那茧是前日替伤兵拆箭簇时磨的,边缘还带着血痂。 叶阳喉头哽了哽,到底没说“我不饿”,只将药盏凑到唇边,苦得皱眉,“这参汤里加了多少黄连?” 林婉垂眼替他理了理衣襟:“您这三日心火太旺,总得压一压。”她扫过案上摊开的密信,墨痕未干的“合纵抗秦”四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楚国的回信还没到?” “第一封是半月前送的。”叶阳将药盏搁回案上,指节无意识地叩着信笺,“楚王若真有抗秦之心,该是收到信便派使者——可如今秦军都打到易水了,楚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块碎玉,“昨日在城墙上捡的,是楚国郢都的样式。” 林婉接过玉块,指腹抚过刻着的云纹:“郢都被秦军破城时,楚王宫的玉器碎了一地。”她抬眼时眸中闪过锐光,“或许该再送一封。” 叶阳盯着她眼底跳动的烛火,突然笑了:“婉娘,你比孤更像个政客。”他抽过张新的信笺,笔尖在墨里浸得极深,“第一封说唇亡齿寒,第二封便该说——”笔锋重重一顿,“秦占郢都时屠了十万楚民,如今他们的刀,正架在寿春的脖子上。” 林婉望着他笔下洇开的墨团,像极了当年咸阳城破时流在青石板上的血。 她转身从妆匣里取出个檀木盒,掀开时露出枚青铜虎符:“我前日去西市,遇见个老卒。他从前在边境传信,能扮成货郎、游方道士,甚至——”她指尖抚过虎符上的缺口,“能扮成秦兵。” 叶阳接过虎符,见背面刻着“忠”字,已经磨得发钝:“可靠?” “他女儿去年染了时疫,是您拨的药材救的。”林婉将虎符塞进他掌心,“昨日我去探他,他说‘若能替太子办件大事,便是死了也闭眼’。” 叶阳捏着虎符站了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婉娘,你总替孤想得周全。”他低头在信笺末尾盖了玉印,“让老卒走泗水,绕开齐境。齐王建那老匹夫,见着楚燕结盟的消息,指不定要捅给秦人。” 三日后的清晨,晨雾还未散尽,宫门前的铜鹤灯便被马蹄声惊得摇晃起来。 “楚国使者到——” 通报声撞在宫墙上,惊飞了几尾麻雀。 叶阳站在偏殿檐下,望着那乘四马大车碾过青石板,车帘掀开时露出个穿玄色深衣的中年人,腰间玉玦上雕着九头凤,正是楚国王室的纹样。 “末将见过燕太子。”楚使行了个半礼,目光在叶阳腰间的匕首上顿了顿——那是林婉打的乌头毒刃,“楚王闻得燕都告急,特命在下送来五十车米粮。” 叶阳垂眼盯着他腰间的玉玦,指尖轻轻敲着案几:“劳烦使者了。”他抬手指向殿外,“孤已备下宴席,使者且去用些酒食。” 宴会厅里,青铜鼎中飘着鹿肉的香气,楚使却只盯着案上未动的酒盏。 叶阳夹了块鹿肉搁在碟中,突然开口:“使者可去过郢都?” 楚使的筷子顿在半空。 “孤去年派密探去过。”叶阳望着窗外的梧桐叶,“秦兵破城那日,章华台的柱子上还沾着血。有个老妇人跪在废墟里,说她孙女生辰那日,楚王还赏过她块糖。”他端起酒盏,“后来秦军烧了纪南城,火光照得长江水都是红的——不知寿春的宫墙,比郢都的厚多少?” 楚使的脸腾地红了。 他“啪”地摔了酒盏,青玉碎片溅在叶阳脚边:“太子这是何意?” “孤不过想说。”叶阳慢慢擦着匕首,刃上的乌头毒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秦人若得了燕地,下一个要烧的,怕不是寿春的章华台?” 楚使拂袖而起时,腰间玉玦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裂响。 他甩袖时带翻了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像极了当年郢都的血。 “殿下,这……”阿三缩着脖子进来收拾碎片,被叶阳抬手止住。 “由他去。”叶阳望着楚使踉跄的背影,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今夜他若不把这些话写进密报,便不是楚王的人。” 果然,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宫门外便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楚使来得极急,冠带都未系正,额角还沾着晨露:“太子!楚王有令——”他喘着气从怀中摸出竹简,“愿与燕国共抗强秦,出兵十万牵制秦军主力!” 叶阳垂眼盯着竹简上的鸟虫篆,手指在案上敲出极轻的节奏。 他等了片刻,才抬眼道:“燕地缺铁,楚地多马。”他屈指敲了敲案几,“孤要楚国三千骑兵,换燕国半年的精铁粮草。” 楚使的喉结动了动:“楚王说……准了。” “好。”叶阳刚要提笔签盟书,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密探撞开殿门,甲胄上的铜片撞得叮当响:“赵括被软禁后,其亲信张全昨夜潜出城门,去向不明!” 叶阳的笔“啪”地断在掌心。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三日前军报上“赵括绝食”那四个字——原来那不是绝食,是在等张全。 “封锁全城四门。”他霍然起身,匕首“唰”地插入案几,“派暗卫沿易水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转头盯着楚使,“使者,这盟书得今日午时前签了。” 楚使被他眼里的冷光刺得后退半步,忙不迭点头:“在下这就修书回楚!” 直到楚使的马车消失在宫门外,叶阳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背。 林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递来件披风:“要去城墙看看?” “去。”叶阳将披风系紧,指尖触到颈间的虎符——那是老卒昨日出发前塞给他的,“顺便看看霍青那小子,昨日换药时还说‘末将能再扛十车土袋’。” 宫门外的晨雾已经散了。 叶阳踩着青石板往城门走,靴底碾过楚使昨日摔碎的玉片,发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远处城墙上晃动的火把,突然想起昨夜那颗流星——银白的光拖得老长,消失在秦军营地的方向。 或许,那是个好兆头。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刃上的乌头毒在晨露里泛着幽蓝。 第386章风雨同舟,内外兼修 楚使的马车刚转过街角,叶阳便扯下披风甩给随从,玄色深衣下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酒渍。 林婉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指尖在袖中轻轻蜷起——这是他战时特有的模样,像块淬了火的精铁,连呼吸都带着锋刃的冷。 “去城墙。”他只说了三个字,靴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般的响。 晨雾未散,城墙上的火把还在忽明忽暗地晃。 叶阳仰头望着雉堞后堆成小山的滚木礌石,忽觉鼻尖一痒——是新劈的松木味混着铁锈,那是燕国工匠连夜赶制的守城器械。 他伸手扶住最近的投石车木架,指节刚扣住横木,“咔”的轻响惊得他瞳孔微缩。 “停!”他喝住正往车斗里装石弹的士卒,屈指叩了叩木架裂痕处,“这根横木用的是桦木?” 老匠头佝偻着背从梯子上爬下来,额角还沾着木屑:“回殿下,松木不够了……” “不够就去砍野山的橡树!”叶阳抽出腰间匕首,顺着裂痕一划,木屑簌簌落在他靴面,“桦木脆,受不住石弹冲力。上个月代郡那辆投石车怎么塌的?压死三个兄弟的时候,你们说‘松木运不过来’!” 老匠头膝盖一弯就要跪,被叶阳伸手托住:“不是怪你。”他放软了声音,指腹蹭过裂痕里的年轮,“去,把西市仓库的陈年檀木调过来,榫头用铜楔子加固。日落前换不完,孤陪你们蹲在城墙上吃冷饼。” 老匠头抹了把脸,转身时腰间的斧凿叮当作响。 叶阳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前世在博物馆见过战国投石车的残件,他早该想到木质的承重极限。 “殿下。”林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暖融融的麦香。 她递来个粗陶碗,“刚出锅的小米粥,趁热喝。” 叶阳接碗时触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昨夜搬运粮草时磨的。 他低头抿了口,滚烫的粥液顺着喉咙滚进胃里,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工坊那边,孤等下要去。你呢?” “城南难民区。”林婉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昨日有个老妇说,她儿子偷偷磨了把砍柴刀,说要上城杀敌。”她眼尾弯起,“您说过,民心比城墙结实。” 叶阳望着她发间那支褪色的银簪——还是刚逃回燕国时,他用半块碎银打的。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等打完这仗……” “等打完这仗,再听您说。”林婉抽回手,将他的大氅系紧,“您看,霍青那小子又在偷懒。”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城垛后露出个年轻士卒的后脑勺,正踮脚往城下瞧。 叶阳大步走过去,照着那人后颈拍了一掌:“霍青,昨日换药时说‘能扛十车土袋’的是谁?” 那士卒转身,左脸还裹着渗血的纱布,咧嘴笑出白牙:“末将说的!这不瞧见王铁匠家小闺女送了热馍馍来,想给兄弟们分……” “分可以。”叶阳从他怀里摸出个馍,咬了口,麦香混着点野葱的辛味,“但先把西墙第三段的土袋码齐。昨夜巡城时孤数过,少了十三袋。” 霍青的耳朵唰地红了,抓起馍就往城下跑,纱布上的血渍在晨雾里格外显眼。 叶阳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虎符——那是老卒临去代郡前塞给他的,说“这东西比我这条老命金贵”。 日头爬到三竿高时,叶阳站在工坊的火塘前,额角渗着汗。 案几上摊开张羊皮纸,他握着炭笔,正往上面画螺旋形的弩机结构。 “这是连弩。”他指着图纸上重叠的箭槽,“拉一次弦,能连射三箭。”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军械官,“木料用柘木,弩臂削薄半寸,但得加铁筋——就像你们修房梁时打的柱脚石。” “可……可传统弩机……”老军械官捻着花白胡须,指尖直抖。 叶阳弯腰捡起块烧红的铁块,在砧子上敲出火星:“您说去年函谷关之战,赵军弩手被秦军骑兵冲散,是因为换箭太慢。连弩能让三个箭槽同时上弦,骑兵冲到跟前时,能多射两轮。”他把铁块浸入冷水,“滋啦”一声,白雾里露出冷冽的锋,“您说,是老规矩管用,还是多活几个兄弟管用?” 老军械官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殿下教的,老臣学。” 与此同时,城南难民区的草棚外,林婉蹲在个裹着破棉袄的少年跟前。 少年手里攥着把豁口的菜刀,指节发白:“阿娘病了,我得护着她。” “你叫什么?”林婉摸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泥。 “狗剩。”少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但我想叫……燕勇。” 林婉笑了:“好,燕勇。”她指向远处校场,那里已经支起了箭靶,“等下带你去见霍青将军,他会教你怎么拿刀,怎么保护阿娘。” 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跟着她往校场跑时,破棉袄下摆扫过满地的碎砖。 林婉望着他的背影,摸出怀里的竹简——这是今早统计的难民青壮名单,整整三百七十三人。 未时三刻,城中广场的青铜鼎升起点点烟火。 叶阳站在祭台中央,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老匠人的围裙还沾着木屑,农妇的手背上裂着血口,连几个白发老者都柱着拐杖挤在前排。 “燕国的儿郎们!”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编钟上,“三日前孤收到军报,秦军二十万大军已过漳水!他们要拆我们的房,烧我们的田,杀我们的爹娘妻子!”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有个汉子举着砍柴刀吼:“跟他们拼了!” 叶阳抬手,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他从怀中摸出卷竹简,在阳光下展开:“但孤要你们知道,打完这仗——每户能分五亩田!不再交七成租子,只交两成!工匠的工钱,涨三倍!” 台下炸开了锅。 有老妇抹着眼泪喊“活了六十年没听过这等好事”,有青年攥着拳头喊“我要第一个上城杀敌”。 叶阳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课本里的一句话——人民是最坚实的城墙。 “报——” 暗卫的声音像支冷箭,划破了沸腾的人声。 那人身着夜行衣,腰间还沾着草屑:“张全在北市米仓被擒!他身上搜出齐使的密信,要策反右军都尉!” 叶阳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早料到张全不会逃远——赵括绝食七日,为的就是等这个能传递密信的死士。 他转头看向台下,声音陡然冷如霜刃:“带上来!” 张全被押上来时,脸上还留着被藤条抽的血痕。 他望着叶阳,突然笑了:“太子殿下,齐军十万已过易水……” “砍了。”叶阳打断他。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台下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太子万岁”。 林婉站在祭台侧边,望着叶阳被鲜血染红的衣摆,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有时候,慈悲要蘸着血才有用”。 月上柳梢时,叶阳站在城墙最高处,望着秦军营地方向的火光。 林婉递来件狐裘,指尖触到他后背的冷汗——不是害怕,是兴奋,像前世第一次操盘大项目时的感觉。 “明日……”林婉刚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叶阳猛地抬头。 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晨雾里隐约可见黑压压的人影。 他握紧腰间的匕首,乌头毒在刃上泛着幽蓝。 “来了。”他说。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数十架云梯“哐当”一声搭上了燕国的城墙。 第387章血染晨曦,破晓之战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数十架云梯"哐当"一声搭上了燕国的城墙。 叶阳站在雉堞后,甲胄下的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能清晰听见秦军皮甲摩擦的沙沙声,混着粗重的喘息——那些攀梯的士卒正咬着刀,指甲缝里嵌着城砖的碎屑往上爬。 "弩手!"他的声音混着晨雾撞在城墙上,”前三排平射,后三排仰角!" 五十张新造的连弩同时抬起,青铜机括发出轻响。 叶阳望着最前排那个年轻弩手发颤的手腕——三天前这小子还在铁匠铺抡铁锤,此刻额角的汗正顺着护颈甲往下淌。 他突然想起昨夜校场,自己亲手掰着那小子的手调整弩翼角度:"等箭雨盖过去,他们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波弩箭破空时,叶阳闻到了铁锈味。 不是血,是连弩机括长期浸泡桐油后渗出的金属腥。 秦军最顶端的士卒被射成了刺猬,尸体砸下去又撞翻三四个攀爬者,云梯在惨叫中剧烈摇晃。 "好!"旁边的偏将擂着城墙欢呼,刀疤脸涨得通红。 叶阳却盯着远处——秦军营垒里那面玄色将旗动了。 "是主将!"暗卫的声音贴着他耳畔炸响。 叶阳顺着望楼方向眯起眼,果然见一员重甲将领跨着黑鬃马冲出阵,玄铁鱼鳞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那将旗上"蒙"字被血浸透般暗红——不是蒙恬,是蒙家旁支的蒙骜族弟,他前晚在密报里见过画像。 "开闸!"叶阳突然扯开嗓子。 偏将愣住:"殿下,护城河..." "按孤说的做!"叶阳抽出腰间匕首,乌头毒在刃上泛着幽蓝。 他想起三天前带着工匠蹲在护城河闸口,用炭笔在泥地上画水势图:"等秦军前锋过了浮桥,水位涨半尺就能冲垮他们的盾阵。" "吱呀"声中,铁闸缓缓抬起。 护城河水裹着晨雾倾泻而下,正漫过浮桥。 蒙家将显然没料到这一着,他的玄铁重剑刚劈翻两个燕卒,脚下的浮桥突然剧烈晃动。"退——"他的吼叫声被水声淹没,前军士卒像下饺子似的栽进河里,皮甲吸饱水沉得快,眨眼就没了顶。 "火油!"叶阳转身对身后的火油兵挥手。 陶罐炸裂的闷响中,浮桥腾起赤焰。 火舌舔着秦军的衣甲,惨叫声混着焦肉味冲上云霄。 蒙家将被亲兵架着退到岸边,玄铁甲被烧得通红,他狠狠甩脱亲兵的手,脸上的血痕不知是被火燎的还是被刀划的。 城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叶阳扶着女墙往下看,见林婉正带着几个妇人抬着药箱往箭楼跑。 她的青布裙沾着血污,发簪歪在鬓边,却仍在喊:"张大娘,止血药在第三层!" "夫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卒子从瓦砾堆里爬出来,抓住她的裙角。 林婉立刻蹲下,见那卒子胸甲裂开道口子,肠子正往外淌。 她解下腰间的丝帕去按,却听见濒死的喘息:"赵...赵括的亲卫...被秦...擒了..." 林婉的指尖一颤。 她想起昨夜叶阳翻着竹简说:"赵括虽降,但他的亲卫营里有个叫陈九的,能摸到秦军粮道虚实。"她按住卒子的手,声音稳得像山涧:"陈九怎么了?" "秦...秦将用他...引咱们轻骑..."卒子的眼睛突然失了焦,手"啪"地垂在青石板上。 林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扯下头上的银簪,在城砖上刻下"陈九被擒"四个字,然后抓起药箱就往望楼跑。 守门的甲士要拦她,她直接把银簪戳向对方甲缝:"我是太子妃!" 叶阳正盯着蒙家将重新整队,就见林婉提着裙角冲上来。 她的发梢还滴着血,却把刻字的城砖往他手里一塞:"陈九被擒,秦军要引轻骑!"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藏在北坡的松林里那三千轻骑——三天前他故意让细作放风说"燕军轻骑在易水北岸",原来蒙家将在等这个! "吹角!"他抓过身边的号角,亲自吹了三声短音。 远处的松林里突然腾起烟尘,三千轻骑像离弦的箭般射出,不是往易水,而是直插秦军侧翼。 蒙家将显然没料到这手,他的令旗刚要挥向左侧,就见自家后阵炸开了花。 战马的铁蹄碾碎了弩手的肩骨,马刀劈开了盾兵的头盔,秦军的玄色方阵被撕出一道血口。 "杀——"叶阳抽出佩剑,剑穗上的红绸被血风吹得猎猎作响。 城上的燕卒跟着吼起来,原本龟缩的守军突然像换了批人,举着刀枪就往城下冲。 蒙家将的玄铁剑砍翻第三个燕卒时,剑刃已经卷了口。 他望着四周渐渐合拢的包围圈,突然笑了——笑得比血还艳。"太子丹,你赢不了的..."他的话被矛尖捅穿腹腔的声音打断,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叶阳腰间那柄泛着幽蓝的匕首。 晨雾散尽时,秦军的败兵像被踩碎的蚂蚁群,往西南方向溃逃。 燕都的百姓举着锄头、菜刀涌上城头,欢呼声能掀翻云层。 叶阳站在尸堆里,靴底踩着秦军的玄甲碎片。 他弯腰捡起枚青铜令牌,上面的铭文被血糊住了半块。 用剑尖刮净后,"咸阳宫三号密令"七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林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甲胄上。 她能感觉到他的背绷得像弓弦,就像昨夜他翻着《商君书》说"真正的棋局,才刚落子"时那样。 远处传来收尸兵的吆喝,血腥味混着晨露钻进鼻腔。 叶阳捏紧令牌,指节发白。 他望着秦军退去的方向,那里的烟尘还未散尽,像团悬在半空的乌云。 "婉娘,"他转身时,眼底的暗火比城楼下的余烬更灼人,"让人把所有秦军的令牌都收上来。" 林婉看着他掌心那枚还沾着血的青铜牌,突然想起前晚他在沙盘前画的那道线——从咸阳到蓟城,穿过函谷关,穿过易水,最后停在燕国的心脏位置。 晨阳正爬上城墙,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叶阳的影子里,那枚令牌闪着冷光,像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第388章密令疑云,暗流涌动 血锈混着晨露从青铜令牌上滴落,在叶阳掌心洇开暗红的痕迹。 他拇指摩挲过"咸阳宫三号密令"的铭文,指腹被刻痕硌得生疼——这不是秦王惯用的鸟虫篆,笔锋更硬,起收处带着刀刻般的锐意。 "殿下?"林婉的声音裹着风飘来,她不知何时卸了甲胄,月白中衣外只披了件染血的玄色大氅,发间的木簪歪向一侧,发梢还沾着草屑。 她伸手要碰那令牌,又在半空顿住,指尖微微发颤,"可还疼?" 叶阳这才察觉自己攥得太紧,掌心里全是冷汗。 他松开手,令牌坠进她捧着的丝帕里,金属相击的轻响惊飞了城垛上的乌鸦。"赵括死前说过,"他喉结滚动,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收尸的士卒——秦军的玄甲被堆成小山,燕卒用草绳捆着俘虏的手腕,"他说策反他的人,袖中也有块类似的牌子。" 林婉的睫毛颤了颤。 她记得三日前那个雨夜,赵括被押到军帐时,胸口还插着燕军的箭簇。 他吐着血沫说"有人许我万户侯",然后盯着叶阳腰间的匕首笑,"你们燕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局里"。 当时叶阳让人灌了他醒酒汤,可还没等问出更多,赵括就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 "收尸队!"叶阳突然提高声音,惊得几个正往筐里扔断剑的士卒抬头。 他扯下腰间的银鱼符甩过去,"所有秦军身上的令牌,连半块铜渣都别漏!"银鱼符砸在泥地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士卒的裤脚,那人却像捧着圣旨似的跪下去,额头几乎贴到地面。 林婉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想起昨夜他在沙盘前的模样——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剑。"或许这背后另有布局。"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腕的脉搏上,那里跳得急,像擂鼓,"咸阳宫的密令,不该出现在先锋营。"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蒙家将咽气前的笑,那笑里没有败将的不甘,倒像看个笑话——原来不是看燕军的反击,是看他们被当枪使。 "回宫。"他扯过林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丝帕传来,"让乐伯把三千轻骑撤回易水,让鞠武带二十个死士守在宫门外。" 王宫里的铜鹤灯还没熄,烛油在灯盘里凝出琥珀色的块。 叶阳踢开脚边的酒坛——这是昨日庆功宴留下的,现在闻着只觉得腻。 他站在鎏金屏风前,屏风上的《燕昭王招贤图》被烛火烤得卷了边,郭隗的胡子正对着他的鼻尖。 "叩见太子。" 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六个身影从阴影里现出身形,都是黑衣短打,面巾只露一双眼睛——这是叶阳亲自训练的"玄鸟卫",每人脖颈后都纹着衔珠的玄鸟,死士的那种。 "查三件事。"叶阳抓起案上的令牌拍在檀木桌上,震得茶盏跳了跳,"第一,''咸阳宫三号密令''的铸造者、传递路径,以及李慎这老匹夫最近的动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最左边那个身形最瘦的死士——那是玄鸟卫的首领,代号"枭","第二,赵括的亲信张九,半月前说要逃去齐国,可有人见着他过济水?" 枭的喉结动了动:"末将这就带人伪装成盐商,走齐燕商道。" "不必。"叶阳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掠过枭的眉骨,"换作药贩,带两箱防风、白术,走陈留那条小路——秦军在济水设了关卡,盐车太扎眼。" 六个身影像影子似的退了出去,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刚落,林婉就捧着药碗进来。 她的指尖被药罐烫红了,药香混着殿外的血腥气,熏得叶阳皱起眉。"喝了。"她把药碗塞进他手里,"昨夜守了半宿伤兵,今日又在尸堆里站了两个时辰。" 药汁苦得他舌尖发木。 叶阳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碗:"让宫正把后苑的老梅树砍了,根下埋着的密道,填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玄鸟卫的快马撞开了宫门。 叶阳正蹲在演武场看民兵练刀——这些昨日还在地里锄草的庄稼汉,现在举着木刀喊杀声震得瓦当落灰。 林婉站在他身边,手里攥着本《吴子兵法》,正给教头纠正"齐勇若一"的读法。 "太子!" 骑在马上的密探没等马停稳就跳下来,皮靴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的外袍撕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咸阳宫三号密令,属左庶长李慎!" 叶阳的木刀"当"地掉在地上。 他记得李慎,去年秦国朝会上,这老匹夫举着竹简骂王翦"鼠目寸光",说"先灭楚,取其粮,再吞燕如探囊取物"。 后来秦王拍案说"楚地湿,寡人嫌脏",李慎的胡子都气歪了。 "李慎的私印在雍城铸的牌,"密探抹了把脸上的血,"最近三个月,有十二批密令经函谷关北上,每批...每批都跟着商队。"他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叶阳的绣金鞋面上,"末将在雍城酒肆听...听说李慎的门客跟蒙家将的弟弟喝过酒,说''燕人若败,正好坐实王上的''..." "住口!"林婉突然拽住叶阳的胳膊。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着青白,"先带他去医馆。" 密探被架走时,叶阳听见他含糊的嘟囔:"张九...没去齐国..." 午后的阳光把演武场晒得发烫。 叶阳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下面列成方阵的民兵——他们的木刀握得更紧了,刀刃上还粘着晨露。"加派三倍岗哨,"他对站在身边的乐伯说,乐伯的铠甲还没换,肩甲上的血渍已经发黑,"易水北岸的烽火台,每两个时辰放一次狼烟。" 乐伯的手按在剑柄上:"末将这就去调三千边军。" "不必。"叶阳摇了摇头,"边军要防东胡,从蓟城卫调两千人,剩下的...让林婉教民兵用连弩。"他转头看向演武场边的工坊,那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工坊的连弩,明日必须造出三百张。" 林婉正蹲在工坊门口,给匠人们分炊饼。 她的发间插着根铜簪,是今早叶阳在战场上捡的——当时那簪子插在个秦军女兵的发髻里,现在别在她乌发间,倒比珠钗还好看。 她抬头看见叶阳,朝他挥了挥手,炊饼屑落在她的衣襟上,像撒了把星星。 直到月上柳梢头,叶阳才回到书房。 案头堆着从秦军缴获的竹简,最上面那卷还沾着血,是蒙家将的行军日志。 他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的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九月初三,得李公密令,引燕军主力至易水..."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叶阳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在竹简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摸着腰间的匕首,那是林婉亲手打的,刃上的幽蓝寒光在暗处愈发清晰。 门轴轻轻转动的声音响起。 叶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婉,她的脚步声比猫还轻。 果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带着药香的温度透过中衣传来。"饿了么?"她的下巴抵在他肩窝,"我让厨房留了栗子糕。" 叶阳没有说话。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密探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燕人若败,正好坐实王上的..."坐实什么? 坐实秦王偏袒李慎? 还是坐实李慎有不臣之心?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 叶阳伸手握住林婉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凉的,像清晨的露。 他把她的手按在竹简上,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两柄交叠的剑。 "婉娘,"他的声音很低,像在说秘密,"明日让玄鸟卫再派一拨人去咸阳。" 林婉没有问为什么。 她知道,当他的眼睛像今晚这样亮时,必有风暴要来。 她轻轻应了声,手指抚过竹简上的血字,仿佛能触到千里外的刀光剑影。 书房的烛火重新亮起时,叶阳已经翻开了第二卷竹简。 墨迹在火光下泛着暗褐,像凝固的血。 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与案头那枚"咸阳宫三号密令"的影子交缠,像两条绞在一起的蛇。 窗外,更深露重。 第389章风起咸阳,权谋暗斗 月上三竿时,叶阳案头的竹简已堆成小山。 他捏着第三卷蒙家军的日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墨迹里的"李公"二字反复出现,从调兵遣将到粮草调配,竟有七处提到"按李公密令"。 最底下那卷染血的帛书更让他瞳孔微缩——上面是李慎的亲笔:"待燕军入瓮,蒙恬若死,其部必乱,王上欲收其权,我便做那执刀人。" "原来如此。"叶阳低笑一声,笑声里浸着冰碴子。 他想起三日前玄鸟卫密报里没说完的话——"坐实王上的...忌惮"。 嬴政早看出李慎借燕军之手削弱蒙氏,却默许了这场局:既借李慎的刀削去功高震主的蒙家,又能在事后以"擅权"之名收李慎的权。 好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烫。"林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叶阳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将茶盏递到他手边,青瓷杯沿还腾着热气。 她的手指蹭过他手背,凉得像浸过井水,"手冰成这样,可是又看了什么扎心的?" 叶阳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那片凉意焐进掌心。 烛火在她眼底跳着,映得她发间铜簪泛着暖光——那是他从秦军女兵发髻上捡的,当时血还没凝,现在倒成了最合她的首饰。"婉娘,你说这咸阳宫的天,是不是要塌了?"他将帛书推到她面前,墨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林婉垂眸扫过字迹,指尖轻轻抚过"执刀人"三字。 她素日温婉的眉峰微挑,倒添了几分利落:"李慎要权,秦王要势,咱们夹在中间,硬撞便是两败俱伤。"她抽回手,从袖中摸出块帕子,仔细擦去他指节上的竹青碎屑,"不如...推他们再近些。" 叶阳挑眉:"怎么推?" "商人。"林婉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三晋的布商,齐地的盐商,哪个不在咸阳城有眼线? 咱们只需让他们传些话——说李慎在易水之战私藏了燕军的降卒,说他的封地在函谷关囤了三千甲胄。"她抬眼时,眸中似有星火,"秦王最怕什么? 不是敌国,是臣子的刀比王剑快。" 叶阳突然笑了,笑得极轻,却震得案头竹简簌簌作响。 他伸手将她鬓角碎发别到耳后:"婉娘这脑子,该戴玉冠坐帅帐。"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叩窗声——三长两短,是玄鸟卫的暗号。 林婉转身去开窗,夜风卷着槐花香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玄鸟卫的暗桩单膝跪地,袖中滑出个油布包:"楚使到了,在偏厅候着。 说要两万骑兵北援,换五万石粮草。" 叶阳将帛书收进暗格里,起身时顺手将林婉的披风搭在她肩上。"去偏厅。"他对暗桩道,又回头看林婉,"你也来。" 偏厅里的楚使正捧着茶盏吹热气,见叶阳进来,忙起身作揖。 他腰间的玉珏叮当作响,叶阳扫了眼那成色——南阳玉,雕工粗劣,倒像是临时从哪个市井铺子买的。"太子若应了粮草,我家令尹说,骑兵旬日内便能到上谷。"楚使搓着手,目光在叶阳和林婉之间打转。 "五万石粮草..."林婉突然开口,指尖轻点茶案,"够楚军两月用度。 令尹倒是算得精。"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只是燕地今年遭了霜,仓廪本就薄。 若贵军能先出五千骑兵作前驱,我家太子或许能...再想想办法。" 楚使的喉头动了动。 叶阳垂眸盯着自己的靴尖,见那楚使的鞋尖不自觉往前挪了寸许——这是松口的征兆。 果然,楚使干笑两声:"前驱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令尹那边..." "我听说令尹最近在查江关的盐税。"林婉端起茶盏抿了口,"玄鸟卫前日截了封密信,说有商队夹带私盐,货单上的印章...像极了令尹府的。" 楚使的脸瞬间煞白。 叶阳在桌下握住林婉的手,感觉到她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他轻轻捏了捏,替她接话:"若贵军能先出两万骑兵,我燕国愿与令尹共享咸阳的消息。 比如...李慎最近在栎阳的动静。" 楚使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弯腰深揖:"某这就修书回郢都,三日后必有准信。" 等楚使跌跌撞撞离开,林婉才长出一口气,靠在门框上揉太阳穴:"我这谎撒得够圆么?" "圆得能滚进咸阳宫。"叶阳扯了扯她的披风,"回房歇着,明日还要去校场。" 林婉却没动,目光落在院角的老槐树上。 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她脸上割出细碎的阴影:"方才那楚使的玉珏,是赝品。"她转头看他,"李慎的人,怕是也在楚国。" 叶阳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匕首——那是林婉用秦军的废铁打的,刃口淬过青,此时正泛着幽光。"所以更要让楚国人觉得,咱们比李慎的消息更金贵。"他拉着她往内室走,"睡吧,明日玄鸟卫该带咸阳的回信了。" 三日后,咸阳的消息比楚使的快。 玄鸟卫的暗桩浑身沾着露水,跪在书房地上时,衣襟还滴着水——显然是泅过渭河来的。"李慎被王上召进章台宫,待了三个时辰。"暗桩喘着气,"他的亲卫统领被调去北地守长城,右军都尉改由王绾的族弟接任。" 叶阳将竹简往案上一磕,震得墨汁溅在袖口。"好!"他拍案大笑,"李慎失了军权,嬴政收了蒙家的势,现在该轮到咱们动了。"他转头对林婉道,"传信给乐毅,让他带三千轻骑去易水南岸,探探新主将的底。" 林婉刚应下,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太子!西境急报!"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是血的信使撞开房门,膝盖砸在青砖上,溅起细碎的血珠。 他的左腹插着半截断箭,伤口翻卷着,能看见白森森的骨茬。"赵将...赵将的旧部..."他咳着血,手指死死抠住叶阳的靴面,"昨夜...越狱了,还...还跟城里的...跟城里的..." "跟谁?"叶阳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信使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血沫从嘴角涌出:"旧...旧贵族...那宅...那宅子..." "哪座宅子?"林婉扯下自己的帕子,按住他的伤口。 血浸透了帕子,染红她的手背。 信使的手指颤巍巍指向窗外,指向北城方向。 那里有片青瓦大宅,朱漆门匾上"郭"字还未被风雨磨尽——那是燕国旧贵族郭氏的祖宅。 叶阳的目光骤然冷如寒铁。 他站起身,将信使交给候在门外的医官,转头对林婉道:"去叫玄鸟卫,封锁北城郭宅。"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莫要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林婉点头,转身时瞥见他腰间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暴雨前压城的云。 院外,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 这一回,"小心火烛"的喊声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沉重。 第390章烽火未熄,再起波澜 叶阳的指节在案几上叩出急促的节奏,目光死死锁着北城方向那抹青瓦飞檐。 郭氏祖宅的朱漆门匾在晨雾里泛着暗哑的红,像块浸了血的破布——他记得三个月前平乱时,这宅子的主人跪在阶下,老泪纵横地说"愿献田产换个改过自新"。 "玄鸟卫统领何在?"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青铜剑。 "末将在!"院外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玄鸟卫统领蔺越掀帘而入,腰间虎首短刀碰在门框上,撞出清冽的锋鸣。 "带三十个暗桩,换作送菜的、挑水的,混进郭宅。"叶阳从袖中抖出枚青铜虎符,"他们若要传信,必定走后巷那口老井——十年前郭氏私运盐铁,就是用井里的陶罐藏密信。" 蔺越接过虎符时,指腹擦过符身的刻痕,那是叶阳亲自动刀刻的"玄"字暗号。"太子是要引蛇出洞?" "赵将旧部越狱,图的是里应外合。"叶阳扯下腰间匕首,在案上划开张羊皮地图,刀尖点在郭宅与西境交界处,"我若现在围宅抓人,他们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屠了半条街的百姓。"他抬眼时,眼底燃着冷冽的光,"放出风声,说三日后要在大牢门口释放二十个''悔过的旧族家仆''——真真假假,他们才会信。" 蔺越突然单膝跪地,铁盔磕在青砖上:"末将明白! 定让他们把尾巴全露出来!" "去。"叶阳挥了挥手,目光转向站在门边的林婉。 她正低头整理裙角的血渍,那是方才按住信使伤口时染的,在月白裙裉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你要去北城?"他放软了声调。 林婉抬头,鬓边的木簪晃了晃:"西市卖米的张婶今早来敲门,说粮价又涨了。"她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收进袖中,"百姓最怕乱,我去集市转转,顺便让学堂的孩子们背两段《耕战策》——朗朗书声比什么都能稳人心。" 叶阳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带十个玄鸟卫暗桩,扮作卖花担子。" "知道。"林婉轻笑,指尖碰了碰他腰间的匕首,"你总把人护得太紧。" 她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竹简哗哗作响。 叶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这才抓起案头的狼毫,在羊皮地图上圈出三个红点——郭宅后巷的老井、西境大牢的侧门、易水南岸的芦苇荡。 三日后的黄昏,郭宅的角门开了道缝,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头挑着菜筐挤出来。 他走过青石板路时,左脚总是先点地——这是赵军残部的暗号。 蹲在茶棚里的玄鸟卫暗桩摸了摸腰间的短刃,低头喝了口茶。 茶里浸着茉莉,香得发苦,像极了即将收网时的滋味。 与此同时,西市的米行前围了群妇人。 林婉站在青石板上,身后跟着两个挑着鲜花的"卖花女"——竹篮里的牡丹开得正好,却掩不住她们腰间鼓囊囊的短刀。 "张婶,上月新修的水渠通到了渔阳,今秋的新米能多收三成。"林婉捏起把米,在指缝间漏下,"太子说了,米价若再涨,官仓开仓平粜。" 张婶的眉头松了些:"可那郭氏......" "郭老爷前日还来求见太子,说要捐二十顷良田修学堂。"林婉笑得温和,"旧年的事,太子最是宽和,只要真心改过......"她话尾的余音被一阵马蹄声打断——大牢方向传来喧哗,二十个穿着囚衣的人被押着往城门走,为首的举着块木牌,写着"悔过自新"。 茶棚里的暗桩摸了摸耳朵——这是行动的暗号。 他起身付了茶钱,鞋底碾过片碎瓷,清脆的声响里,郭宅的老头正往老井方向快走。 月上柳梢时,易水南岸的芦苇荡突然起了风。 三十个黑影从草窠里钻出来,腰间的刀还带着血——赵将旧部的残兵正往郭宅方向跑,却撞进了乐毅带的三千轻骑的包围圈。 "放箭!"乐毅的令旗挥下,火箭如流萤般划破夜空。 芦苇荡腾起大火,映得叛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有人想往回跑,却被从郭宅后巷追来的玄鸟卫堵住——那个挑菜的老头正跪在地上,怀里的陶罐摔得粉碎,里面的密信被玄鸟卫捡起来,还沾着湿泥。 与此同时,郭宅的正厅里,蔺越的刀尖抵着郭老爷的咽喉。 老人的胡须抖得像秋风里的枯草:"我...我只是想送些吃的给旧仆......" "吃的?"蔺越从梁上扯下卷布帛,展开是幅西境布防图,"这是赵将旧部要的城防图吧?"他反手给了郭老爷个耳光,"太子放话要释囚,你们就急着送图,生怕叛军不知道怎么里应外合?" 鸡叫头遍时,叶阳站在大牢外的高台上。 晨雾里,郭老爷被绑在木桩上,旁边跪着七个赵将旧部的头目。 台下挤了上千百姓,有挑担的、卖菜的、读书的学子,连学堂的蒙童都被先生带来了。 "燕国的规矩,叛国有三种罪。"叶阳的声音像敲在青铜编钟上,清越又沉厚,"通敌、谋逆、害民。"他指了指郭老爷,"郭氏私通赵军残部,要引叛军屠城,这是害民;偷绘城防图,这是通敌;趁乱谋夺权位,这是谋逆。" 台下有人喊:"杀了他!" "杀!" 喊声像潮水般涌来。 叶阳抬手,人群瞬间静了。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林婉用秦军废铁打的,刃口泛着幽蓝的光:"首恶七人,斩!" 刀斧手的砍刀落下时,林婉正站在人群最后。 她望着血溅在青石板上,想起三日前信使指向北城的手——那时血也是这样,浸透了她的帕子。 "婉娘。"叶阳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放得很轻,"吓到了?" "没有。"林婉摇头,"只是觉得......"她望着台上被拖走的尸体,"这样的血,该是最后一次了。" 叶阳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薄茧,是握剑握出来的,却暖得很。 就在这时,南城门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个浑身是汗的骑手撞开人群,滚鞍下马:"太子! 楚使急报——秦军主力在楚边境集结,意图围魏救赵!" 叶阳的手猛地收紧。 他抬头望向南方,那里的天空正泛着鱼肚白,可远处的山尖上,有黑烟正缓缓升起,像根刺向苍穹的黑矛。 林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问:"要召集幕僚?" "去。"叶阳松开她的手,匕首在腰间碰出轻响,"让乐毅、剧辛、邹衍都来。"他望着那缕黑烟,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真正的仗,这才开始。" 城楼的风卷着晨雾扑来,吹得叶阳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望着南方,眼底的光比刀更亮——那是属于猎猎战旗、属于金戈铁马、属于这个乱世里,真正的霸主才有的光。 第391章烽火再燃,楚境风云 山谷间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残阳如血,映照着遍地狼藉。 叶阳立于一块巨石之上,神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秦军俘虏。 风吹过,卷起他玄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肃杀。 “李慎未倒,暗流汹涌……”他低声自语,俘虏口中那句“仍有人暗中为其效力”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头。 这场看似辉煌的伏击战,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嬴政的多疑与李慎的狡诈,注定这场博弈远未到终局。 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酝酿。 “将军,清点完毕,我军伤亡轻微,俘虏秦军甲士三百余,另有辎重兵、民夫近千。缴获兵甲粮草无数。”一名亲卫上前禀报,语气中难掩兴奋。 叶阳微微颔首,心中的沉重却未减轻分毫。 他深知,这点胜利对于庞大的秦国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 但对于燕国,对于岌岌可危的楚国战线,却是一剂强心针。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收拢伤员,所有俘虏严加看管,尤其是那些军官模样的人,单独羁押。”叶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分出一队人马,将此地所有能带走的粮草物资即刻运往楚军大营,同时将我军伏击成功的消息,以及秦军新任主将反扑失利、李慎仍有余党的情报,火速通报楚帅熊拓。告诉他,秦军锐气已挫,我燕军会持续在秦军后方制造麻烦,请他务必稳住阵脚,寻机反攻!”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夜色渐浓,山谷中燃起了数堆篝火。 叶阳没有丝毫懈怠,他亲自巡视了俘虏营,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秦军士卒,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 “将军,我们何时返回?”副将凑近问道,他能感受到叶阳身上那股凝重的气息。 叶阳望向北方,那是燕都的方向。 “此地不宜久留,秦军主力虽受牵制,但其根基未损。一旦他们反应过来,这支孤军深入的小部队,便是他们的眼中钉。明日清晨,拔营,我们绕道返回。这些俘虏,尤其是那些秦军军官,是重要的情报来源,必须安全带回。” 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关于李慎的党羽,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副将心中一凛,郑重点头:“末将明白!” 归途并非一帆风顺。 秦军的斥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在他们身后远远缀着,不时试图骚扰。 但叶阳指挥若定,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轻骑兵的机动性,数次巧妙摆脱,甚至反过来设下小型陷阱,歼灭了几股不自量力的追兵,令秦军斥候再不敢轻易靠近。 队伍日夜兼程,终于在数日后,遥遥望见了燕都巍峨的城墙。 城中,林婉早已接到叶阳即将凯旋的消息。 她组织民众在城门口夹道欢迎,鲜花与欢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当看到叶阳那张依旧布满风霜、眼神深邃的脸庞时,林婉心中的喜悦便沉淀下来 叶阳并未在城门口过多停留,简单安抚了民众,与林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立刻下令将所有重要俘虏押往军机处大牢,他要亲自审问。 军机处地牢阴暗潮湿,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将墙壁上的人影拉得歪斜扭曲。 叶阳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案后,面前跪着几名秦军校尉,个个面如死灰。 “说,李慎在朝中还有哪些亲信?他在军中又安插了多少人手?你们这次反扑,背后是否还有他的影子?”叶阳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敲打在俘虏的心头。 几名校尉在最初的抵抗后,面对叶阳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审讯手段,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开始断断续续地吐露一些信息。 然而,这些情报大多零碎,且真假难辨。 叶阳眉头紧锁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够牵出李慎背后更大网络的人。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看守普通俘虏的亲卫匆匆进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在那些辎重兵和民夫当中,发现一个有些蹊跷的人物。此人不像寻常民夫那般惶恐,反而异常镇定,我们的人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些……与身份不符的东西。” 叶阳心中一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带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普通民夫衣衫,身材中等,面容黝黑,眼神却异常平静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衣物虽然沾染了尘土,却并非破烂不堪。 “你是什么人?”叶阳缓缓开口,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此人彻底看透。 那人抬起头,迎上叶阳的目光,嘴角竟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将军何必明知故问?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小人不过是咸阳城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随军贩运些货物罢了。” “咸阳商人?”叶阳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愈发锐利,“一个普通的商人,在两军阵前被俘,竟能如此从容不迫?你的镇定,可不像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那“商人”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将军见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落到将军手中,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只是,小人烂命一条,怕是入不得将军的法眼。” 叶阳没有动怒,反而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死死盯着这个自称“咸阳商人”的家伙,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 他那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以及言语间刻意显露的卑微,反而像是一种伪装。 而更让叶阳心头一凛的是,从此人的眉宇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搜出的东西呢?”叶阳转向亲卫。 亲卫立刻呈上一枚小巧的玉佩和几张看似普通的货单。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绝非寻常民夫所能拥有。 而那几张货单,字迹虽然潦草,但叶阳常年处理军务文书,一眼便看出其中几处隐晦的标记,似乎暗藏玄机。 叶阳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这个所谓的“咸阳商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第392章谍影重重,权臣余波 铁蹄踏破燕都的沉寂,叶阳甫一归来,甲胄未解,便直奔大牢。 连日奔波的疲惫被他强行压下,眼中闪烁着比刀锋更锐利的寒芒。 审讯俘虏的过程枯燥而冗长,但叶阳耐心十足,终于,一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咸阳商人”! 据俘虏断断续续的供述,此人操着一口关中口音,出手阔绰,在军中各级将领间游走,名为经商,实则打探军情,言语间时常暗示秦军势大,燕国独木难支。 叶阳心中一凛,这分明是李慎惯用的伎俩! 那老狐狸,即便身在咸阳,也未曾放弃对燕国的觊觎与渗透! “传令下去!”叶阳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起,燕都四门戒严,无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派遣影卫,严密排查近一月内所有进出燕都的可疑人员,尤其是操外地口音的商人!” 命令一下,整个燕都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城门口,此刻只有甲胄鲜明的士兵森然林立,盘查的力度空前绝后,引得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于喧哗。 与此同时,林婉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幽兰,悄然融入燕都的市井。 她避开耳目,暗中走访了城中几处规模较大的商号,尤其是那些与军需物资略有关联的店铺。 凭借女性特有的敏锐和昔日商家小姐的经验,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一家不起眼的药材商号。 此人姓钱,自称来自赵地,但其言谈举止间偶尔流露出的细微习惯,却让林婉心生警惕。 更重要的是,林婉手下的探子回报,这位钱掌柜近日常常深夜造访几处早已失势的旧贵族府邸,行踪诡秘,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林婉不敢怠慢,立刻将线索整理,秘密传递给叶阳。 叶阳看完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旧贵族?哼,亡国之恨未消,复辟之心不死么!好一个药材商!”他当即调遣最精锐的斥候,二十四时辰不间断地秘密监视这位钱掌柜。 数日追踪下来,证据越发确凿。 此人不仅与旧贵族暗通款曲,更与几名在军中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军官有过接触。 斥候甚至截获了他试图送出城外的一封密信,信中虽言辞隐晦,却明确提及“静待时机,里应外合”。 最终,通过对一名被策反的旧贵族家仆的审问,终于确认了这名“钱掌柜”的真实身份——李慎潜伏在燕国多年的旧部,王桐! 其任务便是联络燕国内部对叶阳不满的势力,伺机而动。 “好一条潜藏深处的大鱼!”叶阳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他深知,此刻打草惊蛇并非上策,必须将这些暗中的钉子连根拔起,方能永绝后患。 他不动声色,却故意在朝堂之上放出风声:三日后,将召集百官,商议联合楚国,继续抗秦的具体方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支持者有之,担忧者有之,而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更是如坐针毡。 果然,当天深夜,那化名“钱掌柜”的王桐如惊弓之鸟,慌忙收拾行囊,趁着夜色掩护,鬼鬼祟祟潜出燕都,一路向西疾驰。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张由叶阳亲手编织的天罗地网,早已悄然张开。 精锐的斥候如同跗骨之蛆,一路尾随,不远不近,只待最佳时机。 终于,在靠近燕秦边境的一处荒僻山谷,当王桐以为即将逃出生天,可以向李慎报信邀功时,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冰冷的刀锋瞬间架上了他的脖颈。 “王将军,别来无恙啊。”叶阳麾下心腹大将冷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王桐面如死灰 押回燕都大牢,面对叶阳亲自审讯,王桐起初还想负隅顽抗,但在各种酷刑与心理攻势面前,他的意志很快便土崩瓦解。 他供出了一份名单,上面赫然列着七八名燕国低级官员的名字,以及一名驻守边境的地方守将。 这些人,大多是当年李慎执政时期提拔的亲信,或是与李慎有着千丝万缕的私交,对叶阳的新政心怀不满。 叶阳看着名单,眼神冰冷。 他没有丝毫犹豫,雷霆手段立时展开! 一份份拘捕令雪片般发出,一支支精锐小队奔赴各地。 不过一夜之间,名单上所有涉案之人尽数被拿下,无一漏网。 对于那名地方守将,叶阳更是亲自点将,派遣最为忠诚勇猛的将领,星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管了防务,一场可能发生的内部叛乱被消弭于无形。 燕都城内,持续数日的紧张气氛随着这些蛀虫的清除而渐渐缓和,百姓们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转为对叶阳果决手段的敬畏与信赖。 正当叶阳以为可以稍稍喘口气,整合内部,巩固权力之际,一封来自南方的密信,却如同燎原的星火,再次点燃了他心中的万丈波澜。 密信来自楚国,由楚王亲笔书写,言辞恳切。 信中,楚王盛赞叶阳在燕国的铁腕新政与抗秦决心,并郑重提议,希望燕楚两国能摒弃前嫌,结成更为紧密的同盟,于近期共同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反攻,东西夹击,给予秦国沉重一击! 叶阳手持密信,久久伫立在窗前。 夜风吹拂着他的发梢,也吹动着他胸膛内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望着南方楚国的方向,目光深邃。 这一仗,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同样诱人。 若能一战功成,便可彻底扭转自长平之战以来六国面对强秦节节败退的颓势,为天下苍生博取一线生机!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密信在他掌中被捏得微微变形。 心中的决断,已然清晰。 燕国的命运,天下九州的未来,或许都将系于此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转身走出书房,沉声对门外侍立的亲兵道:“传令,召集所有在京三品以上文武重臣,一刻钟后,议事大殿见我!我有要事宣布!” 夜色深沉,王宫议事大殿的灯火却次第亮起,如同黑夜中不屈的星辰,预示着一场关乎国运的重大决策即将在此诞生。 第393章合纵之策,逆命之战 幽暗的烛火在燕国议政殿内摇曳,映照着殿中每一个人凝重的脸庞。 空气仿佛凝固,落针可闻。 燕王叶阳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沉静如渊,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重臣。 他刚刚抛出的那枚重磅炸弹——联合楚国,主动反击强秦——显然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王上,万万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率先出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秦国虽有内忧,但虎狼之师的底蕴尚在。楚国……楚国素来狡诈,与之为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啊!万一他们阵前倒戈,我大燕将万劫不复!”老臣捶胸顿足,一脸的痛心疾首。 “是啊,王上!”兵部尚书紧随其后,“秦军主力未损,我军贸然出击,若不能一鼓作气将其击溃,一旦陷入持久战,国力消耗不起。不如固守边境,徐图良策。”殿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保守求稳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他们习惯了在秦国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突如其来的反攻提议,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叶阳并未动怒,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缓缓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诸位,秦国如今的内忧,是公子扶苏与李斯旧部对赵高集团的反扑,这场内斗已让秦军军心涣散,士气跌至谷底!此乃天赐良机,转瞬即逝!”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至于楚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比我们更懂!秦国若吞并我燕国,下一个便是楚国。此刻联合,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我们不是与虎谋皮,而是驱虎吞狼!只要我们掌握主导,何惧楚国反复?” 叶阳走到沙盘前,手中长杆猛地指向秦国腹地:“秦军战线过长,补给艰难。我们只需集中优势兵力,配合楚国侧翼牵制,直捣其心腹薄弱之处,便可一战定乾坤!若一味固守,便是坐以待毙,将我大燕的命运,交到秦国屠刀之下!” 他目光如电,扫视众人:“孤意已决!畏首畏尾,只会错失战机!诸位,我大燕的存亡,在此一举!” 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那份洞察全局的睿智,以及话语中蕴含的决绝,深深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位臣子。 原本鼓噪的反对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思与些许被点燃的希冀。 半晌,一位素来持重的老将军慨然出列:“王上深谋远虑,臣,愿追随王上,与秦贼决一死战!” “臣等附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有了带头人,殿内群臣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叶阳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眼中锐气更盛。 第一步,成了。 议政殿的灯火彻夜未熄,而王后林婉的寝宫同样亮如白昼。 她正伏案疾书,娟秀的字迹落在盟约草案的绢帛上,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叶阳的战略构想令她心潮澎湃,她必须确保这联盟的基石万无一失。 墨迹未干,她又取过印玺,亲自监督内侍用印、封存。 “王上,”林婉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一旁凝视着她的叶阳,“盟书送往楚国,路途遥远,恐生变数。臣妾以为,当分两路使团。一路快马加鞭,经齐国边境,出示通关文牒,日夜兼程,此为明线;另一路则挑选精锐水师,备上重礼,由水路秘密潜行,直抵楚都寿春,此为暗线。如此,纵有一路受阻,另一路亦可确保盟书送达。” 叶阳明线使团,由礼部侍郎张谦负责,他言辞便给,熟悉礼仪。 暗线……”他略一沉吟,“便由禁军统领赵勇亲自带队,他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定能不辱使命。” 数日焦灼等待,楚国使者果然再度来访,带来了楚王熊悍亲笔签署的盟约草案。 叶阳大喜,当即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阳看似不经意地笑道:“贵使远道而来,不知楚王对我燕国提出的联合作战方略,有何高见?” 楚国使者乃是楚国上柱国屈平,他放下酒樽,神色郑重:“燕王雄才大略,我家大王深感钦佩。秦为虎狼,六国皆受其害。联合抗秦,乃大势所趋。只是,这兵力调配与指挥权归属……” 叶阳心中了然,这是要讨价还价了。 他微微一笑,从容道:“屈大人所虑极是。我燕国久经战阵,对秦军战法颇有心得。此战,燕国愿倾囊相授战术指导,并负责提供部分精良军械。楚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主力作战,还需仰仗楚军将士。至于指挥,可设联合帅府,两国主将共同商议,以确保军令畅通,如何?” 屈平眼中精光一闪,这条件比他预想的要好。 燕国不争兵权,只提供战术和装备,这无疑是极大的诚意。 双方代表唇枪舌剑,就粮草、军械、战利品分配等细节反复磋商,直至深夜,终于在盟约上共同落下了代表两国最高权力的印玺。 盟约既成,叶阳雷厉风行,立刻开始部署。 他的书房内,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铺满了整个桌面,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他亲自执笔,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条进军路线,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合围,都经过精密计算。 “传令,命工部日夜赶工,务必在半月之内,再造连弩五百架,投石车五十乘!” “特使即刻出发,分别前往韩、魏两国,晓以利害,说服他们至少保持中立,若能出兵相助,则我大燕必有重谢!” 一道道命令从叶阳口中发出,如水银泻地般传达到燕国各个角落。 整个燕国,仿佛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空气中都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与肃杀。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叶阳预想的方向发展,胜利的曙光仿佛已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密探,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之外,他神色仓皇,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王上!咸阳急报!”密探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恐惧,“李慎……李慎未死!他已悄然复起,正秘密联络旧部,纠集死士,似乎在策划一场针对六国的惊天阴谋!” 消息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叶阳脑海中炸响。 李慎! 那个本应死在权力倾轧中的秦国权相,竟然还活着! 而且还在暗中积蓄力量,图谋不轨! 叶阳猛地转身,快步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深沉,乌云遮月,只有几颗疏星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的脸色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双拳不自觉地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气,自他体内缓缓升腾。 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夜空,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刺破这重重黑幕,看清那隐藏在咸阳深处的阴谋。 良久,他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既然你们想玩大的,那就别怪我……掀翻这棋盘!” 夜风呼啸,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一股比这寒夜更加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每一个节拍,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394章暗线翻盘,权臣覆灭 夜幕如墨,寒星点点。 燕太子叶阳寝宫之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他俊朗却凝重的面庞。 他指尖轻叩着案几上那份刚刚绘制完成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标注着通往咸阳的隐秘路径和关键节点。 “都清楚了吗?”叶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惊雷。 阶下,三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垂首肃立,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是“影卫”中最顶尖的统领,每一个都曾执行过九死一生的绝密任务。 为首的汉子,代号“魅影”,沙哑开口:“殿下放心,‘魅影’小队已在城外集结完毕,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商队身份文书、货物清单,早已备妥,万无一失。明日拂晓,便可启程,七日之内,必能潜入咸阳。” 叶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舆图上李慎私宅与秦国军机房之间的那条红色细线:“此行关键,在于这条联络通道。本宫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李慎与秦国边军将领之间所有的秘密书信往来,尤其是近期可能涉及军事调动或阴谋策划的证据。记住,你们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属下明白!”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去吧,”叶阳摆了摆手,“本宫在燕都,等你们的捷报。”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叶阳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深知,此举如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秦国咄咄逼人,嬴政野心昭昭,若不先发制人,燕国危矣! 与此同时,燕都太子妃府内,林婉一袭素雅宫装,却自带一股雍容气度。 她以太子妃之名,连夜召集了燕都各大商会的会长及代表。 “诸位,”林婉清越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秦燕战事一触即发,为确保我大燕军需民用,太子殿下特命本宫统筹战时物资调配。自明日起,凡大宗货物出入燕都,皆需向太子妃府报备,严格审查。” 堂下商贾们面面相觑,心中虽有嘀咕,却不敢公然违逆。 毕竟,太子监国,太子妃的命令便等同于国令。 林婉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当然,朝廷也不会让诸位白白辛劳。凡积极配合、踊跃捐输者,战后必有重赏。但若有人趁机囤积居奇,勾结外敌,意图不轨……”她语调陡然转冷,“杀无赦!”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商贾们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好了,”林婉语气稍缓,“具体章程,明日自有官员与诸位接洽。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吧。” 待众人散去,林婉身边的贴身侍女低声道:“娘娘,名单上那几家与秦国暗中素有往来的商号,今日都派了管事过来,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林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传令下去,盯紧这几家,特别是他们的信鸽、车马往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秦国想在我燕都安插眼线,探听虚实,本宫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接下来的数日,燕都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叶阳坐镇中枢,调度全局,林婉则在内稳固人心,肃清隐患,夫妻二人配合默契,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张开。 第七日黄昏,一只来自咸阳的信鸽,带着微不可察的特殊标记,落入了影卫在燕都的秘密据点。 叶阳寝宫内,当他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密信时,呼吸骤然一滞。 密信以特殊药水浸泡,字迹在烛火下缓缓浮现——正是李慎写给秦国一位边境大将的亲笔信! 信中内容,触目惊心! 李慎竟与秦将约定,三日之后,趁嬴政前往雍城祭祖途中,发动一场代号“雷霆”的斩首行动,目标直指嬴政本人! 信中还附有嬴政出行仪仗、沿途布防的详细情报,显然是预谋已久。 “好一个李慎!好一个斩首行动!”叶阳眼中寒光爆射,嘴角却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封信,来得太及时了! 他当即下令:“立即将此信誊抄三份,用最快的速度,分别送往楚、赵、魏三国君主手中!务必让他们知晓,秦国内部亦非铁板一块,嬴政更是即将大祸临头!” 这是一招狠棋! 一旦楚、赵、魏三国得知秦国将帅不和,甚至有弑君之举,必然会重新评估秦国的实力,甚至可能改变其外交策略。 更重要的是,这能给嬴政带去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内部猜忌。 就在叶阳的情报飞速送往各国的同时,秦国咸阳,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酝酿。 嬴政端坐于章台宫冰冷的王座之上,面沉如水。 数日前,他收到心腹重臣密报,称太傅李慎私藏大量六国叛党往来文书,意图不轨。 嬴政本就多疑,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傅早有忌惮,闻报之下,更是雷霆震怒! “彻查!给寡人彻查!掘地三尺,也要将证据找出来!”嬴政的怒吼声,让整个宫殿都为之颤抖。 黑冰台的缇骑倾巢而出,李慎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数日搜查,除了些许无关痛痒的文字,竟无实质性发现。 就在嬴政耐心将尽,以为是有人故意诬告之时,燕国影卫辗转送回的情报,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僵局。 那份情报并非李慎通敌的直接罪证,而是李慎府内一条极其隐秘的暗道图,以及暗道尽头一间密室的机关开启之法。 当黑冰台校尉按照图纸,在李慎书房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博古架后找到密室入口,并成功开启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密室之内,不仅有李慎与六国旧臣的联络书信,更有他私下培养死士、囤积兵甲的账册! 最致命的是,其中一封尚未发出的信函,竟是详细策划如何在秦军内部制造混乱,配合“外部力量”颠覆大秦的阴谋! 铁证如山! 嬴政看着呈上来的罪证,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将竹简摔在地上,眼中杀意沸腾:“李慎!竖子!寡人待汝不薄,汝竟敢背叛寡人,背叛大秦!” 当日,太傅李慎被缚至殿前,面对如山铁证,他自知死罪难逃,竟放声狂笑,历数嬴政暴政,最终被下令车裂于市。 其党羽门生故吏,或被夷三族,或被贬斥流放,一时间,秦国朝堂为之震动,军政体系因大量官员的缺失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与恐慌。 消息传回燕都,叶阳听闻李慎伏诛,秦国朝局动荡,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西方,那里是强秦的所在。 “李慎虽除,但嬴政此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叶阳对身边的谋士沉声道,“他此刻定然已将矛头指向我大燕,一场远胜以往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他当即下令,燕国全境加强边境巡逻,各关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同时,命令各地官营工坊,不分昼夜,加速打造兵器,储备粮草。 整个燕国,犹如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粉,预示着一个更加酷烈的寒冬。 燕国宫城之内,军机阁灯火彻夜不熄。 叶阳端坐主位,下方是燕国最核心的军机幕僚和宿将重臣。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叶阳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诸位,秦国内乱,乃天赐良机。然,嬴政之怒,亦如悬顶之剑。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唯有主动出击,方能觅得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波澜壮阔的未来。 “传本宫之令……”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他们知道,太子殿下即将宣布的,必将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一个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战略! 一场决定燕国,乃至整个七国命运的豪赌,即将拉开序幕。 第395章风起合纵,谋定而动 夜色,浓稠如墨,笼罩着燕国都城蓟城。 军机府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铅。 叶阳端坐主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面前一众心腹幕僚。 他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沉稳。 方才那封来自魏国的急信,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诸位,”叶阳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魏王来信,邀我亲赴大梁,共商合纵抗秦大计。”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神色各异。 有经验丰富的老将眉头紧锁,似在思索其中利弊;有年轻气盛的参谋跃跃欲试,认为这是扩大联盟的良机。 “将军,魏国此刻表态,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一名蓄着山羊胡的老者,乃是军机府的首席参谋徐庶,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秦军新败,李慎倒台,按理说各国应是争先恐后响应我燕国号召才是。赵国尚且犹豫再三,魏国却突然如此积极,甚至点名要将军亲往……其中恐有蹊跷。” 叶阳微微颔首,示意徐庶继续。 “魏国与秦国接壤最广,向来是秦国东出首当其冲的屏障,也是秦国重点拉拢或威慑的对象。魏王此举,若真心合纵,固然是我等之幸;可若是秦人暗中作祟,借魏王之手,设下鸿门宴……”徐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将军此行,安危堪忧啊!” “徐参谋所言极是!”另一名武将霍然起身,声如洪钟,“将军乃我燕国擎天之柱,万万不可轻易涉险!魏国若有诚意,何不派遣使者前来蓟城?或由我等代为前往大梁,试探其虚实!” 一时间,堂内议论纷纷,担忧之声不绝于耳。 叶阳并未急于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笺的边缘。 那薄薄的纸张,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重若千钧。 他何尝不知此行凶险? 魏国地处中原腹地,四通八达,但也意味着四面受敌。 其国策一向摇摆不定,时而联秦,时而抗秦,全凭利益驱使。 如今秦军势弱,魏王突然抛出橄榄枝,背后动机确实值得深思。 或许是秦国新任主将的离间之计,意图瓦解刚刚萌芽的合纵雏形,擒贼先擒王,将他这个发起者困于大梁。 又或许,是魏王想待价而沽,借他叶阳之名,抬高自身在合纵体系中的地位,谋取更大利益。 种种可能,如电光火石般在叶阳脑中闪过。 “安静。”叶阳抬手,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喧闹的军机府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远方,隐约可见蓟城百姓家中的点点灯火,如繁星般闪烁。 那是他誓死要守护的万家灯火。 “秦国之强,远非一两次战役失利便能动摇根本。”叶阳缓缓开口,语气坚定,“李慎虽倒,但秦军的底蕴犹在。新任主将无论能力如何,只要给他时间整合军队,恢复士气,对我等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合纵抗秦,乃是唯一生路。楚国已率先响应,赵国亦在权衡之后加入。如今,韩、魏两国态度未明。韩国向来孱弱,观望为主。而魏国,则至关重要。”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魏国若能加入,则合纵之势可成泰山压顶之势,东西夹击,秦军首尾难顾。若魏国倒向秦国,或保持中立,则我等北路军将独自面对秦军主力,压力倍增,合纵大业亦可能功亏一篑。” “此信,确实有可能是陷阱。”叶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但,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走这一遭!”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众幕僚闻言,皆是心头一震。 他们从叶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魄。 “将军三思!”徐庶再次劝道,“此事,可从长计议,派遣使者先行斡旋,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叶阳摆了摆手:“时不我待。秦军不会给我们太多从长计议的时间。魏王点名要我亲往,这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姿态。若我畏惧不前,只会让魏王看轻我燕国,更会让他对合纵的信心产生动摇。”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魏国都城大梁的位置:“大梁,是中原的枢纽。拿下它,便等于扼住了秦国东进的咽喉。即便此行有诈,我也要亲自去看看,魏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更何况,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当面阐述利害,将魏国彻底拉拢过来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勇气的交织光芒:“我相信,风险与机遇并存。若能成功说服魏王,则我合纵大军便如虎添翼!” “可是将军……” “不必多言。”叶阳打断了还想劝谏的部下,“此事我意已决。立即传令下去,加强蓟城防务,密切关注秦军动向。在我离开期间,军机事务由徐庶总揽,林婉协助。各部将领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遵命!”堂下众人见叶阳意志坚定,知劝说无用,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对统帅的信任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夜,更深了。 叶阳回到自己的府邸时,林婉仍在灯下批阅着各地送来的情报,娟秀的字迹在纸张上流淌,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见到叶阳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眉宇间带着一丝关切。 “事情,我已听说了。”林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敏锐,“魏国的邀请?” 叶阳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温茶,暖意顺着喉咙滑入心田,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寒意。 “你……决定去了?”林婉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映着烛光,也映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深知叶阳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便九头牛也拉不回。 “嗯。”叶阳应了一声,握住她微凉的手,“婉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此行确实凶险,但,不得不去。” 他将方才在军机府的分析,简略地对林婉说了一遍。 林婉静静地听着,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握紧了叶阳的手:“我明白你的考量。合纵大业,系于一身,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她没有像军机府的幕僚那样激烈劝阻,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叶阳。 他不是鲁莽之人,每一个看似冒险的决定背后,都有着深思熟虑的权衡。 “只是……”林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答应我,无论如何,务必保重自身。燕国不能没有你,我也……”她话未说完,脸颊微微泛红,却更显其情真意切。 叶阳心中一暖,凝视着眼前这位蕙质兰心的女子,她不仅是他事业上的得力助手,更是他心灵的港湾。 “放心。”他郑重承诺,“我叶阳的命,硬得很。区区大梁,还困不住我。”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仿佛任何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将化为坦途。 林婉凝视着他,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的是一往无前的决心,以及那份独属于叶阳的、睥睨天下的豪情。 她知道,再多的担忧也无法阻止他前行的脚步。 她能做的,唯有全力支持。 “好。”林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你放心去吧。蓟城有我,有徐参谋,还有诸位将士,定会为你守好大后方,静候将军凯旋!”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让须眉的果决与担当。 叶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那片被夜幕笼罩的魏国方向,目光深邃而悠远。 大梁城,究竟是盟友的盛情邀约,还是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此行,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夜风,悄然吹过,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也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征兆。 叶阳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已经做好了踏入这场未知棋局的准备。 而棋局的另一端,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第396章孤身赴会,舌战群雄 夜风微凉,吹动着林婉鬓角的发丝,她一针一线细密缝补着叶阳铠甲的内衬,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与祝愿都织入其中。 叶阳静立一旁,目光沉静如水 “此行万事小心。”林婉终于停下手中的针线,为他披上沉重的铠甲,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已安排了‘风影’和‘暗刺’两组顶尖密探,共计八人,他们会比你先一步抵达大梁,摸清城内布防,为你扫清障碍。府中精锐护卫,我也挑选了五十名,皆是百战余生、忠心耿耿之辈,由赵虎统领,随你一同前往。” 叶阳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着那份柔软与坚定:“辛苦你了。大梁那边,我会随机应变。” 林婉轻轻颔首,将脸颊贴在他的胸甲上,感受着那坚硬冰冷的触感,低声道:“我等你回来。”声音虽轻,却重逾千斤。 数日后,魏国都城大梁。 城门巍峨,守卫森严,往来商旅皆需经过严格盘查。 叶阳的车队一至,便有魏国礼官早已恭候在此,引着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直趋魏王宫。 街道两旁,百姓伸颈张望,议论纷纷,对于这位名震天下的燕国上将军,他们既好奇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敬畏。 魏王宫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魏王坐在上首,面带微笑,看上去一团和气,只是那笑容背后,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戒备。 “上将军远道而来,寡人未能远迎,失敬失敬!”魏王举杯示意,言语间透着刻意的热情。 叶阳亦举杯回敬:“魏王客气。叶阳此来,为的是六国合纵,共抗暴秦,不敢劳烦大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魏国大夫们开始轮番上阵,言辞间充满了试探与刁难。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率先发难道:“上将军,合纵抗秦,乃天下大义,我魏国自无异议。然,燕国连年征战,国力想必已是强弩之末,是否有足够实力领导合纵,力挽狂澜?若燕国不支,我等岂非引火烧身?”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顿时一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叶阳身上。 叶阳神色不变,放下酒杯,朗声道:“老大人此言差矣。燕国虽历经战火,然将士用命,百姓同心,愈战愈勇。秦军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其战线过长,补给艰难,多线作战,兵力分散,此乃其一。其二,秦法严苛,民怨沸腾,早已失尽人心。燕国正是看准此点,方能屡挫强秦。”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陡然拔高:“至于实力,口说无凭!”言罢,他对着身后赵虎使了个眼色。 赵虎会意,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猛然展开。 “嘶——”席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那竟是一幅绘制得极为精密的秦国军事部署图! 从函谷关到河东,再到南阳、颍川一带,秦军各部兵力、将领姓名、粮草囤积之地,甚至部分秘密据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此图,乃是我军斥候冒死从秦军内部缴获,其中虚实,诸位皆是军政要员,想必一看便知。”叶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魏国众臣面面相觑,脸上的轻慢之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与忌惮。 能搞到如此详尽的军事情报,燕国的渗透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魏王瞳孔微缩,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沉声道:“上将军果然手段非凡。” 宴席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结束。 次日,正式会谈。 魏王端坐高台,屏退了大部分臣子,只留下几位心腹重臣。 “上将军,合纵抗秦,我魏国责无旁贷。”魏王开门见山,“但亲兄弟明算账。若要我魏国倾全国之力出兵,燕国需拿出诚意。寡人有两个条件:其一,割让上谷、渔阳、右北平三座城池与我魏国,作为我军后路保障,亦是盟约之抵押;其二,魏国出兵后,未来五年军资用度,皆由燕国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饶是叶阳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眉头微蹙。 这条件何其苛刻! 简直是趁火打劫! 三座城池皆是燕国北方重镇,五年军资更是天文数字,这魏王,是想借合纵之名,掏空燕国,壮大自身! 叶阳身后的赵虎等人已是怒形于色,若非叶阳眼神制止,恐怕当场就要发作。 叶阳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魏国众臣见状,皆露出一丝得色,以为叶阳已被这条件镇住。 良久,叶阳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魏王之意,叶阳明白。三城关乎燕国国本,绝无可能割让。军资方面,燕国亦有楚国为盟,若由燕国独担,于理不合,亦非长久之计。” 魏王脸色一沉:“如此说来,上将军是毫无诚意了?” “非也。”叶阳话锋一转,“城池之事,燕国可暂借河间、涿郡两城与魏军驻扎,待秦国覆灭,合纵功成之日,原封归还。如此,既可为魏军提供便利,亦不损燕国根本。至于军资,燕楚两国可按出兵比例共同分摊,魏国亦可承担一部分,毕竟抗秦乃六国共同之事,风险共担,方显同舟共济之决心。如此,既减轻了燕国压力,也避免了魏国因军资不足而裹足不前之虞。” 这番话有理有据,既作出了让步,又点明了利害关系,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若魏王再坚持原来的条件,便显得过于贪婪,失了道义。 魏国众臣闻言,一时语塞,面面相觑,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暂借两城,战后归还,听上去合情合理;军资分摊,更是将魏国也拉下了水,使其无法置身事外。 魏王深深看了叶阳一眼,心中暗叹此子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心智与口才。 他权衡再三,若逼迫过甚,导致合纵失败,秦国铁蹄踏来,魏国也难独善其身。 “好!”魏王最终一拍御座扶手,“就依上将军所言!寡人这就命人草拟盟约!” 合纵盟约顺利签署。 叶阳并未就此满足,他趁热打铁,朗声提议:“为确保六国联军令行禁止,协同作战,叶阳提议,设立‘六国联军统帅部’。由燕国主导战术指挥,毕竟燕军与秦军交手最多,经验最为丰富。魏国国力雄厚,可负责粮草、军械等后勤调度,确保大军无后顾之忧。其余各国,各司其职,如此方能发挥最大战力!” 此提议一出,魏王与众臣皆是一惊。 由燕国主导战术指挥,这无疑是将联军的军事主导权交到了燕国手中。 但叶阳说得合情合理,燕军战绩彪炳,对秦军的了解也确实无人能及。 而将后勤调度交给魏国,也算是给了魏国极大的权力和实惠。 魏王思虑片刻,缓缓点头:“上将军所言极是,便如此办!” 此举,不仅极大提升了联盟的作战效率,更在无形中确立了燕国在合纵联盟中的领导地位。 离开大梁的前一夜,夜凉如水。 驿馆之内,灯火通明。 叶阳刚刚送走前来辞行的魏国官员,正准备宽衣歇息。 突然,窗棂微动,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单膝跪地。 “启禀上将军,咸阳急报!”来人正是林婉派出的密探之一,“风影”的首领。 叶阳目光一凝:“讲!” “嬴政于三日前,在咸阳宫秘密召见了一名神秘将领,身份不明,但据内线传回的只言片语,此人似乎与秦国新一轮的攻势有关,目标直指……”密探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 叶阳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凌厉的杀气自体内迸发而出,让室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嬴政,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星辰寥落。 片刻之后,他心中已有决断,声音冰冷而坚定,对身旁林婉派来的信使低声道:“传我将令,通知各路已集结的兵马,以及楚国方面,原定计划稍作调整……准备,迎敌!” 那信使领命,正欲悄然退下。 叶阳却忽然抬手,止住了他。 夜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他并未如众人所想,在驿馆内安然歇息,以养精蓄锐应对明日的归程。 他以更衣为由,屏退了左右侍从,包括忠心耿耿的赵虎。 此刻,他深邃的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比星辰更加幽深的光芒。 一个更为大胆,也更为凶险的念头,正在他脑海中飞速成型。 第397章暗流涌动,潜伏杀机 夜色如墨,杀机凛然。 叶阳一声令下,百名燕国精锐骑士如一道黑色闪电,骤然划破大梁城深夜的寂静。 铁蹄踏碎青石板路,激起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与沉闷的轰鸣,沿途的更夫和零星夜巡的魏兵无不骇然失色,纷纷避让。 这支队伍的目标,正是魏国军需官赵德的府邸。 赵德府邸灯火通明,显然这位军需官此刻也并未安寝。 或许是在等待刺杀叶阳成功的消息,又或许是在盘算着下一步的阴谋。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捷报,而是催命的马蹄声! “轰隆!” 沉重的府门在精锐骑士的合力冲撞下,如同纸糊一般轰然洞开。 木屑纷飞中,燕国骑士们手持雪亮马刀,如狼似虎般冲入府中! “什么人!竟敢擅闯军需官府邸!”府内护卫惊怒交加,试图上前阻拦。 回答他们的是冰冷的刀锋和迅猛的攻势。 这些护卫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是这些久经沙场的燕国精锐的对手?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府门前的抵抗便被彻底瓦解,鲜血染红了门前石阶。 叶阳策马立于府门之外,神色冷峻,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府内。 他并未亲自入内,这种搜捕之事,自有手下代劳。 他此刻更在意的是,赵德这条鱼,以及他背后牵扯出的那张大网。 府内很快传来亲信校尉的呼喊:“大人!赵德在内院书房!” 叶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内院书房中,赵德正惊恐万状地将一叠书信投入火盆,火光映照着他惨白而扭曲的脸。 他万万没想到,叶阳的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派出的刺客,难道失手了? “赵大人,这么晚了还在烧东西,是想销毁罪证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赵德猛地回头,只见几名燕国甲士簇拥着一名身形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叶阳! “叶……叶阳!”赵德声音颤抖,手中的书信失手掉落在地,“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我国大臣府邸,还纵兵行凶!魏王绝不会放过你!” 叶阳缓步上前,捡起那封尚未完全烧毁的书信,吹了吹上面的火星,目光一扫,冷笑道:“私闯?赵大人,你派刺客夜袭本使驿馆,意图破坏合纵,这笔账又该怎么算?至于魏王会不会放过我,就不劳赵大人费心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他将那半截书信递给身后的校尉:“收好。看看我们的军需官大人,都和哪些‘咸阳商人’有密切往来。” 赵德面如死灰那枚“李慎旧部”的令牌,还有这些年他与秦国暗中勾结的证据,一旦被呈到魏王面前,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搜!”叶阳没有多余的废话,只吐出一个字。 骑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书房内外被翻了个底朝天。 很快,更多的书信、账簿,甚至还有几箱来路不明的金银被搜了出来。 每一件,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事实——赵德通敌叛国! 就在此时,府外传来一阵骚动,大梁城的城卫军终于姗姗来迟。 一名身着魏国将军铠甲的中年人带着大批兵马,将赵府团团围住,见到府内一片狼藉和手持兵刃的燕国骑士,不由怒喝道:“燕国使者!你这是何意?在我大梁城内公然动武,莫非是想与我大魏开战不成?!” 叶阳从容走出书房,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名魏国将军:“将军息怒。本使只是在帮魏王清理门户。” 他一挥手,两名骑士将筛糠般瘫软的赵德押了上来。 “此人,魏国军需官赵德,勾结秦国,意图刺杀本使,破坏燕魏合纵大计,证据确凿!”叶阳声如洪钟,“本使怀疑,他不只是秦国安插在魏国的眼线那么简单,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阴谋!此事关乎魏国安危,本使不得不先发制人,将其擒获!” 那魏国将军看着形容狼狈的赵德,又看了看叶阳手中那些初步整理出来的“罪证”,脸上阴晴不定。 赵德在朝中也有些势力,但通秦的罪名,是谁也担不起的。 叶阳继续道:“这些,只是初步的证据。本使相信,深挖下去,定能挖出更多潜伏在魏国的毒瘤。至于本使今夜的行动,是否合乎规矩,稍后自会亲自向魏王解释清楚。”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魏国官兵:“但在此之前,本使希望将军能明白,秦国的渗透无孔不入,今日可以是本使,明日就可能是魏国的哪位重臣,甚至是魏王!若不及时清除这些内奸,合纵大业,危矣!大魏社稷,危矣!” 一番话掷地有声,既点明了赵德的罪行,又将自己的行为上升到了维护合纵、保护魏国的高度。 那名魏国将军虽然心中仍有不满,但叶阳所言句句在理,且人赃并获,他也无法再强硬指责。 叶阳看着对方变幻的神色,心中冷笑。 他知道,这盆脏水泼出去,赵德是死定了。 而魏王,为了维护合纵,为了魏国自身的安全,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甚至还要感谢他这个“外人”帮忙揪出了内奸。 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大梁城的风,似乎更冷了。 擒住赵德,只是第一步。 他布下的这张网,才刚刚开始收紧。 他要让所有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明白,胆敢算计他叶阳,算计燕国,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将赵德严加看管,所有证物一并封存。”叶阳对身边的校尉吩咐道,随即转向那名魏国将军,语气缓和了几分:“将军,此事重大,本使以为,当立即禀明魏王,由魏王亲自审理定夺。这些罪证,也将一并呈上。”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魏国朝堂之上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而这,仅仅是他搅动天下风云的序曲。 回到燕都之前,他必须确保魏国这条战线,不会因为内部的蛀虫而崩塌。 大梁城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叶阳深吸一口气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手中握着的,是足以撼动一切的力量和决心。 第398章雷霆出手,斩草除根 燕都蓟城的夜,比往常更沉了几分。 白色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几颗疏星在天际无力地闪烁,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此时叶阳的帅府之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 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一名形容枯槁、满身尘土的汉子,踉踉跄跄地被亲兵带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自称是来自秦国咸阳的工匠,冒死逃亡,只为传递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战局的惊天秘闻。 “报告太子殿下,秦王嬴政……他在渭水之滨,秘密建造了一座规模空前的兵器工坊!”汉子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惊恐与后怕,仿佛刚刚从地狱逃出生天,“那工坊守卫之森严,堪比王宫!日夜赶工,锤炼之声震耳欲聋,火光彻夜不熄。小人……小人侥幸窥得一角,他们好像在制造一种……一种前所未见的战车!” 前所未见的战车?这么吊? 叶阳眉头猛地一跳,心中那股刚刚因魏国内乱平息而略微放松的弦,瞬间绷紧! 他深知,秦国本就以强弓硬弩、铁甲精骑称雄于世,若再添新型利器,六国联军本就脆弱的平衡,将顷刻间土崩瓦解! “咋回事?详细说来!”叶阳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工匠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颤声道:“那战车……体型远超寻常,通体覆盖着厚重的青铜甲片,寻常箭矢恐怕难以穿透。其前部……前部装有狰狞的撞角和锋利无比的旋刃,一旦冲锋,挡者披靡!更可怕的是,小人曾远远瞥见,似乎……似乎能喷射出火焰!” 火焰! 此言一出,不仅是叶阳,就连侍立在旁的几名心腹幕僚,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个时代,火焰作为武器的运用尚不成熟,若秦军真能将火焰稳定地应用于战车之上,那将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有多少?何时能够投入使用?”叶阳追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工匠脸上血色尽褪:“具体数目不知,但渭水工坊规模浩大,日夜赶工之下,恐怕……恐怕不出两个月,便能武装一支虎狼之师!届时,六国危矣!” 两个月!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刚刚部署的“北击南援”计划,正是要抢在秦军新帅立稳脚跟、士气恢复之前发动。 可若是秦军再添此等大杀器,他所有的谋划都将化为泡影! 那画面几乎已经在他脑海中成型:坚不可摧的钢铁巨兽,口喷烈焰,如入无人之境般撕裂联军的阵线,无数士兵在哀嚎中化为焦炭,精心构筑的防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汗水,不知不觉间已经浸湿了叶阳的背脊。 他能感受到身边幕僚们投来的紧张目光,更能感受到那份无言的压力。 整个天下的命运,在这一刻似乎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清除魏国内奸,是为剪除肘腋之患;联合楚赵,是为合纵连横,聚沙成塔;巡视军营,鼓舞士气,是为磨砺出鞘之剑。 但这一切,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都可能显得苍白无力。 嬴政,这个雄才大略的秦王,果然还有后手! 而且是如此致命的后手! 他是在用阳谋吸引六国的注意力,暗地里却在打造足以一锤定音的秘密武器! 好一个嬴政! 好一个秦国! 叶阳猛地站起身,在室内踱步。 烛火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翻腾不休的内心。 等待吗? 等待秦军将那恐怖战车开到战场上,用六国将士的鲜血来验证其威力? 不! 那不是他叶阳的风格!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必须抢在它成型之前,将这个恶魔的胚胎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股凛然的杀气从叶阳身上勃发而出,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电,直视那名仍在瑟瑟发抖的工匠。 “你,可愿带路?” 工匠一愣,随即明白了叶阳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当他接触到叶阳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锐利眼神时,所有的迟疑都化为了决绝。 他猛地跪倒在地:“小人愿为将军效死!只求将军能阻止秦国暴行,还天下一个太平!” “好!”叶阳一字千钧,随即斩钉截铁地发布了命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必须在它投入使用前,毁掉它!”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 是的,毁掉它! 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艰难的选择。 叶阳深知渭水工坊必然防卫森严,深入秦境腹地进行破坏,无异于虎口拔牙,其凶险程度,比正面战场决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叶阳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缩,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深知,留给自己以及六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意味着秦国的秘密武器距离完成更近一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渭水工坊的地理位置、咸阳周边的兵力部署、乃至那名工匠描述的工坊内部可能存在的防御节点,都在他脑海中飞速盘旋,构建,推演…… 思考片刻后,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型。 这个计划,需要最精锐的勇士,最周密的部署,以及……视死如归的勇气。 夜色,愈发深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叶阳的帅府之外,巡逻士兵的甲叶摩擦声清晰可闻。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夜幕之下,一场决定天下走向的豪赌,即将拉开序幕。 叶阳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寒星划破夜空。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秦国腹地,渭水之畔的那个标记。 “来人!”他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与紧迫。 第399章奇袭渭水,破敌根基 夜风裹挟着浓重的硝烟与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叶阳立于渭水渡口,那张沾染着血与火的年轻脸庞在火把的映照下,线条愈发冷硬。 他身后,五百精锐呼吸沉重,身上的秦军服饰早已被汗水与血污浸透,却无人露出一丝疲态,只有如狼般的警惕与兴奋。 “很好,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叶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柄淬火的利刃,轻易撕裂了夜的沉寂。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浴血的面孔,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与追随。 急报的内容在他脑海中飞速盘旋。 嬴政震怒,新任主将,提前攻势……这一切,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以秦王嬴政的雄才大略与睚眦必报,断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渭水工坊被毁,不啻于在他心口剜下一块肉,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地反扑。 “将军,秦军主力若提前发动,我等这点人马……”副将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并非畏惧,只是深知双方实力悬殊,此刻他们孤军深入,一旦被秦军主力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叶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焦糊味反而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秦军震怒,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追剿我等。而新任主将急于立功,更会倾尽全力。他们会认为,我们烧了工坊,必然会循着最近的道路逃回燕境。”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狡黠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猎豹。 “他们会认为,我们会怕,会慌不择路。” 众将士屏息凝神,等待着叶阳的下文。 每一次,当他们陷入绝境或迷茫时,这位年轻的主帅总能想出匪夷所思却又精妙绝伦的计策。 “传令下去,”叶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全军即刻启程,目标——并非燕境!”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 不是燕境? 那要去哪里? 难道将军要带着他们这五百残兵,继续在秦国腹地搅动风云? 这未免也太……疯狂了! 副将更是愕然:“将军,这……我等已完成奇袭任务,此刻不回燕境,万一被秦军合围……” “合围?”叶阳冷笑一声,“他们以为我们会往北逃,我们偏要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嬴政不是想抓我们吗?那就让他的人马在秦川大地上好好跑一跑,看看究竟是谁在遛谁!” 他的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渭水工坊被毁,秦军的利器制造至少要耽搁数月。这数月,就是燕国喘息的机会,也是我们创造更大战机的机会!但如果我们现在就狼狈逃窜,只会让秦军更加轻视我们,更加肆无忌惮地进攻燕国!” “将军的意思是……”一名心思活络的校尉似乎明白了什么, “疲敌,扰敌,让他们在愤怒与迷惑中不断消耗!”叶阳一字一句道,“嬴政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追击战来洗刷耻辱,我们就偏不如他的愿!”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向:“我们往西!深入秦境腹地!他们不是要追吗?那就让他们追个够!” 往西? 那不是离燕境越来越远,反而更靠近秦国的心脏地带咸阳了吗? 所有人都被叶阳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决定惊呆了。 这简直是把已经到嘴的鸭子又扔回了狼群! 叶阳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脸上却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决定听起来有多么冒险,但他更清楚,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也越是安全。 秦军的搜捕主力,必然会集中在通往燕国的各个要道,谁能想到,他们这支孤军,不仅不逃,反而逆向而行,朝着秦国更深处进发? “将军,此举太过凶险!”副将急忙劝道,“我军将士连番作战,已是人困马乏,若再深入,粮草补给也是大问题!” “粮草?”叶阳眼中精光一闪,“秦军的粮仓,不就是我们的粮仓吗?他们既然要提前发动攻势,各地必然囤积了大量军需。我们这一路过去,就当是帮他们‘消耗’一番!”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一丝不羁的狂傲,瞬间点燃了将士们心中的热血。 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与期待。 跟着这样的主帅,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上一闯! “可是,将军,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 “最终的目的,自然是回到燕境。”叶阳打断道,目光深邃地望向漆黑的西方,“但回去的路,不止一条。我们要选的,是最能让他们痛苦,最能为燕国争取时间,也最能让他们……意想不到的那一条!” 他深知林婉在燕都的布置。 火油、燃烧箭矢的加速生产,民兵的夜间防御演练,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这五百精锐,在秦国境内掀起更大的风浪,将秦军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为林婉,为整个燕国,争取到那宝贵至极的时间! “记住,我们是狼,不是被追赶的兔子!”叶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厉,“我们要让他们知道,闯入秦境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能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利刃!” 夜色更浓,渭水依旧奔腾不息,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叶阳翻身上马,马缰一抖,坐骑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决心。 “出发!”一声令下,五百精锐不再犹豫,迅速调整方向,如同一道黑色的暗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秦境西部的茫茫夜色之中。 没有人知道,叶阳这看似疯狂的决定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 他手中的地图,不仅标注了渭水工坊,更有着秦国西部几处重要的关隘与屯粮之地的标记。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迷惑追兵那么简单。 渡口的火把渐渐熄灭,只留下滚滚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与焦臭。 一场更为凶险的猫鼠游戏,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展开。 而那只看似处于绝对劣势的“鼠”,嘴角却噙着一抹无人能懂的弧度,正准备给自以为是的“猫”,布下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的陷阱。 风声鹤唳的秦境西部,注定要因这支孤军的逆行,而掀起滔天波澜。 第400章暗度陈仓,诱敌深入 夜色如墨,渭水之畔的硝烟尚未散尽,叶阳已率领精锐部队,如一支离弦之箭,疾速向燕国境内撤退。 马蹄翻飞,烟尘滚滚,然而在这看似慌不择路的奔逃中,却暗藏玄机。 “将军,您的腰牌!”一名亲兵拾起一枚故意“遗落”的燕军校尉腰牌,正欲递还。 叶阳摆了摆手,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沉稳:“不必,就让它留在这里,给秦人一个念想。” 不仅是腰牌,道旁草丛中,几片沾染了血迹的残破布条,分明是燕军军服的料子,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更有甚者,在一处临时歇脚的密林边缘,几名工兵奉命草草掩埋了数卷缴获的秦军工坊图纸,只留下些许翻动的新土和一角残破的羊皮卷边。 “嬴政老儿此刻怕是气得三尸神暴跳吧。”叶阳勒住马缰,回望了一眼漆黑的南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越是急于雪耻,便越容易掉入我们精心准备的陷阱。这渭水大捷,仅仅是个开胃小菜。” 他深知,以嬴政的雄猜之主,绝不会容忍如此奇耻大辱,必定会倾尽国力,发动雷霆报复。 而这,正是他诱敌深入,毕其功于一役的绝佳良机! 数日后,燕都蓟城。 征尘未洗的叶阳,甫一踏入军机大堂,便立即召集了所有核心幕僚。 堂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军事沙盘前,众人神色肃然。 “诸位,渭水一役,我军虽小胜,却也彻底激怒了秦国。接下来,我们将面临秦军疯狂的反扑。”叶阳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与谋士,“秦军新任主将,据传是王翦之子王贲,此人虽年轻,却颇得王翦真传,用兵以稳健谨慎著称。若我们按部就班地防守,恐怕难以将其引入我们预设的战场。” 一名老成持重的参军皱眉道:“将军所言极是。王贲不比那些急功近利之辈,寻常诱敌之计,怕是难以奏效。” 叶阳微微颔首,胸有成竹地指向沙盘上的几处燕秦边境的次要关隘:“所以,本将决定,虚张声势!传令下去,命驻守在这几处关隘的边防部队,日夜操练,频繁调动,做出我大燕主力集结,欲图再次主动出击,甚至反攻秦境的假象!” “这……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让王贲更加警惕?”有幕僚提出疑虑。 “就是要他警惕!”叶阳但我军若表现出‘不自量力’的进攻姿态,他便会认为我们被渭水小胜冲昏了头脑,急于扩大战果。 如此一来,他反而可能为了寻求速胜,而选择更为冒险的进军路线。” 与此同时,蓟城之内,林婉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迅速组织起城中及周边村庄的百姓,向后方安全地带撤离,清野坚壁。 同时,她征调了大量民兵,换上制式军服,在通往蓟城的各条主要官道上,依照叶阳的部署,伪装成主力部队大规模集结的模样。 一时间,官道上营帐连绵,炊烟四起,战马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旌旗招展,声势浩大,将燕军主力仍在集结、准备决战的假情报渲染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林婉还亲自登门,拜访了数位早已告老还乡、但昔日威名赫赫的退隐老将。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恳请他们出山,协助训练各地紧急组建的地方武装,编练民团,以备不时之需,防止秦军万一突破正面防线,后方也能有足够的抵抗力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三日后,快马传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抵军机大堂。 “报——!”探子满面风霜,声音嘶哑,“秦军果然倾巢而出!已从函谷关调集五万精锐,由新任主将王贲亲自统率,正沿河东一线,向我燕境疾速推进!” “五万?王贲?”叶阳闻报,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发出一声冷笑:“好个急躁少年,果然还是按捺不住,这么快就上钩了!” 他霍然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中令箭挥洒自如:“传令!命李信将军所部,依计放弃正面抵抗,逐步后撤,将秦军引入预定区域!其余各路将领,按原计划行事,将我军主力,即刻秘密转移至太行山北麓的‘一线天’峡谷地带潜伏!” 那“一线天”峡谷,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地势险峻异常,中间仅有一条狭窄通道,是天然的伏击歼敌之所。 燕军各部得令,星夜兼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迅速完成了战略转移和伏击部署。 整个燕国北部边境,仿佛变成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然而,就在燕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际,一名潜伏在秦都咸阳的顶尖密探,历经九死一生,带回了一道足以改变整个战局走向的绝密情报。 “将军,十万火急!”密探面如金纸,声音微弱却字字惊心,“嬴政老贼……他已秘密召见楚国使臣,以及楚国内部的诸多亲秦大臣,许以重利,意图……意图瓦解我六国合纵之盟,首要目标便是策反楚国!” 叶阳接过密报,一目十行,原本沉稳的面庞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紧紧攥住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场战争,早已超出了单纯的军事对抗范畴,更是一场波谲云诡的列国博弈! 若楚国真的倒向秦国,六国联盟将顷刻间土崩瓦解,届时燕国将独木难支。 “嬴政……好毒的计策!”叶阳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意沸腾。 他意识到,眼前这一战,其意义远不止是保家卫国,更关乎整个天下的格局。 必须打!而且必须是一场酣畅淋漓、震古烁今的大胜! 唯有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正面战场上彻底击垮秦军的这支精锐,才能有效震慑那些心怀叵测、摇摆不定的所谓盟友,稳固岌岌可危的六国联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那条蜿蜒曲折、宛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的“一线天”峡谷,显得格外醒目。 此刻,秦军的先锋部队,在主将王贲的亲自带领下,正意气风发,一路追击着“节节败退”的燕军散兵游勇。 沿途发现的燕军腰牌、破损军旗,以及那些被“仓皇”掩埋的工坊图纸,都让王贲愈发坚信,燕军主力已在渭水之败后士气崩溃,不堪一击。 他座下的战马铁蹄踏过坚实的土地,卷起阵阵黄沙。 远方,太行山脉巍峨的轮廓已然在望,那幽深莫测的峡谷入口,如同一道通往地狱的门户,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王贲并不知道,他每前进一分,都离叶阳为他精心准备的死亡盛宴更近一步。 山风呼啸,卷起漫天枯叶,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呜咽。 叶阳立于临时搭建的帅帐高坡之上,手持千里镜,遥望着远方逐渐清晰的秦军旗帜。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 一名传令兵飞马而至,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启禀将军!秦军先锋已全部进入‘一线天’峡谷中段!后续主力大军,亦正源源不断跟进!” 叶阳缓缓放下千里镜,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的弧度,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身后屏息待命的众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猎物,已入网。” 第401章伏击太行,一战定局 山风裹着铁锈味的晨雾漫过帅帐,叶阳的皮靴碾过结霜的草茎,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他站在"一线天"峡谷北坡的制高点上,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柄青铜剑的吞口——这是林婉临出发前亲手为他系上的,剑穗上还留着她绣的并蒂莲,此刻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报——" 传令兵的马蹄声惊飞了三两只寒鸦,叶阳转身时,看见那少年军卒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草屑,显然是刚从最前沿的斥候岗狂奔而来。"前锋王贲的黑旗已过第三道弯,后军蒙武的粮草车正在进谷!" 叶阳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记得三天前在沙盘上推演时,特意让人用朱砂标出峡谷中段那处"葫芦口"——前窄后宽的地形,正是困死秦军的最佳杀局。 此刻他望着谷底蜿蜒如长蛇的秦军阵列,甲胄在晨曦里泛着冷光,连战马的铁蹄声都震得山壁嗡嗡作响。 "去,告诉弩营统领,等后军完全入谷再放信号。"叶阳扯下披风递给随从,露出里面玄色锁子甲,"另外,让伙头军把热粥再熬一锅——那些在悬崖上趴了整夜的小子们,该垫垫肚子了。" 随从领命而去时,叶阳的目光扫过左侧山梁。 那里有个身影缩成一团,藏在半人高的灌木后,露出半截缀着补丁的裤管。 他脚步一顿,转身时放轻了声音:"小栓子?" 那少年浑身一震,慌忙站起,腰间的箭囊撞在石头上,三两支雕翎箭"哗啦啦"掉出来。 叶阳认出这是前日新征的农家子,脸蛋白净得不像上过战场:"手怎么抖成这样?" "末、末将..."小栓子喉结滚动,指尖掐进掌心,"末将就是...就是怕射偏了。" 叶阳弯腰捡起地上的箭,箭头还沾着新鲜的松脂——这是他特意命工匠用松脂混着桐油浸过的,见火就着。"你看这箭头。"他把箭递到小栓子眼前,"等会儿你只要把它射到秦军的粮草车上,那些裹着油布的粮袋,比干柴还容易烧。" 小栓子的睫毛颤了颤:"可...可要是射不中..." "没有要是。"叶阳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厚重的皮甲传来,"你不是一个人在射。 左边三十步有张猛,右边五十步有陈二牛,你们三个人的箭簇会像三把刀,同时扎进同一个靶心。"他指了指谷底正在通过"葫芦口"的秦军辎重队,"看到那面镶红边的旗子没有? 那是蒙武的令旗,他的粮草车就在旗子后面。 等我的令旗往下一压——" 话音未落,山脚下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叶阳瞳孔骤缩,转身望去——谷底最前端的秦军突然停下了,王贲的坐骑高高扬起前蹄,马背上的大将正勒着缰绳,仰头盯着两侧的悬崖。 "不好!他们发现了!"小栓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叶阳的手指几乎掐进锁子甲的缝隙里。 他早该想到王贲不是庸将! 前日故意留下的破旗和腰牌,或许让这老匹夫起了疑? 他迅速扫视两侧山壁,看见伏兵们的身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那些用松枝编的伪装网,此刻在风里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弩机。 "吹号角!"叶阳突然拔出战剑,剑尖直指苍穹,"所有弩手听令——放!" 第一声号角撕裂晨雾时,小栓子感觉有团火从喉咙烧到眼底。 他抄起弩机,对准那面镶红边的旗子扣动扳机。 三石强弩的震颤顺着手臂传遍全身,雕翎箭带着破空声扎进粮车的油布,松脂遇火即燃,腾起的黑烟瞬间笼罩了半座山谷。 同一时间,两侧悬崖上的滚木雷石如暴雨倾盆。 最前端的秦军被砸得人仰马翻,后面的队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倒下的马匹和甲士堵死了退路。 叶阳看见王贲的佩剑划出银弧,砍翻了两个试图后退的士兵,可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剧烈的轰鸣淹没——山壁上预先埋下的火药包被火油箭引燃,炸得岩石碎块漫天乱飞。 "杀——" 燕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叶阳抽出腰间佩剑,跟着从高坡上冲下去时,锁子甲撞在山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看见左侧山梁的小栓子正举着第二支箭,脸上沾着黑灰,眼睛却亮得像星子;看见张猛的弩机卡壳了,干脆抄起腰间的短刀,跟着冲锋的步卒一起跳进谷底。 王贲的左臂在混乱中中了一箭,箭簇穿透皮甲,血珠顺着手臂滴在青铜剑上。 他望着周围不断倒下的秦军,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那些"溃逃"的燕军散兵,根本就是诱饵;那些"仓皇"掩埋的工坊图纸,分明是引他入谷的钓饵! "撤! 往谷口退!"王贲咬着牙吼道,可谷口方向突然腾起遮天蔽日的箭雨。 叶阳早已命人用砍伐的巨木堵住了峡谷两端,此刻数百张强弩从谷口两侧的暗堡里伸出,每一支箭都带着倒钩,扎进秦军后背。 战斗持续到日头偏西时,谷底的血水已经漫过了脚面。 叶阳站在一堆秦军甲胄上,望着远处狼狈逃窜的王贲残部,剑穗上的并蒂莲被血染红了半片。 他解下披风裹住一个受伤的卒子,转头对传令兵道:"立刻送军医过来,这些俘虏...有用。" 燕都的丞相府里,林婉的手在竹简上停了停。 她刚收到前线送来的捷报,墨迹未干的"太行大捷"四个字,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去,把仓库里的二十车伤药和五十车粮草,连夜送往前线。"她对管家说完,又转身对跪在堂下的使者道:"你带着捷报去楚国,告诉春申君——燕国的剑,能斩秦将,也能护盟友。" 暮色漫进帅帐时,叶阳坐在俘虏堆前。 那个被他亲自审问的秦军副将,此刻正抖着腿喝热粥,喉咙里还塞着半块炊饼:"大王...不,秦王确实派了密使去郢都,带着三车金器,说是要和令尹子兰结...结姻亲。" 叶阳的指节叩了叩案几,烛火在他眼底跳动。 他望着帐外猎猎作响的"燕"字旗,突然笑了:"正好,明日让所有俘虏穿上燕军甲胄,跟着我们去巡营。"他转头对随从道:"派人快马加鞭回蓟城,告诉夫人...太行的捷报,该让天下人都听见了。" 晚风卷着战报的帛书掠过山巅,远处传来斥候的马蹄声。 叶阳知道,用不了多久,六国的王宫里就会传遍这场伏击战的细节——燕国的太子丹,不仅能在绝境里布下杀局,更能用一场大胜,把摇摇欲坠的合纵联盟,重新锻造成一把刺向咸阳的利剑。 而此刻,在咸阳的章台宫,嬴政正捏着一份染血的军报。 烛火突然熄灭的刹那,他听见窗外的北风里,隐隐传来燕国战鼓的轰鸣。 第402章连横破局,六国归心 夜风凄冷,吹动叶阳衣袂,他玄黑色的眸子里寒芒一闪而逝。 李慎? 这个名字如同沉寂多年的毒蛇,在此刻骤然苏醒,吐着致命的信子。 “李慎旧部……”叶阳低声重复,指节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城砖上敲击着,“他们有多少人马?如今在楚国何处?为首者何人?” 那名密探显然训练有素,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禀报:“回主公,初步探明,这支兵马约有五千之众,皆是百战余生的悍卒,打着‘为李慎将军复仇’、‘清君侧’的旗号,目前出现在楚国腹地,靠近旧都郢的区域。为首者自称李慎义子,名叫李敢,据说此人勇武过人,在李慎旧部中颇有威望。” 李慎,曾经是楚国赫赫有名的一员猛将,以治军严酷、骁勇善战著称,却因功高震主,又兼性格刚愎,最终被楚王猜忌,一杯毒酒了却残生,其麾下精锐也被拆分收编,不成气候。 叶阳早年游历楚国时,曾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深知其部众的彪悍。 如今这支力量突然冒头,时机如此凑巧,背后若无推手,叶阳绝不相信。 “清君侧?好一个清君侧!”叶阳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更甚,“看来嬴政的手段,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他这是想在楚国点一把火,烧断我的合纵链条啊!” 他心念电转。 楚国刚刚因为那份伪造的“秦楚密约”而被迫倒向合纵,楚相黄歇更是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公开表态。 此刻楚国内部本就暗流汹涌,若这支“李慎旧部”再闹将起来,极有可能引发楚国大乱。 一旦楚国生变,他精心策划的“三线作战”中,项燕负责的江淮防线便会首当其冲,甚至可能不攻自破。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是否需要调整南征计划,先稳固楚国?”密探感受到了叶阳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小心翼翼地请示。 叶阳缓缓摇头,目光望向遥远的西方,那里是秦国的方向,是函谷关的所在。 “不,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太行大捷的声威尚在,各国士气正盛,此刻若因楚国一支不明兵马而迟滞大军,只会让嬴政得逞,也会动摇合纵军心。” 他沉吟片刻,断然道:“传我密令,命潜伏在楚国的‘蜂巢’全力探查李敢部的虚实、动向以及幕后支持者。另外,立刻备一份厚礼,并修书一封,派最得力的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寿春,交给楚相黄歇。” “交给黄歇?”密探微微一怔。 黄歇刚刚才被主公“算计”了一把,此刻怕是…… 叶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黄歇是聪明人。这份‘大礼’,既是考验,也是他向六国证明自己并非秦国内应的绝佳机会。李慎旧部在楚国境内作乱,打的旗号是‘清君侧’,矛头直指楚王。他黄歇身为楚相,若不能迅速平息此事,楚王会如何看他?其他合纵诸国又会如何看他?” “他若有半分迟疑,或者处置不力,那份‘秦楚密约’的真假,恐怕就要在楚国朝堂上重新论证了。”叶阳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告诉黄歇,我等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合纵大军不日即将开拔,我不希望在后方听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属下明白!”密探心头一凛,迅速领命而去。 城墙上再次恢复了寂静,只余下叶阳独自矗立。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心中那股因太行大捷而起的激昂,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警惕。 嬴政,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明面上,秦国因太行之败似乎暂时收敛了锋芒,暗地里却已布下毒计,试图从内部瓦解联盟。 “李慎旧部……”叶阳的目光再次投向星空,那里繁星点点,却似乎也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合纵之路,注定布满荆棘。 他转身走下城墙,步伐沉稳依旧。 既然敌人已经出招,他便一一接下便是。 回到临时帅府,叶阳并未立刻歇息,而是召来了负责情报汇总的书记官。 “将所有关于楚国近期的人事变动、军力部署、以及各地异常情况的卷宗都拿来。” 灯火下,叶阳仔细翻阅着一卷卷竹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他不仅要应对秦国的阳谋,更要防备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鬼蜮伎俩。 与此同时,燕都之内,林婉主持的民间大会正如火如荼。 她凭借出色的口才与清晰的逻辑,将合纵抗秦的利弊分析得淋漓尽致,特别是“六国商会”的构想,更是激起了各地商贾的极大兴趣。 减免税收、官方保障、统一标准,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机。 一时间,响应者云集,无数资金开始向着燕都汇聚,准备投入到这个跨国商业联盟之中。 林婉巧妙地将经济利益与国家存亡捆绑在一起,使得合纵的根基更加稳固。 而在遥远的赵国邯郸,老将廉颇接到叶阳的任命,虽年事已高,却依旧精神矍铄。 他抚摸着帅印,慨然长叹:“叶帅有此魄力,老夫焉能不从!秦军主力,便交由我来应对!”他当即点齐兵马,准备南下,与秦军主力展开正面较量。 魏国大梁,信陵君魏无忌亦是感慨万千。 他曾是合纵的积极倡导者,却屡遭挫折。 如今叶阳以雷霆之势整合六国,让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他毅然接受副帅之职,负责协调魏韩两国防务,并策应廉颇的南线战场。 楚国寿春,楚相黄歇府邸。 当叶阳的密使带着那封意味深长的信件和一份“薄礼”出现在他面前时,黄歇的脸色变了又变。 那份“秦楚密约”的阴影尚未散去,如今又来了个“李慎旧部”。 他知道,这是叶阳的阳谋,也是他洗刷嫌疑、稳固地位的唯一机会。 “叶元帅……当真是好手段!”黄歇握着信件,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他抬头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楚国境内那支正在蠢蠢欲动的乱军,也仿佛看到了叶阳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告诉叶元帅,”黄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楚国,绝不会成为合纵的累赘。李慎之乱,本相一力担之!不日,必给叶元帅一个交代!” 他心中清楚,这不仅仅是对叶阳的交代,更是对楚王,对天下人的交代。 若连内乱都无法平息,他这个楚相也就当到头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楚国真的因此大乱,秦国必然趁虚而入,届时他黄歇便是楚国的千古罪人。 一场席卷列国的风暴,已然成型。 而叶阳,这位年轻的合纵主帅,正站在风暴的中心,冷静地注视着棋盘上的每一个变化,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挑战。 函谷关,那个象征着秦国强大的门户,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而在此之前,所有的暗流与障碍,都必须被一一清除。 “嬴政,你的牌,我会一张张揭开。”叶阳放下手中的竹简 而那支所谓的“李慎旧部”,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中,一颗需要被迅速剔除的障碍罢了。 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第403章暗流涌动,疑云密布 蓟城的秋风吹得城垛上的旌旗猎猎作响,叶阳立在女墙后,玄色锦袍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随他穿越而来的青铜剑。 下方密探单膝跪地,喉结动了动:"启禀太子,楚地传来消息,那支打着''李慎旧部''旗号的人马,已从湘水流域北渡,前锋离寿春不足百里。" 叶阳指尖在城砖上轻轻叩了两下。 他记得前世读《赵国志》时,李慎是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的反对派,因私通旧贵族被削去军职,部众流放楚地——这是秦国选这个旗号的由头。"李慎都死了四十年,遗部早该散作黔首。"他垂眸盯着密探头顶的青铜盔缨,"能短时间聚起三千人,粮草从何而来?" "据线报,他们沿途劫了三批商队。"密探额头沁出细汗,"但...商队里装的不是盐铁,是精米和皮甲。" 叶阳瞳孔微缩。 精米非楚地主产,皮甲更需兽皮鞣制——这分明是秦地特产。 他转身看向城内,宫阙檐角的铜铃在风中摇晃,像极了前世手机的震动提示。"传我命令。"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第一,让楚境密探伪装成流民混入贼军,查清楚他们的粮道;第二,快马送书给廉颇和项燕,就说凡打着''李慎''旗号的部队,一律视作秦谍,格杀勿论。" "诺!"密探抱拳退下时,衣摆扫过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 叶阳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瓮城,忽闻身后传来环佩轻响。 林婉提着一盏青瓷灯站在转角,暖黄的光晕裹着她月白色裙裾,发间那支燕地特有的玉簪闪着温润的光:"夫君可是在烦楚地的乱子?" "你怎知?"叶阳转身,眉间的褶皱松了些。 林婉将灯盏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今日早朝,上大夫鞠武说楚国使者称''国内不稳,合纵粮草恐难按时交割''。"她望着城墙外渐沉的落日,"我去市易司转了转,楚商的摊位空了小半——分明是有人在动摇商心。" 叶阳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串他亲手串的南珠:"你...可是有主意了?" 林婉眼尾微弯,像只偷到鱼的猫:"六国商会在楚地设分会如何?"她从袖中摸出一卷绢帛,展开是列国商路图,"我已联系了三十家燕商,他们愿以市价两倍收购楚地的生漆、葛布。 再派商队护送物资入楚——商队里多些会武的伙计,既能护货,也能...探探风声。" 叶阳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婉娘这是要拿商队当暗桩。"他忽然想起什么,"可楚王熊完最厌商人干政..." "所以要打''民间商会''的旗号。"林婉将绢帛重新卷起,"我明日便启程,就说受燕地百姓所托,要与楚民共渡时艰。"她仰起脸,眼中有星火在跳,"夫君要做合纵的旗,我便做旗上的穗子——总得有人把这旗攥紧了。" 叶阳喉头一热,正想说什么,却见宫门口的小黄门捧着朱漆食盒跑来:"太子,魏国来的贾先生求见,说有急报。" 林婉轻轻抽回手:"我去偏殿等你。"她转身时,裙角扫过叶阳的手背,像一片温柔的云。 书房内烛火摇曳,那贾先生掀了斗篷,露出一张普通到记不住的脸——正是燕国安插在秦国的"商队大掌柜"。 他从靴筒里抽出一卷浸过药水的帛书,在烛火上一烤,字迹渐渐显影:"秦王调了五万陇西铁骑到上郡,三万巴蜀弩手到武关,还有...咸阳宫的中车府令赵高,带着十车金饼出了函谷关。" 叶阳捏着帛书的手紧了紧。 陇西铁骑善奔袭,巴蜀弩手擅攻坚,赵高的金饼...他冷笑一声:"嬴政这是要三面施压。 正面用铁骑弩手吓唬人,侧面让赵高带着金子去各国砸墙脚。"他将帛书投入炭盆,火星噼啪炸响,"告诉咸阳的线人,盯着赵高的行踪,尤其是他见了哪些人。" 贾先生点头:"还有一事,秦国新征的徭役里,有三成是原赵魏降卒。"他压低声音,"他们被编入辎重兵,可每人发的不是铁锹,是短刀。" 叶阳猛地站起,案上的竹简哗啦落地。 赵魏降卒本就对秦有怨,发短刀...这是要让他们做内应! 他弯腰拾起竹简,指节泛白:"传信给廉颇,让他派人混入秦营徭役,策反这些降卒。 若能里应外合..."他没说完,目光却亮得惊人。 次日清晨,蓟城城门挂着新换的"燕"字旗。 叶阳跨上那匹通体墨黑的乌骓马,林婉捧着他的玄色披风站在阶下。"此去赵国,沿途多山。"她踮脚为他系紧披风,"这是我新制的护腕,里面缝了软甲。" 叶阳握住她的手:"政务就交予你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封用燕国王玺封缄的密信,"若有变故,持此信去易水河畔的老槐树,树下有三百''北地狼骑''——这是我留的底牌。" 林婉将密信贴身收好,忽然听见城外传来马蹄声。 一名斥候策马冲来,腰间的令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太子! 赵地传来急报,有个自称''李慎遗孤''的人,带着几十个舌辩之士,在邯郸城外散布谣言,说您为争权挑起战端,害得百姓流离!" 叶阳勒住乌骓,马嘶声惊飞了城楼上的乌鸦。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转头对身后的亲卫队长道:"传我口谕,沿途每五十里设一个告示牌,把李慎当年因反对胡服骑射被削职的旧案刻上去。 再派二十个舌辩士跟在那''遗孤''后面,当场对质。" 亲卫队长抱拳:"诺!" 叶阳踢了踢马腹,乌骓扬蹄向前。 林婉望着他的背影融入晨雾,指尖轻轻抚过心口的密信。 此时的蓟城,早市的喧哗渐起,卖浆者的吆喝混着胡饼的香气飘来——这烟火气,她定要为他守好。 而千里之外的赵国边境,晋阳城头的守将正踮脚眺望北方。 忽见尘烟起处,一列玄甲骑兵如墨色洪流奔涌而来,为首者玄袍猎猎,腰间青铜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守将忙转身朝城内大喊:"报——合纵主帅叶太子到!" 城楼上,白发银甲的廉颇正抚剑而立。 他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眶微热,手指重重叩在城垛上:"备马! 本将军要亲自出城,迎我燕国太子!" 第404章铁血赵边,破局之道 晋阳城外的尘烟尚未散尽,玄甲骑兵的马蹄声已叩响青石板。 叶阳在马背上微微前倾,望着城楼下那道白发银甲的身影——廉颇正攥着缰绳,战马因主人紧绷的手臂而不安地打着响鼻。 老将军的银盔在晨雾中泛着冷光,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层薄泪,分明是忍了又忍。 "老将军。"叶阳翻身下马,玄袍下摆扫过沾露的草尖。 他伸手扶住廉颇欲行的大礼,掌心触到对方甲胄上未擦净的锈迹,"数月未见,您的铠甲该换副新的了。" 廉颇的手指在剑鞘上重重一叩,发出清越的嗡鸣:"太子可知,某在城楼上等这一声''老将军'',等了多少个日夜?"他突然扯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半口,酒液顺着花白的胡须往下淌,"赵军的炊饼都快啃出铁锈味了,可一听说燕太子要来,连最蔫的小子都把破甲擦得锃亮——"他猛地指向远处军营,"您看那旗杆! 是我让人连夜刷的朱漆,就为让合纵的旗子飘得精神些!" 叶阳顺着他的手势望去。 晨风中招展的"合纵"旗确实鲜艳,可旗面下的营帐却东倒西歪,几个士兵正用草绳捆扎裂开的盾牌。 有个年轻卒子抬头望见他们,慌忙把啃了一半的菜饼塞进怀里,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 "走,去营里转转。"叶阳拍了拍廉颇的肩。 两人刚踏进辕门,便有股酸霉味扑面而来——是囤积过久的粟米发酵的味道。 叶阳弯腰抓起一把军粮,指缝间漏下的不仅有碎米,还有发黑的虫尸。 "去年秋天的陈粮,再不吃就要喂老鼠了。"廉颇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赵地大旱,贵族们囤着新粮待价而沽,我们这些守边的,能有口填肚子的就算不错。"他踢了踢脚边的青铜弩机,机簧处结着暗褐色的锈,"这弩还是武灵王时造的,射程连三十步都不到。 前日演训,有个小子的弩弦崩了,当场崩瞎只眼......" 叶阳的拇指摩挲着弩机的刻痕,突然松开手。 金属坠地的闷响惊得附近士兵纷纷抬头,却见他望着远处正在校场练刀的士兵们——他们的刀鞘多是用粗布裹的,刀刃卷了口,便用石块磨得薄如蝉翼,看着锋利,实则砍到甲胄上准崩。 "明日起,燕国的三十车新式连弩会过易水。"叶阳转身时,玄袍带起一阵风,"每具弩配三百支精铁箭,机簧用精钢重铸,射程能到八十步。"他又指向粮垛,"另拨两万石新粟,三日后到。 但有个条件——"他目光扫过廉颇,"得立个''合纵军需司'',韩魏楚燕赵各派一人,钱粮军械统一调配。 往后谁再藏着米粮不卖,就是跟合纵所有国家过不去。" 廉颇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火折子点着的油盏:"好! 某这就修书给赵王,让他派个信得过的人来!"他话音未落,又压低声音拽着叶阳往偏帐走,"可还有桩麻烦——郭开那老匹夫最近往边境送了十车酒肉,说是''劳军''。 昨日有个都尉喝多了,说什么''秦使说了,只要赵不帮燕,来年秦的商队能送十倍粮''......" 叶阳在帐中站定,烛火映得他眉峰如刀。 他伸手拨了拨灯芯,火星噼啪炸开:"老将军可知庞煖将军现在何处?" "在代郡练骑射,离这儿三百里。" "请他带三千骑兵来。"叶阳指尖敲着案几,"三日后,就在这校场办演武大会。 骑射、步战、攻城,什么实战练什么。 让那些动摇的看看——合纵的兵,能砍秦人的头,也能砍自家的软骨头。"他顿了顿,"演武时挑出的精锐,编成''合纵先锋军'',归你直接调遣。" 廉颇的手重重拍在他肩上,甲片撞得叮当响:"某这就派人快马加鞭!"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一个穿玄衣的信使滚鞍下马,怀里的竹筒还沾着楚地的泥。 叶阳拆开密信,烛火下,林婉熟悉的小楷跃入眼帘——"黄歇已签通商协议,粮食互换预案明日生效。 婉建议设六国文教院,邀各国博士讲学,具体事宜待君归议。" 他指尖轻轻抚过信尾的朱砂印,那是林婉常用的并蒂莲纹样。 窗外传来北风的呼啸,他却觉得心口暖烘烘的——这女子,总在他需要的时候,把事情做得漂亮利落。 "太子!"帐外突然传来巡营校尉的急喊,"西营有队''燕国斥候''形迹可疑,说是奉您命令来传信,可腰牌上的燕纹刻反了!"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将密信往怀里一塞,对廉颇道:"老将军,借五百刀盾手,随我去会会这些''斥候''。" 西营的草垛后,七个穿燕军服饰的人正蹲在角落里。 为首者见叶阳带着人过来,慌忙起身:"太子,末将奉......" "奉谁的命令?"叶阳打断他,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缠着的红绳,是秦地特有的"平安结"。 他突然冷笑,"燕军斥候的腰牌,该用玄鸟纹,你们倒好,刻了只麻雀。" 七人脸色骤变,为首者拔刀便刺。 但他们刚动,四周便窜出无数刀盾手,将草垛围了个严实。 叶阳退到安全处,看着廉颇的亲卫像老鹰抓小鸡般把人按在地上。 当从为首者怀里搜出那枚刻着"咸阳宫造"的玉佩时,连廉颇都倒抽了口冷气——玉上的云雷纹,是秦王宫专属的匠作标记。 "押去审。"叶阳转身时,玄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把证据送邯郸,让郭开之流看看,他们的''秦使''到底安的什么心。" 三日后,叶阳踏上返回蓟城的路。 马蹄踏碎晨霜时,亲卫队长策马赶来,手里的密报还带着体温:"太子,李慎旧部在楚地纠集了千余人,正往赵楚交界移动,意图截断粮道。" 叶阳勒住乌骓,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他摸出腰间的青铜剑,剑刃上映出他微扬的嘴角:"传我命令,廉颇的轻骑跟紧了,莫打草惊蛇。 再让燕国特使找项燕,调五千楚军在交界埋伏。"他用剑鞘挑起一片霜花,看它在阳光下融化,"他们不是想当蛇吗? 那就让他们看看,合纵这口瓮,够不够大。" 乌骓长嘶一声,载着他往北方疾驰。 蓟城的轮廓已在远处若隐若现,叶阳摸了摸怀里林婉的密信,又按了按腰间的剑——等他回去,该把廉颇、项燕、信陵君都叫来,有些事,是时候摆到台面上来了。 第405章诱敌深入,雷霆出击 马蹄铁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叶阳翻身下马时,玄色大氅被北风卷起,露出腰间那柄青铜剑的云纹剑格——正是方才在霜色里挑落冰晶的那柄。 "太子!"门房老周哈着白气迎上来,手里的铜灯在风里摇晃,"夫人刚用过晚膳,说您若回来,先去偏厅用碗热粥。" 叶阳脚步一顿,指腹轻轻蹭过衣襟下的密信。 三日前在马背上摸过无数次的并蒂莲印,此刻隔着布料仍像一团活火。 他应了声,却先往演武场方向拐去——那三匹乌骓的蹄声,该到了。 演武场的灯笼刚挂上第二盏,廉颇的重剑便先一步劈碎了夜色。 老将军卸了甲,只穿件玄色短打,臂上肌肉隆起如古松盘根:"太子,信陵君的马车过了护城河,项燕的快马在北门外吃了碗羊汤,这会子该到了。" 话音未落,演武场东侧便传来铜铃轻响。 信陵君魏无忌掀开车帘,月白锦袍上还沾着半片梧桐叶:"丹兄好算计,我这刚进蓟城,连杯茶都没喝上。"他眼尾微挑,却掩不住眼底的期待。 几乎是同一时刻,西南角的角门被撞开。 项燕裹着楚地特有的湘绣披风,腰间的青铜戈还带着行军的尘土:"叶阳! 李慎那老匹夫的旧部,当真在边境晃悠?"这位楚国柱国的声音像擂响的战鼓,震得灯笼穗子直颤。 叶阳将三人让进议事厅时,案上的炭盆正烧得噼啪响。 他解下大氅挂在铜钩上,指节叩了叩案上摊开的羊皮地图:"三位且看——"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照出地图上赵楚边境那道红笔圈起的线:"秦军派来的不是兵,是根搅屎棍。"他指尖划过李慎旧部的移动路线,"他们不敢真打,就想烧粮仓、劫商队,让合纵军人心惶惶。" 廉颇的粗眉拧成了疙瘩:"那咱们就直捣贼巢? 末将带三千锐士——" "老将军别急。"叶阳截断他的话,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书,"昨日我让斥候放了风,说合纵军主力要东移去援齐。"他展开竹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带着新墨的潮气,"李慎旧部的探子此刻该往邯郸送消息了,他们必定以为有机可乘。" 信陵君突然低笑出声,指节叩了叩案几:"丹兄这是要诱蛇入瓮?" "瓮?"叶阳抽出腰间青铜剑,剑尖挑起地图上赵楚交界的"伏牛谷","这瓮,是伏牛谷的三十里险道。"他抬眼扫过三人,目光如剑,"我带轻骑伪装成赵军运粮队,引他们进谷。 老将军带重甲兵守谷口,项将军带楚军伏在谷尾——" "好!"项燕拍案而起,青铜戈在地上磕出火星,"等他们钻进来,咱们前后一夹,管叫他们连渣都剩不下!" "且慢。"信陵君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叶阳腰间的密信上,"丹兄可还有后手?" 叶阳的手指在剑鞘上轻轻一弹,剑鸣如龙吟:"若只是李慎旧部,倒不值得大动干戈。"他从案下取出个檀木匣,掀开时,那枚刻着"咸阳宫造"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三日前西营抓的秦谍,审出些有意思的东西——他们的银钱,走的是吕不韦旧部的账。" 廉颇的瞳孔骤然收缩:"吕不韦? 那老匹夫不是被嬴政贬到蜀地了?" "正是因为贬了,才更要找点事情做。"叶阳将玉佩推到案心,"嬴政急着收权,吕不韦急着证明自己。 破坏合纵,就是他递到嬴政跟前的投名状。"他的拇指摩挲着玉佩上的云雷纹,"所以这仗,咱们不仅要打疼李慎旧部,更要让天下人看看——" "看看秦廷的阴谋,到底有多上不得台面。"信陵君接口,眼中泛起冷光。 "正是。"叶阳将剑重重插入案几,震得烛火摇晃,"三日后丑时,按计行事。" 议事厅外的更漏刚敲过三更,叶阳推开偏厅门时,正见林婉跪在炭盆前。 她素色襦裙下摆沾着炉灰,手里捏着半卷未写完的竹简书,发间的青玉簪子歪在鬓边——显然是等得累了,靠在案几上打了个盹。 "婉娘。"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却还是惊得她猛地抬头。 林婉揉了揉发红的眼尾,起身时带翻了案上的陶砚,墨汁溅在她月白袖口,晕开团模糊的墨花。 "你看!"她急得直跺脚,却又忍不住笑,"方才在太学召义勇,写榜文时手都酸了。"她捧起案上的竹简书,最上面那卷写着"忠义榜"三个大字,"我让人去各城贴,把抗秦战死的将士名字都刻在石头上,立在城门边上——" "好。"叶阳握住她沾着墨汁的手,触手是惯常的温凉,"你今日还去见乐乘了?" 林婉的耳尖微微发红:"乐老将军说...说当年您祖父待他父亲不薄。"她从袖中摸出个青铜虎符,"他答应出山,明日就去校场教新兵刺枪术。" 叶阳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墨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像团暖融融的雾:"辛苦你了。" "不辛苦。"林婉踮脚替他理了理衣襟,"你明日要带轻骑去伏牛谷...当心些。"她的手指在他剑穗上绕了绕,"我让人在你甲里衬了层丝绵,夜里凉。" 叶阳突然将她抱进怀里。 帐外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三日前在马背上想的那些计策,此刻都不如怀里这人的温度实在。 "等打完这仗。"他埋在她发间低笑,"我陪你去看忠义榜立起来。" 三日后的伏牛谷,晨雾还未散尽。 叶阳裹着赵军的皮甲,坐在运粮车的赶车位上,手里的鞭子甩得噼啪响。 他能听见身后五十辆粮车的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也能听见谷两侧灌木丛里压抑的呼吸——那是廉颇的重甲兵,正攥着长戈,等他的暗号。 "停下!"前方突然传来断喝。 二十几个裹着灰布斗篷的人从岩石后钻出来,为首者腰间别着李慎旧部特有的狼头短刀,"老子是赵军巡粮队的,你们哪部分的?" 叶阳翻身下车,故意踉跄两步,露出腰间那枚伪造的赵军虎符:"军爷您瞧,咱们是从邯郸来的,给合纵军送粮——" "放屁!"为首者一把抢过虎符,翻来覆去看了两眼,突然挥刀抵住叶阳咽喉,"邯郸的虎符该刻玄鸟,你这倒好,刻只麻雀!"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和三日前西营那队秦谍的把戏如出一辙。 他猛地后退半步,腰间青铜剑"嗡"地出鞘,寒光掠过为首者的手腕:"动手!" 谷两侧的灌木丛瞬间炸开。 廉颇的重甲兵举着长戈从高处扑下,项燕的楚军从谷尾杀来,刀枪碰撞声混着惨叫声,惊得晨雾都散了大半。 叶阳挥剑挑飞为首者的短刀,反手将他按在粮车上,剑锋抵住他后颈:"说! 谁派你们来的?" "吕...吕相..."为首者疼得直抽气,"吕相说只要搅了合纵,许咱们...许咱们万户侯..." 叶阳的剑刃微微发颤。 他扯下对方的斗篷,露出里面绣着秦字的中衣——果然是吕不韦的人。 "押下去!"他对身后亲卫吼道,"留口气,带回蓟城审!" 正说着,腰间的铜哨突然急促响起。 叶阳摸出哨子听了片刻,脸色骤变——是项燕的急报:楚军边境发现秦军先遣队。 "老将军!"他对着谷口方向大喊,"带主力南下援楚!"又转头对亲卫队长,"你带二十人跟我绕后,咱们包抄秦军!" 马蹄声如雷。 叶阳伏在马背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北风的呼啸。 他摸了摸怀里林婉塞的丝绵护心镜,突然笑了——这女子,连他的甲胄都想得周全。 等他带着轻骑绕到秦军背后时,正见项燕的楚军与秦军杀作一团。 他挥剑指向天空,二十支火箭划破晨雾,精准落进秦军的辎重车——那是他让人提前浇了油的。 "杀!"他大喊着冲下山坡,青铜剑在阳光下划出半道弧光。 秦军被前后夹击,顿时乱作一团。 叶阳的剑挑飞一员秦将的头盔,正想追击,却见那将官转身时,腰间的玉佩闪了闪——正是三日前在秦谍身上见过的云雷纹。 "抓活的!"他大喝一声,亲卫们立刻围了上去。 当夕阳把伏牛谷染成血色时,叶阳勒住马。 他望着满地的秦军旗帜,又摸了摸怀里的密信——林婉的并蒂莲印,此刻正贴着他的心脏。 "回蓟城。"他对亲卫队长说,"把俘虏和证据都带回去。" 蓟城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打开时,林婉正站在城楼上。 她望着那队渐渐清晰的人马,望着被绑在马背上的秦军将领,突然笑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青铜虎符,那是乐乘今早送来的——新兵营的号角,该响了。 刑场的土台已经搭好。 叶阳站在城楼上望着那片空地,风掀起他的玄袍,露出腰间的青铜剑。 他能看见士兵们在土台上竖起木桩,能看见百姓们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说。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406章暗潮再起,风动函谷 蓟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刑场土台上的血腥味已裹着北风漫过城墙。 叶阳站在城楼垛口,玄色大氅被风卷起半幅,露出腰间那柄随他从咸阳杀回来的青铜剑。 台下百姓举着火把挤成黑浪,有人举着菜筐,有人攥着农具,吵嚷声里混着几句"杀秦狗"的喊喝——这是他要的效果。 "太子,时辰到了。"亲卫队长的声音压得低,喉结在甲胄下滚动。 叶阳垂眸看向土台。 被绑在木桩上的秦谍头目喉管已被割开,血顺着胸甲缝隙渗进黄土,半张脸还保持着昨夜受审时的狠劲——那是吕不韦训练出的死士,宁断舌也不肯吐实。 但他腰间那方云雷纹玉佩,此刻正被展在案上,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斩。"叶阳吐出一个字,指节在剑柄上扣得发白。 刽子手的鬼头刀落下时,台下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叶阳望着人群里挤进来的老妇,她举着个破碗,碗底沉着半块发黑的炊饼——那是三个月前秦军屠村时她儿子最后留给她的。 他突然想起林婉昨夜说的话:"百姓要的不是道理,是血债血偿的痛快。" "太子,赵地急报。" 侍从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穿了喧嚣。 叶阳接过那方裹着蜂蜡的绢帛,指腹擦过封口处的燕雀印——是他安插在代郡的暗桩。 拆开的瞬间,几个字刺得他瞳孔微缩:"李慎余党,主谋赵遗,藏于邯郸。" "赵遗?"他默念这个名字,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吕不韦倒台后他清剿了所有明线,但暗桩总像野草根,春风一吹又冒出来。"传卫鞅。"他对侍从说,"让他带''墨鸦''里最精的二十人,今夜潜进邯郸。" "诺。"侍从退下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竹简哗哗作响。 叶阳望着窗外渐散的人群,忽然想起林婉今早说要去商会。 他摸了摸腰间那枚并蒂莲印——那是林婉的私印,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此刻贴着皮肤发烫。 林婉的裙裾扫过商会正厅的青砖时,六国商贾的低语声突然断了线。 她扶着案几站定,鬓边的青玉簪子晃了晃,映得脸上那抹笑更温和:"诸位都是老相识了,今日请大家来,是商量件大事。" 魏国大贾白良先摸起茶盏:"林夫人有话直说,我等生意人最不耐烦绕弯。" "合纵粮仓。"林婉指尖轻点案上的羊皮地图,"燕、赵、楚三国前线缺粮,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我提议六国各出三成存粮,交于共监,战时按兵力调配。"她抬眼扫过众人,"燕国愿以精铁换粮——上谷郡新炼的百炼钢,一斤换十斤粟。" 白良的茶盏"当"地磕在案上。 他做了二十年铁器生意,自然知道燕国新出的百炼钢在韩魏两国能换多少真金白银。"林夫人好算计。"他眯起眼,"但共监...谁来监?" 林婉从袖中摸出半枚虎符,在烛火下映出"合纵"二字:"乐乘老将军今早送来的,新兵营的粮册都归这符管。"她将虎符推过去,"魏国若肯应下,燕商在大梁的货栈,免三年税。" 白良的手指在虎符上摩挲片刻,突然笑出了声:"夫人这是拿糖吊人胃口。"他转头对身后随从道,"去取我在安邑的粮契。" 林婉望着白良递来的契书,目光扫过末尾的"魏商联署",指尖在袖中掐了掐——这契书里夹着三张薄纸,是她昨夜让暗桩抄的魏国动摇派名单。"谢白公。"她起身福了福,裙角扫过白良脚边的铜匣,"日后有劳多照看燕商。" 合纵总帅府的议事厅里,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群张牙舞爪的兽。 叶阳捏着竹简在沙盘前踱步,指尖划过函谷关的标记:"秦军前两日试探性进攻,不过是投石问路。"他突然停步,目光扫过廉颇银白的须髯,"老将军,晋阳防线还能撑多久?" "撑?"廉颇把酒盏重重一磕,"末将要的是打!"他拍着沙盘上的黄河道,"秦军若从河西绕道,我燕水师正好截他粮道——乐乘那老匹夫新练的水军,该见见血了。" 叶阳嘴角微扬。 他要的就是廉颇这股子狠劲。"水师沿黄河布防,晋阳增派三千弩手。"他抓起一把细沙撒在函谷关方向,"另外,派使者去临淄。" "齐王建那软骨头?"乐乘捻着胡须冷笑,"前年还向秦献了五座城。" "所以要给甜头。"叶阳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在沙盘上划出条线,"燕国港口对齐商开放,免征关税,再许他们二十艘护航战船。"他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田单要的是齐国的体面,齐王建要的是钱。 咱们给足这两样,他们自然不会帮秦。" 当夜,齐都临淄的丞相府里,田单捏着燕国的国书拍案而起:"开放琅琊港? 这叶太子倒是大方!"他转头对案后缩着的齐王建道,"大王可记得去年秦使来要粮,咱们连半车都没敢给? 如今合纵势大,正是咱们...""够了!"齐王建拍着龙案站起,"田相莫要忘了,秦有百万大军!" 田单望着那道颤抖的龙袍,突然笑了。 他早让人查过,燕国送来的国书里夹着二十箱齐商在楚地被秦军劫掠的证据——这些账,齐王建的内库里可记着呢。"大王且看。"他展开另一卷帛书,"燕国许诺,若齐保持中立,战后分秦五城。" 齐王建的手指在帛书上顿住。 五城...足够他建十座新宫了。 他偷偷瞥了眼田单,见对方正盯着自己,喉结动了动:"那就...暂、暂且中立吧。" 函谷关的烽火台在月光下像座黑塔。 叶阳趴在残墙上,望着秦军大营里晃动的火把,嘴角扯出抹弧度。 他脚下的空营里,几十个草人披着铠甲,在风里晃得像活的;土灶里的余烬未灭,远远看还冒着青烟——这是他让士兵用马粪和湿柴堆的,专门骗秦军斥候的鼻子。 "太子,秦营动了。"亲卫的声音压得像蚊鸣。 叶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秦军主营的栅栏开了道缝,几队骑兵悄无声息地摸向空营西侧——他们把这里当成了合纵军的主力所在。 "传信给廉老将军。"叶阳摸出腰间的铜哨,吹了声短长,"按原计划。"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叶阳望着秦军移动的火把,突然想起林婉今夜该收到魏国的粮契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那里贴着林婉今早塞的字条:"等你回来,煮你爱吃的羊肉羹。" 远处,秦军大营的方向传来马蹄声。 叶阳望着夜色里那片模糊的黑影,手指在剑鞘上敲出熟悉的节奏——廉颇的轻骑该到了。 "他们终于上钩了。"他低声说,目光扫过函谷关的关隘,"接下来,该咱们动真格的了。" 此时,百里外的黄河边,廉颇勒住青骓马。 他望着前方秦军的粮囤,火折子在指间转了个圈。"儿郎们!"他扯开嗓子吼,"燕太子说了,烧了这粮,每人赏三坛酒!" 黑暗中,无数火把突然亮起,像条火龙扑向秦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