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狠人》 第六章 没银子付账 张邦昌指尖发颤,广阳郡王是童贯的封爵!当初他们几人逼迫官家禅位的时候,童贯没有支持,但是也没有反对。 若是官家真的跑到了他的驻地,那就很难保证童贯会支持官家。他手里可是掌管着太原二十万精兵。 风雪卷着残叶灌入大殿,张邦昌呆立在血泊中,他突然想起读过的《烈女传》。那时他还嗤笑“世间岂有真节烈”,二他此刻,却浑身发冷。 "传令,"他嗓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八百里加急封锁各路通往太原的关卡,凡形似官家者......格杀勿论!" 耿南仲阴鹫的目光看了眼红药,他走到张邦昌身后,“张相,我们不能光凭这个尚宫的一句话,就确定他去了太原。” 张邦昌慢慢地转过头,他内心的极度恐惧令他不住地颤抖。“那.....那你说官家要......要去哪里?” “除了太原,还有西北。”耿南仲附在张邦昌耳边,“那里还有种师道的西军。我们也不能不加小心呀!” "传令,"张邦昌嘶哑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八百里加急封锁各路通往潼关的关卡,凡形似官家者......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连滚带爬地跑进福宁门。田守惠急忙迎了上去。 “总管,不好了。”小黄门气喘吁吁地说道:“官家已从南熏门出城,是骑着马出城的。而且......” “而且什么?”张邦昌急忙走过来,脚下一滑,身边的禁军连忙扶住他,“快说,快说!” “张相,”禁军都指挥使张然急匆匆赶来,他将张邦昌拉到一旁,悄声道:“官家的贴身侍卫被我们擒获,但是却跑了一个。” “什么?”张邦昌一脸惊恐,“贴身侍卫?是什么人?跑的那个朝什么方向跑的,快说!” “张相莫急,被我们抓获的那个已经死了,跑的那个是往东北方向。” 张邦昌点了点头,回身道:“耿大人,看来官家也是往太原方向跑的。对了......”张邦昌一把抓住张然的手肘,“官家是几时出城的,都带了些什么人?” “城门一开就出城了,末将昨夜在抓获官家的侍卫时,久严令守门官兵仔细盘查。可是......” “快说呀!”耿南仲睁大双眼,焦急地喊道。 “可是原皇城司指挥使王忠却拼死抵挡,将守城官兵阻挡在城门之内,而官家却趁机出城。他们一共四个人。” 张邦昌回身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红药,阴鹫的目光扫视着眼前每一个人。“要是官家可以再次回到皇宫,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被诛九族。你们可知道?” “官家向来软弱,这次却......” “别抱侥幸,”耿南仲打断了张然的话,“既然官家决定逃离皇宫,那我们就要做好......”他指了指张然腰间的宝剑,“不然的话,就必如张相所言。” 李邦彦瞥了四周,“可否通过兵部的驾都司来传递紧急消息,看能不能有方法拦住官家......” “驾都司有一批珍贵的信鸽,是由被俘的西夏人在负责喂养、调教。张相,何不紧急调用信鸽来传递消息。”张然打断李邦彦说道。 张邦昌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兴奋,“兵部陈文元是本相提携的人,兵部由他掌管。” “张相,”耿南仲疾步跟上张邦昌,“千万要将消息传到太原和潼关两个方向,我总怀疑官家有可能去往西北,那里......” 路上凛冽的寒风,吹到人脸上,就像是一阵阵刀割似的。林木森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女侍卫,她们脸上戴着白纱,睫毛上已经凝满了细小的冰珠。 去往潼关的官道上,只有零星的行人。“苏娟,已经下午了,我们休息一下,找个地儿吃点东西。” 前行了几百米之后,路边高挂着一个破烂的幌子,那上面的“酒”在风中摇摆着。 四面透风的酒肆里,只有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在用餐。黎华掏出丝帕,为林木森擦拭凳子。 几碗热菜,几个馒头下肚。让几个又饥又乏的恢复了些许的体力。直到结账的时候,在现实世界里一向抢着付钱的林木森,才发觉自己没有一文钱。 他看了看几个侍卫,悄声说道:“你们谁有银子。” 红苕放下筷子,伸进前襟里,摸出一个小荷包,林木森看到里面只有几块散碎的银子。 “你花的银子,将来朕会用百倍的黄金来补偿你。”说完,林木森打马狂奔。 “官家,不用......”红苕抿着嘴看着里面说的背影。 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树林,林木森勒住马缰,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几只灰羽信鸽掠过树梢,朝着西北方向疾飞而去,很快消失在暮霭中。 "官家,怎么了?“冯娟驱马靠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天际。 "信鸽,"林木森的声音发紧,“你们没看见吗?" 几名女侍卫面面相觑,黎华摇头:”奴婢只听见风声。" 林木森的心沉了下去,她们根本不知道那些信鸽的存在。这意味着张邦昌的密信,很可能已经先一步送到了潼关。 他攥紧马鞭,指了指天空:"西夏人早在仁宗年间就用信鸽传递军情,如今汴京到潼关的快马要跑两天,但信鸽......"他喉结滚动,"只需半日。" 冯娟脸色骤变:“官家是说......" "张邦昌已经知道我们要过潼关,”林木森猛地调转马头,“种师道那边......恐怕不能再往前走了。" 黎华急道:”那我们现在......" "下马,"林木森翻身落地,”今晚就在树林里露宿。明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让朕再想一想。"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阴影跳动。冯娟背靠树干,咬牙忍着脚上的剧痛。她不想让官家分心,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第七章 潜回李师师的镇安坊 “把靴子脱了。“林木森突然蹲在她面前。 冯娟触电般缩回脚:“奴婢不敢......“ “这是圣旨,“林木森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脚踝。当粗布袜褪下时,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双本该白皙如玉的脚,此刻布满紫红冻疮,脚趾间甚至渗着血水。 这是为他趟雪探路留下的伤。 “傻姑娘,“他声音发哑,从黎华的手里拿过药瓶,“忍着点。“ 药粉沾上伤口的瞬间,冯娟浑身绷紧。林木森感受到她小腿肌肉的颤抖,放轻了动作,将她的脚捧在掌心,轻轻揉搓。 “官家......“冯娟声音发颤,“这不合适......“ “闭嘴。“林木森头也不抬,“当年你能为朕挡箭时,朕现在也只不过为你敷药而已。“ 火光照亮冯娟通红的耳尖,她看着这个曾经连奏章都懒得批的君王,此刻正小心地呵护着自己的脚,指尖在肿胀处轻轻地揉捏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涌——这个官家,和以往不一样了。 “我们回汴京。“林木森将苏娟的脚轻柔地放到篝火边。 众人愕然,黎华急道:“可种将军的军队......“ “信鸽比我们快,“林木森用树枝在地上划出路线,“张邦昌必定在潼关布下天罗地网。与其自投罗网,不如杀个回马枪。“ 苏娟皱眉:“但京城戒备森严......“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林木森折断树枝,“禁军肯定在严查出城的人,对进城人的反而松懈。“ 他看向冯娟肿胀的脚:“明日黎华继续往潼关,设法与种师道取得联系,要是能在途中见到悦儿,那就更好了,其余人随朕回京。“ “去哪里落脚?“红苕问。 林木森嘴角微扬:“李师师的镇安坊。“ 冯娟猛地抬头,却见官家眼中毫无狎昵,只有冷静的算计:“她是唯一既认得朕,又不会被朝廷监视的人。“ 次日黄昏,汴京的北城安远门前排起长队。守门禁军挨个盘查出城商旅,对进城的人却只是草草扫一眼而已。 林木森压低斗篷,跟在运炭的驴车后缓缓前行。他现在的模样任谁都认不出,黧黑的面皮,粗布衣裳,连那双惯执御笔的手都涂满了炭灰。 “路引。“守门兵卒懒洋洋地伸手。 红苕垂下头,轻声说道:“官军大哥,我们是从滑州来的,那里闹瘟疫,死了很多人,我们三人是来投靠汴京的亲戚的。” “没有路引吗?”禁军往后退了几步。 林木森此时心跳如鼓,要是被军士看破,把顷刻间就会涌来上百禁军...... “进去吧,“一个小头目躲闪着,“逃难的人那里什么路引,赶紧让他们离开,免得也使我们染上瘟疫。” 穿过城门洞时,林木森腿肚子都在发抖。直到混入熙攘的御街,他才敢深吸一口气。看着皇宫的方向,他心里狠狠地说道:“他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暮色中的镇安坊华灯初上,丝竹声隐约可闻。红芍贴着墙根潜行,每走三步就回头确认林木森和冯娟仍藏在暗处。 后院的青砖小门紧闭着,门环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绸——这是李师师与宋徽宗曾经约定的暗号,表示“可安全相见“。 红芍轻轻地叩门。“谁呀?“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买曲谱的。“红芍压低嗓音。 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小翠圆润的脸。这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眼睛却亮得惊人:“姑娘走错......“ “有人给师师姑娘带了句话,烦劳小姐姐告知师师姑娘” “什么话?”小翠裹了裹身上的棉袍。 “醉春风浅醉人前共。”红芍飞快地念出,“小姐姐只需速去转告师师姑娘就好。” 这是宋徽宗给李师师写的一首极其香艳的词,而且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小翠噘着嘴看着红苕,“就让我家姑娘知道这句话吗?” 着急的冯娟剑已出鞘三寸,林木森按住她手腕,摇了摇头。 “是,还请小姐姐速去。”红苕冷眼紧盯着小翠,吓得她赶紧关上门。 片刻后,后院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木门被猛地拉开。 李师师提着裙摆冲出来,发髻松散,连绣鞋都只穿了一只。 月光下,这位名动汴京的花魁肤若凝脂,杏眼中噙着泪,唇上胭脂被咬出一道浅痕。她抓着红芍的肩膀颤抖:“他在哪?你们把他怎样了?“ 红芍冷着脸推开她:“打发丫鬟走。“ 当小翠不情不愿地退回屋内,林木森才从阴影中现身。 李师师倒退两步撞在门框上,朱唇微张却发不出声。眼前这个满脸炭灰的粗汉,怎会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官家? “师师,“林木森用徽宗独有的慵懒腔调唤道,“朕的《腊梅山禽图》,可还挂在暖阁里?“ 李师师如遭雷击,她突然扑上来抓住林木森衣襟,指尖触到他颈侧那颗鲜为人知的朱砂痣时,终于瘫软在地:“真是......真是官家......“ 内室熏香袅袅。李师师斟茶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外面都在传官家驾崩......“ “朕若真死了,张邦昌就该发丧了,而不是秘而不宣。“林木森冷笑,“他们还想留条后路。” “官家......您这是......”李师师娇柔地看着林木森。 “方才那个丫鬟在哪里?”红芍冷冷的盯着李师师。 “在隔壁的屋内。”李师师不解的看了看林木森。 “官家......”红苕和苏娟同时跪地,“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您已回到城内。”他们对视一眼,都看着林木森。 林木森知道,只要自己微微点头,隔壁的小翠就会没命了。可是他现在虽然面临险境,也不能滥杀无辜。 “你们平身吧,”林木森转向李师师,“师师,朕要在你这里住上几天。从现在开始,你还要像原来一样,不可有丝毫的变化。” 第八章 天下第一的李师师 “奴婢这几天就陪着官家,哪里也不去。” “也好,”林木森点了点头,“只要不引起他人的怀疑,那就好。只是......小翠从现在开始,万万不能离开朕的侍卫的视线。朕相信你,但是,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翠。” “官家......”苏娟上前一步。 “朕不会妄杀人命的,”林木森知道苏娟的意思,“你和红苕只要寸步不离小翠就好。她若突然失踪,更会引起怀疑的。” “可是小翠是见过您的,”苏娟再次下跪,“她一个小孩子,万一说漏嘴,那官家您......” “朕说了,你和红苕寸步不离小翠。”林木森笑了笑,“只需三五天,我们就会安全了。” 李师师从他们的谈话里才听出他们准备杀掉小翠,她赶紧跪在林木森脚下,“官家,小翠从小就跟着奴婢,您每次来都也是她在斥候您,您可不能......” “正因为她认识官家,所以才要.......”苏娟为了皇上的安全,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没事的,”林木森拉起二人,“朕与师师就住在这里,你们姐俩就在外间里住,当然,是和小翠一起。” 苏娟和红苕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红苕转身出去,不多时将小翠带了过来。 李师师将小翠带到里间,对她说了几句话。 小翠出来回到在林木森面前,“官家,奴婢绝不会出卖官家的。” “去和她们打点水来,朕要洗脸。”林木森笑了笑,点了点头。 带他们离开后,林木森轻声问道:“可曾听说昨日南熏门有何事发生?” “奴婢为官家更衣,”李师师走到林木森身边,“只是听说有个壮汉被守门的军卒砍成了肉泥。” 林木森将椅子扶手攥得“吱吱”乱响,这个忠诚的武人,正在用最惨烈的方式践行忠诚。 "备纸笔,"他微微闭上双眼,两行热泪缓缓地流下。"朕要给种师道写封真正的密信。” 烛火在李师师宽大的拔步床前摇曳,将纱帐映得如同薄雾。林木森坐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个让汴京城无数权贵掷千金而不可得的名妓。她正背对着他解开腰间丝绦,象牙般的脊背在青丝间若隐若现。 "官家许久不来,可曾想念师师?"李师师回眸一笑,眼波流转间,外衫已如蝉蜕般滑落。 林木森咽了一口口水,现代的记忆与徽宗的身体在激烈撕扯。他见过无数网红美女,却从未见过这等浑然天成的风流姿态。 当他看到李师师的赤足时,他的血脉瞬时喷张。柔嫩雪白的脚趾上,涂抹了红色凤仙花的指甲分外的嫣红。 穿越以来,他已渐渐习惯这具帝王之躯肩负的重担,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感受到命运的荒诞。明明知晓北宋即将覆灭的结局,却不得不在这温柔乡里强作镇定。 "看呆了?"李师师轻笑,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 “朕不知道,朕的后宫有哪位妃嫔可以与你相比拟!”林木森说的是实话,他还没见过宋徽宗后宫里的妃嫔长啥样呢。 “官家不要动,让师师来伺候您。”李师师半跪于榻边,将林木森伸过来的指尖,轻轻地吻了一下。 看到李师师的秀发如流云般坠开,他突然想起史书上靖康之耻的惨状。 想起眼前这具温热的、近乎完美的身躯日后或许会遭受无数金兵欺辱,也许会不知所踪。这个念头让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却被李师师反身压在软垫上。 “官家在怕什么?”她俯下身时,青丝垂落如帘,玫瑰胭脂香混着龙涎香扑进林木森的鼻腔。温热的唇擦过他耳际,“是怕误了国事,还是怕……” 尾音被含混在齿间,林木森感觉她的指尖正沿着他的腰线缓缓游走,像是要把他的每寸肌肤都烙上印记。 “官家是几时变得如此健硕的?”李师师跪在他的腰间,双手摩挲着林木森健壮的胸肌,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背上流淌,勾勒出蜿蜒的曲线。 当她伸手去够枕边的鲛绡帕子时,瀑布般的秀发撞在他锁骨处,泛起细密的痒意。 “别动,”她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师师说过要伺候官家……” 李师师缓缓俯下身,在林木森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林木森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微微仰起头,主动迎合着李师师的吻。 她的双手轻轻环绕在林木森的脖颈上,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林木森瞥见铜镜中的身影,他忽然理解为何史上记载着宋徽宗——“每幸镇安坊,必竟夕不归”。 此刻的林木森将这具身体的每一寸温存,都自发地回应着李师师。 “官家轻点......”李师师娇喘着在林木森耳边说道:“外间还有您的侍卫呢......” 窗外风雪呜咽,帐内春潮暗涌。苏娟和红苕相互看了一眼,灯烛下她们看到了对方羞红的脸。 五更梆子响时,悦儿已在潼关外的雪地里跋涉了六个时辰。她左腿的箭伤结了冰碴,每次迈步都像千万根针在扎。但怀中密信贴肉藏着,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站住!"关隘上突然亮起火把,"再近前就放箭了!" 悦儿扑倒在雪堆里,从怀中掏出玉佩高举过头:"我有官家的玉佩!求见种经略!" 守将用长枪挑走玉佩,对着火光端详。蓝田玉独有的缠丝纹在火光中流转,背面"宣和御制"四个瘦金小字清晰可辨。他脸色骤变,即刻吩咐左右:"开门!" 当悦儿被架进中军帐时,炭火气扑面而来。案几后的老将须发皆白,正用匕首削着一块硬馍。看到玉佩的瞬间,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这......这是老夫三年前进献给官家的蓝田玉......"他走到悦儿面前,急切地问道:“你是何人,怎有官家的东西?” 第九章 黎华终于见到西军的大旗 “奴婢是宫内侍卫。”悦儿撕开衣襟的夹层,冷汗已经将密信边缘浸透。种师道颤抖着展开信笺,熟悉的瘦金体如刀刻般映入眼帘: 种爱卿:京中有变,张邦昌、耿南仲辈逼朕禅位。见信即率西军精锐星夜入京,沿途勿泄。佶手书! 老将军突然老泪纵横。他一把攥碎硬馍:"击鼓聚将!" 华阴大营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三万西军精锐在雪地里列阵,铁甲上凝着冰霜。种师道立在讲台上,手中玉佩在晨光中泛着幽蓝。 "儿郎们!"他声音嘶哑,"有人要谋害官家,逼官家禅位! 队列骚动起来,这些在横山与西夏人血战十年的老兵,最听不得"弑君"二字。前排的刀斧手已经从后背抽出鬼头大刀横在胸前,这是西军临战的惯例。 副将凑过来低语:“经略,没有枢密院调令,这是谋反......" "你看清楚!”种师道将密信拍在他胸口,“官家亲笔!玉玺可以造假,这笔迹谁能模仿?" 他猛地扯开战袍,露出胸膛上狰狞的箭疤:”元符二年,官家亲赴陇西为老夫裹伤。今日就是拼上这颗白头,也要把官家从奸人手里抢回来!" 三万人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关墙积雪簌簌落下。悦儿望着如林的长枪和震天的气势。她突然双腿发软,缓缓地瘫到地上。 她终于明白官家为何说“西军是大宋最后的脊梁”了。 寅时三刻,镇安坊后院的窗棂被轻轻叩响。林木森从浅眠中惊醒,手指已摸到枕下的匕首。帐外传来红芍压低的嗓音:"官家,皇城司的人在搜街。" 李师师猛地坐起,青丝从肩头滑落。她下意识抓住林木森的手臂,指尖冰凉。 "莫慌,"林木森披衣起身,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定的沉稳,"把灯都熄了。" 当冯娟带着小翠匆匆进来时,林木森正不紧不慢地系着衣带。窗外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搜到哪家了?“他问得如同询问天气。 "回官家,刚查完街口的刘家酒楼。”小翠跪着回话,声音发颤,“他们拿着画像,挨家踹门......" 红芍”锵"的拔出宝剑:"奴婢带官家闯出去!" 苏娟早就握剑在手了,“我们会拼死保护官家的!有我和红苕在,他们决不能伤您分毫!” "不必,"林木森突然轻笑,"你们且想想,若张邦昌真确定朕在城内,来的就该是殿前司的重甲兵,而不是皇城司的探子。" 他走到院门,推开一条缝隙,稍倾,他转身回到屋内。"看那些人的架势,分明是做做样子。" 冯娟紧张地说道:"可万一......" "没有万一,"林木森指了指外面,"那人靴底沾着郊外的红泥,说明今晨刚从城外调回。” 他看到李师师只穿着单薄的纱衣,便走到床边,拿上锦袍披到她身上。“张邦昌这是虚张声势,好让他的党羽相信他确实在全力搜捕。其实他真正要搜的,是那些他没有控制,觉得还是忠于朕的大臣。" 李师师忽然领悟:"所以他们重点查的是哪些官员,想着管家有可能在他们那里落脚?" "正是,"林木森握住李师师冰冷的双手,“朕早就说过,师师这里是他们唯一不会怀疑的地方。而且......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窗外,搜查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小翠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 她抬头看向正朝她微笑的官家,忽然觉得这个曾经只会吟风弄月的君王,此刻竟比殿前司的钢刀还要令人胆寒。 潼关城墙边的积雪被西风吹散,露出斑驳的血迹。那是三日前试图闯关的流民留下的。 守将赵德全紧按着刀柄,望着关外黑压压的西军阵列,喉结不住地滚动。 “种经略!无枢密院调令私调边军,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朝城下大声喊道。 种师道白发苍苍的身影出现在阵前,老将军连铠甲都没穿,只一袭旧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赵德全,"他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砸在守军心头,"天圣二年西夏围渭州,是谁带着三百死士为你解围?" 城头一阵骚动,赵德全脸色发白,那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若不是种师道及时来援,他早被西夏人做成了人皮鼓。 "末将......末将自然记得老将军恩情,"赵德全咬牙,"但朝廷法度......" "法度?“种师道突然暴喝,”张邦昌勾结耿南仲等人谋害官家,你跟老子讲法度?" 他猛地拔出宝刀,指向赵德全,“老夫的宝刀从不杀自己人!但是今日,要么你开城门,要么......"他挥手下令,”种海!" 西军阵中突然推出二十架三弓床弩,种师道的长子种海亲自操弩,寒光闪闪地踏橛箭对准了潼关城楼。 这种专克城防的重弩,能在三百步内射穿三尺厚的城墙,这也是西军的大杀器。 赵德全额头渗出冷汗。他太了解西军的战力了,去年西夏十万大军就是被这种弩箭射得溃不成军。 "将军三思!"副将突然拽住赵德全的衣袖,"您的家小可都在汴京......" 城下种师道突然怒吼:"老夫三个儿子都在军中,今日若事败,种家绝后!赵德全,你呢?" 一滴汗顺着赵德全鼻尖砸在垛口,他想起家中刚满月的孙儿,又看看城下那些跟西夏人血战十年的西军老兵。终于,他颤抖着举起令旗:"开......开门......" 潼关以北二十里的官道上,黎华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胯下的骏马早已经走不动了,她只能牵着缰绳缓慢地行进。 当"种"字大旗出现在风雪中时,她险些以为是幻觉。直到看清铁甲骑兵胸前的"西"字时,她的眼泪不由得缓缓流出。松开缰绳,她跌跌撞撞的朝军队跑去。 第十章 镇安坊内的有惊无险 "拦住她!"先锋官种江一声厉喝,他是种师道的次子。几杆长枪瞬间指住黎华咽喉。 “我要见种师道将军!”黎华摇摇晃晃的说道。 “你......”种江看着这个女子和管家的侍卫悦儿穿着一样的衣服,他随即下马,搀扶住黎华。 当黎华在种师道的耳边悄声说出:官家在京城的镇安坊后,终于昏死在雪地里。 当黎华缓缓地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药香。看见种师道亲自看着随军郎中为悦儿换药,老将军布满茧子的手正端着一碗汤药。 "姑娘再忍忍。"他声音沙哑,"明日就到汴京了。" 黎华突然坐起来,她走过去抓住种师道手腕:"官家......官家说西军是大宋的脊梁......" 种师道的手抖了一下,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初登基的宣和皇帝冒雪来军营劳军,也曾拍着他肩膀说过同样的话。 当时他只当是少年天子的心血来潮,却不知官家记了这么多年。 “老将军一定要救下官家呀!”悦儿和黎华同时说道。 "告诉官家,“老将军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老种这次,绝不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马车在官道上剧烈颠簸,悦儿肩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刚换好的纱布转眼染红,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眼前的黎华。 "你们见到翠娘姐姐了吗?她......"悦儿突然哽咽,"怎么样了?" 黎华猛地抓住车壁,"他们用铁钩......"黎华突然崩溃大哭,"钩穿翠娘姐姐的锁骨拖行......满地都是血......" 悦儿和翠娘在离开京城不久,被一队禁军拦住,结果为了掩护她,翠娘却被禁军抓获。悦儿肩头也中了一箭。 车外的风雪声忽然变得很远,黎华眼前浮现出翠娘明亮的眼睛,那个总笑着说"我命硬"的姑娘,竟真的把命留在了汴京城的青石板上。 "后来呢?"悦儿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黎华抖着手比画:"有个禁军拿匕首......慢慢割开翠娘姐姐的衣服......"她突然干呕起来,"可姐姐到死都没......出卖官家" 黎华一把将悦儿搂进怀里,两个姑娘在颠簸的车厢中哭作一团。车帘忽被掀开,种海沉默地递进来一壶烈酒。 黎华仰头痛饮,任由酒液混着泪水滚落。这壶酒,该敬那个永远留在雪地里的姑娘。 车外,三万铁骑踏碎风雪。种字大旗所指,正是汴京城的方向。 戌时三刻,镇安坊前院丝竹喧天。 林木森躺在床上,李师师在给他化妆。忽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嘈杂。李师师指尖一颤,手中的笔在林木森脸上划过一道墨痕。 "是童贯的干儿子,童猛。"她脸色煞白,"听声音应该是他......" 院外已传来粗野的叫骂:"李师师呢?老子花了三百贯,就给我看这些庸脂俗粉?" 红芍无声地滑到窗边,指尖挑开一线帘缝:"带着几个护卫,老鸨拦不住了。" 林木森捏了捏眉心,宋徽宗的记忆里浮现出童猛的模样。满脸横肉,左眼是攻打方腊时被射瞎的,常年用黑眼罩遮着。此人仗着童贯权势,在汴京城横行无忌。 "砰!"院外传来踢门的声音。老鸨正在尖声讨饶:"童将军息怒!师师姑娘染了风寒,实在见不得客......" "放屁!"童猛的声音越来越近,"老子前天还听人说她刚练了新曲子!" 沉重的脚步声踩得积雪“吱吱”作响,林木森迅速环顾四周。密室入口在博古架后,但此刻转移已来不及。 李师师突然按住林木森的手:"官家信我。" 她飞快地扯散发髻,抓过妆台上的胭脂在眼下抹出病态潮红。 当房门被踹开的瞬间,她已柔弱无骨地倚在榻上,胸前衣襟故意松开半寸,露出裹着药布的锁骨。 "童将军......"她气若游丝地轻唤,"恕奴家不能全礼......" 童猛独眼里的凶光顿时滞住,他没想到汴京第一美人竟真病成这样,那些准备好的狠话卡在了喉咙里。 老鸨趁机挤进门:"您看,老身怎敢欺瞒将军?" 林木森垂首站在阴影里,心跳如擂。但若童猛细看,难保不会认出这张曾出现在朝堂上的脸。 "这俩丫鬟是怎么回事?"童猛突然指向红芍和冯娟,"看着眼生啊。" 李师师掩唇轻咳:"新买的粗使丫头......咳咳......不懂规矩。"她突然身子前倾,袖中滑出块帕子,上面赫然一片鲜红! 童猛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北宋时期的人最怕痨病,那帕子上的血渍比刀剑更有威慑力。 "晦气!"他独眼乱转,突然盯住林木森,“这是什么人?为何一直低着头?" 一滴冷汗滑入林木森衣领,他的心跳明显地加快了不少。 李师师突然娇嗔:”将军好狠的心!“她挣扎着起身,”张大夫说奴家这病最忌惊扰,您非要吓走最后一个敢来看诊的郎中么?" 她说话间故意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童猛下意识去扶,却被冯娟抢先一步挡住。这丫头手劲大得惊人,竟捏得他腕骨生疼。 "小的刚为姑娘请过脉,"林木森压着嗓子开口,"师师姑娘这是肝郁化火,上冲肺部,已显肺痨之症,需以......” “什么?”童猛往后退了几步,独眼中却闪过困惑,他隐约觉得这郎中气度不凡,可那张蜡黄病容又确实陌生。正犹豫时,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走水了!厨房走水了!" 滚滚浓烟从后院窜起,童猛脸色大变。他今日穿着新做的貂裘,最怕火星。 趁他分神,老鸨连推带劝:"将军快移步前院!这屋子万一烧过来,可别讲您的新衣毁喽......" 当脚步声远去,李师师瞬间"病愈",一把推开窗户。只见小翠举着火把站在后院,正把湿柴往灶膛里塞。哪有什么火灾,全是这丫头造的烟雾。 第十一章 文德钟,非大典不鸣! "聪明,"林木森长舒一口气,却发现李师师指尖冰凉,方才的镇定全是硬撑。 红芍突然闷哼一声,众人回头,才见她袖口渗出血迹。原来刚才挡住童猛时,被那厮的护腕上的铁刺划伤了。 "值得。"她撕下一块布条,"比起翠娘......" “苏娟,赶紧为红苕上药。”林木森转身看了看小翠,“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 “奴婢为官家什么事都可以做!”小翠垂下头。 “为什么?”林木森笑了笑。 “奴婢是大宋的子民,而管家是大宋臣民的君父。”小翠偷瞄了一眼林木森,“所以......奴婢要保护君父!” 林木森上前扶起小翠,“你小小的年纪也知道君臣子民?好呀,等将来朕会好好地赏赐......”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隆隆雷声。可这是腊月天,哪来的雷? 林木森猛地推开窗,只见西北方向火光冲天,隐约有喊杀声随风飘来。 冯娟倒吸一口凉气:"是景龙门方向......" "种师道到了,"林木森攥紧窗棂,“红苕,你苏娟姐姐行动不方便,你要冒险出城。”他转身拿出早就给种师道写好的手谕,“记住,大宋的军队最好不要自相残杀。 "奴婢不怕死。"红苕梗着脖子,"但官家身边不能没人......" "朕有冯娟,还有师师姑娘。"林木森将手谕交给红苕,那是他写废了七张才成的。既要让种师道明白事态紧急,又不能让他和禁军相互厮杀。 冯娟走到红苕身边,"我和师师姑娘会保护官家的,"冯娟声音嘶哑,"速去!" 李师师默默递来一套粗布衣裳,这是她让小翠从灶房丫头那里偷来的,袖口还沾着油渍。 看着红苕离开,屋内霎时寂静无比。城外隐隐传来的马嘶声,让林木森心急如焚。 红芍贴着墙根阴影移动,每走几步就停下听哨岗的动静。当巡更的梆子声远去,她猛地窜进排水暗渠,这是唯一没被铁栅封死的出口。 渠口结着冰碴,红芍咬牙往里钻时,右肩被冰棱划开一道口子。她不敢停,在腐臭的污水里爬行了足足半刻钟,直到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城墙上的禁军点着火把,红苕悄悄地到城下。锈烂的铁栅栏外,种师道的西军列阵齐整。 种师道的中军大纛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火把下的老将军白须结满冰霜。忽然听见亲兵的急报:"将军,抓到一个奸细!" 红芍被拖进帐时已半昏迷,黎华见是红苕,赶忙上前搂住她。 “红苕,官家可好?”黎华和悦儿同时问道。 “官家好,”红芍慢慢地站起来,“种将军可在?” “将军,”黎华赶紧说道,“她也是官家的侍卫,叫红芍。” 当种师道看完林木森写给他的书信,老泪纵横。 "父亲!"种江突然冲进来,"城内派使者来了!" 帐帘掀起,走进来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黎华紧紧的盯着他。这是耿南仲的心腹,兵部郎中许翰! "种经略好大阵仗。"许翰扫了眼沙盘,"无枢密院调令擅自......" "许郎中请看。"种师道突然递上书信,"官家手谕在此。" 许翰接过细看,突然冷笑:"经略老眼昏花了?这分明是摹本!"他指尖点着书信,"官家既然下旨,为何没有玉玺,却......" "你放屁!“红芍突然嘶吼,”官家现在镇安坊!他亲眼看见翠娘被你们......" 许翰的脸色大变,这反应太明显,种海、种江都按住了刀柄。 "既如此,"种师道慢慢起身,”请许郎中带老夫去见官家,若在镇安坊找不着人,老夫自缚请罪。" 许翰额头渗出冷汗,他当然知道官家若是真在镇安坊,那将意味着什么...... "报......!“传令兵狂奔入帐,”景龙门守将赵雍......赵雍反了!正开城门迎接我军入城!" 许翰转身就逃,却被种溪一剑刺穿小腿。种师道看都不看惨叫的郎中,抓起铁枪大步出帐:"进城!" 出了帐外,种师道悄声吩咐种海、种江。“防着赵雍,万一他是设计故意引我们入城,那就反遭其害了。” 红芍和悦儿、黎华都在马车里,她们透过帘缝看见赵雍的禁军与西军合流,像铁钳般夹击殿前司的部队。那些养尊处优的京城守军,在西边老兵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赵将军,请你率领你的本部人马,迅速控制安远、景龙二门。接手城门防务。”种师道看向身边,“种海、种江、种河各率五千人马,接手汴京各门防务,从现在开始,汴京城不得进出。” 黎华她们知道种师道这样做的目的,凡是逼迫官家禅位的奸佞之臣,一个也别想逃跑。 种师道并没有急着见皇上,他安排了西军最精锐的一千重甲骑兵,与黎华等人前去镇安坊护驾。他直到巡查完各个城门的防务之后,才前往镇安坊。 当种师道跪拜林木森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林木森坐在李师师门口的一个凳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老将军。 “种老爱卿几乎兵不血刃就控制了京城防务,”林木森上前搀扶起种师道,“朕心甚慰。” “官家,”种师道双眼含泪,“您......受苦了。” “朕是受了点苦,”林木森淡笑着,“要是老将军不来,朕就不是受苦了,而是......没命了。” 林木森拉住种师道的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老将军,随朕进宫,朕......也想家了。”他这是句实话,他想念那个相隔千年的家了,也想那奢靡堂皇的皇宫了。 文德殿前的文德钟被撞响时,这几日恍然的百官还以为在梦中。这种重达千斤的铜钟,非国家大典不鸣。而今晨的钟声却一声急似一声,像催命的鼓点砸在每个朝臣心头。 第十二章 惨死的未着寸缕的红药 林木森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龙纹。这是他第一次以帝王身份正式临朝,身上的衮服重的压肩——就像此刻压在心头的杀意。 ”陛下......”张邦昌的紫袍下摆沾着泥渍,显然是一路跑来的,”老臣昨夜彻夜处理军报......” ”朕知道。”林木森打断他,”金军已到黄河北岸,对吧?” 殿内霎时死寂,耿南仲手里的笏板”啪嗒”掉在地上,又慌忙捡起。这个细节没逃过林木森的眼睛。史书记载,正是这位耿学士亲手将汴京布防图献给了金人。 ”陛下明鉴!”张邦昌突然跪下,”老臣愿亲赴河北督战......” 林木森看着这张涕泪横流的老脸,作为现代人,他见过太多贪官在镜头前表演忏悔。那些记忆与眼前画面重叠,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红药......!” 殿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红芍披头散发冲进来,”官家!”她扑倒在御阶下,”他们......他们把红药......” 宫墙下排水沟的冰面映着晨光,像面扭曲的镜子。 林木森独自站在沟沿,看着冰层下那张青紫的脸。红药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仿佛还在质问这个世界。 她的身体像一尊被亵渎的雕像,原本娇嫩的肌肤,已经被冻成了黑紫色。只有被冰冻的鲜血,还是那样的鲜红。 寒风卷着雪粒刮过宫墙,林木森突然弯腰干呕,现代人的肠胃承受不了这种赤裸的暴行。 ”是张相和耿大人带人干的。”那日与红药说话的黄门,跪在冰面上,”他们说......说董尚宫知道官家的下落......” 当未着寸缕的红药,被人抬出阴沟时。林木森脱下大氅裹住尸体,当他抱起这个曾为他熬过无数碗醒酒汤的姑娘时,一滴温热的东西砸在红药地面上。一滴又一滴,林木森发觉自己哭了。 垂拱殿的地龙烧得太旺,熏得人头晕。 张邦昌的辩解像苍蝇嗡嗡:"老臣确实吩咐过审问宫女......但绝无虐杀之意......" "耿学士呢?"林木森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朕记得你管着大宋的刑狱。" 耿南仲的膝盖在发抖:"臣......臣只是依法......" "依的哪条法?"林木森突然抓起案上青玉镇尺砸了过去,"剥衣捅刀?阴沟沉尸?" 镇尺在耿南仲额头撞出血花,这位理学大家此刻瘫得像团烂泥,胯下渗出腥臭液体。 种师道突然出列:"老臣请诛此獠!"铁甲撞击声如雷轰鸣。 林木森看向殿外,担架上的白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红药结霜的发梢。现代人的道德观还在垂死挣扎:真的要杀人吗? 张邦昌的紫袍皱得像腌菜,却还强撑着宰相威仪:“陛下明鉴,老臣一切都是为了大宋......" "为了大宋?”林木森冷笑着。 耿南仲突然扑到御阶下:"是田守惠那阉奴的主意!他说要杀鸡儆猴......" "猴?"林木森笑了。他慢慢踱下御阶,靴子踩住耿南仲撑地的手指,"朕是猴?" 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张邦昌趁机往殿门爬,却被种江一脚踹回。他这一脚带着十足的怒气,踹得张邦昌呕出半口血。 "陛下!"张邦昌突然爬到林木森的脚下,"老臣有金国密约!完颜宗望答应只要......" "朕知道,"林木森蹲在他面前,"靖康二年四月,你将在大庆殿登基,成为金人立的傀儡皇帝。"他凑近张邦昌耳边,"但你知道金人是怎么对待汴京女子吗?" 现代人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那些史料记载的惨状纷纷闪现过他的脑海:孕妇被剖腹取乐,宗室女子被当众轮暴致死,他和赵桓被掳,公主、妃嫔赤身披着羊皮的“牵羊礼”...... 就在这一瞬间,林木森决定放下现代人的道德操守,说大了是为了大宋的江山、子民,说自私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他决定以后凡事都要以北宋末年的心态去处理。 "将张邦昌拉去朱雀门,“林木森直起身,"凌迟。" 满殿哗然,连种师道都震惊地抬头,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只关心书画的官家。 "陛下开恩!“耿南仲疯狂磕头,”臣愿献出全部家产......" 林木森看向殿外,红药的尸体还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一片雪花落在她眉心,像是上天最后的怜悯。 "耿南仲腰斩,“他轻声道,"诛三族。" 行刑持续了整整一日。 林木森一直站在宫墙的角楼上,看着朱雀门方向升起的黑烟。那里传来阵阵欢呼,汴京百姓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庆祝正义。 "官家,"冯娟递来参汤,”您一天没进食了。" 他接过碗,缓声说道:"朕是不是太残忍了?" 冯娟摇头:"红药、翠娘和王忠的惨死,都是他们做的孽。皇城司的人在耿南仲家中搜出了废帝诏书。” 林木森突然明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仁慈才是最大的残忍。 "传旨,"他转身时大氅翻卷如鹰翼,"明日大朝,朕要重议联金攻辽之策。" 种师道愕然抬头,官家这是要主动参战了? 风雪渐急,盖住了宫墙下的血迹。但有些改变,再也不会被掩盖了。 “田守惠在哪里?”林木森缓缓地坐在垂拱殿的龙椅上,炙热的地龙让他双脚燥热。 “他应该逃出皇宫了,”苏娟跪地,将林木森的紫底靴子脱掉,身旁的黎华赶忙递上一双便鞋。 “宣皇城司的都指挥进宫,”林木森喝了口茶,“对了,宣种师道觐见。” 林木森扶起行礼的种师道,“种帅,城内的防务......万无一失了?” 种师道点了点头,“回官家,汴京外城的十一门,除了安远、景龙二门由赵雍将军负责,其余几门皆由西军控制。皇城的几门更是皆由西军精锐把守!” 第十三章李师师的“撷芳苑” “老帅的几位公子皆在军中效力?” “回官家,臣是大宋的兵卒,臣的儿子们亦是大宋的兵卒。” 林木森点了点头,“赐座......朕听闻种二公子种江能文能武,自幼熟读兵书......朕想用之。” 种师道赶紧下跪,“臣谢陛下隆恩,敢问官家预让小犬供职何处?” 林木森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扶起种师道。“朕的这个家......”他缓步走到垂拱殿的门口,“需要换个人来守护了。” 林木森看见皇城司都指挥使陈俊走进垂拱门,回身说道:“种帅,朕想把你护送朕回宫的那一千精骑留下,暂时护卫皇宫。” “臣全听官家旨意。”老帅点了点头。 “臣皇城司都指挥使陈......” “陈俊,”林木森打断他的话,“你可知罪?” “臣......”跪在殿外的陈俊抬头看了看林木森,“敢问官家,臣何罪之有?” 林木森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陈俊那张血色尽失的脸。"自你接任王忠开始,就只知有张邦昌,而不知有朕。" 林木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在垂拱殿内激起一阵无形的波澜。种师道站在殿侧,敏锐地注意到官家今日不同往日,他脊背笔直如松,再无半分往日慵懒之态。 陈俊额上渗出冷汗:“臣、臣冤枉......" "冤枉?"林木森突然轻笑一声,“上月十八,你擅自调离皇城司三百精锐,说是剿匪,实则......”他慢慢地蹲在陈俊面前,"去护卫张邦昌的私盐车队。" 苏娟和几个侍卫都吃惊起来,从来不操心这些细小之事的官家,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此为一罪。”林木森站起身,“二,皇城司司职皇城守卫,你却纵容张邦昌家奴持械入宫,上月甚至让全国使臣自由出入禁苑。“他缓缓步出殿门,靴底敲击金砖的声音令陈俊浑身颤抖,”你为朕看门,却给别人开了后门。” 殿角的老太监田忠险些将佛尘掉地,这哪还是那个整日沉迷书画的官家?分明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至于第三罪......"林木森忽然俯身,在陈俊耳边轻声道,“你与张邦昌密谋,若朕不禅位,就由你来软禁朕于后宫。”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陈俊顿时瘫软在地。 种师道再也按捺不住,跨出殿门:"官家!此事当真?" 林木森直起身,嘴角噙着一丝令人生寒的笑意:"种卿觉得,朕还是那个被他们私下称作‘道君皇帝’的糊涂虫么?" "官家明鉴!"种师道突然单膝跪地,铠甲铿锵作响。他身后,一众西军的将领齐刷刷跪倒。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蛰伏多年的真龙,终于睁开了眼睛。 林木森背对众人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声音忽然染上几分疲惫:“陈俊,你父亲陈瓘当年以死谏朕,劝朕远离奸佞......你......可对得起他?”这句话像柄软刀,刺得陈俊嚎啕大哭。 "拖下去,"林木森摆摆手,"朕不会杀你的,因为朕不想让你的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木森转头时,种师道看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的锋芒。那是坚毅和沉着、睿智与果敢。 “宣种江。”林木森坐回龙椅,看着干练的种江,微笑地点了点头,“种江,从此刻开始,你就是皇城司的都指挥使。朕的这个家,就由你来为朕看着啦!” 种师道和种江都吃惊的看着林木森,要知道,皇城司都指挥使是正二品的高官,而且只听命于皇上一人。权利极大,非皇上最信任之人所不能担任。 “官家......”种师道躬身道:“老臣代犬子叩谢官家天恩......”他扭身看了看还愣着的种江,“还不快谢恩。” “免了,”林木森笑了笑,“种帅,你带来的三万西军,除了朕留下来的一千人,其余人马,等边境汴京稳定之后,即刻回原驻地。” 他看了看身后的地图,“西夏虽然元气大伤,但依旧是大宋西北安全的隐患,那里没有老帅驻守,朕......不放心。” “官家,”种师道说道,“老臣带一万五千西军回驻地,其余留下,保护官家。” 林木森摇了摇头,“汴京有东西两路禁军,城中还有五万人。金人已经在黄河边欲要南下,朕担心他们一旦联合西夏,那样,我们就会首尾不能两顾了。” “可是禁军作战能力令人堪忧,万一金人攻来,臣担心......” “不碍的,”林木森看着殿外一个个精壮的西军将领,“老帅只要为朕防卫好西北,这里......朕会处置好的。” 他走到种师道身边,攥住老帅宽大的手掌,“朕此次能重回这个家,老帅居功至伟。去驿馆歇息吧,明日早朝,朕要封赏老帅。” 林木森挥手制止了种师道,吩咐道:“田忠,你为种帅引路,让老帅早些安歇!” 当林木森来到福宁殿寝宫,他看着眼前的苏娟、黎华、悦儿和红苕的时候,他的泪水不禁而下。 “官家......”几个侍卫赶紧跪倒。 “你们......你们都起来。”林木森轻声说道:“这一次,你们和朕一起共患难,朕......感谢你们!” 他一一搀起四人,“你们是朕的侍卫,更是朕的恩人。明日,朕要在文德殿当众封赏你们。”他来到红苕身边,拉起她的手,“红药不在了,她是为朕而死的。你放心,凡是伤害红药和翠娘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第二日的早朝,林木森封赏了种师道以及苏娟等人,将张邦昌和耿南仲的余党全部下狱。 李师师被林木森从教坊司除籍,安置在城西一处雅致的宅院内,彻底摆脱了风尘女子的身份。 林木森亲自为这个院落取名为“撷芳苑”。 第十四章官家家今日怎生这般贪欢? 几日过后,林木森还是没有完全适应皇帝的生活。但他的心里却对挺身相救自己的李师师,越发地怀念起来。 华灯初上的时刻,林木森悄然来到了李师师的住处。当两个人欢愉之后,还在娇喘的李师师依偎在林木森的怀里。 “官家能够安好,师师也就心安了。”李师师轻柔地咬了一下林木森的肩头。 “你这次救驾有功,可是朕也只能为你脱了妓籍。”林木森摩挲着李师师如玉一般光滑的后背,“却无法让你入宫。” “官家为何要让奴家进宫呢?”李师师支起手肘,闪动着娇媚的眼神,“一日为妓,终身为妓。您能为师师脱了这贱籍,师师已经感恩不已了。” “难道没你就不想成为尊贵的妃子吗?”趴在床上的李师师,俏皮地抬起小腿,娇嫩无比的玉足在微微晃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暧昧的暗示。 林木森看着李师师那玲珑有致的曲线,笑着说道:“朕会慢慢想办法的。” “大宋有律法,贱籍之人不得入宫为妃。”李师师抿着鲜嫩的嘴唇,“只要官家能时常想着师师,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烛泪垂落红绡帐,撷芳苑内一片静谧。李师师支起半边身子,青丝如瀑泻落在雪白的肩头,那件松花绿的肚兜系带早已被卷撩到脖下,烛光透过纱帐在她肌肤上镀了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小翠,给官家斟盏热茶来。"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林木森汗湿的胸膛。帐外的炭火“啪啪”地响着,愈发衬得帐内暖香浮动。 林木森眯着眼,看那红烛光影在李师师身上游走。从纤细的锁骨到丰盈的曲线,宛如一幅活过来的仕女图。 尤其是当她倾身吩咐小翠时,肚兜下那抹晃动的雪白,比那定窑白瓷还要莹润三分。 "官家......"李师师忽然轻笑起来,咬着红唇,握住林木森伸过来的手臂,“茶还没喝呢......” 话音未落,李师师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她跌进绣着缠枝牡丹的锦被里,发间的金钗在床头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林木森的手指撩开碍手的锦被,触到那段羊脂玉般的腰肢时,两人同时轻颤了一下。 "朕今日批了三十斤的奏章,“他低头嗅着她鬓角淡淡的降真香,”总该有些犒赏......" 李师师忽然撑起身子,在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停下,烛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摩挲着林木森健壮的胸肌:"自上次在镇安坊之后,官家倒是越发显得精壮......",话尾化作一声惊呼,因为林木森突然咬住了她的...... 小翠端着汝窑茶盏站在屏风外,听见里面金钩晃动的声音,抿嘴笑了笑,又悄然退了出去。 "......官家明日还要早朝......" "......朕知道......" “官家今日怎生这般贪欢......” “你可是名动天下的李师师呀......” 最后一声应答淹没在锦被翻涌的浪涛中,拔步床檐下垂挂的鎏金香球轻轻摇晃,将鹅梨帐中香的轨迹搅成暧昧的漩涡。 数次的欢愉,即使犍牛般壮硕的武术教练,此时也搂着李师师娇柔的身体沉沉地睡去。 “咚......咚......”皇宫的方向传来一阵阵的鼓声。 苏娟一惊,文德殿前的文德鼓从来未曾响过。因为只有边关发生了紧急军情,而又找不到皇上的时候,才会被允许敲响。 她赶紧推门进屋,跪到帷幔前,急促地说道:“官家,这是宫内文德鼓的声音。” 林木森早已穿好了内衣,他一把撩开帷幔。“赶紧为朕更衣。” “官家......”李师师披着一件纱衣,为林木森穿上貂裘。“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有边关的急报,”林木森伸展着双臂,“他们找不到朕,所以敲响了文德鼓。” 寂静的黑夜里,文德鼓声传入了汴京城内每一个人的耳中,朝中大臣们到在忐忑之中,纷纷进宫。 金人前日已经攻破太原,十万铁骑正在南下。 “李纲何在?”林木森望着文德殿内的文武官员,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震惊的威压。 一名紫袍大臣膝行而出:“回官家,李纲……李纲妄言抗金,前几日已被流放松江。” 林木森袖中的手攥得“嘎嘣”乱响,他紧盯着那人颤抖的官帽翅,忽然笑了。他展了展双臂,宋徽宗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紧绷。 阶下一片死寂。 “官家,”刚才那位白发老臣再次出班跪奏,“汴京城内还有三万禁军,只要上下一心,还是可以抵挡金军一阵的。” 这是宗泽,历史上有名的忠臣。 林木森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知道这段历史。李纲在不久前刚被贬出京,而已经继位的宋钦宗正在犹豫是否割让三镇! 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他,再过三日,金人的使者就会踏进垂拱殿索要黄金五百万两。 “传我的......传朕的口谕。”他站起身,“即刻八百里加急,召回李纲,开武库,分军备......” “官家不可啊!”童贯的尖嗓刺破朝堂。这权宦竟敢直接扑到御阶前,肥白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林木森龙袍的下摆,“金国铁骑天下无敌,若激怒完颜宗望……” 林木森缓缓地走到童贯身边,他蹲下身子,历史上正是这阉人怂恿钦宗弃城逃跑。 杀意像毒蛇般窜上林木森的脊椎。但理智告诉他,此刻诛杀童贯,他的旧部必反。他需要时间,至少撑到李纲回京……。 “童郡王,你不是太原的守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奴前几日是回京参加禅位大典的......”童贯显然觉得自己说错了。 林木森忽然伸出手,亲手扶起对方。指尖触到童贯那身锦袍时,感觉到童贯明显地抖了一下,“那爱卿觉得,朕该如何?” 第十五章 天寒地冻,官家圣体要紧。 狂风乍起,吹得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童贯眼底闪过精光:“不如先送黄金二十万两给完颜宗望犒军,再遣康王为质……” “好。”林木森打断他,在群臣松气的瞬间突然暴喝,“来人!扒了这卖国贼的官服!” 禁军冲进来时,童贯的表情还凝固在谄笑上。 林木森甩袖转身,余光瞥见宰相蔡京惨白的脸,“顺便告诉完颜宗望......”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武术冠军才有的虬结肌肉,“想要黄金?让他自己来取!” 满殿顿时哗然,林木森又将十二章纹的龙袍彻底撕开,玄色织金绫锦在“刺啦、刺啦.......”的裂帛声中,林木森袒露出健硕的上身。 他已经被瘦小的龙袍勒得快窒息了,索性借着这句大吼,撕开束缚。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官…...官家?”翰林学士吴敏手中的笏板“当啷”砸在金砖上。 这位以《十论守御策》闻名朝野的文士,此刻嘴唇哆嗦得像风中的枯叶。 大宋天子素来都以“瘦金体”般的清癯为美,何曾见过这般山岳般的躯体? 吴敏脑中闪过宣和皇帝在临摹花鸟画时,那纤弱工笔与眼前筋肉暴起的胸膛形成荒诞对比。 他忽然想起《史记》里项羽“力能扛鼎”的记载,可那是楚霸王啊!眼前这位…...真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官家? “童贯,”林木森看了眼吴敏,向前踏出一步,靴底碾碎了一片从梁上飘落的彩绘漆皮。 他每块肌肉都随着呼吸起伏,汗珠顺着人鱼线滑进腰带“你刚才说…...送谁为质?” 童贯的膝盖在打颤,作为太原守军的监军而起家的权宦,他太熟悉这种躯体意味着什么。 那是种连西北羌人都少有的、纯粹为杀戮锻造的体格。更可怕的是皇帝此刻的眼神,像头在笼中逡巡多年的猛兽突然嗅到了血腥味。 “臣......说送康王为质。”童贯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他忽然记起二十年前在熙河路见过的吐蕃勇士。 那些人在冲锋前也会这样微微弓起背脊。但即便是最凶悍的吐蕃人,也不会有这种...…这种仿佛能徒手撕碎豹子的压迫感。但眼前之人可是…...可是深宫里长大的皇帝啊! “官...…官家,天寒地冻,您的圣体要紧!”蔡京突然扑过来想用袖子为官家遮挡,却被林木森反手扣住手腕。 宰相的惨叫声中,群臣清晰听见“咔”的骨节错位声,蔡京保养得当的手腕立刻浮起五道淤青。 林木森俯视着瘫软的文官集团,忽然想起了《资治通鉴长编》里的一段话——这些大臣们在金兵破城时跪得比谁都快。 林木森松开手,任由张蔡京像破麻袋般滑落。他扫视着噤若寒蝉的朝臣,忽然一记右直拳砸向盘龙柱! “咚!”整座文德殿都在震颤,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时,众人看见柱上鎏金蟠龙的眼睛位置,赫然多了个半寸深的拳印,裂纹蛛网般在楠木上蔓延。 林木森甩了甩流血的拳头,“完颜宗望想要黄金...…”他将流血的拳头又紧紧地握紧,所有的人都听见“嘎嘣、嘎嘣”的骨结声。“那就让他来尝尝我......朕的拳头!” 殿角传来给事中李邺失禁的腥臊味,以及御史苏运晕倒的闷响。 垂拱殿内烛火摇曳,殿外风雪呼啸。苏娟在为林木森包扎伤口,她的泪水随着手中的动作,而在不时的流落下来。 “别哭了,朕没事!”林木森歪头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苏娟,“朕原来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美!” “官家,”苏娟立刻羞红了脸颊,“奴婢长得不好看。” 林木森知道宋徽宗不喜欢太监围着自己转,身边的几位贴身的女官,她们不但伺候他的生活起居,更是护卫他的安全。他喜欢女人伺候自己,而林木森也同样喜欢女人伺候。 “朕身边的女人,有哪个是不好看的。” “官家,”苏娟轻轻地将包扎好的手放到林木森的膝上,“您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 “变得怎么样了?”林木森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其实他的内心此时很是紧张。他担心苏娟是不是看出宋徽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变得......变得无比的坚定和果敢。”苏娟抬起头,“而且,您是不是悄悄吃了什么神丹,感觉您变得非常健壮了。 “就是,”悦儿也轻声说道,“您的衣服好像每一件您穿上都显得很瘦小了。” “您......好像是书里写的楚霸王一样,有雄霸天下的豪迈气势。”苏娟娇羞地看了看林木森。 林木森微微笑了笑,“这是因为朕还不想让大宋在朕的手里灭亡,也不想让大宋的臣民遭遇灭顶之灾。” “随朕去城墙上去看看吧,朕不放心!”林木森走出垂拱殿,身边的侍卫马上将他围在中央。 “别那么紧张了,”林木森笑了笑,“皇城司现在由种江执掌,朕......还是相信他的。” 林木森没有摆出皇帝的仪仗,而是坐在一顶暖轿里。汴京的老百姓已经感觉到局势的危险,他们每个人的身影都显得急促、慌张。 “陛下真要死守?”李纲,这位名留青史的主战派名臣,刚刚抵京,他疾步登上城墙,声音发颤。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正在亲手调试床弩的皇帝,是半月前那个优柔寡断、软弱无能的花鸟皇帝。 林木森点了点头,他正紧盯着床弩的望山。眼神中有宋徽宗从未有过的力量,这具身体还是林木森的身体,只是面相变成了宋徽宗。 历史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沸腾,他知道按原轨迹,此刻该有“六甲神兵”闹剧,但现实是,城墙西北角确实塌了三丈!这是他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报!金军前锋已渡黄河!”小校站在城墙下大声奏报。 第十六章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 雪又下了起来,林木森一支手抓起铁枪,枪尖在砖石上刮出火星:“李卿,你信不信……”他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兵部给朕举荐的那个郭京,是个骗子?” 李纲一愣,他知道,十几日前,宗泽曾经向官家提起此事。劝皇上不可相信这个神棍,可是已经病急乱投医的官家根本听不进去。现在却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林木森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痂,那是他急火攻心生出的血泡。 “筑成防御工事,上下一心!”他用枪尖指着北方,“让金人看看,什么叫汉家儿郎的骨头!” 林木森穿越了千年,来到了这个汉族最为受辱的时代。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整个靖康之耻。而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要彻底改变历史。 种江把一张最新的《开封城防图》铺在文德殿的地上,林木森的手指在西北角的城墙缺口处重重一敲。 “这里,必须堵死。” 李纲眉头紧锁,目光在图纸与皇帝之间来回游移。 他此刻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目光如刀的男人,竟是原来那个优柔寡断而且胆小无能的宣和皇帝。 李纲见过太多纸上谈兵的文官,但皇帝此刻指出的缺口,恰恰是金军最有可能突破的弱点,这绝非巧合,难道官家真的一夜之间通晓了兵事? “陛下明鉴,”李纲看了眼林木森,深吸一口气,“但西北角坍塌已久,若要重修,至少需征调民夫三万,耗时半月……” “我们没有半月,”林木森打断他,声音低沉如铁,“金军前锋已至白马渡,三日之内,必抵城下。” 种江的双眼睁得如同牛铃一般,这些情报他刚从枢密院得到,高太尉知道他要来见皇上,便让他代为奏报给官家。 可是自己还没有对官家奏报。官家又是如何得知? 更可怕的是,皇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猜测,只有冰冷的笃定,仿佛他亲眼见过金军的行军路线。 “那……臣请即刻征调禁军,死守西北角!”李纲咬牙道。 林木森摇头,突然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名册,拍在李纲身上。“禁军的将领根本不行,朕要用这两人来指挥禁军。” 李纲低头一看,名册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岳飞、韩世忠。 “这……”李纲喉头滚动。 “你曾做过吏部侍郎,也在兵部待过,应该知道这两个人吧?” “陛下,韩世忠虽勇,但贪财成性。而且性情桀骜,恐难节制。至于岳飞……”李纲斟酌着用词,“臣从未听闻其名。” 林木森冷笑一声,“你当然没听过。”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风雪中的汴梁城,“因为大宋的朝堂,从来只认门第,不认本事。” 李纲如遭雷击,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他自己虽出身寒门,但能入中枢,靠的也是恩师举荐。若真论军功,那些边关悍将,哪个不比朝中勋贵强? “可陛下,大战在即,贸然启用新人,恐军心不稳……” “军心?”林木森猛地转身,眼中寒光迸射,“李卿,你告诉朕,现在的禁军,还有军心吗?” 李纲哑然,他轻声说道:“是啊,禁军早已腐朽。那些勋贵子弟连马都骑不稳,如何挡得住金军铁骑?可……启用两个无名小卒,真的能扭转乾坤?臣之所以知道韩世忠,就是因为有御史参他贪污。” “岳飞此时的确只是个从八品修武郎,而韩世忠......”林木森不屑地笑了笑,“更他妈低,只是个正九品承节郎。这个芝麻大的官能贪污多少。” 林木森知道韩世忠在成为三镇节度使之后,就开始大肆的贪污。但眼前他却顾不上这些了,先将京城守好再说。 李纲低头不语,官家一定是疯了,朝廷何时缺将领到要从最底层来提拔? 林木森看出他的犹豫,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砰!”瓷片四溅,李纲吓得浑身一震。 “李纲!”林木森直呼其名,声音如雷,“朕不是在和你商量!朕是在告诉你......这城,必须守!这两人,必须用!” 李纲额头渗出冷汗,皇帝的暴怒让他心惊,但更让他震撼的是那股决绝。这不是优柔寡断的宣和皇帝,这是一个真正敢赌上一切的枭雄! 终于,李纲深吸一口气,重重跪下。“臣……遵旨!” 林木森神色稍缓,伸手将他扶起。“朕已派快马去滑州召岳飞即刻觐见。而韩世忠已经在前天在解救了真定府的指挥使王渊,他明日就会到达汴京。” 李纲惊愕地看着林木森,他怎么也想不通,官家为什么会知道这么细致的情况。 林木森握住李纲的手,低声道,“李卿,朕知你忠心,但这一次,我们必须赢。” 李纲抬头,对上皇帝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的,竟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李纲突然明白了,皇帝不是在赌,而是在拼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城破的结局,却仍要逆天改命! “臣……万死不辞!”李纲重重一磕,额头已经渗出鲜血。 殿外,风雪更急。 天色还未亮,城墙上寒风如刀。林木森披着大氅,又来到了残垣断壁城墙西北角。这里是汴京城防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汉子身形魁梧。“末将韩世忠,参见陛下!”登上城墙的韩世忠大礼参拜。 林木森打量着一脸虬髯的壮汉,这个未来的中兴名将,此刻还只是个不得志的最低级的军官。 “韩世忠,朕要你守汴京的西北角,你能守多久?” 韩世忠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陛下若给末将三千敢死之士,金贼来多少,末将杀多少!” 林木森盯着他,突然也笑了。“你自己的队伍有多少人?” “末将的军队,原有八十人,现在还有五十人。”韩世忠回头看了看跪在身边的几个小校。 第十七章 不是逃跑,是留后路 “你凭着这么点人马,居然可以在金军阵中解救了王渊。好手段。”林木森点了点头,“你要三千人,朕给你五千!” 韩世忠心头狂跳,他半生郁郁不得志,今日竟得皇帝亲口许诺!这机会,他死也要抓住! “你在只有五十骑的情况之下,却愣是破了金军两千骑。”林木森看了看那些所谓的大将军们,“今日朕要将护国之命交给你!”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马蹄声。一匹白马疾驰而至,马上的青年军官翻身下马,疾步跑上城墙,双膝跪地。“平定军修武郎岳飞,奉旨觐见吾皇!” 林木森看着这张年轻却坚毅的脸,内心无比的激动。这就是岳飞!那个“还我河山”的岳飞!那个宁死不屈的岳飞! “岳卿,”林木森走到岳飞身旁,伸手扶起他,“朕要你统领城防弩砲,专射金军主帅。” 岳飞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化为坚定。“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雪停了,但汴梁城内的寒意更甚。林木森站在城墙的箭楼上,望着这座繁华的皇城。 街道上,逃难的百姓推着独轮车,装满家当;粮铺前,挤满了抢购米面的市民,争吵声、哭喊声混作一团。城防军粗暴地驱散人群,却引来更大的混乱。 “金军还未到,汴京已先乱了。”林木森攥紧了拳头。他熟知历史,知道此刻的混乱只是开始。 再过几日,当金军真正兵临城下时,城内将彻底失控——粮价飞涨、盗匪横行,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苏娟说道:“摆驾,朕要去东宫” 东宫内熏香缭绕,赵桓正提笔作画,仿佛外面的动荡与他无关。宣纸上,一只孤鹤立于雪中,清冷孤高。 “父皇。”赵桓看到林木森,赶紧跪迎。今日皇帝突然来访,让他有些意外。 林木森看向自己的“儿子”,自从他不再禅位后,赵桓便又像以往那样,每日依旧写字画画,吃喝玩乐。 “桓儿!”林木森的目光在赵桓身上停留片刻。眼前这个文弱、清瘦的男人,竟让他感到陌生,这就是那个被金人万马踏死的钦宗赵桓? 林木森没有废话,直接摊开一张地图,并将它压在了赵桓的画作之上。 “你即刻启程,南下杭州。” “什么?!”赵桓愣住了。赵桓身边侍奉的梁师成、王黼等近臣也纷纷变色。 梁师成眼皮狂跳,官家这是疯了?金军还未至,皇帝竟要太子弃城而逃?若传出去,民心必溃! “父皇,您这是何意?”赵桓委屈地说道:“孩儿已听从父皇之命,慢慢在熟悉国事,但是孩儿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林木森直视着他,声音低沉却坚定:“不是逃跑,是留后路。” 他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杭州位置。“金军势大,汴京未必能守。若朕战死......”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你可在杭州登基,延续大宋国祚!” 延福宫内一片死寂,赵桓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袍。他觉得父皇这是在试探自己。 他的脑袋中嗡嗡作响,父皇几次要继位,就是为了逃避亡国之责,可如今,自己的父皇竟当众说出“战死”二字?这与他记忆中那个软弱、胆小的父皇,简直判若两人! “官家慎言!”王黼忍不住出声,“金人尚在河北,官家岂能长他人志气?” 林木森冷冷扫了他一眼。“王相以为,汴京守得住?” 王黼一愣,竟不敢接话。王黼后背发凉。皇帝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仿佛早已看穿他私下与金人使节的勾当。 林木森不再理会他,转向赵桓,缓缓地蹲在他身旁。 “桓儿,朕要让你知道。”林木森的眼中竟有血丝,“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汴京陷落,南方必须有人扛起抗金的大旗!必须有大宋的皇帝!” 赵桓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父皇已经不像原来的父皇了,难道……父皇真的变了? “父皇,您为何不与儿臣一起南下……难道父皇当真要死守?”赵桓的声音微微发颤。此时他已经确定了父皇不是在试探他,而是真的要让他南下。 “是,”林木森斩钉截铁,“但你必须走......今晚就走!” 梁师成终于忍不住了:“官家!太子若离京,民心必乱啊!” 林木森猛地起身,一把揪住梁师成的衣领。“那依你之见,等金军破城,俘虏我父子,民心就不乱了?” 梁师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皇帝的手劲大得惊人,他几乎喘不过气。这哪是养尊处优的天子?分明是个沙场悍将! 赵桓看着这一幕,终于缓缓闭眼。“父皇……儿臣......走。” “他们二人不得随你南下,”林木森冷眼看着梁师成和王黼,“你这位老师,早就和金人暗通款曲。” “官家......”王黼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惊恐地看着林木森,“臣......未曾和金人有过......” “放你娘的屁,”林木森一把拎起王黼,“建中靖国二年三月,你私放金国细作入太原。八月,你借着出使金国的机会,将真定、滑州的城防图献给完颜晟。” 林木森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得梁师成后退半步。官家今日像一位明察秋毫的圣君,而且气势惊人。 王黼面如死灰:“臣......臣冤枉......" "冤枉?"林木森突然将王黼一个大背跨,这个动作惊得梁师成手中拂尘坠地。 赵桓的目光从王黼惨白的脸上战战兢兢地移向林木森。从小到大也从未见过父皇这般模样。 往日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如鹰隼般锐利,额角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那些证据,原来父皇早就知道了王黼的所为。 "最让朕痛心的......"林木森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砸碎在王黼身旁,瓷片飞溅划破梁师成的脸颊。 第十八章 李师师——汴京的守城卒 ”是你竟许诺金人,要作为他们的内应。”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殿角铜鹤香炉嗡嗡作响,”大宋的疆土,是让你拿来换富贵的么?” 梁师成捂着流血的面颊不敢动弹。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只知道鉴赏书画的温和君主,此刻眼中燃烧的是太祖皇帝般的杀伐之气。 ”拖去御史台,”林木森甩袖转身,龙袍下摆扫过王黼涕泪横流的脸,”顺便告诉蔡京,这就是他当初极力举荐的好臣子。” “梁公公救我......”王黼突然挣脱皇城司侍卫,扑向梁师成,却被林木森回身一脚踹中心窝。 “官家,”梁师成磕头如捣蒜,“老奴和王黼并无来往,他是想拉老奴下水呀!” “你留在汴京,朕会让田忠去侍奉太子。”林木森冷冷的说道。 赵桓看着瘫软如泥的王黼被拖出殿外,在青砖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他抬头时,正对上父皇深不可测的眼神。那里面再没有往日的迷离,只有深潭般的寒意。 ”桓儿。”林木森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看明白今日之事,看清你身边的人......” 话未说完,赵桓已感觉到后背湿透。他不由的额头触地,不停地叩头。“儿臣知错了,儿臣......” 殿外忽然大雪飘飞,来得又急又猛,仿佛要冻尽这东京城里的腌臜、污秽。 是夜,汴京南门,一队不起眼的马车悄然出城。 赵桓掀开车帘,回望这座他住了二十五年的都城。城墙上的火把如星点,隐约可见士兵巡逻的身影。 赵桓忽然有些恍惚,他原来只追求享乐,不懂得什么是担当。但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二字的重量。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父皇保重!”赵桓缓缓地放下车帘,他跪在马车上,朝着皇宫的方向。 当赵桓的车驾经过”撷芳苑”时,烛火透过茜纱窗棂,映出一道纤长身影。 李师师静立窗前,目光追随着那队远去的车驾。夜风拂过她未绾的青丝,发梢掠过案上摊开的《孙子兵法》。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的批注,墨迹尚新。 她认得那是太子的仪仗,皇帝竟连夜送走了太子……看来局势比她想象的更糟。 “姑娘,您真要……”小翠捧着一把青锋剑走来,欲言又止。剑身映着烛光,在李师师脸上投下冷冽的银纹。 “磨利了?”李师师接过剑,指尖轻拭刃口。 “是。”小翠声音发颤,“可您毕竟是……” “弱女子?”李师师突然反手一挑,剑尖倏忽抵住窗边烛台。焰苗“嗤”的一分为二,竟未熄灭。 这一式“分花拂柳”是当年周侗指点她的,那老教头曾说,若她生为男儿,当不逊于他的另一位弟子岳飞。 小翠吓得倒退半步,她惊讶地看着李师师。 “你可听过梁红玉?”李师师收剑归鞘,铜吞口与鲨鱼皮鞘相撞,发出清越的“铮”声。 “奴婢……不知!” “她原是京口营妓,”李师师从妆奁底层抽出一条赤色额带,咬住一端,双手利落地将长发束成男子式样,“她曾擂鼓战金山,助韩世忠斩杀金兵。” 小翠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神色,往日那个眼波含愁的李行首,此刻眉宇间竟有刀剑之气。 院外忽然传来喧哗,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禁军粗暴地撞开米铺大门,掌柜的哭喊声刺破夜空。 李师师的手指攥紧了剑柄,崩坏的秩序像溃堤的洪水,而她这片浮萍,却妄想逆流而上。 第十九章 李师师——宣节校尉 “朕知道,你们中有人已暗中通敌。宰相王黼已被羁押在御史台,他暗自与金人沟通,欲做内应,换得金人许诺的太师爵位。” 秦桧猛地一抖,他慢慢地用笏板遮挡住自己的脸,瞥了林木森一眼。 林木森不再看他,转身面对群臣。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但你们都给朕记住......汴京可以丢,大宋的脊梁,不能断!” 殿外,寒风呼啸,仿佛金军的铁蹄已近在咫尺…… 寒风卷着细雪,拍打在残破的城垛上。韩世忠一脚踩在夯土堆上,望着远处忙碌的民夫。 五千敢死士已就位,但城墙缺口仍有三丈未补,砖石木料堆积如山,却因调度混乱进展缓慢。 他胸口憋着一股闷气。这些禁军老爷们平日作威作福,真到用兵时却连民夫都管不住! “都他娘的快点!”他吼了一声,声如炸雷,吓得几个偷懒的厢军一哆嗦。 就在这时,一匹白马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身形纤瘦,玄铁铠甲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乌光。 “吁......”来人勒马停住,翻身下马时斗篷扬起,露出腰间一柄三尺青锋。 韩世忠眯起眼,这小白脸哪来的?铠甲倒是精良,可那握缰绳的手白皙修长,连个茧子都没有,也配领兵? “末将宣节校尉李宣,奉枢密院调令,协防西北城角。”来人抱拳,嗓音清亮却刻意压低了声线。 韩世忠嗤笑一声,大步上前,突然伸手去拍对方肩膀,这一掌暗含试探,若真是绣花枕头,非得被拍个趔趄不可。 “啪!”电光火石间,那“李宣”竟侧身避过,反手扣住韩世忠手腕,一牵一引,用的是正宗的小擒拿手! 韩世忠眉头一皱,猛地抽手后退。对方这一式“灵猿绕枝”是近身短打的功夫,非十年苦练不能精熟。 “好身手!”他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牙齿,“不过打仗不是江湖卖艺,小郎君可别吓尿了裤子!” “李宣”头盔下的唇角微微扬起:“韩将军不妨看看,是谁先逃。” 二人对视一眼,竟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林木森按着城墙,紧盯着城墙下。“那个穿乌铠的小将,哪来的?”他问身旁的种江。 种江看了看城下,躬身摇头:“臣不知道,臣这就下去询问……” “速去!”林木森目光死死盯着城下那道身影,太瘦了,铠甲像是挂在身上,可行动间又异常灵活……这太不对劲。大宋武将哪有这般娇小体格的? 箭楼内火把摇曳,将林木森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他站在瞭望口前,目光死死盯着城下那道纤瘦的身影。 不多时,种将递上文册:“陛下,这是今早枢密院送来的调令。" "李宣?"林木森扫了一眼,淡绿色的宣纸上墨迹尚新,盖着枢密副使的印信。 "去查查这个李宣的底细。"他顿了顿,"还有,命韩世加紧城墙工事。" “李宣”林木森又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箭垛。这个所谓的”宣节校尉"举手投足间有种刻意的僵硬,就像在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而且那身铠甲,虽然做工精良,但明显是按更纤细的体型打造的。枢密院什么时候开始给军官定制铠甲了? 他突然想起野史里那个传闻:宋徽宗曾为李师师特制过一副铠甲!而且是按照大宋“宣节校尉”的品阶定制的。 李师师感觉后背渗出一层细汗,虽然铠甲内衬垫了棉布,但沉重的铁甲还是压得她肩膀生疼。 更让她不安的是,那道从箭楼投来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刺在背上。大宋有律法,非朝廷征召,女子不得从军。 第二十章李师师的三分娇喘,七分柔情 "官家!”李师师试图抽手,却被攥得更紧。 "都退下。"林木森看着这双纤细的柔夷,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箭窗。 当侍卫们全部退出箭楼,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才开口:”李师师。你来此作甚?" "官家......"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林木森突然转身,一把掀飞她的头盔。青丝如瀑泻下,在火把光中泛着鸦羽般的暗蓝。 "你知不知道,“他声音低沉得可怕,”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朕现在就可以把你扔下城墙?" 李师师仰起脸,意外地发现皇帝眼中没有预想的暴怒,而是一种......复杂的震动。 ”师师宁愿死在金人的箭下,"她听见自己说,"也不愿在“撷芳苑”等他们破城时受辱!"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划开林木森的心脏,他太清楚靖康之难中那些女子的命运了。史料里冰冷的"妇女赴井者无数",此刻有了具体的面容。 “受辱?还有你们所不知的,”林木森轻叹一声,“还有更加羞辱的“牵羊之礼”,以及汴京人口从150万骤减至不足10万人。” “官家是如何得知的?”李师师一脸的惊愕。 “不要称呼朕为“官家”,”林木森看了看李师师那倾国倾城的一张脸,“那是朕原来的专称,你以后称呼朕为陛下就好!” “陛下,”李师师缓步走到林木森身边,“师师知道陛下刚才的震怒,是担心师师来此城防重地会给陛下和守城将士添乱。” 林木森拉起李师师的双手,轻叹一声,“师师,你是个娇弱的女子,怎么会想到来这即将......即将血流成河的危险之地呢?” “陛下有所不知,”李师师后撤一步,单膝跪地。“师师自幼习武,曾拜周彤先生为师。” “周彤?”林木森一惊,“可是岳飞的师父周彤?” “陛下,师师不知岳飞为何人?”李师师抿着嘴说道:“可是周彤老师傅却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武师。” 林木森点了点头,“你是想与朕一同杀敌吗?” “回陛下,”李师师紧咬着嘴唇,“请陛下恕师师自不量力,师师想陪在心爱的陛下身边,为我大宋的臣民来护卫陛下。” 林木森突然笑了,他一把将李师师揽入怀中。“师师,你有此心,朕心甚慰。只是......朕觉得你还是回到“撷芳苑”去给朕温一壶酒,等着朕去临幸你,好不好?” “陛下看不起人,”李师师后退几步,抽出宝剑。 李师师的剑招乍看之下极尽柔美,宛如月宫仙子翩翩起舞。但林木森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是武术行家,知道那看似柔和的剑势中,分明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嗖......"剑锋突然变向,由柔转刚,直刺前方。李师师足尖点地,身形如燕般掠起,剑随身走,在空中连划三下。 这三剑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却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咽喉、心口、眉心。 林木森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自然看得出这三剑若是实战,对手绝无生还可能。 “好了,”林木森拍了拍手,“这么多年,朕只知你的娇媚、柔情,却不知你是个绝世的剑术高手。” 李师师收剑入鞘,她微喘着看着林木森。方才凌厉如剑的目光已化作一泓春水,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窗口洒下的光影描摹着她微微起伏的胸线,方才练剑时的肃杀之气已荡然无存。 "陛下......"她轻唤一声,嗓音里带着三分娇喘,七分柔情。她抬手将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却带着说不尽的风情。 第二十一章 师师,怕吗? 箭楼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报......",城墙下传来探马的喊声。“金军前锋已到城西二十里外!" 林木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取朕的猩红大氅来。" 当侍卫捧着大氅进来,见皇帝亲手为那个披头散发的"校尉"系上领扣。 "从现在起,“林木森的声音传遍箭楼,”李校尉就是朕的亲军统领。" 残阳如血时,地平线上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韩世忠吐掉嘴里的草根,眯眼望向远方。 暮色中,金军铁浮屠的重甲反射着暗红的光,像一群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最前方的帅旗上,“完颜”二字狰狞如血。 箭楼上,林木森的手按在李师师颤抖的肩上。"师师,怕吗?" 李师师深吸一口气,突然拔剑出鞘!"铮......"剑锋所指处,正是金军的帅旗。 禁军此次兵分两路南下,一路由完颜宗望率领的十万兵马。其中就有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万重甲“铁浮屠”,从燕云十六州南下,已经攻克了中山、真定,现在已逼近北宋都城汴京。 另一路由完颜宗翰率领的八万人马,从大同南下,已将太原紧紧围困。 作为一个穿越者,林木森知道这次的汴京保卫战会在一个月之后结束,但是却是以大宋的欺辱谢罪而致禁军撤兵的。 而太原城在经过宋军长达二百多天的坚守后,最终因为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而最终被金军攻破。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眼前的完颜宗望。林木森决定以自己对历史的知晓,和坚毅的性格,来改变历史的走向。 林木森在西北水门设立了大帐,这里距离破败的城墙只有百米的距离。他信奉明朝朱棣的主张——天子守国门,他现在将西北水门当成了大宋的国门来防守。 大帐的周围是种江亲率的皇城司侍卫,他已经将护驾林木森回宫的那一千西军精锐替换掉了众多的皇城司侍卫。可以说,现在的皇城司是绝对终于林木森的。 苏娟和黎华将一炉炭火放到林木森身边,一个下午,皇上都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们不知道,此时的林木森正在调动他每一个脑细胞,来回想他对于北宋历史的了解。 “陛下,”悦儿轻声跪奏道,“兵部尚书孙傅求见。” 林木森猛地张开眼,“孙傅?”那个诱惑宋钦宗,将一个神棍举荐给朝廷,玩了一出“六兵六甲”闹剧的孙傅。 “宣他觐见。”林木森缓缓的坐起来,脸上露出一丝鬼魅的笑意。 紫袍锦带的孙傅进帐后,立马下跪。“臣兵部尚书孙傅参见吾皇,万岁,万岁......” “孙爱卿有何事呀?”林木森站起来,伸展双臂,苏娟和悦儿为他穿上锦袍。 “回官家,臣......” “朕已下旨,官家的旧称不得再用。以后改为陛下,孙卿难道忘了不成?” “臣.....臣启奏陛下,”孙傅额头触地,“臣前几日为陛下举荐的京城郭神仙,不知陛下是否用此人退兵呀?” 林木森缓缓地走到孙傅身前,他歪嘴笑了笑,“孙尚书,这个叫郭京的,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神奇、厉害吗?” “回陛下,臣夜读丘濬的《观风感事诗》,其诗中提到京城郭京、杨适于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的篇章。” “所以呢?”林木森蹲在他的身边,轻声问道。 孙傅微微侧目,看见林木森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便又说道:“所以臣认为郭京等人具为神仙下凡,来拯救我大宋江山社稷的。” 林木森不想再和他废话了,他站起来,提着孙傅的衣领,将他拖拽到书案前。将一本《观风感事诗》扔到他的面前,“你可知这本一本反书吗?” 孙傅的冷汗“呼”地一下冒了出来,“臣不知这是......这是反书。” 第二十二章 正四品承宣使 “陛下,”李师师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您应该用点膳食了。” 林木森笑了笑,他不想让李师师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和朕一起用膳吧。” 就在这时,林木森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几个字“水浒传”。他睁大双眼,极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宣李纲和宇文虚中进帐,快!”林木森朝苏娟大声的说道。 “陛下,您这是......”李师师不禁攥住林木森的手。 “宋押司,”林木森微笑起来,“朕怎么就把这个历史名人给忘记了。” 虽然他个人还是比较反感宋江这个投降派的,但是此时此刻,他手中的三千忠义军,很可能就是汴京保卫战的一大变数。 这时,李纲和宇文虚中一起进帐。 “李卿,你可将进京勤王的旨意传谕宋江?” “陛下,”李纲吃惊地看了看林木森,“陛下早有旨意,宋江招安后只可令其对付各地的乱军,不可对外作战。故而......” 林木森一愣,他知道这是宋徽宗的旨意。“火速派人前去传旨,命宋江从山东带领他的“忠义军”即刻赶赴汴京。” “陛下,”签书枢密院事宇文虚中躬身说道,“宋江的忠义军虽勇,但是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他走到挂着的地图前,“这位武德大夫此时应该在曹州,此地距离汴京不足三百里。”他仔细看了看地图,“传旨宋江,命他从曹州直插河东路,切断金军的粮草补给。” “陛下是想让忠义军攻击金军的后面?”李纲问道:“让金军首尾不能相顾。” 林木森点了点头,“李卿速去传旨,命宋江一刻也不得耽误。”李纲离开后,林木森指了指一个绣墩,“坐!” 宇文虚中诚惶诚恐地坐下,近来朝中的大臣都在议论陛下。他们的直接感觉就是现在的陛下已经完全变了,不是原来的官家了。 看到皇上自己搬着绣墩做到自己的对面,宇文虚中微微瞥了眼林木森。 “虚中,”林木森微笑地看着宇文虚中,“朕今日要和你这位枢密院的副院长好好的聊一聊。” 宇文虚中的官职是签书枢密院事,是枢密院的枢密副使,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副部长。 枢密院在宋代是最高军事机关,而高俅是枢密院正使,另一个正使则是童贯。林木森知道他们一个是只会蹴鞠、另一个则是奸宦。所以他要和宇文虚中来仔细地商谈一下当前的态势。 当宇文虚中离开大帐的时候,一轮明月已经挂到了天空。林木森的心里感到更加的沉重了。 各地的勤王之师,最快的也要二十天以后才能到达。而在这二十天内,他手里就只有七万的防守部队。唯一令他欣慰的是有了中兴四将里的两位。 林木森知道他们的才干,但是岳飞和韩世忠二人所向披靡的时代却是在南宋。现在他们只是最下级的军官,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利施展。 “宣蔡京。”林木森沉声说道。他不喜欢这些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这些奸臣们,但是他却了解北宋的一些政治生态。知道自己有些事还得依靠他们去做。 自林木森在西北水门设立的皇家大帐,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也各自在周围支起了自家的帐篷。一个是为了皇上宣诏时可以迅速地觐见,另一个原因就是大家知道皇上变了,他开始诛杀和他有异心的重臣了。 看着跪在眼前的奸相,林木森突然露出微笑。他上前搀扶起蔡京,拉住他的手,将他按在绣墩上。 “官家......哦,不,是陛下。”蔡京有点语无伦次了。“夤夜召见臣,不知陛下有何旨意呀?” “蔡太师年迈,还陪着朕在这里受罪,朕心不忍呀!”林木森笑眯眯的说道。 蔡京赶紧又要下跪,却被林木森制止。“朕宣你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和爱卿商议。” “陛下有何旨意,臣领旨去办就好。”蔡京偷偷瞥了眼,“臣......” 第二十三章李师师:“陛下睡不着吗?” 蔡京躬身说道:“臣去筹措。” “记住一点,”林木森站到帐门,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要是还像和花石纲一样,借机敛财之人......朕授予你先斩后奏之权。” 林木森这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蔡京如晴天霹雳般瑟瑟发抖。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只管自己享乐而不管百姓死活的皇上,彻底的变了。 北宋的各级官员都借着为皇上采办花石纲的名义,强征暴敛。在满足了皇上雅好的同时,也填满了自己的荷包。 “种江,你派几个得力、精干的手下,去协助蔡太师筹措军资。记住,命他们一刻也不得离开太师左右。” 蔡京在大帐外听到了皇上的吩咐,这是在命这群如狼似虎的西军在监视自己,而且这些西军都拗得很。他们现在只听命于皇上一人,自己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户部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可用,蔡京缓缓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这个摆败家的皇帝这几年挥霍无度,光是一个“艮岳”几花费了数百万两银子。 虽然蔡京自己也没少从中牟利,但是归根结底,还是皇上的穷凶极奢、贪图享乐所造成的。而现在却逼着自己给他搞银子,还派了军卒来监督自己。 “唉......”走进帐篷的蔡京不免长叹一声。“来人呐......”蔡京紧皱着眉头,朝躬身进来的管家蔡福吩咐道:“去把户部尚书王之谦叫来,还有中书门令李凯,就说本相要传圣上的旨意。” 李师师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林木森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抗拒她的一颦一笑。但是眼下的局势又不能让他老是留恋于温柔乡里,所以他索性就让李师师和苏娟几个侍卫一同住在他的大帐里。 林木森侧过身,发现睡在地上的李师师正抿着嘴看着他。橘红色的灯烛下,李师师侧卧在锦毯上,单手支颐,青丝如瀑布般散落肩头。 她抿着唇笑,眼波在跃动的烛光里流转,像是含着一汪融化的蜜。纱衣从肩头滑下半寸,露出莹润如玉的肌肤,烛影在上面投下浅浅的绯色,恍若三月桃花映雪。 "陛下睡不着?"她轻声问,尾音带着慵懒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转,腕间金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挠在人心尖上。 林木森咽了一口口水,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她修长的颈线往下滑。薄毯只堪堪遮到腰际,勾勒出曼妙的弧度。她明明只是安静地躺着,却仿佛每一寸呼吸都在撩拨他的神经。 更要命的是,李师师赤着双足,那如玉一般的脚丫子正无意识地蹭着锦毯的边缘。烛光在她足尖跳跃,将本就莹白的肌肤镀上一层蜜色光晕,十粒珍珠般的脚趾微微蜷起,在深色织锦上显得格外扎眼。 她的足弓曲线优美得像一弯新月,脚背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她翻身的动作,右足不经意地抬起,足尖轻轻点在他的小腿上。 那一触即离的凉意让林木森浑身一颤,这双脚方才还踏在冰冷的地砖上,此刻却带着令人心惊的柔软,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被捂出了温度。 李师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故意将左足缓缓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弧。 足踝处系着的红绳铃铛轻轻作响,衬得那截脚腕愈发纤细易折。她的脚趾甲染着淡淡的蔻丹,在烛光下像是十片小小的桃花瓣。 "陛下在看什么?"她明知故问,足尖突然抵住他的膝盖,慢慢往上滑去。那触感既像羽毛拂过,又带着令人战栗的重量。她的脚掌出奇地柔软,却又在某个瞬间能感受到练剑之人特有的力道。这双能踏着剑尖起舞的玉足,此刻正一寸寸点燃他全身的血液。 当她的足尖游移至大腿时,林木森猛地伸手捉住那只作乱的脚。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他呼吸急促,这哪里是脚,分明是一捧会呼吸的暖玉。 在现代社会里,林木森就痴迷女人的脚,可是他一个单身狗也只能在网络上浏览一下。现在,李师师那完美无瑕的玉足就在眼前,他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脚心,感受到那处细腻的肌肤因敏感而微微颤抖。林木森人忍不住勾起脑袋,在那玉足上狠狠地嘬了一口。 李师师咬着唇轻笑,另一只脚却趁机勾住了他的腰带。足弓优美的曲线在烛光下宛如名家笔下的工笔画,连脚后跟都莹润得不见半点粗糙。她故意蜷起脚趾,隔着衣料轻轻刮蹭,满意地看着他瞳孔骤缩。 "这双脚......"林木森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比你的剑更危险。" 李师师突然收脚跪坐起来,十趾因这个动作微微泛红。她倾身向前时,双足交叠在身后,脚背绷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像是振翅欲飞的白蝶。 "那陛下......"她吐气如兰,”要不要试试被这双足......"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俱是一僵,李师师飞快地缩回脚,足趾紧张地抠住了毯子边缘,方才还游刃有余的玉足,此刻羞怯地藏进了裙摆之下。 "朕..."他刚开口,就见她忽然竖起一根纤指抵在唇前。那指尖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在烛光下像是蘸了血珠的玉。 "嘘——"她眼尾微挑,眸光潋滟,”苏娟她们才睡着呢。“说着竟赤足轻点地面,猫儿般无声地攀上榻来。温热的吐息带着茉莉香扑面而来,”陛下若是辗转难眠......妾身倒有个安神的方子。” 第二十四章 师师不会让陛下起不来床的 原来她也会紧张......这个认知让林木森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你这哪是安神的方子......"他哑着嗓子将人按在枕上,“分明是催命的毒药。" 李师师吃吃地笑,忽然仰头在他喉结上轻咬一口。感受到身上人瞬间绷紧的肌肉,她得逞般眯起眼:”那陛下......敢不敢饮鸩止渴?" 帐外忽传来皇城司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僵住,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错着,将空气灼得发烫。 李师师眨了眨眼,突然翻身将他反压在榻上,指尖顺着他的衣襟慢慢下滑:"放心......师师保证,不会让陛下明早起不来床的。" 林木森伸出两只爪子,装作老虎一样,龇牙咧嘴地正要抓向李师师。突然城楼上一阵急促的钟鼓齐鸣传来,林木森猛地抬头。 这是他下的旨意,要是金军突然动作,就同时鸣响钟鼓。 “随朕速去城楼!”林木森和李师师同时一跃而起,和衣而睡的苏娟早就将天子之剑跪举在头顶。 帐外皇城司的侍卫们已经列好队形,种将见林木森出帐。率众人整齐划一地跪地。城外的轰鸣之声已经振聋发聩,脚下的大地好像也在微微颤抖。 “金军看来是有大动作了,尔等无需护朕左右。”林木森边走边说,“种江,你看哪里坚守不住,就带着你精悍的西军儿郎们去给朕打好补丁。” 一个小校迎上林木森,跪奏道:“陛下,岳飞与韩世忠两位将领请陛下不必惊慌,在帐中安寝。城外金贼不足为惧,他二人会拼死守护大宋的都成。” “好,”林木森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座都城是朕的都城,朕当随尔等共同守卫。” 城墙上的火把窜来窜去,林木森抬头看了一眼,登上了台阶。 “撤掉宫内的宫灯,”李师师紧随其后,悄声对苏娟说道,“不还要让金军知道陛下在这里。” 林木森回头看了看李师师,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师师,拉住朕的手,随朕一起杀敌。” 城墙下的金军,已经点起了无数的火把。他们缓慢地朝前移动着,火光下的重甲铁浮屠想是刚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魔。 城墙上的寒风卷着硝烟扑面而来,林木森握紧了李师师的手。她的掌心微微发潮,却异常温暖。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城下黑压压的金军。 "传令韩世忠,“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夜风中清晰可辨,”水门处的铁索务必再加固三道。金军惯用火攻,让他备足湿毡。“身旁的皇城司侍卫立刻飞奔而去。 远处传来弩炮发射的闷响,林木森眯起眼睛。岳飞的指挥果然精准,这一轮齐射正好落在金军前锋与中军的衔接处,顿时打乱了敌军阵型。 "陛下,东角楼需要增派弓手。”李师师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右侧。她的眼神锐利如剑,哪还有半分的娇弱。 林木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队金军重步兵正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向那段城墙移动。 "苏娟,调一队神臂弓手过去。“他顿了顿,”再让张宪分两门弩炮支援。" 城下的金军突然爆发出一阵呐喊,数十架云梯同时竖起。林木森却不动声色,冷静的观察着。直到第一批敌军爬到半程,才猛地挥下手臂:"倒金汁!" 滚烫的金汁从垛口倾泻而下,惨叫声顿时响彻夜空。李师师已经松开他的手,正熟练地帮箭手递箭。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逊于久经沙场的老兵。 "报......韩将军说水门无恙!“传令兵单膝跪地。林木森点点头,突然瞥见敌军阵中亮起诡异的蓝光。”是信号火箭!“他厉声喝道,”所有人隐蔽!" 几乎同时,密集的箭雨破空而来。林木森一把将李师师拉到雉堞后,箭矢"夺夺"地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他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依然镇定。 "陛下看,"她突然指向城下。只见金军阵中突然乱作一团,原来是岳飞早就埋伏在城门两侧的轻骑兵从侧翼杀出,正狠狠撕扯着金军的战线。 林木森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就是他精心布置的棋局:韩世忠死西北水门,种海正面迎敌。而他坐镇中枢,将整个战场的脉络看得清清楚楚。 西北和东北的金军正在发疯般的攻城,原本在景龙门前行动迟缓的铁浮屠此时却急速地冲了过来。 “那两个方向都是佯攻,这里才是他们的主攻之地。”林木森看向身边的赵雍,“赵将军,给他们床弩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