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绝对清醒》 018六零年代恋爱脑 若不是因为特殊时期和特殊地点,对方想挣这十万块得花最少十年,她现在给他机会,但以后这机会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一人民币等于二点二七港元。 一下子,就相当于给出四万五的人民币,国内的人想赚这笔钱,难如登天。 但放在现如今的港黑资本面前,这笔钱却并不算多。 不过港黑便是现在领先了又能如何?日后还不得乖乖回归国内? 国内便是现在落后了一些又如何? 五千年历史霸主的文明,便是两百年的落后,那也不过是历史的意外罢了。 国人的信念本就强大,追赶上来成为世界级强国本就是历史必然。 她现在虽然势大,但国际形势在变换,她也不可能继续一家独大下去了。 得早做打算了。 “我同意,不过我只要五万,剩下的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乔钧低头,碎发将额角遮住,一双迷离朦胧的睡风眸半敛起,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 既然答应了条件,池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食指指节扣了扣大理石茶几, 密闭的一号包间门被打开,两个马仔抱着一只黑色的手提箱和一个密封纸袋大步走近,将手提箱放到了池砚面前的茶几上,恭声道: “执事。” “下去等着,一会儿送送乔先生。”池砚应了一声,将两人挥退。 “是。”两个马仔低头弯腰退出了包厢。 把自己陷入沙发中的乔钧心头一颤,混娱乐圈的,就算是过气的明星,消息渠道也比普通人强的多,他对港黑的势力分布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港黑在五十年代的时候主要有四大帮派势力,分别是北区柯家的无极会,西区天地会,东区双飞会和南区的乌山会、青帮。 结果55年到60年的时候,港黑势力大变,西区的天地会被柯家小太爷,柯家二姨太何丽丽的长子给连根拔起了。 从此西区再无天地会,只有西北区的无极会。 而59年到62年,南区的乌山会迅速崛起,干掉了同在南区的青帮,极速向着东区的无双会拓展,吞掉了无双会的大半身家后,无双会最终弃车保帅,断尾求生去了中心区三不管地带。 此后的东南区便由乌山会掌管,不过由于老帮派势力参杂的缘故,乌山会后更名青山会,很多人习惯把青山会叫做青帮, 但此青帮非之前南区的彼青帮,这两者之间还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刚刚那两个马仔叫她执事, 她是青山会的执事? 执事,一般的执事可能都是凌驾于坐馆之上的元老级帮会核心人物。 她居然是执事,就算只是名头上的执事,也很了不得了,更何况光是简简单单与她相处的几分钟内,他就知道,她不可能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执事, 起码,她实权不小。 池砚将大理石茶几上的黑色手提箱推向了乔钧,拨弄着手提箱上的锁扣, 咔哒—— 黑色手提箱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其中码放着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钞票,钞票上的狮子头栩栩如生。 “这里是五万港币,事成后给你尾款另外五万,至于你说的条件,看你事情做的怎么样吧。”池砚浅笑的盯着乔钧那双漂亮的眼睛。 感叹了一下自己居然还会有为别人美貌买单的一天,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不下点成本,怎么能把柯家的西北区拿下呢? “让我去追谁?”乔钧坐正了身体,眸光却有点放空,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柯家你很熟悉吧,要你去追柯兴烨结婚两年的太太,冯巧兰。”池砚把刚刚马仔们送进来的密封资料袋递给乔钧,眸色温浅却不见底,音色柔和道: “冯巧兰的个人资料,出这间包厢前把它背下来。” “嗯,明白。”乔钧点点头,手心却被他用力攥紧了,柯家人,池小姐要针对的人居然是柯家人! 乔钧轻轻嘶了口气,阳光又颇具少年意气的一张白皙面颊被一层阴霾覆盖,睡凤眸中原本还带着的一丝浅淡笑意彻底消失。 让乔钧昧着良心去追一个女人,他还有点别扭,但一想到这个女人和柯家有关系,他就别扭不起来一点。 柯家满家子的烂人,谁出事都不算冤枉。 若池砚早说让他找不痛快的是柯家人,他都不需要谈,直接就答应了。 一把抓住池砚递来的资料袋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心眼桃腮的脸,纸质画面上的女人额头饱满,眸光盈盈,一双眉应该是纹过, 是典型的欧美类型的上挑细眉,也是时下圈子里最受欢迎的眉型。 烫着一圈圈的大波浪,整个人看上去时尚又自信,是典型的摩登女郎扮相。 比圈子里的普通美女出挑一些,不过感觉上也没多出挑。 乍一眼看去很漂亮,但没有多少记忆点,这发型和妆造就和流水线上做出来的一样,画同样欧美妆的人太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继续往下翻着资料。 姓名:冯巧兰 年纪:26 出生于1942年广庆村,母亲和有钱人跑了,从小和父亲冯升荣相依为命长大, 1958年随父亲冯升荣一起前往港黑向亲戚叔叔冯康德一家求援投靠, 冯巧兰被安排进入了表妹冯依心名义下的洗浴中心,父亲冯升荣被叔叔冯康德安排去烟草厂工作,自此,父女二人初步在港黑落脚。 后因为不明原因,与表妹冯依心起了龃龉,与表妹冯依心在洗浴中心矛盾冲突不断,冯依心名誉受损,冯巧兰则在洗浴中心中混的风生水起,之后冯巧兰被迫离开洗浴中心,参加了港姐选拔。 表妹冯依心的男朋友柯兴烨则对冯巧兰青睐有加,为冯巧兰在圈里砸钱,用资源开道。 冯巧兰之后嫁入豪门成为了柯兴烨的妻子,成为柯太太。 1966年,冯巧兰发现丈夫柯兴烨与表妹冯依心的关系并没有断,丈夫柯兴烨与表妹冯依心经常厮混在一起,知道这件事后,冯巧兰怒而捉奸, 最终结果,表妹冯依心被扇了二十多巴掌,差点毁容,丈夫柯兴烨下半身被踹了一脚,险些不能人道。 事情还在跟进中。 看完关于冯巧兰的介绍之后,乔钧为数不多的想法就是困惑,抬起睡凤眸,充满少年意气的瞳眸中被不解覆盖,他有点迟疑的询问道: “资料上写的内容为什么感觉有点割裂?”他伸手把前面一部分段落圈了起来,继续道: “冯巧兰和她父亲刚开始来港黑的目的是为了投靠叔叔这一家亲戚吧,她叔叔冯康德和表妹冯依心不是帮他们安排好了衣食起居吗? 她就算看在叔叔和表妹是衣食父母的份上,也不应该和衣食父母闹僵吧。” 乔钧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有点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对方的行为 019六零年代恋爱脑 柯兴烨是冯巧兰表妹冯依心的男朋友吧? 冯巧兰是怎么做到在表妹名义下的洗浴中心和表妹对着干,并敲掉表妹冯依心的男朋友的? 太离谱了吧? 冯依心是怎么做到把一手好牌以离谱的方式打烂的? 问题他没问出口,只等池砚回答, 对于乔钧的疑问,池砚只是笑了一下道:“他们冯家的家庭内部矛盾,我也没办法挖出来。” 她能说冯巧兰之所以硬着头皮也要和帮助过她的叔叔和表妹一家对着干,是因为冯巧兰重生了吗? 虽然这辈子的冯依心还没主动招惹过冯巧兰,但未来的她招惹了未来的冯巧兰,还把未来的冯巧兰给玩死了, 所以被老天爷看不惯的冯依心,冯依心要接受来自老天爷派来的重生女主的正义审判了。 “资料里冯巧兰这个人真奇怪,自强又自强不彻底,到处靠别人,靠了别人还要给别人莫名其妙捅一刀,让人无法理解。”乔钧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丝,感觉这十万块钱的港币一点都不好拿。 一分钱一分货,果然不错。 “你自己见机行事就成,有重要消息通知一声就好。”池砚并不在意乔钧怎么完成任务,钱她是给了,她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事情我会办好,别忘了承诺我的一个条件。”乔钧伸手将从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的软烟中抽出了一根别在耳后,举手投足恣意风流。 “看你表现。”池砚嗯了一声,一个条件而已,她还应得起,不过这条件要是太没分寸或者登鼻子上脸,她不介意多给鲨鱼加一餐。 乔钧提起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的黑色手提箱,站起身大步向着包厢外走去,在走出房门的瞬间,右手向后摆了摆,对着池砚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包厢门再次关闭,池砚窝在了沙发坐垫中,把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的资料袋拿了起来,手上一个用力, 泛黄的资料袋被池砚撕成了两半,四半、八半… 从烟盒旁拿出一只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边缘一滑,明黄色的火焰点燃, 将资料碎片一点点用火蛇吞没的同时,池砚脑子的运转没有一刻停止, 冯巧兰一重生就和得了失心疯似的对未来还未发生的事进行审判,莫名其妙把周围的人得罪了一圈,却连自己基本行为的逻辑自洽都做不到, 取死之道,已有。 要池砚说,被自己蠢死的人就不配重生。 把重生的机会留给国之重器的院士不行吗? 非得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陪着主角团完些你情我爱的故事,真给自己降低格调。 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自己都能被自己蠢死, 还能指望别人能为自己主持正义吗? 看不透人心就别倚重人心, 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就永远呆在臭水沟里好好当她的烂泥。 被应硬扶上墙的烂泥就不是烂泥了吗? 当烂泥的资格都欠缝,令人厌烦至极。 不论如何,态度上可以蔑视对方,但战术上却不行,池砚这些年一直不间断的调查着冯家和冯巧兰。 不过, 由于交通不便以及时间线拉的太长的缘故,导致很多查出来的东西断断续续的,很多查出来的东西根本连贯不起来。 不过再难缠的毛线团也总会有线头的。 经过多年,她已经把这些东西都理了出来。 1922年,冯升荣出生。 1923年,卢抱月生下了冯康德,同年,冯升荣的父亲去世,母亲吴诗雨跑去了海外,卢抱月保养了小叔子和吴诗雨的孩子冯升荣。 卢包月养了两个孩子几年后,太过操劳,以至于身体每况愈下。 卢抱月为了让身体得到有效治疗,丢下了小叔子和吴诗雨的孩子,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冯康德到港黑寻求治疗。 许是上天垂怜吧,卢抱月带着孩子得到了港黑大家族新药临床实验的名额,免费受到了港黑几家医药连锁医疗所的治疗。 成功活了下来。 不过卢抱月年轻的时候过的实在太差,身体已经被耗干了,在港黑接受治疗了没几年就去了。 而她的儿子冯康德得到了当地医疗机构和福利机构的扶持,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自己创立了医药机构,娶了港黑当地的白富美何方慧,生下了唯一的女儿冯依心。 至于被卢抱月丢在了村里的冯升荣则在村中吃百家饭长大,大了之后娶了村里姑娘成婚生子,不过他也和冯康德一样,生不出儿子,只生了一个闺女,冯巧兰。 整件事情曲折中带了些许励志。 调查出来的东西只有这些,但她猜测出的东西却不止这些。 池砚用指尖敲打着大理石茶几,一点点疏通着自己的思路。 上辈子的冯依心和冯康德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弄死冯巧兰和冯升荣俩父女呢? 柯兴烨又为什么要同冯依心一起迫害戏弄冯巧兰呢? 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是说不通的。 指节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池砚将医疗机构和冯升荣亲妈吴诗雨俩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在心里画圈标了一个重点。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柯兴烨的亲妈,柯玉成的大老婆同样也姓吴,叫吴今雨吧。 吴家可不是小家族,不然柯玉成也不会娶柯家女儿做大老婆。 吴家是以前国内的御医世家,世代行医,后来为了生计到了港黑,继续做起了行医的行当,世累世积累,早就成为了医药一行的大家。 而冯升荣的母亲吴诗雨和柯玉成娶的大老婆吴今雨名字很相像。 说不定便是亲姐妹了。 再仔细想想卢抱月带着冯康德在港黑受到的各种优待以及他们得到的不合时宜的医疗资源。 一条线直接就被池砚串了起来。 卢抱月知道吴诗雨的家庭条件,在吴诗雨死后,抱着冯康德去了万里之外港黑的吴家, 让吴家人错认了冯康德是吴诗雨的亲儿子,让冯康德替代冯升荣,成为了半个吴家人,得到了吴家人的庇护。 这也就说的通了,池砚揪住了自己发顶的一缕发丝,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 这也就说的清为什么冯康德和冯巧心发了疯似的要创死冯巧兰和冯升荣俩个人了。原来是因为冯康德和冯依心享受的是属于冯升荣和冯巧兰的的资源。 他们怕事情败露,所以他们上辈子才把冯升荣与冯巧兰当做玩物戏弄,最后还直接把冯升荣和冯巧兰父女给逼死了。 池砚又把冯康德娶的白富美何方慧这个名字划了起来,手指器械性的敲着,何姓,何方慧,从这条线抓,同样能抓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之前调查过柯玉成,柯玉成的二姨太何丽丽和三姨太何芳芳都姓何,还都生了男孩子。 二姨太何丽丽生的儿子柯子安更是了不得,半个柯家现在都在柯子安的手里面,若不是因为柯兴烨占了个长房长子的优势,估计柯家的继承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020六零年代恋爱脑 三姨太何芳芳的儿子柯平松,虽然平庸了点,但他坚定地站在柯子安的身边,帮柯子安壮大势力。 柯子安,又被称为港黑小太爷,做事喜欢做绝,不给别人留半点生路。 换句话说,柯子安现在势大,若不是因为柯兴烨是长房长子,他能把柯兴烨按在地上摩擦。 若是柯子安真的上位了,那他绝对会把柯兴烨丢去海里喂鲨鱼的。 而柯子安母家何家, 何家是港黑的本地老牌家族,谁也不知道何家具体有多大的能量,何丽丽、何芳芳和何方慧,都是何家的女儿, 何方慧还是何家长房出来的最受宠的女儿。何家一定程度上会为了何方慧妥协。 柯兴烨之所以和冯依心纠缠不清,会不会是因为他想通过冯依心间接拉拢何方慧,拉拢何家向他站队。 毕竟何丽丽的儿子柯子安对于柯兴烨太具有威胁性了,柯兴烨在给自己准备退路,等他挣家产失败后,想让柯子安看在母族何家的份上留他一命。 这么一看,何家、吴家、冯家、柯家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纠成了一团乱麻。 干医药起家的吴家错认了自家孩子,把冯康德当成吴家人投入了,冯康德借着吴家的关系和何家何方慧联了姻,生下了女儿冯依心。 自此,冯康德彻底在港黑站稳了脚跟。 吴家错认孩子的事池砚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她还是要抽空验证一下的。 离开南区俱乐部, 张斌附耳低语,“柯小太子爷柯子安有请,七天后,地点天上人间。” 柯子安有请,池砚思考了一下就知道为了什么了,她通过冯巧兰把柯家西北区的产业规划和底下人员规划都挖了出来,把西北区的地下势力扫了一遍, 刮出了不少油水。 柯家这些地盘有一部分是柯子安在管的,柯子安管着的地盘出了事,自然要找她这个罪魁祸首聊聊了, 柯子安找她请客,不就是明摆着的鸿门宴吗? 她又不是欠抽,要去赴别人的鸿门宴“万一人家就是气不过想要干掉她,或者通过威胁她的生命安全让她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呢?” 优势在她,劣势在彼。 断没有让优势方被劣势方牵着鼻子走的道理。 “传话给柯小太爷,吃饭见面可以,天上人间还是免了吧。” 语气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继续道:“还是邀请我们亲爱的柯小太爷到青山会的堂口坐一坐吧。” 谈好了也罢,谈不好了,池砚便是把柯子安的命留在了青山会的堂口,柯家的人也得捏着鼻子认。 柯玉成的孩子多,丢了一个最出挑的,柯玉成的其他子女说不定还会感激她呢。 尤其是柯兴烨这个光有名头没有多少实权的长房长子,若是池砚真有心留下柯子安这个威胁,帮柯兴烨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柯兴烨不得留下个千八百万的港币的同时再给池砚磕一个? 不过这种事还是想想就算了吧,留着柯子安的作用一点都不比留着冯巧兰小,两个人,一个监视折腾柯兴烨,一个打压柯兴烨,让柯家处于分裂当中, 让柯子安在他们青山会的堂口坐下来吃饭,张斌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有多美,咂了下嘴后,他只感觉后背寒毛乍起。 弯腰拉开车门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上司不说,他就不该多问,免得惹了上司厌烦。 AA1000号牌车中, 顺着张斌拉开的车门,一眼就看到了车后座坐着的青年,青年身披一件藏蓝色羽织长衫,白皙的胸膛领口衣襟大敞, 黑色的宽松长裤将修长的双腿包裹,黑色的裤绳被挽起,整个人的穿着欲露不露,欲遮不遮的,比夜店男模都更有型, 把禁欲又诱惑得劲儿拿捏的死死的。 刚准备迈出去进入车门的脚步一顿,池砚没有犹豫就上了车,对方露出来不就是给她看的吗? 她要是不看,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那对方不得伤心失落一番? 大大方方地把乌开霁的穿着打量了一遍,眼尾弯了弯,声音轻缓道:“穿得挺流行的,身材不错。” 接受到池砚的的夸奖,乌开霁慢条斯理伸手整理了一下胸口大敞开的衣襟,藏蓝色的浅羽羽织领口非但没有被拢紧,反而变得更加宽松了一些。 好骚气,池砚默默腹诽, 果然就是露出来给她看的, “芙蓉不及美人,水殿风来珠翠香。”盯着乌开霁的诡谲的不似正常人的瞳孔,池砚轻叹感慨道。 “知道你喜欢,就是给你看的。”靠坐在车后座的青年人微微侧身,乌开霁抿唇,墨色瞳眸中的白色瞳仁将瞳眸一分为二,看人时总是带有几分凶戾, 阴恻恻的瘆人。 持着这么一张吓人凶残的犯罪脸,做出这么一副有点矜骄的表情,还挺有反差感的。 “好了,看到了,很帅气。”池砚一把拉紧了后车座的车门,声音低缓柔婉道:“怎么来接我了?还来得这么快。” “你不欢迎我来。”乌开霁听到池砚的前半句话时还很愉悦,但一听到池砚的后半句话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同她在一起相处了太多年了,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她在生气,她觉得他在监视她。 “没有跟踪你,我是和揸数来巡视底下人的,看到了你的车就来了。“乌开霁别开眸子,把头转向了窗外,不再看池砚了。 委屈上了,池砚想扶额,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给委屈得不看她了。 “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她无奈的叹息道:“别别扭了,再别扭就下车自己玩去。” 车窗倒影中,凶戾的眸子赫然瞪大,懵然的样子看的人好笑,他好像在用他的那双眼睛在说, “你居然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我下车?” “哈哈哈。”池砚直接笑出了声,太好玩了,乌开霁这微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含笑道: “逗你的,别懵了,去哪儿?回家还是出去搓一顿饭?” 被池砚笑话,乌开霁向着车船别过去的头又转了回来,面向池砚的面颊棱角分明,戾气横生中又带了几分气闷的笑,看着蛮有意思的。 反差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回家吧,想吃什么,我看着买菜。”见池砚笑他,乌开霁有点没办法,只能是任由她笑了。 021六零年代恋爱脑 “你看着来就行。”池砚随口就来。 “小祖宗,说准确点,每次你都说随便、还行,结果我真随便做出来了,你又不吃了。”乌开霁向前面的司机打了一个手势, 司机的目光向池砚望来,见池砚点头,才踩动了油门。 汽车引擎声轰鸣,数十辆车同时发动引擎踩动油门, 嗡——,数十辆车飞驰而去, “素的,少点荤腥,不想吃荤的。”池砚想了一下子,她除了缺油少食的时候会多吃荤的,其他时间段都不怎么吃荤的,总感觉太油腻没胃口。 “吃虾吗?”乌开霁带了几分浅笑询问。 “不吃。” “给你剥壳。”乌开霁都有点无奈了,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她养的那么挑剔矜贵的,他自己就是个练武的糙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她是他一手养到大的,她有多娇生惯养,他最清楚不过。 “吃。”池砚这次应下了,有鳞鳞爪爪的食物她看着应激,总有种吃不下去的感觉,但若是帮她剥了壳就另当别论了。 自己给她剥壳她就吃,乌开霁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没人比他更了解她。 她挑剔,什么都用最好的最贵的;她脆弱,一生病就得他哄着喂药;她执着,大部分男人练武吃不下去的苦都能咽下去; 之前他猜过她是从国内出逃的池家人,后来又觉得她不像。 现在她是与不是池家人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她就行。 “就你讲究多。”乌开霁纤长的睫毛下,微微上扬的凶戾瞳眸如同化不开的一潭死水,只有微微抿起浅勾的唇角让人能够窥见他愉悦的心情。 开车的司机转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耳朵却是直愣愣地竖了起来。 据他所知, 坐馆和执事的家中一般不用菲佣伺候着,只有每周末的时候才会让菲佣过来轮流打扫一下,因此,家中做饭家务全都是由坐馆来做的。 他默默听了一会儿了上司的墙角,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下。 虽然已经习惯了坐馆在执事面前的贤惠样,但每一次见贤惠的坐馆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就好比牛马总爱凑热闹,下属总爱看上司八卦一样。 他就单纯想围观一下,回去再和自己的下属们吹一波,吹八卦的同时,还能让他手底下的人见识一下前辈的人脉和底蕴。 何乐而不为? 车子一路驶回了市中心的别墅花园,乌开霁拎着一袋的蔬菜从后座下车,他斜靠在车门处,一只手垫在车门上等着。 伸手扒拉了一下乌开霁的浅羽羽织上的单薄长衫,这半透不透的料子看的人怪热血沸腾的。 一个大男人穿这么少这么透干什么? 明晃晃地勾引她。 看了两眼,池砚就率先下车走了。 留下还站着的乌开霁有点愣神,不是夸他身材很好吗?为什么不看他? 凶戾的眼白微微下垂,漠然又森冷的气势在扩散,唇角抿起,牙齿咬在了腮帮子上的软肉上,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 嗜血的铁锈味萦绕在鼻息间,将他的神思扯了回来。 攥紧手中地手提袋,一言不发的跟在了池砚身后。 没关系,她会看他的, 无论通过什么方式都会, 小别墅一共三层,三层上面还有一间用玻璃房养护的整整一间的黑巴克玫瑰。 三层室内是开放性的健身房和室内游泳馆, 一层有一间半开放性的餐厅,剩余的是会客厅,二层是卧室和书房。 一回别墅,乌开霁就挽起浅羽羽织去做饭了,而池砚正在等着手底下的人汇报。 “执事,乔钧的事正在跟进,柯子安同意在我们青山会的堂口做客了,不过他说他要带人最少五十号人。” 张斌去完南区包厢之后,就按照池砚的吩咐和柯小太爷手底下的人对接见面安排了,刚对接好安排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池砚复命了。 “带着五十号人来。”池砚伸手扣了扣指节,眸色半敛起,笑得柔婉从容道:“五十号人不算多充排面用刚刚好,不过砸招牌用五十人,也是能做的。” 听池砚的话,张斌心底一个咯噔,没敢接话茬,只认真听着指示。 “告诉柯子安,实在不想来就别来了,让人家屈尊降贵来咱们堂口坐坐,确实不太合规矩。”池砚摆摆手让张斌下去了。 见不见柯子安对于池砚乃至整个青山会而言本就不重要,她要做的是黑吃黑吞掉西北区,而不是和西北区的人讲仁义礼智信,通过爱与和平让西北区屈服。 和柯子安见面,她本质上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之所以会给柯子安传信松口子见面,也不过是给他一个面子罢了。 柯子安是个人物,值得一个面子。 但若是再多,那就没有了,从头说到尾,说一千遍到一万,柯家的掌权人还是柯玉成,柯子安只是他手底下出挑的可再生物罢了。 柯玉成的五十多个子女,等着上位的多的是。 想给柯玉成当儿子的人同样多的是,柯玉成现在能给柯子安的东西他随时都能收回给他其他儿子。 现在是柯子安因为手上西北区的地盘出了事来找她,而不是她有事找对方。 所以着急的只会是他。 客厅中,乌开霁把一盘盘刚做好的晚饭端到了茶几上,两人半坐在沙发垫上,他低头认真剥虾,将手中剥好的虾放到池砚面前的餐盘中。 纤长的睫毛遮住诡谲的瞳孔,整个人都显得人畜无害了起来。 一点都不像是个砍人不眨眼的狠人。 更像是个慵懒窝着的宠物。 能把这种人当成宠物来看,池砚感觉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可能是因为和变态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导致她自己都变态了起来。 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却发现胳膊上的皮肤光滑如玉, 坏了,自己真变态了。 “怎么?做得不好吃吗?我尝过的还可以啊。”乌开霁夹了一筷子池砚刚刚吃的菜,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口感挺不错的。 迟疑的又夹了池砚刚刚夹过的另一筷子菜,同样没什么问题。 伸出筷子慢吞吞的夹在了池砚面前他刚剥的虾上,筷子夹到一半就被另一双筷子给压住了,顺着筷子,盯着那双纤细修长、温良如玉的双手,一下子就有点回不过神了。 为什么不让他夹?不是虾不好吃她才走神的吗? 022六零年代恋爱脑 那双如玉的手指看得他瞳孔发怔,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 双瞳发懵的抬眸望着池砚,不解地偏了偏头。 那双极恶的瞳眸中散发出纯粹的稚拙, 幼嫩又温良,还带些懵懂试探。 池砚手中压着的筷子一松,虾就被乌开霁夹走送入了口中, 看他认真吃虾细细品味的样子, 池砚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时,他背着药篓子,逆着光站在被阳光所弃的抛尸地,两人隔着光影相视, 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他给了她生。 被人从死神堆里拉出来的感觉她第一次经历。 往常的每一次经历,不论是生,还是死,所有的后果都是她一个人扛过去的。 所有的选择都是她一步一步规划好的, 可他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 但,只有那么一点。 “虾没问题,刚刚看你走神,我还以为我手艺下降要被抛弃了。”乌开霁无奈的又剥了一只虾送到池砚面前的碟子里,颇有点恶劣道:“喏,还你的,不用我像小时候喂你喝粥一样喂了吧。” “我懒得动,你要想喂也不是不行。”池砚笑了一下,忍着不舒服与对鳞鳞爪爪的讨厌,慢腾腾的用筷子剥了一只虾夹到了乌开霁唇边,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道: “尝尝吧,我们做饭的大功臣。” 黑白分明又割裂的瞳孔一颤,乌开霁垂眸盯着池砚送到嘴边的虾,笑了,不是无声地笑,也不是低笑,而是直接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知道她有多讨厌鳞鳞爪爪的外壳了,因为讨厌,她可以很多年都不吃带有这些的东西。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不喜欢吃,不过后来因为想捉弄她给她喂,没想到她居然面不改色地吃了, 后来他有心关注, 他就发现,她不是不喜欢吃,只是看着那些鳞鳞爪爪的东西不舒服,她不愿意剥壳才不吃的。 现在她居然愿意给他剥虾壳, 乌开霁仰头笑出了声, 举着虾的筷子没有动,池砚任由他笑了一会儿,才没好气的问道:“还吃吗?” “吃啊,能吃你这辈子剥的第一只虾,荣幸之至。”乌开霁低头咬住筷尾,眼尾弯弯的,纤长的睫毛似两柄小扇子般挠人。 乌开霁半倾斜着身子,浅羽羽织的广宽衣袖被他一边一只袖子的拢了起来,整个人乖巧的盘坐在软垫上,规矩中又带了几分散漫。 “筷子,咬筷子干什么,让你吃虾,没让你咬筷子。”池砚见喂完了虾,往回抽了抽筷子,就发现筷子卡住了。 筷子被乌开霁用牙尖咬住了。 坐在对面低头咬着筷子的男人半抬起眸,单眉挑起盯着池砚,目光极具侵略性,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牙尖松开筷子,乌开霁嘴角咧开一个恶作剧成功之后坏坏地笑。 筷子被乌开霁松开,池砚抽回筷子,没好气的用筷子敲了敲乌开霁的发顶,他这是吃定她拿他没办法了。 脾气都是惯出来的,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不知收敛的。 “知道你在忙柯家无极会的事,进展到哪里了?我总感觉自己没有参与感。” 揉了把自己刚刚被池砚敲过的头发,乌开霁叹气,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所以很多她的事情他只会默默关注,不会多加干涉。 干预多了,她会嫌他管的多的, 虽然他真的很想管,但他更怕她讨厌他。 既然她没有安全感,那就给她安全感。 她太破碎了,他要是太过分,她一定会生气不理他的。 “西区那边让白纸扇安排好人蹲着了,至于以后能不能用到,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不是通过冯巧兰从柯兴烨那里拿到了产业规划和地下势力分布嘛。” “根据柯兴烨那里流出来的产业规划和地下势力分布,我们不是把柯家的西北区扫了一遍嘛,柯子安的堂口也被扫到了。” “他来找我谈,暂时没同意。说起来,我还给柯兴烨头顶送了点有意思的东西,这个暂时保密。”池砚咬了一口乌开霁夹来的菜,一一讲着这段时间的进程。 至于乌开霁觉得她脆弱没有安全感,怎么说呢,这些都是她这些年相处下来间接给他灌输的思想。 脆弱的话,以前她确实脆弱,现在她就差给别人徒手开脑壳了。 没有安全感,这个一分真,九分假吧。 一分真没安全感,源于她本身的认知有局限性,她无论何时,都会为自己做好最差打算下的退路。 九分假是通过一分真演出来的,积累给人带来的底气就是安全感,积累的底蕴足够,她就不怕未知与挑战。 “唉,现在都有点打不起来了。”乌开霁吃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并没有放下筷子,提早放下筷子,池砚也会跟着他一起放下筷子不吃的。 她吃得精细,不和他一样糙。 都怪他,只能干干体力,很多事情都得她来处理与决断,让他那么操心。 “你就是坐不住。”池砚喔了一声,思考了下道:“还是需要你去吓唬一下柯家的,最近这段时间,你往他们堂口晃一晃。” 柯子安不会轻易放弃见面的,见面倒是没什么,但怕柯家狗急跳墙给她来一下子狠的,还是把乌开霁放出去溜溜,武力威胁一下柯家老爷子吧。 “成。”乌开霁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应下了。 她便是要他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更别说只是出去晃晃了。 放下碗筷,乌开霁去洗碗了,池砚盯着乌开的背影,浅浅地笑着。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没真的想过除掉乌开霁的原因吧。 他确实值得信任。 他虽然长得凶了点,但担当足够,也愿意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付出代价。 “我今天这身衣服不错吧。”洗着碗的乌开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他可是没忘记,下车回家那会儿,她越过他就走了,她都没看他。 听他问他身上穿的那件半透不透的衣服,池砚差点把自己给呛了一下子,乌开霁这衣服穿得这么有暗示意味,他是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 “还行吧。”她给出了中肯又不冒犯过界的答案。 “说实话,别说你的还行、随便、一般,这些磨出水茧子的话我都听腻味儿了。”乌开霁一边洗碗,一边还不忘用手肘往上挪了挪广袖长衫,让衣服袖子不掉在洗碗水里。 非得听点刺激的,池砚没好气地上前一步将乌开霁用手肘推上去一截的广袖提了起来,有点无奈道: “谁叫你这么穿的,骚死你算了,那会儿不是说了身材很好吗?还让我重复,问问问,什么都问对你不好,有本事你就都扒光了再问。” 023六零年代恋爱脑 袖子被挽起,洗碗更方便了下,乌开霁听了池砚的话,诡异的有点沉默,抿抿唇,没抬头,默默洗着碗,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言。 “我看你这个年纪的都喜欢看这个,就穿了。你说的,后面的,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晚上。”乌开霁吐字幽幽地。 好好的话被乌开霁说的阴恻恻的,池砚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伸手掐了一把乌开霁腰间的肌肉, 肌肉邦硬邦硬的,肯定是他偷偷用力吸气了,谁家肌肉能一直硬啊,又不是垫钢板了。 “别用这个调调说话,听的人怪不得劲儿的。”池砚使劲搓了搓乌开霁腰间硬邦邦的肌肉道。 “那你和我说说马场的那个小明星吧,我虽然不介意你包个小明星玩玩,但你得为那个小明星的人身安全考虑一下。” 乌开霁轻轻地用手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猛地转身,将站在他身后的人笼罩在阴影下,下三白看人时的无机质感看得人头皮发麻。 将下颌搁在池砚的肩膀处,乌开霁声音寒廖地在池砚耳边吐息道:“我舍不得你,但舍得他。” 刚刚还好好说着话,现在却变得这么瘆人。 男人心也没那么好猜,同乔钧还没见两面呢,就跑来问她了。 “没包他。”池砚认真回道。 就算她喜欢玩好看的小鲜肉,也是有权有势的小鲜肉,不然她自己长得这么漂亮,总感觉到头来亏的是自己。 “没包他就好。”乌开霁的下颌搁在池砚肩膀上蹭了蹭,晦涩的眸光撕磨在池砚的脖颈处,轻叹一声道: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离不开你,也不想离开你。” “不管你怎么想,不要让那些碍眼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会忍不住让他们去下面喝杯茶的。” “嗯。”感受到脖颈间的轻蹭,池砚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们两个人之间纠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有情感,有利益, 有放不下,亦有割不断。 就把现在的关系延续下去,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他太疯了,若是没有人拴着狗链子,他就是个到处咬人的疯狗。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也同样地疯,若不是有个真疯子在她身边晃荡着,那该疯的人就是她了。 安抚的拍了拍乌开霁的背,一下下的疏解着他的情绪,就像是在将绑在乌开霁脖子上的狗链子一点点拴起。 得到回应,乌开霁将整个身体窝在了池砚的身上,伸出双臂将人环抱入怀, 手臂一点点用力,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只要不离开他就好。 柯子安最终还是同意了在青山会底下的堂口见面了,这一次他一个人都没带,算的上是单刀赴会了。 很有勇气嘛,池砚感慨了一下子。 来了青山会堂口坐了一会儿,柯子安坐在石桌旁的石墩矮凳上,从桌子上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低头闻了一下,总感觉这味道不对味。 但一想,左右青山会不会直接下毒毒死他,他也就没多想,一口茶给自己闷了下去,然后他脸色一点点变得僵硬, 高度白酒。 把高度白酒放到茶壶里,亏青山会的人想的出来对他用这种的整蛊方法。 一般的茶壶都是细长高根壶嘴,而酒壶是偏细颈的。 面前的酒壶确实掉了个个儿, 低头用手扒拉了一下面前的酒壶,说起来这酒还不错,就是刚刚他喝的太猛了,一下子没遭住。 没过一会儿,一行人就向他的方向走来了。 柯子安懒懒的趴在桌子上,摆弄着那只捉弄了他一下子的酒壶,直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才抬起了头,有点好奇地朝着来人的方向看来。 来人身穿一席浅蓝色轻纱长裙,裙摆流泻间似有星河陨落徐徐铺展。 她肩膀处是黑色的长款披肩,一步一步摇曳。 面庞如玉,眸晕浅笑, 亭亭玉立,娉婷袅娜。 不似真人。 柯子安一下子摆正了身体,真系好索啊。 以前他以为青山会的人用照片把他们执事给美化了,如今一见真人,他感觉那照片照得真烂,一点技术都没有。 还不如他亲自来照呢。 池砚落座, 石桌桌面两侧,两人相对而坐,石桌上摆了一壶酒。 池砚打量着这个别人嘴中的小太爷,感觉人的名树的影还真挺有一定道理的。 对面青年穿着简单,面容白皙清秀,鼻梁高挺,眉尾眉峰锋利,天生的微笑唇看起来有点矜骄。 单看他的下半张脸,有点偏向猫科生物。 但他的眉眼却是锋利非常,极具攻击性。 整个人气质锋利似出鞘的长剑,又似收起爪子伪装乖巧的宠物。 他演老实乖巧,演得一点都不像,反而浑身都充斥着一股子骄矜劲儿。 又傲又腼腆,真是矛盾的气质。 “靓女,久仰大名,我系柯子安。”他点点头,礼貌中又带了一点皮,“你们的茶真的很酒。” 柯子安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刚刚被这酒壶捉弄了一番,很有意思。 “你喜欢就好。”池砚将目光落到桌面上放着的那壶酒上,笑了一下子,这壶酒是她自己酿的,当时闲的没事,就把酒装在茶壶里了。 用这酒捉弄了几次乌开霁之后,乌开霁就让手底下的人把酒壶都换成了茶壶,用来捉弄手底下的其他人了。 底下人也真是皮,跟着乌开霁一样,玩起了戏弄人的把戏。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顶头上司,就有什么样的员工。 “靓女,针对西北区的地盘清扫,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柯子安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虽然见到靓女很开心,靓女简直是他的女神。 可女神带刺,他也只能是看看。 他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一些更实际的问题。 讨论一下他接下来的生计问题。 柯兴烨那个废物点心,他把家里面没用的废物大哥骂了一遍又一遍,柯兴烨怎么就那么有出息呢? 养女人还能养出问题,既然不会养,为什么还要养? 非得坏一下事才开心。 重点是柯兴烨那狗登西坏了事,是需要小爷去收拾烂摊子的。 真的是越想越气,那女人又不是他养的,怎么后果就用他来承担呢? 当长房长子很了不起吗? 是很了不起,要不然怎么家里一出事,柯兴烨一闹出幺蛾子都得让他出来擦屁股。 有多大屁股坐多大板凳,柯兴烨是对自己完全没有一点AC数吗? 024六零年代恋爱脑 “怎么谈?说说吧。”池砚漫不经心地掸了掸披肩,等着柯子安的下文。 柯子安今天想要完整走出青山会,就得做好被扒一层皮的准备。 想来柯子安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一听池砚开口这调调,柯子安就知道今天这话不好谈了,要是谈的结果不让对方满意,他估计自己是个别想全须全尾地走出青山会了。 “我把我名义下的东南区的产业都转给你,你把西北区的产业与地盘划回来,我们继续井水不犯河水。”柯子安思索了下,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提出的这个条件,他们谁都不亏。 柯子安东南区产业都给青山会,这就意味着柯子安西北区的人很难再把手往他们东南区伸了。 不过还差一点。 “光是你一个人在东南区的产业还不够,我要你们整个柯家乃至无极会在东南区留下的所有产业。”池砚摇了摇头,伸出手食指左右摇晃了一下。 柯家和无极会本就是一体的,把柯家和无极会在东南区的产业全都交给青山会,麻烦是真的不少,若是真把东西交出来,那他们在东南区可就真成了真眼瞎了。 柯子安眉峰微微敛起,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池砚的提议。 没好气地伸手斟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闷掉道:“靓女,你系么干不厚滴。我亏的太厉害了,你总得给我留点底裤吧。” “你的提议我同意,我可以做主把东南区柯家和无极会的产业都送给你,但你也必须把从柯兴烨那个蠢货拿到的产业和地盘归还给我们,然后再退出西北区。” “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公平了。总得来说亏的是我们,你只是归还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却要出钱出力。 你们依旧可以监视我们西北区,我们却监视不了你们东南区。我想,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以。”池砚点点头,同意了柯子安的说法,柯子安说的确实没问题,她这些年来和乌开霁在西北区埋了不少产业,也确实在一直监视着西北区。 池砚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面上的波纹一圈圈荡开,温浅的音色中带上了一抹笑:“可以,不过你确定我们今天谈的只有这些吗?” 对面女人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柯子安看的分明,她在诱导他,和她合作。 和她合作干掉柯兴烨。 要做吗?他默默问自己,最后的答案显而易见,要做,这是一个机会,是他自己的机会。 他和柯兴烨之间的关系早就水火不容了, 日后无论谁继承了柯家,他们另外一个都不会好过,也许柯兴烨继承了柯家不久后就会是他的死期。 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他。 他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等死的人, 便是池砚不提这一茬子,他也是会说的。 他们一起合作,料理了柯兴烨,日后他便能高枕无忧了。 “我确实想提合作,合作内容你我也心知肚明。”柯子安无奈摊手,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撸了一截,才道:“说吧,怎么干柯兴烨,干掉柯兴烨后你又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池砚笑了一下,干掉柯兴烨一直都不是她的重点,她和乌开霁的重点一直都是西北区。 可惜这话没法明说,说出来,可就不好干了。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们这边会适当配合你。至于想要什么?”她沉吟片刻斟酌道: “来点实际的,就打钱吧。把账面上能用的钱都打过来就行。” 最后池砚又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钱要干净的,那些个脏的臭的,我们可不要。” 做他们这一行的,手底下就没有真的干净的。 乌开霁上一辈的人都是混江湖的老手,他们家的人原本就在港黑有势力,也就是南区开头的乌山会。 他们刚来时,乌山会是真的荤素不忌,什么都敢沾一点,后来乌山会吞掉了青帮成为了青山会,那玩得是更花了。 不过池砚看不惯这些,能叫停的就都叫停了。 至于不能叫停得,也都被迫藏得更深了,池砚本来是想一查到底、一撸到底的,可大环境就是这副鬼样子,她总不能一竿子把所有人都给打死。 后来她就会有意识的把这些个脏的臭的往外推,扔给喜欢做这些的双飞会和无极会。 她是要做洗白等回归的,和这些脏的臭的搅和不清,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池执事爽快人。”柯子安嘴角弯了弯,他就知道这一次冒着风险来谈判的决定是正确的, 用手指扒拉了一下自己打了发蜡的前额发,轻轻一吹,前额发直接就被他吹了起来。 谈完正事之后,锋利的眉眼微微耷拉了下来,有点懒懒的劲儿。 很孩子气的举动。 将自己的身体摆正了一些,柯子安揉了揉自己白皙面颊上的肉,见池砚的酒杯中酒液下滑了一些,便提着茶壶给池砚又添了些, 接着将茶壶嘴转了一个方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稍微抿了一口,浅浅下垂的瑞凤眸享受的弯起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池砚垂眸凝视了会儿杯中蓄满的酒液,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洒落的几滴酒液滴到了手背上,她从石桌上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手背。 低眸浅笑间,岁月似乎都变得温柔。 “对了想要离开青山会的堂口,记得把账户留下。否则,”用纸巾擦完手背,池砚尾音轻缓的拉长道:“否则就留下点别的什么再走吧。” 将手中的刚擦完手背的纸巾扔到了桌面上,没有理会因为不留钱就要留下点什么这句话而有点错愕回不过神的柯子安, 池砚轻提起裙摆的一角,用手背顺着裙角折起的褶皱处掸了掸,慢条斯理起身离开了。 柯子安一只手还拿着酒杯在晃悠,另一只手压在上衣口袋的手帕上,有点回不过神地盯着池砚的离开的身形看。 美人刀,刀刀致命。 英雄冢,爬不出去。 压紧上衣口袋中的手帕,他将手帕抽出来包裹在石桌上被池砚丢弃的纸巾上,手指轻轻蜷缩用力,纸巾被他用手帕裹入手心中。 柯子安低头盯着自己拿着酒杯的手看了一会儿,晃置了下杯中酒液,最后将酒杯放在了石桌上,发出“当啷”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将自己的账户用一支笔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离开了。 底下的人上来检查了一下账户,确认没问题之后就退下去放任柯子安离开了。 不过再看到对方拎着的茶壶之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小太爷家里又不是没有好酒了,还上对头家拿酒,是真缺这一口喝的啊。 025六零年代恋爱脑 别说,他们青山会的酒壶还挺别致的,许是人家柯小太爷就是想带点土特产回家呢? 规矩就是规矩,他们也都没敢多看,匆匆的就走了。 让乔钧勾搭冯巧兰的计划很快就顺利展开了,这件事的后续池砚也一直是等着后续的。 他俩的进展简直是神展开, 冯巧兰抓了柯兴烨几次出轨冯依心后,就玩起了登报曝光行为。 但现在的港黑不是内陆。 内陆会因为流氓罪钉死你, 但这种风流韵事对于港黑的男人而言,可能还是一种丰功伟绩,毕竟港黑人的一夫多妻行为是合法的。 不然港黑哪儿来的那么多姨太太? 所以冯巧兰自以为对渣男有效的报复行为反而成为了渣男炫耀的资本。 最近港黑最热的新闻就是柯兴烨左拥右抱姐妹花,享尽齐人之福。 这件事把冯巧兰呕了一个够呛,但她没办法,她只是一个只能依附着柯兴烨而活的小明星,离了柯兴烨她就一无所有了。 就连她引以为傲的娱乐事业都是靠着柯兴烨砸资源才风生水起的。 她坚持复上辈子的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冯巧兰迷茫的时候,池砚派出去的乔钧神兵天降,对着冯巧兰嘘寒问暖地,让冯巧兰重新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对啊,你柯兴烨能在外面找人,我就不能同样去外面找人报复你吗? 乔钧和冯巧兰的来往很隐晦,毕竟两个人都是混同一个圈子的人,想不被发现来往很轻松,如果有人对他们的关系有疑问,只要说两人彼此之间是有合作的就行。 池砚听过乔钧,把冯巧兰知道的关于柯家的消息都一点点钓了出来。 冯巧兰上辈子虽然什么实权也没有,但怎么说她也当了八年的柯太太,她总会了解一些不为外人道的的东西的。 说起来现在的冯巧兰和柯兴烨的感情状态很糟糕,柯兴烨虽然骨子里犯贱,喜欢得不到的东西,但冯巧兰为了钱嫁给他后,他就觉得他之前喜欢冯巧兰也不过如此了。 池砚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有点想笑,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爱出去玩的男人,他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去玩,信他一次,后续就会有无数次。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所有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不过是因为被现实压得低了头,他能选择的最好的条件已经由不得他挑了,他只能向生活低头。 她从冯巧兰那里得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 乔钧和她说,冯巧兰拍电影时随口说,柯家的老东西活不久了,老东西看不惯冯巧兰又能怎么样?老东西也就只能风光这么一段时间了,柯家迟早都是柯兴烨的。 池砚还记得乔钧和她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很古怪,柯玉成每个月都会体检,上个月的体检报告还龙精虎猛的,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他就差说冯巧兰是不是得癔症了。 乔钧不信冯巧兰的话,但池砚信。 冯巧兰是重生者,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很正常。 按冯巧兰的想法与经历来看,她其实很确定柯兴烨能继承柯家,换句话说,也就是柯子安未来玩完了。 柯子安玩完,很可能与柯玉成突然出事有关,不过这些不是现在的她能探究的出来的。 她顶多就是给柯子安通个气,让柯子安和柯兴烨斗得更狠一点。 柯玉成出事的事虽然不在她的预料中,但影响不大,说不定还会加快一下她的预期计划。 柯家的无极会主要分布在港黑的西北区,柯子安掌控西区,柯兴烨意思一下,掌控着部分北区。 经过这一次对西北区清扫摸底,柯兴烨和柯子安都损失不少,柯子安跑来及时止损,让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但池砚不会就此收手。 柯兴烨的场子,她早就想要了。 最近柯兴烨因为下面被冯巧兰踹了一脚,虽然还在和冯依心厮混,但也老实的在医院待着了。 现在的北区管理松懈,正好把乌开霁放去北区溜溜。 让浑水搅得更乱一点。 至于答应柯子安一起对付柯兴烨的事,她这不是在干了嘛。 一回去,她就去逗乌开霁玩了。 “乌开霁,乌鸦,喂喂,有活干了,去北区玩。” “你可总算想起我来了。”乌开霁把身上那件浅羽羽织给换下来了,这次穿了个更亮的黑色小背心,下面是一条宽松的工装裤,手中抛着几枚银质子弹,他懒懒的问: “今天这么活泼,是遇到什么心情不错的事了?” “确实心情不错,空手套白狼,又套了一波。”池砚应了一声,提起浅蓝色的裙摆转了一圈,在乌开霁面前优雅的行了个礼,“坐馆,还满意吗?” “也就是你了,用一份产业规划和地下势力分布坑了他们一遍还不够,还坑了他们第二遍。” 乌开霁起身,单手背后,另一只手放到胸前,弯腰施了一个矜贵的骑士礼,低笑道:“终于愿意放我出去打北区了,我的公主,愿意把高光留给我了。” “别装了别装了。”池砚直接就被逗乐了, 他虽然凶,但愿意陪她把所有笑笑闹闹的事情都演一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人懂你的奇奇怪怪,有人陪你可可爱爱。 感觉还挺好的,她心态都跟着年轻了不少。 “打的松一点,还是狠一点。”乌开霁下瞥了一双邪异又阴森的瞳眸,吐字沉冷了几分,如同毒蛇吐信道。 他伸手将池砚肩上的黑色披肩取了下来,将披肩揽在一只手的臂弯间, 他真不会说话,池砚觉得这话不应该站在客厅里说,应该是在做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情时说。 既然他不会说话,那就有不会说话的玩法。 “狠一点的。”池砚在乌开霁耳边吐气道。 嘶——, 乌开霁感觉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还没等他将人拦腰搂住,她就翩然上了楼。 恰似他抓不住的风,翩跹又浪漫。 他笑骂一句:“算你跑的快。” 将臂弯里的衣服放到了洗衣机里,等他有空了就一起洗了。 她穿过的衣服,得三天换洗一次,每次还都得他手洗,真矫情。 从小矫情到大。 也就是他脾气好,不然谁能受得了她这种折磨法。 将身上的背心换成了一件常服,从衣架上拢了一件深色风衣套在身上,摸进风衣口袋中,熟悉的硬质弹珠感入手,不由哼笑出声。 这衣服里的东西一定是她帮他塞的,他喜欢用铁蛋子,她不喜欢,她经常把他用的铁蛋子换成铁弹珠。 他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好看,有格调。 026六零年代恋爱脑 他大概懂了她的点,又有点想笑她幼稚。 不过还是算了,他要是真笑了,她说不定得挠他了。 打北区就打北区呗,反正有她坐镇后方,没什么好担心的。 乌开霁穿着风衣走了,带起了客厅中的一阵冷风。 池砚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黑色的风衣被开门时带起的风卷起了一截。 他的腰线弧度还挺优越的。 说起来,之前她就一直在调查冯升荣亲妈吴诗雨和柯玉成大老婆吴今雨的关系。 果然不出她所料,吴诗雨和吴今雨虽然相差了近二十岁的姐妹,吴今雨小时候还被吴诗带过,不过吴诗雨年轻时候喜欢上了国内的穷小子,之后生下冯升荣没几年就去了。 这下就有了冯康德亲妈卢抱月装作冯康德伯婶子,抱着冯康德去港黑假认亲的事。 毕竟冯升荣和冯康德只相差了一岁,还是亲戚,长得也像。 吴家很重视冯康德,冯康德这才成才娶了白富美中的白富美何方慧,生下了女儿冯依心。 真狗血啊。 池砚笑了一下,要不要把这件事背后的事告诉吴家,给吴家一个小惊喜吗? 可把消息告诉了吴家,她似乎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是谁最怕这个消息暴露呢? 当然是冯依心和冯康德父女了,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败露了,他们得到的属于吴家的东西就都会变成镜中花水中月,一戳就破了。 是谁最希望这个消息暴露了? 当然是现在对这件事还毫不知情的冯升荣和冯巧兰父女了,这消息若是暴露了,那他们父女就可以平白得到吴家的支持了。 但她又不想便宜了冯巧兰, 得到了辛秘又不利用一番,着实可惜了。 不如威胁一下冯依心,从她那里敲敲竹杠。 敲出一点都是赚,她不亏。 想到就去做,池砚立刻就打电话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了。 原本还在坐着美容,拨弄着自己卷发的冯依心接到这个电话后差点就坐不住了。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努力按下了自己发颤的声音,迟疑的询问道,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件事吧。 “你好,冯依心小姐,那位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你的秘密需要钱来交换,你仔细想想吧。”电话筒对面,张海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他的堂哥是张斌,他也是通过张斌才在帮会里做了个挂名的,后来因为开车技术好得了上面青睐,便开始跟着执事混。 这是他得了执事赏识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必须得干漂亮了。 “你是谁?那位又是谁?”冯依心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知道父亲是假冒的吴家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雷点。 万一这雷点爆了,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这些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给钱就好了,你给钱的诚意,就是这件事截止的诚意。”张海捏着话筒,淡淡道。 “你什么都不说,我往哪儿打钱,往空气打吗?”冯依心压住自己的不安与脾气,强忍着性子询问。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张海捏着话筒轻轻的敲了敲,才继续道: “如果不想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这件事,那就打钱吧,渠道的话,最近会有人去找你卖花瓶,你看着给钱就行。” “你们会不会用这件事持续敲诈我?如果只是这一次敲诈勒索,我想,我会咽下这口气并给你们打钱的, 但如果这件事你们不想放过去,想着通过这件事一直向我要钱,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并不介意鱼死网破。”冯依心沉吟了片刻,还是给出了回答。 父亲不是吴家人冒认亲戚这件事若是暴露,虽然对她有一定影响,但还不至于一竿子打死她,她的亲妈何方慧是何家人, 而亲妈何方慧只有她一个女儿,只要何方慧不放弃她,便是失去了吴家这个助力,也没关系,她还站的稳。 若是这件事能到此为止,那还好,她可以接受一次性结清这个账,但若是那群人想把她当成竹杠天天敲,那不好意思了, 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她宁愿把这事捅出去,也免得关键时刻因小失大。 被换了的孩子是她父亲冯康德,又不是她,事情爆了,被影响最大的只会是父亲,不会是她! 听出了冯依心的决心,张海并不强求,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才再次开口道:“看你给钱的程度了,那位满意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本来就是替上面传话,自然不会替上面应下什么。 不过浅浅的画一个饼,他还是会的。 “我不问那位是谁了,但我希望你们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手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冯依心咬牙切齿道。 她不会因为这么件事就止步不前的,想要的东西就只能自己拿,现在的局势对她来说着实算不上好。 有个优柔寡断的爹,每每能把她气到半死, 冯巧兰和冯升荣来时,她就和冯康德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如直接干掉他们,别给他们留喘气的机会。 冯巧兰和冯巧父女若是乖乖呆在国内,老老实实过他们自己的消闲日子,那她无话可说,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可他们一家子人偏偏在国内过得不知足,见他们在港黑过的好就要来投奔, 真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她爹冯康德是占了冯升荣当人上人的机会,但人上人是那么好当的吗? 她爹冯康德刚来港黑的时候,也只是个来吴家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要不是他爹争气,一步一个脚印地创立医药机构,带着吴家挣钱,她爹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风光。 冯巧兰要工作,她帮忙安排了,冯升荣要工作,她爹也帮忙安排了。 她是想把那一对父女都料理了的,可她爹老是拖后腿,老是不肯下狠手,还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还能怎么饶人? 柯兴烨是个人渣,她清楚,可柯兴烨能给她权势,柯兴烨对她并不差,她并不介意就这么过下去。 可冯巧兰为什么就偏要和柯兴烨纠缠呢? 她不是都放了冯巧兰一马,还给了冯巧兰工作吗?冯巧兰为什么就连一个人渣都要和她抢! 就连她能抓住的事业都因为冯巧兰毁了大半了,她还能怎么办? 如同搁浅的鱼想要入水,陷入泥潭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冯依心有的时候总会有种错觉,她总感觉她就好像被束缚在蛛网上的茧子,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既定的命运束缚。 优柔寡断的爹,只顾家族的妈,一个她唯一能抓住的人渣男友… 她明明已经在她忍耐的极限中步步退让了,可现实却总让她一退再退。 冯依心的手指慢慢攥紧,眸色一片冷意。 她一定要让挡她路的人,全都去死。 027六零年代恋爱脑 冯依心怎么想池砚不知道,但如果她是冯依心,大概会被呕个够呛。 人力有可逆,天力不可违。 明明她已经把自己能做和能算的东西都攥在了手中,可总有一些东西是她握不住的。 已经弄死了一遍的人,又开挂重来一辈子,本就是不公。 真要这么算起来,池砚自己才算是开了巨挂,毕竟她可能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死不灭的。 北区的混乱在乌开霁的掺和下彻底打响,在医院中待着的柯兴烨焦头烂额,北区平时是他在管了,现在北区混乱,他却只能在医院里躺着,这让他对冯巧兰的怨气与日俱增。 他给冯巧兰砸资源砸人脉,还给了她当柯太太的尊荣。 结果冯巧兰是怎么回报他的?捉他奸便算了,还踢他下面! 他不过就是玩个女人罢了,至于嘛。 果然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北区的混乱必须赶紧压下来,不然爸又要说他不务正业了。 也不知道柯子安是怎么办事的,去了青山会堂口走了一遭后,柯子安的西区没事,他所在的北区却麻烦不断, 柯兴烨就是用脚想也知道柯子安肯定没干好事。 青山会那姓乌的是不是有病? 他又不是抢他老婆了! 和个疯狗似的追着他们北区咬, 怎么不见他去咬柯子安,柯子安可是跑去见他老婆了! 柯兴烨越想越气,直接把病床床头上的水果拼盘给扫落在了地上, 东南区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天仙,把姓乌的疯狗绑的死死的, 一群疯子,都有病! 可他又没办法,只能和这群疯狗硬扛。 病房里拼盘落地砸的粉碎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站在病房走廊门口来看望柯兴烨的冯依心攥紧了手中的包。 这狗男人脾气那么大,怎么不去死? 要不是这狗东西有权有用,她是真想送他上路, 可现在的时机不对,她手里的生意还需要他扶持。 有个好爹和好妈,真特么爽。 一把推开房门,焦急的拽着病床边柯兴烨的衣袖,关心道:“阿烨,怎么了?没事吧,你别吓唬我。” 看冯依心这么关心他,柯兴烨好受了不少,还是依依温柔贴心,缓了缓语气道:“还好有依依照顾我,现在北区混乱,我又只能和废人一样待在病床上,唉。” 柯兴烨叹了一口气。 必须得去主持大局了, 可现在出院,他下面就别想好了。 当不当男人, 这一点他想不纠结都难。 可他还年轻, 他总不能后半辈子就当个太监吧? 没让柯兴烨多纠结,冯依心就解决了他的顾虑,她帮柯兴烨顺着背,低眉敛目道: “阿烨不用担心,北区的事终究不如阿烨的身体重要,阿烨一定要在医院里好好养伤,不要为这些事情耽误了身体治疗, 实在不行,我暂时帮阿烨盯着北区的情况,和阿烨天天讲北区的情况。” 一听这个建议,柯兴烨眼睛一亮,倒是他忘记冯依心了,冯依心也确实能帮他打理好北区。 原本如果实在不得已的话,他会把北区交给父亲手底下的其他孩子,他的其他兄弟的。 但不到万不得已,柯兴烨是真不想那么做,北区就是一块肉馅,他要是把北区这块肉馅扔给他的那些兄弟,那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有一个母族势力强大,个人能力突出尾大不掉的弟弟柯子安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若是再把剩余几个弟弟的胃口养大了,那他还过不过了? 依心个人能力不错,若是依心能帮他暂时看护着北区,他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见柯兴烨这副表情,冯依心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能拿到北区的短暂掌控权,还得多谢冯巧兰来抓奸时把柯兴烨下面踹了,冯依心无声的笑了一下。 事情发展瞬息万变,冯依心上手掌握北区的事震动了港黑。 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池砚就知道,她等的机会来了,约见冯依心的事立刻走上了流程。 天上人间顶楼三号包厢门口,两列人马分列而站,一列人身穿浅色系蓝衫马褂,下身是深色宽松长裤, 另一列人西装马甲,精英范十足。 三号包厢内,一张白色镂空长桌横亘在包厢中, 从屋檐处垂落下了一根根碧绿丝绦,随着窗中吹入的微风摆动着。 镂空长桌尽头,两人相对而坐,一人穿桃红色旗袍,一人着浅紫色裙裾。 冯依心握紧手心,认真的盯着对面邀请她的女人看, 一席典雅的浅紫色裙衫, 眉含烟雨丝,目带轻纱薄烟, 鼻若悬胆,唇似朱丹, 钟灵秀于一身, 用她来形容温柔,再恰当不过。 “青山会执事,我想我们的立场坐在这里说话,似乎并不太合适。”冯依心感到无力,她不可否认对面的人很漂亮,但在对方的目光下她并不舒服。 对方的目光虽温柔到了骨子里,可她能感受到的,却是对方隐藏的更深的攻击性。 一种没有多少情绪的攻击性。 也许正因为是同类,她才能如此敏锐地感受到对方无害面皮下暗藏的锋芒。 “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你也不用紧张,我找你来,是有合作要谈。”池砚注视着冯依心,眸光清浅缱绻,语调轻柔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与冯依心之间并没有什么难解的仇怨,算不上什么敌人,池砚相信,她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们之间,谈合作?”冯依心的杏眸睁大了一些,有点困惑的同时还带了些许试探。 青山会的执事和她谈合作,冯依心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刚一接手柯家无极会北区,池砚便来找她谈合作了。 对方看中的肯定不是她,而是她手中暂管的北区,冯依心抿唇,北区是她为数不多能够抓住的筹码。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退意,冯依心总是感觉她做什么事情都很水逆, 不如借着掌握北区的这段时间抽一波水就跑路吧。 这个想法她一直都有,也在默默的行动着, 不得不说,虽然她做很多事情都很水逆,但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她。 前有冯巧兰一脚差点废了柯兴烨,让她有机会摸着柯兴烨不想便宜其他兄弟的心思把北区暂时控在手里, 后有青山会的坐馆提刀追砍北区,让北区彻底混乱,给了她浑水摸鱼在北区卷钱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和你合作,我又能得到什么?”冯依心捏紧手心,眸光锐利的盯着池砚,想要从池砚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028六零年代恋爱脑 在冯依心的注视下,池砚的表情始终如一,唇角的弧度如同丈量过般令人颤栗。 “合作,是我给你的通知,不是建议。”池砚打量着冯依心逐渐僵硬的表情,声音低婉柔和道:“北区的混乱,给了你浑水摸鱼的机会,对吧?” 冯依心瞳孔一缩,她转移北区钱财的计划被看透了。 那她跑路的计划是不是被盯上了? 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关窍,就听到了池砚继续低语的声音。 “我可以让北区混乱,就能让北区停止混乱,你不答应和我合作的后果,我想,你应该承受不起。” 池砚眸中含笑的注视着冯依心,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雅轻润,可缓缓吐出的字却让冯依心整个人不寒而栗。 冯依心桌子底下的手在发抖,她自然懂池砚吐出的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北区混乱停止,那么她在北区的所有小动作都会被一览无余,小动作被发现,那在柯家的追探之下, 她将必死无疑! 池砚所说的北区混乱平息的后果,她确实承担不起。 声音颤了颤,冯依心压了压语调中的不平静,眸色变冷:“你说北区乱就乱,你说北区平就平,别太异想天开了。” 对于冯依心的质疑,池砚只是笑而不语,温和地注视着冯依心,将冯依心所有的忐忑与犹疑收入眼底。 在那双情绪稳定的眸子中,冯依心清晰的从中看到了自己不安的倒影, 一时间,她只感觉无言。 原来此时的她竟是这副模样吗? 真丑。 池砚的情绪太稳定了,由不得她不相信池砚所说的话。 若是她的回答不让池砚满意,那北区怕是真的得平了,那时候,她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吧,我们怎么合作?”冯依心声音干涩地询问道。 够敞亮,冯依心既然开门见山地问了,那池砚自然也就直说了。 “你自己一个人转移北区的财产,只能转移二十分之一不到,就这样还得遮遮掩掩的。”池砚话语一顿,继续道:“但如果我们合伙的话你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合作内容,你把北区过渡给我。”池砚盯着冯依心的眼睛,一字一顿,缓慢吐字。 明明没有硝烟,可冯依心却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儿,她心头一颤道: “把北区不做防御过渡给你,我会死的,柯家人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完全不做防备让我这个外人掌握北区的。” “若不是因为柯兴烨怕被他的其他兄弟夺权,怕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他是不可能让我碰北区的。” 冯依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柯兴烨不重视女人,他不相信女人能做什么威胁他的事,这才是我能碰到北区的关键,但北区不仅仅是柯兴烨在管,北区真正的归属权属于柯玉成,属于柯家人!” “把北区过渡给你,这不是我能插手的事!” “事情你只要做就好了,至于后续,你不需要管,你不会死,你会平安离开港黑,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安排你的父母和你一起离开港黑。”池砚早就做好了后续安排。 她在西北区都留了不少生意,只要摸清楚西北区,随时都可以打,且没有后续支援的问题。 但直接打,需要拼的财力物力不是一个小数目,打下对方赚的财力物力说不定都没有亏的多。 莽上去太得不偿失了。 迂回一下,通过冯依心接手北区,便不会打起来了,便是后续打起来,他们也接好地盘做好了防备, 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对方。 “后续不用我管…”冯依心听着池砚的话,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事情我可以做,我父母的事你不用管,他们不会有事,但北区的钱你最少要让我带走五分之一,不然这事风险太大,我干不了!” 父亲只会给她拖后腿,冯依心已经忍了他很久了,她走了以后,母亲会保下父亲的。 至于母亲,何方慧是何家人,她虽然爱她,但也并没有那么爱她。 母亲为了何家,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 与其等未来被母亲放弃,不如她先走一步。 冯依心的条件不算苛刻,池砚还算能接受。 “可以。”池砚点点头,北区五分之一的钱买整个北区,划得来。 至于冯依心能不能把钱平安带走,池砚并不关心。 说实话,她还有点欣赏冯依心,做事当机立断,敢拼也能豁的出去。 两人谈话结束,气氛轻松了不少。 冯依心听池砚同意了她能带走北区柯家五分之一的财产后,不由放松了不少,也有心思想其他的了。 “青山会的坐馆真的就那么相信你吗?我见过一次他。”冯依心叹了口气,在记忆中回想起了那一次见面,感觉自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那是一个狠人,砍人不眨眼的狠人。 那双看人和看狗没有区别的眼睛的眼神她至今都忘不掉。 “他的那双眼睛不属于人类。”冯依心继续回忆着那一次远远的见面,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向池砚强调道。 这不仅仅是强调,还是提醒,提醒池砚小心乌开霁。 苍白的面庞和那双眼白过于分明的双眸。 阴沉的视线和颊侧溅起的血滴, 邪异的不像是个人,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听着冯依心的描述,池砚也忍不住回想了一下, 她的感觉倒是没有冯依心感触那么深,可能是相处的久了的缘故,池砚感觉乌开霁这个人还挺纯粹懵然的,他有的时候可能还有一点纯真感。 嘶,细想一下,她发现她对乌开霁的滤镜居然那么厚了吗?厚到她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乌开霁时对他长相的评价, “是个犯罪的好手。” 事实证明,她那个时候的判断没错, 乌开霁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路过的人多看了他一眼,不挨他一刀都得烧高香了。 面对冯依心的提醒,池砚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才道:“看惯了,他的眼睛确实不属于人类。” 乌开霁的眼睛,是属于极恶中的美。 人间欣赏不了,那双眼睛更应该在地狱绽放。 “我觉得他迟早会处理你。”冯依心抿唇眸色变换了一瞬才道:“聪明人不会容忍自己手底下更聪明的人擅作主张的。 就算他喜欢你,也无法容忍。 通过他的眼睛,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疯子。” “你在提醒我,为什么?”池砚望着冯依心,她在冯依心的眼中看到了释然和善意。 029六零年代恋爱脑 “我和你说说我自己吧, 我身后似乎总处于一种无人可依的状态。 爸爸的身份是假的, 妈妈也没想象中那么爱我, 我接触到的感情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能抓住的也只有钱了。” 冯依心说话时,一直注视着池砚,尤其是在说到爸爸的身份是假的时,她还故意拉长了尾音。 不过池砚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反应,冯依心转了视线继续叙述着, “因为我自己在困局中,一个我说不出来,但冥冥之中有所感觉的困局。”冯依心斟酌了一下话语,有点怅然道: “而你帮我走出了困局怪圈,所以我会提醒你,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提醒你你说不定还能记我个好,必要时刻帮我一把。” “嗯,你的话我记下了,别忘了接下来北区的对接。”池砚点点头,转身离开的瞬间补充了一句:“乌开霁,我信他。” 垂眸的瞬间,池砚的眸光变得狠戾。 信乌开霁,不仅仅是因为乌开霁值得信, 还是因为她,不会输。 相信男人,会输,相信自己,却不会。 她手里捏着的东西,足够让任何人忌惮。 北区的接手与清剿活动正式展开,乌开霁一人带着两枚钢珠,同手下一批小弟横扫北区,悄然间进行着北区的过渡。 柯家部分人焦头烂额的想要从冯依心手里把北区的接管权给要回来,但柯兴烨不同意。 柯家瞬间就僵持了起来。 他们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争权夺利,只有柯子安感到了不安。 这一次柯子安同样谁都没带,就守在了池砚家门下面。 还同乌开霁碰了个正着。 一只手牵住池砚衣服的一角,乌开霁伸手摸到了口袋中的钢珠,森冷的目光落到了柯子安的身上,气势不善又阴沉。 池砚安抚的拍了拍乌开霁紧绷的身体,疑惑地望着柯子安。 来了敌人大本营一次不行,还来第二次,是在找死吗? “靓女,我们可以聊聊吗?”柯子安身体拢在了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神色,只能听到他言语中的凝重。 “进来坐坐吧。”池砚点点头,向着客厅的方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乌开霁脸色一沉,牵紧了池砚的衣角,没多说什么,给柯子安在门口让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 一行人进入客厅,池砚的手指摁上了口袋中的精巧的铁制物。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思绪愈加清明了些。 清婉的眸子直视柯子安,池砚没说话,等着对方率先开口。 池砚视线很温和,但柯子安的视线却很热烈。 再一次注视他的女神,他感觉自己的心境悄然间发生了变化,果然不能多和她接触,仅仅是简单见过一面后,就让他有些忘不掉了。 后续他一直在关注她,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有点魂不守舍的心情。 得到她的一点消息,都忍不住去探究更多。 “北区的事。”柯子安无奈摊手,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管的太多了,他不会好过的。 富贵闲人当不了,真糟心。 “哦。”池砚不想搭茬,扯了扯乌开霁扯着她的衣角,让他松爪子,不要闹。 “北区又怎么了?一天天就你们事多。”乌开霁没松开池砚往回扯的衣摆,反而拽的更紧了一些,不耐烦的瞥了柯子安一眼。 北区迟早都是他家阿砚的,阿砚若是喜欢,西区也会是阿砚的。 阴森森的目光凝视着柯子安,将柯子安上下打量了一遍。 管西区的柯家人敢上他的门,还真是勇气可嘉。 被乌开霁迥异于常人的瞳孔注视着,柯子安泰然自若,也并没有被乌开霁不耐烦的话影响到。 “北区已经被你们给拿到手了吧。”柯子安思索了会儿,还是笃定的说出了他这些天得出的结论,“靓女和你在演我,不对,还得加一个柯兴烨的小相好。你们在一起演我们。” 眸子半敛,眉峰锋利极具攻击性,下半张白皙的面庞上,一张先天微笑唇咧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柯子安的表现,池砚就知道他很确定他自己得出的答案了。 他为什么要跑到她面前说这些呢? 不怕她因为事情提前败露而弄死他? “你来找死。”乌开霁直接说出了池砚内心的想法,他手中一动,两枚夹在指骨间的钢珠激射而出。 一枚钢珠冲着柯子安的太阳穴,另一枚钢珠冲着柯子安的咽喉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 柯子安偏头,冲着太阳穴的钢珠插着他的发丝飞过,落到了大厅的花瓶上, 咔嚓—— 花瓶的瓶颈处被圆形的孔洞洞穿,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猫眼。 而击向柯子安咽喉的钢珠柯子安却是避无可避,他用衣袖裹住手指挡在了咽喉处。 噗嗤—— 裹着的衣袖裂开了一截,柯子安握着钢珠的手指哗啦啦的流出两行血。 反震力却依旧让他手指发麻。 好俊的功夫, 柯子安面无表情的扯下已经裂开一道豁口的衣袖,取下嵌在血肉上的钢珠,用衣袖将伤口绑住,盯向乌开霁时,微笑唇上的弧度依旧。 柯子安从刚刚的攻击中清晰的感受到,乌开霁刚刚那两下子是真的带了杀意想要把他料理在此的。 “别那么暴躁,北区被搬空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猜到了,家里的那群蠢货还没发现。”柯子安眼底的笑淡了点,眸色变得很冷,比之坐在他对面一直都情绪很淡的乌开霁也不妨多让了。 “靓女,你不厚道,对柯兴烨出手还对我藏着掖着的,害我一顿好猜。”柯子安转头看向池砚。 眸光中有欣赏,同样也有调侃。 “你不是猜到了吗?”池砚并不在乎柯子安说她不厚道的说法,半敛起眼睑,将柯子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才道: “你来做什么的?别和我说你只是闲得无聊,想要来敌人大本营里转转了。” 他转的池砚都起了杀心了。 今天这事他如果不说出个子丑寅卯,那就留下来吧。 若是把柯子安留下来了,不仅北区暴露的风险没了,西区也可以伸手探一探了。 虽然没按原定的计划走,但进程加快,对池砚也没什么影响。 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看柯子安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别这么看我,你这样看我,会让我很自信的。”被池砚注视,是一件很令人享受的事,柯子安摊了摊手道。 030六零年代恋爱脑 “柯家大势已去喽,不过我既然来了,肯定不是来送死的。”柯子安也有点无奈,家里兄弟们人心不齐,北区要是没了,那他掌握着的西区过不了几天也轮不到他来管了。 柯子安不是来送死的, 这一点池砚和乌开霁都清楚,不然他们俩人不可能让柯子安还坐在对面。 点头认同柯子安的话,等着柯子安的下文。 然而柯子安的下半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既然北区都没了,那我把西区送给你们,你们觉得怎么样?”柯子安视线紧紧盯着池砚,眉峰锐利、锋芒毕露,下垂的瑞凤眸中侵略性十足。 “送?”乌开霁冷笑出声,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信柯子安会那么好心。 听柯子安说要把西区送出去的话,池砚轻轻蹙了蹙眉,没说话。 “是送。”柯子安点头接下了乌开霁的话,垂眸盯着被鲜血映红的白色衣袖,感觉手指还是在发麻,没多少表情地同乌开霁对视,他面色冷淡。 “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乌开霁审视着柯子安被衣袖包裹的手,衣袖绑着的手指已然被血色浸润。 “联姻吧。”柯子安用指节敲了敲桌面,长眉横挑,深邃的瑞凤眸中晕着浅浅的笑,笑容之下的是不见底的野心、欲望,又或者是其他。 柯子安的视线落到了乌开霁的身上,微笑唇的唇角张扬地咧开一个戏谑的弧度,薄唇缓缓吐字道:“件事搞成點?白得一个西区。” 柯子安在挑衅,乌开霁眸色一冷,却只是抿紧唇角,一言不发。 默默牵紧池砚衣服的衣角,死死地咬紧了腮帮子上的软肉,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可乌开霁始终没说出一个反对的不。 他清楚,阿砚想要权,想要整个港黑的地下管控权。 而他们这些年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现在北区已经被他们握在了手中,柯子安又通过主动交出西区条件想要联姻, 目标近在眼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知道,柯子安这个条件可以说是没有条件,阿砚不会拒绝,他不会违抗阿砚的意思。 乌开霁木着脸当木头,池砚半抬起眸子认真注视向柯子安, 青年人生的清俊,额发分散,并没有梳当下人流行的油头,也没有打发蜡。 一双长眉清逸矜贵,下开扇的瑞凤眸眼尾上扬。 微笑唇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翘起,望着她的目光有灼热 。 “靓女,我的女神,你真系好靓啊!你嘅打扮好仙啊,好嘅仙女一样!如果我哋可以喺埋一起,肯定会好开心、好浪漫嘅!” 柯子安嘅语调清扬,充满咗自信同热情,一开口就散发出一股浓烈嘅粤语味儿。 港黑阔少,行走的靓仔。 这类型的开朗过头的青年,池砚接触的不算太多。 上次谈话时,对方并没有这么开朗,看来是不想管柯家手底下的那堆烂事了,才放飞自我了。 轻轻的将乌开霁抓紧的衣角扯了回来,池砚好笑的在案桌下面踹了乌开霁一脚。 031六零年代恋爱脑 握着的双手轻晃,旋即抽离。 柯子安有点发愣的盯着已经空了的手心,笑了下自己还挺不值钱的,上赶着把西区给送了,还怕人家收的不开心。 送走了柯子安,池砚还没起身就被乌开霁给摁住了。 松软的沙发上,青年白皙的面颊被森然覆盖,乌开霁摁着池砚肩膀的手一个用力,池砚整个人都陷入了松软的沙发中。 “我的执事要和外人订婚…”双手撑在沙发两侧,乌开霁垂首于池砚的脖颈处,用下颌慢慢摩擦着池砚的颈窝,声音喑哑道。 乌开霁垂眸盯着池砚浅紫色的衣衫,他伸手轻轻地扯了扯,被黑白分割的瞳仁中雾沉沉一片,白仁过分分明的瞳眸中黑仁被不断挤压。 隐隐透出的深色阴诡又疯狂, 恣肆又黏腻。 “嗯。”被乌开霁摁在客厅的沙发上,池砚的视线不躲不避,落到柯开霁的身上,应了一声乌开霁未尽的言语。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埋首在池砚颈窝处的乌开霁声音有点闷,他一把将池砚肩膀处的浅紫色青衫拽开了一截,赌气地一口咬了上去。 肩甲刺疼,池砚皱眉,一巴掌挥开了乌开霁蹭在她肩头的脑袋,让对方好好清醒清醒,没好气道: “疯狗。” 池砚如玉的肩头上绽开几点殷红, 分明的咬印在过分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迤逦。 被扇了的乌开霁喉头轻滚,没被扇醒,反而被扇上头了。 眼尾晕红了一些, 他用一只手将池砚整个人锁在了他的怀抱中,另一只手握住池砚刚刚扇过他脑袋的手,将那双纤细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颊侧,轻轻的蹭了蹭道: “你说的对,我是疯狗,而且我是疯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乌开霁低低地笑出了声,“之前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你选择他,我可以理解,毕竟那是我们一起努力了那么多年的方向,不过…” “不离开我的话你却不能骗我。” 池砚侧头,不适应地躲了一下乌开霁说话时打在脖颈间的吐息。 疯狗果然是疯狗,发起疯来是真的让人顶不住。 “没骗你。”池砚被乌开霁握着放在他颊侧的手指轻轻收拢,慢慢摸索着青年的脸颊,声音放缓了一些。 他终究是有一点不同的。 “哈。” 听着阿砚的那句没骗你,乌开霁哼笑出了声,压抑的在池砚耳边吐息道:“我知道你没骗我,你从来都没骗过我。” “阿砚,给我好不好。”他的脸颊顺着池砚的摸索的力道轻轻的蹭着她的手指,喉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摸索着乌开霁颊侧的手轻轻向下触到了乌开霁的喉咙,池砚浅浅地“嗯”了一声。 衣衫松散, 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的砸在了玻璃花窗上 雨滴清清浅浅的凿砸, 模糊了视线。 粉香汗湿瑶琴轸, 春豆酥融绵雨膏。 浴罢檀郎打弄处, 灵华凉沁紫葡萄。 翌日天色微亮,朦胧的曦光照在了二楼卧室的床上, 乌开霁睁开眸子,一双平日里被深色与诡谲覆盖的眸子中满是缱绻与笑意。 他就知道,不仅仅是他离不开她,她也是有那么点舍不得他的。 窝在被子里,池砚伸手拢紧了乌开霁劲瘦的腰,流畅的腰线弧度与温暖的肌理带给手臂的温热触感让她睡的更加安稳了一些。 人形的抱枕抱乖巧的任由池砚抱在怀中,她不由舒适的浅叹出声。 “你就是看我好欺负。”被池砚当抱枕抱在怀中的乌开霁都被抱无奈了,他连想下地都下不了, 阿砚太能折腾人了。 乌开霁想到昨天客厅的沙发,手指尖就不由得攥紧。 伸手拉开一截窗帘,曦光顺着窗帘的一溜缝隙钻入昏沉的房间内, 相拥的身影被光影包裹,如瀑的长发洒落在浅色的床单上,纤长的睫羽在轻闭的眼睑处打下一层浓重的阴影, 缱绻如玉的面庞,恰似谪仙人。 他将池砚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向外推了推,没推开, 不过主要是因为他舍不得,便没用力推。 被乌开霁在手臂上挠了两下,池砚缓缓睁眸,被手下壁垒分明的肌肉触感激的头皮一麻。 伸手用力的按了两下,不由感叹乌开霁这身体没白炼, 不愧是练家子,果然力量强横, 而且他长相和做事一样凶,狠起来不像是个人。 又摸了两把力量感爆棚的肌肉,这比点男模快乐多了。 “别闹我,现在还早,不想睡就别睡了。”乌开霁整个人慵懒地窝着,任由池砚上下其手,刀眉眉峰轻蹙,凶戾的瞳眸中晕着浅浅的笑,眼尾愉悦的弯起。 “哦,摸摸又不能掉块肉。”池砚被乌开霁的声音蛊了一下子,调侃道,顺带抽离了放在乌开霁腹部的手,从被角伸手,将放在床头的酒红色连衣裙给扯入了被子中。 一点点摩挲着衣角往身上套。 “也就你会这样说我了。”乌开霁被逗得想笑,摸上池砚手中衣服的一角,帮池砚直接套在了身上,他疑惑的摩挲了一会儿池砚衣服边缘道: “拉链呢?我怎么没摸到。” “挂头发了。”池砚没好气的杵了乌开霁胸口一肘子,“你套衣服套太快,拉链直接挂我头发上了,笨死你算了。” “嗯嗯,是我笨。”乌开霁半坐起身,倾身在池砚腰侧寻找着拉链头。 拉链和池砚腰侧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一绺头发被纠缠成了一团。 他伸手轻轻地拨弄着锁头,将池砚的头发给一根根的抽了出来。 把头发抽出来之后,乌开霁整理了一下锁头,将锁头给拉好后,埋头蹭到了池砚的怀中道:“都怪我太笨了,不如阿砚惩罚我吧。” 他语调一顿,低低地疯笑出声,“要狠狠地罚哦。” “嘶——,”池砚嘶了口凉气,这变态疯狗又开始发疯了。 变态疯起来的时候最好别招惹,除非你比变态还变态。 池砚利索的推开乌开霁窝在怀中的脑袋,扯着裙角要下了床。 结果一只脚踩到地面上时就不好动了,乌开霁伸手揽住池砚的腰,将人固定在床沿处。 “混死你算了。”池砚手上一个用力,发出轻轻的一声响, 伴随着“咔哒——”一声,乌开霁揽在她腰间的手直接无力的垂落下来, 胳膊脱臼了。 “呵哈。”乌开霁感受了下无力的胳膊,笑得更舒畅了些,“阿砚,我觉得我十年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采药时路过山上的山洞,并遇到你。” “你是我十年来最大的幸运,也是我往后余生的幸运。” 乌开霁唇角带着抹荡漾的笑,恶劣又阴鸷的黑白分明的瞳仁中竟显出了几分纯然稚拙, 美的的超脱了感官。 也许这样极致又堕落的美不仅仅会在地狱绽放,人间也是能闻几次的。 池砚注视着乌开霁的眼睛,一双属于灰色地带的眼睛,却能够绽放出世间难得的清澈, 人,还真是矛盾的生物。 032六零年代恋爱脑 但也正是因为矛盾,才能够展现出人性的复杂,与复杂中的致美。 “你同样是我的幸运。”池砚眸色缱绻温沉,挣开乌开霁怀抱走出两步后,清婉的声音传出,落到了乌开霁的耳边。 遇到乌开霁确实是她的幸事, 跟着他,她学会了很多以前从来都不会接触的东西。 听到池砚的回应,乌开霁瞳眸一缩,唇角翘起,她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闷笑着将脱臼的胳膊接好,他望着池砚, 女人长发如瀑流,一弯似蹙非蹙烟山眉,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鼻脊高悬,殷唇如血。 缱绻温柔中是说不出的风流多情。 身形高挑修长,着暗红色吊带收腿鱼尾裙,炙然灼目,翩跹热烈,肌肤似玉瓷,玉瓷之上被烙印下了点点暧昧的梅痕, 如同食人的魔魅,引人沉沦。 阿砚,阿砚… 他感觉这辈子好像也值了。 半弯了下眸子,任由池砚出了卧室。 经过与冯依心、柯子安的合作,青山会在悄然间迅速收拢交接北区与西区的地盘和产业。 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西北区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池砚则在享受生活,悄然间在整件事中隐匿了行踪, 乌开霁和柯子安两人见面就想掐,但依旧忍着不得劲儿,和对方把交接一事办妥了,而冯依心已经收拾完行李离开了港黑。 港黑悄然动荡不断的同时一道消息传开,曾经掌握港黑西北区的老爷子柯玉成身体垮了,可能马上就要不行了。 柯兴烨和柯玉成所住的医院病房门口,冯巧兰双手颤抖地摸着小腹,靠在墙壁上,眼泪珠子断了线般往下淌着。 她对不起乔,怀了柯兴烨的孩子! 这个孩子她不想留,她上辈子已经被这个孩子拖累了五年了,这辈子难道还要被这个孩子拖累吗? 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她做不到让孩子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去死。 就算这个孩子是柯兴烨那个渣男的,她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孩子必须要生下来! 脑海中的记忆纷杂,冯巧兰望着病房的视线逐渐坚定了起来, 孩子是她的念想,就算孩子曾经拖累了她,但孩子同样给了温暖,是她上辈子回忆中为数不多的甜蜜。 颤抖的手握上了门把手,她不断平复着呼吸,让自己的表情不出错漏。 手心稳定了下来,一把拉开病房房门, 病房内有两张病床,一张病床属于柯兴烨,另一张病床属于柯玉成。 柯兴烨的病床虽然在这里,但他本人并不和柯玉成住在一间病房中,他住在柯玉成的对面病房,病床摆在老爷子的病房内也不过是因为他偶尔会来转转的缘故罢了。 冯巧兰进入病房后,见到柯兴烨不在病房并不算疑惑,只是在视线落到了带着呼吸机睁眼望向她的老爷子身上时却是瞳孔地震, 怎么可能? 柯玉成今天为什么还活着? 他不是昨天晚上就死了吗? 冯巧兰刚镇定下来不再发抖的手再次颤栗了起来,一层层的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手心也被汗渍浸润。 上辈子,她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进入的柯玉成的病房,见到了昨晚刚死透没多久的柯玉成。 现在,她明明是同一个时间点进入的病房,连迈进病房的脚都和上辈子是同一只, 为什么柯玉成却依旧活的好好的? 这不合理,这不可能! 说好的私人呢? 心绪在翻滚,面上的表情却很快稳了下来,不论如何,现在还不能露馅,她港娱也不是白混的,做个脸面的功夫还是没问题的。 柯玉成带着呼吸机,浑浊的眸子中已经没有多少神光存在了。 但看向门口的视线中却带上了几分疑惑,声音很低,慢吞吞的嗫嚅出了三个字道:“你,是谁?” 柯玉成问她是谁?冯巧兰嘴角颤抖了下,感觉到羞辱的同时又感觉好笑, 她做了柯兴烨三年的妻子,做了他们老柯家三年的儿媳妇,柯玉成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反过来问她是谁, 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但现在却不是反应这些的时候,冯巧兰目光紧紧锁定着柯玉成,想要将那张腐朽的脸看出一朵花来。 上天让这老东西昨天死,这老东西昨天为什么不死? 身体在发抖,冯巧兰没说出一句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病床上目光混浊的柯玉成。 柯玉成如果不死,柯兴烨还怎么上位?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柯兴烨,柯兴烨能上位的机率是百分之八十, 但如果再拖的话,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来,柯玉成一死,就该柯兴烨上位了,那时候柯兴烨就是板上钉钉的柯家掌权人。 可现在柯玉成出了意外没死成,那未来柯兴烨还会上位吗? 柯兴烨不上位,那她的孩子日后前程还怎么保障? 她未出世的孩子该怎么办? 见冯巧兰不回答,柯玉成急促的呼吸了两下,声音嘶哑嗫嚅道: “你,到底是谁?” 老不死的再次发问,冯巧兰却只想笑出声,盯着老不死的眼神也逐渐森冷了下来。 只要按上辈子的轨迹发展, 只要老不死的去了, 柯兴烨就能上位, 她就能成为柯夫人, 她的孩子就能成为柯家未来的掌权人, 只要她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柯兴烨和冯依心两个渣男贱女也不会有办法奈何她地, 实在不行,就早早地送渣男贱女上路, 这样整个柯家就是她和孩子的了。 对,就是这样的,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来,她不被渣男贱女害死,那就是成功! 将手放到了老不死的呼吸机上,把呼吸口一把摁住。 “呼——呼——呼——” “是…是你。”柯玉成的瞳孔猛然瞪大,临死前,只磕磕绊绊的吐出了三个字。 他记起她了,是大儿子娶的那个村丫头,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村丫头。 想他老来老了,居然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丫头上。 混浊的眸子瞪大,死死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冯巧兰抖着胳膊松开了捂着呼吸机的手,心脏在狂跳,她脚下一个失力,差点就摔落在地上了。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一只手捂上小腹,另一只手捂上面庞,压抑的低笑声自指缝中流泻而出, 在密闭的空间中显得诡郁又疯狂。 033六零年代恋爱脑 柯玉成死了, 冯巧兰干的,池砚知道了。 因为乔钧和她说了。 柯玉成一去,柯兴烨连病房都不住了,被冯巧兰扯出来去柯家主持大局去了。 冯巧兰为了柯兴烨,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上忙疯了。 而池砚从乔钧那里得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消息, “你说冯巧兰怀了柯兴烨的孩子?”池砚诧异了一下子就释然了,不在预料之内,但在情理之中。 冯巧兰真会给自己找麻烦,池砚服了。 冯巧兰重生之后,没有池砚给她送金手指,报仇都报出花来了。 天天与仇人做恨,给仇人当小老婆之一,让仇人为失去自己的心而痛苦,为仇人怀的孩子,还帮仇人上位。 这仇人当的还怪有成就感的。 池砚啧啧了两声,搞得她都有点想演两集柯兴烨了。 每天都能看仇人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还每天都能看对方伏低作小的姿态。 这小情趣玩的。 “嗯,确实怀了,她几次见我,不是哭就是哭。” 很烦,真想给那张脸来一下子。 乔钧揉了一把头发,却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就算再怎么厌烦一个人,都得给对方留一线脸面,这是他的修养。 “怀了那就生呗,随他们去了。”池砚笑了一下,她倒是希望冯巧兰这个恋爱脑和柯兴烨俩人给锁死,别去祸害别人了。 她思索了一下道:“柯玉蔓去找你麻烦了吧,解决不了的话我帮你处理了。” 自从乔钧去接触冯巧兰后,柯玉蔓就把俩人的接触看在了眼里,为此,找了不少乔钧和冯巧兰的麻烦。 其中以冯巧兰被找的麻烦为最。 在柯玉蔓的观念中,乔钧不喜欢她,却去找了一个结过婚拍过几部戏的戏子,那是对她赤裸裸地羞辱, 冯巧兰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她抢人! 乔钧的额发下垂,脖颈间几绺头发轻巧的窝着,乖巧中又带了几分恣意。 “嗯,随他们去。”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道:“柯玉蔓折腾不起来的,不用管。”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池砚点点头,缱绻的眸色中带上了几抹深意。 她留下冯巧兰的最后意义,也该动一动了。 谈话结束散场,就该想想怎么迎接胜利了。 “池小姐。”乔钧蓦地抬头,半阖着的睡风眸上眼睑抬起,飞扬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独韵的风流,眸色氤氲的望着池砚。 突兀的一下,让池砚疑惑了,清婉的面庞微抬,温沉矜贵,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询问地睨向乔钧。 乔钧却半晌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池砚的面颊,想要把这张面庞完全的装入眼中,浅叹了一声,低磁的声音有点喑哑,最后却只道: “没什么。” 他其实想问,她是不是同柯玉蔓看冯巧兰一样,在她眼里,他是不是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但这句话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不敢问。 乔钧怕得到的答案让他失望,更怕得到的答案让他欢欣。 他胆怯了。 “嗯。”池砚没说什么,起身就走,身姿娉婷。 乔钧看的失神,手中的水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失落地低头望着自己得发白的手指指根,唇角抿了抿,盯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看。 池砚走到门口时悄然又回头,将青年破碎的眉眼纳入眼底。 青年意气风流的眉宇间染上了几缕轻愁,忧郁深沉。 看来是心思难解啊,池砚唇角浅勾起了一抹弧度,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声音沉泠清婉道: “要合作开家娱乐公司吗?我觉得做这个前景不错。” 清婉的声音在乔钧耳边回响,他猛然抬头, 女人静立的身影映入眼帘,眸点寒漆,身似飘絮,乍若秋山木,婷婷雾雨间。 乔钧呼吸一滞,唇角扬起,神采湛然,音色松快低磁道:“好,事了后我们一起开一家娱乐公司。” 池砚在身后摆了摆手,应下了乔钧的话。 望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乔钧不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女人上身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衫在腰际散漫的打了一个结,下身一条至膝骨处的浅紫色裙裤。 脚踩马凳,身下是一匹奔驰的白色骏马。 墨色长发飞扬,被风带起的衣角猎猎作响,白皙的面颊宛若皎月生韵 温润如玉石,灼热胜骄阳。 仅仅是简单的一次侧目,他就觉得,他不可能遇到比她更惊艳的人了。 乔钧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从池砚问出要不要和她一起合作开娱乐公司那句话开始,他就知道不一样了, 戏不戏子的都没关系了, 他的问题问不问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摩挲着水杯轻轻地笑出了声,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哈哈……” 几缕风带着乔钧的笑声传入了池砚的耳中,池砚无奈的摇摇头, 作为一个聪明人,她不用怎么思考就明白乔钧有怎样的心思,眸子浅浅的半弯了起来,池砚将一缕扫到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 对她有图谋、有所求都没关系, 这些都是隐形的可用资源, 无论用什么办法,能把一个暂时有还有用的人才网罗到自己的这一边,池砚不亏。 而且没到最后一步,乔钧目前还有用,必须得稳住他,免得他关键时刻坏事。 日子一天天过着, 柯玉成死后,柯兴烨在母族吴家的支持下上位了,上位后他就想找他的依心和他的好弟弟。 这两个人,一个被他短时间委托掌管北区,一个则掌管西区多年, 他想要完全掌控北区很简单,但他想要拿捏西区,在短时间内却有点鞭长莫及了。 不过没关系,柯子安的母族何家话事人何方淳对柯子安有敌意,何方淳不会支持柯子安的, 在柯兴烨看来,他迟早能把整个柯家磨到手。 因为,他知道,何家不会支持柯子安的同时,何家会支持他。 他的依心是何家人, 依心的妈妈是何方慧,何方慧与何方淳是亲姐弟, 只要依心愿意为了他去劝劝何家人,柯兴烨有自信能够在短时间内完全稳住整个柯家乃至无极会。 而冯巧兰的想法也一样的,整个港黑的地下势力被三方势力瓜分,分别是西北区柯家黑底蓝标无极会,东南区黑底白标青山会,以及被青山会从西南区干的中区的何家双飞会。 冯巧兰记得上辈子的港黑格局似乎不是这样的,当了八年柯太太,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但知道却也不多,和睁眼瞎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上辈子只顾着帮柯兴烨在富太太圈里结交人脉了,根本不关心那些柯兴烨有意没让她接触的东西。 这就导致冯巧兰即使到了这辈子,认知也很局限,连上辈的脉络都没捋清楚就开始在这辈子玩心眼了,着实令冯巧兰头疼得不轻。 她每天抠着脑子和柯兴烨费心费力地想要完全接管柯家西北区。 结果还没等他们腾出手来做些什么,就发现天塌了。 034六零年代恋爱脑 冯依心跑了,卷了北区的钱跑了。 不仅如此,冯依心还把北区白送给了青山会,青山会吭都没吭一声,悄无声息的配合着冯依心,里应外合把北区给掏空了。 现在的北区就是一个空壳子,柯兴烨都不知道该不该要了。 要说对于冯依心卷钱逃离港黑,柯兴烨是愤怒的话,那冯巧兰就是恐慌了。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没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 冯依心不应该一直和柯兴烨纠缠,然后预备害她的吗? 一切怎么会不一样! 冯依心跑了,那柯兴烨就会完全失去何家支持,柯兴烨掌控不了柯家,那她处理了柯玉成还有什么意义? 冯依心凭什么跑? 她不应该为她上辈子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付出代价吗? 柯兴烨和冯巧兰俩人彻底崩溃,池砚他们这边却是岁月静好。 池砚一只眸子半眯了起来,架着狙打移动靶。 微风把额发吹得散乱,露出了下半张精致的面庞,鼻梁高挺若悬胆,殷唇浅勾出一抹带着几分张扬的弧度。 扣着扳机的手稳稳的轻勾着,手指一个用力。 砰——砰——砰—— 三枪连发,三发连中靶心。 “崩崩、崩。”靶场旁的青年轻轻地拍了拍手,矜贵的眉眼间满是欣赏与热烈。 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向上,食指与中指并拢,无名指与尾指曲起。 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向着天空上方一抬,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后,将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比划到了唇角边,轻轻吹了口气。 三环全中,池砚眸子弯了弯,向着打靶场外侧目,就看到了柯子安那张中带了几分清傲的脸,眉峰锋利,眸色轻盈,微笑唇带着恰到好处的矜骄。 池砚向他的方向看过来了,柯子安眼尾弧度一弯,比划着枪势的手指冲着池砚的方向一抬,无名指与尾指弯曲一勾,向着池砚比了一个打枪的手势。 “砚,你又漂亮了,刚刚实在太酷了。”柯子安走到了池砚的身边,将外套脱下来叠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架子上,伸手摸上了一把普通的步枪道: “砚,可以教我吗?我的准头不是很好。” “我的荣幸。”池砚松开扳机,半趴在地面的身体坐起来,用手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草屑,刚要自己站起来,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掀眸就是柯子安那张有点傲的清贵面颊,池砚没犹豫,伸手搭在了柯子安伸出的手上。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只纤长白皙,一只骨节分明,错落相扣的手指平添了几分晦涩。 柯子安手上一个用力,就将池砚从地上拉了起来 。 两人相握的手分开,柯子安摩挲了下之间之间,向着旁边的移动靶走去 “我准头着实不怎么样,砚可别嫌我烦。“他站到了白线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肩臂放松下沉,有点笨拙的双手握枪,声音调侃道。 “说不定嫌。”池砚打量着柯子安摸上枪之后的散漫的神态和轻松的作态,有点想笑。 柯子安这明显是在同她懂装不懂了, 一个人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柯子安握枪时看似粗糙的行为却处处精准,明显是行家,就这举重若轻的姿态,池砚自认为自己与之相比也是差一线的。 柯子安这是想让她体验一把养成的快乐吗? 伸手从后背拦住柯子安举枪的手,将他的手向上抬了抬,在柯子安耳边缓缓吐字道: “打靶呢,没有绝对唯一正确的姿势,标准姿势是基础,但需要根据个人的身体条件,使用具体枪械以及射击目的进行微调。” 感受到耳边清浅的吐息,柯子安身体微顿,胳膊顺着池砚上抬的力道向上举,握枪的姿势被重新调整了一番。 还不待扣动扳机,就感受到了耳边清浅的吐字声再次响起道: “安,你骗我都不骗得走点心,真令我伤心,你居然连骗骗我都那么敷衍。” 感受到池砚松开了握着自己的双手,柯子安心头一颤,她是生气了吗? 一把攥住池砚想要抽回去的手, 咔哒—— 柯子安原本握在手中的普通步枪砸在了碎草地上。 池砚站在他身后,一双手被他握在身前,柯子安声线低磁道:“没有敷衍你,我只是想让你教我,只是你教我就好。” 柯子安攥着池砚的双手,将池砚的双手固定到了自己的腰间,让池砚从他身后被迫环抱着他的腰。 被迫抱住身前的青年,池砚感觉柯子安并没有用力压住她的手指,她抽了抽手,没抽动,便也就放任了。 “不教。”池砚将面颊埋在柯子安的后背上轻轻摇了摇,表示了抗拒。 感受着手下肌理分明的线条,池砚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句,好腰。 又细又劲儿的。 不亏。 “那我教你。”柯子安轻轻拢着池砚的双手,低头视线在那双如玉的手指上留连了一瞬,旋即身形一转,与池砚换了一个身位,将她扯入了自己怀中,压缓了声线低语道: “我把会的都教给砚,好不好?” 后背靠在柯子安的胸膛上,池砚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震动,眸子半弯了弯,敛起的眸子中带上了几分愉悦。 教给她好啊, 她从乌开霁身上学得更多的是内家功夫, 枪械一道上也有系统学过,不过很多却都是她自己学的。 能跟着柯子安学,倒也不错。 “嗯,好。”窝在柯子安的怀中,池砚点点头,笑出了声:“安老师,要好好教,可不要藏私呢。” 柯子安被这声音激的耳朵一麻,愉悦的弯了眼尾。 “不藏私,对你都藏私,那我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说到做到。” “嗯,说到做到。” 靶场上,池砚跟着柯子安学了不少以前她没接触过的射击技巧。 也明白了很多, 她在射击一事上, 差的不是准头,而是熟练度和态度。 柯子安在把枪当作身躯,而池砚却只把枪当作工具。 他们两个人看待枪的角度是不同的,使用时的态度便也略有不同。 池砚打靶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而柯子安打靶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两人的打法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池砚全凭几世用针练就的眼力见,说白了就是靠几辈子积累的天赋。 而柯子安则是没靠多少天赋,很多的是努力居多。 也算是让池砚受益匪浅了。 035六零年代恋爱脑 自从跟着柯子安学了一段时间枪械之后,池砚就感觉自己有点吃不消乌开霁幽怨的眼神了。 “果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才几天,执事便腻了我了。”乌开霁从身后环抱住池砚的腰身,把下颌搁在池砚的肩膀处,语调幽幽道。 感受到肩膀处亲昵的触碰,池砚伸出左手,回手摸了摸右肩处青年白皙的面颊,柔婉温沉的声音略带调侃道:“谁是家花,谁是野花?嗯?” 这话明显戳到了乌开霁的点,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柯子安,眸色一淡,咬牙切齿道:“我是野花。” 听着耳边幽怨的腔调,池砚一下子就被逗乐了。 “我们家执事这是故意在逗我呢。”乌开霁没好气的在池砚腰间虚虚掐了一把,才把人给松开了:“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了。” “对啊,就是欺负你,给不给欺负?”池砚弯了眸子,音色带着几分鸢泠道。 “嗯,只给你欺负。”被无理取闹对待,乌开霁反而是弯了眼尾,温柔了眸色。 港黑五区,除了中区的双飞会,其他四区纷纷被池砚和乌开霁收拢, 不是他们怕双飞会,更不是因为他们不好得罪双飞会。 只是因为池砚另有所思。 混道上,走地下势力的,就没有干净人,但若是说不干净,也是有本质区别的。 有些帮会只是打架看场子、出个外勤收收保护费,但有些帮会那是打家劫舍拐卖、涉违禁品,无恶不作。 青山会属于前者,有点不太明的灰色产业,但不多,而双飞会和无极会就不一样了。 无极会还能看,双飞会那是黑里掺了点土,土里掺了点白。 换句话说,青山会是白里一点墨,而双飞会却是墨里一点白。 两个帮会说白了,还是有点本质区别的。 乌开霁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关心底下的产业有多黑,他本人做人做事都是荤素不忌的,给他什么他就干什么, 便是屠戮无辜,也是不会眨眼的。 不过池砚一直拽着他脖子,让他别乱发疯。 对于池砚来说,不必树立的敌人就不树立,能合作共赢就合作共赢,她图利,但不残暴,还是愿意给别人留点生路的。 因而乌开霁这条疯狗必须牵好了,免得他发疯创人。 乌开霁平时只管打地盘,至于打下来的地盘和场子怎么用,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左右这些事阿砚会处理,他处理不好说不定还得给阿砚添倒忙,还是不折腾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柯家西北区后,池砚就开始忙着整理地下的产业了,她把青山会手底下的黑的脏的都往何家的双飞会甩,而何方淳的双飞会也是来者不拒,池砚甩多少锅,他们就做多少菜, 非常乐意把池砚不要的甩出去的那些黑的不能再黑的东西捡起来。 用池砚的话来说,何方淳的双飞会就是在自取灭亡,等未来回归,国家第一个打死他们这群什么都敢沾染还跳的欢的,让他们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池砚这边步步为营,而柯兴烨一觉醒来,就发现天塌了。 因为他发现近在掌握的柯子安带着西区要嫁人了,嫁人的请帖还没忘了给他发一份! 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红底烫金的婚帖,柯兴烨简直要炸了。 “玛德,柯子安个王八羔子是不是有病!他脑子是不是被浆糊淹了?” 北区被冯依心那贱女人掏空卷钱跑路了,西区又要被柯子安当嫁妆送人,那他这个柯家长房长孙算什么? 明明老头子都去了,他能上位了,他都怕在医院住的拖长了时间夜长梦多,现实却告诉他,见过的夜长梦多, 梦都给他连锅端了! 整个柯家就留下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还折腾什么折腾! “呵呵呵…有病吧是不是。”柯兴烨捂着心口剧烈地喘息着,柯子安脑子抽了吧,十二岁就发疯似的冒出来和他争,十六岁就就把整个西区攥在了手里,还把他北区都啃了一截, 现在二十二了,柯子安要带着整个西区去出嫁? “王八羔子,脑袋让驴踢了。”柯兴烨将大理石桌面上放着的水果相框一下子扫落在地,发疯咆哮着。 “没让驴蹄。”柯子安拊掌拍了拍, 啪——啪——, 清脆的拊掌声在清静的空间内响起,轻漫又嘲讽。 听到柯子安的说话声,柯兴烨猛然回头,眼眶中的红血丝似要溢出眼眶,他咬牙切齿道:“柯子安,你回来了,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让大哥见笑了,愚弟活的好好的。”柯子安站在客厅的门口,将柯兴烨所有的不甘与抓狂收入眼底,微笑唇挂起一个无奈的笑道: “我以前挺想死的,不过没死成,弄得半死不活的。” “所以大哥,你让我不怎么痛快,我也不想给你找找不痛快。” “想死?想死你怎么不去死?” 柯兴烨都被柯子安气笑了,当年柯玉成让他去羞辱柯子安,他干了,柯子安也确实被他折腾得不轻,可这狗东西转头就给他咬了回来,直接找人把他左手筋废了。 让他左手彻底干不了精细活了。 柯子安想死,他比柯子安都想死! “唉,没死成让大哥失望了。”柯子安走到柯兴烨背后,轻轻地为柯兴烨拍背顺气道:“大哥,别生气,有气咽下去就好。” 柯子安音调懒洋洋的继续道:“记得来喝弟弟的喜酒。” “滾!赶紧滚!”柯兴烨被气得肺都炸了,一把甩开了给他顺气的柯子安。 被柯兴烨甩开了,柯子安也不恼,掸了掸衣袖,哼着小调离开了。 “为两餐乜都肯制前世, 撞正输晒心翳滞无谓。 求望发达一味靠揾丁, 鬼马双星绰头劲。 人生如赌博,赢输都有时定, 赢得惨笑,输光唔驶兴……” 柯子安走出了柯家,而柯兴烨在他身后发疯咆哮。 “滚!滚啊!” 眼泪和着咬破嘴唇的鲜血砸落在地,柯兴烨也不清楚,为什么造化如此弄人? 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 有些人一辈子当牛马,而他出生就在罗马, 人上人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形容词。 可现在他却被人上人这个词扇了一巴掌, 亲爹去了, 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他, 若亲爹还活着, 他是不是用不着这么艰难了? 冯依心卷空北区跑了, 他没办法, 他连找冯依心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找, 因为他怕得罪何家, 北区就此没了。 现在, 柯子安带着西区把自己嫁了, 他也没办法, 柯兴烨感觉他挺恨亲爹的, 老东西怎么那么能生? 还不能都生成傻子。 无极会柯家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他该怎么办?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036六零年代恋爱脑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柯兴烨瘫坐在地上,面前摆开了一排酒瓶子,眼神迷惘地给自己一瓶一瓶的灌着酒,整个人酒气汹汹的。 “咔嚓——,” 客厅房间门被打开,柯兴烨茫然地从酒罐子里把脑袋拔了出来,声音发飘的喊了一声, “依心,你回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冯巧兰一身橘红色吊带裙,唇角涂着鲜红的唇脂,手提新款包包,唇角扬着笑。 但在听到柯兴烨的话后,唇角原本的笑彻底消失,又是冯依心,冯依心到底哪里比得上她? 气不过,但她也没办法。 前些时日亲手了结了老不死的,一条人命对她冲击有点大,这件事她不好对柯兴烨说,但不说出来她又觉得很不安,就去找了体贴的圈里前辈。 乔钧是她在娱乐圈里遇到的前辈,也是她两辈子以来再次相信人间值得、有爱的人。 前辈是她最信赖的人,他虽然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但冯巧兰知道, 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他会默默地关注她,会在她失意时倾听她的心事,会陪她渡过难关。 前段时间因为冯依心跑了,她失意了好长时间,还好有乔钧陪她。 乔钧不像柯兴烨那个贱男人,只会指责她,给她找麻烦。 一把将提着的包包甩到了桌台上,还没等她往房间里走,就被回过神来酒气冲冲的柯兴烨给堵住了。 “巧兰,你回来了啊,你去哪儿了?回来得这么晚。”柯兴烨脸色很沉,下午刚被柯子安甩了脸子,气的快炸了,之后又想起了卷他钱跑了的冯依心, 现在一见冯巧兰回来的这么晚,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柯兴烨就不由得往其他方向想。 不过一想到冯巧兰是混娱乐圈的,打扮起来很正常,他也就释然多了。 “你管我,要不是冯依心卷钱跑了,我至于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冯巧兰没好气地冲着柯兴烨翻了一个白眼,语气比质问她的柯兴烨还冲。 冯依心的事冯巧兰不说还好,一说直接就戳了柯兴烨的肺管子。 提着酒瓶子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柯兴烨一言不发,直接一酒瓶就冲着冯巧兰甩了过去。 酒瓶子气势汹汹地朝着冯巧兰而去,冯巧兰一慌,脚下八厘米的高跟鞋一扭就摔在了地上,而朝着她飞来的酒瓶子不偏不倚地就砸中了冯巧兰的腹部。 “咔嚓——,” 酒瓶子砸在冯巧兰小腹之后落地摔得粉碎, 冯巧兰不可置信地捂住小腹处的鲜红,低头一看地面,血淌了一地。 “啊!!” “孩子,我的孩子。” 尖锐而崩溃的女声划破了长夜, 凄厉而又嘶哑。 翌日, 晨风吹散了几缕暑气,露华凝结在了黑巴克玫瑰的暗红色花瓣上。 池砚用一把水墨折扇盖在了脸上。 伸手折下了一截花枝,将染血似的玫瑰握在手中把玩。 白皙的手指与暗红色的玫瑰花瓣相映衬,娇嫩又鲜研。 站在花房门口,柯子安慵懒的将身体靠在了玻璃门上,注视着那道清绝的身影。 女人半张脸被扇面给遮住,慵懒地半躺在醉翁躺椅上,着一件浅青色旗袍,旗袍之上兰花片片绽放,零落到了锦面裙角上。 旗袍裙袂自膝骨上一点开叉,显出了一截细腻修长的小腿,脚踝纤柔,足尖点地,轻轻地晃着躺椅。 修长的手指上托着一截带着暗红玫瑰的墨绿枝条。 目光怔讼了下,柯子安感叹, 原来绿叶衬鲜花衬的不是玫瑰,而是美人。 浓绿万枝红一点, 动人春色不须多。 她,比春色更夺造化。 走到池砚身边,柯子安从池砚的手中接过她手中的玫瑰花枝在手中把玩。 “柯子安,子安。”池砚没回头,缓缓地念着柯子安的名字,眸子弯了弯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不见我就愁了啊。”柯子安唇角一翘,弯腰将面颊贴到了池砚眼前道:“你若是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会更开心的。” 青年矜贵的面庞在眼前放大,池砚一巴掌就将柯子安的脑袋呼远了一些,把身体微微向后仰了仰,语调悠漫道:“那恭喜你,没开心起来。” “你打趣我。”柯子安锋利的眉峰一挑,单手将池砚一把从醉翁躺椅上捞到怀中,两人一起倒入了躺椅中,他将另一只手中的玫瑰掐碎在手中,花枝溅了满手, 盯着手背上被溅落的花汁,柯子安将半边身体虚虚埋入池砚怀中道:“砚,我们婚后去国内玩吧,我感觉你似乎更喜欢国内一点。” “可以啊,不过你得问问我家坐馆同不同意了。”池砚将柯子安半揽入怀中,纤细的指尖没入柯子安的的发丝间,一点点勾缠着青年的发丝。 一听到池砚提起乌开霁,柯子安就不由得哼笑一声,若不是砚提早遇到的不是他,他一定不会给乌开霁任何靠近砚的机会的。 可惜,很多事情没有如果。 眼睑下敛,秀雅的微笑唇浅勾,柯子安声音带了几分笑道:“乌坐馆是国内人吧,正好可以一起回国内转转。” 抢人抢不过乌开霁,那他也不介意把乌开霁打包带走。 “你自己去和我们家坐馆说去。”池砚阖上眼帘,感受着倾洒在面颊的光晕。 伸展了一下腿,柯子安将大长腿往躺椅外搭了搭,矜贵的面颊微微仰了仰,微笑唇扬起一抹傲纵恣漫的弧度,声音懒懒的道:“看来婚后挨的第一顿抽已经预订好了。” 被乌开霁打让柯子安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硬生生把池砚给逗乐了。 “你就是欠抽一顿。”池砚调侃道。 “咚——咚——,” 玻璃花房门被敲响,池砚把面颊上半盖不盖的折扇取下来塞到了柯子安的手中,从躺椅上坐起身来道:“进。” 半躺在躺椅上,柯子安一只手拄着下颌,另一只手拿着被池砚塞到手中的折扇。 握着折扇的手腕一个翻转,就将整把折扇扇面完全打开了。 心领神会地为池砚打着扇子扇风。 张斌进了花房门后就低下了头,没敢多看,不过心底却不由地八卦了下。 执事拐了柯家的小太爷,让柯家的小太爷把整个西区当作了嫁妆,主动求嫁,可真厉害。 037六零年代恋爱脑 “执事,柯家出事了,冯巧兰被柯兴烨推流产了。”张斌恭敬道。 “流产?”池砚思索着这俩个字,最后摇摇头道:“随他们去吧。” 有的时候,池砚都不知道冯巧兰到底是恋爱脑还是性缘脑了。 对这个上辈子害死她的男人,冯巧兰居然都能啃得下去,还为对方怀孕,又因为对方流产。 真是令人费解的报复。 张斌嗯了一声,有点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柯子安,明显是有些话不方便柯子安留下来继续听了。 柯子安一见张斌的表情,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撑起身体,一双大长腿单脚点地坐了起来。 “我去找咱们青山会的坐馆聊聊。”柯子安眼睑下敛,站起身离开了玻璃花房。 扫了眼男人的背影,池砚也没喊停,任由柯子安离开后才等着张斌的下文。 男人是调剂品,不是必需品,要是什么都让对方听着,她还要不要隐私了。 “西区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请执事指示。” “等着看结果就成。”池砚嗯了一声,沉吟道:“和乔钧说,剩下的五万尾款可以结了。接下来,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欲望与仇恨就是一根刺,会燃烧尽理智的火苗,只要一点没有痕迹的引子,就能燃起冲天烈火。 乔钧和冯巧兰会让她满意的, 池砚等着看好戏。 也正如池砚所想,无声地交锋在拉扯。 暮色之下,乔钧有点怔愣,刚刚他收到了剩下的五万块尾款,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拿到尾款,还能摆脱柯玉蔓对他的封杀纠察,他本以为他会感觉解脱的。 可他却半点都笑不出来,要说笑不出来的理由,乔钧觉得挺荒唐的。 他觉得拿到尾款之后,他也许就很难再见到她了。 垂眸盯着手中的纯黑皮箱,乔钧眼睑下敛,手上力道一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咔嚓——,” 纯黑的皮箱落地,卡扣被地面带来的反震力给震开,皮箱中是一沓沓浅红色的钞票,浅红色的钞票伴随着打开的皮箱散落了一地,纷纷扬扬的。 浅红色的钞票在房间地板上铺展了一层,乔钧的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挺直的背脊始终没有弯曲,眸色淡淡的,从头到尾都都未在散落满地浅红色钞票上停留。 蜷在脖颈间的凌乱碎发发尾微翘,懒散中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睡凤眸中是一片浓重的晦莫幽森。 硬质鞋底踩过脚下的浅红色钞票,发出了纸面摩擦的声音,高挑清瘦的身形迈步离开了房间。 路灯街道口,乔钧指尖夹着一根烟,半边身子靠着电线杆。 昏黄光影将青年男人的身形拉长,飘渺的烟雾遮住了乔钧的眉眼。 冯巧兰匆匆地走到了街口,捋了捋胸口把气喘匀了之后道:“乔前辈,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乔钧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眸色恹恹的的看向冯巧兰。 冯巧兰面庞苍白,眼眶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着一身浅色连衣裙,身形瘦削单薄。 几天不见,就瘦了一圈。 和吸了似的。 冯巧兰叹出了一口气,有点怅然与说不出的发哽,乔前辈这人性格好,就是太不爱说话了,也难怪柯玉蔓对乔前辈穷追不成反针对了。 “我孩子没了。“冯巧兰眼眶微红,声音梗塞道:“小孩还没出生,他…他还那么小,就被…” “他那么无辜,还被…亲爹给害了的。”冯巧兰抽泣道,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哭了,可她就是止不住地想哭,想崩溃,想发疯。 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没了… 孩子没了,那她去哪找孩子继承柯家?柯家就算没落了,那也不差啊,让她和孩子衣食无忧总是能做到的。 乔钧又吸了一口烟,眉眼有点烦躁,音色低磁淡淡道:“别哭了。” 哭得不能自已的冯巧兰鼻子一抽,胸腔被乔钧抽烟时带来的烟气顶得恶心想吐。 一把捂住了犯恶心的胸腔,冯巧兰狠狠的咳了两声,“咳咳,咳咳咳。” 咳的快把肺叶子给撅出来了。 “抱歉。”乔钧将烟蒂捻灭,语气中带了几分歉意,转而眸光认真的凝视着冯巧兰,音色中带上了些许郑重道:“我替你和孩子报仇,好不好?” 被男人那双透彻中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睡凤眸专注凝望着,冯巧兰脸色一红,低下了头,乔前辈要为她和孩子向柯兴烨报仇, 乔前辈人那么好,会为她着想,会为她打抱不平。 可,她不值得他这么付出的。 “不好。”冯巧兰盯着自己的脚尖,羞红的面颊逐渐退了温度,语气却是格外坚定道。 这是她和柯兴烨之间的事,这是他们之间纠葛了两辈子的事。 一切由她而起,便应该让这一切由她而终。 她不应该把无辜的人牵扯在她的是非中,尤其这个人还是一直待她真挚温柔的乔前辈。 “为什么?”乔钧目光转了视线,将视线落到了有点发沉的天色上,语调空远幽深道。 “没什么,你回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冯巧兰声音强硬,罕见地带上了些许决绝。 乔钧将视线从天色上转了回来,视线落到冯巧兰脸上,眸光有点淡又有点远,低磁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道: “好,我不会管,但你自己要有分寸。” “嗯,有分寸。“冯巧兰点点头,自顾自走了,冰凉的水滴打在面颊上,她抬起一只手,手背上再次滴落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眼眶微红,她在心中默念,乔前辈不应该为她淌洪水的, 刚刚, 是下雨了吧。 淡淡注视着冯巧兰走远,乔钧摸了摸额角,抬头一看,确实下雨了。 没多少留恋地掉头离开,他清楚,他在利用。 真让他去为了一个女人的事报仇,他觉得他并没有那么高的共情能力,也不会去那么做,高高挂起便是他最好的态度了。 人,要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份选择负责。 就如当年年轻气盛的他拒绝了柯玉蔓,遭到了不少打压与羞辱一般, 拒绝时他不后悔,被折磨羞辱时他有点迷茫,马场上遇到她后他有点明悟,现在只剩下几分挣扎与漠然。 她想要处理了柯家,他知道, 她在利用他,他也清楚,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一直都大大方方地向他展现着她的目的,想看他会不会咬钩。 他也确实咬了钩子,把结束柯家的最后一笔画上了句号。 而她从始至终都干干净净, 她总有一种三言两语就把一切都握在手中的能力。 算了,都随了她吧。 尾款不要也罢,左右他其实也没真想过要尾款。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条件。 038六零年代恋爱脑 阿乔,乔前辈那么好,她不会让他为自己冒险的。 回到柯家,冯巧兰与柯兴烨无声对视。 “巧兰,你今天回来得也很晚,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柯兴烨颓丧地抬起头来,眼圈浓重乌黑。 “我们的孩子没了,心情不好,出去转转。”冯巧兰应了一声,声音平静。 柯兴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冯巧兰说话幽幽的,无端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寒毛乍起,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可能是自己喝酒喝多了。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没关系,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失去孩子的人是我。”冯巧兰差点被柯兴烨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的话给气笑了,声音冷了一点道:“而且那也是你的孩子。” “我说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柯兴烨不耐烦的揉了一把头发,站起身往浴室走。 “咔嚓——,”浴室门被柯兴烨甩上,冯巧兰面色变得僵硬,胸口被气得发抖。 什么叫孩子没了可以再要? 什么叫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为什么他可以把一条生命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那还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望着浴室的方向,仇恨在眸中酝酿,泪珠淌落在颊面上,冯巧兰脸色一狠, 左右老东西去了,她的孩子也没了, 还有上辈子的杀身之仇,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将浴室门顶死, 冯巧兰进了厨房客厅,把煤气灶的火调到最大,最后把房门反锁死。 靠在门板上,冯巧兰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手脚发软了。 “都去死吧。” 也算是给她上辈子报仇了, 一切都结束了吧。 不用乔帮,她也成功了。 泡在浴室澡堂中,柯兴烨的眼皮子逐渐往下压,他思索着和冯巧兰再要一个孩子的事, 冯巧兰还真能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孩子嘛,他就算落魄了,也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孩子。 真矫情。 这是他意识停留时最后的想法,眼皮子逐渐闭合,想法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火光映红了瞳孔,柯家无声落幕。 冯巧兰悄然间离开了。 接下来要去哪儿呢?就这么随波逐流下去吧。 北区以前是被冯依心管着的,她不敢去,还是去西区吧。 柯兴烨死于煤气泄露,这件事令柯家剩余的人躁动又惶恐。 躁动于他们是不是有机会瓜分柯家剩余的财产了,都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他们若是仔细刮一刮柯家的地皮,能得到手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但他们同样不安,柯玉成、柯兴烨都出事了,西区和北区也被青山会给刮干净了,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是他们这些被柯家剩下的小猫三两只。 事情的进展池砚已经有所了解了,事情也确实按着她的预料在走,乔钧没让她失望,冯巧兰更没让她失望。 冯巧兰干掉柯兴烨后跑去西区了。 池砚直接就开始让手底下的人造谣,说柯兴烨藏了钱,冯巧兰图财害命之后跑了。 柯家剩下的小猫三两只兴奋了,港黑的其他组织势力也同样兴奋了。 于是牛鬼蛇神们都蹦出来了,全都发了疯似地追查冯巧兰的踪迹, 一群人如同嗜血的猎狗般想要追着冯巧兰在西区晃悠。 刚刚把西区握在手中的池砚和乌开霁两人全当自己是瞎子,完全看不见。 要池砚说,当年她留下冯巧兰的举动果然没问题,冯巧兰先是把西北区的产业和地下势力分布都送给了她。 接着又干掉了池砚的眼中钉,柯家的凝聚力所在,柯玉成。 之后她又干掉了柯兴烨,西北区下一任默认的话事人。 最后冯巧兰还把所有的后患与麻烦全都带到了西区,带到了池砚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西区送走大礼包中。 不可谓不合池砚心意。 这些事情真要让池砚自己做,她自己很难做到的,毕竟池砚不可能飞到柯家的书房,天天盯着柯家人怎么死。 池砚觉得,冯巧兰简直就是她的小福星,做的每一步都走在了池砚想让她走的心巴上。 果真是,就算是个废物也有被废物利用的价值。 遮阳伞下,是一张摇曳地吊床,池砚整个人懒懒地躺在吊床上,风吹过,吊床晃动,悠然又恬淡。 思绪飘散,打道上的小游戏快结束了,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呢? 感觉已经把所有能玩的东西都玩过了。 突然有点想给自己找点刺激了,池砚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大概是因为有点闲了,想做点有的没的了。 乔钧站在阳光下,眼睛被灿烂的日光刺激得发酸,生理眼泪溢出眼角,伸手遮了遮光线,他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走到被遮阳伞挡着的吊床旁,他低眸盯着闭目小憩的女人。 剔透白皙的面庞似玉石般清润,墨眉修浓,眸子轻阖着,纤长的鸦羽在下眼睑处打下一层阴影,鼻梁高挺,唇色绯红。 安然温和,清雅绮丽。 恰似他人生中一缕握不住的风,摸不着抓不住,毫无定向。 “砚,你会介意我这么念你的名字吗?”额前的碎发被灼热的气流吹得扬起,露出了长眉之下朦胧又意气的睡凤眸。 “不介意,乔。”池砚阖着的眸子睁开,看到了她视线上方的青年男人。 他有一点变了,更成熟了一些,也更莫测了一些。 少年意气横生的恣意瞳眸中,不似往日那般清直,反倒是多了几分和乌开霁相似的邪性,风流不羁又亦正亦邪。 成长了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 乔钧现在就有那么点意思。 “砚,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乔钧挺直的背脊微曲,弯腰注视着慵懒倚在吊床中的池砚。 他语调笃定。 “你会来找我吗?”池砚低念着这句话,语调温沉悠漫,温柔缱绻的眉眼依旧,修长纤细的手指伸出,一把掐住了她面颊正上方那张带着几分肆意风流的美人面。 上下将这张她花钱买单的这张美丽面颊审视了一遍,掐着乔钧面颊的手逐渐用力,加重的力道让乔钧得呼吸都沉了几分。 “你想得对也不对,其实我也摸不清楚你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你会做到哪儿一步。”池砚语调一顿,一把甩开了掐着乔钧下巴的手,不疾不徐地继续道: “事实是,你是自己送上门的。” 要不是这男人足够贱,自己送上门,池砚看都不会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