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嫡女是黑莲花》 第1章 chapter 1 夜幕降临江边,零零星星的几盏船灯挂在江面散发昏黄。 “小姐,这些长工怎么处理?”宣竹把几个已经晕倒的大男人扔在女孩面前询问。 女孩坐在船头的交椅上,拇指轻轻擦拭手上精美的瓷杯,细细打量上面的纹路,听到侍女的话后抬眸扫视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 “把手砍了扔湖里,人就送回他主子那儿去,再送他们一句话,手脚不干净的人别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要是再继续惦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宣竹抱拳离去。 竖日,陵阳城内张贴晋阳侯被斩首的告示,引得众百姓围观。 赵太傅刚步出朝堂,就被一位交好的友人上前拦住,那好友趁着左右无人,凑近赵太傅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 “晋阳侯此番消亡,主要原因在他拥兵自重多年,早已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陛下年事渐高,疑心日重,这才寻了由头,快刀斩乱麻,将他斩草除根。” 好友的气息带着燥意,在赵太傅耳畔真心嘱咐,“你我身处朝堂高位,日后更需如履薄冰,谨言慎行才是。” 赵太傅心下了然。 近年来,陛下总是有意无意地削弱重臣权柄,或是寻由罢黜,手段层出不穷,无非是忌惮皇权落入旁人之手,自己皇位不保。 借机削藩、除权臣固皇权的计谋,满朝权臣早已是心照不宣,各自警醒。 赵太傅听完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忧心忡忡,与好友推辞两句后就匆忙离去。 夜阑之时,太傅府 赵朗钰瘫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赵夫人拿着针线时不时地往门口望去。 昏黄的烛光将二人的影子照射在地上,突然家丁的声音将赵朗钰惊醒,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嘴里喃喃着:“终于回来了,到底要商量什么事情,等到现在才回来。” “夫人。” “老爷。”赵夫人上前去迎接赵太傅,男人握住赵夫人的手带到堂前坐下。 “阿爹。”赵朗钰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来。 赵太傅抬眼看着站在旁边高大懒散的儿子,嗯了一声。 “老爷,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莫不是朝上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晋阳侯的事情皇上迁怒你了?”赵夫人焦急地问道。 赵太傅没有直接回复赵夫人的话,用盖子轻轻地拨了拨漂浮在茶面上的泡沫,递到嘴边连喝几口,抬头看向面前的儿子。 “阿朗,晋阳侯的事你也听说了,皇上年迈,疑心病也跟着越来越重,有多少无辜忠臣惨死,说不定哪天我们家也会成为这儆猴的鸡崽子。” 赵朗钰默默听着不说话。 赵太傅继续道:“陈家商号的陈老板之前与我碰巧结缘,今日特地私下约我详谈,希望能官商合作,相互扶持,稳固两家根基。” 一边的赵夫人猜测到了什么,静静地看着丈夫。 顿了片刻,赵太傅开口:“而这样最好的办法便是,你与陈小姐喜结良缘,所以我擅自做主替你订下婚约。” 赵朗钰脸色陡然一变,“什么?” “阿朗,这陈家小姐我曾见过的,乖乖巧巧的模子,虽然是个姑娘家,但陈家商号的所有生意都由她做主,说明脑子也是个好使的,这顶顶好的姑娘你上哪找去,我认为你阿爹做的可行。” 赵夫人一向支持自己的郎君,在旁帮着耐心劝说朗钰。 “反正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要娶你们自己娶。” 赵朗钰一脸幽怨地看着坐在上座的父母,不等他们应承就赌气地走回自己院子。 赵太傅没再搭理稚气的儿子。 “你赶明儿找个时间带着朗钰和那边的见上一面,具体的事宜由他们定夺,记得带点姑娘家喜欢的糕点,这方面你也懂得,虽说这场婚姻的出发点没有这么敞亮,但是我们也不能亏欠了人姑娘。” 赵夫人微微颔首:“省的。” 夜已深,打更人敲起了梆子。 “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盗防贼。” 一大清早,奴才还在院子里打扫,陈似榆收拾得当后准备去看看昨天码头新到的货物。 “砚竹,货怎么样了?” “小姐,知府大人走私的桐油和细盐都给咱们照单全收了,现在在东以仓库,宣竹他们守着呢。”砚竹乐呵呵地回答。 “做的不错,回去有赏。”陈似榆微微勾勾唇。 “谢谢小姐。” 两人熟练地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子前面就是码头仓库,陈家雇佣的长工正在卸货。 一路走过来有点眼色的工人都主动毕恭毕敬地向这位不苟言笑的女孩请安。 正在仓库前记账的唐掌柜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接,前几年少东家刚接手的时候,他以为小姐是个柔弱的姑娘家,当时自己还不屑一顾,直到陈家商号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繁荣,这才让他甘拜下风。 “少东家,您真是神了,今年粮食收成不好,许多地方的粮商都坐地起价,咱们去年屯的粮食今年能赚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唐掌柜快步过去,脸上难掩心中喜悦。 陈似榆点点头,扫视了周围一圈环境:“仓库靠近码头,水汽重,注意不要让粮食生了霉菌。” 唐掌柜连连道是。 忙完码头的事情后,似榆又带着丫鬟来到一座小阁楼前,门上的牌匾是用毛笔写的狂草,右下角还有一个画得很潦草的猫头。 ——无趣阁 “老头,今日可有新本?”似榆迈向柜台询问。 柜台后面的老头子摇着大蒲扇,晃晃开口:“角落架子的最底下,新到的。” “多谢。” 当初年幼的似榆误入这破烂的无趣阁,从此对于孙子兵法,吕氏春秋这些谋略书籍爱不释手,小小年纪的她还励志要成为元锦朝的第一谋士。 但在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后还不服气地询问老头子为何女子不可入仕。 老头轻轻叹息:“这个世道,束缚女人的东西有太多太多。” 年纪尚小的似榆不理解这句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女孩在前面热衷地挑选,身后的砚竹抱着高高一摞话本紧紧跟着。 砚竹被书遮挡了视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小姐呀,您买这么多回去,白天看账本,晚上看话本,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似榆转过身,看见砚竹的小脸已经被书遮挡完全,帮忙把她手上抱着的书取走一半。 砚竹察觉到自己手上的重量轻了一些,“哎小姐,我可以的,您别……” “砚竹,我的人生因为陈家嫡女的头衔而失去了自由,但是我的思想却不能被禁锢在后院大宅。” 旁边书架翻书的声音顿了一下,似榆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过去,只见男子一袭白衣,以半披发示人,手里翻读着书倚靠在架子旁,头上戴着的发冠足以证明身份的高贵。 少年察觉到对面的打量,余光瞟了一眼对面的似榆,不料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朗钰不好意思地迅速看向别处。 赵朗钰合上书册从似榆面前走过,使得似榆鼻尖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沉香木的味道,小声地咳了一声。 眼前人突然转过身,直愣愣地开口: “姑娘这番见识令小生佩服,自古多少女子不甘困于后宅,可国家却对于女子这方面的诉求却视而不见,希望有天女子也能同男子一般所做之事皆无阻碍。” 似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随后微微屈膝,不卑不亢,“公子,身为男子你是利益既得者,但能站在天下女子的位置想问题,在这世道也实属不易,虽然与你素不相识,但你的话让人听着很是愉悦。” 朗钰挑挑眉,似榆比朗钰还矮一个头,在朗钰面前显得小小个的,少年无所谓地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 “这世道本该如此。”朗钰扔下话拿着书到柜台结账后拂袖离去。 等人见不着背影后似榆才没忍住找老头子问出心中的好奇:“刚刚那人是谁?” 老头子没抬头,手里拨动着算盘,扯了扯嘴角:“一个闲人罢了。” “闲人……”似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和砚竹抱过书籍朝老头子告辞。 几日后赵夫人下帖邀请陈夫人及其长女似榆到府中赏花小聚。 直到看见朗钰的面孔才让女孩想起前些日子的遇见,似榆面不改色的打招呼,朗钰本就对婚事不满,礼貌的回应后就在赵夫人身边闷头不说话。 从坐下来的时辰里两人除了与长辈的对话,丝毫没有接触。 二位夫人交谈之中,赵夫人见似榆和朗钰似乎有些无聊,便提议道:“这西街新来了一家耍杂技的,可以让朗钰带着姩姩去看看,别整天让姩姩操心这商铺的事,女孩子也要开开心心的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才是啊。” 陈夫人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转过头来不做声的示意姩姩自己做主。 似榆礼貌笑笑:“可以的呀,赵公子别嫌我无趣呢。” 赵夫人担心自己儿子脑子不灵光,右脚不动声色地踩了朗钰一脚。 朗钰微微吃痛,无意对上女孩的眼眸,赶忙起身摆摆手,“不会不会。” 和似榆并肩走在街上的时候,朗钰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西街的杂耍自己昨天路过的时候已经看过一遍了,这又去看一遍,真是无聊啊。 似榆察觉到了旁边人的不对劲,淡淡开口:“赵公子,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虚伪二字,所以今日我想同你说个明白。” “无论你答不答应,这门婚事我都必须拿到手,因为你,包括你身后的太傅府,于我陈家商号来说百益无一害。”女子的话说话的语气虽然娇娇柔柔,但眼神里充满坚毅。 郎钰再迟钝也嗅出了面前女子话里话外的野心,赵公子哪见过这种女子,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不由自主地失了气势,带着点底气不足的磕巴: “你……我,我也没说不答应。”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像是要给自己造势,试图用别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无力招架:“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岂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比起在朝堂上说些虚头巴脑的空话,我更向往的是去边疆杀敌,建功立业!” 说完后他飞快地瞥了似榆一眼,见她神色未动,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他心底的虚怯,朗钰顿时更慌了神,语速也不自觉加快,“所以在功业未成、名扬天下之前,我是真没打算成婚的!” 男子顿了顿,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扛不住似榆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肩膀微不可察地一塌,声音几乎细若蚊蝇,带着认命般的无奈和一丝试图挽回颜面的别扭: “但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 第2章 chapter 2 少年鼓起勇气,“我们得约法三章,你不能管我的事,不能拦我习武,面对我父母的时候要和我统一战线。” “我答应你。”似榆回答得很快,解决心头之忧后,才放软声音:“如今这朝堂局势实时变化,君心难测,不知晓这一觉睡醒会是哪家的大臣‘谋反’,对于你来说我们俩的婚事起码能护住整个太傅府,何乐而不为。” 似榆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愣住的朗钰勾了勾嘴唇:“你我的婚事既是牢笼,但又何尝不是挡箭牌。成婚后我不拦着你任何事,而你只需要给我一个起点便可。” “起点,是什么意思?”朗钰喃喃道。 “这你不用管,你要明白的是这个婚事对你对我没有坏处。”似榆紧紧直视着少年的眼睛,“怎么样?” 赵朗钰,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行。”朗钰反应过来灿烂一笑:“人家都说陈少东家特别,今日一聊果然与我见过的女子不同。” “多谢赵公子的夸奖。”似榆轻扬嘴角。 —— “老爷夫人,这赵公子和少东家的生辰八字我已经找人算过了,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呐!”王婶子顶着嘴边的媒婆痣语气夸张地说道。 似榆轻抬手指:“墨竹,看茶。” 王婶子接过茶杯,一股作气喝完,用帕子随意地擦擦嘴。 “多谢少东家,少东家真是心地善良,人美心善,这菩萨啊,一定会保佑您和赵公子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的。”王婶子最擅长的就是这把嘴,油腔滑调的。 “劳烦王婆子忙上忙下的了。”陈夫人此话一出,旁边的吟竹上前递给媒人一个荷包。 “一点点心意,让你也沾沾喜气。” 王婶子咧着个嘴角,颠颠到手的荷包:“谢谢夫人!这事交给我王婆子您放心,等我算好良辰吉日就给您和赵夫人说,一定给咱们少东家找个极好的日子!” “费心了。” 整个过程陈老爷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王婶子乐呵呵地离开后,陈老爷坐在堂上一脸愧疚,缓缓开口:“姩姩,都怪为父没用,实在是对不住你。” 似榆赶忙站起来对着父亲桀然一笑。 “阿爹,没有的事,女儿已经到了婚嫁之时,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您没有对不住我,而且您给我相看的夫家也很好呢,赵夫人和赵公子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家,您别担心,有了赵家的帮持,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似榆说完,语气骤变,话中带有凌厉:“至于那些不安分的人,女儿会解决的。” 此话出来的当天,陈家祠堂的老顽固平白无故的少了几根手指,老人叫嚷嚷地要报官,似榆坐在旁侧淡定地品尝茗扬居的新茶。 “七伯,报官好啊,让人家看看明面上光鲜亮丽的陈家商号有多腐朽,小辈可以保证七伯现在奢华的吃穿用行统统瞬间化为灰烬。” “陈似榆,信不信我一纸诉状告你不敬长辈,谋财害命!” 似榆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跳梁小丑,“哦?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你递状纸快还是我……” 女孩语气停顿,“灭口快。” 老人颤巍巍地缩在儿孙后边,不敢再讲话。 大婚当日随之即来,朗钰接过媒婆递过来的秤杆,小心翼翼地挑起新娘子的盖头。 下巴,小嘴,鼻子,直至整张小脸出现在朗钰的面前,似榆被掀开后没有太多惊慌,反而冲着朗钰淡定地笑笑。 一套流程下来房里只剩这对刚被祝福的新人。 似榆晃了晃脑袋,抬手揉揉自己压疼的脖子,朗钰见状,很是上道地凑过去。 “你脑袋上的这些看起来沉甸甸的,头不舒服吧。”朗钰朝门外看看,疑惑道:“现在能摘下了吗?要不我给你摘了?” “应该能摘了吧,这冠确实压人。”似榆轻摇头上的挂坠走到梳妆台处,看着镜子里面容姣好的女子还存留些不可思议,昨日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今日便是人妇了。 “我去给你喊丫鬟。”朗钰双手支撑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似榆自己动手拆掉头上的发饰:“不了,忙了这么久,让她们好好吃个饭吧,我自己也可以。” 朗钰因为好奇凑过去,整个人就站在似榆身后,一脸认真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可以吗?”似榆本想自己动手,上手后才知道这发饰繁琐,自己一个人确实弄不过来,既然朗钰毛遂自荐,也不是不行。 “我可以试试,尽量不弄疼你,你若是吃痛就同我讲一声。” 说着就将似榆发冠周围的配饰一一拆卸,平时虽然是个练武的粗人,但手上的动作却很细心。 似榆透过镜子看着身后认真的朗钰,今日大婚,胡茬给理得干干净净,少年也同自己一样大红色喜服,剑眉星目,就像得胜的大将军,但是他很白,倒不像个练家子,也不同话本里所描写的武夫那般络腮大胡,粗俗不堪。 “你阿爹为何不允你习武?”似榆的话打破屋内的安静。 朗钰抬手,小心翼翼地取下自己头顶象征身份的玉冠,耐心地给似榆解释:“阿爹官居正一品,风光是风光,但伴君如伴虎。若我再投身行伍,我们赵家在朝堂中文武并握,落在陛下眼里,会是如何下场?” 他顿了顿,观察着似榆的神色,继续说道:“阿爹认为与其让我冒险搏军功,给赵家招来麻烦,倒不如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散养着,求个稳妥平安。” 听完后似榆细细思索,这么一看赵朗钰也是能分得清大是大非的,现在他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聊到习武,朗钰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我最佩服的就是骁骑营的将军卫川,他的故事可比话本上的更要精彩。” “当时卫将军被围困在绝壁之处,身边只有两三个副将,面对敌人上千大军,巧妙的利用地形,不仅躲过了追捕还将敌人困于双壁之中,等待援军将其灭之。”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似榆镇定自若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还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那是当然,还有一回,那兰朴固设计想让卫将军入套,不曾想他的计谋早就被卫川将军预料到,假意入套,实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朗钰在讲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充斥着希冀,仿佛自己身临其境。 似榆给自己和朗钰倒了杯茶,喝着清茶继续听他说道。 “这战场瞬息万变,光是会武可是不行的还得有脑子。”朗钰端起茶杯喝了口似榆倒给他的茶水 “我怎会不知。”似榆心里苦笑,所以我才要在逆境中给自己创造机会。 朗钰端起茶杯遮挡住,抬眸偷瞄对面脸色骤变的新婚夫人,不敢再接话。 夫妻俩相敬如宾的相处了几天,期间有打了胜战从前线回来的骁骑营游街,兴奋的朗钰跑到街上和老百姓一起热闹热闹,看见骁骑营各个穿着黑色盔甲,骑着战马走在街上,骁骑营将军卫川为人亲和,一路上都不忘与路上百姓打招呼。 后面的几天赵朗钰都陪着似榆在书房看账本。 用过早膳后,似榆安静地翻看着账本,旁边的朗钰百无聊赖地靠在卧榻上抛花生米吃进嘴。 门外响起清平清脆的声音:“少爷,小的有要事要报!” 赵朗钰嚼干净进嘴里的花生米,悠悠说道:“进来。” 清平得到了指示才推门进去。 “少爷,汤老头来消息了。”清平看了眼正在算账的似榆,话尽于此。 赵朗钰一听名字敏感地从榻上起身,花生米随手扔在托盘里,不自在地瞄了一眼似榆,凑到清平面前将人稍稍揽到边上。 本来不好奇的陈似榆见到主仆二人如此动作,心里便产生了疑惑。 清平故意放低声音,朗钰听得紧皱眉头,随后摆摆手让人下去。 “怎么了?”似榆放下手中的毛笔问。 朗钰眼咕噜转转,回应她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我交代清平那小子养的蝈蝈差点给我养死了。” 似榆点点头,心里默默谋划着让砚竹去打听打听消息。 晚上用膳后,朗钰就不见踪影,似榆趁着这个时候把砚竹喊来了书房。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砚竹将下午从宣竹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一向小姐汇报:“最近陵阳除了骁骑营回朝接受封赏这件事以外,没有别的什么风声,倒是今天清平给姑爷报完信以后又去了一趟户部尚书府找程公子。” “户部尚书?”似榆看着底下站着的砚竹,脑子里细细思索,“程自忠的儿子程龚?” “对。” 似榆问:“他在那儿待了多久?” “不长时间,也就两三句话的功夫。”砚竹心直口快地说道:“但是奴婢今天出去找宣竹的时候听到小贩议论骁骑营准备招兵买马的事情,好像是因为我军的战术被出卖,导致一直坚固的防线被敌人打出了缺口,还因此丢了一座城池。” 此话一出似榆心中了然,“当时瓶州之战的胜利让人们忽视了另一场战争的失败,不知情的人觉得只是丢了一座小城池,可能恰恰就是这座城池,差点让骁骑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小姐……”砚竹喃喃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真是老天爷助我一臂之力,陈似榆走到窗台前,仰望天上挂着的圆月。 这次我一定要走。 到了第二天,骁骑营征兵的消息在陵阳大肆传播,三天征兵的时间一到就立马起兵前往前线。 饭桌上,似榆时不时地打量边上吃得正欢的某人,不仅是似榆还有赵太傅也时刻注意着赵朗钰。 赵朗钰察觉到阿爹强烈的目光,放下碗筷,“您盯着我干嘛?” “我打算让你去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赵太傅没有直白的说征兵的事情,而是另辟蹊径。 “您也知道,孩儿一看书就困,根本不适合走科举这条路,您就放过孩儿吧”赵朗钰做作地开始撒泼。 “说再多也没有用。“赵太傅听后冷哼一声。 朗钰撇下筷子,“阿爹,我真的不适合读书啊,我一看书就头疼手疼脚疼,哪哪都疼,我真的不能读书。” “从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府中学习,每五日我亲自考察你功课,要是回答得不如愿就老规矩去祠堂跪着,不接受任何反驳。” “您都这么说了,那不是要逼死孩儿吗,阿爹,请您收回成命啊。” “莫要再说了。” 赵朗钰不服也得服的小表情早就让似榆猜透,女孩偷笑着摇摇头,装得和平常还挺像。 知子莫若父,赵太傅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打的什么心思,当天就让下人将赵朗钰的院子围起来,美其名曰少爷需要学习,任何人不得打扰。 砚竹在主子的招呼下在后院的侧门守了三天,只要看见朗钰出现在后院就立马找亲信上报给似榆,然后想方设法跟住赵朗钰。 三天时间的最后一天晚上,见赵朗钰被赵太傅喊去书房抽问,似榆这才招呼砚竹过来询问。 “他今天也没有去过后院侧门吗?”似榆感到诧异,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第3章 chapter 3 “没有,奴婢一直守着,就连路过得狗都没有放过,可以保证姑爷确实没有去过侧门。”砚竹答。 似榆:“别的地方呢?” “咱们的人也一直监视着姑爷,他这三天没有出过院子的门,一直待在房内。” “我专门给他留的空子竟然不钻?”似榆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今晚继续,我不信他不跑,对了,收拾几件简单的衣服放在柜子里显眼的地方。” 事实却不如似榆所料,赵朗钰第四天早上依旧老老实实地和她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一家人听着外面轰轰烈烈的队伍欢送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朗钰。 赵朗钰依旧面不改色的用着早膳,“阿爹,我吃完了。” “去看书吧。”赵太傅知道队伍已经出发了,所以对朗钰放松了警惕,没有了前几日这么严格,随意摆摆手,等人走后和赵夫人相视一笑。 趁着看门的家丁轮换吃早饭的时候,赵朗钰打开衣柜就看见了似榆替自己收好的行囊,也没多想抓起就跑,还选择人来人往的厨房后院,打算给赵太傅来一个灯下黑。 另一边的男子背着行囊在太傅府平时送菜的小门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从围墙后面扔下一个包袱,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程龚吓一跳。 “阿朗你还能再慢点吗,随行的队伍都已经出城门了。” “咱们快走,别让人发现了。”赵朗钰兴致勃勃地一边跑一遍拍了拍袋子上的灰尘。 两人加快动作前去追赶出发的队伍。 似榆这边吃完早饭后还是不放心,径直走向书房,推开房门,里面除了被风吹翻开的书声没有任何动静,还有一份被风吹掉落在地上的书信。 “清平。”似榆冷静地对着门外喊道,“你家少爷呢?” 清平颤颤巍巍地回答:“不,不知道啊,奴才一直守在门外,也没见少爷出来啊。” 似榆瞥了他一眼,疾步来到大堂,一脸凝重的神色将地上捡的信封交给正叹茶感慨赵朗钰这几天乖顺的二老。 “阿爹阿娘。” “郎君怕是跟着骁骑营出城了。” 赵夫人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旁边的男人脸色骤变,急忙拆开似榆递过来的信,熟悉的字迹进入眼帘。 “阿爹阿娘在上,原谅朗钰不告而别,深知爹娘不许,朗钰只能除此下策。现边疆动荡,身为堂堂男儿岂能躲于父母羽翼下生活一辈子,如今正是立身报国之时,待孩儿载满功勋平安归来。” 最后还有一句话,字迹潦草,“陈似榆,郎君此去,定为你搏一个诰命加身!” “简直就是胡闹!”赵太傅看完信后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茶桌上,茶杯被震得作响。 赵夫人也紧皱眉头询问底下老实跪着的清平,“少爷什么时候策划出府的?” 件事情闹得这么大,清平哪敢隐瞒,“少爷在征兵告示出来的前一天就收到了消息,然后嘱咐小的去找程少爷约个时间见一面,剩下的小的也不知道了。” 赵夫人忍着头疼坐回椅子上,余光注意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儿媳妇。 似榆失落地盯着手边的茶杯,察觉到肩上的暖意 “姩姩,是我们对不住你。”赵夫人顿了顿,“这往后的日子你是如何打算?朗钰虽然平时没个正型,但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你……” 似榆没等话说完,“阿娘,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休息。” 躺在床上的似榆眼睛一眨不眨,砚竹也不敢轻易过去。 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赵朗钰会给自己来一个灯下黑,心里不由觉得可笑,自己的郎君可真是把书读进脑子里了。 在别人看来似榆的失落是因为赵朗钰不告而别,却不曾知道是因为她在替自己难过,离自由仅一步之遥时被断了前路。 既然赵朗钰这步棋失算了,没关系,总会有别的办法,似榆不断地宽慰自己。 似榆当天晚上就想明白了,这世界上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掌握的权利和心中不灭的筹谋。 就当大家以为她要沉寂一段时间时,第二天似榆就恢复了往日锐利而稳重的气质,如往常一般往码头商铺检查生意。 骁骑营的纪律森严,如同城墙一般隔绝了营中将士和外界,赵太傅不是没有利用职权尝试打探郎钰的消息,却石沉大海。 赵夫人整日在祠堂祈求上苍庇佑远在沙场的小儿平安。 半个月后,太傅府收到了来自奉溪的家书,从前线传回来的家书,对整个太傅府也算是带来了一丝光明。 似榆收到消息后被催促着赶回来,刚进门赵夫人就笑眯眯地把一份上面写着陈似榆收的信纸递到她手中。 “姩姩,这是朗钰给你的,你快打开瞧瞧。” 似榆回到自己院子把手下人退散后才淡然地拆开信,里面还塞了一朵被压扁的桃花。 “陈似榆,奉溪开满了桃花,我给你摘了我认为最漂亮的一朵,是我对你真心的道歉。” 女孩抬头望向窗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哼一声。 独自坐了有一会儿,似榆才将这封信规整地夹在自己的书中。 有了第一封信后,隔些日子总会传来赵朗钰的家书,每回都是两封,一封给爹娘,一封给似榆,似榆的书夹不住这么多信,就专门找了个檀木盒子全部装起来。 有时候信上沾着血会把大家吓一跳,有时候赵朗钰实在是没东西说了,信中就只留两个字——平安。 腊月将尽,陵阳城早已浸润在浓浓的年节气息里。听着孩童追逐嬉闹的笑声和零星炸响的爆竹声,让赵夫人展露些许轻快的笑意,与似榆相携走在熙攘的人流中,采买着各式各样的年货。 回到太傅府门前,二人注意到台阶下一匹冒着汗气的骏马。 “是谁家来访?”赵夫人询问守门的家丁。 “那人急急忙忙的,说是程尚书之子程龚,现在和老爷在堂前议事。” 似榆心里有些不对劲,赵夫人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和似榆相互扶着加快脚步来到前厅,刚好听见程龚对赵太傅说的话: “阿郎重伤跌下深崖,尸骨无存,光荣殉国。” 旁边的赵夫人脸色惨白忽然被抽取了所有力气,晕倒在似榆身上。 慌乱之中,似榆感知到自己的手脚冰凉,双手相互揉搓试图给自己一丝丝温暖,面上强装镇定待客。 “我是赵朗钰的夫人陈似榆,麻烦说的详细些。” 程龚说话带着哽咽,“具体的没有办法透露,我和阿郎为了掩护大部队撤离,带着几个弟兄引开敌人,准备撤离的时候被敌人发现,阿朗被箭射中跌落万枯谷。” 就连没去过奉溪的陈似榆都知道万枯谷深不见底,遍布荆棘和毒草。为首的将领没有必要了一个不足轻重的小兵浪费队伍精力。 送走了程龚后,似榆坐在正堂想了一夜,似榆没有给自己很多时间多想,凌晨的时候才去赵夫人房里慰问。 看到赵夫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似榆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敲响了赵太傅书房的门。 在看见赵太傅的那一刻,似榆瞳孔不自觉放大,震惊不已,赵太傅不过是在书房呆了一夜,白发就爬满了他的两鬓。 “姩姩来了。”赵太傅冲她扯了个难看的笑容。 “……阿爹”似榆轻声喊道。 赵太傅:“如今朗钰不在了,你还年轻,不要让朗钰耽误了你,放妻书我会尽快替朗钰给你的。” “阿爹我就直接和您说了,”似榆语气坚定地说:“赵朗钰不论生死,我都会把他带回来。” 赵太傅瞪大双眼,眼中顿时充满泪水,“我儿,我儿就是个祸祸头子,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儿,一定没死!” 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赵太傅在小辈面前呜咽不止。 “天亮我便动身前往奉溪。” 第4章 chapter 4 天刚蒙蒙亮,太傅府门前停着几辆马车。 赵夫人说什么也要拖着病体也要出来给似榆送行,“姩姩,要不我还是与你一同前往吧,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 似榆微微笑着摇头,握上赵夫人微凉的手心,“阿娘,您就在府中静养,等我把朗钰带回来。” 听到儿子的名字,赵夫人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泛起涟漪,擦了擦眼泪打起精神,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塞到似榆手中。 “我娘家在南方生意上涉猎较广,你拿着我的玉佩,路上有什么问题就找三品阁帮忙。” 似榆没有拒绝,拇指摩擦着玉佩,紧紧握住。 “阿爹,我有个不情之请。”似榆看向赵太傅。 “你但说无妨。” 似榆:“这件事请不要告知我阿爹阿娘,能撑多久就多久,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到时候若是瞒不住了,我的婢女会向他们解释的。” “孩子,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不用为了朗钰专门跑去陌生的地方吃这个苦头。” 似榆笑笑,眼里满是坚定,“阿爹,这不仅是为了朗钰,还有我自己,我并不后悔这个决定。” 见赵太傅还想再说什么,似榆连忙打断:“阿爹阿娘,时间紧迫,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拜别二位老人后,女孩转身毅然踏上马车。 帘子被风稍稍吹起,似榆看着熟悉的一切慢慢往后流逝,心里一阵触动。 在这一刻, 我不是陈家商号的少东家,不是赵家的少夫人, 我就是我自己,是陈似榆。 赶了一天路,马车不知走了多远,似榆抬手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瞧了几眼,天快黑了,晚上赶路着实不安全。 “现在到哪了?”似榆冲着外面出声道。 赶马车的家丁听到少夫人的声音,赶忙回答:“前面不远就是山羊镇。” 似榆估摸着时间,吩咐家丁:“在山羊镇找个靠谱的客栈休息一下吧。” “是。” 山羊镇看着比陵阳小,却五脏俱全,入了镇口就有一家装饰不错的客栈。 “少夫人,到了。” 似榆扶着婢女的袖子下马车,在马车里呆时间久了,刚踏上地面感觉有些恍惚。 “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机灵地凑到似榆身边奉承地问。 店小二的声音招来了大堂内的几束目光。 似榆淡淡地扫视店内的环境,心里打着算盘,一边转过身来吩咐店小二,“住店,出门带的银两所剩不多,看着安排几间普通的就好。” 店小二见来人衣着布料极好,以为是来了大主顾,结果就要几间普通的客房,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热情。 “得嘞,二楼这边请吧。” 大堂角落吃花生米的一桌人紧紧盯着似榆的一举一动,为首的男人与坐在对面的女子视线碰撞,对着女子抬手在自己的额前轻轻挠了挠,女子冲他微微点头。 店小二推开客房的门,弓着腰给似榆介绍:“这是咱们客栈二等客房,小的等会儿就把饭菜拿上来给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您朝门口喊一声就成。” 似榆抬手扔出几颗碎银被店小二稳稳当当地接住。 “找些草料给把楼下的马喂饱,剩下的赏你了。” 店小二开心地连忙说好。 等店小二走后,谨慎的似榆站在窗边朝下看了看,碰巧的楼下路过的女子对上眼,似榆冲她微微颔首,对方明白地点点头,打过招呼后似榆才将窗户紧紧关上。 是夜,房间的窗户纸被捅入一根细细的竹管,从里面飘出几缕轻烟,若有若无的,很快消散在房内。 黑影守在窗外耐心地听着房内的动静,在窗户的缝隙里细细的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插销,插销碰到窗槽发出响声,小贼吓一跳猛地看向床边,意识到床上的女人被下了迷药,睡得很熟,这么大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小贼暗暗叹气,扫视了房内一圈,放轻脚步来到柜子旁,放在里面的包袱被迅速地打开,女孩家的衣服被她小心地归置到一旁,布袋子包起来的大把银票让她惊讶地吞了吞口水。 正准备塞进自己带来的挎包时,身后清冷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让她身躯一震。 “够吗,不够我这里还有。” 小贼猛地回头,看见似榆正慢悠悠地起身然后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着自己。 宋生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面前女人的陷阱,转身就想跑,突然脖子一股微凉,一把剑抵在自己脖颈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埋伏在这里的宣竹,此刻冰冷冷地盯着到小姐房间偷盗的小贼。 “我也是无奈之举,请见谅。”宋生说完一脚踹开宣竹的剑,同时从袖子里掏出骨哨,一阵清脆的哨声传出房间。 宣竹迅速反应过来,当小贼要跳出窗户的时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将人死死摁在窗边。 被摁住的宋生正祈祷帮手快点到来,身后的宣竹自作主张将宋生的头面向窗户,她顺势朝下一看,帮手早就被似榆的人给牢牢控制住了,还一脸懊悔地看着宋生。 “宣竹,报官。”似榆淡然地说道。 宋生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听到似榆的声音抬眸向她看去,激动地吵着:“不能报官!” 似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宋生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贼,我为什么不能报官。” 宋生面色紧绷,言语慌乱,“求你不要报官,我保证再也不偷你的东西了,家里的弟弟妹妹还小,不能没有我,求你不要报官。” “家里有小儿,作为长姐,却起这样的带头作用,我要是你弟弟妹妹,估计羞愧得不敢见人。”想到家里的白白胖胖的小妹,似榆内心泛起浅浅的波澜,端庄娴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女人听到这话撇头冷哼,“小姐出生富裕,怎么会了解贫苦百姓在这个世道想活下去有多难。” “本朝律例有言,凡父母双亡,无长辈宗亲之稚子,予以良田半亩。”似榆泰然自若地背出元锦朝律法,“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姐弟三人,如今有良田在手,你看着又与我同龄,不应该能做这种事情才对。” 宋生不屑地看着面前优雅的女子,“良田?说是良田,给的却是贫瘠的荒地,我们姐弟三人就是死,也种不出一颗粮食啊!” “所以就能理所应当的偷抢?”似榆目光凌厉地看着傲气的女人,“世上的路千千万,是你自己把路走的越来越窄。” “我不是没有试过别的出路,弟弟妹妹年纪尚小离不开人,我便摆摊做生意天天把他们带在身边。”宋生脸色稍稍缓和,那段时光是她短暂而又美好的小幸福。 似榆默默地听着。 宋生笑容逐渐僵硬,眼眶渐渐泛起泪花,“可是老天总是见不得我们好,官府的人天天过来驱赶我们,让我狼狈地四处逃窜,等我回过神才发现他们被贩子拐跑,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他们的消息,我赶到的时候才知道弟弟妹妹因为想逃被那该死的人贩子打断了腿!” “我没钱帮他们看病,我就求啊,跪啊,磕头,全都没用,什么医者仁心都是狗屁!”宋生恶狠狠地盯着似榆,像是把她划分到了糜烂哪一行列。 “山羊镇说穷也穷,说富也是真的富,我就开始偷富商的财宝去济贫,反正他们的钱也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我也算是物归原主。” 似榆抬手,宣竹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 “抢劫偷盗之事竟让你说的道貌岸然,山羊镇细说也归陵阳所管辖,天子脚下竟也能生出这种事情。” “我身边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元锦朝内里早就亏空,多少荒淫无度的官员不管政事,女子又只能屈服于制度之下,你所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似榆:“那你也是宁枉勿纵,我一女子也不放过。” “坏人可不分男女。”宋生的戒备心慢慢放下:“小姐这是要去哪?怎么独自一人出门?” “我要去奉溪。”似榆淡淡道。 “奉溪可是边疆前线,家里人怎么舍得?” 似榆微微勾唇:“以你我的关系,不方便告知。” 宋生思索再三,还是从自己的香囊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到似榆面前,“奉溪是个毒窝窝,你一个娇小姐,我于心不忍,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药,对毒有起码的抑制作用,现在送你了。” 似榆没有直接收下,而是宣竹警惕地打开瓶盖闻了闻,冲似榆点点头。 宋生翻了个白眼,“同为女子,我又不会毒害你,送你东西还不讨好。” “你刚刚可是对着我房间吹了迷药。”似榆轻笑。“我叫陈似榆,榆树的榆” “我叫宋生,生存的生。” 宋生不好意思地扯着脖子:“我们可是朋友了啊,那这个报官的事……” 似榆扬唇一笑:“今晚什么事也没有。” “行,那我走了。” 听到这话,宋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抬起腿翻开窗户打算要从来的地方再回去的时候被所似榆制止。 “等等。”似榆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宋生的手心。“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弟弟妹妹不能没有你,这算是我的买药钱,拿去做租房点小本买卖,带着两个小孩过点好日子。” 宋生呆呆地看着手心的炙热,随意地擦了擦泪水,重重点头,“嗯”,然后准备翻窗。 “朋友,门在那儿。”似榆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