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有剑三系统穿越的?[修仙]》 第1章 穿越 阳城,某公寓内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电脑屏幕的冷光幽幽映在公孙黛脸上,勾勒出她疲惫的神色。她握着鼠标的手指有些僵硬,掌心微微沁着汗。屏幕上,二十五人的团队列表里,血条正剧烈地起伏波动。公孙黛全神贯注地操作着自己的七秀萝莉,眼睛死死钉在团队监控面板上,心脏随着每一次技能释放和BOSS的动作而揪紧,生怕这最后关头再出什么幺蛾子。 耳机里,团长的声音已经喊得沙哑,却依旧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激昂:“兄弟们稳住!就这百分之十了!都别犯错!过了它!” 啪嗒、啪嗒……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成了深夜唯一的背景音。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的boss终于哀嚎一声,轰然倒下,进入了剧情动画。 “呼……”公孙黛紧绷的肩膀刚想松懈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还未完全涌上,团长的嘶吼就如同一根针,猛地刺穿了她的耳膜: “闪了!!!卧槽!闪了!!!兄弟们!没白坐这五个小时的牢啊!!” 瞬间,团队聊天频道被队友疯狂复制刷屏的同一行字淹没:[昆玉玄晶]! 玄晶! 在《剑网3》里,这东西就是顶级橙武的命根子,掉率低得令人发指。想要打造一把当前版本最顶尖的武器,一块玄晶加上两百块陨铁,缺一不可。 公孙黛是个骨灰级的七秀玩家,手里这个精心养成的萝莉号就是她的命根子——时装塞满了衣柜,资历高得吓人,唯独缺了这新版本的顶级橙武。为了这把武器,她这个曾经只爱野外打架、战场厮杀的万年PVP,硬是逼着自己泡了好几个月的副本。包里攒的陨铁都快堆到三百块了,就等着这块玄晶。 今晚这场仗,从十点就开打了。团长组人时没把好关,混进来几个“演员”(技术差或者故意捣乱的玩家),导致团队反复团灭。好不容易把人踢了,又半天找不到救场的,硬生生把速通局打成了“坐牢局”,熬鹰一样熬到了凌晨四点。 还好,玄晶出了!这五个小时的“牢”,没白坐! 虚拟拍卖的竞价数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竞争激烈。公孙黛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敲下了自己早已盘算好的心理价位。 当那行激动人心的系统提示——[昆玉玄晶]已收入背包——跳出来时,她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重重地瘫倒在高背电竞椅上。 后颈传来一阵酸麻的刺痛,是长时间僵坐留下的烙印。 她强撑着切出游戏画面瞥了一眼时间:四点十七分。天都快亮了。 “得活动活动……”她喃喃着,扶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 然而,双脚刚沾地,一股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天旋地转,电脑屏幕的光影在视网膜上拉出长长的、诡异的重影。那些熟悉的游戏技能图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拉扯,扭曲变形,竟化作一道道流转不息的金色符文! 黑暗的视野里,这些金色的符文飞速铺展、旋转,构成一片庞大而神秘的星图。 “咚!咚!咚!”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沉重得像是有人握紧了鼓槌,狠狠敲打着她的肋骨。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模糊、抽离…… 下一秒,她整个人失去支撑,软软地向前栽倒,额头“咚”的一声轻响,磕在了冰冷的电脑桌上。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那巨大的电脑屏幕上,她心爱的七秀小萝莉,还在站主城街道,穿着漂亮的时装,不知疲倦地、安静地原地转着圈圈。幽蓝的屏幕光,映照着桌前失去意识的身影,公寓里再无声息。 …… 再睁开眼时,一股浓烈到呛人的腐叶与湿泥气息猛地灌入鼻腔。 公孙黛发现自己脸朝下趴在一片厚厚的、积年累月形成的落叶层上。腐烂的枝叶在身下散发着微凉的潮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和某种陌生草木的苦涩清香。她本能地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枯叶的窸窣声响起。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身上衣物的触感和重量瞬间传递到神经——轻盈、顺滑,带着某种奇特的凉意。她低头,瞳孔微缩。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游戏里那套她最常穿的粉白色渐变水袖! 宽大的袖口此刻正软软地垂落在积满腐叶的地面,袖缘和衣襟处,繁复的金线刺绣勾勒出盛放的牡丹纹样。更让她心头一跳的是,那些金色的丝线,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极其微弱地、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柔光。 “这……这到底是哪里?!” 公孙黛彻底清醒过来,心脏狂跳,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攫住了她。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视野所及,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虬结的根须如同巨蟒般盘踞在地表,深绿色的苔藓附着在粗糙的树皮和潮湿的岩石上。浓密的树冠在高处交织成一片几乎不透光的穹顶,只有零星几束惨淡的光柱穿透下来,在昏暗的林间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远处发出单调的嗡鸣,反而衬得这片原始密林更加幽深死寂。 没有道路,没有建筑,更没有半个人影——这绝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让她脊背发凉。她猛地转向感觉来源—— 不远处的树根阴影里,蹲伏着一个生物。 它有着兔子般的长耳朵、蓬松的白色绒毛,以及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妖异赤红光芒的眼睛。然而,这“兔子”的体型,竟有半个人那么高!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背上并非纯白,覆盖着浓密白毛的后背中央,赫然生着两圈鲜艳如血的环状绒毛,如同某种不祥的标记。 这绝对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就在这惊骇欲绝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涌上公孙黛心头。几乎是本能地,她心念一动—— 嗡! 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界面凭空浮现在她眼前! 背包!任务!目标列表(此刻正空着)!还有那几个灰暗的、但化成灰她都认得的功能图标标记! 整个界面布局简洁明了,透着一股冰冷的熟悉感。 除了……没有技能栏。 这分明就是《剑网3》的游戏面板!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公孙黛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悬浮的面板,试图消化这颠覆认知的现实。 然而,那头一直在歪头“观察”她的赤眼巨兔,似乎对她长时间的呆滞失去了耐心。只见它强壮的后腿肌肉猛地收缩、蓄力—— 咻! 破空声响起!那庞大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一股腥风,从阴影中暴射而出,直扑公孙黛!与此同时,公孙黛耳边清晰地响起一声无比熟悉、此刻却令人心惊肉跳的“叮叮”提示音——正是剑网三里遭遇敌对目标的警示音效! 生死关头,公孙黛被那刺耳的提示音激得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震惊,她几乎是凭着在游戏里练就的下意识反应,猛地向右侧狼狈地翻滚出去! 嗤啦! 锋利的物体擦过手臂,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原先趴伏的地方,落叶和泥土被三道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如同弯月般的巨大骨刃狠狠撕裂,留下了三道焦黑冒烟的恐怖爪痕! 直到此刻,公孙黛才看清,这怪物的前肢末端,根本不是兔爪,而是两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而狰狞的骨质弯刀!而它看似蓬松的白毛下,竟隐约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泛着冷光的暗色鳞片! “呃啊!” 手臂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但更让她心沉谷底的是体内空空如也的感觉。她拼命回忆七秀的招式,玳弦急曲,剑破虚空…… 意念集中,试图引动招式…… 然而,身体里空空荡荡,预想中的气劲流转毫无反应!她下意识地再次瞥向那个悬浮的人物面板—— 一行鲜红刺目的字符灼烧着她的视网膜:Lv.1。 最糟糕的还不止于此。 当她忍着痛楚,终于想起七秀门派初入游戏的初始技能江海凝光,强撑着再次试图凝聚意念施展时…… 那个熟悉无比、此刻却冰冷得令人绝望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她脑海中清晰响起: 【“好马无好鞍,兵器不趁手。”】 兵器!她的双剑! 公孙黛猛地意识到,自己身上这套华丽的“外观”衣服,本质上只是游戏里的“外观”装备!真正的属性装备,那些她辛辛苦苦攒陨铁想要换橙武的装备……因为等级归零,无法装备,早已被系统自动卸下,静静地躺在她的背包里! 她现在,赤手空拳,等级1,面对着一只凶残的、半人高的、挥舞着骨刃的异界巨兔! 与魔物的生死搏杀,往往只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 就在公孙黛被系统提示和剧痛冲击得脑中一片空白、手足无措的致命瞬间,那头凶残的魔兔已然抓住了破绽!布满倒刺的腥臭利齿,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咬进了她柔嫩的左肩! “嗤啦——!”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清晰地钻入耳膜——那是坚韧的云裳布料连同底下皮肉被暴力撕开的声音! “啊——!!!” 从未经历过如此酷刑的剧痛,如同火山般在肩头猛烈爆发!公孙黛控制不住地凄厉尖叫出声,眼前瞬间被翻涌的血色雾气笼罩。极致的痛苦引发了最原始的本能,她不顾一切地疯狂扭动挣扎起来! 温热的血液迅速浸透了半边粉白衣袖,晕染开刺目惊心的猩红。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魔兔那冰冷、带着倒钩的獠牙,正刮擦着自己锁骨下方的骨头,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浓烈的腥臭气息喷在颈侧,熏得她几欲作呕。 魔兔赤色的瞳孔却是骤然收缩成针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嗜血的呼噜声,咬合的力道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狂暴,仿佛被猎物的挣扎刺激了凶性。 完了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第2章 少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挣扎中胡乱挥舞的右手,猛地碰到了腰间一个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物体! 是它!那个从范阳夜变副本里刷出来的、她一直当作纪念品挂在腰间的特效挂件——弃身·肆! 这柄装饰性的短剑,此刻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求生的意志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和剧痛! “去死!!!” 公孙黛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反手狠狠地将那柄冰凉的短剑,朝着魔兔那只完好的、闪烁着疯狂血光的赤红眼窝,用尽平生最大的狠劲捅了进去! 噗嗤! 一股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血液猛地喷溅而出,糊满了她的手腕。魔兔吃痛,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如同婴儿夜啼般的凄厉惨嚎!然而,这剧痛非但没有让它松口,反而刺激得它颚部的咬合肌如同钢索般骤然收紧! 咯啦! 公孙黛清晰地听到自己左肩肩胛骨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不堪重负的脆响!华丽的、绣着繁复金丝牡丹的衣料,在魔兔的利齿间发出令人心碎的“嗤啦”声,寸寸碎裂!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濒死的绝境,反而点燃了公孙黛骨子里最深沉的狠劲! 求生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力量。右脚蹬住魔兔下颚的鳞甲,左手死死扣住那支插在怪物眼窝的短剑,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般狠命旋转。 “弃身·肆”剑柄——那是她唯一的支点,唯一的希望! “呃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咆哮,她将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在左手上,抓住剑柄,如同拧动钥匙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魔兔的眼窝里狠狠一搅! 暗紫色的腐血顺着短剑的血槽和纹路,如同粘稠的毒液,瞬间流满了她的掌心。 “嗷——呜!”这一次,是真正伤及要害的痛楚!魔兔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恐怖的咬合力终于出现了瞬间的松动! 就是现在! 魔物剧痛之下,猛地甩头,巨大的力量将公孙黛狠狠甩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断了几根低矮的灌木枝条,尖锐的断口划过皮肤带来新的刺痛。但这撞击的剧痛,反倒像一盆冰水浇头,让她从几近昏厥的剧痛和脱力中找回了一丝清醒。 她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厚厚的腐叶层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能勉强以剑拄地,单膝跪坐,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染红了大片衣襟和身下的落叶。 眼前悬浮的游戏界面里,那代表生命值的血条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心脏被攥紧般的剧痛——这真实的痛楚,远比游戏里血条见底的警告要残酷百倍! 魔兔也伤得不轻,暗紫色的污血不断从它被捅烂的眼窝里涌出,染脏了它半边白色的绒毛。仅剩的那只赤红独眼,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死死锁定着跪在地上的公孙黛,里面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疯狂!它前肢那两柄巨大的骨刃重重地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甚至犁出了几点幽暗的火星,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显然正在积蓄着最后一击的力量! 公孙黛强忍着几乎让她昏厥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右手死死握住那柄沾满魔血的“弃身·肆”短剑,颤抖地指向魔物,牙关紧咬,准备迎接这最后、也是最绝望的一搏。 就在魔兔即将发动雷霆一击的刹那! “吼——!” 一道凌厉无匹的破风声呼啸而至,陡然从公孙黛头顶上方炸响! 青色的身影如同疾风掠影,自半空俯冲而下!一道澄澈如秋水、冰冷如寒霜的剑光,宛如新月坠落凡尘,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无比地斩向魔兔挥出的骨刃!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剑锋与骨刃猛烈相撞的瞬间,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灵力波纹猛地爆开! 狂暴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狂猛席卷!方圆数丈内,堆积的厚厚腐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击,瞬间被震成了漫天飘散的齑粉! 借着这短暂的交锋光芒,公孙黛看清了来人的侧影。 那是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道袍的少年。他束发的银冠在透过林隙的惨淡日光下,折射出一点清冷的霜色。然而——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少年踉跄着连退七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剑柄缠着的染血绷带散开半截。公孙黛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早已开裂,道袍下摆还有未干的血渍——分明是带着旧伤。 "走!"方砚清猛地侧过脸,对着公孙黛的方向厉声喝道。侧脸的线条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下颌处却有一片醒目的青紫色淤痕。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往东三里...有...呃!” 话未说完,那遭受重创却愈发疯狂的魔兔,仅剩的独眼凶光暴涨,后腿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凶悍气势,再次朝着少年猛扑而来! 少年眼神一凛,顾不得再多言,立刻横起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格挡在身前!剑身上那几道细微的裂痕,在魔兔扑来的腥风中,显得如此刺眼。 “铛——咔!!” 魔兔狂猛绝伦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剑脊上!一声刺破寂静夜空的金属爆裂声骤然炸响! 那把早已不堪重负的锈剑,应声而断! 金属断裂的脆响刺破夜空。半截剑刃旋转着插进公孙黛脚边的泥土。 方砚清被余波掀翻在地,袖口撕裂处露出狰狞的旧伤,那些交错的疤痕像是被火焰舔舐过的焦痕。 “看这里!蠢兔子!” 就在魔兔即将扑向倒地少年的千钧一发之际,公孙黛的厉喝划破夜空!她抓起手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用尽力气狠狠砸向魔物的后脑勺,染血的袖摆在空中划出血虹。 石块虽未能造成太大伤害,却成功吸引了魔兔的注意!它猛地转头,仅剩的赤红独眼凶戾地锁定了公孙黛。 机会! 公孙黛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绕到了魔兔的左侧! 魔兔本能转头用完好右眼锁定攻击,却因左眼失明产生视野盲区,骨刃擦着公孙黛发梢劈进树桩,木屑纷飞! 就是现在! 公孙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左手猛地抓住裙裾一角,“嗤啦”一声,将最外层那轻盈的粉白薄纱狠狠撕裂!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拔起了那柄深深嵌入腐木中的冰冷断剑! 奔跑!左肩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随着剧烈的动作被狠狠撕扯,温热的血珠如同断线的红玛瑙,不断甩落,滴在脚下潮湿的腐叶和泥土中,晕开点点刺目的猩红。 快!再快一点! 公孙黛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生死压力下,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清晰浮现! 如果她的猜想没错—— 她抓着断剑再次一个狼狈的翻滚,踉跄着与再次扑来的魔兔拉开一丝距离。同时双手并用,将那撕下来的粉白薄纱,一圈又一圈,用尽全身力气,缠绕剑刃断裂处。 当最后一圈染血的薄纱被她用牙齿狠狠咬紧在虎口处时,悬浮在她眼前的游戏装备栏里,代表主武器位置的图标,突然亮起了一抹充满生机的绿色标识 成了! 公孙黛心头狂跳!是了,七秀的武器,是双兵,那么——特效挂件的“弃身·肆”和缠在手上的断剑组合在一起,怎么不能算双兵! “吼——!” 魔兔的阴影笼罩头顶,腥风扑面,利爪破空! 公孙黛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旋身出剑。 “江海凝光!!” 一道微弱却凝练的、宛如残月般的半透明剑气,骤然从断剑的尖端激射而出!虽然威力远不及游戏中的百分之一,剑气的光芒也黯淡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这确确实实是七秀的基础招式! 这突如其来、完全出乎意料的能量攻击,精准地挑开了魔兔抓向她咽喉的致命利爪! 另一边,方砚清咳出一大口带着泡沫的鲜血,挣扎着从碎石堆中半跪而起。看到公孙黛这绝境中的反击,他那双因剧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眸子骤然一亮!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半截带柄的断剑突然脱手掷出。剑柄精准砸中魔兔右耳后的鳞片缝隙——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溃烂旧伤。 魔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那只仅存的赤红右眼,瞳孔骤然收缩,突然泛起漩涡状血光。 公孙黛感觉有钢针在脑髓里搅动,,天旋地转,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游戏界面——状态栏上,赫然挂着一个鲜红刺眼的图标:【眩晕】! 恐怕这才是这狡猾魔物隐藏的杀手锏! 她强忍晕眩将断剑刺入地面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好笼罩魔兔左半边视野。 而另一边的方砚清显然正被幻象禁锢。 少年瞳孔失焦地望向虚空,剑锋颤抖着指向自己心口,那里有道陈年箭伤正在渗血。 ——看来残缺的左眼的四绝死角,大幅度削弱了它精神攻击在左侧的强度和精准度! 就在公孙黛看破这关键弱点的瞬间,魔兔忽然暴起,它真正的杀招此刻才显露。残缺的后腿肌肉突然膨胀,鳞片倒竖如离弦之箭扑向方砚清。 公孙黛本能再度出剑,残月状的剑气破空向魔兔袭去。 剑气后发先至,堪堪撞击在魔兔扑击的侧面!虽然未能造成太大伤害,却成功地将它那雷霆万钧的扑击轨迹撞得微微一偏! 骨刃擦着方砚清的耳尖没入树干,耳边利刃破空的尖啸和木屑溅射的刺痛,如同惊雷般劈开了少年被幻象笼罩的心神!他在剧痛中反手将断剑捅进魔兔胸腔。 “嗷——!!! 公孙黛岂会放过这用命换来的机会!妖兽哀嚎着蜷缩的刹那,她强忍着左肩几乎让她昏厥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再次反握断剑旋身劈砍,又是一记江海凝光,撕裂魔兔右眼最后的防护。 暗红晶状体炸裂时,腥臭的粘液混合着污血喷溅而出!少年染血的手掌突然按住树干借力凌空跃起。 两截断剑在月光下交错成十字寒光,几乎是同时贯穿魔兔咽喉最细弱的鳞片间隙。 濒死的妖兽猛然抽搐,一股混杂着狂暴妖力和死亡气息的猛烈气浪,以魔兔为中心轰然炸开! ...她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越过那具仍在微微抽搐的兽尸,看向对面。 方砚清单膝跪地,用那半截捅穿了魔兔咽喉、此刻还钉在尸体上的断剑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然而,他道袍的前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大片大片洇开的、刺目的鲜红迅速染透……那颜色,比魔兔的血更令人心颤。 第3章 雨夜 方砚清仰面倒在冰冷的腐叶堆里,惨淡的月光落在他胸前,将那大片洇开的暗色血迹照得格外刺眼。 公孙黛拖着断剑爬过去时,剑柄上垂落的布条在潮湿的泥土里拖出一道歪歪扭扭、沾满泥污的痕迹。 爬到近前,她倒抽一口冷气。少年道袍衣襟下横贯胸口的旧伤触目惊心,新撕裂的创口正随着呼吸往外渗着血沫。 "背包...背包..."公孙黛哆嗦着嘴唇,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悬浮的虚拟储物格。目光在杂乱的物品栏里焦急地扫过,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下品凝血散】。 这是当初在稻香村做新手任务时,随手从路边药篓里捡的垃圾,游戏里只能可怜兮兮地回复50点气血值。 顾不上多想,她颤抖着撕开油纸,将里面灰白色的粗糙药粉,一股脑全撒在了少年胸前那可怕的伤口上。 药粉撒在少年伤口时发出细微的灼烧声,游戏里没什么用的垃圾道具,此刻竟让翻卷的皮肉逐渐停止渗血。 公孙黛心念急转,立刻调出游戏界面,看向方砚清的状态。只见那原本几乎见底、疯狂闪烁的红条旁边,跳出了一行新的数据:【???·气血值 39/300 → 89/300】! 更关键的是,人物头像下方那个代表【流血】的负面状态图标,消失了! 药效是挺好的,可惜这样原本游戏的垃圾道具,自己包里也只有一个,公孙黛苦笑着扯开自己左肩的衣料,已经泛起了一层吓人的青灰色。 得处理一下,不然下一个流血而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她咬紧牙关,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抓起断剑,“嗤啦”一声,割下了半幅还算干净的里裙布料。忍着剧痛,将布料紧紧缠绕在左肩狰狞的伤口上,打了个死结。 几乎是同时,系统提示弹出:【获得状态:简易包扎(流血效果降低50%)】。虽然疼得眼前发黑,但感觉涌出的血确实少了一些。 ”呼……“ 刚喘了口气,头顶树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夜枭啼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惊得公孙黛浑身一激灵。 不能停! 她强撑着爬向魔兔那庞大的尸体。意念集中,发动了【庖丁】技能。 魔兔尸体上浮起半透明操作界面,随着她虚拟划动解剖刀的动作,系统提示接连弹出: 【获得碎肉×5】 【获得破损的魔兔皮×1】 【获得染毒的利齿×2】 看着物品落入背包,公孙黛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还好,生活技能能用。这些材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说不定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然而,放松只是一瞬。她瞥了一眼自己同样在缓慢下降的血条,以及状态栏里那个【简易包扎】的图标——光靠这个,恐怕撑不了多久,必须打坐回血! 可就在她刚想尝试盘膝坐下时—— “嗷呜——!” “呜——嗷!” 凄厉悠长的狼嚎声,此起彼伏,仿佛从四面八方、不远处的黑暗密林中传来!而且听声音,绝对不止一头! 此地绝对不能再待了! "要命..."她低骂一声,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疲惫,挣扎着挪到昏迷的方砚清身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单薄的身体背了起来。 对方单薄的身躯比她想象中还轻,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然而,这“叶子”的重量压在背上,却让她断裂的肋骨在重压下发出抗议,公孙黛眼前闪过一片雪花状的眩晕,险些没一起晕过去。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腥甜和剧痛刺激着神经,勉强站稳。 回想起少年第一次开口时,好像说了一句,“向东三里”,公孙黛意念调出系统地图。万幸!虽然整个地图界面一片漆黑,未探索的区域被浓雾笼罩,但地图本身自带的东南西北依然清晰可见。 东边...是这边! 辨明方向,她不再犹豫,将背上少年又往上颠了颠,咬紧牙关,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朝着黑暗的东方密林深处挪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不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多久,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就在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时—— 毫无征兆地,冰冷的、豆大的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将两人淋得透心凉。密集的雨帘遮蔽了本就微弱的视线,脚下的腐叶泥地变得更加湿滑难行。 公孙黛背着少年在雨幕中跌跌撞撞地前行,系统地图的方位标记在视野里忽明忽暗。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每一次抬脚都像在搬动千斤巨石,每一次落下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这可比...熬夜打本...累多了...”她艰难地喘着气,试图调整下滑的少年。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冰冷刺骨。更糟的是,左肩包扎处渗出的血水被雨水化开,在粉白衣料上晕染成大片刺目的红梅。系统警告刺眼地弹出:【潮湿环境导致“简易包扎”失效!】 必须找到地方避雨! 当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时,公孙黛模糊的视线终于捕捉到前方岩壁上,一道被茂密杂草和藤蔓半掩着的狭窄缝隙!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半人高的洞口。膝盖重重磕在入口凸起的岩石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背上昏迷的方砚清也随之滑落,后脑“咚”地一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终于...安全了? 山洞狭窄而潮湿,洞顶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在偶尔的电光下泛着微弱的幽绿。公孙黛蜷缩在方砚清身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只想赶紧摆出打坐姿势回血。湿透的衣袖紧贴着少年冰凉的手腕,传递着刺骨的寒意。洞外风雨交加,温度骤降,她冷得牙齿直打颤。 打开游戏界面,自己的血条已经跌到了破20,视野边缘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至少...在这里,没那么容易被袭击..."她望着岩壁上泛着微光的苔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断剑的缺口。 被雨水泡发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仿佛回到开荒夜熬通宵的凌晨,只是这一次,如果倒下,恐怕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打坐的姿势再也维持不住,她身体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方砚清是被右肩的沉重和一丝暖意唤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那位救了自己又背着自己逃亡的陌生少女,此刻正枕着他的道袍广袖昏睡着。她的头发散乱,沾着草籽和碎叶,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昨夜还精致梳拢的芙蓉髻早已散开,如同缭乱的乌云,露出一小截眼尾,那里缀着一枚小小的朱砂痣。她的双唇毫无血色,身体在昏迷中仍不住地颤抖。 方砚清心中一凛,强撑着并指搭上公孙黛纤细的手腕,灵力游走间眉头越皱越紧。 这姑娘体内隐约有灵力的存在,经脉却行的不是修士常用的经脉。相反,这奇经八脉的运用,倒是有些像凡间习武之人。气息相当微弱,体温冰凉。 洞外又一道闪电划过,惨白的光瞬间映亮了少女青白的脸。方砚清的目光落在她肩头——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黑红色的血水浸透!他小心地、轻轻地扯开那被血黏连的布料,瞳孔骤然收缩! 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竟蔓延开蛛网般的诡异青纹! 这是阴毒入体的征兆! 而且毒素正在蔓延! 洞外暴雨未歇,少年望着自己结痂的旧伤陷入沉思。道袍前襟还残留着凝血散的气味,而这来历成谜的姑娘,此刻正如风中残烛般在他怀里渐渐冷去。 岩缝外雨声淅沥,方砚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解下腰间那个绣着暗色云纹的芥子袋,从中取出了仅剩的两枚珍贵回春丹,以及一小坛用于消毒的烈酒。 他迅速吞下一颗回春丹,稳住自己翻腾的气血。另一颗,他小心地用指甲刮下些许粉末——修士的丹药蕴含的灵力过于霸道,这姑娘体质不明,贸然内服恐有爆体之危。但外敷拔毒,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得罪了。”少年,低语一声,声音沙哑。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少女染血的衣襟边缘。 “嗤啦——” 一声细微的裂帛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清晰。湿透的纱裙被小心地撕开,露出肩颈大片肌肤。昏睡中的公孙黛似乎感觉到了凉意和牵扯,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沾着泥污的锁骨在电光映照下,透出一种脆弱的玉色光泽。 方砚清立刻用自己宽大的玄色外袍盖住少女胸前,耳尖红透。深色的布料衬得她肩头那狰狞的伤口和蔓延的青纹更加触目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拔开酒坛的塞子。 酒液淋下的瞬间,公孙黛猛然弓身,后脑咚地撞上岩壁。 方砚清下意识扣住她乱挥的右腕,膝盖抵入挣动的双腿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压制住了乱动的少女,在挣扎间二人本就凌乱的发髻也都散落开来。 少女潮湿微乱的鬓发扫过方砚清的下颌,一股混合着血腥气、雨水湿气和少女身上淡淡暖香的气息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鼻腔。 "疼..."破碎的呜咽从少女齿缝溢出,公孙黛无意识地向后仰起头,脆弱的脖颈绷出一道如弯月般的弧线。。方砚清这才发现她耳垂缀着枚鎏金银杏叶耳坠,此刻正随着她身体的战栗,在洞内幽暗的光线下晃动着细碎的金色光点。 方砚清不敢耽搁,迅速将研磨好的回春丹药粉均匀撒在清理后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素帛一圈圈仔细缠紧。 就在他打好最后一个结,稍稍松了口气的瞬间—— 怀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方砚清还保持着压制姿势,垂垂落的发丝与她散乱的长发在冰冷的青石上交缠。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 公孙黛因高热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挑,被水汽浸透的眸子映出他骤然放大的面容。 轰隆——! 洞外恰在此时炸开一道惊雷!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狭小的山洞,也映出了少女陡然变得绯红的耳尖! 方砚清僵在原地,呼吸间尽是混着药香的潮湿气息——她左肩新缠的素帛下,隐约透出自己道袍的玄色暗纹。 公孙黛的睫毛轻颤如蝶翼,视线从少年滚动的喉结攀至紧抿的薄唇。他束发的银冠早不知丢在何处,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在眼睑投下颤动的阴影。两人散落的长发在青石上蜿蜒交织,如同墨色的蛛网,其间还缠着几片零落的花瓣和干涸的血渍。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方砚清猛然抽身后撤,后脑撞上岩壁的闷响惊散洞顶栖息的萤虫。他胡乱抓起潮湿的外袍掩住少女肩头,指节磕在石棱上泛了红:"魔毒入脉,若不及时..." 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公孙黛裹着他那件过于宽大的玄色道袍,慢悠悠地坐起身,衣领随着动作滑落半寸。她望着少年红透的耳尖,忽觉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比初见时那副冷峻剑客的样子可爱许多,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瞥见自己状态栏里已经稳定在50左右的血条,再看看左肩被重新细致包扎好的伤口,她哪里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笑意染上眼角眉梢,弯成了月牙儿。她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指尖虚虚地点了点方砚清额角刚刚撞出来的那块新鲜红痕。 方砚清怔怔抬手去碰,却忘了掌中尚攥着染血的绷带,一点刺目的殷红,就这么蹭在了他清隽的眉峰之上。那抹突兀的红,衬得他那双琉璃灰色的眼眸更加清澈透亮,却也平添了几分狼狈。 少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别过脸去,下意识地想抓腰间的酒坛来掩饰尴尬,却摸了个空——那坛烈酒早倾洒在青石凹处,积成小小一汪琥珀镜面。 第4章 高热 洞内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潮气和淡淡的血腥味,沉默被方砚清率先打破。 少年背靠青石坐着,指腹无意识摩梭着手上的绷带,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在下姓方,名砚清,是个…四海为家的云游修士。” 他抬起眼,那双琉璃灰色的眸子映着从藤蔓缝隙渗入的、微弱的晨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姑娘…可曾听闻过修真炼气之说?” 修真练气! 公孙黛裹紧玄色道袍的手指蓦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修真世界?!她强压下心中骇浪,面上只作恍然,模仿着记忆中古人的仪态微微颔首:“原来方少侠是仙门中人。” 发间沾着的苍耳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颤。"原来少侠是仙门中人。" “仙门…谈不上。” 少年唇角扯起一抹极淡的自嘲,目光扫过道袍肩部那道狰狞的撕裂齿痕——正是昨夜替她挡下魔兔致命一击的印记。“前日追踪一头寒潭蟒,不慎误入了那魔兔的巢穴范围。” 他忽然起身,郑重地抱拳一礼,动作牵扯到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孽畜本不该出现在外围林区,是我大意,连累姑娘遭此横祸,砚清…惭愧。” 洞外,持续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声势渐歇,只余下淅淅沥沥的尾声。几缕真正的晨光穿透藤蔓交织的帘幕,在潮湿的岩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公孙黛的目光也落在那道撕裂的齿痕上,心头微涩。她再次颔首,姿态放得更柔婉些:“小女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黛’字。” 抬起眼,迎上少年诚恳的目光,“少侠救命之恩,公孙黛尚未言谢,万不可再言‘连累’二字。” 说话间,余光瞥见悬浮界面中依旧灰暗的七秀图标,她将膝上那柄染血的断剑轻轻抚平,“我家中世代习武,略通些粗浅剑术,应当…还当不得‘修士’之称。” 方砚清的目光掠过她缠着素帛、血迹未干的手掌,沉吟道:“姑娘过谦了。昨夜观姑娘御敌,身法迅捷,更难得的是…” 他顿了顿,并指如剑,虚点在自己胸前任脉处,“寻常武夫真气只行十二正经,姑娘体内流转的,却分明是更为凝练的灵力,虽微弱,却有其独特路径…” 少年眼中探究之意更浓,但随即意识到失礼,忙敛目致歉,“在下唐突!绝无窥探姑娘家传武学之意,只是此等行气法门,实属罕见…况且,” 他抬眼,视线扫过洞口,“这迷雾之森深处,也绝非寻常武夫能安然踏足之地。” “无妨…” 公孙黛蜷起受伤的手指,指尖抵着掌心,压下那一丝被看破些许根脚的心悸。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迷惘与叹息,真假参半,“实不相瞒,我家传武学,确与修真炼气之道…颇有几分渊源。只是…”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我醒来时,便已身处这林中。家乡…远在另一方水土,已不知归路。” 恰在此时,搁在膝头的断剑因她细微的动作,从石缝边缘滑落,“铮”的一声清鸣砸在潮湿的地面上。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洞外栖息的几只早鸟扑棱棱振翅飞起,只留下几声短促的啼鸣回荡在渐明的晨光里。 少年闻言身躯微不可察地一滞,琉璃灰的眸底暗影浮动,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雨暂歇了……” 忽然,他视线掠过公孙黛裸露的脚踝,玉白的耳尖在逆光中悄然染上一抹薄红,少年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套叠得整齐的干净衣物,放在两人之间的青石上,”在下去西面山涧寻些野果。姑娘正好...更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少侠留步!” 少女略带沙哑的嗓音让方砚清即将踏出山洞的脚步蓦然顿住。他带着疑问回身—— 转身的动作瞬间凝滞! 昨夜那身染血的粉裳竟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水蓝色的烟罗裙衫,轻薄如雾,在这阴暗潮湿的岩窟里,显得如此突兀又……干净得不染尘埃。 公孙黛被他惊愕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蜷起刚刚趁他转身打开系统外观商城换装的指尖,故作镇定"雨林湿冷,少侠也重伤未愈,先用些干粮垫垫再出发也不迟。” 说话间,她已将方才暗中从系统背包取出的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圆滚滚的烧饼。奇异的、带着温暖气息的麦香瞬间在洞窟里弥漫开来——还好当初为了碰瓷奇遇囤的烧饼还剩了几个。 她利落地掰下大半,递向方砚清。 方砚清略带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一圈,郑重接过那分量十足的饼,却没有立即入口。他看着公孙黛手中明显小了许多的那块,眉头微蹙:“姑娘伤势明明更重……” “不碍事的,我胃口小。”公孙黛打断他的犹豫,勉强弯了弯唇角,小口地啃着那有些粗粝的饼身。目光却有些失焦地飘向洞口渗入的微光。 作为土生土长的阳城人,吃惯了精致的粤式点心,这粗糙的烧饼实在难以下咽。她眼里漫起一丝迷茫的疲惫,小声嘀咕:“这饼……也太硌牙了。还是家乡早市的马拉糕好,松松软软,又香又甜……”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如同叹息般几不可闻,仿佛随时会散在潮湿的空气里,“……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尝到了。” 方砚清咀嚼的动作微顿,握着烧饼的手骤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那双琉璃灰的眼眸如同瞬间冻结的深潭,沉暗得望不见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洞内死寂蔓延,只有雨滴从藤蔓滑落的“嗒…嗒…”声,敲在人心上。 就在此时,一阵寒风灌入岩缝,一阵裹挟着寒意的穿堂风猛地灌入岩缝!吹得篝火余烬打着旋儿飞散。 “嘶……”公孙黛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烟罗裙。 ”阿嚏!“ 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不由得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弓起。 “公孙姑娘?!” 方砚清被惊动,骤然抬头! 视线所及,让他心头巨震,少女方才还只是苍白的面色,此刻竟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唯独眼尾烧起一片惊心动魄的不正常潮红! 再顾不得礼数,他倾身向前,手背贴上少女的额头,被她的体温烫得一缩。指尖搭上腕脉,灵力在公孙黛身上游走,神色骤变“不好,阴毒反噬,寒气入髓!” “冷…好冷…”公孙黛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呢喃从苍白的唇间溢出:“…马拉糕…妈妈…冷……” 方砚清瞳孔骤然紧缩!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腰间那枚残缺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仿佛直刺心底。他不再犹豫,小心地将几乎缩成球的少女扶起,迅速将自己仅剩的一套干爽衣物铺在相对平整的青石上垫好,再轻柔地将她安置上去。随后,又取出另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仔细地盖在她单薄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身躯上,试图用这微薄的布料隔绝一丝寒意。 洞外,那暂歇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细密如银针,将天地重新笼罩在一片潮湿阴冷之中。 公孙黛烧得浑浑噩噩,左肩的伤口如同被架在熊熊业火上反复炙烤,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灼痛。这极致的痛楚与寒冷交织,竟让她恍惚间想起了穿越前的那一夜——妈妈端来的那碗冒着热气的花旗参鸡汤。那时她还嫌弃汤里的药味太重,皱着鼻子推开……可此刻,那记忆中的温暖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水般翻腾。几个小时前,她明明还坐在电脑前,为那块刷了几个月才到手的玄晶兴奋得瘫在椅子上……她平凡人生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竞技场排到几个操作下饭的队友。别人穿越都是带着金手指大杀四方,风光无限……她呢? 迷蒙的视线里,那悬浮的游戏界面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警示红光。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 “妈妈……” 混沌中,她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尽力气攥住身边人的一片衣角,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那带着清冽松烟气息的布料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虚幻的暖意,“淮山…排骨汤…煲好未…阿妈…我好想…回家……”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瞬间浸透了方砚清束腰的布料,灼烫着他的皮肤。 少年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指腹下是紊乱的脉息和灼人的温度。一股温和却微弱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坚定地渡入她冰火交织的经脉。 方砚清垂眸,凝视着少女眼角未干的泪痕,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无助的自己。石壁上凝结的冰冷水珠,清晰地映出他唇角那一抹苦涩到极致的自嘲弧度—— 原来这茫茫天地间,求而不得、归途渺茫的……从来不止他一人。 …… 高烧在子夜达到了最凶险的顶峰。公孙黛蜷缩在冰冷岩壁的凹陷处,身体时而如坠冰窟般剧烈颤抖,时而又像被投入熔炉般滚烫。左肩的伤口处,竟开始渗出令人心悸的青黑色脓血,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她的意识在灼热的地狱里浮沉,眼前光怪陆离。恍惚间,仿佛看到岩壁缝隙里攀附的枯藤上,竟开出了几朵极其微小、不起眼的白色花朵,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嗬…水奶…驱散都不会…又…又掉段了…” 被高热烧得神志不清的大脑,断断续续地吐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夹杂着破碎的游戏术语。 “张嘴。” 一个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凉的瓷瓶口轻轻抵住她干裂的唇畔。方砚清不知何时冒雨出去,竟采集到了带着清晨寒气的露水。 公孙黛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甘冽的凉意,混沌的思绪获得一丝短暂的清明。视线模糊中,她瞥见少年挽起的袖口下,赫然沾着几道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新鲜血迹——昨夜传来阵阵狼嚎的方向,此刻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方砚清收回瓷瓶,指尖再次搭上她的腕脉,眉头锁得更紧。他沉默地将意识再次陷入混沌的少女扶起,声音低沉而郑重:“失礼了,公孙姑娘,我为你换药。 他垂眸,专注地将捣碎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药草汁液,一点一点涂抹在公孙黛那狰狞的、渗出青黑脓血的伤口上。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每一次触碰都引得昏迷中的少女发出痛苦的呜咽。 看着那在草药作用下依旧顽固蔓延的青黑毒纹,方砚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附近能找到的草药,只能勉强抑制魔兔阴毒的蔓延速度,根本无法根除。解药本身,就藏在那孽畜毒牙深处的腺囊之中!可惜…… 他想起清晨冒雨出去寻找时,那魔兔庞大的尸体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被这诡异的森林彻底吞噬。没有尸体,自然也无从寻找毒牙。 “若是…能找到那孽畜的毒牙就好了……”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与焦灼,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 “毒…牙……” 就在此时,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痛苦喘息淹没的词,从蜷缩的少女唇齿间艰难地挤了出来。 方砚清猛地抬头! 公孙黛烧得通红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细缝,视线涣散,仿佛透过他在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界面。她沾着血污和冷汗的手指,极其艰难地、颤抖地指向虚空。 “包……里……” 破碎的音节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庖…庖丁……利齿……毒……” 庖丁?! 方砚清瞬间如遭雷击!昨夜昏迷前模糊的印象骤然清晰——她确实在那魔兔尸体旁有过奇异举动!她竟懂得处理妖兽尸身,还取走了关键部位?! 希望如同火星瞬间燎原!他顾不得细想,目光如电般射向她腰间——那里除了湿透的烟罗裙料,空无一物!没有锦囊,没有玉佩,没有任何一丝储物法器应有的灵力波动! “姑…姑娘?你的…包裹在何处?” 他声音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公孙黛已经再次陷入半昏迷,只是无意识地又呢喃了一声:“……背包……取……毒牙……”她的手指在虚空中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勾动了一下,仿佛在抓取什么。 方砚清心头剧震!这诡异的指向、这虚空抓取的动作,再结合昨夜那凭空换装、瞬间取饼的离奇景象……一个近乎荒谬却唯一合理的念头轰然炸开——无需外物!不借灵力!仅凭意念,虚空摄物?! 一丝冰冷的警兆瞬间压过了找到解药的狂喜!方砚清的心脏在胸腔里沉沉跳动。他看着眼前意识模糊、毫无防备的少女,仿佛看到了一块行走的稀世珍宝暴露在荒野之中。这种能力……这分明是化神大能才能窥探一丝的空间法则,她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习武之人”,昨夜竟那么轻描淡写的在她面前用这种能力,她可知晓自己显露的冰山一角意味着什么?! “公孙姑娘!毒牙!” 方砚清压下翻腾的心悸,急切地俯身低唤,试图穿透那高热混沌,“集中精神!想想你的‘背包’!把毒牙取出来!快!””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或许是那焦灼的呼唤刺穿了意识的重霾。 公孙黛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起来! 她那只在虚空中无意识抓挠的手,猛地攥紧!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冰冷而完全不同于此界灵力的奇异波动,倏然从她攥紧的掌心传来! “呃……”**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最后力气。 啪嗒!啪嗒! 正是两颗闪烁着幽暗光泽、尖端沾着紫黑污血的狰狞【染毒的利齿】! 旁边还滚落着【魔兔肉】和【破损的魔兔皮】! 果然在她这里!而且是凭意念直接从“虚空”取物! 方砚清来不及震撼这匪夷所思的景象,目光死死锁定那两颗救命的毒牙!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它们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和那独特的腥气让他确认无疑! 解药有了! 他心中巨石落地一半,但另一半——关于这少女身上展现出的、远超理解的惊天之秘所带来的沉重忧虑,却如同更浓重的阴云,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彻底陷入昏迷、仿佛刚才那惊世之举只是幻觉的公孙黛,琉璃灰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待她熬过此劫…有些话,关乎生死,他必须与她言明! 第5章 解毒 庖丁得来的毒牙足有三寸长,尖端凝结着紫黑色的污血,在洞外渗入的微光下,闪烁着阴冷险恶的寒芒。 方砚清没有贸然动手。魔兔毒腺里的汁液蚀骨腐肉,剧毒无比,唯有找到特定花期的幽藤根茎,才能中和其烈性。 他记得幽藤喜阴,常攀附岩缝生长,花期却飘忽不定……等等,开花的藤曼! 方砚清脑中灵光一闪,倏然抬首看向岩壁——几簇不起眼的白色小花正攀着石缝悄然绽放,泛着微弱地幽光。 是幽藤! 指尖抚过藤蔓虬结的根系,方砚清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枚河蚌壳。。断剑寒光一闪,剑锋精准楔入岩缝,“嚓”地一声,剜下寸许带着湿泥的鲜嫩根茎。浅碧色的汁液立刻从捣碎的纤维中渗出,带着一股清苦的草木气息。他垂眸仔细将取得的根茎在河蚌壳中捣碎,推到一旁。 做完这些,他才屏息凝神,用两指死死钳住毒牙根部凸起的硬结,另一手紧握断剑,锋刃沿着齿缝谨慎切入。 "铮——!" 剑刃刮过骨质的刺耳摩擦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只见薄薄一层、近乎透明的囊膜包裹着幽蓝色的粘稠毒液,被完整剥离出来。 他捏着那蕴含致命毒性的腺囊,悬在盛着根茎泥的蚌壳上方。断剑在囊壁上轻轻一划—— “嘶……” 青烟腾起,碧色的药汁瞬间与滴落的幽蓝毒液相融,剧烈翻涌,颜色迅速变幻为一种奇异而深沉的靛蓝。方砚清不敢松懈,用剑柄隔着蚌壳小心挤压毒腺,直到那囊膜彻底干瘪如纸。毒液尽数析出后,药汁已化作暗海般的深蓝。 而此刻,躺在冰冷青石上的公孙黛,呼吸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方砚清跪在青石边,指尖拂过她颈侧浮起的青黑毒纹——魔兔的阴毒正顺着血脉侵蚀心脉。 他小心托起她的后颈,触手是滚烫皮肤下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的脉动。 冰冷的蚌壳边缘抵住她苍白的唇。“喝下去……公孙姑娘,这是解药。” 他声音低沉而急迫。 然而,那深蓝色的药汁却只是顺着她毫无血色的唇角滑落。少女已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眼睫如同垂死的蝶翼般无力地颤了颤,对耳边的呼唤再无一丝回应。 然而,那深蓝色的药汁却只是顺着她毫无血色的唇角滑落,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少女已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眼睫如同垂死的蝶翼般无力地颤了颤,对耳边的呼唤再无一丝回应。 时间不等人!方砚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失礼了……” 他低声吐出三个字,随即仰头含住一口苦涩腥烈的药液。那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他俯下身,垂落的几缕发丝不经意扫过公孙黛紧闭的眼睑。当温热的唇瓣相贴,一股温和的灵力裹挟着药汁,缓缓渡入她口中。 昏迷中的公孙黛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眉头痛苦地蹙起,喉间溢出几声细弱如幼兽般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行熟悉的白色小字在公孙黛眼前悬浮的界面上悄然亮起:【服用自制解毒剂,“魔兔毒”效果已失效】! 几乎与提示同步,少女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如同濒死的蝴蝶挣扎着扇动翅膀。方砚清心头一紧,迅速直起身,用玄色道袍的衣袖小心拭去她唇边残留的药渍。那截深色的布料,此刻却再也掩不住他胸腔里如擂鼓般狂乱的心跳。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般缓缓浮出水面。 公孙黛再次醒来时,洞外已经天光大亮,她眼睫微颤,喉间残留着草木灰般的涩感,她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视线聚焦——方砚清正坐在一旁,用那柄断剑专注地削制着简陋的木勺。晨光穿透藤蔓落在他低垂的睫羽上,镀上了一层细碎柔和的金芒。 “…方…公子…”她刚试着开口,便引发一阵剧烈的呛咳,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树皮。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素帛包扎处竟无新的血渍渗出。抬眸看游戏界面,果然,自己血条下的中毒和流血效果都已经消失,气血稳定在12。 方砚清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断剑和木勺,伸手稳稳扶住她试图撑起的肩膀:“…慢些…”他拿起搁在一旁的冰凉瓷瓶,轻轻抵在她干裂的唇畔,“喝点水润润喉。” 公孙黛伸手扶住瓷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甘冽的清水,清冽的液体滋润着火烧火燎的喉咙。她抬眸,眼神里带着初醒的茫然和劫后余生的恍惚,看向方砚清:“这到底……发生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完整表达自己的困惑。 少年耳尖蓦地泛红,有些不自在地将瓷瓶完全塞进公孙黛手中,随即转身用断剑拨弄了一下身前将熄未熄的火堆。篝火旁,串在树枝上的魔兔肉正被余温烤得滋滋作响,冒出细小的油泡,散发出奇异的肉香。 “魔兔毒性极为阴狠,”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若未及时化解,三日溃烂见骨,七日……便会化作一滩脓血。先前……为救姑娘性命,不得已行冒犯之举……多有得罪。” 他终究还是将“口渡”二字隐去,用“冒犯之举”替代。 公孙黛侧过头,看着自己左肩被重新细致包扎过的伤口,口中那尚未散尽的苦涩腥气提醒着她方才经历的凶险。一股真切的感激涌上心头,她望向方砚清,语气诚恳:“方公子救我性命于危难,前后已有两次,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算下来,姑娘也救了在下两次,不必言谢。” 方砚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公孙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虽然解了毒,但失血和高烧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棉絮包裹着四肢百骸。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隐痛,眼皮更是沉得像挂了铅块,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浮沉游移。 迷蒙的视线里,她瞥见方砚清并未立刻去处理火堆旁的兔肉。少年背对着洞口微弱的天光,侧影显得有些孤寂。他低着头,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东西? 少女努力聚焦视线。那是一枚玉佩,躺在少年骨节分明却沾着污渍的掌心。玉佩本身并不起眼,边缘甚至有些残缺,但在篝火跳跃的光线下,能隐约看到上面缠绕着极其古拙、仿佛被某种力量生生斩断的纹路。少年凝视着它,琉璃灰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沉郁与痛楚,那神情与他方才冷静制敌、细致疗伤的模样判若两人。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千山万水的落寞,无声地笼罩着他。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可触碰的过往,都有深埋心底的秘密。就像她自己,这离奇的穿越和古怪的“系统”,又何尝能轻易对人言说? 看着他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一种奇异的冲动攫住了公孙黛。或许是高烧未退的混沌,或许是劫后余生滋生的莫名亲近。她几乎没经过思考,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就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颤巍巍地伸了过去。 冰凉的指尖,带着她虚弱的体温,轻轻碰触到方砚清微蹙的眉心。 少年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弓弦!他倏然抬眸,眼中来不及收敛的沉痛瞬间被惊愕取代,直直撞进公孙黛尚带着迷蒙水汽的眼底。 公孙黛也被自己这唐突的举动吓了一跳,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她瞬间回神。“我……” 她刚想开口解释,左肩伤口却因这抬手的动作被狠狠牵扯! “嘶——!” 剧痛如同电流窜遍全身,她倒抽一口冷气,整张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疼得呲牙咧嘴,那只“作乱”的手也狼狈地缩了回来,紧紧捂住伤处。 方砚清眼中的惊愕尚未褪去,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极其生动的痛苦表情弄得一愣。少女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与她方才那带着怜惜的轻抚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反差,透着一股子让人措手不及的……滑稽。 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微小涟漪,悄然掠过少年紧抿的唇角,瞬间冲淡了眉宇间沉积的阴郁。他飞快地垂下眼帘,掩去那抹不合时宜的笑意,只是再开口时,声音里那份紧绷的沉重似乎悄然散去了几分:“……莫要乱动,伤口才刚稳住。” 公孙黛疼得眼泪汪汪,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算怎么回事?想安慰人,结果自己先疼得现了原形…… 篝火的噼啪声在短暂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方砚清用断剑削下一块烤得焦香、冒着热气的兔腿肉,用削好的木勺托着,小心地递到她面前,“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吃些东西恢复气力。” 见少女接过兔肉,毫不犹豫地小口啃咬起来,动作间虽显虚弱却带着一股韧劲。方砚清看着她被火光映照、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心中那沉甸甸的忧虑再次翻涌。 篝火跳跃的光影,在他变得无比严肃的年轻脸庞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他斟酌了许久,才小心地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带着明显的试探和关切:“公孙姑娘……你……未免有些太无防备了……” 少女啃肉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沾着油渍的唇微张,一双因高热初褪而尚显迷蒙的眸子,此刻清晰的映出少年眼中不容辩驳的凝重 他紧抿着唇,似乎担心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严苛,极力将声音放得更柔和些,但那话语中的凝重却丝毫未减:“我无意探究姑娘的秘密。只是……” 方砚清琉璃灰的眸子深深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句地问道:“公孙姑娘,你可知晓,你这凭空取物、转瞬换装的能力……在此方修真界,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