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离歌》 第1章 凯旋而归 三月中旬，天气逐渐回暖，京城的桃花渐次绽放，层层叠叠如粉霞堆雪，偶尔几缕清风吹过，花朵迎风摇曳，粉嫩的桃花为这京城添上几分柔和。 “主子，将军府小少爷回京了。” 亭子里，佛经书页在陌离指尖停留片刻，才缓缓翻过，没有什么回应，也不知到底是何想法。 半响，缓缓开口。 “回京了，那就送点礼前去恭贺一番便好。”嗓音似融冰的溪水，清冽中带着暖意。 “是。”领命后便离开了庭院，霎时间此处便又只剩下陌离一人。 独坐在亭子里，细细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庭院两边种满了桃树，粉嫩的桃花煞是好看。 独坐于庭院中央的人，一袭白衣融入背景。 这般景象，纵使有人夸上一句画中人也不为过。 云小将军凯旋归来的事情不足一柱香的时辰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有此好消息的映衬之下，京城中的桃花似乎便显得更加惹眼。 “看看这满街的桃花，可真是喜庆啊。” “云小将军可是一点也不输给当年的云副将。” “要我说啊，跟当年的齐将军都有的一比……” “……” 朱雀大街的桃花枝被争抢一空，有个小童举着桃枝追在军队后面跑，花瓣撒了满路。而文渊阁的紫檀案几上，那份捷报被齐戊的扳指压出一道弧痕，''斩首八百''四个字恰好隐在阴影里。 风尘仆仆，连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到了议事厅。 “微臣见过皇上”少年英姿卓越，不卑不亢，即便赶路有些仓促此时也不显狼狈。 “爱卿快快请起。”即便是身居高位，此时也是一脸笑意，双手虚扶一把，示意免礼。 “谢皇上。” “云小将军此番平定边疆之乱，倒是...”齐戊转动着指间的翡翠板戒，望着他的眼神满含深意“让老夫想起当年云副将的风采。” 殿内文官们交换着眼色，没有人接话，等着他的回答。 早年皇帝刚继位之时，齐戊是开国大将军，兵权紧紧的握在齐家手中。等到后来根基稳定原先的功臣也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这些年皇帝想尽办法将齐家手中的兵权一点一点分解出来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云家。这也怨不得如今齐家有意针对云家。 云烨甲胄下的肌肉绷紧，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似乎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 “齐爱卿说得好。”皇帝突然抚掌，“云家世代忠烈，确实该重赏。”话锋一转，“既然爱卿这般赏识云卿，不若这接风宴就由齐爱卿操办？” 齐戊脸色微变，皇帝的疑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倘若今日他接下这份差事，没准日后齐家与云家便会一起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时之间进退两难。“陛下，老臣...” “怎么？”皇帝笑意渐冷，“方才不是还夸云卿''虎父无犬子''么？” 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中，云烨看见齐戊额角渗出细汗。老将军却突然转向自己：“云小将军以为如何？”。 似是没料到话题突然会转到自己身上，脸色微微一僵。 “臣…”正当云烨不知如何回答之际，殿外传来玉石清响。陌离披着晨光踏入殿中，袖间带着桃枝的新露：“听说云小将军回来了，臣弟此番前来不打搅吧。” 听到来人的声音不同于云烨的微微松一口气齐戊反倒皱起眉头，陌离一向不插手朝堂之事，此番不难猜出是有人请他前来。 “臣弟见过……”礼还没有做完就被皇帝拉了起来。握在陌离臂间的五指微微发颤，仿佛怕稍用力就会捏碎这具病骨。 “不是都说了，你我之间大可不必行礼。”不像往常那般威严，面对陌离时，话中明显多了几分真诚。 “皇兄费心了。倒是我这般贸然前来，不会打搅了大家的雅兴才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看一旁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身侧的云烨身上。 “皇叔，你回来了啊。”面对陌离的到来，陌晟倒显得格外兴奋，眼底跳动着孩童般的雀跃，全然不似储君该有的威仪。 随着声音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首位的太子 “怀瑾倒是长高了不少呢。” “好了，云小将军是何想法啊？”打断了明显还想回复陌离的太子，重新将话题转移至云烨身上。 “何事啊，倒不如让臣弟也参谋参谋。”笑意盈盈，在云烨回答之前问出了声。 “云小将军凯旋归来，在考虑要在何处办宴席。”完全不在乎因为他的话语而脸色越来越黑的齐戊，只是兴冲冲的望着陌离，似乎希望得到他的一句赞赏。 “哦，原来是要为小将军接风洗尘啊。”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又再次看向云烨“既然这般，不如由本王来设宴吧。” “正巧本王刚回京不久，前一段时间从云隐寺带回来不少好茶，办个赏春宴也与诸位一同品尝品尝这等好茶。”很明显，在陌离介入以后云烨完全插不上一句话。 “那就依你所言，但是记得，切勿太过劳累，身体最重要啊。”皇帝对于这个弟弟很是宽容，甚至不需要他多费口舌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原先诡异的氛围也在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或许是因为陌离的到来，倒也没人再为难云烨，陌离回护之意不言自明，再加上皇帝对他一向纵容，大臣们也不敢再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都退下吧，依砚知所言即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 “臣等告退。” 出了议事堂云烨也没太想明白，但他也知道陌离是在帮他，抬头看向陌离的方向，本想道个谢，却见他与太子正在一旁商讨些什么。 罢了，等到明日宴会之上再道谢也不迟。 “皇叔，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孤一声啊，要不是今日因为云小将军的事，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知道呢。”陌晟站在陌离旁边，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羡慕。 “怀瑾如今已经是太子了，我这般闲散人士，还是不必要你分心。”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用着长辈的姿态劝导着陌晟。 “哎呦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孤...”“太子殿下。”还不等陌晟抱怨些什么，齐戊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见过王爷。”微微颔首，不等陌离做应答就起身，做做场面，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 “看样子齐将军是有事要与太子商议了，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再叨扰了。”似是没有看出齐戊的无礼，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毕，转身离开。 行走的脚步缓慢，确切一点来讲倒不如说是悠闲。大部分官员都已经走出很远了，尤其是云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王爷，需要轿撵吗？”唐公公适时出现，低声询问着陌离。唐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这般询问自然也是皇帝的意思。 “不必了，本王身子还没弱到这个地步。”话闭摆了摆手，但喉间溢出的咳嗽宣告着他并不如表面这般康健。 “是。”低着头恭敬的退下。原地又再徒留陌离一人。 “太子殿下，在大殿之上应当谨言慎行才好。”脸色不太好，对陌晟的语气自然也算不得好。 “孤说错什么了嘛？”不似在陌离面前的放松和愉悦，陌晟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说是不耐与烦躁，像一只刺猬。 如若不是顾忌面前的人是自己的舅舅，他可能早就甩脸走了。 “皇后娘娘平时教殿下的殿下都忘了嘛？”似是被陌晟这态度刺激到了，说话的声音都不免大了几分。 “孤不觉得孤这么做有违母后的教导。”听到齐戊提到了自己的母后，脸色的神色才敛去几分，但语气依旧算不上缓和。 “太子殿下的背后可是整个齐...” 皱着眉打断了齐戊的话“孤的背后是职责，是朝堂，是万民...”这种话从小到大他已不知从母后的嘴里听过多少遍了，现在想来应该也是齐戊这样讲给母后的。 “如果将军没有什么要事，孤就不便陪同了。”说罢不顾齐戊的反应，转身离开。 云烨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了门口翘首以盼的人，原本因为大殿里而带来的沉重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 “兄长。”云苓微微仰头，发间银铃轻晃，看见来人眼睛都亮了几分。小步向着他奔跑而来，腰间银铃的叮当声惊飞了檐下春燕。 “怎么在这儿等啊，外面风大，小心着凉。”看到云苓的那一刻，脸色也自然而然的柔和了几分，看着穿着单薄的人语气里的叮嘱也带上了几份担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阿爹和娘亲在屋里等你呢，我坐不住就出来看看。” “嗯，小妹长高了不少啊。”站在云苓的身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的思念做不了假。 “可不是嘛，兄长都去边关快两年之久了。”一边说一边向着屋内走去，跟着云烨说着家常。 “这两年京城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吧。”走在云烨身侧，思考着这一年的事。 “哦，对了，兄长今天在大殿上有见到贤王嘛？”脚步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什么。 “见到了...”明恪。”可能是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云烨的脚步也顿了顿，刚准备继续追问，却被打断。 “娘。”看的一年未见的家人，刚想问的问题也被抛之脑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走到云烨身侧，仔细看着他，见到没有什么伤才松了一口。 “孩儿让娘担忧了。” “贤王早上派人前来送贺礼，是阿爹怕你在议事堂冲动行事，所以才拜托贤王去关照关照。”微斜着头说出了云烨心里的疑惑。 “贤王怎么会...” “是前一段时间，为父陪同你娘亲去云隐寺祈福回来的路上遇见有刺客行凶，便帮了忙，没想到马车里的正是贤王，所以为父才为你求了这个情。” 第2章 宴前准备 齐家，齐戊坐在书房之中，怒火使然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拍到桌子上，茶盏中的茶水顺着他的力道飞溅出来。 “你也不瞧瞧如今的太子到底是何心性！”茶水顺着指缝滑落“这么长时间的教导都教到哪儿去了！” “父亲莫要生气。”齐墨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如今云烨也才刚回京，四皇子与五皇子那边还没有动静，我们也不必操之过急。太子只要没有大错也不会影响什么。” “没有大错？等到他真的酿成大祸就都完了。”怒气并没有因此平息，一旁的齐墨也是大气不敢出。 原先齐家是武将世家，但到了齐墨这一代在武将之中早已没有什么话语权，皇帝忌惮齐家，自然不会给齐墨立下战功的机会。 “罢了，明日贤王举办赏春宴你记得把玥儿带上，就当是见见世面。切记要看好太子，不要再让他惹出什么事端，最好让他少与贤王接触。”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神情尽是疲惫。 齐墨却难得没有及时回话，犹疑的看了看面前的人，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 “父亲，恕我愚钝。皇上对贤王那么纵容，让太子多与贤王接触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还要阻止。” “你觉得皇上对贤王的纵容是因为什么？”抬眼望着面前的人。 “贤王是皇上至亲的弟弟…”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明显都没有了多少底气。 “哼。”听到这般回答让齐戊不自觉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经历政变的皇帝需要一件事来证明他的品德高尚，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贤王就是他最好的办法。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贤王一直重病缠身还不敢参与政事。”简单几句的解释却让齐墨惊出一身冷汗。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袖中的手攥皱了衣料。 这可不是简单的皇家秘闻了。 “那贤王…”想要反问的话语抵在嘴边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是有多么的大不敬瞬间噤声。 “孩儿知道了。” 次日，天还未亮起，贤王府就挂起来红灯笼。 “主子，皇后派人来了，说怕主子累着特意派了人手来帮忙，您看？”小肆站在陌离尘身旁轻声询问着。 院子中央，陌离悠闲的靠在贵妃椅上，听见声音才缓缓睁眼，天边太阳还未升起，整个天空一片黑暗。 “哼。”轻笑一声。 “小肆你说，这春日宴的布置需要本王亲自动手吗？”手里的折扇打开掩住嘴角淡淡的笑意，语气显得格外慵懒。 “当然不劳主子动手。”低着头在一旁恭敬的回答着问题。 “那你说，本王的身子已经弱到连说两句话都要算是劳累的地步了吗？”语气依旧带在点点笑意。 “主子您自会长命百岁的。”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哼，你这话要是叫旁人听到了怕是有人会不高兴啊。”轻笑一声合上折扇。“罢了，让他们进来吧，顺便记得谢谢皇嫂的恩典。”小肆的回答无疑是让陌离高兴的，脸上的笑意都明显起来，也不打算为难他便给了回复。 “是，主子。”得到回答便要动身前去安排，脚步在即将离开之时又停下。 “主子。”回头望着已经靠在贵妃椅上假寐的人。 陌离并没有因为他的叫声而睁开眼。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这一段话比刚才的回答更加坚定，像是想要让他安心一般。直到小肆最后离开陌离都没有动静，但是嘴角上扬的笑意证明他确实是听见了那最后一声的回答。 等到太阳悬挂天边之际贤王府的布置也已经完成。各官员携带家眷也陆续到场。 “兄长不和我们一起吗？”云苓站在马车外四处张望，但未能见到云烨的身影。 “你兄长早上进宫述职了，昨日行事匆忙，等会应该与皇上一同前往，我们先过去就好。”开口解释了两句。 “好。”听到回答后就乖乖的进了马车。 一路上云苓的内心都有些忐忑不安，手中的手绢都被攥出了褶皱。 “不要紧张。”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云母拉过她的手轻柔拍抚。 “这场宴会是贤王举办倒也是一件好事，贤王和善，不用担心。” “好。”在云母的轻声安慰下云苓也放下了心。 “等会儿到了宴会跟好你娘亲，这次宴会毕竟皇上也在，行事小心些。”轻声叮嘱，现在这个节骨眼一定要万事小心。 “要是遇到几位皇子行礼就好，不要过多交流。” 几位皇子党派之间的斗争明显，云家此时立下的战功倘若处理不好反而会成为一桩麻烦。所以还是要谨慎行事。 贤王府的朱漆大门前，云府的马车刚停稳，便听到一串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云苓掀开车帘，正瞧见齐玥扶着侍女的手下车，石榴红的裙裾扫过青石阶，腰间缀着的九鸾金铃在晨光中晃出一片碎金。 “哟，云妹妹也来了。”似是刚瞧见她，手指轻轻拂过手上上好的玉镯，瞧那成色估计也只能是皇后赏赐的。转过身望着云苓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是语气里的傲慢掩饰不住。 云苓下了马车刚要开口，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骏马似有要刹不住的架势，直直冲向贤王府，但在贤王府门前一阵急刹，扬起的风沙向着众人涌去。而刚下马车的云苓被吓得双腿一软险些倒了下去。 陌晟翻身下马，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眼疾手快的扶住即将倒下的云苓。 “没事吧姑娘。”一只手揽向她的腰间将人扶起，又迅速撤回手远离此地。 “抱歉啊，事情有些紧急，孤稍后再为姑娘赔罪，先不奉陪了。”语闭迅速离开，恨不得一步并做两步，飞快的朝门内而去。 “诶，太子哥哥。”齐玥看到来去匆匆的太子连忙在背后呼唤，追了两步实在追不上只能原地生气的跺了跺脚。睨了一眼还在原地的云苓冷哼一声朝着宴会里面而去。 而云苓还愣在原地，太子身上的龙涎香似乎还在她的身上残留，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 “苓儿，没事吧。”目睹一切都云母拉着云苓有些担心的望着她，事情发生的有些太快，让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事娘亲。”回过神来拉住了母亲的手。“那位是…” “那位是当今太子。”拍了拍云苓的手，“没事就好，我们先进去吧。” “好。” “小肆，你家主子在哪儿？”路过小肆时脚步微微停顿，询问着陌离的位置。 “见过太子殿下，主子现在应该在后院竹亭，需要为您带路吗？”低着头语气恭敬。 微微点头，离开的脚步在听到小肆说要为他带路时又停了下来。想到上一次来找皇叔却因为自己迷路变成了皇叔来找自己，轻咳一声脚步顿时缓了下来。 “那好吧，你带路。” 主要他很少来贤王府，找不到路也怪不了他。 “太子殿下，这边请。” 竹亭四周垂着青纱帐，陌离尘正在煮茶。茶碾旁搁着本经书，经文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皇叔！"陌晟闯进来时带翻了一盏茶，茶渍晕染了书籍，连带着陌离尘的衣袖都被浸湿。 “咳咳。”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到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陌晟昀站在一旁，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状况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皇，皇叔，你没事吧。”手拍了拍他的背，又觉得这样似乎不管用，拿起一旁的茶水递过去。“需要喝点茶吗？皇叔…” 摆了摆手慢慢缓了过来，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在此刻却显得更加苍白。 “无妨。”原先温润的嗓音也在此刻显得有些沙哑。 “怀瑾是有什么急事吗？” 而原先急匆匆的陌晟此刻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言语，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在出口之时变成了关心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听到这番话陌离轻笑出声，并没有过多苛责。“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皇叔又不是不欢迎你，不必这般匆忙。” 听到陌离这般话语倒是让他心里莫名涌出一阵委屈。“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宴会，孤也见不到你。” “你这孩子。”轻笑摇头。 陌晟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出神，他不理解，明明陌离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母后还有舅舅都会劝诫他远离。 明明他不应该被困于这般牢笼，却偏偏重病缠身。 明明他值得世间的所有最好，却偏偏被所有人远离。 “…皇叔”回过神来表情变得有些沮丧。 “宴会快要开始了，你先去换一套衣服吧。”声音有些低落。 陌离站起身来有些好笑的望着眼前的人。“我的衣服被泼，经书被毁我都没伤心，你伤心做什么。” “只是觉得，皇叔这样的好心，会被人利用吧。”低着头，丧气的语气做不了假。 “哼哼。”笑出了声“好了，莫不是还要本王哄哄你不成。” “你也去前厅等等吧，本王换个衣服就去。” 第3章 身体孱弱 陌晟缓步回到宴席中，除了席位就在一旁的陌蕴并无人注意到。 “哟，皇兄来迟了，许久不见人影还以为你今日不打算参宴呢。”陌蕴抿了抿手边的茶，转头看向另一旁也空着的席位。“五弟与八弟也还未来呢，这瞧瞧时间怕不是睡到日上三竿了。”挑挑眉，言语里的嘲讽明显。 “皇叔好不容易设宴一次孤又怎会不来。四弟倒是来的早啊，还以为四弟会等父皇一同前来呢。”悠然入座，端起面前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全然不似刚才在陌离面前那般小孩子模样。 “父皇日常忙碌，我既不能分忧又何必打扰呢。倒是皇兄，父皇前些日子交给你赋税的案子，也不知道皇兄查的如何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就这样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话题引回他的身上，脸上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怎么，四弟莫不是也想锻炼锻炼，刚好今日大喜，你一会儿与父皇请求父皇肯定会答应你的。”波澜不惊的回应着他的话语。 倒是陌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还不等他回话听见陌晟又再次开口。 “倘若四弟不知如何开口，孤倒是可以为你请求一番。” 这番话语下来陌蕴脸上原先的幸灾乐祸完全不见了，眼睛眯了眯。 谁不知道这赋税案牵扯甚多，处理不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倘若顾及身后之人找个替罪羊父皇那边不一定会接受，要是真抓到背后的人…呵，那他可就有的难受了。 “不必了，这是父皇…” “诸位大人见谅，我家主子咳疾复发…”小肆不知何时站在了台前鞠躬作揖，衣角上还沾染的有药渍，看样子确实是事出突然，连一身干净的衣服都未来得及换。 “宴会如常…” “皇兄刚是从皇叔那儿刚回来吗？”陌蕴看着陌晟脸上明显错愕的神态，那一瞬间的紧张做不了假。 “这么多年了，皇叔的咳疾越来越严重了。皇兄不去看看吗？”摇了摇头，看着在小肆的代劳下宴会如期举行，歌舞也随声而至。他知道陌晟很敬爱陌离，他也亦然。不同于陌晟那般明显，他私底下也曾偷偷给陌离送过不少补品。 陌晟刚站起身想要朝着小肆走去就被叫住了脚步。 “太子殿下。”齐墨急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人，早在小肆说陌离咳疾复发时他就一直盯着陌晟了，算算时间皇上应该也快到了，此刻他绝对不能离开。 “太子殿下，小妹最近刚新学了一首曲子…”话一出口齐墨就后悔了，这理由还不如不用，让太子赏脸他那儿那么大的胆子，但是事出紧急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这场闹剧陌蕴倒是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酒。“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探望探望皇叔吧。”说完还拍了拍陌晟的肩膀，脸上带着笑意离开。 陌晟停留在原地脚步无法再往前半分，站了太久让底下的朝臣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玥儿琴艺一向出彩，这样吧，与其孤一人评鉴不如等会儿父皇来了一同欣赏欣赏。”一边说一边坐回了原位，没有想要跟随齐墨前往的意思。 “是。”齐墨心中松下一口气，好歹陌晟不打算离开，这样便足够了。鞠躬作揖后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陌晟看了看桌上那杯不知何时被填满的茶水，又看向茶水一旁摆的酒盏。 “这是什么酒？” “回殿下，这是桃花酿。”一旁侍奉的婢女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眼神望着面前的桃花酿有些出神。 “你家主子不是不能饮酒吗？”问题出口的一瞬间陌晟就有些懊恼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即便陌离不饮酒但这是宴会，自然也会招待周全。 “主子确实不饮酒，但每年都会采集桃花制作桃花酿，有时会赏给府中的下人，要是遇到喜事也会偶尔小酌一杯。” 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你家主子上一次遇到喜事饮酒是何事？” “是云小将军捷报传回那日。” “云卿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可有心怡之人啊？”贤王府外云烨站在皇帝身后，两人一路上闲聊了许久，看起来到也有几分和睦。 “臣暂未有此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今日宴会你也可好好瞧瞧。”笑了两声，抬步向府内走去。早已有下人等在门口上前引路。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 “五皇子，这样实在不和规矩啊，娘娘今日刚交代过不可领婳儿姑娘来赴宴啊。”声音带着焦急，话语里满是劝说不动的绝望。 “皇叔不会在意这个的，都跟你说了你瞒着她不就好了，怕什么。”语气里是满不在乎，一只手搂着姑娘的腰，一边还调笑的望着怀里的姑娘。 “就是，贤王大度又怎会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福公公还是不要担忧啦。”一边说一边又往陌宸怀里靠了靠。 两人完全不顾身后之人的劝阻进了王府，那知刚进门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皇上与云烨。 陌宸脸色一僵，迅速把原本还搂在女子腰上的手缩回，脸上的调笑之意也敛去。 “见，见过父皇。”低着头此刻的他只后悔没有晚些进来。 见到陌宸行礼身旁的人也反应过来，原本半露香肩也立刻收拾整齐，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 “小女子见过皇上。”那还有刚才的那般硬气，跪在地上声音还有些发颤。 紧随其后进来的福公公只见他满头大汗，因为劝说不动表情是明显的焦虑，就连脸色都因为焦急而变的发红。 此刻见到前方的皇上也是忙不迭的跪下行礼。“奴才见过皇上。” 一时之间喧闹的门庭安静下来。 迟迟不见皇上喊起身，陌宸的内心也就愈发忐忑。 “你瞧瞧你，成何体统！” “你皇叔大度就允许你把教养全部抛之脑后吗？” 皇上的脸色愈发难看，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父皇息怒，是儿臣错了。” “陛下息怒。”一旁的云烨也跟着出声劝阻着。 “宴会结束就滚回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学会了礼仪什么时候出来。”这也是对陌宸的一个惩罚了。衣袖一挥一不管身后之人是何脸色，转身离开。 “是，儿臣知道了。” “皇上驾到。”一声通传让宴会的歌舞声停了下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今日宴会，诸位不必拘束。”抬抬手，面带笑意的望着底下的人。 “宴会继续。”随着声音落下，底下的歌舞再次响起。 云烨从进入宴会时就一直在搜寻贤王的身影，几番确认贤王确实不在才转身询问一旁早已入座的父亲。 “父亲，我看贤王似乎不在啊。” “贤王咳疾复发，说等会儿到，四皇子已经前去看望了，应该并无大碍。”一边说一边示意他看向四皇子的席位，果不其然位置上并没有人，而一旁的五皇子也珊珊来迟，身旁依旧是刚刚在门口见到的女子。 点了点头倒也不再多言，一旁的侍女将茶水摆上，连同桃花酿一并端上。 第一个出声的是陌晟，手中端着酒杯，望着云烨眼中带笑。 “边关大捷乃是喜事，小将军英勇神武确实为不可多得的将才。这杯酒孤敬小将军。”话闭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单手示意，将话语权转交给云烨。 起身先是微微鞠躬，随即拿起刚刚斟满的酒杯“太子殿下谬赞了，保家卫国为臣职责，还是要多谢吾皇对臣的信任，恰好未曾辜负皇上期许，谈不上英勇神武。”说完也是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将战功的主要原因归咎于皇帝的眼光好。 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台上的人心情大好。 “好，好啊，哈哈哈哈哈哈，云卿不光英勇神武还很谦虚啊，大胤有这般子弟又何愁不会千年传承。” “朝中有云烨这样的武将，在父皇的统领下，我大胤只会越来越强盛。”陌晟抬首附和着皇帝的话语，手中的酒杯也已再次填满。 “太子之言甚是啊。”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的空隙，陌宸连忙附和着太子的话语。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大家一起共饮一杯。”显然皇上此刻很是高兴，端起酒盏示意。 “大胤必将千年传承，万年永辉。” 一番交谈过后皇上似乎才突然发觉贤王不在。四处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过了许久，朕似乎还未曾瞧见贤王的身影啊。” “回父皇，贤王刚刚咳疾复发，四弟已先去看望。”话闭，语气里是不可察觉的担心。 “罢了，朕去瞧瞧。”“儿臣带路。”一个借口名正言顺的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臣…”“咳咳，抱歉…耽误了许久。”还不等云烨说出想要伴随的话语贤王就带着四皇子回到了宴席之上。 “砚知啊，身体感觉如何，朕不是说叫你不要操劳吗？”看到来人脸色苍白，语气都带着几分担忧。 “臣弟这身体一向如此，刚刚也已经喝过药了，倒是劳皇兄挂念了。”说罢又轻咳两声，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 站在众人身后的陌晟想要上前的步伐被挡住，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忍了下来。 “先入座吧。”皇帝上前两步，甚至亲手搀扶着陌离，将他引入席位。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不必为我担心。”等到陌离回到席位之际这场宴会才算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小将军凯旋而归，平定边疆战乱，为百姓解忧，实属不易啊。只可惜本王身子孱弱，只得以茶代酒，敬小将军一杯了。”端起面前早已放好的茶杯，示意而后，饮下半杯。 “多谢王爷夸赞。”桃花酿清甜甘冽，并不醉，一饮而尽后又回到位置上。 “话说回来，这口头的夸赞也体现不了本王的诚意，不知云小将军是有什么本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提，本王定当满足。”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意，望着他的眼眸平淡，看不出来他的心情。 “卑职暂无需求。” “既然如此，这个要求等到小将军有需要时，再兑现也可。” 似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开口的机会，“皇叔府中的桃花酿清甜甘冽，回味无穷，不知孤是否有幸，带回两坛日常得以品鉴。”原本默不作声的陌晟适时的出声讨要着美酒。 “自然可以，待会儿让下人备两坛给你送去。”目光转向陌晟，一同与所有人一般的温柔，似乎可以无条件答应所有人的要求。 台下歌舞声停歇片刻，众人往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齐玥换了一身衣服，一把古筝放在台中，手指轻拨两声似在试音。 “这是齐玥是吧？”台上之人眼熟，让皇帝开口提及。 “启禀皇上，臣女前些日子习得一曲，今日斗胆请陛下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