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 第112章 逃婚 约定的一刻钟时间才刚过半,苏羡便带着少女找到了江涣候着的地方。 除了江涣立于车旁看向她们来时的方向,其余人都保持着行进的队伍,没有随意走动和观望。 即便如此,之前从不曾以如此狼狈的模样示人的少女,见到这支十几人的队伍还是窘迫地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来钻。 苏羡放下少女,悄然将有些脱力的手背在身后,江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少女勉强将衣衫理得整齐了些,欠身行礼,被苏羡扶了起来。 “客套话不必说了,先上车吧。” 江涣嘴角挂着礼貌的浅笑,看起来也不欲多言,只轻轻点头表明了态度。 “央央!” 紧促的马蹄声踏尘而来,马背上的少年声音焦急。 少女正欲上车的动作一滞,已经止住许久的眼泪又涌上眼眶。 苏羡注意到少女泪蒙蒙的双眼:“你们认识?” “不认识!” 少女都不曾向着声源方向看去,便飞快回答。 “央央,央央——” 少年急急勒马,顾不上一旁站着的苏羡和江涣,伸手去扯少女的衣袖。 苏羡挑眉看着明显是在闹别扭的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负在身后的酸胀手臂突然感受到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低头就见江涣默默替她揉捏。 “夫人方才的姿态倒是潇洒,大约没想到此时颤抖的指尖会泄露狼狈吧。” 苏羡装傻:“但这样不会扯到伤口嘛。” 江涣不说话,手上的力道重了两分,酸爽如同一阵电流直冲天灵感,苏羡咬唇,自觉理亏,转移话题道:“你看他们两个,怎么办?” 江涣头也不抬:“夫人对别人的事一向很上心。” “嘶——也不是。” 苏羡故意轻吸一口气,江涣揉捏的力气果然轻了许多。她强忍着笑开口。 “在这里停久了也不安全,我是担心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说得不对,苏羡觉得江涣的声音又凉了几分:“我们不至于那么急。” 江涣扫了一眼拦着少女上车的少年和一直转身坚持背对少年的少女:“我劝夫人此时还是收起你的古道热肠为好,他们二人的争执显然只是一时,但你若掺进其中,无论偏袒哪边都容易成为吃力不讨好的恶人。” “夫君说得有理。”苏羡应和道,“不过若是能尽快结束这种意义不大的争端,我倒不介意当上一当恶人。” 江涣也不知她又有了什么主意,只见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留下一句“看我的”,走向了二人。 “沈时溪,”少年隔着衣袖握住少女的手腕,压低声音连名带姓喊她,央求中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世伯都要急死了,跟我回去吧。” “麻烦这位郎君让让,”苏羡抱臂站在少年身后朗声道,“我们还要赶路。” 少年眉头深蹙,虽不清楚沈时溪遭遇了什么,为何会与眼前几人同行,还是恭敬抱拳:“感谢这位娘子收留小妹……” 沈时溪抢白:“谁是你妹?我不认识你!” 她甩开少年,凑到苏羡身边:“侠女姐姐,我们走吧。” 少年急得要又去扯沈时溪的胳膊,被苏羡敲在腕上:“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她都说了不认识你,小郎君快些让开吧。” 苏羡这一敲用了巧劲,看着力气不大却震得少年手腕发麻,又不至于真被伤到。 眼见沈时溪被苏羡护着,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少年心急如焚:“抱歉,小妹任性,但我必须将她带回去,得罪了!” 他前迈半步,出掌想要逼退苏羡。 苏羡微微后仰,抬臂轻松挡下,顺势改挡为抓,将少年拉进后送出一脚。 少年闷哼一声,向后连退几步,鞋底磨过沙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苏羡抿唇,内心啧啧赞叹,这家伙还算机灵。她自知没用什么力,少年却借势演了一出苦肉计。 沈时溪见扬起的尘土中少年满脸痛苦,果然不忍再装下去。 她低低央求苏羡:“侠女姐姐对不起,别打他了,我们确实认识。” “那你跟他离开吧。” “我不想跟他走。” 苏羡有些讶异,只好继续装冷酷到底:“我虽然救了你,但也没义务一直带着你。” “我爹是宁昌的盐商,姐姐救了我,定有重金酬谢。” 苏羡看着眼前毫无防备之心的少女轻叹一口气,努力绷住表情:“可是你不走他一直缠着怎么办?我们还要赶路。” 沈时溪咬唇:“可以让他同行一段路吗,我和他说清楚后便要他离开。” 少女眼睛还肿着,眼圈又已红了。苏羡被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实在难说出拒绝的话语。 苏羡趁着沈时溪去与少年说话,向江涣复述了她和少女的对话并总结:“失策了。” 江涣噙着笑:“有言道‘送佛送到西’。夫人既然救下她,送到宁昌也无妨。反正距此不过三两日的路程,我们南下也会路过那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上,苏羡被说什么也要挽着她不肯松开手的少女拖上车,与默默跟上来的江涣和少年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某姓凌,字清越。” 少年率先自我介绍,还没说完,被少女一个白眼截断:“装什么装。” 沈时溪指着他向苏羡道:“侠女姐姐,他叫虎头。” 凌清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沈小娘子,我已经有表字了,不许再提那个名字!还有,你该叫我阿兄。” “呵,现在装什么客气。” 少女冷嘲热讽,不去看他,继续转身与苏羡说话:“侠女姐姐,我叫沈时溪,你叫我央央也行。” 苏羡被她叫得耳热:“我叫苏羡,这是我夫君……” 江涣颔首:“某姓江。” 凌清越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她已经大咧咧自报家门,干脆也放弃遮掩,摆出有些强硬的态度:“沈时溪,和我回去。” “不回。” 沈时溪硬邦邦甩出两个字,与苏羡说话时又换上了甜甜的语气:“我可不可以还叫你侠女姐姐?” 见苏羡没有反对,她继续道,语不惊人死不休:“侠女姐姐,你绑架我吧。” “你疯了?”凌清越喊。 沈时溪继续忽略他,只看向苏羡:“你随便派个人把我的贴身物件给家里送过去,要价千两白银不成问题,就当是我的谢礼。” “我不想回去。”她扁着嘴巴,满脸委屈,“父母要给我议亲,我不想嫁人才偷跑出来的。” 沈时溪低下头,动作隐秘地偷偷看了凌清越一眼。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酸谏 沈时溪的小动作落在苏羡眼中,实在明显得很。 偏偏真正该接收到这个信息的凌清越对此一无所知,在听到她要议亲时,身体便陷入僵滞。 苏羡无意去捅这层窗户纸,用手帕替少女擦去脸上的灰尘。 “你有没有想过不回家之后准备去哪儿?”苏羡语气柔和,说出话的却不留情面,“你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未来必然还会遇到和今日差不多甚至更糟的情况,你要怎么做?” 沈时溪嘴唇紧抿,眼睛看向一角,眨动频率很高,努力克制着泪水不要往下掉。 她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张,又用了两个呼吸平复才说出话来:“我离开家时请了护卫的,准备了银两和吃食。还特意穿了最素的衣服,没带什么钗环首饰……只是,只是护卫没选好……” 她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继续道:“昨晚他们把大部分银钱卷跑了。之后我肯定选更好的护卫……” 苏羡摇头:“你该庆幸你找的护卫还不算太差,只打了你银钱的主意。” 沈时溪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甚至不知道我姓甚名谁,要去何处,就敢自报家门上我的马车,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苏羡随意打量了凌清越一眼:“你的同伴也一样,明明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却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两个人都主动送上门来,还告诉我随便一件贴身物品就能要价千两白银……” “你的父母应该很宠爱你,所以你连基本的防备之心都没有。” 她的语气甚至比一开始更加柔和,上扬的语调却让人听着莫名发冷,手指轻轻点过沈时溪的身体。 “如果我第一天送一件贴身物品,第二天送一缕发丝,第三天送一节手指……是不是万两,哦不,几十万两,你家可能都出得起,你猜我会不会动心?” 沈时溪脸色发白,声音也带着颤;“可是你方才救了我。” “是啊,我用五两银子就救下了你,你怎么确定我不是为了把你卖出更高的价格?” 苏羡笑眯眯地:“你应当看得出,我也是个商人,唯利是图的那种。” 江涣见她演的起劲,配合着不发一言,却在凌清越想要动作的时候默默把他摁在了原地。 沈时溪见到凌清越用力挣脱却无济于事的模样,眼泪彻底不听使唤,大颗大颗砸下来。 苏羡却要再添把火:“不知道凌小郎君能值多少银子……不过换不来银钱也不要紧,毕竟模样清俊,留下来做个……” 她瞥见江涣的脸色,换了说辞:“……小厮也不错,看着身板也还算结实。” “苏姐姐,”沈时溪哭着小声道,“你,你是故意吓我的吧?” “是啊。”苏羡估摸着差不多了,适时喊停,恢复了正常语气。 沈时溪一时呆住,眼泪都忘了擦。 “就是吓唬你的,”苏羡坦然道,“但这些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像你这样除了哭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还是早些回家为好。” 沈时溪怔怔看着她,嘴角一点一点向下撇,眉头一皱哭出了声。 “诶呀别哭别哭,”苏羡心虚地把手帕往她手里塞,“眼睛还要不要了。” 她示意凌清越上前去哄,少年却梗着脖子抱拳道:“感谢苏娘子的良苦用心,是该让她好好长些教训,以后才不敢再这般胡闹!” 沈时溪把眼泪全都蹭到了苏羡的衣袖上,抽抽噎噎回怼道:“某人天天看起来威风,总摆一副教训人的架子,遇到事还不是只能干瞪眼,站都站不起来!” “沈,时,溪!” “叫什么叫!” 两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苏羡有些无奈地撑住额头,注意到江涣盯着她看。 “怎么了?” “我在想,夫人好像很看重外貌。”江涣的语气略怪。 苏羡打哈哈道:“毕竟秀色可餐,赏心悦目嘛。” “只是不知道夫人对于秀色的标准是什么。”江涣凉凉道。 “苏姐姐——” 沈时溪与凌清越的战争没持续多久,便以凌清越气到哑火而告终。 沈时溪抱住苏羡的胳膊,带着浓重的鼻音喊她。 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少女咬着嘴唇,下巴微扬,眼神却是四处乱飘不敢与苏羡对视,嗫嚅几次才将话低低送出口:“谢谢你。”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便不再难说出口:“谢谢你救了我,还愿意和我说这些,之前是我太天真了。” 说着说着还是觉得难为情,她便像一只小猫,把脑袋放在苏羡肩头蹭来蹭去:“你再收留我几日好不好,我不敢一个人上路了,只想和你这么厉害的人待在一起。” 凌清越也有些赧然,向着苏羡和江涣正色行礼:“苏娘子,江郎君,能否容我们二人同行一段,某定会重谢!” “好了好了,我们恰好顺路,路上搭伴还热闹些。” 赶到落脚的小镇时,吵了半路的沈时溪和凌清越,与一直听着他们拌嘴的苏羡江涣都满脸倦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得以梳洗整妆的沈时溪一下马车便钻进了客栈房间。 她比苏羡稍矮一些,苏羡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宽宽大大,不得已要把袖管卷起两卷。再配上她本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些的圆脸,愈发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沈时溪晚饭吃得很少,嘴上虽没说什么,但从她每次筷子拈起的一点饭粒还不及麻雀叼进嘴得多的状态,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吃不习惯。 晚饭后,沈时溪和苏羡几个围在一起,仔细讲自己从偷听到父母给她议亲,到她看见有人上门便偷偷离家出走的故事。 凌清越走过来,嘴里嘟嘟囔囔:“这么挑食,也不怕哪天饿死!” 说罢,在她面前扔了一袋东西。 “要你管!” 沈时溪翻了个白眼,手上却一把抓起青绿色的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青翠欲滴的梅子。 她给围坐在桌前的几人分,霜藜率先咬了下去,前一秒还带着意味深长笑容的脸瞬间皱在了一起:“什么呀,这么酸!” 苏羡和竹影本就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手一齐收了回去。 沈时溪咯咯笑道:“我口味比较独特,就喜欢吃这种酸倒牙的。” 她笑着咬下一口,发现凌清越还未离开,又瞪起眼睛:“我们女孩子聊天,你还凑在这里干嘛?” 苏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有什么事吗?” “苏娘子,”他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今日一直手下留情,有机会可否向你讨教几招?” 苏羡一口答应下来,见凌清越离开,霜藜挤眉弄眼:“啧啧啧,这种酸得没几个人能吃的梅子,偏巧他就随身带着。” 沈时溪抿着笑,下巴微抬,轻哼一声:“算他识相。” 霜藜继续吐槽:“你们两个年纪不大,小花样倒是不少。” “我去年便及笄了!”沈时溪鼓着嘴反驳。 “看不出来。”霜藜一把搂过竹影,“我们竹影都不像你那么幼稚。”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计谋 江涣坐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位置上,注意着几人的动向。 等到风翎已经汇报过明日行程,云隐也讲完了这几日收集的情报,她们几人依然时而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时而突然爆出一阵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今日夫人捡到的两个家伙简直像是嘴巴一刻不停的麻雀,叽叽喳喳,比他手下话最多的霜藜还要更闹腾一点—— 偏生还黏人的很,一路上抱着夫人的手臂说个不停,让他与夫人都没有机会再说上几句。 江涣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明日我们需抵达宣阳,出发时间要稍微提前一些。” 他并未多说什么,像只是来做一个简单的提醒。 苏羡听后,已经因困倦而有些放空的双眼突然睁大了些。 她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额角,看来又要起得比太阳还早:“那我们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她双手撑住桌面站了起来,把桌边围坐的几人往各自的房间赶。 计谋得逞的愉悦感还未来得及扩散,江涣的心因一个声音重新提起。 “苏姐姐,我要和你睡。” 沈时溪一点一点蹭到苏羡身边,撒娇道:“我害怕一觉醒来,又只剩我一个了。” 她脸上笑嘻嘻的,微微蹙起的眉眼里却泄露出些许没藏好的担忧与恐惧。 少女的眼睛还微微肿着,一对眸子波光粼粼。 “好好好。” 苏羡有些禁受不住她这样可怜巴巴的模样,连声答应。 江涣收回视线,顺便收起了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期盼,唇角的笑不大明显地淡了几分。 春末的阳光已经稍微显出一些毒辣来,死皮赖脸地一直照在头顶与脊背上,让人生出些躁意。 马车内又传来一串脆亮的笑声,江涣骑在马上,有些不解地想:“她们为何会有这样多讲不完的开心事?” 从昨日到今日,他已数不清马车里传来了多少次嬉笑声,是与他相处时,夫人从未展露过的开怀。 江涣的余光扫过身旁的凌清越,少年不久前才有些狼狈地被赶下马车—— 每到中途停下,少年总要找些理由去马车上转一圈,无法避免地与少女产生一些鸡毛蒜皮的争执,再哑口无言地出来。 看上去他乐此不疲,此时又心不在焉地向身后的马车望去。 江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握住缰绳的手却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他待人向来算是温和有礼,现在却在面对这个少年时,连最擅长的微笑都有些僵硬刻意。 脑海中总是闪过午时所见的一幕。 夫人手执柳条,耐心地给少年喂招。 阳光似金,在枝条上翻飞的树叶间跳动,而她正是执光为武器的侠客,软绵绵的柳条也在一招一式中尽显凌厉。 她轻掸开眼前飘飞的柳絮,即使面色稍显疲惫,依旧能一眼指出少年动作的疏漏。 少年眼中满是敬佩,不知与她说了什么,让她唇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江涣有些摸不清心底的烦乱来源,他自知这不该全然推给燥热的天气,或许是嫉妒? 不止如此,他想。 虽然他的确在意夫人向那个少年展露笑靥,但他清楚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垂眼去看因抓握过于用力而被缰绳硌红的掌心,不动声色地调整回该有的姿势,却突然感受到一丝冲动的笑意。 如果方才错误握缰的姿态落入父辈眼里,定然免不了斥责和成倍的练习;而他近来的想法若是被发现,或许他们会恨不得直接将他禁闭抄经。 不知不觉间,他生出许多不符合期望的念头与情绪。 苏羡有些疑惑地看着半垂天际的太阳,不确信地问风翎:“这就到宣阳了?今天那么早出发,我还以为要走很久。” 风翎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应道:“确实没想到竟然申时就能到,比计划的快了许多。” 他借着去停马车的理由溜之大吉,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主子昨晚在两个目的地中选了更近的一个,却又要提前动身。 不过,想来主子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苏姐姐!” “苏娘子。” 江涣走进客栈,正要开口唤住前面的夫人,就听到这两日听到太多次的两道声音。 沈时溪和凌清越一左一右将苏羡围住,两人像是永远不知疲倦。 “我们二人曾来过宣阳,这两日恰好是此地特有的‘祈愿节’,不知苏娘子是否有兴趣前往?” 苏羡还来不及回答,沈时溪便又黏在她胳膊上晃了晃:“去嘛去嘛,今天这里的人会做萤灯,很好玩的。” 被软磨硬泡到头昏脑涨的苏羡无奈:“好好好好好,去还不行吗。” 沈时溪咧开嘴:“那我去叫其他人。” 苏羡看着一溜烟跑远的沈时溪,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叹果然年轻就是充满活力。 明明昨晚她还因白日的惊吓陷入梦魇,哭着醒来好几次,今日却依旧这般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羡随意向着四周张望一圈,注意到门口处的江涣。 “夫君。”她招招手,“时溪和清越说这里有个什么节……” “祈愿节。” 凌清越笑着补充。 “哦对,祈愿节,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涣没有走近,逆光站在门边,表情看起来模糊不清。 “我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去了,希望夫人玩得开心。” “那好……诶呦,你们两个人慢点。” 苏羡与江涣说到一半,听到楼梯处沈时溪拽着竹影跑得叮叮当当的声音。 因为裙子有些长,沈时溪还险些绊倒,轻轻诶呦一声,有些尴尬地笑:“没事没事。” 江涣看着几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唇边浅浅上扬的弧度缓缓消失。 “说吧,怎么回事?” 云隐跟着江涣走进屋里,听到主子隐含倦怠的声音。 “近来,陛下又往边境分批增派了近万人,向宁国发动袭扰的频率也从一月一到两次增至每周一次。” 江涣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烦乱:“结果如何?” “伤亡一般不到两成,”云隐道,“看最近两次的情况,侵扰的规模扩大了。” 江涣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的烦闷。 “你先下去吧。” 屋中静得让人难以忍受,他起身推开窗,向着南边望去。 他手里还抓着那份关键情报没松手,可是他的皇兄似乎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等不及。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萤灯 暮色初临,比白日里温柔许多的阳光轻轻笼罩着小镇,街上不时跑过几个手持枝条的孩童。 “树枝摇,露珠跳,萤娘娘的轿子过石桥!” 孩童们笑嚷着,枝条上的水珠随着他们的动作在夕阳下甩出一道道金线,落在地上留下点点湿痕。 “他们说的‘萤娘娘’是什么人?”苏羡好奇地问。 又有几个孩子从苏羡一行人身边经过,枝条上扬起的潮湿化作水雾,让几人都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不是人啦,”沈时溪解释,“这里的人认为萤火虫有灵,尊称为‘萤娘娘’。这些孩子们用枝条洒水也是因为萤火虫喜欢潮湿,想通过这种方式引来更多的萤火虫。” “我记得听这里的人讲过,他们说最初发现宣阳这片地方并定居下来的几人,是在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跟着萤火虫走到了这里。本来是荒无人烟的地界,却有一位年轻娘子出现,给几人喝了热汤,分了米糕,几人醒来后却再也没有发现那位娘子的踪影,他们觉得是萤火虫的灵。” 竹影听得认真,轻轻“啊”了一声。 “可是,”她看了看四周,轻声发问,“不是说今日这里每家都会做萤灯吗?被抓起来的萤火虫一般第二日一早就会死掉的。” “宣阳做的萤灯不会真的捉萤火虫放进去。”沈时溪笑道,“可以看作是很小巧的灯笼。只是为什么要叫萤灯,我也忘记了……” “因为是比照着将萤火虫放进布囊照亮的萤灯做的。” 凌清越开口道:“他们特意把竹编的灯笼骨架做得小巧,里面的灯油少,烛芯短,最外层裹在骨架上的一般也是穿破的夏衣纱布,所以看上去不够亮,能照明的时间也短,就像寿命不长的萤火虫。” “家家户户会在今晚挂起萤灯,为的是给‘萤娘娘’指路,吸引真正的萤火虫前来。” “就你知道得多。” 沈时溪不满地嘟囔。 凌清越罕见地没有立刻怼回去,心平气和道:“是你记性不好罢了,当年是你想知道缘由,我们才一起找当地人问的。” 两个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之间的气压突然低了几度。 苏羡见状,拉着沈时溪转移话题:“那边的婆婆是在卖萤灯吗?” 沈时溪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亮了起来:“就是那个!我们去买几个吧,这里的人说点亮萤灯的时候用心许愿,萤娘娘就会听到你的愿望。” 苏羡和竹影被她拉着跑了过去,老婆婆的竹筐中只稀稀拉拉剩了最后几盏萤灯。 “婆婆,我们要四盏。” 沈时溪又恢复成活力满满的模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她接过老人递来的萤灯,分别递给苏羡和竹影,自己手里握着两个去翻荷包:“霜藜说她有事要忙来不了,我给她也带一个。” 凌清越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沈时溪故意装作没看到,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找到荷包,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麻烦把剩下的两只也卖给我吧。” 苏羡早已把铜板递了过去,拿起了竹筐中的最后两盏灯,往凌清越手里塞了一只。 “多谢苏娘子今日送的这盏萤灯。” 回到客栈,众人分别正要回各自的房间时,凌清越叫住苏羡道谢。 他脸上的笑有些苦涩,也不似在沈时溪面前斗鸡般的模样。 苏羡简直要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之间情愫暗涌却又各自嘴硬的状态,但毕竟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嘴边想要劝些什么的话,摇了摇头。 “不必客气,”她笑道,“是对你今日介绍祈愿节的酬谢。” 苏羡并未直接回房间,提着萤灯去叩江涣的房门。 她的指节才在门上敲了一下,甚至没听到屋内有人走动的声音,门便开了。 “你动作怎么这样快。”苏羡有些吃惊,调笑道,“不会一直在门边守着吧。” “正准备出去,恰好夫人这时候叩门。” 江涣唇边的笑意极淡:“夫人找我何事?” 苏羡扬了扬手中巴掌大的萤灯:“来给你送这个,当地人许愿用的萤灯。” 江涣视线落在那盏做工粗糙的灯笼上许久,伸手接过。 他让开门,引着苏羡进屋,柔声道:“用这个许愿灵验吗?夫人不妨给我具体讲讲该如何用。” “灵不灵验的不知道,”苏羡跟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入乡随俗嘛。” “至于用法,时溪说点亮萤灯的时候在心里许愿就好……应该还要把它挂在窗外吧。夫君有很想实现的愿望吗?我以为你大概不会信这些。” “以前不会信,”江涣把玩着那盏萤灯,“可能因为现在的确有想要实现,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的愿望了,也就想要在这方面寄一份希望。” 苏羡笑了笑:“那便祝你的愿望能被萤娘娘听见,早日成真!” “萤娘娘?” 苏羡现学现卖,给江涣讲了萤娘娘的故事,随口提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听时溪和清越说,明天才是正式的祈愿节,当地百姓会凑在一起做百家米糕,还会用艾草和野花编指环送给路人什么的……据说还蛮热闹的。” 江涣的指尖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夫人想要看看吗?我们可以明日多停留一天,参加完祈愿节再离开。” “可以吗?” 苏羡本来没这个想法,听到江涣的话,突然对参加祈愿节生出些期待来,毕竟一直坐在马车里赶路真的是一件极为无聊的事情。 “嗯,自然是可以的。” 江涣轻轻颔首:“赶路这些天大家都有些累了,歇一天不要紧。况且,听夫人讲完,我也想见识见识祈愿节有多热闹。” “好呀,那我们明晚一起去。” 苏羡语气都欢快了几分,江涣的嘴角也跟着往上翘了翘。 “不过夫君看起来有些疲惫,今晚你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畅快地玩。” 苏羡看着江涣有几分强打精神的模样,没有久留,叮嘱道。 “对了,”她出门前又折返回来,“今晚别忘了用萤灯许愿。” 江涣浅笑着答应,直到房门彻底关上,唇边的弧度方一点点抹去。 粗布做的萤灯触感磨砺,他放在掌心看了许久,本该为夫人送的礼物开心,内心却更多的是阴郁。 他该晚几分钟再出门的,他想,这样就不会因为听到夫人也给少年送了同样的萤灯,就不会被失落吞噬掉开心。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裂痕 窗外,萤灯微弱的暖黄色跃动。屋内,已经熄灯陷入黑暗的床帐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苏姐姐,你睡了吗?” “怎么,你有心事睡不着?” 早就听到沈时溪在一旁辗转反侧许久,苏羡问道。 沈时溪一个骨碌翻过来,撑起身子看向苏羡:“嗯,我有些害怕。” “还担心我会趁你睡着,把你一个人扔这里偷偷跑掉?” “不是啦,”沈时溪罕见地说话吞吞吐吐,“我是害怕回去……倒也不是担心受罚什么的,我没怎么和爹娘分开过,还挺想他们。只是觉得就这样回去后,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切还是老样子,我便是白跑出来一遭。” 苏羡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其实,”沈时溪咬了咬嘴唇,“他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我,是因为从家溜出来时特意让他看到,一路上也留了尾巴。” 沈时溪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两个人却都很清楚她在说谁。 “你离家出走也是为了他吧。这么喜欢他,怎么还一见面就要吵架?” 不知是否因为月华温润,少女看起来也比白日里沉静,她露出一个不大由衷的笑:“我们以前不这样的。” 沈时溪第一次见凌昀是在十年前。 一日阿爹突然将人领回来,这个仿若从天而降的少年从此便在家中长住。 起初她不喜欢他的出现,这个热情讨巧又乖顺知礼的家伙分走了阿爹很多关注。于是她总是又哭又闹,试图抢回来所有阿爹给他的东西。 他总是会笑着把那些塞进她手里,说:“妹妹喜欢拿去便是。” 爹娘便会笑着说她被娇纵坏了,转头便会塞给他更多更好的东西。 阿爹私下同她说,凌昀是故人之子,要她不要待他那样无礼。她却想起府中下人讨论的闲话:“该不会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不然怎么对他那么好。” 沈时溪想,他们猜的大约是真的,不然怎么待他比她这个亲生的还要好。阿爹还在骗她,说什么两家是过命的交情。 她那时不懂什么过命的交情,只是对他的恶劣变本加厉。 即便她一日比一日过分,凌昀从来也是让着她,直到她去抢他的玉佩,他说,抱歉,妹妹,这个真的不能给你。 第一次吃瘪的沈时溪气冲冲离开家去找好友,他们带她去冰钓,却不想她掉进了冰窟窿里。 冬日里刺骨的水迅速浸湿身上厚重的棉衣,带着她沉沉地往下坠去。四肢抓不到着力点,恐慌就如同四周紧紧包裹着她的水无孔不入,那瞬间她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在她隐约理解死亡的时刻,凌昀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再醒来时,是阿娘坐在床边,抱着她又哭又笑,时而还要骂她两句。等到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情绪终于平静几分,阿娘告诉她,凌昀为了救她差点没了命。 沈时溪头脑发懵地被带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凌昀。 原来她以为被死亡攫住的漫长时刻,其实只是一瞬。 凌昀却因为将她托上岸后没了力气,在冰水里泡了更久才被手忙脚乱的其他人救上来。他又在带她回来后,讲清了来龙去脉跟着忙了许久,才把冻得发硬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寒气早已入体。 他的脸颊因高热透出红晕,中途醒来时,神志甚至还不大清醒,见到沈时溪却笑了笑。 “你没事就好,对不起。” 沈时溪还没来得及问他道什么歉,只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凌昀便又昏睡过去。 低头去看,她一开始没能从他手里抢过来的玉佩静静躺在手心。 凌昀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害她被阿爹提着耳朵臭骂了一顿。 “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想要什么爹没给你买,为何连他父母的遗物你都要抢来?赶紧去给他道歉,听到没有?” 在把玉佩还给凌昀时,沈时溪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笑着说什么妹妹喜欢便留下吧。但她看到的是他惊喜而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真的不要了吗?” 沈时溪后知后觉地感到良心不安,把玉佩塞回他手里:“不要不要不要,本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不过是逗逗你。” 在他珍而重之将玉佩收起的时候,她还是嗫嚅着道了歉:“对不起。” 她没再抢过他的东西,但他在收到什么时还是下意识先递给她一份。 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很多人打趣说,他们比亲兄妹还亲。 湖水几度结冰,又被春风吹化,沈时溪和凌昀的心思也随着个头增长起来。 不知何时,她不愿意再听人说他们是兄妹,也不愿意叫他阿兄。她逼着他改口叫她小字,听到“央央”两个字从他嘴里喊出,会有一种特别的欣喜。 她时常会对着他的背影发呆,却又在看见他的笑容时,没来由的生气,可他只要说两句话,就能轻而易举逗她开心。 沈时溪想,他处处对我这样好,应当也对我有意吧。 她提着自己做的香囊去找他,听到阿爹说他年纪不小了,也该相看一些适龄的女子,她在窗下屏住呼吸,听到他说: “小侄孤身一人,蒙世伯收留教养,已是天大的恩情。这婚事……但听世伯安排便是。” 他们的谈话如同一道惊雷,劈碎了沈时溪自欺欺人的美梦,在两人之间劈出了深深的裂痕。 凌昀又在她面前摆起了兄长架子,可他越是这样划清界限,她便越生气。 凌昀说东,她偏往西;凌昀说危险,她就一定要去。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水火不容的状态,只是凌昀不似当年那样好脾气,或者说,他在别人眼中依旧是那个热情讨巧的少年,却在和她相处时变得容易生气。 他会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违逆中沉着脸喊她的名字。 “沈,时,溪——” 但说实话,她一点都不会因此觉得害怕而有所收敛。毕竟她与他相处了十年,而这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面对她都只会退让,毫无威慑力。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试情 沈时溪的声音很轻,黑暗中一双眼睛里有碎光闪烁,让人分不清那是不是堵在眼眶里的泪。 她顿了顿,像是在平复心情。 苏羡见她伤心,阐述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时溪,他喜欢你。” “我知道。” 她答得笃定,那一刻语气又变成了苏羡熟悉的活力少女。 “我就是要逼他说出来。” 这也正是她这次出逃的目的:让凌昀避无可避,去向她爹娘提亲。 凌昀喜欢她。 这似乎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不争的事实,除了她自己。 沈时溪用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想通了这件事。 并非是她迟钝,只是情窦初开时总是敏感又多疑,心情总是随着那人随意的一个眼神或动作忽上忽下,“他喜欢我”和“他对我无意”两个念头每日能在脑子里战上八百回。 当然更要怪凌昀,日复一日的关怀和体贴总是藏在那副摇摇欲坠的兄长架子里。在她偶尔故意营造出的暧昧氛围下,他也不曾行什么逾矩之事。 然而少年心事的隐瞒,哪有他们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在外人眼中漏得像个筛子。 是被她张牙舞爪缠上,又被凌昀私下偷偷警告的赵家二郎受不了,率先挑破了他们之间遮遮掩掩的心思: “沈时溪你放过我吧,你们两个人斗法别扯上我行不行。” 赵家二郎与她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将她点醒:“那小子看着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实际心思重的很,他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配不上? 一个事事做得利落出色,又十分讨她爹娘欢心的人,何谈配不上一说? 沈时溪兴高采烈地把两人的相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带着答案再去看问题,曾经的一切困扰都迎刃而解,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和纠结看起来充满傻气—— 与她一同成长的朋友里,没有一对真正的兄妹是如他们这般相处。 但喜悦总是难长留。 她对他的态度强硬到有些咄咄逼人,逼得他每天要念上十几次她的名字: 气急败坏的。 低哑无奈的。 冷凝成冰的。 沈时溪沈时溪,他满口都是她,说出的话却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 “所以你就选择了离家出走?”苏羡戳了戳沈时溪的脑袋,“为了爱情命都可以不要是吧。” “这是意外,意外。” 沈时溪抱住苏羡的胳膊撒娇,避免让她重提初见时的狼狈。 “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沈时溪正色道,“这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若是在我回家前还犹豫着没开口,我便再也不等了。” “当断则断的想法很好。”苏羡捏了捏她的手以示鼓励。 “不过,”她想到一个重点,“你有让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吗?” 沈时溪弹坐起来,摸着黑仍是一把就从枕下找出了玉佩。 “苏姐姐——”她的声音像是在蜂蜜罐子中滚过一圈,“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从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珠里,苏羡看到了一抹狡黠,她无奈的缴械投降:“说吧,什么事。” 日上三竿,已经忙了半晌的江涣从屋中走出,看到苏羡所住的房间门依旧紧闭。 “夫人还没醒吗?” 恰逢霜藜带着竹影经过,他随口发问。 “夫人半个时辰前就醒了,现在正在……” 竹影的话没说完,江涣注意到在一旁疯狂给她使眼色的霜藜。 江涣轻咳一声,冷声道:“是不是最近给你派的任务太少了?” “属下不敢。”霜藜一秒恢复正经,将试图隐瞒的情况主动汇报,“报告主子,夫人正在后院与凌小郎君切磋。” “这有什么,也值得你一副眼睛抽筋的样子?”风翎见霜藜吃瘪,幸灾乐祸地笑。 江涣神色未变,淡然颔首:“下去吧。” 霜藜立刻低头带着竹影远离,惟有江涣身后的风翎还笑嘻嘻。只是这笑没能持续多久,他便看到主子冰冷的眼神。 “属下这就离开。” 风翎收起露出的牙,往身后退了几步。 碧穹如濯,簌簌而过的风吹得树上每一根枝叶都在不安分地乱晃。 江涣在廊下驻足,远远看着树下二人交谈的身影。 他们的声音和表情都七零八落地消散在风声里,但他可以肯定那些内容不会是什么功夫招式。 因为江涣看到夫人递给对面的少年一样东西——看形状样式像是玉。 “这……怎么会在苏娘子手里?” 凌昀在看清苏羡手中玉佩的瞬间表情僵硬。 “时溪拜托我转交给你。”苏羡酝酿着情绪,“她说她不适宜再拿着这强求之物。” 凌昀没有伸手去接,强撑着笑:“这分明是我主动送她的,与强求没有半分关系。送出的礼物又岂有收回之理?” “可是,她与我说这是小时候不懂事抢来的,对郎君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要我一定替她交还给你。” “这不……这是……” 凌昀面色发白,语无伦次。 苏羡于心不忍地低下头,脑海中出现沈时溪握着玉佩时带着小得意的神情。 “这次可不是抢的。”她不舍地轻抚过玉佩的每一寸,“半年前他偷偷送给我的。苏姐姐帮我还给他吧,就说……” “时溪说,这块玉佩代表的情分太重,她即将嫁人,叫他人看到了徒生误会。” “苏娘子,”凌昀声音发涩,“请问为何她要托你转交,她人呢?” “唉。”苏羡由衷地长叹一声,又违心地继续说台词,“昨晚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回去后对着那盏萤灯哭了大半个晚上。或许这几日忧思惊惧赶在了一起,她一早便起不来,不知是否生了病。” 苏羡把玉佩塞进凌昀掌心:“那我先走了,还要再回去看看时溪。”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总觉得远处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却没看到院中有其他人的身影。 苏羡搓了搓被风吹得发凉的手臂往回走,瞥见廊下有一处落了许多残花败枝。 “不应该啊,”她有些纳闷,“这处的风还能比外面大不成?”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烦乱 西斜的阳光透过窗楹,有气无力地投下一小片光影。 神情恹恹趴在床上的沈时溪盯着光斑发呆,倏地坐了起来,戳戳一旁正在犯困的苏羡:“苏姐姐,你快去参加祈愿节吧,再晚些可分不到百米糕了。” 苏羡揉了揉眼睛:“那你呢?” 门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响,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时溪猛地钻回床上,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了些,双目放空,做出一副憔悴模样。 “……夫君?” 苏羡开门见到来人,有片刻讶异。 江涣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惊喜,心口的涨闷感更重了些。 “今日外面很是热闹,其他人都已陆陆续续出去了。不知夫人可还有兴趣前去看看?” “啊。” 苏羡轻呼一声,江涣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她果然忘记了昨晚的邀请。 “我正想去找你,”苏羡转头看了看里面,压低声音,“我可能还要稍晚一些,要不夫君你先去?” 江涣不知自己何时成了海上无帆无桨的孤舟,心情随着浪头起伏不定。 听到她说要去找自己的喜悦还未散开,就被后半句带来的失落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不动声色,勉强弯了弯唇角:“无妨,我在隔壁等夫人。” “不用不用——” 屋内传来沈时溪的声音,她急急忙忙跑出来把苏羡往外推:“苏姐姐你快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沈时溪用的力气不重,但苏羡毫无防备,被身后的力推得向前踉跄一步。 江涣眉头微动,硬生生压住了自己下意识后撤的步伐,伸手揽住了迎面而来的苏羡。 沈时溪动作很快地关门,又从门缝中探出脑袋,看到两人如同紧密拥抱般的姿势,掩下眼底的落寞笑道:“玩得开心些。” “这家伙真是……” 房门再一次紧闭,苏羡无奈地小声嘟囔。 她摔进江涣怀里的姿势有些别扭,两只手抵在江涣的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衣料后的温热。 苏羡小幅度动了动,揽在她手臂上力量却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她只好顺势在江涣胸口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我们走吧?” “好。” 江涣应得很快,却贪恋怀中的温暖,顿了两秒才将她放开。 他的手垂下时已将她的手拢入掌心,在看清她视线的方向后,略带不满地捏了两下,抢夺她的注意力—— 怎么这种时候她还要看向那个少年的房间。 心中的不悦卷土重来,被他若无其事地掩埋。 宣阳的空气似是已被艾草的清苦和米粮的醇香浸透,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发出惬意的哼鸣。 巧手的少女们耳边别着野花,十只手指上带满艾草编成的指环,向路人分赠她们亲手编织的好运。 苏羡只是向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姑娘回以微笑,手中就被塞了一把姑娘编的指环。 她笑眼弯弯,声音脆爽:“娘子收下吧,今日指环收到的越多,象征福气越盛。” “看来夫人会有很多福气了。”江涣轻笑,“我来帮夫人带上吧。” 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拿起苍翠色的指环,推向她的指尖。 苏羡的手忽的后缩,已经触到她指腹的草环落了空。 “怎么了?” 江涣关切地看她,脸上带着困惑。 苏羡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一点热意,大约已经沾上了夕阳的红晕。 他表情这样郑重地为她戴上戒指——即便只是草环,她也清楚戒指在这个地方尚未被赋予情定的含义,这个动作于她而言还是暧昧了些。 “没,没事。” 苏羡摇摇头,停下自己逸散的胡思乱想,重新伸出手:“只是有点痒。” 她向着太阳举起双手打量,十个指头上挤挤攘攘地套满草环,方才那点旖旎的心思在看到这一幕时散了干净。 她笑着随手薅下几个,套在了江涣的指节上:“这么多福气,也分你一些。” 两人随着人流走向香气最盛的地方,中央的空地上支起大甑,袅袅白烟蒸腾。 德高望重的老者念着冗长的祷词,垂髫小儿巴望着还未出锅的米糕,不住地吞着口水。 不论祈愿的对象是神仙还是精怪,众人所求的内容总是相似的:只盼来年风调雨顺,但求人人丰衣足食。 暮鼓的第一声敲响,诱人的米香终于冲破锅盖的桎梏,随风漫进每个人的鼻腔。 百家米糕虽说是镇上家家户户都会尽自己所能献一份粮,但在普通人家勒紧腰带也拿不出一斗米的当下,甑中铺下的大部分粮都来自镇中富商。 老者将主场交给富商,无人关心他究竟又说了什么。代表着分发米糕的锣鼓声一响,人群乌泱泱涌向提前搭好的席棚,却也乱中有序。 苏羡站在空地边缘,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路护着怀中的粗陶碗挤出人群,又将碗中分到的一角米糕塞给了另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少女。 明明他的眼神一直控制不住地飘向少女和她碗中的米糕,偏又在少女回望过来时看向另一边,装作浑不在意。 “夫人看到了什么,这样开心?” 江涣不曾注意人群,只见到身旁的夫人突然轻笑出声,她的笑仿佛能抚平一切烦忧,让他不自觉跟着扬起唇角。 “想起了时溪和清越。” 江涣哑声,咬了咬颊侧的软肉,那些阴魂不散的烦乱又变本加厉地缠上来。 “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苏羡依旧沉浸在周围众人传递出的喜悦里,主动提议。 江涣垂头去看这个随便说句话就能搅得他心乱如麻的罪魁祸首,她的眼神颇有兴致地在四周乱转,却总是落不到他身上。 夕阳逐渐隐去,天边最后的一点粉红云霞远远不及她淡粉的唇瓣美丽,此刻它们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露出一点皓齿,像是一轮新月藏于嘴里。 他感受着胸腔内血气上涌,突然升起一份冲动—— 江涣微微眯了眯眼,移开视线。 他真是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让那两片美好的唇瓣不要再有机会吐出任何关于“清”和“越”的发音。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流萤 “夫君不尝尝吗?真的很甜。” 苏羡晃了晃手中的枇杷,唇上还沾着晶莹的汁水。 “依我看,定是比不过摊主的嘴甜。” 他们没有去凑百米糕的热闹,在不远处的小摊上发现了竹篮中黄澄澄的枇杷。摊主一张嘴舌灿莲花,于是好些浑圆的枇杷就从那竹篮转移到了苏羡手上。 苏羡想起摊主方才滔滔不绝,似乎一口气能夸人一炷香不重样的架势笑了笑:“夫君说得在理。” 不知为何,江涣心头的那点不快愈发明显。 “看起来夫人蛮喜欢那个摊主,不如回去把他的枇杷都买下来。” 苏羡觉得他今日语气颇怪,不解道:“他的枇杷是不错,你想多买些也没什么不可。不过买卖关系,哪里谈得上喜欢。” “哦?这样吗?” 江涣语调依旧如往常温和,却不知怎的,苏羡就是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以为夫人对能说会道的都很喜欢。” 她也不知这人怎么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中邪一般,耐下性子问:“何以见得?” “毕竟夫人总是与这类人交好,譬如霜藜,还有最近同行的沈小娘子和凌郎君。” 苏羡刻意留心观察了他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他提及凌清越时不经意的重音便现出端倪。 一种导致他这些异常的可能性渐渐浮上心头,苏羡觉得不可置信,又越想越觉得合理,忍俊不禁。 她的目光仔细捕捉他的每一个表情:“夫君,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江涣别过视线不看她,脚上的步伐也急了些,显得凌乱不得章法。 “吃什么醋?何醋有之?” “是啊——” 苏羡看着他迅速发红的耳尖偷笑,才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是在吃什么醋呢?我可得好好想想……” “咳。”江涣少见的慌乱,“夫人不必为此费神,我本就没有……” “啊——” 苏羡使坏,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将他否认的话都堵在嘴里。 “夫君不会是在吃凌清越的醋吧。” 许久没有见江涣的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的模样,苏羡的手指移到他的颊上戳了戳,轻笑道:“好烫啊。” 江涣羞窘到有些气急败坏,捉住她肆意捣乱的手指,嘴微微张开,简直已经无法压抑想要以轻咬作为惩罚的冲动,却还是闭上了嘴。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汹涌澎湃的心情:“夫人莫要这样取笑我。” 他顿了顿,看到她眨巴着眼睛藏不住笑的模样,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没有吃醋。” 苏羡清清喉咙,故作正经:“没有就好。” 江涣却从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和炯炯发亮的眼睛里猜到她定然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可是他的防备之心在她面前一向起不了任何作用。 尤其是在她的手主动来牵他的手指时,他已彻底丢盔弃甲,高举降旗。 她的眼睛先于嘴巴,弯成一对月牙,源源不断流出笑意。 “没有就好。”她轻声道,“毕竟我还要带夫君去一个地方,是清越告诉我的好去处。” 尽管提前有了预感,江涣还是在“清越”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忍不住逸出一声冷笑——她还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 他不该心软的,他想。 这样就不用看她一脸计谋得逞的笑——罢了,这笑容让她看起来无比生动,偶尔出现也无妨。但他至少应该在刚才咬下那一口,让她为这样肆无忌惮的笑付出一点小小代价。 他的手挣扎出来,反握住她,摩挲着掌心中柔软的手。又不够满足地一点一点侵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江涣轻叹一声,实际上,他哪里舍得她付出什么代价。对上她的眼睛,就连“不去”这两个简单的字都说不出口。 拒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说出的句子却成了:“夫人想要带我去哪里?” 斑斑点点的星子在遥远的夜幕上闪烁,苏羡和江涣行走在河岸边,听取蛙声虫鸣一片。 葳蕤的草木带着潮气,偶尔蹭到皮肤上,还会让人惊觉这些柔软的茎叶不似表面无害,不经意间划过也会留下一道刺痛后的红印。 可他们乐此不疲。 因为随着他们走过,轻晃的茎叶间会浮起淡绿色的光点,如泛着温润光泽的碎玉。 “真美啊。”苏羡轻声道。 在绝对的美好前人总是容易词穷,似是脑海中一切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感受,只能发出最原始也是最诚挚的喟叹。 “上午凌清越与我说这里很美,晚上一定要来看看,我还将信将疑。” 苏羡又一次提到了少年,这次并非故意。脱口而出的话落入密匝匝的草丛中,她才想起身边人莫名的醋意。 她不想破坏这样好的景致,抿唇去看江涣。 他的情绪已经随着两人执手走过的路平静了大半,此时看起来也没有再表现出异样。 苏羡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欲换个话题,听见江涣硬邦邦道:“一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无奈地撇撇嘴,明明沈时溪和凌清越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知道这人哪里来这么大醋劲。 “那给你看个更美的。” 苏羡折下手边的枝条,调动力气丢至面前的一大片芦苇荡。 枝条飞远,掠过之处惊得一大片潜于其中的流萤腾起,如同倾泻的银河听到天际的召唤,要倏然一同重回九天之上的寒芒。 “这次怎么样?” 苏羡挑眉,得意洋洋。 “还好。” 听到这个敷衍的回答,苏羡无语发笑。 “夫君,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 苏羡夸张地嗅闻,潮润的空气带着凉意直达肺腑,沁人心脾。 “不曾闻到。”江涣一板一眼答道,“不过夫人要是不喜这里的味道,我们便回去吧,之后路上一定还能遇到更好的风景。” 见他这样正经,苏羡简直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喜此处还是依旧泡在醋坛里。 她停下脚步,江涣立刻回过头来。 “怎么了?”他把她的手往上抬了抬,借着月光去看,“又被草叶刮伤了吗?” 月光静静淌过,苏羡盯着他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的关切,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又就如身边被她惊起的流萤一样,迅速逃开。 “我就是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她神色坦然,信誓旦旦。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亲吻 草叶被圆滚滚的钝物砸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诶,我的枇杷——” 苏羡看到江涣扔下手中的东西时,心疼得轻喊。 她的话未说完,对上江涣的眼睛,突然就哑了声音。 那对一向温柔含情的眸子,此刻像是在其中蕴了狂风暴雨,平静中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并没留给她更多时间去思考,牵着她的手已经滑到后腰,拉近了他们之间本就不多的距离。 苏羡只觉一股力扣在后脑,眼前的光便被倾覆下来的黑影遮住,温暖而柔软的唇瓣覆在了她的唇上,不同于她方才的转瞬即逝—— 潮湿的温柔久久停留,随着他灼热的鼻息,一点点加重力气。 没有感受到她的挣扎或抗拒,江涣覆在她后脑的手稍微松了些力气。 唇与唇轻轻分开,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呼吸急促而厚重。 “夫人,”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心脏急切地捶打着胸腔,却还是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平静,“我可不可以继续吻你?” 苏羡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她的手环过他的后颈,江涣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又暗了几分。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吞掉两人之间的一切距离。 呼吸相缠,他反复吮吸着她的唇瓣。 他忍不住用牙尖轻咬这份柔软,像是他不甘心的小小惩戒。 可是这惩罚过于温柔,毫无痛意。牙齿一寸寸从唇上滑过,似是一只迷路的小虫爬过,带来的更多是麻痒。 这一点麻痒如电流迅速扩散,让苏羡从后脑到脊背都被迅速攻占,险些没有站稳。 她才不能容许他这恶劣的把戏得逞,报复般咬了回去。 江涣发出一声轻叹,他们短暂地分开。 他在她唇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最后珍而重之地,在她额上留下一点湿痕。 “夫人,”他将她箍在怀里,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被流萤的翅膀吹散,“我说过,你不该对我的定力太过信任。” 苏羡头昏脑涨,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她从未想过那么一本正经的江涣,他的吻竟如此磨人。 “这有什么。”她宽慰道,“不过是一个吻,亲便亲了。” 江涣带着满腔柔情摩挲她头发的动作停住,声音一字一顿地轻落在她发顶。 “什么叫……亲便亲了?” “就是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又不在意……” 她后面的话被他的唇悉数封缄,不同于片刻前的温柔,啃咬与撕扯都用了更重的力气——狂风暴雨终于降临。 不能让她这样轻松地谈起这个吻,他想,他要让她真切地深刻地记住。 他忍不住加重手上的力气,他们嘴唇微张,如同溺水的人试图在彼此唇舌间争夺最后的一点氧气,牙齿在急切中近乎粗鲁地撞在了柔软的唇上。 疼痛让他短暂的清醒,他替她别起掉在颊侧的发丝,手指轻轻抚上她亲吻过后沾上湿意的唇:“不要这样说,夫人。” “你不该不在意。”他的话像是警告,又像祈求,“你应该又哭又闹,质问我这是何意,要求我给你一个真正的婚姻。” 苏羡噗嗤一声轻笑,她感受到自己靠着的胸膛随着这声笑变得僵硬,脑袋有些抱歉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可哭不出来。” 她仰头去看,他的眉头微蹙,眼神依旧晦暗不明。 苏羡伸手去揉他的眉心,轻缓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钻进他的耳朵里。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被你说得这样苦大仇深。” 江涣的眉心依旧未能舒展,苏羡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用力印下一个吻。 “不然这样好了,”她开玩笑道,“你来负责又哭又闹,求我给你一个名分。” 江涣盯着她微肿的唇瓣,微微张开的唇许久只发出一声轻叹,重又将苏羡搂进怀里。 “夫人。” 他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一声接着一声唤她。 “夫人。” 他想说的话很多,却又都被他用牙齿磨碎咽回肚子里。 他无法问出他最想知道答案却也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自由的鸟会不会为他停止摆动羽翼。 所以他只能轻轻唤她,试图用这个称呼消除心中因越来越多的贪婪而带来的不安。 “夫人,”他在她的颈窝落下一吻,“可否让我再抱一会,我们再回去?” ----------------- “你干脆就这样憋着好了,一辈子都别说!” 沈时溪气鼓鼓地抱着手臂,瞪着对面的人。 她依旧不解气,抽出身后的枕头砸向凌昀:“憋死你算了,出去出去!” 凌昀把扔过来的枕头抱在怀里,红着眼圈看她:“沈时溪,你看你凶巴巴的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沈时溪怒极反笑:“怎么嫁不出去?不是已经有人来提亲了吗?” “所以你真的要嫁?” 凌昀眼圈更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脑海中过了千百遍的话见到她时总是说不出口,只能一次又一次说出最惹她生气的话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废话!” 她果然更加生气,一双眼瞪得极大,上翘的眼尾发红,像是蓄满了怒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我爹娘同意,我有什么理由不嫁?” 沈时溪不信他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他从来都不是愚笨的人,阿爹偶尔让他跟着去打理铺子,他总是如鱼得水。 阿爹说,能将生意做得好的人都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的心思? “就算你愿意嫁,也不必把玉佩还给我。”凌昀嘴唇翕动,半天却只挤出这一句,“我知道世伯为你准备的嫁妆自然丰厚,我身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这一件,你收下权当做是我作为兄长的添妆。” 沈时溪本来气得跳脚,听罢情绪突然冷了下来。 “真的吗,”她看向低着头的凌昀,“阿,兄?” 凌昀身子一震,她从未如此乖顺地叫这个称呼,幼时她总是没大没小跟着叫他的乳名“虎头”,再长大些便直呼他的名字“凌昀”,直到后来她每日都会因他生气,连名字都懒得叫,每次喊他总是只有一个“你”。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件玉佩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你想把它送给未来的妻子。” 那时他们还没长大,可以随意畅想未来人。 “你现在又非要送给我,究竟是在糊弄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自欺 凌昀颓然坐下,没意识到那只枕头还不合时宜地抱在怀里,让他看上去冒着狼狈的傻气。 他看向沈时溪,少女近在眼前,他却露出茫然的神情。 十年时光在少女身上重叠,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她已经完成了属于她自己的成长。他以为自己虚长她几岁,一直是照顾者的角色,其实她早已不需要他的照顾,她做得比他好得多。 “你说得对,我是在自欺欺人。” 一个没有人相信的谎言,本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在凌昀很小的时候,他只擅长用这些哄骗自己。 当邻居说可怜孤儿寡母时他相信母亲口中说的爹爹没事;当母亲一病不起时他相信她说的只需要歇息两日;当阿舅上门时他相信舅母说的将待他视如己出。 所以当突然出现一个自称父亲好友的沈世伯说要带他离开,一定会妥帖照顾他时,他也只能相信。因为世伯塞给阿舅银钱时,舅母已经迫不及待笑着将他推了过去。 或许是自欺久了,谎言也就成了真。 他以为自己到了沈家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做苦力,但这位沈世伯却很正式地将他介绍给家人,并不止一次说,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 于是他真的住进了沈家,不是以下人的身份。他诚惶诚恐地接受着那些过分慷慨的馈赠,尽力回忆着如何做一个讨喜的人。 母亲说,要知礼,要感恩;舅母总让他学会看眼色,不要苦大仇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闷葫芦最惹人厌。 那些尝试大抵是有效的,沈家只有一个人对他表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她也确实应该厌恶自己。 他是一个登堂入室的小偷,偷走了很多本只属于她的关注。 那时凌昀很害怕沈时溪的哭声,他觉得她是这府上唯一清醒的人。 他怕沈家其他人会因为她的哭闹清醒,将他这个不属于这里的小偷赶出去。 在他心中深藏着一个秘密,当他看到沈时溪掉下冰窟的一瞬,他的第一想法是庆幸—— 或许他也可以成为她的救命恩人,他这个小偷因此便能多一个光明正大住下去的理由。 他幸运地得逞,收获比预想的还要丰盛。 总是一见他就凶巴巴和哭个不停的沈时溪转了性子,偶尔的指使也没了盛气凌人的架势。 其实她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刁难人,最恶劣的时候也不过经常从他手中抢走一些物件,甚至从不避开她的父母,导致她的父母反而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对他更好一点。 他一直无比羡慕她这份被保护得很好的坦诚,这种随心所欲的率真太过珍贵,他便也不由自主加入了保护它的队伍。 最初,他确信自己对那个说话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沈时溪只有羡慕。 不知何时,两人的关系像是火上熬煮的一锅汤,朝夕相处中的很多细节正如一味味调味料,隐秘地使这锅汤的味道变了质。 那些随着时光沉淀下去的不安重新在体内沸腾,搅得他日夜不宁。 世伯一家待他如亲人,给予了他本不敢奢想的信任,他却亵渎了这份真心。 她是整个沈家最珍贵的明珠啊,他这个小偷已经享受了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安乐,怎么能任由自己长出这样贪得无厌的欲念。 这份妄想一定是从他的言行中可耻地显现出来,世伯才会想要将他的婚事提上议程。 凌昀无法忘记那日的感受,世伯越是和善,他那些痴心妄想不堪入目的念头越是不听话地冒出来。 也许他可以…… 当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入非非,几乎要大着胆子问出来,世伯温和的问话却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也是时候替你相看一些适龄的姑娘了。” 凌昀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约是低头行了礼——他不得不低下头,这样才不会暴露那一刻他定然极为难看的面色。 时溪比他小四岁,她还是一个懵懂的孩童,他怎么可以对她起那些不堪的心思?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那些该死的念头,即便白天躲着她夜晚她依旧会闯入梦里。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在面对时溪时会因为那些无休无止的声音像个易怒的爆竹。 他真是个混蛋! 总是惹她生气,又见不得她两眼含泪看着自己,以至于她开玩笑说要他的玉佩作赔礼时,他想都不想地递了出去。 凌昀在意识到自己动作后,握着玉佩的手有点抖。 他在内心祈祷她忘记了他曾大言不惭地说要把玉佩送给未来的妻子,这样她便不会知道自己龌龊的心思。 “对不起。” 太过用力握着玉佩的手被硌得生疼,凌昀回过神来,就见大颗大颗的眼泪连成串,从她的眼眶中源源不断地滚出来。他想要去擦,又缩回手,只能干巴巴说出没用的三个字。 “是我考虑不周,这玉佩的确不合适,回去后我给你买更好的。” 凌昀失魂落魄地要离开,依旧没察觉到自己怀中的枕头,满脑子只有一件事不停地闪过:原来她记得。 当玉佩经过苏娘子的手递回时,一整个下午他都在为此事不安。 他以为那时她笑着收下玉佩,是因为忘记了他年少时可笑的宣告。 可原来她记得。 她记得那些话,她知道了他不该有的心思,她贴心地选择退回玉佩,对这些事缄口不言,他却不知好歹地闯进来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对不起。” 凌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快点逃开,却又不忍心在她哭得这样伤心时留她一个人。 “我想过去参军,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你放心议亲,我送你回去后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怎么还有脸面对着她撒谎。说什么没有时机,只不过是他不舍得离去。 “凌昀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沈时溪恶狠狠抹去眼泪,气得不轻。 “软汉懦夫胆小鬼!”她带着哭腔骂,“我为了你离家出走,名声都不要了,还差点被绑去卖掉,结果你只想着逃跑。真是算我看走眼……” 怀中的枕头落下,重重砸在凌昀脚面上,火辣辣的疼痛从脚趾蹿过,他却浑然未觉。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依旧嘟嘟囔囔骂着他的少女,那些字句全都从耳边飘过,已经无法钻进脑海里。 “你说……离家出走是为了我?”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山崩 烟笼远树,细雨迷蒙。 苏羡站在门前打着哈欠,雨天昏暗的光线让她久久难从困意中挣脱出来。身旁的沈时溪却完全不受天气的影响,神采奕奕地盯着不远处的凌昀,映得身旁的空气都明亮了几分。 “好了好了,你与他朝夕相对这么多年,天天这样看还没看够?”苏羡打趣道,“嘴上说舍不得我,眼神可没一刻是落在我身上的。” 沈时溪收回视线,笑嘻嘻挽上苏羡的手臂,小声辩解:“哪有,昨夜半个晚上我都在求你留在我家住一阵。” “是呀。”苏羡接过话,带笑斜睨她一眼,“剩下的半个晚上你一直傻笑着讲他如何如何与你保证回去就向你父母提亲。” 沈时溪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晕,瞥了一眼向着这边走过来的江涣和凌昀,晃着苏羡的胳膊央求:“好姐姐,你小声些。” “可以出发了。”江涣撑着伞站定,“这里离宁昌不远,大约申时初就能进城。” 苏羡噙着笑颔首,眼睛偷偷瞄向一旁示意。 凌昀正眼神飘忽动作局促地捏了捏沈时溪伸过来的手,又触电般迅速放开。感受到苏羡二人的视线,他紧张得凭空呛到,一连咳了许多声。 雨势渐大,一滴接着一滴急促地砸在伞面上,发出规律的脆响。 “你看他们二人,多有意思。” 赶了大半日路,苏羡趁着车队休整下马车透气。 丈余外,沈时溪似乎又被凌昀哪句话惹到,气鼓鼓地扬着下巴。可她没坚持几秒,便因凌昀不知从何处变出塞进她嘴里的酸梅皱着鼻子笑。 江涣没有应声,举着伞转了半步,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视线截断。 “夫人也该偶尔看些别的。”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说话时手熟稔地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 苏羡配合地四处张望,江涣便随着她的视线适时地挪动一两步,让自己的身体总能占据她视线的一部分。 还是苏羡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曾经从未想过眼前人会和幼稚二字沾边,伸手戳了戳他嘴唇抿紧显得有些严肃的脸颊。 “你不会还在吃醋吧?” 江涣垂眼看她,稍微将伞面又向着苏羡倾斜几分:“我只是怕夫人淋湿。” 他的眼睛里流出的是截然不同的信息,苏羡懒得拆穿,顺着他的话讲:“那我们最好还是快些回到马车上。” 江涣站在原地未动,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许熟悉—— 她似乎总是期盼看他出丑的模样。 “好吧。”浓浓的无奈从他简短的回答中扑面而出,江涣破罐破摔般承认,“我是有一些醋意。” 她的唇边果然露出因得意而上翘的弧度,江涣继续道:“最近夫人的视线很少落在我身上。之前夫人还说我好看,会盯着看很久,难道……” 他的话在苏羡的手指落在唇上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身后有他人的气息。 江涣闭了闭眼,他与夫人说话时的声音很低,一般人应当听不清。 于是他整理好表情后转身,看到了没藏好脸上震惊与犹豫的风翎。 “怎么了?” 风翎拍拍自己的脸颊,回过神来。 “主子,方才遇到两名折返的路人,说前面山路已堵。我们的人查探过了,的确有崩石塞路。” 堵塞的路段距离他们歇脚处不远。崩落的黄土与大小不一的碎石霸道地占据了大半个路面,被迫连根拔起的树四仰八叉横亘在道路中间。 “情况不算太严重,但我们没有趁手工具,清路至少要两个时辰。” 风翎继续向江涣汇报着。苏羡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想凑近些看看塌方的地方,还没走两步就被看起来专心与风翎讨论对策的江涣拽住。 “危险。” 苏羡对上他的眼睛,他眉头微蹙摇了摇头,略作思忖后做了决定。 “清路吧。” 他们所在之处距离宁昌更近,也即将走到这段山路的尽头。若是贸然折返,不仅宵禁之前无法回到宣阳,还无法保证已经走过的这段路中会不会已经产生新的塌方,会有更大的几率被困山谷。 风翎执行得干脆利落,当下便回去领了一小队人开始清理。 “山崩?” 沈时溪玩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马车停留时间过于久了,定睛一瞧竟然同行的队伍人数少了大半,只剩下必要的人手守着几辆马车,忙拉着刚从前方回来的苏羡发问。 “以前没怎么听说过这条路发生山崩。”她用胳膊肘怼了怼凌昀,寻求认同,“是吧?” “你也没出来过几次……” 被瞪了一眼的凌昀话说到一半又改口:“确实少见,可能恰好被我们赶上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早知道昨日给世伯写信的时候将时间定得宽松些,不然今日等不到你回去他又要着急了。” “诶,你什么时候给我爹写了信,都说了什么?” “只是报平安,世伯发现你不见急疯了,我们定下回程的时间后我便向江郎君借了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羡习惯了两人的吵吵闹闹,若有所思地盯着从灰白天空上飘落的雨丝出神。 “夫君,我觉得这山崩有些奇怪。” 她看向江涣,动作忽的顿住。 一直趴在软榻上睡觉的补丁猛地撑起身子,支棱着耳朵,喉咙中滚着低沉的呜呜声。 “你看,狗都嫌你烦……” 沈时溪还想调侃凌昀,见到苏羡一脸严肃的神情,喉头滚动,咕咚一声,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和唾沫一起咽了回去。 “待在马车上别出去。” 苏羡扔下一句叮嘱下了车,江涣也已察觉出不对,向着尚不清楚状况的凌昀补充: “凌郎君,麻烦你照顾好车上的人——”他的眼角瞥见支着四只小短腿向空气龇牙的补丁,“……和狗。” 说罢,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车厢里。 沈时溪和凌昀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 车牖外刀剑相击的碰撞很快便盖过了雨打篷布的声响。 箭簇撕开雨幕,破空声如裂帛。 苏羡旋腕反撩短刀拨开箭杆,卸了力的箭矢歪斜擦过车厢,深栽进泥泞。 对方的攻势并没有她想得那般猛烈,苏羡转了转手腕,甚至不慌不忙地伸手抹去糊住眼睛的雨水,始终没有再等到向这边射来的箭。 心头那一点古怪被放大,她的眼睛开始寻找江涣的身影。 长剑已出鞘,他身边散落着几支被砍落的箭矢。 江涣的剑锋才挑飞迎面缠斗之人的兵刃,那人却不退反进,剑柄处寒光一闪,藏于其中的短刃直冲向他的咽喉—— 子母剑!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在意 “低头!” 苏羡呼吸一滞,脑中用来组织语言的部位已经瘫痪,只来得及脱口喝出最为相关的二字。 江涣随声后仰,一柄短刀贴面飞过,“锵”的一声,被撞得轨迹偏移的子剑扑了空,在空气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利器没入血肉的声响紧随其后,有什么未知的东西钉入刺杀者的眉心,他瞪着眼睛,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在方才的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从苏羡手中脱飞出去的短刀后接着一枚不起眼的暗镖。 完美的杀机总是转瞬即逝,一个眨眼间来势汹汹的匪徒便落了下乘。 反应过来的护卫们默契地旋身加入战局,最初应敌时短暂被迫的四散缠斗,已悄无声息地转成将江涣护于其中的防护圈。 一人欲盖弥彰地在车队中一辆放货的马车上砍了两刀,在意识到颓势的第一时机下了命令:“撤!” 听到异动第一时间带人赶回来的风翎,也只来得及留下这群行踪神秘的匪徒中一个人的性命——那是唯一一个听到撤退命令后慢了半秒的人。 雨依旧滴滴答答没精打采地往下落,给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帘。 江涣命令身边的护卫各归其位,向一旁走了两步,弯腰拾起钉在泥泞中的那柄短刀。 它是如此的不起眼,通身找不出一条花纹,样式简单到有些简陋,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真真切切救了他的命。 他看向它的主人,她平静地站在马车旁,与这柄武器一样不着修饰。 苏羡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你们还好吗?” 车厢里,沈时溪和竹影缩在角落,凌昀坐立不安地护在她们身前,活像一只张开翅膀护崽的母鸡。 本来还在睡觉的竹影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张小脸白得没了血色,听到苏羡的声音还是第一时间摇头。 她从角落挪出来抓苏羡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苏羡揉揉竹影的头发:“放心吧,我没受伤。” 车帘从外面掀开,带进一股凉意。 江涣声音沉稳:“清理山路还需要一些时间,为免再出意外,我们会把车往前赶一段路,离清理点再近一些,人手不至于太分散。” 苏羡清楚江涣没出什么事,可直到听见他如常地安排对策这刻,她胸膛里跳得她发慌的心脏才安分下来。 他们目光相碰,却又未发一言,迅速分开。 江涣没有上车,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惊魂未定的沈时溪回过神来问:“苏姐姐,刚才外面是土匪吗?” 苏羡胡乱点了点头,被雨打湿的衣服黏在皮肤上的感觉不适得让人心生烦乱,心底的声音没完没了地嚷:“那批人绝对不是土匪。” 普通的土匪不过为财,不会这么目的明确地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 在发现江涣不在马车上之后,他们没有再向这边放过一支箭。 她更加笃定道路堵塞也不是什么自然意外,前几日都是晴天,今日的雨也算不上大,何至于引起山崩。 这些没必要讲给车上的几人听,除了徒增恐慌以外不会有任何意义。 而真正需要了解此事的只有江涣,看样子也不言自明——那些人冲他而来,他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得明白。 但,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这种明显牵扯着一堆复杂纠葛的事情怎么看,似乎都只有当事人本身才适合提起。 苏羡做了几个深呼吸,把心头那点蠢蠢欲动的好奇又压了回去。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还在心头又抓又挠,她恨恨地攥了攥湿哒哒的衣服,尽管心里清楚湿衣服是帮她自欺欺人的黑锅侠。 车帘再次被掀开,苏羡不出意外的又对上了江涣的脸。 不论是从五官、神情,或是气质上看,这张脸依旧接近完美的无法挑剔,几缕湿发贴在额角,还多了点平常难以觉察的性感,可苏羡现在看见就是觉得莫名来气。 她别过眼,默默自我安慰:好在她一向自认表情管理还不错,哪怕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兀自岿然不动。 江涣看到苏羡波澜不惊的模样,心往下沉了沉。 “大家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他牵动嘴角,简单交代了一句,又看向苏羡。 “夫人,可否出来一下?” 雨天光线本就昏暗,此时更在灰蒙中显出些许寥落。 苏羡与江涣挤在同一个伞面下,肩挨着肩,看起来如此亲密,江涣却觉得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拉进些许的距离重又变得疏远。 或许从一开始,亲近就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他自嘲地想,毕竟那个让他心潮澎湃的吻结束后,夫人说的是不在意。 她对于他的身份不在意,对他的过去不在意。 即便刚刚救了他一命,但她对他为何会招来这些危险看起来也毫不在意。 这样也好。 疲惫感如潮似海涌来,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当他得知他的皇兄最近一直蠢蠢欲动要与宁国开战时就在担心,他想用手中关于宁国的战略情报作为谈判筹码的想法还是太过可笑。 何澜已死,最近宁国边关的抵御实在不成气候,他的皇兄大概由此觉得强攻也不是难事,他手里的情报对他就不再有能让他耐心等待的价值。 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他不该把她牵扯进无穷无尽的麻烦里。 还好她对他不够在意。 “夫君,你找我有什么事?” “……夫君?” 江涣回过神来,要说的话在舌尖溜了一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她的脸颊和耳廓都有些凉。 “夫人身上有伤,湿衣服不能穿太久。”他语气温柔,“去后面那辆马车上换一身衣服吧,我帮夫人守着。” 留在宁昌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里气候不错,也还算繁华,他可以帮她置办一处小院,最好离她新认识的朋友近一些,这样她不会觉得孤独。 不过首先还是要帮她找个好大夫,她终于可以好好养伤,也不用再担心跟在身边的竹影和补丁没有着落。 明天再和她说这些吧。 当她叫他“夫君”,他才发现自己比预想的还要舍不得。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通缉 “警戒!” 车厢内,窸窸窣窣脱下湿衣的声音才落,外面突然炸响一句提醒,听起来是风翎的声音。 苏羡心头一紧,手在衣服里转了两圈都没找到袖口。 她担心是那些那些来历不明的匪徒去而复返,思绪飘飞,手上的动作一不留神又出了错,心头的烦乱更胜。 “出了什么事?” 她一边和襦衣上的系带斗争,稍微拔高嗓音问车外的江涣。 不远处,风翎看着对面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谁知道其中有没有隐藏埋伏。 沈时溪才从惊吓中恢复没多久,出于好奇想看看山崩后的路。刚凑上前就听到风翎煞有介事的警告,急急忙忙朝着马车的方向跑。 跑了两步,她想起匆匆一瞥间,对面车队上旗子的颜色,惊喜叫道:“是我爹的人!” 换好衣服的苏羡与江涣赶来时,就见沈时溪正一本正经地试图说服风翎:“蓝底黑边三角旗,错不了,绝对是我爹派来的人,不会伤害我们。” 此时对面车队已经距离路上那堆尚未清完的黄土碎石很近了,打头的人步下生风,三五步便迈了过来。 来人嗓门洪亮,眼神也不错,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沈、凌二人,向着身后招手:“快!快来!女郎和郎君都在这儿!” 汉子看了看眼前的狼藉,又扭过头喊:“赶紧的,带上家伙来干活!” 一群人突然加入了清路的队伍,话都没说几句,干得热火朝天,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着不良居心的。本来已经清出一条窄径的路没过多久便能容马车通行。 “看样子今天还能在关城门前赶到宁昌。” 正在喝水的汉子听到江涣的话,摆了摆手,手背囫囵在嘴边一抹,吞下把两腮填得满满的水道:“不成了。” “这两日城内宵禁提前了一个时辰,来不及赶回去。家主就是担心这个,才派我们来接应各位,今晚可以先到附近的庄子住下。” “宵禁提前?”沈时溪归心似箭,懊恼让声调都不自觉拔高几分,“为什么?” “家主私下悄悄打听过,据说是在查什么敌国的细作……” 宁昌的城门缓缓闭合,年轻的署吏收起这几日看了上百遍的画像,无精打采地伸了个懒腰。 “这人真的会从这儿过吗?这两日天天盯着,眼睛都要瞎了也没见哪个长得像。” 身旁同行的人捶着站久了发涨的腿,应道:“是啊,搞这么大阵仗,要是人家根本没往这儿来——啧啧……” 两人身后年纪稍长的署吏蓦地清了清喉咙,正说话的那人抬眼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跟那位大人物一同下来的下巴比鼻孔高的主儿,撇了撇嘴噤声不语。 州衙内,萧承禧呷了一口杯中的茶,嫌弃地放回桌上。 他的视线扫过桌边放着的那张通缉画像,线条粗疏,画像上的人却依旧显出些非比寻常的气质,打眼一瞧倒像是哪位画师笔下的美男图。 袖下的五指已握成拳,萧承禧磨了磨后槽牙,脑中又浮现出那日林鹤堂似笑非笑的脸。 “绥远,画上此人你可眼熟?” 来不及找出破坏祥瑞的真凶,甚至连夜闯栖凤观那人交代出的两个同伙都在洛津消失无踪—— 萧承禧恨不得把洛津府尹那张只会堆笑的老脸拍在地上碾两脚,却只能匆忙赶回玉京对着林鹤堂也摆出一副歉疚惶恐的笑。 他虽不清楚为何汇报完洛津之事,林鹤堂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但也只能看一眼下人递过来的画像,恭敬回道: “林相,下官不曾见过。” 林鹤堂神情淡然地望着他,笑道:“看来你这几年属实春风得意,万两白银在你脑中连道浅印子都留不下——刑部主事三千两,户部主事五千两——是这个价吧?” 萧承禧脊背一僵,正欲开口,林鹤堂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唇边依旧挂着永不达眼底的浅笑。 “这都是些小事,”林鹤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但你也太马虎了,什么人都敢往朝廷里放。” 汗珠争先恐后地从萧承禧的额角和鼻尖处往外冒,他此时脑子转得飞快,却不敢搭腔。 卖官这事一直是林鹤堂默许的,那些个调令文书有事无事都会从他门口一遭——突然提及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斟酌着开口:“可是此人不堪用?” “他死了。” 林鹤堂眼皮都懒得抬,说出的话让萧承禧愈发摸不到头脑。 “准确的说,在京兆府的记录中,他被土匪掳走,下落不明。” 林鹤堂扫了依旧不明所以的萧承禧一眼,大发慈悲地解释:“这两日,我倒是听闻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靖国的齐王去年十二月秘密去了信州,接替了一个死在上任途中的县令身份,堂而皇之地来了玉京,在刑部司门司做主事。才过了一月有余,又被调去了户部,摇身一变成了仓部主事。” 如一颗惊雷落地,萧承禧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双膝一软,从椅子跪落在地。 “林相……” 萧承禧强忍着耳中嗡鸣开口,林鹤堂做了个让他闭嘴的手势。 “急什么,故事还未讲完。”他慢条斯理地继续,“天有不测风云,他在与同僚一起去邻县时遭遇土匪……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位不幸的主事没了生机时,他在半月前又出现在了洛津,成了一位丝绸商人。” “绥远啊,”林鹤堂收起了唇边的笑,眼神冰冷,“巧得很,他出现在洛津的时候,恰好是你在的那几日。” 杂乱的叮当碰撞声将萧承禧的思绪拉回,被不慎碰翻的茶盏在桌上骨碌碌转了两圈,终究落在地上实现了粉身碎骨。 茶汤浸湿了萧承禧的衣袖,触感温热,他却因回忆中林鹤堂的眼神打了个寒噤。 桌上的画像吸足了水,墨迹洇开,画中男人的笑像极了嘲讽。 “别管这些了。”萧承禧皱着眉看来收拾狼藉的手下,“有消息吗?” “五处陆门和两处水门今日都未发现画像上的人。” 萧承禧烦躁地揉了揉额角:“再派几队人出去,把北向的官道野道都盯紧。他要南下回去,宁昌是必经之路。”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搜查 靖国兴安,玉堂殿内。 五月,热气才刚开始冒头,殿中的冰鉴已经早早摆了出来。 榻上,谢云朗半倚半坐,面色是能与一旁的冰块一较高下的灰白。他双眸紧闭,两道粗重的眉毛阴沉沉压在眼眶上,眉宇间是一道几乎从未消失过的深重阴翳。 寒气如烟,从榻边的冰鉴持续不断地飘来,却明显不能抚平谢云朗体内的躁意。他动作不耐地扯了扯被汗浸湿的衣领,半片瘦可见骨的胸膛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 “陛下,该进药了。” 吕让捧着瓷碗跪在龙塌边,汤药清苦的味道幽幽地直往人鼻子里钻。 谢云朗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吕让见状,忙又将药殷勤地往前送了几分,准备侍候他喝下。 可动作才起了个头,手上的重量蓦地一松,吕让心中暗道不妙,只见谢云朗径直抓起那碗尚有些烫手的汤药,掷向了距离最近的柱子。 伴着咣当一声闷响,瓷碗哗啦啦碎成几瓣落在地上,已是死无全尸,浓重的药味铺天盖地的逸散在整个殿中。至少一半的药汤早在抛出去之前便从碗中飞出,落在谢云朗的手背上以及吕让的大腿上。 谢云朗看上去丝毫不知滚烫为何意,吕让硬生生压住汤药落在身上时被烫得一哆嗦的冲动,挂着不显生硬又不会过分谄媚的笑,拿起早就备好的巾帕替谢云朗擦着手。 “陛下,龙体为重。”吕让柔声劝道,“您是神仙一样的体魄,小病小灾不足为惧,但蚊子落身上,总归会刺挠不是?” “日日拿这些苦水来灌朕,有什么用!” 谢云朗一气急,剧烈地咳了起来,吕让忙在一旁替他顺气。 咳得地动山摇的势头刚放缓了些,谢云朗继续道:“朝上那些老家伙们,没几个真心盼着朕康健的。见朕往榻上一躺,他们就开始嘀咕着另立齐王!一个个的手比命还长,早不知把太医院那帮庸医们拉拢到了什么地方……去把丹药取来。” 吕让应诺着,起身去拿放着丹药的瓷瓶:“陛下,有您这条真龙在,池子里的鱼啊虾啊再蹦跶,也终归是翻不出什么浪的。” “哼,”谢云朗重重喷出一口气,“他们的蠢蠢欲动还少吗!前些日子在崔舟私宴上酒后满嘴胡吣的那几个,如何了?” 吕让一手端着瓷瓶,一手捧着水杯:“回陛下,都已领了流放之刑。您宽宏大量,免了崔尚书监察不力的罪,但崔尚书为此事还是忧惧致病,闭门不出许久了。” 谢云朗面色稍缓,嘴角往上提了几寸,目光阴恻恻的。 “派个太医给他瞧瞧。” 谢云朗咽下丹药,重倚回榻上,缓缓阖上眼,漫不经心地吩咐。 “那几个不是在他面前提什么齐王亲贤好施,朕总也得好施一回。” “陛下仁慈。” 谢云朗想到什么,又睁眼去看吕让:“那件事……” 吕让心领神会:“回陛下,负责玉京的暗榫传回消息,发现其下代号‘十三’的暗榫‘叛逃’,将齐王在玉京潜藏时以及最近赶路所办的身份都泄露给了宁国,已将其处死。” “好!咳咳……”谢云朗笑了两声,免不了又咳了半晌,哑着嗓子问,“都处理干净了吗?” “回陛下,卢光禄派去的人也回来了——给‘十三’下任务时是他拿着印信直传的,没有任何文书;‘十三’被处死时他也亲眼确认过——人就在殿外侯着。” ----------------- 宁昌城外,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下,化成白茫茫一片雾裹在人身上。 城门才开不足一刻,等待进城的队伍已经堵成了一条长龙。 门前四个署吏对着每一个跨进宁昌的人看了又看,身上的包袱也要一寸寸捏过才肯放行。 拖着车的马匹不堪三步一顿的烦扰,马尾甩来甩去。车夫安抚地拍拍它的颈部,余光扫过布告栏上新糊的画像,执鞭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车上都是什么人?” “大人,是沈家女郎和郎君。” 护卫嗓门很亮,一开口像是撞了一记晨钟,把周遭人的昏昏欲睡撞跑了三分。 正低头记录的署吏闻言一顿,瞥了一眼马车上的三角旗。 沈家为商,进出城次数勤,出手也大方,早和几处城门前守着的混了个眼熟。 署吏抬头对上护卫首领的视线,轻轻点头示意——的确是个熟面孔,他这幅大嗓门他们也都很熟悉。 他语气稍缓:“车帘抬起来看一眼。” 车厢里窸窸窣窣磨蹭了片刻,就在署吏忍不住要上前一探究竟时,车帘从里猛地掀开。 “慢死了,什么时候进个城变得这么麻烦!” 少女蹙眉瞪眼,眼尾微吊,一副多等两分钟便已是受了生活中最大的苦难磋磨的模样。 署吏打眼扫过,车厢虽大,倒也一目了然,除了少年少女,身边还坐了两个丫鬟。定睛一瞧,其中一个丫鬟怀里还抱着一条狗。 他心中啧啧两声,这些富户惯会享乐,连带着家中养的小玩意也跟着金贵起来。 “可以了。” 他把过所递还给护卫首领,见他们一行人以及身后的车都已被其他人看过,点头放行。 沈时溪面上还是不耐烦的样子,心头悄悄松了口气。 “等等——” 她正准备用自己擅长的大小姐做派一摔车帘,却被带刀走过来的两人叫停。 沈时溪这才注意到城门处除了平日就有的署吏和官兵,不远处还站了一小队人,他们的官服也与普通署吏不同,正凶巴巴地盯着这处。 “怎么回事?这几辆车为何不搜?” 走过来的两人里,一个细长眼开了口。 “这是盐商沈……” “不管是什么人!萧大人的命令是一人一车都不能落下!车上的人都下来,配合搜查。” 细长眼的耐心没针尖大,话音未落就瞪起了那双眼白比眼球大得多的眼睛,用躺在刀鞘里的刀挑起车帘,催促着几人下来。 沈时溪咬唇看着他用那把讨厌的刀在车厢里翻来挑去,体内的血液不听话地四处乱涌,心脏越跳越快、 “咚咚——” 细长眼的刀背敲在了软塌下的木板上,过于脆的声音明晃晃地提示着所有人一件事——这里是中空的暗格。 署吏脸色一变,和细长眼不怀好意的目光一同射了过来。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复劫 “大人,您知道我们平常走货难免会遇到点土匪强盗的。这暗格就是求心安的一道保险,偶尔放些贵重的东西。” 护卫首领见情况不妙,堆着笑上前解释, 细长眼没理会护卫,朝着先前要放行的署吏一扬下巴:“你去打开看看。” 署吏自觉理亏,默不作声地上前,走路时不自然摆动的手肘重重撞开了赔笑的护卫,众人的眼睛全都钉到了一处—— 暗格被粗暴地打开,里面只有一个装了两套衣服和一些银锭的包裹。 ----------------- 太阳已经升高了,却还照不透昨日在雨水中泡了一整日的山路。 距离宁昌不远的一个岔路口,几人找了片相对干爽的石头,或躺或坐,东拉西扯。 “队正,咱们几个在这儿等着,能等到人吗?” 皮肤黝黑的少年半蹲半坐,手中抓着几块石头抛着玩,仰头向着藏在茂密树冠中的人发问。 “瞧你那呆样。” 躺在树上的队正未发一言,少年身边的一中年男人先张了嘴。他嘴里叼着草根,说话含含混混。 “宣阳到宁昌,官道就那么一条,他们都没抓到人,还真指望从那些本地人都不一定清楚有多少的野道上碰运气碰到人影?安心歇着得了。” “嘿嘿。”少年眯着眼,一把拢回在半空七上八下的石子笑道,“大哥说的在理,是我又犯轴了。” 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崎岖陡坡上,一小队人影贴着山体移动着。偶尔惊起几只山鸟振翅,自半空对不速之客发出不满的啼鸣。 即便苏羡几人尽可能地让动作悄无声息,还是免不了偶尔一脚踏下去后,沾着泥土的碎石块扑簌扑簌向下滚落。 一行人终于到了一段相对平缓的路上,苏羡随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她感受到头顶上黏着一道挥之不去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视线的来源,甚至懒得回望过去:“不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小心路都带错。” 走在最前的风翎捕捉到和自己任务相关的关键词,脱口而出:“夫人放心,我早已把图上的路线记牢了,绝对不会带错路!” 他回头才发现队伍最后的几人不知何时悄悄拉大了与中间两人的距离,冲着他挤眉弄眼。风翎看着主子欲言又止的神情,似懂非懂的把头扭正,快步向前走了几步。 “夫人实在不必陪我走这条路的。” 江涣轻叹一声,与苏羡耳语。 “我们昨晚就已经讨论过这些了。”苏羡及时叫停,“这本就是我们最初约定好的事情——我负责护送你去靖国途中的安全。你还不如和我说说,我们回到宣阳后下一步是什么打算?” 昨日的路堵得蹊跷,来势汹汹的匪徒更是将时间选得恰到好处。本就已察觉不对的江涣在听到宁昌的异样后,几乎是立刻决定变更计划,将人手兵分三路。 宁昌是南下的必经之地,他们绕不过此处。而从刺杀来看,不论沈家人口中宁昌的追捕是否与他有关,至少他的皇兄已经又一次下定杀心,他之前借由暗榫准备的身份已经不再安全。 他安排霜藜带领部分人护送夫人和竹影,随沈家一同先行进入宁昌;他则挑了五人,准备抄近路从一处野径到宣阳附近,再从水路浑水摸鱼。云隐则是带领剩下的人在夜晚先行出发,提前去疏通启动这几个月来他私下准备的暗线—— 本期望是以防万一,但事情总是会向着他不想见到的“万一”头都不回的奔去。 就像在这个匆忙的计划里,他便忘了夫人从来不是个安于被安排的人。 “流经宣阳的那条河。” 江涣知道自己从来无法以三言两语改变她的决定,只好向她解释即将面临的状况。 他想起宣阳河岸边招摇的芦苇荡,心尖和语气一齐因为不久前那个过分美好的夜晚软了下来。 “我们会藏身货船里,从水路进宁昌与其他人汇合。” 这计划听起来简单到有些潦草,苏羡不确定地发问:“难道宁昌的码头不设任何查验的关卡?” “自然是设卡的,只是在实际检查过程中,那些官员一般只是做做样子。” “即便是在下令严查的时期?” “对。”江涣颔首,“所谓严查也不过是从三分严到五分严的程度。不管上面的指令如何,执行总是要靠那些官员来完成——他们恰恰是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群人。” 苏羡奇道:“你如何能这般笃定?” “宁国与靖国并不通商,宁国却能随意买到靖盛产的柑橘,茶叶,在靖也一样——必是私下里已经形成了一条通路,他们运的也远不止这些小东西,没有一些官员从中掩护是做不到的,那些人不会做自绝财路的事。只是……” “原来是走私啊。” 他一说,苏羡便反应过来,也看出了这计划的可行,顿时放松了不少。 见江涣欲言又止,她也猜中七八分,反过头安慰道:“你是想说到时候环境会比较差?放心吧,我有一定的了解。” 江涣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抱歉意味的笑,苏羡自觉这没什么,但事情的发展还是让她不禁想要来一声“世事无常”的长叹。 苏羡抬头望天,长叹未半,被刺眼的阳光逼得中道崩殂,一只鸟在她眯起来的狭窄视野间掠过。 她过去工作时没少与边防合作,如今倒要体验一把作为“非法入境货物”的滋味。 只是这份慨叹命运奇妙的心境还来不及展开,苏羡几人不约而同进入了弓背炸毛的防御姿态—— 周围林中冒出几个身影,从身形来看,打头的像是那日在雨中多此一举在一辆装货的马车上砍了几刀的人。 日头毒辣,苏羡方才被太阳晃过的眼睛到现在视物还带着几片没散干净的光斑。 她微眯着眼,深吸一口气,手指已经握上了刀柄,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她担心路上再遇群敌,短刀不够方便,沈时溪便不知从她家哪个倒霉的护卫身上薅了一把刀给她。 还好,几个不会武的应该都已经安全进入宁昌了吧,不必再经历一遍心惊肉跳。 祸福相依,苏羡默默数着人头发现了一个坏消息。 对面这伙人昨日才折损一员,今日来包围他们的人怎么反而又多了些。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交锋 树上被牵连的叶子还未来得及飘落在地,暗流涌动的对峙时间已经结束。 许是这群刺客也清楚他们的目的过于明显,甚至连昨日那般敷衍的遮掩都懒得再做,五花八门的武器从四面八方直直冲来。 刀剑出鞘,迎上了对面赤裸的杀意。 阳光在交缠的武器间四处乱蹦,不时地从某片锋利的刃上飞出去,误伤到一旁沉默又倒霉的树木与飞石。 旋身挥斩,弯腰闪避—— 手中的刀身扬起又落下,苏羡已无心分辨清脆铮然的声响是斩落了谁的暗器,沉闷黏腻的声音又是谁的血肉撞上了刀锋。 苏羡一行人的身手没有差的,但在有来有往的短兵相接中,将苏羡与江涣护在中央的保护圈还是被逼得越收越紧。 对面这群人即便不能个个都算高手,也足以担得起精英之名,人数占优也就罢了,还总喜欢玩些阴的东西—— 林中密密匝匝的枝叶下,似乎还藏着两三个不曾露头的人,不时见缝插针地向着江涣丢来些暗镖箭矢。 独属于鲜血的腥气在方寸天地间蔓延开来,殷红四处洒落,点缀着被这场无妄之灾提前结束了一季生命的满地翠叶,陪伴它们的是还带着温热的断臂残躯。 挥砍的动作逐渐因重复而机械,苏羡感觉自己被危险刺激得迅速飙升的肾上腺素正一点点跌落回正常水平。 她的思绪甚至开始飘忽,看着眼前刀光剑影鲜血淋漓的混乱与狼藉,身在其中却又好像隔着一层东西。 耳边有风声倏然而至,苏羡有些麻木地侧身,手已经下意识向着声音来源用刀去抵。 嗡鸣与震颤并没有从虎口处传来,江涣的剑先她一步撞落了来势汹汹的暗器。 “暗器有毒,千万当心!” 耳边一直充斥的兵刃相击与血肉撕扯声中,突然混入了熟悉的声线,背后人在与生死争分夺秒的间隙挤出的叮嘱稳定了苏羡的心神。 苏羡轻咬舌尖,刀柄在手中转了半圈,在扑来的刺客喉间留下一道细红的血线,又向着林中的一个方向甩出袖中的暗镖。 不远处有重物闷声坠落,砸得泥土上覆着的落叶回光返照地飞起半尺。 本都没报多少期望的苏羡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真该好好对待这具身体,才对得住这种不知经历过多少严苛训练才换来的近乎变态的准头。 “夫人好身手!” 风翎恰见此幕,从刺客胸前拔刀而出的同时脱口喝道。他的左臂和胸前带了好几道伤,血浸透被划破的衣料,滴滴答答落在脚边。 他却好像浑然未觉,指着好不容易在刺客之中撕开的口子喊:“主子夫人快走!” 一道几不可闻的闷哼在耳边转瞬即逝,藏在金属相激之间,让苏羡险些以为是错觉。 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促使她转头看见了江涣的脸色,苏羡没再犹豫,拽着他往林中奔去。 轰隆一声,宛若平地惊雷。 苏羡离开前积聚了十成十的力,一刀劈向了面前最近的树。那棵看起来已有几十年寿命的树哗啦啦狂抖枝叶,堪堪擦着苏羡二人的身影倒砸下去,短暂地阻拦了身后试图跟上来的刺客,给苏羡争取了以秒记的喘息。 她回头,隔着晃动的绿影看到方才护着他们的五人小队转眼间已变换了阵型,如一条游龙,以树为界,紧紧缠住每一个想要越过去的人。 苏羡咬着牙向前,刀上又沾了三两人的血,江涣的剑也刺穿了一两人的心脏。 打斗声终于逐渐远去,耳朵重新被身体扫过树枝时枝叶颤动,鸟雀惊飞的天籁填满,苏羡却觉得呼吸越来越不得要领——手上的吃力正顺着胳膊,沉甸甸压进心里。 “你伤到了哪里?” 苏羡注意着四周,停下脚步,终于能好好看看江涣的状态。他看起来并不算狼狈,衣袂依旧悠然飘荡,只是不知是不是林中绿意太盛,她总觉得江涣脸色发青。 江涣并不清楚自己面色如何,他只感觉手臂上的麻木正在一点点吞噬身体其他感官,意识也跟着时而沉重时而飘忽。 “伤势不重,”他晃了晃头,想要找回一些清醒,苦笑着指指右臂,“可能中了毒。” 苏羡脸色骤变,扯过江涣的胳膊,伤口看起来并不深,鲜血却流而不凝。 她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紧紧扎在了伤口向上三寸的位置,喉头滚了两下,才挤出一句话来。 “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我再去回去找解药。” 江涣半垂着头,她的脸在视线中开始出现虚虚的重影。他本想说那些刺客身上不会有解药,可是看到她皱起的眉头,嘴里的话滚过一圈,说出口时变成了低低的“好”。 他抬手去抚她的眉心,僵硬的手顿了半晌去辨认方向,落下时不知为何还是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江涣注意到她的眼睛在他的手落下后眨得很快,长长的睫毛扫在他的指腹上,他却没能感受到柔软的麻痒。 苏羡握住他的手腕转身,拉着他继续往前。她微微仰头,遏制眼眶里不合时宜的酸胀——这招老套但有效,因为她的注意力大半都转移到了半空中一只有些眼熟的鸟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阵向下的力扯得她心猛然一惊,是江涣脚下的一个踉跄。 苏羡咬唇,将江涣的右臂绕过脖颈,左手扣在他的腰侧,右手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夫君,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 “什么?” “有只鸟一直跟着,”苏羡反手握住他向后滑落的手腕,变换方向,向前掠过一段距离,“我怀疑是你身上有什么能被追踪到的东西。” “我想想……” 江涣迷迷糊糊应着,大脑却仿佛散成了一团烟,虚无缥缈,没了思考的能力。 苏羡侧头去看,咽下酸涩,将声音提高几分:“你说不出来,我可就自己上手找了,要是误扔掉什么有用的东西,你醒来后不要怪我。” “好……夫人决定……” 苏羡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江涣找了一棵顺眼的树倚着,先帮他将胳膊上绑着的扎带松了松,让血液暂时流通,又去戳江涣的脸。 “你不许偷懒,快想想路线。” 见江涣的眼皮颤动着掀开,苏羡扯了扯他的衣领,伸手去摸每一寸可能放着东西的地方。 “夫人……”他蹙着眉低低提醒,“那里没装什么。” 苏羡收回戳他腹肌的手,从他怀里摸出了一份过所。 “可能是它吧。”苏羡拿出火折子点燃,虚张声势地威胁道,“你最好祈祷一下,不是那些人趁你不备在你身上撒了什么追踪粉。不然你也看见了——我会趁你不备把你衣服也扒下来烧掉,一点儿都不会不好意思。”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悲喜 苏羡盯着跃动的火光一点点化为灰烬,火光之后倚着树干的江涣眼皮又在沉沉地往下坠,好像此刻再亮的阳光再暖的火焰都照不透他颊上透出的冷青色。 火舌啃咬手指,苏羡被烫得缩回手,重重地将落在地上的余火与灰烬尽数碾进了泥土里。 暗镖没入正试图逃离现场的鸟身中,跟随他们半路的鸟最终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以头先落地的姿势消失在了视线里。 苏羡把自己和江涣身上可疑的东西扔了个七七八八,重新扎紧江涣胳膊上的系带,将他搀起。 她带着他向东几步,时而又向西行,在不同方向上留下一些或真或假的标记—— 同行的几人自然可以根据昨晚约定好的记号寻找到他们,又不至于让人根据留下标记的方向暴露行踪。 东拐西绕究竟能否干扰敌人的追踪,苏羡说不清楚,但她颇为担心再这样绕下去,江涣会撑不住。 出于血液长时间不流通会导致肢体坏死的考量,每走一段路苏羡便将扎带松开十息。而每一次松开扎带,她便发现江涣自伤口处因中毒蔓延的肿胀一直在缓慢地增长,她不得不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将整条布带的位置上移些许。 “夫君,你好重。” 苏羡又一次将江涣的手绕过脖颈,在江涣耳边小声抱怨。 江涣轻笑,微弱的鼻息因这个笑容有一瞬加重,柔柔地拂过苏羡的颈侧,给她带来片刻的安心。 在赶路的这段时间里,苏羡会时不时找些无聊的话题逼迫江涣参与。 她不知让他保持清醒是否有用,只是发现若他太过安静,恐慌会从她的心底迅速蔓延,透过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发出不怀好意的笑。 苏羡偏头去看江涣此时不甚清明的眼睛——她突然发现,原来仅仅想象它再也不会睁开的模样,就会让她害怕得只想逃避。 洛津的那个满天星光的夜晚,在这段时间总是很不识相地往她脑子里闯。 她有些后悔那晚不以为意的拒绝探听他的过往,这样她就不会一直想些什么“如果他这样死去,她都不知在墓碑上该给他刻什么名字”的讨厌的话题。 “随便说些什么吧,夫君。” 江涣的脸色愈发苍白,苏羡抽出一只手来替他拭去额上冒出的冷汗,在这个晒得人心头烦躁的天气里,指尖落在他的皮肤上只感受到凉意。 “说点什么都行,比如你告诉我这群人的身份,看我不杀回去把他们都收拾干净。” “或者,你有没有在队里藏一个能解百毒的神医?当然,要是你恰巧知道这毒怎么解,我去给你找解药也行。” 苏羡嘴巴和耳朵互不干扰,一边低声在江涣耳边絮絮叨叨,一边又细心分辨着听到的每一丝声音。 当她终于听到细微的属于流水的奔腾声,一颗悬在丝线上乱晃的心终于找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定—— 沿着河流就能确定宣阳的方向,也意味着她能尽快与其他人在约定好的位置集合。不论是找帮手,还是找大夫,宣阳都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选择。 大概是否极泰来,她听到思考和回答都慢了几拍的江涣轻声回答:“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也知道解药在哪儿。” 这句有些长的话似乎耗尽了江涣为数不多的力气,苏羡想要追问答案,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她辨认着水声的方向,准备还是按计划先把江涣带到宣阳。 江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无疑成为了一剂强心针,让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只没头苍蝇。他知道解药何在,苏羡便有信心拿到——最重要的是真的有解药! 天知道从得知他中毒再到他情况迅速恶化的这一路,她脑子里排演了多少出各方人马遗憾宣布“没救了”的苦情大戏。 这喜出望外的结果甚至让她嘲笑起来方才病急乱投医的自己:居然会想去那些刺客身上抢解药,若是被那些算得上半个同行的刺客们知道都得嘲笑她的天真—— 目的是杀人的他们,恨不得在武器上淬无药可解一击致命的毒,又怎么会随身携带解药这种东西? 流水的声音逐渐从山林间的窃窃私语变为激昂的高鸣,苏羡加快脚下的速度,半秒都不想多耽误。 那条河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水声撞击着耳膜,阳光照在河面上,有如碎金。 这实在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苏羡望着粼粼的波光想。如果不是在她正站在崖上,而河流在十几米之下的谷底的情况下。 苏羡强做了几个深呼吸,确认四周还算安全后,扶着江涣靠坐在一块巨石旁。 “夫君。” 她捧起他的脸,按着他常做的那样,手指抚上他因痛苦皱紧的眉心。 江涣有所察觉,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滚动几次,堪堪睁开一半,失去血色的唇瓣扯出了一道细弱的笑。 苏羡看到了他眸子里流出的歉疚与眷恋,轻轻摇了摇头。 “你先不要说话,保存力气,在这里等我。” 她起身向着崖边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半蹲下平视着江涣的眼睛盯着他。直到江涣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苏羡倾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她满意地看着他因出乎意料而微微张大的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保持这样,”苏羡正色道,“好好休息,最好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比现在更精神一点,不然我真的很难把你带到河边去。” 苏羡绕着崖边走了两圈,大致在脑海里标出了一条攀下去的路线——岩缝中有一条手腕粗细的野藤,看上去能够支撑一阵,其下还有三两处凸起的石头,勉强可以作为落脚处。她抽出袖中的短刀,加上用刀借力缓冲,大概可以保证两个人安全到达地面。 她回到巨石前,蹲下身看了看江涣伤口的情况,重新调整了扎带的位置,把江涣伤口肿胀处的衣料撕开了些。 “夫人。” 江涣缓缓睁开眼,声音听起来稍微多了点力气。 苏羡正忙着拆他的腰带,低着头随口解释:“等会儿我用腰带把你缠在背上爬下去,沿着河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宣阳。” 江涣的手落在她的手上,冷得发冰。 “夫人,你去宁昌吧。” “我们现在应该离宣阳更近,而且你现在进宁昌可能不安全……” 苏羡终于将江涣的腰带抽了出来,抬头撞进了他低垂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不舍的沉静。 “此毒为三日瘴,”江涣缓而轻地说,“第一日身体会从伤口处开始肿胀,第二日肿胀处会逐渐溃烂,第三日毒发身亡。” 他停顿许久,似乎是在积攒继续说话的力气。 “来不及找解药的。” “我希望夫人先行离开。”他弯了弯唇角,“不要看见我那般丑陋吓人的样子。”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悬日 苏羡动作一滞,又沉默着与江涣的腰带较劲。 她将腰带从他胸前绕过的动作看起来气势汹汹,实则轻柔无比。待腰带在他胸前交叉成结,苏羡冷着脸背过身去,用这条临时的绳索将两人连接在一起。 “夫人……” 江涣再次开口,伏在她背上让他对身下骨肉的嶙峋感受得愈发清晰。 原来她比看起来更加瘦削,想来受了不少苦楚。思维的混乱让江涣有些无法连贯地思考一些事情,但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却零落的变清晰。 他想起在客栈偶然看到的她背上层层叠叠的伤痕,想起她肩胛上还未愈的凹陷与青紫,抵着他胸膛的坚硬骨头就像一根粗壮的刺,生猛地扎进心口上。 江涣挣扎了一下,思索着如何更好地组织语言。 “闭嘴,不想听。” 苏羡的语气冷硬而坚决,无视了他那些毫无意义的话。在感受到他的动作后,低头再次加固了绳结,确保背后的人不会轻易从她的背上掉下去。 她趴伏在崖边,伸长胳膊用长刀的刀鞘小心翼翼地挑起被她看中的野藤。 苏羡扯了扯藤条,发现还算结实,轻舒一口气,微微侧头对着身后人道: “如果想替我节省些力气,就待在我背上不要乱动,我不确定这条藤蔓能支撑我们两人多久。” 她将长刀挂回腰间,左手把着藤条,右手握紧短刀,突然将声音拔高几分:“既然不是马上就会死,就不要说什么来不及。说不定运气不好的话,在你毒发之前,我们两个就先一起摔死在这里了。” 河流在山谷中回荡的咆哮吞没了江涣回应的声音,但他的头发在轻轻扫过苏羡的皮肤后,头温顺地伏在了她的颈侧。浅浅的呼吸落在苏羡的皮肤上,带来不易察觉的痒意。 苏羡脚掌推蹬岩壁,顺着藤蔓向下攀爬。山岩似乎与河流的奔腾共震,从她的脚下传来一阵阵细密的颤音。 她全神贯注地试探每一处落脚点,在无数次与扑簌下坠的山石擦肩中寻找出能容纳他们几息的安定。 行程过半,苏羡刚从岩缝中拔出短刀,搜寻着下一个适合将其钉入的地方。肩头初愈的伤口似乎因不知哪一次的撕扯中又有了开裂的迹象,在与衣料的摩擦以及汗水的腌渍中火辣辣的痛。 她的脚尖在身下一处凸起的山石上点踩几下,没察觉异常后又缓慢地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向新的落点移去。 细小的裂痕在她脚下隐秘地出现,开裂的声响藏在山谷中回荡的河水嗡鸣中,歪歪扭扭切开这块石头与整个山体的连接。 “啊—” 猝不及防的急坠将心脏高高抛起,苏羡下意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如一只坏掉的钟摆,附在藤蔓上左摇右晃,难以自控地撞向岩壁。 苏羡握着短刀的右手几次挣扎着要砸进岩缝,却总是徒劳地在坚硬的山石上留下一道浅印。 江涣昏沉的意识被剧烈的摇晃唤醒,他的右臂早已没了知觉,左手在摇摆中费力地摸索剑柄。 他闭上眼睛,企图用紧拧下压的眉心挤出视野中那些模糊的虚影,事实却不尽如人意,只能尽力在眼中重叠的如雾似幻的轮廓中分辨一二——有一星绿意在视线中飞闪而过,他希望那是岩缝中探出头的生命,而不是他眼花出现的斑点。 “我真是个乌鸦嘴。” 苏羡紧张地仰头去看承受着二人全部重量的野藤,喃喃自语。江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被水声盖住大半,听得并不真切。 “你说什么?” “脚下……向左!” 江涣屏息凝气,从自己绵软的身体里挤出最后一丝力道传于掌上,脱掌而出的剑锋在岩壁上擦出一串火星,深深贯入那抹绿意之中。 剑身震颤出激越的铮鸣,江涣的喉头倒呛一口血沫,身体也如那震颤不止的剑一般,咳出撼天动地的气势。 苏羡的足尖踏上剑身,终于得了片刻喘息。身后的人在那阵剧烈的呛咳后便没了动静,她带着身心上的酸痛苦闷,发泄式地将短刀砸进山体。 湍流奔过,跑得过急的水花撞在岸边的石块上,化成银白色的碎星,落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 “夫君……夫君?” 苏羡囫囵着擦了把汗,扶着江涣缓缓躺在地上,松开了他手臂及胸前的束缚。 他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唇边逸散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不知算不算是回应。 他右臂上那道并不算深的伤口依旧在缓缓向外渗血,肿胀又不甘示弱地向上爬了一节。 苏羡垂着眼看他,静静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那对颤动的睫毛掀开,只感觉那轻颤从眼边的一点逐渐扩散,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抖。 她伸手去擦他唇角残留的血迹,不知是因为攀爬太久而脱力,还是被他的颤抖传染,苏羡看见自己的指尖不听话地晃个不停。 当指尖终于落在那一小片深红之上,本想直接拭去它的存在的苏羡突然改了主意,她把指腹上沾染的红色涂抹在了江涣失去血色的唇瓣上,假装它们依旧充满生机。 苏羡咬了咬牙,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拍打着脸颊,铺满阳光的河水依旧凉得她打了个激灵。疲惫带来的昏沉与烦闷被强行压了下去,她重新把江涣背起。 他真是听话,苏羡赶路时盯着影子出神。 让他闭嘴,他便真的不发一言,自顾自闭着眼,让她陷入一场要把人逼疯的安静中。 其实此时耳边根本算不得清净,河水吵闹地滚过;头顶总会有被惊起的鸟儿振翅,不满地叽喳叫上几声;甚至因为她一直在用轻功提速,仅是风声也足以灌满耳朵,可她就是觉得当下太过安静,她如此想念他的声音。 她又去看两人的影子,他长手长脚,伏在她的背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像一只直立行走的老龟。他的身体轻轻扭动了一下,影子中的龟壳立刻向着一边歪掉。 苏羡低头,嘲笑自己的无聊,刚好错过了他口中的嗫嚅。她感受到落在自己颈侧的气息有变化,又急忙放慢速度支着耳朵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太阳依旧明晃晃挂在天际,照在江涣的脊背上。 苏羡等了两遍终于听清了他的话语。 他说,下雪了啊,有点冷。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无用 临时砍落堆成一堆的树枝在火光中哔啵作响,苏羡额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她也不去管,只盯着手中的瓷瓶发呆。 “天黑了吗?” 又一声木头的爆裂声过后,带着几分沙哑的男声在山洞中响起,低似呓语。 苏羡的心往下沉了沉。 “又在说胡话了吗?” 她嘟囔着转身去看江涣的状况,攥着瓷瓶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却见他的一双眼睛里映着火光,温和地望过来,在等她的回应。 “你醒了?” 苏羡眼睛圆了一圈,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距离,打量他的状况。 “天没黑。我们在山洞里,只是暂时歇一下……你现在还会觉得冷吗,要不要离火堆近些?” 江涣提了提嘴角,小幅度摇摇头:“现在这样很好。” 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倚着岩壁坐直了些,手指落在苏羡的脸颊上,轻轻抹去那一处的污渍。 她额上的汗珠随着火光一闪一闪,把江涣的心脏蛰得细碎的疼。烈日炎炎,她却还得帮他劈柴取暖,平白受这炙烤的罪。 “怪我无用,辛苦夫人了。” 他的眼神往下移了移,去找她的肩膀。洞内幽暗,他看不大清,轻声问:“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伤……又在疼了吧?” 苏羡喉头一哽,撇了撇嘴。 “是啊,你真是没用死……至极。” 她把脱口而出的半个“死”字吞了回去,紧急换了两个字。差点被咬到的舌头来不及休息,生怕晚一秒就会错失难得的机会,嘴里的话飞一样的往外蹦。 “别的不说,你先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怎么找?” 江涣没有立刻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始终挂着浅笑看她,眼神中的柔情像是一锅接得太满的沸水,声势浩大地扑出来。 “别哭,夫人。”他一点点擦去苏羡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湿痕,“你不哭我便告诉你。” 苏羡瞪他,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谁哭了?柴湿烟大,这是点火熏的。” “嗯。”他轻声应着,笑容又舒展两分,眼尾却带了点红,“夫人可千万不要为我这种无用的人伤心,若是我死了,要早些忘了我才好。” 苏羡急得心焦,看他这样一幅不紧不慢交代后事的模样,身后那团火从被烤得发烫的后背钻进了心里,越烧越旺。 她一把揪起江涣的衣领,在他瞬间的惊诧中咬上他的嘴角。 江涣的左手放在她的后颈,想要进一步贴近,被苏羡不留情面的在他胳膊上一掌拍落。 她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睛,嘴里泛着一丝血腥味——属于她在他唇瓣上涂抹的血迹。 “快点说,”她恶声恶气,尾字却泄露了一点没藏好的颤音,“解药到底在哪儿?” 江涣与她额头相抵,几不可察地轻叹:“在兴安,夫人。”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经过山洞的扩散,从洞口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中。 苏羡身体一僵,迅速提起刀向外走去。 她藏在阴翳中贴墙前行,拐过一道弯,躲在石后探头出去,骤然看见灿烂的阳光在洞口徘徊,在被照亮的一小片有限的地方中,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就在她迈步从石后出来的一瞬间,一柄软剑如蛇,从巨石形成的天然屏风的另一边蹿了出来。 软剑撞在了苏羡送出的刀身上,金属相撞的脆响在洞中漾起回音。 苏羡旋腕向前,被软剑缠住的刀不退反进,武器在难舍难分的纠缠下“哗啦啦”响个不停。嘈杂之声掩盖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当苏羡意识到不对时,一只小巧的袖箭已从软剑主人藏身的对面角落直冲她面门—— 埋伏在此的不止一人! 手中的刀被软剑死死咬住,苏羡主动松手,弃刀的同时侧身后退半步,抽出腰间刀鞘格挡,羽箭心有不甘地撞上石墙。 苏羡腾跃起身,蹬在巨石上借力,手中长刀已换短刃,向着软剑收回的方向刺去。 “等等!” 身形隐在黑暗中的软剑主人看到她的脸后突然出声,声音带着几分熟悉。 “夫人!” “霜藜?” 不同方向的角落里走出两人,与苏羡对上视线后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夫人,宁昌正在通缉搜查的就是主子。在进城门等待检查时,我听到守卫们聊天,他们连通往宁昌的野道也都派了人去搜查,所以我把竹影安顿好后就带着几个人出来支援了。” “我们遇上了风翎,他说主子和夫人离开后那些刺客就有了退意,没能都留下,跑了两个,剩下的没能留下活口。” 霜藜一反常态的汇报完便收了声,没有一句额外的话。 “霜藜,风翎他们几个情况如何?” 苏羡向着洞口看去,除了一束阳光下正在飞舞的无数尘埃,没能看见其他人。 “还有三人活着。”霜藜含混说着,“伤得有些重,我留了人照顾,约定在宣阳集合。” 疲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又被苏羡压下去,还有太多问题等着去处理。 “那些刺客的尸体,你们搜过了吗?” 霜藜捡起苏羡之前扔下的刀递给她:“除了武器,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却依旧像是有鼓槌在脑袋里重重敲了一下,让她手中的刀都跟着晃了一下,差点再次掉在地上。 苏羡有些不愿问出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不尽如人意的那个问题。 她慢慢把刀收回刀鞘,还是张开了嘴,嘴上已经说出了两个字,声音却依旧卡在嗓子里。 苏羡清清喉咙,重新开口:“霜藜,你知不知道兴安在哪儿?” “兴安?”霜藜有些惊讶,“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啊,靖国的都城。” 苏羡收刀的动作一滞,像是刀鞘里藏着巨大的阻力,对抗着她的动作。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三日瘴’的毒?” “夫人你怎么会知道……” 霜藜震惊于这个名字从苏羡的口中说出,问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血色飞快地从脸上褪去, 喜欢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