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被贬后,我成了上门老公的金丝雀》 025 她在拍马屁 她就说裴晏怎么可能突然对她这么好,还专门带她出城看萤火虫。 裴晏一步一步逼近沈时妤,“你若是能让我开心,奖励随便你挑,但你若是惹我...” 时妤根本不敢听裴晏接下来的话,她的家人皆在他庇护之下。 这是沈时妤第一次主动亲他,看着怀里娇羞的女人,他在她耳边轻轻道,“阿妤,你乖一点...” 耳边是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喘息,与夏夜此起彼伏的虫鸣交织在一起。 似乎就连那点点星光,躲藏在轻纱般的云彩后面,偷偷地窥视着这人间有什么趣事。 大手抚过她透红的脸颊,如今她太乖巧了,轻轻道,“永远都不要骗我。” 沈时妤意识迷乱,胡乱回应着,“嗯...” 她也没听清裴晏说什么,在情事上,她总是跟不上裴晏。 裴晏知道沈时妤这几日累,一次结束后,便带着沈时妤回府里。 沈时妤醒来时,裴晏并不在她身边,阿笙正在屋子里收拾。 “小姐,庄小姐刚刚派人传话,她想见你。” 清月来找她...“裴晏知道吗?” “裴大人知道,还说等你回来去书房找他。” 上次两人见面,她将贺家寿宴搞得乌烟瘴气,甚至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诅咒贺南煦。 她原本以为,清月不会再找她的。 庄清月定的是京城紫煌楼的雅间,沈时妤到时,她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庄清月穿了一件淡黄色古香缎做成的衣裙,远远看着,如同桂花般清新脱俗,清雅自持。 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她和裴晏成婚后,庄清月也经常找她玩。 她进不去贺府,但庄清月可以。 后来庄清月常去侯府,她也渐渐明白庄清月对贺南煦的另一层心意。 但如今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贺南煦在一起。 而她也是真心希望贺南煦能快些回来,和清月成亲。 寒暄一阵后,庄清月道出自己找她的目的。 “阿妤,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沈时妤猜测大概和贺南煦有关,但她是祝福贺南煦和庄清月的。 “没事的,如果是你和阿煦,我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好好在一起。” 见她这样说,庄清月心里踏实了不少,“你知道的,如今我已年过十八。在京城的女孩中,这个年纪已经是很大的了。贺伯父贺伯母都希望阿煦能快些回京,和我...成亲。” “但,三年来,贺府送往边疆的家书也有上百封了,贺伯父伯母以及老太君都很想念关心他,可南煦就是不回来。” “听说商黎国那边在边疆集结了三万大军,边疆战事紧凑,贺伯母每天都在担心,贺伯父没办法,他想上奏,想战事结束后,借陛下之命将阿煦调回来...” 庄清月一脸为难地看向沈时妤,“可贺伯父的奏折,好像被首辅大人拦下了...贺伯父尝试去首辅府摆放裴大人,可裴大人总是借口不见,我实在是没办法,不忍心再看贺伯母贺老太君伤心,无奈之下,才想来找你。” 沈时妤听着庄清月说的这些,她不知道,裴晏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不过确实,她经常看到裴晏批阅奏折,那贺侯爷的奏折大概也是落在裴晏手中。 “我希望可以帮到你,但裴晏...” 裴晏不是之前那个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的裴晏,而是可以批阅奏章,掌握众人生死的首辅。 她也不过是裴晏发泄的工具,一个不足轻重的妾室罢了。 而且裴晏情绪反复无常,之前他还说过类似让贺南煦一辈子留在边疆的话。 她实在是怕弄巧成拙,惹裴晏不高兴后又害了阿煦。 “阿妤,当时在贺老太君的寿宴上,我知道你说的那话都不是真心话,我知道你在首辅府举步维艰,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庄清月拉住她的手,宽慰道,“没关系的阿妤,若是阿煦一直不回来,我已经决定好去边疆找他。” 庄清月话说的很轻松,似乎是早已做好的决定,沈时妤难以置信看着她。 没想到清月对贺南煦的感情如此之深。 边疆环境苦寒,庄清月一个女儿家不顾自己的名声,不远千里去找贺南煦! “等有机会,我一定在裴晏面前帮你。” 贺南煦本就是被她伤到才孤身前往边疆的,若是可以,她也希望他能安全,能回京。 听到沈时妤答应,庄清月才终于露出半刻轻松。 等沈时妤走后,庄清月身边的小薯重新为她添了杯茶,“小姐,沈时妤会帮我们吗?” 庄清月的神情被冷漠代替,“三年前,本就是她逼走了阿煦,要不然阿煦也不会离开。” 小薯符合道,“是啊小姐,多亏你这三年来总是在她耳边提这件事,我看沈时妤现在都还愧疚着呢,也不怕她不帮我们。” “不过这首辅大人也是奇怪,干嘛处处和侯府作对,贺老太君那天被沈时妤气到,现在还喝着药呢?如今他还扣着贺侯爷的奏折。” 庄清月敛眉,沈时妤在贺府寿辰说的大逆不道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信的。 想必是那裴晏逼她说的。 不过刚好,她刚刚说出寿辰的事,可以让沈时妤更愧疚,从而帮她。 她也没想到,三年前的赏花宴,她随意迷倒了一个学子,让他和沈时妤上床,没想到三年后,他会成为权势滔天的首辅。 沈时妤回府的路上,一直想如何向裴晏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裴晏对侯府有些针对。 回府后,沈时妤不敢停歇,去书房找裴晏。 裴晏正在批奏折,看到是她,头也不抬地冷声道,“过来研磨。” 她不敢怠慢,只能上前去挽起衣袖,走到书桌旁开始研磨。 她想找个机会开口,可是府中妾室没有由头关心朝政,总会引人注意。 “陛下果真信任裴大人,朝臣的奏折都是大人过目批阅。” “怎么?你也想看?” 沈时妤吓了一跳,奏折又岂是她能看的。 他难道听不出她这是在拍马屁吗? 026 白姑娘来了 “时妤不敢。” 裴晏将奏折放在书案上,“沈时妤,你如今反常的乖巧,倒是让我觉得你又在算计我。” 什么话! 不过确实猜对了,她就是心底有着小九九。 “裴大人,不是昨晚你说,让我乖一点的吗?” 沈时妤忽闪忽闪的一双大眼睛,真诚地看向桌前的男人。 裴晏回看了一眼她明亮的眼睛,心底却产生一丝心慌。 这哪是乖,分明就是在想着算计他! 跟着她的目光,裴晏将奏折放在书案上,一把将女孩揽在他和书案之间。 他大手掐着她的纤腰,一个挑起她的下巴,细密的吻从她的嘴角一路滑落到她的耳垂,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确实乖一点更让人喜欢” 时妤扶着他的胸膛,轻声回应道,“大人喜欢就好。” 多喜欢一点,她就有机会。 裴晏突然语气冷了下来,“说吧,刚刚庄清月找你,是为了什么?” 沈时妤心中有些慌乱,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时,一阵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大人,白姑娘到门口了。” 白姑娘...白苒苒... 她不是明日再到吗? 裴晏停顿的那一秒,沈时妤从他身下溜走,“大人,白姑娘来了,您还是不要让她久等了。” 看着沈时妤劫后重生的样子,他只好压住隐忍,可又不想她这样逃脱。 “你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看他们两人情深意切吗? 去就去呗。 首辅府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一女孩身穿青烟色罗纱裙正亭亭玉立站在一旁,看到裴晏后,两双眼睛笑颜盈盈。 沈时妤跟在裴晏身后,默默打量起裴晏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这衣裙的布料,虽比不上她衣柜那些,不过也能看出来白苒苒来这里是特意打扮过的。 “阿晏哥哥,我可算见到你了!”白苒苒跑到裴晏跟前,“我说明日才能到,结果今天就来了,你是不是很惊喜啊?” 裴晏似乎很不喜欢她的热情,不动声色退后了半分。 沈时妤见状有些不解,人家女孩子大老远来找他,他怎么就这个态度? “白姑娘,舟车劳顿,首辅府已经给你收拾好住的地方了。” 白苒苒这才将目光从裴晏身上移到沈时妤身上。 女孩身穿上身穿着浅紫蓝轮廓绣半袖浮光锦,下身是深青绿挑线裙,瓷白无暇的小脸上明眸皓齿,一双清莹的桃花眼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父亲不是跟她说,裴晏会休了沈家小姐,娶她为妻吗? 这女人是谁? 一时间,嫉妒和自卑涌上白苒苒心头。 不过在裴晏面前,她不好发作,甜甜道,“姐姐你真漂亮,你是?” “...妾身名叫沈时妤,是首辅府妾室。” 闻言,裴晏扫了一眼在沈时妤身上,不过很快目光便移向别处。 听到她叫沈时妤,白苒苒立马明白了她的身份。 曾经的沈丞相嫡女,仗着权势,让阿晏哥哥与她的婚约作废。 如今阿晏哥哥成了首辅,丞相府被贬,没想到她又死乞白赖的赖上,成为妾室。 沈时妤说完,明显能感受到白苒苒的目光从戒备到轻蔑。 看来以后她的日子不好过了。 白苒苒直接略过沈时妤,“阿晏哥哥,爹爹有些东西让我给你,我们还是私下人少的时候说吧。” 裴晏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去书房。” 白苒苒一脸胜利的模样,挑眉看向沈时妤。 沈时妤见状虽有些难过,不过往好处想,一来,白苒苒来了,裴晏会高兴,说不定会放过贺南煦,二来,裴晏不关注她后,她能离开这里。 谁料转身后的裴晏看沈时妤无动于衷,心底莫名生气,指挥道,“你去煮茶来。” 沈时妤连忙回神,应道,“是。” 看嘛看嘛,白月光回来,煮茶的事也落在她身上了。 到书房后,白苒苒一脸贪婪地看着书房的摆设。 书房极为宽敞,正中摆放着一张紫檀木雕花大案,案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狼毫、宣纸。 乌木书架上摆满了她看不懂的书,墙上挂着一副泼墨山水画,屋内墨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 府邸高楼林立,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而进了书房,单是都这样大气滂然。 一想到她就是这府邸未来女主人,虚荣感使她得到极大满足。 “这书房可真气派,比我们县城府衙那里装修还要好。”白苒苒赞叹道,指尖在书籍上划过。 “阿晏哥哥,爹爹之前就很看好你,没想到如今你这样厉害,成了大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 对于白苒苒的势利,裴晏有些反感。 不过想到她的父亲曾经在他进京赶考时帮过他,他便压住反感淡淡道,“在京城这几日,你可以一直住在首辅府,有什么缺的,你可以吻管家,他做不了主的话,你可以去找沈时妤。” 找她? “可是阿晏哥哥,沈时妤不过你府中妾室,她怎么有资格管理这么大的首辅府呢?” 裴晏有些不耐烦地挑眉,她一个读过圣贤书,曾经的京城贵女不行,你大字不识一个,就行了? “再说了阿晏哥哥,曾经明明我们两人婚事在即,就等你考取功名后娶我,谁知半路杀出沈时妤这个丞相之女。他们威逼利诱,阻断了我们的婚事,不然我早已和阿晏哥哥成亲,不过阿晏哥哥,我一直未嫁,一直在等你娶我。” 说完,她便一脸娇羞地看向裴晏。 沈时妤煮完茶,在门口刚好听到白苒苒的话。 阿笙同样担忧地看了沈时妤一眼。 当时老爷派人去塔村时,可没有威逼利诱! 白苒苒和她身为村长的父亲一看是两千两银子,毫不犹豫就将婚书撕了。 怎么还开始污蔑了。 沈时妤摇摇头,推开门后端着茶盘进去。 将茶盘放在桌子上后,她便拿茶壶开始倒茶。 白苒苒转过身来看向沈时妤,“沈姐姐,你为我们煮茶,真是辛苦你了。姐姐委身首辅府做妾,我真该向姐姐学习能屈能伸。” 027 心里想着别人 沈时妤心中一紧,她知道白苒苒是在故意刁难她,但她依旧保持平静。 裴晏都没有说什么,她哪敢和裴晏心尖上的人作对? 她安静地将将茶水递给裴晏和白苒苒。 白苒苒接过后,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阿晏哥哥,你平日就是喝这样的茶吗,我们山上的茶,哪个不比这个清香,下次还是让我为你煮茶吧。” 沈时妤蹙眉看向茶壶,壶里的一片茶叶一片金,真的不好喝吗? 裴晏不语,对着沈时妤道,“继续研磨。” 沈时妤要走近时,却被白苒苒一把撞开,“阿晏哥哥,我来我来。” 白苒苒本就在乡村长大,自幼干了不少农活,力气也比养在闺中的女子大。 转而她又冷眼看着沈时妤,命令道,“你先下去吧。”俨然已经将自己看成首辅府的女主人。 裴晏抬头看着沈时妤蔫巴的样子,一股子无名火上来。 平日面对山匪不是挺有想法,一股子不服气吗? 怎么如今被欺负成这样一个屁都不放?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很嫌弃的话语,“让你研磨就研磨,整不完别去吃饭。” 裴晏的声音很大,就连刚刚热情的白苒苒都被吓得站在一旁。 沈时妤不敢离开,认命地在旁边研磨。 她就说嘛,裴晏惯会折磨人的。 她手都已经酸了,还要威胁她不给她吃饭。 白苒苒将一切看在眼里,之前她还以为阿晏哥哥对她有情,没想到是折磨她啊。 原本看到沈时妤比她好看,她已经很嫉妒了。 可如今看了裴晏对沈时妤的态度,她更多的是得意。 挑拨道,“阿晏哥哥,姐姐毕竟曾经也是千金大小姐,心中也是有骨气的,你可不要欺负她。” 裴晏瞥了沈时妤一眼,不就是研磨吗,一脸丧气样。 沈时妤被裴晏突如其来的冷眼有些无奈,她的骨气早没了好吗? 三人在书房,形成很奇特的画面。 裴晏在批阅奏折,沈时妤在一旁研磨,只有白苒苒将之前和裴晏的往事说个不停。 裴晏没怎么理她,沈时妤想,她大概是在炫耀,说给自己听的。 让她知道,裴晏曾经的年少往事。 等到了晚上,阿笙正拿着药包敷在沈时妤手腕上。 “裴大人也是够狠的,小姐研了那么多磨,他根本用不完,也不让小姐休息一下。还有那白姑娘,仗着裴大人喜欢,今日冷嘲热讽的话就没停下过!” 沈时妤轻轻一笑,裴晏喜欢她,她自然可以有恃无恐。 不过也好,等到了晚上,裴晏应该会找白苒苒叙旧吧,就不会再来找她了。 谁料,她才刚躺下睡着不久,身边的被子就被人掀起。 “登徒子!”沈时妤的低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已经是裴大人第二次被沈时妤踹在地上了。 裴晏缓过劲来,周身的气压如同与黑夜融为一色,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沈时妤!” 床上的沈时妤吓了一跳,这声音听着耳熟。 她连忙点亮床边的烛灯,看清那人还真是裴晏。 讪讪道,“裴大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裴晏阴沉着脸坐在床边,“谁让你把白苒苒住的地方安排在我隔壁的?” 沈时妤一脸不解。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被她从中拆散了三年,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可以在一起了,住的近点恢复一下感情难道不好吗? “...白姑娘生性活泼,而且我看她对大人一往情深,所以...”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沈时妤被裴晏冰冷的语气吓得瑟缩着脖子,不是前段日子,他让她安排白苒苒的吗? 他又没提要求。 而且东榆院是除了裴晏的主院外规格最高的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阿晏哥哥,沈姑娘,你们睡了吗?”白苒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娇媚和试探。 沈时妤愕然地看向门口,最后又看向裴晏,人家都追你追到这儿了。 裴晏万般无奈,这白苒苒真是疯了,从晚饭后就一直纠缠他不放。 在裴晏威胁的眼神下,沈时妤无奈地清了清嗓子,“白姑娘,裴大人今晚要留我这里,你先回去吧。” 闻言,门口的白苒苒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又听到几声跺脚的声音。 等白苒苒完全走后,沈时妤悠悠看着裴晏,“裴大人,我这算不算帮了你。” 裴晏顺势躺在床上,沈时妤身边,“你又想要什么?” 沈时妤想到白天庄清月找她说的话。 “清月今年年满十八,依旧待在闺中,她和贺小侯爷的婚事是两年前定下的。” 裴晏直接打断她,“沈时妤,你现在倒是操心起旁人的婚事了。” “边关战事紧凑,贺小侯爷迟迟未归...” 听着沈时妤话语里对贺南煦的担忧,裴晏冷笑出声,“沈时妤,你担心贺南煦不回京,到底是为了庄清月,还是为了贺家人,还是为了你自己?” 沈时妤心猛地一跳,她也是希望贺南煦能回来的,不过那都是出于愧疚,她垂下眼帘,轻声否认。 “大人说笑了,贺小侯爷回京是要和清月成亲,与我没任何关系。” 裴晏目光阴沉,扫在沈时妤身上,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倒是忘了沈小姐和贺小侯爷的青梅竹马之情,没想到沈小姐如今甚是大度,甚至不惜求我帮忙,让你曾经的情郎回来,和你的好朋友成亲。” “我...”没有。 她刚要开口解释,又被裴晏打断。 “沈时妤,我之前说过你不要骗我,如今你的乖巧,全是装的!” 沈时妤被裴晏的话击中,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她是装着乖巧,那是因为她在首辅府举步维艰,她要活下去。 但她何曾骗他了? 她本就已对贺南煦无意。 “大人何出此言?时妤与贺小侯爷清清白白,时妤早已放下。如今时妤只是首辅府的一名妾室,自然希望府中一切顺遂,清月和我一起长大,我也只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028 不过是外人家借住在府中的姑娘 “你如今这般乖巧,就是为了能让贺南煦快些回来不是吗,我何曾冤枉你?” 她今天乖巧,确实是想让贺南煦回来,但那都是为了庄清月。 看沈时妤不说话,果真是猜中了她的心事。 语气嫌恶道,“你们二人才是情真意切,旁人在你们身边算什么?算你们破碎感情的始作俑者?” 怪不得他和沈时妤成亲的三年来,她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 三年过去了,心中倒是还想着那个人 “裴大人何必这样说我,我早就放下了贺小侯爷,倒是裴大人,你我成亲三年,你不也从未忘记白姑娘吗?” 家中一被贬,他就和她和离,不就是为白苒苒腾位置吗? 如今人都已经到了首辅府,裴晏到底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还没关系吗?白苒苒白天处处针对他,裴晏看不出来吗? 沈时妤不敢得罪裴晏,下床跪在地上道。 “裴大人和白姑娘两小无猜,之前便定有婚约,是我从中阻碍了你们。如今大人已和妾和离,妾祝大人和白姑娘可以永结同心。” 原本以为道歉能让裴晏消气,没想到他脸色骤变,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阴云密布, 良久才听到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真是好的很!” 看着沈时妤这副模样,裴晏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旺盛。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看沈时妤一眼。 东榆院内。 白苒苒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身后的苜儿关上门后,便开始安慰起这位裴大人的前未婚妻。 “沈时妤算什么,她不过被贬的罪臣之女,凭什么我来的第一天,她就要将阿晏哥哥一把抢去!” “白姑娘你别生气,据我所知啊,裴大人纳沈时妤为妾,是因为大人中了蛊。” “中了蛊?” 白苒苒的注意力全被苜儿吸引过去,她之前就在丞相府干活,之后一直留在首辅府,对府里的情况了解的很透彻。 “是的。我之前听管家说过,裴大人中了情蛊,需要女人为他解毒。但是裴大人洁身自好,肯定不愿别的女人碰自己,沈时妤好歹之前也是伺候过裴大人的,因此裴大人便直接将她纳进府里。” “你是说,阿晏哥哥今晚找沈时妤,也是为了解蛊是吗?” 苜儿直直看着白苒苒,点头。 “可是阿晏哥哥解蛊需要女人,我...我也可以啊。” 苜儿安慰道,“那这正能证明姑娘在大人心中是不一样的,沈时妤不过是大人缓解不适的工具人,可姑娘是大人的未婚妻,那自然要认真对待。” 白苒苒定定思考了片刻,觉得苜儿说的很在理。 “苜儿你真好,等我以后成了首辅府女主人,在府中除了我,那便是你地位最高了。” 苜儿连忙谢过。 当年若不是沈时妤,她早就上了沈时珩的床,她早就是这府邸的小夫人了。 如今有了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教训沈时妤。 之后的几日,裴晏都没有找过她,但在府中,只要有裴晏的地方,就少不了白苒苒。 沈时妤对此都视而不见,裴晏不关注她才好。 最好是她偷偷摸摸离开了,裴晏都发现不了! 这日,沈时妤用完午膳在府中湖边的凉亭纳凉。 “小姐,白姑娘身边跟着的人是苜儿吗?” 沈时妤顺着阿笙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苜儿。 阿笙愤愤道,“她可真是过分,曾经她上赶着躺在少爷床上,多亏小姐发现了。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小姐心软没有告发夫人。没想到她并不知感恩,非要和小姐作对,直接攀上了白苒苒。” 说着说着,就见白苒苒带着苜儿直直向两人方向走来。 沈时妤避之不及,听到白苒苒的话。 “沈妾室,你身为一个妾室,身上的衣服未免也太张扬了些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首辅府奢靡无度,对阿晏哥哥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她眼馋沈时妤的衣服好久了,缠了裴晏好久,才让福伯带她去订衣服。 可那些衣服都没沈时妤的好。 苜儿说沈时妤的衣服都是紫裳阁定制的,当她找过去,那不长眼的老板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说档期满了。 明明当时她还看好好几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姐进去定做了。 “我们小姐的衣服都是自己买的,跟首辅大人没有关系!” 白苒苒看了苜儿一眼,在阿笙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苜儿直接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你们要做什么?”沈时妤将阿笙拉在身后,她一再忍让,不是让白苒苒蹬鼻子上脸的。 白苒苒丝毫不惧,“我只是帮你教训你的丫头,你如今还是小姐吗?她一口一个小姐叫着?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阿笙委屈地拉了拉沈时妤,“小夫人,我没事,我们还是走吧。” 这白苒苒是未来首辅府正妻,她们是斗不过的。 沈时妤上前,两个清脆的把掌声便在白苒苒和苜儿脸上响起。 “沈时妤,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如今还是府中小夫人,而你,不过是外人家借住在府中的姑娘!” 白苒苒确实之后可能是裴晏的妻子,不过等到那时候,她可能早早和阿笙一起逃离首辅府了。 白苒苒气急败坏,“我可是阿晏哥哥的未婚妻,你信不信我让阿晏哥哥将你赶走。” 不过白苒苒的话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她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白姑娘可能对自己的身份太自信,首辅府可并没有大人迎娶妻子的准备。如今,你就是一个借助在府中的姑娘。你觉得除了苜儿,府中可有人将你视为裴夫人?” 阿笙继续补刀,“白姑娘若真和裴大人在一起,可一定要小心身边的苜儿。曾经她可是算计想要爬上我们少爷床的人,跟在你身边后,指不定就把裴大人抢到手了。” 白苒苒最讨厌裴晏被别人抢走,阿笙的话正中她心坎。 白苒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紧紧地盯着苜儿,眼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029 哪能成为如今的太后啊 苜儿被白苒苒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她连忙解释道:“姑娘,我没有,这都是沈时妤她们血口喷人!您可不能相信她们的话啊!” 阿笙走去,一个巴掌甩在苜儿脸上,“身为府中下人,何曾轮到你直喊主子名讳了?” 阿笙的举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巴掌,也算是回了苜儿刚刚打她那一巴掌。 苜儿被阿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懵了,她捂着脸,根本不敢说什么。 曾经丞相府中,阿笙便是跟在沈时妤身边的人,苜儿不过府中普通下人。 若不是她前几日主动找上白苒苒要伺候她,她现在应该在府中的某个角落除草擦地。 白苒苒看着苜儿,又看了看沈时妤和阿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才不是心疼苜儿,只是她没想到,沈时妤竟然敢让她如此难堪,竟然敢让她的丫鬟打她的丫鬟! “沈时妤,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白苒苒咬牙切齿地说道。 沈时妤冷眼看着愤怒的白苒苒,“白姑娘,用我再提醒你一句吗,如今你只是借住的姑娘。若你想找我报仇,那便让裴大人快些娶你。不然,你该叫我一声嫂嫂,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可以离开。” “你!”白苒苒被沈时妤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沈时妤竟然敢如此嚣张,竟然敢赶她走! 她这不是不是没和阿晏哥哥提过娶她的事情,可阿晏哥哥都用别的事搪塞过去了。 沈时妤的话无疑不是在她最在意的地方撒盐。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免得污了眼睛。” 阿笙在旁边说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沈时妤点点头,转身离开。阿笙紧随其后,不再理会白苒苒和苜儿。 白苒苒狠狠攥着拳头,目光狠辣,快步上前,猛地将她往湖里一推。 沈时妤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径直跌入湖中。 “小姐!”阿笙见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白苒苒手指有些发抖,对着身后震惊地苜儿道,“别让她们上来。” 苜儿点点头,惊讶于这个乡下来的姑娘的狠辣。 这个湖边凉亭本就清静,沈时妤才来的。 若是将两人淹死,再制造一点意外,应该不难。 沈时妤带着阿笙往岸上爬,可白苒苒和苜儿却巴不得两人淹死在这里。 白苒苒拿着竹竿,只要沈时妤有上岸的趋势,她就将人捅下去。 而苜儿则是在一旁捡起石头,狠狠向两人身上扔去。 白苒苒手中的竹竿如同毒蛇一般,一次次地将沈时妤捅回水中,苜儿针对般将石头全扔在沈时妤身上。 她在水中艰难地挣扎着,冰冷的湖水不断地灌入她的口鼻,她的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小姐,你怎么样?” 阿笙焦急地问道,她一边划水,一边试图躲避苜儿扔来的石头。 “咳...阿笙你先上去...” 白苒苒看着水中狼狈不堪的两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了过来,纵身跳入湖中。 湖水冰凉刺骨,裴晏却顾不得这些,他迅速游到沈时妤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奋力朝岸边游去。 阿笙本就被岸上两人针对的少,紧跟其后。 看到是裴晏,白苒苒和苜儿立马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苒苒将竹竿放在一旁,“阿晏哥哥,快抓住竹竿!” 裴晏将沈时妤抱上岸,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白苒苒在一旁看着,眼底露出得逞的光芒,只死沈时妤一个也可以。 “阿晏哥哥你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了,沈姐姐掉下湖后,我第一时间就拿竹竿救她。” 阿笙被白苒苒的不要脸给气到了,“小夫人分明是被你推下去的,不仅如此,小夫人要上岸时,你还拿竹竿戳她!” 阿笙看着虚弱的沈时妤,眼泪不争气地留了下来,“大人你看,小姐额头,胳膊,手上的淤青和伤口,不是被竹竿戳的,就是被她们拿石头砸的!” 裴晏看着沈时妤身上的伤,确实如阿笙所言。 顾不得其他,他用内力将被呛进去的水吐出来。 白苒苒想要阻止,却被裴晏冰冷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看着沈时妤无事,白苒苒也慌了起来,“不是的阿晏哥哥,我真是是要救她,那杆子她自己拿不稳,打在了她身上。” 裴晏冷冷地看着白苒苒,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仿佛要将她刺穿。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杀人,若你还有这样的心思,我劝你尽早回去。” 白苒苒吓得脸色惨白,她从未见过裴晏如此可怕的样子,低头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裴晏又看着另一旁的苜儿,“刚刚是你扔的石头?” 苜儿立马跪在地上,“大人,是白姑娘让我扔的,我不敢违抗啊大人!” 白苒苒没想到苜儿这么快就背叛她,“阿晏哥哥,不是我,是她嫉妒沈姐姐,拿石头砸的。” 裴晏冷冷看着两人,她们当真以为他就是个傻子? 对着苜儿道,“挑唆府中争斗,还拿石头伤了主子。” 裴晏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上前架在苜儿身侧。 “大人...”苜儿还想为自己,却被人捂住嘴巴直接带走。 裴晏又看向白苒苒,只一眼便将她吓得她毛骨悚然。 若不是看在他父亲帮过他的份上,他早把白苒苒送回去了。 福伯赶到,看着这场面,有些目瞪口呆。 “大人,太后娘娘带着长公主,以及长公主的女儿天巧公主来首辅府了。” 裴晏看着没什么大碍的沈时妤,“你先处理一下这里。” 福伯看着昏迷的沈时妤,回道,“是。” 裴晏离开后,白苒苒也连忙跟了过去。 太后娘娘怎么会来?还有什么天巧公主,不会是冲着阿晏哥哥来的吧? 看到裴晏赶来,太后娘娘和长公主停下交谈,天巧公主低着头,只敢偷偷地看裴晏。 太后娘娘对裴晏态度很好,熠儿本就不受先帝重视,连封号都没有,若是晋王登基,那最后她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守着皇陵的太妃。 哪能成为如今的太后啊! 030 和一个村姑有婚约 “阿晏,你身体中的蛊毒,今日可还有再发?” 太后娘娘慈眉善目,声音温和,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审视。 长公主则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而天巧公主则低着头,脸颊微红,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 裴晏向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行礼,声音不卑不亢:“臣一切安好,多谢太后娘娘和长公主关心。” 太后娘娘点点头,这裴晏中的蛊是晋王下的,好歹也是为了她儿楚熠登基,她多关心两句也是应该的。 笑了笑,说道:“那就好,哀家听说你将沈丛山之女纳进府中做妾室,沈丛山毕竟做了先帝几十年的丞相,今日特地带了些赏赐来,也算是哀家的一点心意。” 说着,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便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走上前来。 “臣谢太后挂念,不过沈氏女不过府中妾室,受不起太后恩赏。” 对于裴晏的话,太后很是满意。 她希望裴晏记住,他和谁才是一伙的。 那沈丛山可是晋王的人! “阿晏,你是个有福气的,着沈氏女虽出身名门,可毕竟父亲被贬是个罪臣。如今你在陛下身边尽心尽力辅佐,还是要有个贤良淑德的贤内助才好。” 太后说起“贤良淑德”四个字,目光扫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天巧公主。 天巧公主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心中既羞涩又期待。 长公主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阿晏,太后娘娘说的极是。你身为朝廷重臣,府中也需要个身世地位都与你匹配,还能减少你后顾之忧,助你一臂之力之人。” “陛下如今刚登基,臣应当殚精竭虑为朝廷,不想多费心思在这儿女之情上。” 裴晏此言一出,太后和长公主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这裴晏向来聪明,不会连她们的暗示都听不懂吧? 太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阿晏,你忠心耿耿,哀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这朝堂之上,没有个贤内助,终究是不完整的。” “本宫是陛下的姐姐,如今唯有天巧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本宫的金枝玉叶,出身显赫。”长公主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向裴晏,“本宫相信,她一定能够成为你的好帮手。” 长公主轻拍天巧公主的手背,她虽不是陛下的女儿,但也是陛下亲封的公主。 天巧公主站起来,向着裴晏行礼,声音轻柔,“裴大人安好,” “天巧自幼在皇宫长大,皇祖母教导天巧以夫为纲,等天巧嫁进首辅府,必然唯大人唯命是从。” “公主殿下言中了,裴晏曾为上门女婿,公主还从未嫁人,更何况身份上,臣与公主有天壤之别,还请公主另觅佳婿。” 长公主见状,心中焦急,以为裴晏是担心像上次一样成为皇家的上门女婿,有些口不择言。 “阿晏,我们并不是让你再成为上门女婿,你能力强,天巧是嫁给你的。” 太后冷冷扫了长公主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阿晏,哀家说句实话,陛下也对这门亲事十分看重。” 如今朝臣的奏折都是裴晏批阅,万一他想改朝换代,那是分分钟的事。 就在裴晏想着如何拒绝时,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目光。 “不可以,阿晏哥哥早已和我订有婚约,不可以再娶别人!公主也不行!” 白苒苒闯进来,最后那句话完全就是说给天巧公主听的。 天巧公主脸色难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位是?”太后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又看向裴晏,这谁啊,这么不知礼数! 白苒苒抢过回道,“我是阿晏哥哥还未进京赶考时便定下婚约的白苒苒。” 听完白苒苒的话,长公主默默轻蔑白了她一眼。 呵,她还当什么人呢,原来只是一个村姑。 难道不知道她们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吗,大呼小叫,一点礼数都没有。 长公主心中不屑,但碍于太后的在场,她没有立刻发作,她转向裴晏,语气不解。 “阿晏,她当真与你有过婚约?” 太后则是有些疑惑,“我之前听说你与一人定下婚约,可当初,沈丞相不是已经...” 白苒苒害怕太后说出沈丛山早已将婚约解除的事,打断道,“太后娘娘,我与阿晏哥哥两情相悦。曾经沈时妤阻拦在我们面前,可她如今家中已被贬,如今天巧公主也要阻拦...” 知道白苒苒还要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裴晏立马制止,“够了苒苒!” 长公主确实被白苒苒的话气得不轻。 沈家阻拦他们婚事,所以裴晏抄了沈家。 如今她们天巧要嫁给裴晏,难不成裴晏要灭了她们楚家?! 白苒苒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有些口无遮拦,缓了缓后,直接跪在太后和长公主面前。 “太后娘娘,长公主,刚刚确实是我鲁莽,但我和裴晏哥哥两情相悦,好不容易冲破阻拦,希望你们可以放过我们。” 长公主没忍住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裴晏到底什么眼光,要拒绝她的女儿和这个村姑在一起? 太后还算冷静,只是看向裴晏,“裴大人,这位姑娘所言,可否属实。” 裴晏看了一眼白苒苒,不卑不亢道,“回太后,臣在塔村时,确实和白姑娘有婚约。” “什么?!”长公主听到裴晏肯定,震惊不已。 天巧公主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白苒苒听到裴晏肯定的话,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幸好她刚刚跟了过来,不然阿晏哥哥就要被皇家威胁,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了! 太后看着白苒苒小人得志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既然裴大人已有婚约,那我们便不再过多打扰。” “母后...”长公主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后一个眼神止住。 长公主赌气般拉着天巧公主就要离开,“裴大人真是好得很,本宫记下了!” 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让她的天巧受气! 031 扮演好角色 等上了马车,长公主还是一脸愤愤的样子,“母后,这裴晏也太过分了,居然让一个村姑把我们天巧比下去了!” 相比于长公主的愤然,太后则是冷静多了。 “你真觉得裴晏看上了刚刚那个女孩?” 长公主有些不解,“刚刚不是裴晏说和白苒苒有婚约的吗?” 太后又看向天巧公主,“天巧,你觉得裴大人怎么样?” 天巧想起刚刚看到裴晏时,男人剑眉星目,气质清冷,再加上他帮助小舅舅登上皇位,这都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皇祖母,裴大人他...”天巧公主欲言又止,她喜欢又如何,裴晏已经有未婚妻子了。 太后见天巧公主一副小女儿姿态,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男儿郎,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有抱负。裴晏此人,确是人中龙凤。” 长公主一脸不悦,“母后,你刚刚又不是没看到,难道让我们天巧嫁进首辅府做个侧室,居那个村姑之下吗?” 太后淡淡一笑,“我想,这白姑娘和裴大人的婚约早就已经被沈丛山毁了,裴晏如今做法,不过是顺着白苒苒的话,好来拒绝我们罢了。” 长公主思考这太后的话,“母后,你是谁,两人的婚约毁了。...可看白苒苒那样子,他似乎势在必得啊。” “沈丛山为人清高,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挤了别人的婚约。沈时妤三年前能和裴晏成亲,就说明,裴晏在塔村的婚约早已解除,如今那白家,不过是看裴晏身居高位,便又让女儿来投靠裴晏。” 太后说道,她的声音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今裴晏身居高位,有不少人家打算结交,这白苒苒倒是能帮他挡不少议亲的人家。” 长公主冷哼道,“不过一个村姑,竟敢对我们大不敬!” “阿湄,天巧都这么大了,你的脾气怎么还是不改。”太后宠溺道,又看向天巧,“天巧,你和你母亲性格倒是差的很大。” 听着太后的夸赞,天巧害羞地低下头。 长公主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心中满是怜爱。 “母后,那我们就让裴晏这样吗?” “这自然不行。阿熠年纪还小,刚刚登基,朝廷政务全交给裴晏打理。裴晏如今没什么异心,可不保以后。”太后神色凝重,最后落在天巧身上,“还是要天巧嫁给裴晏最为保险。” 长公主郁闷道,“可裴晏那小子根本不领情啊!” “阿湄,过几日你便在府中设宴,将那些在待嫁之龄,或对裴晏有想法的官员家的女儿都叫来,将那白苒苒和沈时妤也都叫来。” 长公主一愣,随即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白苒苒不过一粗鲁村姑,在京城贵女的宴会上,自然丑态百出。 那些女孩都刻薄的很,白苒苒怎么也得脱层皮。 而那些达官显贵之女,她们身份能比有公主封号的天巧还要尊贵吗? “可是母后,沈时妤不过一个妾室,妾...” 妾乃贱流,实难登长公主府这大雅之地。 太后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长公主的话:“阿湄,这沈时妤好歹也和裴晏曾经成亲三年。裴晏亲手将沈丛山贬黜,结果留他的女儿在身边,必然她有她过人之处。” 长公主点点头,“还是母后考虑的周到!” 太后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在天巧公主身上:“天巧,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心理准备?” 天巧公主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皇祖母,孙儿明白。为了大楚,为了皇舅舅,孙儿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首辅府内。 刚刚裴晏没有拒绝,这让白苒苒非常高兴。 等太后等人走后,白苒苒直接坐在裴晏身边,“阿晏哥哥太好了,你重要要娶我了。” 裴晏目光淡然,落在白苒苒身上。 “三年前,我们婚约已解,难道你忘了吗?” 白苒苒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愣愣地看着裴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阿晏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们的婚约不是还…还在吗?” 白苒苒还在自欺欺人,可裴晏很清楚。 “三年前,沈丛山派人去塔村,白伯父主动将婚书烧毁,我们的婚约早就不在了。” 裴晏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白苒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抖着从怀里拿出婚书。 “不是的阿晏哥哥,父亲不是自愿的,他是被沈丛山带去的那群人吓到了,父亲烧的是假的,我手里这个是真的!” 这是她成为贵夫人唯一的办法,她不能放弃。 她用着近乎乞求的口吻道,“阿晏哥哥,你说过,你会娶我的。” 白苒苒紧紧握着手中的婚书,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不安,等待着裴晏的回应。 裴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我没有说过。” 白苒苒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摇着头,声音嘶哑:“不,阿晏哥哥,我只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她大声吼道,“那你刚刚在太后和长公主面前说那样的话,你在利用我!” 裴晏闻言,眼神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冷意。 他确实利用了她,她如果聪明点,现在应该适可而止! 可惜白苒苒永远不会聪明! “我是利用了你,你若是不想,那你可以离开。” 白苒苒被裴晏的话击得体无完肤,她踉跄后退几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为何不止沈时妤,就连他都要逼她离开。 她是不可能离开的,永远都不可能! “我不管,之前烧的婚书是假的,真的婚书尚在,你必须娶我!” “沈丛山派去的人没将事情办好,婚书失效,却在隽州官府有记录,你要我派人去查吗?” “阿晏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白苒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裴晏的腿,“只要你愿意娶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裴晏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歇斯底里的场面。 “只要你扮演好你的角色,你可以一直留在首辅府。” 032 你好像一个纸老虎 她的角色? 白苒苒难得聪明一次,是要她做挡箭牌,将别的议亲的女人拦在门外? 为什么? 为了沈时妤? 在裴晏看不见的地方,白苒苒毫不掩饰眼底毒辣。 她紧紧攥着拳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裴晏,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阿晏哥哥,我愿意帮你。” 只要她还能留在首辅府,她就还有可能。 裴晏看着她,想到小时候... 小时候,他的父母为了哥哥娶妻,将他五两银子卖到白苒苒家中做苦力。 六年前,隽州瘟疫,家中口粮不够,白泰和为了米粮,又将他十两银子卖到何地主家。 结果何地主感染瘟疫死去,何夫人死前让被卖身的人都离开了。 他饥寒交迫,当时京城有些富贵人家来这里施粥,那时候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时妤。 他在何地主家里学了几个字,白泰和看到他还活着,随口一提让他科举。 结果短短几年,他全部通过,进京会试。 白泰和看中了他的天赋,临行前一晚,带着全村人找到他。 给了他十五两银子进京,同时胁迫他签下和白苒苒的婚书。 他感念白村长曾经帮过他,也是他让他参加科举。 当时的他看到贺南煦陪在沈时妤身边,他自以为永远配不上沈时妤,那随意娶任何人都可以。 所以他签下了婚书,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这个从小欺负他的白苒苒,但对于对白泰和的感激,他可以确保白苒苒衣食无忧。 谁料到了京城,一切都不受控制... 裴晏转身离去,留下白苒苒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她看着裴晏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阿晏哥哥,你一定是我的!沈时妤,你休想抢走我的荣华富贵,第二次!” 等沈时妤被送回屋子里,所有人都走了,沈时妤这才张开眼。 阿笙惊讶道,“小姐你没事!” 沈时妤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阿笙浅浅笑道,“你忘了,我水性很好的,刚刚都是我装的。” “吓死我了,小姐。”阿笙拍拍胸脯,“白苒苒也太恶毒了,居然直接将小姐你退下湖里,而且还用竹竿,阻挡小姐上岸。” 想到当时,沈时妤心中还是难免失落。 当她看到裴晏赶来时,她便任由湖水将她淹没,等着裴晏救她。 她暂时离开不了首辅府,不能任由白苒苒继续欺负,本想借机示弱,顺势做出溺水的假象。 没想到在裴晏看来,即使白苒苒差点害死她和阿笙,他最终只是处罚了苜儿! 果然,她的命对裴晏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小姐你说,这白姑娘仗着裴大人的喜爱,她是不是还会对我们下手。” 沈时妤明白阿笙的担心,白苒苒的疯狂和狠毒超过了她的想象。 在今天,白苒苒已经不惜一切,想要淹死她,那之后呢? 这次恰好她会水,裴晏也刚好出现。 若是下次,或许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阿笙,你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沈时妤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首辅府不是能久待之地,等哥哥病情好转,我们便想机会离开皇城。” 她手里还有裴晏之前给她的两千两银票,这笔钱,够他们一家人在别的地方生活无忧了。 等到了晚上,沈时妤原本打算就寝。 裴晏身边的苍栩敲了敲门,“小夫人,裴大人叫你过去。” 这么晚,叫她过去干什么? 可这不是她能左右的,阿笙为她穿上衣服,只能担忧地看着她离开。 自从上次两人争吵过之后,裴晏已经好几天没来过她这里了。 沈时妤到了安院门口,却发现这里灯火通明,不少家丁从裴晏的屋子里出去。 沈时妤向里面看去,“这是怎么了?” 苍栩突然跪在地上,“对不起打扰你了小夫人,其实今晚不是裴大人叫你来的,而是我。” “裴晏...出事了吗?” “今天傍晚,大人的蛊毒就发作了,他便用冰水压制,但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大人蛊毒情况丝毫没有缓解,我便只能叫你来...” 沈时妤听后,心中一惊。 没想到裴晏会选择用冰水压制。 转头她便与门口站着的白苒苒对视上,“白姑娘也在府上,为何不叫她。” 苍栩有些尴尬,“大人...大人不让白姑娘进去。” 他也奇怪,按理说,这白苒苒是未来首辅夫人,大人为何不让白姑娘进去呢。 沈时妤很有自知之明,“连白姑娘都进不去,你觉得我能进去吗?” “属下不知,可这样放任蛊毒发作,靠身体硬撑而不解毒,大人迟早撑不住的。”苍栩跪在地上对沈时妤抱拳道,“还望小夫人进去看看,万一大人让你进去呢。” 沈时妤深吸一口气,对苍栩说:“你先起来吧,既然如此,那我进去看看。” 裴晏纳她为妾本就是为了解毒,这倒是她的职责。 她推开房门,便能感受到屋子里逼人的寒气。 与此同时,裴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出去!” “裴晏你还好吗?”沈时妤似乎没听到裴晏赶人的话,自顾自进去后将房门关上。 看到沈时妤来,白苒苒满脸不屑,冷哼地看向一旁。 看到她直接进去,脸上的嫉妒和怨恨藏无可藏。 凭什么她沈时妤可以进去! 房间里,裴晏全身正泡在冰水里,可额头却有密汗,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心下一紧,她从不知道没有她时,裴晏是靠这样压制蛊虫发作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心疼,“裴晏,你还好吗?” 听到沈时妤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我不是让你滚出去了吗!” 他的声音嘶哑而虚弱。 沈时妤却突然笑出声来,“你好像一个纸老虎。”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沈时妤!”看到沈时妤笑话他,裴晏更加生气,却无奈如今即使面对沈时妤,他都对付不了她。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033 妾室是不允许参加的 门口的苍栩摸了摸鼻子,公子,别拘束了,我都是为了你好。 沈时妤将手抚摸在裴晏的额头,果真是烫的很,和之前蛊毒发作时一样。 泡在冰水桶的里裴晏,双眼紧闭,感受到女孩触碰自己时,额间似乎带来一丝清凉。 “裴晏,你出来吧,你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刚开始,她知道被苍栩带来的由头,是有些无奈的。 她希望裴晏可以渐渐疏远她,这样她就可以离开首辅府。 可看到裴晏为了压制蛊虫发作,将自己全身泡在冰水里,她又实在有些不忍。 裴晏眼眸微张,看向沈时妤。 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的心软了一下,心中麻麻瑟瑟的。 他看着她,寒气弥漫,恍惚间,她的模样和三年前的她重合。 新婚之夜,雨水阴冷,他被赶往破旧的偏远,她当时说什么? “曾经以为裴公子好歹有文人的铮铮铁骨,没想到为了攀附,连下药的腌臜事都做的出来。” “裴公子真是好手段,这般攀附丞相府的办法倒是叫我开了眼。如今木已成舟,望你今后在这相府安分守己,莫脏了我相府门楣!” “你贪慕丞相府权势,我为保家族颜面,今日成婚,不过我无奈妥协,这洞房花烛,便权当一场交易。只盼你别得寸进尺,往后你若敢行差踏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悔不当初!” “你记住,是你的私欲害的南煦远赴边疆,我从小便期许之事皆因你而毁…” 那晚,雨水的冰凉浸透了他全身,他始终记得,女孩站在屋前,看向他时嫌弃的目光。 裴晏的目光阴沉,这些话如同一把把利刃。 他的脸色被无尽的冷漠和嘲讽取而代之。 “贺南煦可否见过沈小姐这样主动?” 沈时妤一愣,他是和贺南煦过不去了吗? 怎么动不动就要拿贺南煦说事? 而且她明明是在关心他,他为何要这样冷言相对。 看沈时妤不回答,裴晏脸色肉眼可见又阴沉了几分,追着问,“可见过?” 沈时妤被裴晏的几次追问问的有些发恼,又有些无奈,“我和贺南煦发乎情,止于礼,从未做出过出格的事情。” “呵!” 发乎情,止于礼,却依旧能在他们成婚三年后,心里还是念着他。 “哗啦”的水声敲打在地面上。 只见浴桶里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他本就带着冰冷的低气压,还有冰水带给他的寒气。 向沈时妤走来,倒真像是地狱的修罗。 男人如同小鸡啄米般轻松直接将沈时妤拎了过来。 沈时妤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有些哑然,“裴晏…你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理她,将屋门打开,一把将她丢了出去。 苍栩看到裴晏开门,立马迎了上去,“大人,您好点了吗?” 还没反应过来,沈时妤就被丢在了地上。 “滚出去!” 沈时妤跌落在地上,身上沾染上他的冰水,虽已入夏,她还是忍不住直打寒颤。 裴晏说完径直将门关上,留众人在外面面相觑。 白苒苒一脸得意,趾高气昂地看着地上的沈时妤。 “呵,沈时妤,你勾引人的功夫不是很好吗,怎么如今这么狼狈,直接被阿晏哥哥丢了出来。” 看到沈时妤被丢出来,最开心的莫过于白苒苒了。 她原本还以为阿晏哥哥只对沈时妤是特殊的,能让她进屋。 如今看到她如丧家之犬那般被人扔出来,可真是丢死人了! “小姐!” 在沈时妤和苍栩走后,她不放心就跟了上来,刚好看到她被丢出来这一幕。 沈时妤从地上站起来,刚刚被裴晏扔在地上,身体还是有些吃痛。 神色淡淡地看向苍栩,“看来大人并不需要我,我先回去了。” “沈时妤你赶紧走吧,阿晏哥哥最不想看到你了!” 苍栩有些尴尬,他想要上前扶起沈时妤,最后还是退下了。 他也没想要这样啊。 他也没想到,大人和小夫人前几天吵过一次之后,大人能赌气至此。 他都将人主动带来了,大人明明可以顺势而下,两人和好。 而且大人也不必需要泡冰水以缓痛苦。 他真是不明白。 阿笙顺势要将披肩披在沈时妤身上,却被她拦了下来。 “没事的阿笙,如今还是夏日,那冰水在我身上,倒是凉的惬意。” 阿笙不顾阻挠,还是披在她身上,“什么夏日啊小姐,已经要入秋了。” “裴大人真是过分,他怎能将小姐直接丢在外面呢,还让小姐被白苒苒那个女人嘲笑。” 想到刚才,心中郁闷是必然的。 不过她开口却道,“无碍。” “裴晏越是为了白苒苒守身如玉,那我离开的机会更大。” 他既能为白苒苒做到这样隐忍痛苦,也不肯婚前伤害她。 若她是白苒苒,一定会很高兴… 倒是不怪白苒苒,若在她迎娶之前就知道男方屋子有一娇美妾,她也不会开心。 “那…小姐,你什么时候要离开…” 沈时妤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阿笙,手拉住她的胳膊,认真道。 “等哥哥病好了,等我向裴晏要来你的身契,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小姐!”阿笙泪眼婆娑,一把抱住沈时妤。 没想到小姐早就想好了,而且还想着她。 之后几日,沈时妤为了不碰到白苒苒和裴晏,直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便待在她的小院子里。 阿笙原本还有些担心,虽是少了争端,可这样下去,小姐每天在屋中待着总归是不好的。 恰好这时,福伯带来了长公主府送来的请帖。 “小姐,这长公主怎么会邀请你去呢?” “我与她很少有交集,我也不知道她怎会邀请我。” 这淑妃育有一儿一女,生下长公主楚湄后,她还是个答应。 皇上并不看重她,也不爱看重她生下的女儿。 还是后来生下皇子,才被封为淑妃。 可也仅仅如此而已。 虽是妃子,却根本不受重视,就连旁人提起,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妃子。 就连长公主的夫婿,都是先皇后在入仕学子中随意挑的。 而沈丛山投靠晋王,也是和先皇后一党亲近。 沈时妤自然也和别人走动的少些。 长公主突然邀请她参加秋日宴,确实奇怪。 更何况,按照大楚国的礼教规范,妾室是不允许参加这些宴席的。 034 长公主的捧杀 更何况,长公主身份尊贵,府中设宴会涉及不少皇室成员,妾室地位低下。 她去了,会影响长公主府的声势和名誉。 长公主不会不明白。 阿笙猜测道,“小姐,会不会是因为裴大人和太后一党关系亲密,所以长公主才邀请你的?” “或许吧…” 但直觉告诉她,并不简单。 这些皇室都难缠的很。 “我记得前几日,白苒苒推我落水那次,长公主和太后便来府中,一起来的,还有天巧公主。阿笙,你去府中找人打听一下。” 这天巧公主正是适婚的年纪,再加上裴晏权势太大,太后为了拉拢,总归是要谈论婚嫁。 “好嘞,小姐。”阿笙听完立马应下,一溜烟的工夫跑个没影。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阿笙带着打听到的热乎消息火急火燎跑了回来。 “小姐,我都打听完了。” 沈时妤顺手帮阿笙倒了杯茶。 “别急,慢慢说。” 之前丞相府,阿笙一直跟着她,加上她们主仆二人本就待人和善。 因此,沈家落魄,沈时妤虽为妾室,但曾经丞相府的下人依旧敬她。 阿笙找人打听消息,那些人也都愿意说。 “我打听到,那天在主厅里,刚开始,他们好像是有小小的争吵的。但是后来白苒苒进去后,争吵就没了。 但是之后长公主率先带着天巧公主离开,而且表情很不好。” 裴晏和太后争吵,胆子也是够大的。 “不过,小姐。”阿笙接着道,“有几个在东榆院伺候的丫环,她们说白苒苒告诉她们,太后是想把天巧公主许给裴大人,不过裴大人拒绝了。” 阿笙一脸愤然,“裴大人真是眼瞎,那个白苒苒有什么好的。” 沈时妤听完倒是没阿笙这么惊讶,更多的是一些烦闷。 这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没想到裴晏能为了白苒苒做到这个地步。 太后指婚,已是忌惮他的权势,他不仅不领情,还让白苒苒压了天巧公主一头。 这也算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府要请首辅府了。 不过,他们的恩怨关她什么事? 阿笙也意识到问题,担忧道。 “小姐,这长公主和白苒苒有怨,会不会将怒火转移你身上啊?” 沈时妤淡淡点头。 沈家本就支持晋王,如今成王败寇,总是少不了被人奚落。 “那怎么办啊小姐,你在首辅府本就如履薄冰,如今连院子都不出去了,长公主邀请你,到了长公主府,也没人护着你。” 沈时妤无奈苦笑出来。 若她还是丞相府嫡女,确实可以称病逃避一些宴席。 可她现在,却是个身份低微的妾室。 妾在大楚国,那是主人家可以随意转让的。 她哪能说不,更何况对方还是皇亲。 阿笙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人微言轻,根本护不了小姐。 转眼就到了去长公主府赴宴的日子。 沈时妤披了一件月白蝉翼纱衫,外搭是半透明的淡青缃色薄绸褙子,衣摆裁出婉转的水波褶,随着步伐轻摇,恰似寒塘里将凋未凋的残荷。 经过侯府寿宴,她明白,即使她想做个透明人,总归是有人故意找麻烦。 更何况,今日的赴宴,还是长公主特意邀请。 她想透明都不行。 但也只能往素雅的穿。 省得别人说她红颜祸水,妩媚人心。 裴大人还没娶妻,先纳了一房妖妾。 就在她要出发前,苍栩来到她院子里。 “小夫人,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想到上次被裴晏赶出来,沈时妤眸色沉了下来。 “没事。” “小夫人,裴大人说,白姑娘是第一次参加京中宴席,难免有不到位的地方,希望小夫人能多照顾些…” 苍栩一边小心翼翼说着,一边观察着沈时妤的表情。 照顾白苒苒… 裴晏这是好生为她做打算。 她只得强压心中酸涩,语气平和,应道,“知道了。” 苍栩见沈时妤并无反常,为这位小夫人的好脾气而感到惊讶。 她好歹也是曾经丞相府嫡女,双脚踩在云端上。 没想到如今也会这样。 沈时妤到首辅府门口时,远远便看到身着一袭赤金重缎广袖襦裙的白苒苒。 她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指挥马夫搬车登,那模样,倒真像首辅府女主人。 看到沈时妤,白苒苒先是惊讶了半分,紧接着对沈时妤样貌的嫉妒,让她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这沈时妤衣服没她的华贵,样貌倒是勾人的很! 怪不得阿晏哥哥一直留她在府上! 哼!那又如何,如今阿晏哥哥早就厌弃沈时妤了! 她得意地仰着头,语气中满是嘲讽。 “沈时妤,你穿的也太寒酸了吧,哪像我,穿的可是长公主派人送来了料子做成的衣服。” 她故意在沈时妤面前转了一圈,好让她看清自己华丽的衣衫。 她虽样子比不上沈时妤妖魅,但这衣服,她绝对比过了沈时妤。 沈时妤走近后,才仔细瞧见白苒苒身上穿的料子,倒真是宫锦。 不过看白苒苒得意的样子,全将长公主不怀好意送来的礼物当做对她的讨好了吧。 怪不得裴晏要她照顾白苒苒,白苒苒这样没脑子,到了宴会上,准是要被那些小姐们笑掉大牙。 白苒苒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前段时间,她刚驳了太后,长公主,以及天巧公主的面子,明明已经闹了不愉快,为什么还要送她礼物。 不就是为了故意捧杀,引她去宴会,好让她出丑吗? “沈时妤,你曾经也不过一个官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皇家举办的宴会,你怕是没机会参加吧。” 马车上,白苒苒冷眼蔑了她一眼,嘲讽道。 沈时妤先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反应到来自白苒苒的轻蔑。 沈时妤淡淡一笑,再看向白苒苒时多了丝怜悯。 035 登基后就不学了? 白苒苒看着沈时妤的表情,只觉心中发毛。 可看她不回应,便愈发得寸进尺起来,“哼,真是便宜你了,若不是太后和阿晏哥哥关系亲近,你哪来的机会去长公主府赴宴。” 沈时妤指尖抚过裙摆上若隐若现的水纹暗绣,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白姑娘可知长公主府的琉璃盏?”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檐角垂落的秋雨,“听闻一盏需用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经七十二道工序打磨,可盛的从来不是寻常酒水。” 白苒苒的冷笑僵在脸上,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 沈时妤却不看她,自顾自地整理着鬓边银簪:“就像这料子,看着是宫里的云锦,可你仔细瞧瞧——” 她突然凑近,白苒苒下意识往后缩。 “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本该朝着心口的方向,如今却朝外开着,这在绣房里,叫‘离心绣’。” 离心? “沈时妤,你这是诅咒我和阿晏哥哥!”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颠簸中,白苒苒脸色由红转白。 沈时妤淡淡一笑,“刚刚我都是编的,白姑娘不要介意。” “你…沈时妤!你简直太过分了!” 怎么回事,沈时妤骗她,她还真被骗的一愣一愣的! “我只是想告诉白姑娘,若不想在众人面前闹出笑话,那白姑娘可要谨言慎行。” 白苒苒十分不屑,“用得着你在这里惺惺作态?” 沈时妤能为她好? 她才不信! 沈时妤不再理会白苒苒,该说的她都说了。 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车帘突然被风掀起一角,外头传来长公主府前的喧闹。 突然,沈时妤的目光被远处马车上一个赫然的金色大字吸引“戚”。 四大世家之一? 他们怎么会进京。 沈时妤还想看看有没有另外三大世家的马车,却被白苒苒不耐烦地催促着。 “沈时妤,你还下不下来了,你不下来你就赶紧回去,省得耽误我参加宴会。” 这是她第一次看皇亲的府邸,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自然想早到些。 沈时妤无奈,只好收下寻找的目光,跟上白苒苒的脚步。 虽然如此,可她心中却一直想着世家。 世家之女进京,那便是要入宫为妃。 小皇帝才十一岁,这些人就这么等不及,想要趁机分权吗? 算了,这是太后,裴晏应该担心的,她何苦操心? 沈时妤跟着白苒苒踏进长公主府,朱漆影壁上鎏金刻着“鸾凤和鸣”。 看样子新刻不久。 淑妃之前就不受重视,更别说楚湄被先皇后草草许婚。 如今小皇帝登基,楚湄成了大楚第一长公主,第一时间便是修缮这府邸。 凉亭里已聚了不少贵女,沈时妤跟着白苒苒向前走,却见她突然停下。 白苒苒看向前面两人,眼底充满了惊讶与错愕。 “她们是谁?” 之前在乡下,她可是乡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可如今进了皇城她才发现,这皇城的女孩个个美似天仙。 尤其迎面而来的两人,这两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超白苒苒之前所见过的任何女子, 沈时妤顺着白苒苒的视线看去,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向凉亭宽宽走来。 前面那个杏眼灵动,穿着一件桃粉色轻裙,走动时环佩叮当,如春日阳光。 后面拉着的那个女孩身着月白襦裙,腰系墨色条带,周身萦绕着超越年龄的冷肃气质。 两人衣裙低调,却又见布料光影下的色彩。 举手投足间皆是教养,几乎要将这满亭其他少女比下去。 这俩人她从未在京城见过。 恍惚间,沈时妤瞧见那旁边的侍卫剑柄上刻的“窦”,“乐”二字。 她心下了然,这四大世家已来三家,那虞家必然也来了! 小皇子年仅十一,说是选秀入宫为妃,倒不如说是各世家在宫中安插眼线。 怪不得太后急着和裴晏进一步绑定联系,让天巧公主嫁给他。 若没有裴晏,这小皇帝恐怕早已被四大世家瓜分个干净。 裴晏踏过汉白玉台阶,殿内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只见十一岁的小陛下正趴在蟠龙柱下,拿着草茎在逗蛐蛐。 太监总管正笑着看着服侍在一旁。 “陛下今日怎么又不去学习?” 裴晏冰冷的声音在金銮殿响起,老太监和正趴着玩的楚熠身形都微微一颤。 “裴大人!”他慌忙把蛐蛐罐藏在身后,用手将歪在头顶的龙冠扶正。 看到裴晏,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裴晏面前,像是要领罚的孩子。 裴晏看向一旁的太监,质问道,“陛下的龙袍呢?” 那老太监跪趴在地上,“裴大人恕罪,是陛下…” 楚熠拉着裴晏的衣服,“裴大人,是我不爱穿。” “曾经见惯父王穿着龙袍,父王威武,那龙袍在他身上也威风凛凛。可我实在是…撑不起这龙袍。” 正如他撑不起这大楚一样… 先帝驾崩之前,晋王就有造反的预兆。 他不得已,在皇宫皇子中选了这个虽不受重视,却一直守在先帝病床前的孩子为新帝。 楚熠才华不出众,但孝心可见,这也是他肯帮他登基的原因。 裴晏心头一软,弯腰俯身,和楚熠视线平齐,“陛下,曹太傅又来找我告状,你总是不去学习。” “裴大人,朕这不是还有你吗?” 曾经他在一众皇子中不突出,也无人在意他,更没人管他的学习。 之前没人教他,现在突然让他学这么多,他真的跟不上。 “陛下是天子,未来要管理大楚,怎能不学?” 楚熠自然明白,羞愧地站在他跟前,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裴大人息怒,朕会好好学习的。”楚熠低头认错倒是很快。 他看向楚熠身后的老太监身上,老太监佝偻着脊背,汗水粘在他的额头,根本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裴晏又看着楚熠稚嫩的脸庞,这小皇子之前在先帝床前与他回话时,口齿伶俐明明聪慧。 怎得登基后就不学习了? 裴晏无奈叹气,这皇权之下,楚熠迟早要学会独自面对。 036 多么上不得台面 “陛下,今日四大世家之女已经进京,不日便要入宫为妃,等她们进宫后,你务必要认真对待。” “不要啊裴大人!”楚熠痛苦不堪,“我才十一,还不想娶妻啊!况且我又不认识她们。” 楚熠偷偷看向裴晏,“裴大人,不能你替我娶了这四位姑娘吗?” 裴大人险些站不住,他当这还是批奏折? 批奏折他可以代替,但这四大世家之女进首辅府?那不得闹翻天。 他耐着脾气道,“陛下,她们是要进宫为妃,不是娶妻,只是选秀,最后无论选择谁为陛下的皇后,都由陛下定夺。” 不过这皇后,大概还是四大世家之人。 “可是...朕不认识她们,裴大人也会被迫娶不喜欢的女子吗?” 裴晏脑海中浮现出沈时妤的身影,淡淡道,“不会。” 楚熠努努嘴,不满道,“裴大人,这是不是有点快了…” 裴晏扶额,他也觉得快,可那些世家等不及。 “陛下若是今日不想学习,可愿跟臣一起去长公主府?” “去皇姐府上干嘛?”他还想斗蛐蛐呢。 “四大世家之女今日也在长公主,陛下跟我一起去。” “能不能不去。” 裴晏难得微微一笑,“走吧陛下,说不定还能在府中,遇到能愿意陪陛下一起玩蛐蛐的人。” 凉亭中,戚惠然冷眼看着一旁说笑的窦姝和乐安芙,希望其他三人识相些,她才是皇后之位不二人选! 看到天巧公主,戚惠然则是变了个态度。 小陛下年幼,宫中无子嗣。 而天巧本是外姓,却被赐楚姓,受封为公主,可见她深受皇室喜爱。 “早便听闻公主名动京城,今日一见,确实是京城唯一明珠。” 戚惠然凑近天巧公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听父亲说,公主殿下不日要和首辅大人订婚。” “戚姑娘莫要打趣我。”楚天巧远远看去,看着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被别人比下的白苒苒,语气清淡地提醒道,“裴大人已有未婚妻。” 众贵女闻言,皆侧耳倾听。 裴大人是朝中权贵,是不少人想要巴结的。 居然有未婚妻? 戚惠然顺着天巧公主的目光,一眼锁定在沈时妤和白苒苒身上。 这女孩气质看着,倒是确实不输戚家其他姑娘,不知谁家和裴晏联姻... 至于旁边那个? 那是个肥胖的昂扬的公鸡吗? 037 步步为营 沈时妤虽不明白,为什么楚天巧会找她。 但公主的邀约,不是她能拒绝的。 沈时妤随至后园,不过夏末,这皇宫的花匠竟已让菊花开花。 “刚刚多谢沈姑娘帮忙。”天巧公主俯身轻抚花瓣,语气不冷不热。 沈时妤明白,天巧公主说的是她捂住白苒苒嘴巴,没让她说出天巧公主名字的事。 “白姑娘性格直率,公主殿下宽容大度,妾身替白姑娘谢过公主没有怪罪她出言不逊。”沈时妤微微俯身,语气谦卑。 “宽容?”天巧公主的指尖掠过夏菊花瓣,忽然轻笑出声,“依本宫看来,倒是沈姑娘更为宽容。” 她转过身,视线直直地看向沈时妤,“白姑娘性格跋扈,若她成了首辅府主母,怕是没沈姑娘好日子过了。” 沈时妤自然明白,白苒苒性格敏感,又睚眦必报。 她还不是主母,便能狠心想要将她淹死。 若真等她成主母...主母可是有发卖妾室的权力! “公主殿下说笑了。”沈时妤垂眸,“白姑娘和裴大人自小相识,情分深重。妾身不过府中服侍裴大人的妾室...” “沈姑娘曾经也是丞相府嫡女,如今倒是甘于屈居人下。”楚天巧打断沈时妤的话,“不过按照白苒苒的性子,怕是还要给首辅府带来灾祸。” 沈时妤又何尝不明白,若她一直留在首辅府,裴晏护得了白苒苒一时,可护不了她一世。 等她真得罪了皇亲,连她都要遭殃,所以她更要想办法离开! 楚天巧看到沈时妤在思考,摘下一朵夏菊送到沈时妤手中,趁机说道,“这夏菊培育很是艰辛,花匠养了两株,却只能活一株,死的那株只能成为另一株的养分。” 天巧公主突然握住沈时妤接花的手,“不过若是在什么季节培育什么季节的花,倒也不必牺牲同类。” 沈时妤听明白了,楚天巧这是劝她做出选择。 如果不合时宜,在夏天开出菊花,那是付出惨痛代价的,就好比白苒苒是踩着她上去的。 但如果顺应季节,选择夏天的荷花,那才能两相共存,正如她和楚天巧。 她慌忙挣脱开楚天巧的手,佯装惶恐般连连后退。 跪下道,“花匠培养什么花,那便是看主人的心情,花匠如何有权力选择?” 楚天巧先是贬低白苒苒,后又指出她在首辅府的尴尬处境,为的就是让她帮楚天巧自己成为首辅府主母。 白苒苒性格乖张,难道这皇室的人成为主母,她的处境就会变好吗? 楚天巧微微一愣,饶是没想到沈时妤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到底是丞相府培养的女儿,哪能因她一言两句就帮她的? 也罢。 楚天巧上前扶起沈时妤,“沈姑娘别担心,本宫只是觉得和你性格倒是很合得来,怕你被人欺负。若是白姑娘嫁进首辅府欺负你,你大可来长公主府找我。” 沈时妤任由天巧公主将她扶起,福身道,“谢公主体恤。” “这长公主府今日装修了不少,沈姑娘可以四处参观一下。宴会中本宫还有别的事要忙,本宫先离开了。” 天巧公主的脚步声消失在后园尽头时,沈时妤才敢松开攥紧的夏菊。 低头一看,一个“楚”字竟印在这菊花花瓣上。 四大世家名头响彻大楚国,可只有这楚家才是大楚的主人! 沈时妤向宴席处回去,这长公主府她第一次来,刚刚跟着楚天巧,心思都在如何应对她上,竟忘了记路。 不一会,她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假山旁,恰好瞧见一十岁左右孩童正在爬树。 看那男孩身上的衣服,是苏锦做成的袍子,想必也是京城哪家大户的孩子。 沈时妤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那孩童突然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正蹲在地上,看着自己擦伤的小腿,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却努力憋着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肩膀一抽一抽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沈时妤皱了皱眉。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那孩子独自一人,受了伤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你腿伤到了吗?”这假山周围没人,沈时妤小跑过去,“用不用我帮忙叫人。” 小楚熠颓然地坐在地上,摆了摆手,“不必了。”他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沈时妤倒是觉得新奇,这小稚童身上怎么颇有一副老成的气息。 她主动蹲下,“大家都在参加宴会,怎么你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你不也是?” 沈时妤点点头,她完全迷路,瞎走的。 小楚熠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这姐姐真好看... 他一下子又想到要进宫的四位妃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更是激起了沈时妤的好奇心,这不大点的小孩,怎么不去玩,反而在这里叹气了? “你怎么了?” 小楚熠打量着沈时妤,眼底带着些防备。 成为皇帝后多日压抑的烦闷,在今天得知自己马上要被迫迎娶四位女子时更甚,他迫切的想要找人倾诉,可又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跟别人说。 “姐姐,我告诉你一些事,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沈时妤看着楚熠,这双明明充满着稚气的眼里,却藏着成人般的疲惫。 直觉告诉她,这小孩必然也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洁身自好,她不应多管闲事。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年纪还小,不堪大任,家中有表兄在,他将一切打理的都很好,可我却被表兄要求很多,要我做很多功课。” 沈时妤松了口气,原来是小孩子贪玩,不爱学习。 “那你认为自己该不该学?” “未来家族要交给我,我该学。”楚熠想了想继续道,“可我不爱学,不仅如此,母亲也对我要求很严格。” 沈时妤带着浅笑,柔声开口,“这是应该的。” 看着小楚熠疑惑的目光,沈时妤继续道,“你表兄有能力,却是代你管理。你母亲希望你长大,像你表兄一样有能力,但又担心你表兄太厉害,以至于等你长大,接管的时候却没人信服你。” 038 争宠 “而你表兄对你严厉,一来也是对你寄予众望,二来,他也担心他的忠心最后受人猜疑,所以他便更希望你能成长起来。” 听完沈时妤的话,楚熠低着头,似乎像是明白了不少。 怪不得前几日母亲希望他下令,让裴大人娶了楚天巧。 按照这位姐姐所言,母后很是忌惮裴大人,不惜嫁公主以拉拢。 小楚熠突然十分防备地看向沈时妤,“你怎么懂这些?” 沈时妤不以为然,“你怎么不说我比你年长?若是多个几年,和我同龄的姑娘都能生下一个你了。” 小楚熠被沈时妤的话噎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小嘴微微撅起。 此女子真是大胆,他可是皇帝! 沈时妤失笑,“也罢,既然你表兄都帮你把事情打理得很好,那你便安心学习便是。” “小孩子家的,别想太多。你看这假山,爬得高,摔得也疼。” 她伸手指了指他刚才爬的那棵树,以及他此刻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语气带着几分温和的调侃。 小楚熠的脸更红了,他猛地低下头,小声道:“知道了。” 她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沾染的尘土和落叶。 “你可知宴会如何回去?” 楚熠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怪不得这姐姐来这里,原来是迷路了。 “知道。” 沈时妤笑着,“那麻烦小公子带路。” 楚熠走在前面,沈时妤在后面跟着他,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一抹身影。 但当她再向那个方向看去时,明明没有人。 错觉吧,她想着。 走了一段路后,女孩子说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沈时妤刚想要答谢那孩子,结果转头一看,那孩子早就跑远了。 这离那地方还有一段路,不过她能循着声音找过去。 “阿姝,刚刚凉亭外,我瞧着惠然姐姐和长公主关系很好,看样子她会是皇后。” “阿姐何必担忧,即使戚家这次还是国亲,宫内生活有你我二人相伴,倒也不必担忧。” 沈时妤远远听到,根本不敢上前。 她已经猜出说话这二位的身份,乐安芙,窦姝。 若她现在出去,必然成为乐窦两家眼中钉。 “阿姝,我们四人中,你年纪最小,刚过十三,便被家人送进宫中。” 乐安芙想到不日就要进宫成为妃子,心中感慨万千,没了白日的活泼。 窦姝如同白日所见那样稳重,“世家和皇家关系密切又猜疑,你我皆是世家子女,命运如此。” 沈时妤听着,感慨窦姝年纪虽小,却十分沉稳聪慧。 世家之女进宫为妃,名为荣宠,实则步步惊心。 而小皇帝年幼,皇家自然不想让四大世家选秀。 可皇家和四大世家相互忌惮,又不得不这样做。 沈时妤不敢再听下去,她如今无依无靠,只愿家人安康,不愿掺和权势之争。 她换了个方向,打算从别的地方绕一下。 “沈时妤,这么久,你跑哪去了?” 白苒苒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直接被吓了一下。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白苒苒逼问着,“刚刚天巧公主找你说什么了,你快如实告诉我!” 沈时妤转身时,白苒苒的指尖几乎戳到她鼻尖。 她本不屑于和白苒苒这样的蠢货在一起,可她如今却要仰仗裴晏。 “公主不过是谢我捂了你的嘴,免得你在宴会上失仪。” 白苒苒眯起双眼,这沈时妤今日确实乖巧,不敢得罪她,应该说的是真的... “沈时妤,你要记住,今日在长公主府,我们两个才是一条船的人!” 今日宴会真是让她开了眼界,让她明白皇恩浩荡。 阿晏哥哥还没被她得手,这沈时妤可不能帮楚天巧! 编钟三响,府中下人指引各位小姐去大殿进行晚宴。 等众人都入席后,宫乐响起,一身华服的长公主身后跟着两人一起进来。 其中一人是裴晏,另一人,那不是刚刚假山处她遇到的孩童吗? 她跟着众人连忙跪下。 “民女叩见陛下,裴大人,长公主殿下。”周围贵女的声音在沈时妤耳边响起。 那人是陛下? 直到她坐回位置上,心脏依旧怦怦跳个不停。 她偷偷向主席位瞄了一眼,还真是! 一时间,她都想好自己是如何死的。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那表兄,那母亲,说的可是裴晏和太后? 她居然当着小陛下的面妄议! 她还说过几年,她能生下一个他? 沈时妤真想一掌拍死自己。 只不过主席上三人似乎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沈时妤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她将假山的画面过了无数遍,这小皇帝刚刚没有生气,她应该不算大逆不道吧。 她远远看着,小皇帝正被长公主逗得发乐。 忽然,她全身汗毛竖起,感觉被一道目光紧紧盯着。 当她看去时,恰好和裴晏对视上。 自从裴晏上次将她赶出去,她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他看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白苒苒吧。 果然,白苒苒察觉到裴晏的目光,正远远挥着胳膊和男人打招呼。 殿内忽然响起编钟雅乐,打断她的思绪。 只见换了一件赤红轻纱舞裙的戚惠然进入宴席,“臣女戚惠然,为陛下献舞一曲。” 她声音清脆悦耳,一双媚眼直直看向主座上最小的楚熠。 不知是不是沈时妤的错觉,她觉得这小皇帝如同被架在火堆上,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好。” 也真是难为他了。 十一岁,还未及笄的年纪,却要承受未来妃子的邀宠。 戚惠然舞姿曼妙,很快便引起一阵欢呼。 “不愧是戚家二小姐,才貌双全,我看完全不输下午时天巧公主那舞。” “有了戚二小姐在前,其他想要表演舞艺的小姐怕是都不敢上场了。” 虽是秋日宴,可若是选中成为天巧公主伴读,那便是为家族争光。 更何况朝中新贵裴大人和小陛下都在,大家都铆足劲想要展示。 039 和裴大人很像 几年前,在各个宴会上活跃的都是和沈时妤年龄相仿的公子小姐。 各种宴会,是大家寻求佳婿的好机会。 而如今,和她同龄的姑娘大都已经嫁人,参加宴会的便都是新鲜血液。 看着她们,如同看到之前的自己。 十五六岁,最活泼争艳的年纪。 沈时妤看着主动为自己争取机会的女孩们,心中为她们高兴。 果真,戚惠然一舞之后,女孩儿们都不跳舞了,有弹古筝的,也有大手一挥,展示书法,插花等等。 长公主目光锁定在白苒苒身上,一个村姑,还想和她的天巧相争? 就在这时,曹太傅之女曹玥站了起来。 她害羞地看向主席上的裴晏,对着主席上的几位微微福身道,“臣女前几日在父亲书房看到了裴大人殿试文章的誊写,裴大人才情斐然。臣女不才,作诗时借用了几处。” 闻言,楚湄向曹玥看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曹玥出身书香之家,在宴会上很少出风头,没想到这次竟会主动站出来。。 之前她还不知道,原来这曹太傅之女也心属裴晏。 曹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将她反复修改过很多次的诗念了出来。 “笔底波澜藏日月,胸中丘壑隐冰霜。偶拾珠玉成新咏,满目秋光共举觞。” 笔底波澜直接点出裴晏文章之妙,胸中丘壑又夸了他才情斐然。 后两句又提到了今日的秋日宴。 整首诗不仅夸了裴晏,还夸了长公主府。 无论从文章本身的用词,还是内含的人情世故,沈时妤都认为这是一首几乎没有错误的诗。 就连旁边的贵女听完后,也都夸赞起来。 曹玥微微福身坐下,脸颊泛着红晕,带着些期许,偷偷望向裴晏。 白苒苒恨得牙痒痒,她虽听不懂这诗里说了什么。 可看到有女孩提到裴晏,她就不开心,更何况,这女人比她厉害。 裴晏依旧端坐,目光落在握着茶杯的手指,仿佛没有听到曹玥的吟诵。 沈时妤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动。 之前对裴晏的怨恨盖过了一切,让她忘了裴晏在殿试前,就是会试第一! 长公主笑意不减,她主动鼓掌的声音盖过了贵女们小声夸赞的声音。 “曹姑娘果真才情了得,不愧是陛下太傅之女。” 曹玥被长公主这一夸,脸颊的红晕更甚,她连忙起身道:“臣女才疏学浅,愧不敢当,只是偶有所感,胡乱作了几句,还请长公主莫要见笑。” 长公主很对曹玥的谦逊十分满意。 她心底明白,曹玥作诗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夸赞裴晏,不过在她府上,不敢曹玥造次,当场将后两句改了。 不过这也恰到好处。 长公主视线一扫,将目光落在白苒苒身上,笑意更深,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听闻白姑娘和裴大人情投意合,不知在才艺方面,可也有过人之处?” 闻言,正在低头饮茶的沈时妤面色一凝。 长公主费尽心思邀请白苒苒,主动送礼将她捧高,为的就是现在! 她抬头扫了一眼裴晏。 裴大人似乎对他未婚妻被点出来的事无动于衷。 沈时妤疑惑了,他这是对白苒苒很自信? 难不成白苒苒真有什么才艺她不了解? 白苒苒略显慌张地站了起来,她能有什么才艺? 这长公主真是过分,干嘛叫她表演! “回长公主,民女不才...” 她连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别的才艺了。 长公主达到目的,可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在首辅府不给她面子的村姑。 “裴大人能力突出,是殿试的状元,白姑娘未来要和裴大人一起,何必谦虚。” 她再一次将白苒苒架起来,让白苒苒没有才艺变成,是她在故意谦虚。 其他有几位贵女早就看不下粗鲁蛮横的白苒苒,更不满为什么她是裴大人未婚妻。 附和道,“是啊白姑娘,你不要再谦虚了,未来你成了首辅夫人,我们还要向你学习呢。” “就是啊,首辅夫人的身份,怎能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才艺呢?” 这些看似解围的话却似一把把利刃扎在白苒苒心上,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时妤看了一眼裴晏,都这样了,他也不帮白苒苒解围吗? 恰好这时,裴晏的视线和沈时妤对视上。 裴晏审视的目光不断加深,压得沈时妤喘不过气来。 沈时妤低下头,心中狠狠骂着。 真好啊裴大人! 你的未婚妻受人刁难,你自己不来救场,非刁难她一个妾室,让她众目睽睽下帮忙!? 沈时妤攥紧拳头又松开,有桌子的遮挡下,她轻轻拉了拉白苒苒的衣服。 “作诗。” 白苒苒向下瞟了一眼,什么? 沈时妤又小声重复道,“作诗。” 白苒苒明白沈时妤可能要帮她,可她凭什么信沈时妤。 沈时妤心思深沉,巴不得她出丑,怎么可能帮她。 可贵女们刚刚看戏的目光逐渐变得鄙夷。 不知谁说了句,“一个乡野村姑也配得上裴大人?”彻底惹恼了白苒苒。 如今,在外人看来,她是裴晏未婚妻。 可只有她知道,裴晏在利用她。 她还没有让阿晏哥哥回心转意,再一次接受她,怎能让别人比过她,将阿晏哥哥抢去? “我...我要作诗!” 白苒苒话音刚落,众人皆打量在她身上。 刚刚曹玥的才情尚在众人心中回荡,白苒苒突然说要作诗,这无疑是自取其辱。 长公主“哦?”了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白苒苒不仅没什么文化,心智也不成熟,不过别人激她几句,她就忍不住了。 可强行表现,只会更加难堪。 可惜白苒苒不识字,不然她能用指尖在桌子上写。 沈时妤只好在旁边小声地一句一句提醒。 “咳...那我便献丑了。”白苒苒深吸一口气,希望沈时妤不要耍她。 不然等回到首辅府,有沈时妤好果子吃! “...” “金鞍驰骋少年场。” “...” “笔落惊风墨染香。” “...” “曾伴春衫相结伴。” “...” “至今犹忆儿时乐。”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地抽气声,乐安芙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窦姝,小声说,“这诗...怎么跟裴大人之前的一首诗很像?” 040 讨好裴晏 窦姝也听出来了。 四大世家虽都不在京城,可她们要入宫为妃,家族自然派人搜集裴晏这类权臣的资料。 这与裴晏三年前在琼林宴时所作一首极为类似。 沈时妤低头饮茶,怕别人看出来她在提醒。 这诗确实是她故意选了裴晏之前的旧作改编,不仅贴合秋日宴的风雅,又能暗示白苒苒和裴晏曾经的少年情谊。 相比之下,窦姝将目光落在白苒苒身边的沈时妤身上。 她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白苒苒吟诵时,对这诗十分陌生,根本不像她自己所作。 ...倒像是旁边的沈时妤一句一句提醒的。 她不禁对两人好奇起来。 一个妾室,却有着主母的胸怀和才能。 而真正的未来首辅主母,却是个连作诗都要作弊的莽妇。 十三岁的少女垂眸饮茶,也不知这裴大人当真被鱼目蒙蔽双眼,还是他自己另有打算。 长公主自然不信白苒苒那个乡野村妇能做出这样的诗,一眼便将目光落在白苒苒身边的沈时妤身上。 沈时妤真是好的很,一次两次为白苒苒开脱。 她真以为她在宴会帮了白苒苒就会感激她?白苒苒这样心胸狭隘的人,最是看不惯别人比她优秀,怕是沈时妤之后也不好过。 长公主眉头轻挑,这关她什么事,都怪沈时妤咎由自取。 她笑意不达眼底,“白姑娘好文采,竟能作此雅诗。” 还不等白苒苒高兴,长公主看了一眼旁边的裴晏,继续道,“只是这诗倒是和裴大人三年前所作‘笔落惊风’很是相似啊。” 白苒苒脸色惨白,她哪里知道什么“笔落惊风”,定是沈时妤主动出卖她。 “长公主记性真好。”裴晏起身回礼。 “没想到臣三年前所作的诗,还被人记着。”说着,裴晏看向白苒苒身边,那个低头的女孩。 那时候她不是和贺南煦才子佳人吗?竟还知道他的诗。 白苒苒原以为裴晏帮她在长公主前解围,心底一片暖意。 可渐渐她发现不对,裴晏看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沈时妤。 就连撒年前做的诗被人记得,可那时候她连琼林宴都没参加,她怎么知道。 但沈时妤知道。 对沈时妤的怨恨充斥她的内心。 她就说沈时妤怎么可能帮她,原来是为了讨好阿晏哥哥。 真是好心机! “裴大人才华斐然,所作之诗被人记得并不难。”长公主看着曹玥又看向白苒苒,“裴大人真是好福气,白姑娘虽在家中,尚对远在京中的裴大人格外关注。就连裴大人的文章,都深受人夸赞呢。” 长公主的话不仅指出,白苒苒不在琼林宴现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更指出曹玥对裴晏的一片芳心。 不过白苒苒听不出来,权当长公主在夸她。 “我虽在家中,却对阿晏哥哥很是关注,我们心有灵犀,诗自然像。” 一旁的贵女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白姑娘...还真是蠢而不自知。 贵女们压抑的笑声如冰锥碎地,白苒苒却浑然不觉,只当是自己 "心有灵犀" 的美谈。 沈时妤认为白苒苒真是蠢到新高度。 她明明可以引导大家,告诉她们她和裴晏的儿时情谊,却要说那虚无缥缈的心有灵犀? 楚湄眼看白苒苒成为众人笑柄,明白目的达到。 她就是要让白苒苒丢人,让白苒苒知道,她和天巧那是天囊之别! 长公主府的秋日宴接受,裴晏要将小皇帝送回皇宫,还是沈时妤和白苒苒乘着马车一起回去。 马车上,白苒苒仔细端详着长公主给宴会上主动展示才艺女子的赏赐,一只鎏金白脂玉镯子。 冷哼道,“哼,今日怕是不如你的意了吧。” 沈时妤看着白苒苒,不明所以。 白苒苒继续冷嘲热讽,“你故意让我作诗,让我出丑,却不想大家很是艳羡我和阿晏哥哥的情谊呢。你都要怄气死了吧。” 沈时妤抿唇。 她肯帮这样的蠢货,结果还要被倒打一耙,才是真正的怄气。 她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她不需要向白苒苒解释什么,反正她也不信。 白苒苒见状更是得意,什么才女,沈时妤不过一妒妇! 她凑近沈时妤,“见阿晏哥哥维护我,你心里很不好受吧?” 沈时妤轻轻挑了挑眉,觉得白苒苒奇怪。 白苒苒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在她面前证明什么。 “白姑娘不如仔细瞧瞧这玉镯上的花纹。” 白苒苒攥紧镯子,不知沈时妤又打什么算盘。 沈时妤不紧不慢道,“这虽是秋日宴,可依旧有夏日气息,长公主府并蒂莲花开的正盛。可你这镯子,可是单瓣莲。” 她突然顿住,“这单瓣莲...在民间可不是吉兆的寓意。” 白苒苒将镯子藏在身后,“沈时妤,你少骗我,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赏赐,你就是想把这镯子骗走!” 沈时妤冷笑出声,看吧,她说实话了,人家还不乐意。 也不知怎得,沈时妤的笑似乎刺激到了她。 白苒苒脸涨的通红。 今日宴会,她看到她和其他小姐的差距,自卑如影随形,可她不承认。 沈时妤不过一个妾室!身份还没她高! “沈时妤,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不过一个妾室,等我嫁给阿晏哥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卖到青楼!” 沈时妤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依白苒苒骄纵跋扈的性子,她真会这么做。 真是好好给她上演一出农夫与蛇! 沈时妤紧紧攥紧拳头,她绝不能被人拿捏,自己的命运被人掌控。 阿笙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沈时妤下车时脸色很不好,连忙上前扶着沈时妤下车,“小姐,宴会上出事了吗?” 沈时妤藏起来情绪,不想让阿笙担心。 “没事,有些累。” 刚刚她想了一路,在白苒苒真正成为首辅府主母前离开这里,必须要在这段期间讨好裴晏... 041 履行义务 沈时妤将全身泡在浴桶,温热的水冲淡了不少宴会的疲惫。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时妤警觉起来。 当她回头时,发现裴晏已经赫然出现在旁边。 他不知何时推开了屏风,站在那,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时妤猛地沉进浴桶里,惊得水花四溅。 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探出一颗小脑袋,“大人,你怎么来了?” 裴晏静静看着她,眼神深邃。 他走到浴桶边,俯身和沈时妤视线平齐。 “白苒苒今日的诗,很让人惊喜。” 他的语气不惊不喜,却始终打量着她 沈时妤暗戳戳缩了缩脖子,难不成因为引用他三年前的诗被长公主发现后,他这是来为白苒苒讨公道了? “临行前,大人让妾身照顾好白姑娘。长公主想让白姑娘表演才艺,若是不表演,恐怕会惹长公主不快,还有概率伤了白姑娘的名声。” “妾身选用大人三年前的诗,也是为了告诉大家,大人和白姑娘多年的情谊。” 难不成让白苒苒弹琴,然后让她公然上台顶替? 作诗她还能在下面偷偷提醒,有什么问题吗? 沈时妤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小心翼翼开口,“大人的诗妾身刚好记得,便引用了,刚好可以告诉大家,大人和白姑娘情深义重。” 裴晏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更久一些,他微微勾起嘴角,“哦?是吗?” 他慢悠悠应着,接着道,“三年前,沈小姐和贺南煦佳偶天成,没想到还会注意我在琼林宴做的诗。” 裴晏说着,直勾勾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沈时妤一愣,她原以为裴晏是为白苒苒而来,怎么突然说起了三年前的琼林宴了? 当时殿试学子众多,她确实很难分辨这些人。 但裴晏当时的诗她却记忆深刻。 真诚道,“大人才华斐然,出口成章,记忆深刻,记住不难。” 闻言,裴晏眼眸微颤,似乎在分辨沈时妤是不是在说谎。 良久,他直起身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时妤倒是觉得刚刚的低气压消失了那般。 她终于松了口气,试探着开口,“大人还有事吗?妾身洗好想要穿衣。” “你哪里我没看过。” 裴晏的话让沈时妤羞愤欲死,她还是继续泡着吧。 “今日你在宴会上,还做了什么?” 她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水里,声音闷闷的,“今日在宴上,不过是按大人的吩咐,护好白姑娘罢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她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宴会上的每一个细节。 楚湄的挑衅,白苒苒的倒打一耙,四大世家之女的出场,楚天巧的单独问话... 哦!对了!她还遇到了小皇帝! 不是吧,他们两个说的话,他不会全告诉裴晏了吧。 但她当时也没说别的什么... 她不过是知道了小皇帝被裴晏管的有点严,皇家事务全交由“表兄”裴晏打理,“母亲”太后对裴晏有些忌惮罢了... 她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点... “妾身,也没想到那是小皇帝...” 要不是小皇帝爬树摔了下来,她也不会心生怜悯停下。 更不会从小皇帝嘴里听到皇家密辛。 不过也确实怪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长公主府出现,她应该往那方面想的。 眼看裴晏不说话,沈时妤心里更慌了。 “大人,我并未挑唆你们二人关系,更何况我也是不知情的,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女孩略带乞求的语气听的裴晏心底发痒,他清了清喉咙,“我何曾说你挑唆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坐着的裴晏,水雾中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刚好和他对上。 “我和陛下的关系还用不着你挑唆。” 沈时妤努努嘴,心里嘀咕着。 好好好,知道你和陛下关系好,行了吧。 “至于太后忌惮我这件事。”他顿了顿,接着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语气开口,“众所周知。” 热气蒸发,沈时妤将身体缩回浴桶里。 裴晏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皇家猜疑,朝臣忌惮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可这也意味着,他的一言一行被多人在意,就等着他出错,好瓜分权力。 因此,他更希望楚熠可以强大起来。 裴晏看女孩沉默下来,也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致。 他站起身,向浴桶扫了一眼,“洗好了就出来吧。” 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转头走到屏风后面。 沈时妤如临大赦,赶紧点了点头,“妾身知道了。” 再不出来,她就要皱了。 从浴桶站起来后,水珠顺着她的身体滚落下来。 她迅速用旁边搭着的毛巾裹住自己,动作快得几乎不带一丝犹豫。 屏风后的裴晏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相比于女孩玲珑有致的身材,那慌乱的样子似乎更加吸引人。 他站在屏风后,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以及那因为动作过快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好了吗?” 女孩穿衣服的手指一顿,“裴大人,你不走吗?” 男人冷哼,“沈时妤,我凭什么走?” 时妤哑然,这首辅府都是裴晏的,她确实不能要求裴晏离开。 她磨磨蹭蹭穿着衣服,心中想着要如何应对这个男人。 “还穿不上的话就别穿了,反正一会也要脱。” 男人用着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沈时妤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等她磨蹭着穿最后一件衣服时,裴晏直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爆着青筋的大手握在正在穿衣服的沈时妤手上。 沈时妤突觉不妙,这情形,她好像在哪见过... 只见下一秒她刚穿上的衣服就被裴晏三两下扒了下来。 “裴大人,你不是克制了吗?” 之前宁愿用冰水泡着,也不和她在一起,还粗暴地将她从屋子里丢了出来... 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发丝,额头,颈间。 他的声音低哑,同时藏着压抑许久地爆发力,“你该履行自己的义务了。” 042 占有和欲望 他的每一个吻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融化。 沈时妤反抗不开,只能努力地迎合着。 “自己呼吸。” 裴晏在她唇上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的吻暂时离开了她的唇,但灼热的呼吸仍喷洒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和探究。 沈时妤猛地一怔,她根本跟不上裴晏的速度,呼吸已经紊乱。 等她调整好后,他的吻再次落下。 大手也不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她的后背。 第二日正午,沈时妤扶着自己酸软的腰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的裴晏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猛烈,似乎好久没吃到荤的野兽,将她吃的一干二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阿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屋子中还充斥着不少暧昧的气息,让阿笙这个小姑娘直接羞红了脸。 “小姐,你和裴大人和好了。” 沈时妤闭目养神,试图压下身体的酸痛和心头的纷乱,“应该是吧。” 至少他不嫌弃自己,不再将她丢出去了不是? “对了小姐。”阿笙拿出一瓶药罐,看向沈时妤时脸色又红了几分。 “裴大人说昨晚小姐累了,这是药膏...” 沈时妤快速接下这药膏,将它藏在枕头下,似乎看不见这药膏就能忽略昨晚的疯狂。 难不成,她真的还要谢谢裴晏大恩大德,给她药膏? 女孩心里嘀咕,明明都是他造成的... 外面响起一阵跑步的声音,还不得沈时妤和阿笙反应,白苒苒已经推开房门站在门口。 屋内暧昧的气息不散,白苒苒看着床上的沈时妤,脖子上那星星点点的红痕,刺红着她的双眼。 凭什么裴晏不找她,反而找她沈时妤! 见状,她怨恨的大叫出声,“沈时妤!” 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屋内的宁静,阿笙立马跑向床边,护着床上的小姐。 沈时妤皱眉,她如今全身酸痛,即使站起来也站不了多久。 确实在白苒苒这个未来正妻看来,她的出现是在挑战她的位置。 白苒苒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嫉妒和愤怒的火焰。她指着沈时妤脖子上的痕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勾引阿晏哥哥!” 她脸色一冷,她昨晚好好洗浴,是裴晏自己来的。 她知道,和白苒苒这种嫉妒心重的女子纠缠,只会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白姑娘,我本就是裴大人的妾,不存在勾引这一说。” 可白苒苒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冲上前就要打她,好在阿笙有先见之明拦了下来。 她指着沈时妤脖子上的红痕,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罪证,“就是你勾引的阿晏哥哥!” 阿笙被白苒苒气得脸色发白,只能紧紧护在沈时妤身前,小声道。 “白姑娘,小夫人也是裴大人的人,您这样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我成不成体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白苒苒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阿笙,怒道,“你不过是个奴婢,也敢对我出言不逊!” “够了。”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裴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身玄色常服,面沉如水。 白苒苒看到裴晏,先是一愣,随即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阿晏哥哥…” 她带着哭腔喊道,“阿晏哥哥你今日早朝都没去,就是因为她勾引你,你为何还要护着她。” 他的目光落在白苒苒身上,“沈时妤再不济也是我府中妾室,难不成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再将她淹死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白苒苒身上,她愣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哭出声。 裴晏看向沈时妤,语气缓和了几分,“她是我府中妾室,昨晚也是我主动找的她,今日早朝也是我自己不去。” 白苒苒怨恨回头,看来床上的沈时妤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沈时妤看了一眼已经跑走的白苒苒,又看着眼前维护自己的男人,心中复杂。 白姑娘都跑了,他还不去追吗? 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之所以维护她,怕是担心白苒苒太过跋扈,在首辅府闹出人命危害名声吧。 “裴大人,妾身不是有意惹怒白姑娘的,还望大人海涵。” 白苒苒是这未来首辅府主母,难不成裴晏真会维护她一辈子吗? 看着床上谦卑恭敬的沈时妤,裴晏只觉心底一股莫名火气。 “你知道就好。”她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房间,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沈时妤心中一紧,她明明已经十分小心翼翼了,裴晏还要生气。 刚才那点因他“维护”而生的侥幸,瞬间消散无踪。 “小姐,裴大人他...”阿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沈时妤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妨,毕竟白苒苒生气,他总归是要去哄的。” 白苒苒愤然地跑回东榆院,院子里核桃正在洗衣服。 看到白苒苒回来,而且心情很不好,她关心地跟了上去。 核桃是她在京城闲逛时,看到有门牙子在往青楼送女孩,她就挑了样貌最不出众那个买了下来。 沈时妤和阿笙的主仆情谊她看在眼里,沈时妤被她推下湖,阿笙毫不犹豫就跳下救人。 所以白苒苒想,只要她救核桃于水火,核桃就欠她。 今后,她遇到危险,核桃必定拼了命也会帮她。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核桃一边跟着白苒苒往屋里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白苒苒一进屋子,就扑到软榻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着哭腔:“阿晏哥哥他...他居然维护沈时妤那个狐狸精!” “她不过一个妾室,凭什么阿晏哥哥会留她那里过夜!” 核桃刚来首辅府不久,但也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娘会是首辅府未来主母,但裴大人在娶正妻前却先纳了妾。 “姑娘你别气坏了身子,小夫人不过是个妾,到底不会影响你在裴大人心中地位。” “那为什么阿晏哥哥晚上不来找我!” 沈时妤身上的暧昧痕迹无一不提醒着她,裴晏根本看不上她! 至少,不像看上沈时妤那样,带着占有和欲望。 043 白苒苒勾引 她虽是女孩子,可也知道那方面的事,乡下村妇的私房事她也听说过不少。 男人只有喜欢自己,才会和她有亲密接触。 但之前,她尝试着靠近裴晏,都被他呵斥。 也就是说,裴晏从不碰她,那便是她毫无吸引力,这对她来说,是个很丢人的事。 若是阿晏哥哥对沈时妤没感情,可以将她视为泄欲的工具。 那她呢?裴晏也对她没感情,凭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核桃思索了半晌,“姑娘,你是未来裴大人要明媒正娶的正妻,裴大人自然很尊重你,男人虽有欲望,可他害怕伤害你,便找小夫人泄欲。这正说明,裴大人真的很在乎你,在乎你的名声。” 核桃的话说完,白苒苒有些哑然。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和一切不过是她和裴晏的一场交易罢了。 裴晏给她未婚妻的名头,却不会娶她,而她可以享受首辅府的荣华富贵。 可如果裴晏之后真的另找了其他女人,那首辅府将再无她的地位可言! 白苒苒拳头紧紧攥着,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即使裴晏不喜欢她又如何,只要她能怀上首辅的孩子,那她就能一辈子安枕无忧! “核桃,我要你帮我。” 核桃面露疑惑,“姑娘,你要做什么?” 白苒苒拉着核桃,让她的耳朵凑到自己跟前。 等她小声说完,和头脸瞬间变得煞白,猛地后退一步。 “姑娘,你要给大人下药?” 对于核桃巨大的反应,白苒苒有些不满,“我是阿晏哥哥未来妻子,早点晚点,我始终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核桃虽不解,毕竟她明明可以忍耐一下,之后光明正大和裴大人在一起,可这白姑娘竟心急到下药。 但她也只是一个下人,白苒苒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拒绝帮忙。 白苒苒看着核桃有些犹豫,心骂这个小丫鬟怎么不乖乖听她的话。 她不动声色,语气却放软了几分,“核桃,我知道这有些过分,可我真的太害怕了。” 说着,她眼角强挤一滴泪,“今日阿晏哥哥对我和沈时妤的态度截然不同,我真的很害怕,阿晏哥哥被别人女人勾引过去,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我真的...很害怕...” 核桃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又软了一分。 毕竟是白姑娘救了她,让她不被卖到青楼,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如今遇到困难,她一定会帮她。 核桃握住白苒苒的手,“姑娘,我刚刚犹豫是担心这样做会影响你的声誉。不过现在,小夫人确实将裴大人吸引,保不齐,大人会忘了少年情谊。姑娘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白苒苒感激地回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并未被核桃发现,看来这核桃她还是要多训练几次,才能对她唯命是从。 夜色渐浓,书房里,裴晏正批阅奏折。 核桃站在门前,想着白苒苒对她的嘱托。 她调整好情绪,敲了敲门。 “进。” 核桃进去后,裴晏头都没抬,继续看那奏折。 核桃当即跪下,“大人,求求你去看看我家姑娘吧...” 裴晏这才抬眸,看着这个印象寥寥无几的丫环。 “大人,姑娘她...她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去找小夫人的麻烦。姑娘回来后一直很自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连晚膳都没吃,大人您去看看姑娘吧。” 裴晏眉头微蹙,有些怀疑核桃的话。 看裴晏有些无动于衷,核桃终于明白为什么姑娘会这样铤而走险了。 姑娘若是再不牢牢抓住大人的心,恐怕以后真没姑娘立足之地了。 核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像是真的急坏了,“大人,您和姑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您今日责备了她,姑娘一直很伤心,她真的知道错了大人...” “求你去看看姑娘吧。” 裴晏看着核桃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疑虑渐消。 白苒苒虽嚣张跋扈,但毕竟白父曾经帮过他,更何况现在他和白苒苒在另一层面也算是合作关系。 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路。” 核桃闻言,眼中瞬间亮起光彩,连忙起身,“大人请,这边走。” 离东榆院越来越近,每多走一步,核桃心底便更加忐忑。 姑娘今日下午洗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花瓣浴,衣服也是欢云楼的最新同款,号称能拿下一切男人。 屋中还放着能激发情欲的迷情香。 姑娘今晚定能得偿所愿! 东榆院的主屋没点着蜡烛,从外面向里面看是漆黑黑的一片。 “大人,姑娘就在里面。” 核桃侧身站在门口,等裴晏进去。 裴晏刚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想到沈时妤的房间也总是香香的,他便没多想。 进去后,他回头想让核桃点烛灯时,却发现核桃早就跑开。 房中异常安静,裴晏向前走了几步,透过屏风刚好看到窗边正站着一个女孩的身影。 “阿晏哥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勾引。 他强压下听到白苒苒声音的不适,冷声道,“你若是无事,我就走了。” “不要!阿晏哥哥。”白苒苒一听这话便急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似乎没有穿外衣,只穿了一件极其单薄的里衣,随着她的呼吸,那布料轻轻起伏,隐约可见她纤细的腰肢和肩头的肌肤。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 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劲。 他也是见识过宫闱斗争的人,自然知道白苒苒要做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凝固,冷如冰霜。被人算计,愤怒和屈辱感同时涌上心头。 这迷香藏匿于无形之中,在他一进屋就吸了不少,如今药效发作,他只觉身体中那情蛊似乎又要发作。 他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白苒苒一把抱住,“阿晏哥哥,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不要正妻的名分,哪怕像沈时妤那样在府中做个妾室也好,你不要离开我。” 044 给裴晏下药 那股香气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搭配体内的情蛊,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力正在飞速流失。 他低吼道,“趁我现在还有理智,放开我!” 白苒苒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不,阿晏哥哥,沈时妤那种女人清高,绝不愿屈居人下,但我不同,我愿意为阿晏哥哥生孩子。” “混账!”他刚刚给白苒苒脸面,却不想白苒苒根本不肯放过她。 这迷药中还掺杂了其他的药物,他咬紧牙关,在掌心积攒内力,向身后抱着他的白苒苒打去。 白苒苒哪能承受蕴含内力的一掌,被打开距离裴晏两米远的位置跌落在地上。 根本不顾惨叫的白苒苒,裴晏快步打开屋门离开。 身后才能听到白苒苒的叫声,“阿晏哥哥...你好狠的心...” 室外的新鲜空气夹杂着冷风,才稍微驱散了一些体内的燥热。 但情蛊却被迷药唤醒,没有满足它,它正在体内叫嚣着。 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他的理智,让他头痛欲裂,四肢百骸都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冲动 如果要和一个女人结合,他能想到的只有沈时妤。 沈时妤正坐在桌前,点着小烛灯看书。 裴晏突然推门而进吓了她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裴晏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混合着香料气息,眼神涣散,额角甚至有冷汗渗出,浑身都透着一股危险的、失控的狼狈。 “裴大人...你怎么了。” 她察觉出不对劲,裴晏之前也有情蛊发作,但也不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奇怪的香味,更不会这样狼狈。 裴晏踉跄着上前两步,一手捏着沈时妤的下巴附身吻了上去。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是啃,是咬。 很快,一股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 “等一下。”沈时妤下意识推来裴晏。 亲就亲吧,咬她算什么? “我的错。”感受到血腥的味道,裴晏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更神奇的是,那在体内疯狂叫嚣的情蛊,如同受到了惊吓般,瞬间安静下来,如同死了般一动不敢动。 跟上一次他情蛊发作,不小心咬破沈时妤肩头时,蛊虫的反应一样... 章太医用了那么多药,都缓解不了,他只能泡在冰水里压制。 裴晏有些疑惑,难道整个大楚国无人能解的情蛊,云蒙国排行第二的情蛊,它的克星是血。 那也太阴间了吧。 不过蛊虫确实暂时压了下来,身体里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冲动也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唇上清晰的痛楚和一丝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他看着跌坐在椅子上,唇角还带着血丝的沈时妤,心中五味杂陈。 “刚刚是我不对。” 沈时妤用着帕子,将嘴角的血丝擦了干净。 “你还好吗?” 裴晏眼底闪过烛光的倒影,没想到沈时妤第一时间竟然是关心她。 他声音低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没事。” 沈时妤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将书桌上的书收了起来。 这些天她打听到一些消息,大楚国确实排查过有胎记的人。 大部分人带走后被放了回来,也有极少的一两个再也没回来过。 虽不确定是不是朝廷扣押,但她左肩上的胎记莫名其妙越来越明显,无论是好奇还是为了安全,她总归要查一查。 “裴大人,你蛊虫发作,不需要我...” 裴晏看着烛光下昨晚在她身上留下的点点痕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不用了。” 他怕她吃不消。 而且蛊虫似乎将那迷药全吸了进去,再加上情蛊突然一动不动,他如今理智的很。 “抱着你睡就行。”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知不觉,他现在即使不是为了情欲,依旧想和沈时妤接触。 两人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沈时妤躺的远远的,似乎很害怕他。 他从背后将女孩拖进自己怀里,沈时妤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裴晏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带着些不满问道,“为何最近总是叫我裴大人。” 沈时妤全身紧绷。 最开始她还叫他裴晏,裴晏虽傲娇,但待她还不错,甚至会专门带她去看萤火虫。 只不过从白苒苒来了,两人吵过架,再加上裴晏一次一次对白苒苒的维护,她更加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妾身...不敢逾矩” 几年的相处,裴晏很清楚沈时妤慧不外秀。 她有自己的想法,有不易察觉的锋芒,甚至在她认定的事情上,会展现出惊人的坚持和韧性。 好比被山匪抓走后,她会想办法救自己,也要救别人。 可如今,他却觉得沈时妤如同一只被惊扰的雏鸟,正小心翼翼地收拢这羽翼。 裴晏地动作顿住了,这样的沈时妤很听话,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心烦意乱,想要安慰的话就在嘴边。 而此时,东榆院。 白苒苒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还残留着药效发作带来的潮红。 核桃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滚。”白苒苒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恨意。 核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将门紧紧关上。 屋子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白苒苒粗重的呼吸声。 她抬起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来驱散那股屈辱和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她都这么主动了,裴晏还是推开了她。 结果转身就被核桃发现,他去找了沈时妤! 一股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滋生: 他说他将沈时妤当工具,那她就让沈时妤彻底消失! 让她连当工具的资格都没有! 她就想看看,若沈时妤死了,裴晏究竟会不会找她! 第二日清晨,等裴晏上朝离开后,阿笙端了盆热水进来。 一边收拾着,一边兴奋地八卦。 “小姐,你知道吗,昨晚白苒苒为了上床,竟直接给裴大人下药!” “还好裴大人意志坚定,没有着她的道。” 沈时妤这才想起来,怪不得昨晚裴晏来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045 要去从军 第二天清晨,裴晏早早就去上早朝。 沈时妤又睡了会,迷迷糊糊间,听到门被轻轻推开,阿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进来后,她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兴奋地为沈时妤分享着她听来的消息。 “小姐,你知道吗,昨晚白苒苒给裴大人下药,结果被裴大人挣脱开,即使下药,裴大人都不肯和她在一起!” 沈时妤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地坐起身。 她这才想起来,怪不得昨晚裴晏来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那香味并不浓烈,但也确实让她昨晚睡觉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 阿笙继续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敬佩:“裴大人真是太厉害了,面对那样的诱惑都能稳住!白苒苒也真是的,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不怕传出去丢人现眼。” 被下药了,肯定很难受。 不仅能稳住诱惑,还能压住药性。 要不是之前能看到小姐身上的暧昧痕迹,她都要怀疑裴大人是不是正常男人了。 她喃喃道,“裴大人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也不知道昨晚裴大人怎么解决的。” 沈时妤听着阿笙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昨晚阿笙睡得早,再加上裴晏今天早上离开的早,她并不知道裴晏昨晚来找她。 不过即使裴晏来找了她,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 沈时妤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心里五味杂陈。 “小姐?”阿笙见沈时妤沉默不语,轻轻唤了她一声,“你在想什么?” 沈时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白姑娘会这样主动。” 白苒苒是未来首辅府主母,她本不必这样着急。 按理说,只要她多点耐心,嫁给裴晏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却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被人拒绝了。 阿笙一听到白苒苒,便不屑道,“我看就说昨天,她来闹事看到小姐很受裴大人宠爱,被裴大人赶走后,她自己心中嫉妒,便用了这样下作的方法。” “可惜了,即使下药,她也不及小姐万分。” 沈时妤听着阿笙的话,有些脸红。 好在今天身上的红痕没那么多,不需要再用厚重的脂粉遮着。 阿笙收拾着屋子,刚好看到昨晚沈时妤看的书。 “小姐,你找到胎记相关的东西了吗?” 沈时妤叹了口气,“没有。” 大楚国没有律法有关身上的胎记,但贺南煦确实跟她说过,在大楚国和商黎国都不允许。 搞不清楚状态,她只好每天用专门买的药粉遮上。 门口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小夫人,沈公子在门口找你。” 沈公子...哥哥? 沈时妤和阿笙对视了一脸,连忙去门口找沈时珩。 果然,大病初愈的沈时珩正站在首辅府门口等他。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好了很多,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 抬头看着那原本写着丞相府的牌匾,如今已经换成了首辅府。 看到沈时珩能好好地站在那里,沈时妤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高兴地跑向他,“哥哥。” 她永远忘不了那晚,看到哥哥被野兽撕咬后那血肉模糊地画面。 沈时珩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跑过来的沈时妤,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他伸出手,如同之前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妤,我生病这些天,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时妤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身体恢复好,真是太好了。” 之前父亲被贬,家中欠债,哥哥还被野狼啃食命悬一线,如今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沈时珩的目光又投向那块崭新的牌匾,“阿妤,是哥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们,才让你不得不做裴晏的...”妾室。 但这两字是他说不出口的,它们像一把钝刀,割在他的喉咙,也扎在他的心上。。 他那明明身为嫡女的妹妹,却成了个妾... 沈时妤看到哥哥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微微一紧,她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她轻轻握住哥哥的手。 “都过去了哥哥,裴大人...对我很好,首辅府还有阿笙,管家爷爷待我也是很之前一样。” 沈时妤的安慰让沈时妤稍微松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他又怎不知妹妹心中的委屈。 “我今日来,是要和你告别的。” 沈时妤的动作顿住了,“告别?” 他坚定的目光看着沈时妤,“家中被贬,我的官职也没了,仕途无望,我决定好去从军。” 沈时妤愣住了,脑海中瞬间闪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景象。 “不可以哥哥,那太危险了,你身体才刚好,而且你根本不擅长这些。” 若哥哥真的武功高强,又怎会被野狼伤到呢。 沈时珩低头看着妹妹紧紧抓住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决绝。 “阿妤,你知道的,我在仕途上本就不如父亲,也不如裴晏有出息。躺在床上这些天,看着你寄人篱下,看着父亲和母亲被世人嘲讽,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为你和家人负责。” “从军,或许是一条死路,但至少,我还能拼一拼。”他目光坚定直视着沈时妤,“阿妤,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用军功让你从首辅府的牢笼里出来!” 她看着沈时珩,他的眼里有着对未来的光。 她不该拒绝,可是... 沈时妤伸出手,为沈时妤擦去眼泪,“我不想一辈子碌碌无名,曾经我受着父亲的庇护,父亲被贬后,全靠你。阿妤,我必须去做。” 沈时妤低头,哥哥此举,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阿笙,“阿笙,去取银票来。” 沈时珩直接拒绝,“阿妤,我从军不需要钱,这些钱你自己花。” 她摇摇头,“放心吧哥哥,之前裴大人给了我两千两,我根本花不完。你走了,万一有需要钱的地方呢,你拿着,我才能安心。” 046 帮她离开 “而且哥哥,我早就想着如何离开首辅府,裴晏并未给我纳妾文书,说明我还是自由的,但是阿笙...”沈时妤犹豫道,“阿笙的奴籍还在裴晏手里,只要我能得到,就能带着阿笙离开,还有父亲母亲,离开京城。” 沈时珩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早已想了这么多。 他一直以为,妹妹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女子。 却没料到,她在裴晏身边,在首辅府这个虎狼之地,早已默默地为自己,为身边的人,规划了一条退路。 阿笙拿着一千两银票赶来,沈时妤将锦囊递到沈时珩面前。 “哥哥,拿着吧。到了军中,总有用得着的地方。你若推辞,就是让我悬着心。” 沈时珩看着妹妹递过来的银票,他知道,这是妹妹的心意,也是她能给予的最大支持。 他郑重接过锦囊,紧紧握在手里。 “哥哥,若我们真的离开首辅府,我会找机会给你送信。” 沈时妤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多想告诉他不要去,可这是哥哥唯一能实现抱负的机会。 “阿妤。”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等我。我会活着回来,带着荣耀,接你和父亲母亲。” 沈时妤用力地点头,眼眶再次泛红。 “哥哥,保重。” 她真希望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健康幸福的在一起。 沈时珩不再停留,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沈时妤和身边的阿笙,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阿笙看着她,安慰道,“小姐别担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沈时妤轻轻“嗯”了一声,抬,只是每脚往回走,一步都有些虚浮。 哥哥的背影,裴晏不稳定的情绪,白苒苒的算计,以及她自己心中那盘算好的的离开计划... 这一切的一切,像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沈时妤和阿笙走远,白苒苒才和核桃从角落里出来。 刚刚她也是凑巧来这里的,看到沈时妤和一个男的动作密切,以为这是她的情夫,是她背叛裴晏的证据。 满心都是抓奸的快意和即将到来的报复,却没想到那竟是沈时妤的哥哥。 哼! 裴晏竟给这贱蹄子两千两银票,她都没有这么多! 核桃在一旁小声提醒,“姑娘,我们也回去吗?” 昨晚姑娘被拒绝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白苒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的怒火,“刚刚沈时妤可是说,她要离开首辅府。” 核桃点点头,“是啊,小夫人说...” 白苒苒接过核桃的话,“她说只要拿到阿笙的奴籍,她就离开。是吧?” 虽是疑问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核桃不知道白苒苒要做什么,讪讪道,“小夫人刚刚确实这么说了。” 白苒苒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沈时妤终于要离开了! 她走了,裴晏才能是她的! 趁这个机会,她要帮沈时妤离开。 只是阿笙的奴籍...她也不明白,沈时妤想走就走嘛,干嘛还要管一个丫头的奴籍。 真是麻烦。 晚上,沈时妤的院子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笙站在门口,一脸防备地看着白苒苒,“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苒苒一脸嚣张,“我要见沈时妤,怎么你一个下人还想拦着我?”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让院子里的沈时妤和屋里的其他人都能听到。 沈时妤在屋内皱了皱眉,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了出来。 她看着白苒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白姑娘,这么晚了,有你还要来我院中找事吗?” 白苒苒一脸的不以为然,她并不觉得之前她找事了。 “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你丫环拦着我不让我进。” “白姑娘还是直接说吧。” 她可不信白苒苒有什么好事找她。 “沈时妤,你确定要在外面吗?”她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带着些神秘,“我听说,你想离开首辅府?” 沈时妤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阿笙,让白姑娘进来。” 阿笙努努嘴,不甘情愿地将白苒苒放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沈时妤和白苒苒两人,这次白苒苒倒是有心思观察起沈时妤屋中的摆设。 虽没她屋中东西贵重,但每个东西都很用心,从内到外都流露出一股温馨感。 想到沈时妤从小到大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而她只能和阿哥挤在茅草房里,心中嫉妒不由而生。 攥紧的拳头又释然般放下,无妨,沈时妤马上就要走了。 坐在椅子上,沈时妤静静看着在她房中打转的白苒苒,“白姑娘可不要胡说。” 白苒苒回头,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可我今早,亲耳听到你和门口那个男的,说过这样的话。” 闻言,沈时妤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她跟哥哥说话时隔墙有耳。 白苒苒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随即又收敛起来,故作大方地摆摆手,“不过你也没什么要瞒我的,你想要离开首辅府,我可以帮你。” 沈时妤的目光落在白苒苒脸上,似乎在想她说的有几分真假。 “白姑娘想要帮我?” “沈时妤,你应该很清楚,我真的很讨厌你。” 白苒苒凑近她跟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你高高在上,你还总是假清高。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停顿了一下,“所以如果你能离开,离开阿晏哥哥,我为什么不能帮你?” 她原本就想着能让沈时妤永远离开,没想到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打算,那她何不帮她一把? 她继续说道:“你走了,这里就全是我的了。” 她直视着白苒苒的眼睛,没想到白苒苒已经是板上钉钉,未来首辅府女主人了,依旧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希望裴晏身边有别的女人。 047 一国两太后 沈时妤深吸了一口气,“白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裴大人待我很好,之前的话是白姑娘听错了。” 白苒苒不屑地冷笑出声,“我可以帮你找到阿笙的奴籍,你也不同意吗?” 沈时妤瞳孔一震,白苒苒听到的还真不少。 白苒苒笑道,“沈时妤你也别急着拒绝我,你离开首辅府,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她走到门边,开门前回头补充了句,“若你需要我帮助,可以来找我。” 等白苒苒离开,阿笙走了进来。 刚刚两人的对话,她在屋外都听到了。 “小姐,你说我们要不要信白苒苒的话啊,她可信吗?会不会等她帮我们离开时,她再向裴大人告密?” 沈时妤轻轻道,“我倒是希望,她真的容不下我们。” 这样,白苒苒确实会帮她离开。 “但她的人品...” 沈时妤有些犹豫,若是白苒苒告密,她不仅走不了,还会得罪了裴晏。 她不能完全相信白苒苒,若是能从白苒苒哪里知道阿笙的奴籍在哪里放着就最好了。 就在这时,在外忙了一天的裴晏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刚处理完公务,身上还带着外头的风尘,却依旧难掩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质。 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屋内的气氛,径直走了进来,目光在沈时妤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阿笙见状,赶紧躬身退了下去,轻声轻脚地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种莫名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沈时妤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也不知道裴晏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政务繁忙,倒是你,今日可还好?” 沈时妤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托大人的福,我很好。” 裴晏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今日陛下学习很用功。” 她错愕地抬头,不明白裴晏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 裴晏看着沈时妤,她愣住的表情,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是你忘了曾对陛下说过什么。” 沈时妤想到前日在长公主府,她好像确实劝过楚熠学习。 她的本事这么大? 不对,她和楚熠在假山后说的话,裴晏怎么知道他跟楚熠说了什么? 应该是楚熠跟他说的吧。 她起来欠身回答,“是陛下刻苦学习。” 裴晏坐着,拄着脑袋,“可我怎么听见你说,若是陛下不学习,那么我会被人猜忌。” 沈时妤耷拉着脑袋,低头咬唇,裴晏还真听到了。 怪不得当时,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假山旁。 这个男人还真是讨厌,他明明什么都听到了,还要在这里问她。 “裴大人自然是人中龙凤,才华杰出,可也正因如此,大人会被佞臣嫉妒猜疑。” 沈时妤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无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男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木纹。 他原本也是想告诫她,在外面尤其是长公主府这样皇家之地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没想到她竟又绕了回来,还夸了他一通。 “你还挺聪明。” 裴晏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像是认可。 他话锋接着一转,“这样等你过几日进宫,我也能放心些。” 沈时妤“噌”地抬头,一脸疑惑。 进宫?进什么宫? 裴晏继续道,“四大世女进京,你应该了解原委吧。” 沈时妤愣愣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了,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母后皇太后戚氏负责教习她们。” 裴晏的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沈时妤心中一紧。 如今后宫一国两太后,母后皇太后为先帝正宫皇后,是名正言顺的国母。 而圣母皇太后也就是先帝的淑妃,是因儿子登基母凭子贵成为太后。 嫡庶尊卑的古代礼法制度下,嫡母的地位高于生母。 戚太后作为嫡母,仍是后宫礼法上的最高主宰,对宫廷事务如后妃册封,拥有天然的决策权。 怪不得长公主府宴席上,戚惠然十分自信。 恐怕戚家早已将未来的路铺好。 陛下年幼,虽然前朝有裴晏帮忙,可他管不了后宫。 戚家本就四大世家之首,若是再来一位皇后,朝堂又要乱翻天。 可她不想去! 宫中错根复杂,她只想拿到阿笙的奴籍,带着家人离开。 她指尖泛白,“裴大人,我不过府中侍妾,地位地下,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配教习四妃。” 裴晏看着沈时妤,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 从沈时妤之前和楚熠说的话,他可以看出来,她明明有着对朝堂稳定的希望,可她为什么要拒绝? “沈小姐十二岁便能默写出《女戒》全文,有何担不起的?” 闻言,沈时妤直接跪在裴晏面前。 “大人有白姑娘为正妻,妾地位低下,不便入宫。大人,时妤只想安稳余生,不愿再牵扯有关朝政的东西。” 裴晏看着跪下的沈时妤,忽而平静下来。 “你哥哥参军,你觉得你就能远离朝堂之争?还是说,你以为你哥哥参军,赚取功名后,就可以将你从首辅府接走?” 沈时妤猛然抬头,他怎么知道... 裴晏是首辅,知道不难... “你可知你哥哥参的是卫尉军,若戚家谋反,我连自己都护不住。” 他一手托起沈时妤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戚家是忠臣,怎会谋反。” 沈时妤话虽这样说着,可语气里的颤抖也表明她底气不足。 “呵。”裴晏冷笑一声,“阿妤你何必自欺欺人。” 裴晏双手托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还有,你可能不知道,卫尉军的兵符在我这里。” 也就是说,沈时珩在他手上。 她笑的无可奈何,“怪不得大家都说大人是权臣。” 就连她都没想到,保卫皇宫的卫尉军,竟交给裴晏管理。 他如今权势滔天,工于算计,跟之前的上门女婿有着天壤之别,她真是愈发看不透这个男人。 “戚太后需要一个懂礼法,无背景却又和淑太后有关联的人来彰显自己主持后宫的正当性。” 048 一国两太后2 沈时妤无奈接受,这三个条件似乎是为她量身而作。 “可我即使进宫,我也不能阻挡戚太后选戚惠然为皇后。” 裴晏只是道,“进宫后,你便在戚太后身边辅佐教习就好,别的不用你管。” 沈时妤入宫那日,正在往马车上收拾东西,苍栩带着一位姑娘来到沈时妤跟前。 “小夫人,这是春桃,她和你一起进宫。” 阿笙正在旁边收拾,站在沈时妤旁边,不平道,“小姐,不是我跟你一起去吗?” 春桃大大咧咧的,一把拉住阿笙,“小姑娘,你这也太瘦小了,什么也干不了。” 阿笙有些委屈,看向沈时妤,“小姐~” 沈时妤明白,春桃是裴晏特意派来的,那必然有他的打算。 她只好安慰起阿笙,“阿笙你在府中好好待着,你忘了,我们院子里还有花要浇。” 阿笙努努嘴,“都秋天了,花早不开了。” 沈时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阿笙的头发,“傻丫头,秋天了,菊花开的正盛。再说了,院子还有我的房间都要你打理。” 这时,苍栩也走上前,“小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沈时妤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叮嘱了阿笙几句,便跟着春桃一起上马车。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要如何应对,但相比之下,春桃似乎很激动。 “小夫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嘞,之前我们就常听苍栩说你长得漂亮,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你们?” “对啊,我们都是裴大人的暗卫嘛。只不过我之前都是执行边缘任务,没想到这次组织让我跟着小夫人一起进宫!找出戚家谋反证据,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 沈时妤一噎,裴晏让春桃跟她一起,说明已经有戚家谋反的趋势,但他之前并未明说,春桃倒是暴露的快。 “你怎么什么话都跟我说?” “哎呀,大人都让小夫人执行这样重要的任务了,说明小夫人是自己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春桃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府中无足轻重的侍妾,不过身份刚好,可以帮到裴大人而已。” 春桃却噗嗤笑出声来,“小夫人,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可是听苍栩说,当小夫人决绝地签下和离书走的那一刻,裴大人眼里可还是含着泪呢。” 对春桃的话,沈时妤持怀疑态度。 她和他和离,他才能将正妻之位留给白苒苒。 她觉得春桃和她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淑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正在门口等她。 看到马车来,她上前福了福身,“沈妾室,太后在慈宁宫等你。” 沈时妤下车后连忙还礼,“嬷嬷安好,劳烦嬷嬷等候。” 翠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时妤,还算是有礼貌。 “沈妾室,你往后可以叫我翠嬷嬷,这东西我会派人送到你的住处,现在请你跟我一起面见太后。” 说着,她给身后的人一个眼神,那些人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沈时妤点点头,跟着翠兰穿过宫门,踏入宫墙之内。 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处处透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春桃紧跟在沈时妤身后,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不住地四处张望。 翠嬷嬷见状有些嫌弃,这什么人啊,这样没见过世面。 但在沈时妤提醒下,当翠嬷嬷知道春桃是裴晏派来的暗卫后,态度立马360°大转弯。 沈时妤跟在翠嬷嬷身后,来到慈宁宫正殿。 淑太后斜倚在凤榻上,长公主就坐在旁边,两人皆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打量着她。 沈时妤跪在地上,“时妤给太后娘娘,长公主请安。”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淑太后也就是小皇帝的真正生母,穿着一身素雅的锦缎,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她缓缓抬手,示意沈时妤起身:“起来吧。” 长公主可没有忘记,曾经在秋日宴时,沈时妤帮了白苒苒,让她想要羞辱白苒苒却没有成功。 “沈姑娘为妾室,倒是大度的很,帮着白苒苒一起期满本宫。” 沈时妤知道,长公主说的是她帮白苒苒作诗那事。 她刚下跪下认错,却被太后制止了。 太后不满地看向楚湄,她自然知道宴会上的事,可她这女儿未免太心急了。 “沈姑娘不要介意,你虽有欺君之罪的嫌疑,但现在哀家也需要你一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沈时妤垂眸,这对母女还真是会给她下马威。 她躬身道,“时妤定尽心尽力。” 太后点点头,“你可知你此行目的。” “依大人所言,帮助戚太后教习四妃,为未来国母之人做基础。” 反正她人微言轻,干什么都要被人挑错。 那他干脆将裴晏搬出来好了。 那不是她随意说的,是裴晏告诉她的。 淑太后也没想到沈时妤直接搬出了裴晏,果真是沈丛山之女,不会任她拿捏,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她宛转了语气,夸赞道,“你毕竟是曾经沈丞相之女,在京城也素有才女之称。“ ”戚太后必然会选戚惠然为国母,你要做的,便是挑出她的错误。” 虽然她的儿子成了皇帝,但大楚国却一国两太后。 戚氏为先帝皇后,先帝死了,也要压她一头。 她本是熠儿的生母,可这个生母却做不了选择,可惜了,她母家没有势力,连成为太后的封号都是曾经为妃的封号。 那戚氏自诩公正,让她派人同去教习选拔,可她也明白,戚惠然有戚氏护着,皇后之位怕还是她的。 她也只能期盼沈时妤能找出戚惠然的一些错来。 若戚惠然做了皇后,那她这个圣母皇太后,将会在宫中越来越没有发言权。 必须要找对她唯命是从的皇后! 沈时妤再次福身行礼,“是,太后娘娘。” 淑太后摆摆手,“虽还没有正式选秀,但四妃依旧住在四宫,你就住她们旁边吧。明日翠嬷嬷会带着你去戚太后那里教习。“ 049 不识抬举 翠嬷嬷将沈时妤带到未央宫,又为沈时妤安排了四位宫女,嘱托了几句就离开。 等翠嬷嬷离开,春桃一脸疲倦的倒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时妤安排四位宫女打发下去,便将屋门关上,“外面人多耳杂,还是清净些好。” “小夫人,这活还真得你干,刚刚在大殿上,我都不知道那太后想干嘛,一会斥责你,一会又表扬你。恐怕也只有你能应付了。” 春桃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和无奈。 沈时妤浅笑着收拾东西,轻声道:“太后娘娘那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也试探我的深浅。长公主显然是不待见我,而太后娘娘...她需要能用的棋子,也需要看着谁不能乱动。” 春桃站起来,利索地帮沈时妤收拾着。 “这简直比我和苍栩练武打一天都累。” “也不知道谁刚刚在马车上,十分激动。” 春桃脸上微微泛红,“小夫人,你可不要打趣我了” 当晚,在沈时妤没有预料的时候,戚太后身边的花嬷嬷传话来让沈时妤过去。 沈时妤带着春桃随花嬷嬷踏入宁安宫主殿,里面四位小姐已经早已等候多时。 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四张年轻而各具神态的脸。 为首的,自然是戚太后侄女,戚惠然,她穿着一身精致的藕荷色衣裙,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另外三位,或含蓄,或张扬,或淡然,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世家女特有的矜贵与警惕。 看到沈时妤来,戚惠然挑眉,“你一个首辅侍妾,怎么来了?” 殿内其他三位小姐也齐刷刷看向沈时妤,神色各异,但多为拘谨和好奇。 沈时妤福身道,“妾是奉淑太后之命,协助戚太后,教导四位小姐宫内礼仪。” 戚惠然转头看向花嬷嬷,似在寻找答案。 见花嬷嬷点头,戚惠然冷不丁“切”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轻蔑和挑衅。 殿内另外三位小姐,原本还有些拘谨和好奇的目光,在听到戚惠然的“切”声后,也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几分复杂。 乐安芙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窦姝拒绝的眼神后,又闭上了嘴。 沈时妤眼底沉了半分,她虽是妾室,但如今是以淑太后名义来的,没想到戚惠然竟会这样公然轻视。 春桃站在沈时妤跟前,双手环胸,目光阴冷看着戚惠然,似乎要和她打架。 沈时妤连忙将春桃拉在自己身后,这些小姐是最难对付的,哪能动用武力。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传道,“戚生母皇太后到!” 话音未落,戚太后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和淑太后截然不同,穿着一身庄重的墨绿色宫装,面容算不上十分美丽,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连戚惠然也收敛了轻佻的神色,微微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沈时妤也迅速调整好姿态,福身道:“妾沈时妤,见过戚太后。” 她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沈时妤身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 “四位皆是家族中的佼佼者,往日你们入宫,便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戚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后,皇后之位也是在你们四位之中选出。未来母仪天下,一言一行,不仅关乎自身荣辱,更关乎家族兴衰,乃至江山社稷。” 最后的话,她是看着戚惠然说的。 “沈侍妾,”戚太后的目光转向沈时妤,语气带着审视。 “既然是淑太后所托,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说,这宫中礼仪,最重要的是什么?又该如何教导这四位小姐,让她们日后有人能稳坐中宫,母仪天下?” 沈时妤颔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轻声道。 “回太后娘娘,妾才疏学浅,不敢妄言。但妾以为,宫中礼仪,首在‘敬’与‘慎’二字。” “敬,一敬天地祖宗,二敬君上圣恩,三敬长辈同僚,四敬宫规法度。心存敬畏,方能行有所止,不逾矩。” “慎,则在于言行举止,处处小心。慎于言,不可口无遮拦,泄露机密;慎于行,不可举止轻浮,失了体面;慎于思,不可意气用事。” 沈时妤的回答不卑不亢。 她虽没直接反驳戚惠然,但“敬”,“慎”二字,戚惠然一个都不沾边。 戚太后静静听着,眼神锐利如鹰,不过扫了一眼浮躁于表面的戚惠然,便明白沈时妤话中含义。 “‘敬’,‘慎’确为宫中生存法则,或是有人得意忘形,哀家也救不了你。” 戚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目光再次落在戚惠然身上,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戚惠然感受到眼里,只能低头听教。 心里却不知骂了沈时妤多少次。 “沈侍妾不亏为曾经的沈丞相之女。”戚太后目光锁在沈时妤身上。 “先帝在时,常在哀家耳边提起丞相之才。没想到,沈丞相之女,既有才识,又通晓礼数,是为人才。” 沈时妤心下一凛,提起父亲,是在拉拢她,并提醒她父亲被贬原因在于淑太后和裴晏吗?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却一清二楚。 戚太后只有一女,没有皇子,父亲支持晋王,那便是受了戚家挑唆。 可谁知,戚家早已做了几手准备。 无论谁上位,都能保戚家太后之位。 但父亲却一步错,步步错,新帝登基直接被贬。 她微微低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太后娘娘,家父之事,已是定局,妾无法改变,唯有尽力做好眼前之事,不辜负娘娘和淑太后的抬举。” 她的话语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感激,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仿佛在说,过去的已经过去,她现在只想做好眼前的事。 戚太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闪过几分恼色。 不识抬举。 050 万一是密谋呢 她不再看沈时妤,而是转向四位小姐,尤其是戚惠然。 “好了,都听明白了吗?从明日起,便由花嬷嬷和沈侍妾一起教导你们规矩。你们即使不是未来的中宫之主,也是四妃之一,牢记自己的职责,切不可懈怠!” 四位小姐齐齐跪下:“臣女遵命。” 沈时妤也再次福身:“妾遵命。” 戚太后挥了挥手,“除了戚惠然,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知道太后独自留下戚惠然是什么意思。 按照吩咐,纷纷起身告退。 待所有人都退到殿外,门被轻轻关上。 殿内只剩下戚太后、戚惠然、花嬷嬷和几位戚太后的心腹。 戚太后端起桌上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你可知我为何留你?” 戚惠然立马跪下,戚太后并不是她亲姑母。 戚皇后曾经回戚家省亲,她作为二房之女,只能远远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深知自己能站在这里,全靠戚家的势力和戚太后的庇护,“刚刚在殿前,臣女应谨遵‘敬’‘慎’二字,不该失了戚家女风度。” 戚太后将茶杯放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沈时妤就是一个朝臣妾室,家中被贬,她自己如浮漂摇摆不定,你是戚家女子,面对沈时妤高高在上,有何不可?” 戚惠然有些不解,姑母不是因为她刚刚怠慢沈时妤而不满,是因为别的... “哀家现在没空管你是否傲慢。哀家留你,是看重你身为戚家女儿的身份,指望你能为戚家在这后宫中铺路。可你呢?面对一个落魄的侍妾的三言两语,便失了自信,连点锐气都没有?” 戚惠然的心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了。 姑母不是在意她刚才对沈时妤的态度,而是在乎她是否具备戚家女儿应有的那份骄傲和胆识。 戚太后冷笑出声,“哀家今日召你留下,不是要听你解释刚才的失仪,也不是要为你辩解。哀家召你留下,是想要看看,你这只‘棋子’,是否还值得哀家继续下。” 戚惠然跪下的身子不自觉抖了抖,没想到姑母竟这样直白。 戚太后的视线里带着审视,“你若是没有能力,哀家不介意再从戚家选一位女儿进宫。” 大哥的女儿两年前便嫁给了东阳侯嫡子,戚惠然是二房的女儿。 不过整个戚家同气连枝,只要皇后之位是戚家的,那便是戚家的荣耀。 大殿内的仆从没人质疑,仿佛早已对戚太后的冷漠无情习以为常。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利刃,她原本以为自己进宫便能万事大吉,在太后姑母和戚家的帮助下成为太后,没想到她随时能被换下去。 “是,太后娘娘。”她再次叩首,紧紧握着拳头。 “姑母你放心,慧然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你的期待。” 她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无论是为了戚家的荣耀,还是为了她自己在这宫中的位置,她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戚太后看着她眼底的决绝... 还不算太差,还有些气性在。 “你先下去吧,往后的礼仪规范,你用心学,别让沈时妤挑出你一点错误。” 戚太后提醒道,“你可要知道,皇后之位可不只有我们戚家看中,其他三家在朝中也有不少门生,他们进言可是毫不留情的。” 戚惠然重重地应了一声:“是,太后娘娘,臣女明白。” 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戚太后轻轻摩挲着茶杯杯沿的声音。 “唉...”戚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不知戚家未来能走多远,但愿她不要让哀家失望。” 她转向花嬷嬷,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花嬷嬷,从明日开始,你便和沈时妤一起,好好教导这几个丫头。尤其是戚家的丫头,哀家要你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得有半点差错。” “奴婢遵命。”花嬷嬷躬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侍奉了戚太后几十年,对戚家了如指掌,也明白戚太后对戚惠然的期望。 殿外,虞笑妍对着几人微微福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时妤,乐安芙,窦姝三人皆回礼示好。 她们三人宫殿距离很近,一同回去。 待虞笑妍离开,乐安芙才道,“虞姐姐总是一个人,宫中只有我和阿姝做伴。” 窦姝轻轻拍了拍乐安芙的手背,安慰道:“虞姐姐性子恬淡,喜欢安静,她自有她的乐趣。我们不必担心。” 沈时妤微微点头,心中却对这位虞笑妍多了几分好奇。 在长公主府举办秋日宴时,她只露面了一会,就匆匆离开了。 今日若不是太后召见,恐怕还要明日才能见上。 乐安芙突然转头看向沈时妤,“沈姐姐,你刚才在大殿上的表现真是让人佩服。那戚惠然向来目中无人,你却能从容应对,真是厉害。” 窦姝微微一笑,之前在长公主府,她便察觉首辅府裴大人,白苒苒以及沈时妤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没想到,裴晏最后会安排她来作为淑太后的眼线。 “是啊,沈姐姐的才识和气度,确实让人心生敬意,今后还要承蒙姐姐教导。” 沈时妤淡然一笑,“两位妹妹过誉了。” 在这后宫之中,谁都不是吃素的,她可不敢对这两人推心置腹。 等几人分别后,春桃有些疑惑,“小夫人,你说太后留下戚惠然干什么?” 沈时妤明白春桃脑子一根筋,直接点明了说。 “戚太后一心想让戚家把持后宫,可戚惠然刚刚显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太后自然要留下她,多敲打她几句。” 春桃似乎开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话锋一转,“不对小夫人,万一两人是在密谋谋反呢?小夫人你先自己回去,我要回去看看。” 还不等沈时妤反应,原本在身后的春桃一眨眼的功夫就走了。 沈时妤有些震惊,她的速度真快。 无奈之下,沈时妤只好一人向未央宫走去。 屋中烛光未熄。 她打开房门那一瞬间,就被屋子里坐着正等着自己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裴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051 戚家联合外敌 沈时妤的声音带着惊惶,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注意后,才重新将门关上,走回屋内。 “宫门马上要关了,大人怎么还不回去? “我刚刚在太和殿辅导楚熠批阅奏折,想到你今日进宫,便来这里看看你。” 她心中暗骂,如今她到皇宫,在几方势力下周旋,还不是拜你所赐,结果还要假惺惺在这里关心她。 她呸! “大人我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回去?” 裴晏语气压低,“你很想让我走?” 沈时妤皱了皱鼻尖,“妾很感激大人的关心,但首辅府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男人轻笑出声,看着沈时妤的眸子更深了几分,“我今日便在你这里留宿,倒也不用来回奔波,休息时间更长。” 此言一出,沈时妤平静的脸上露出一道裂缝。 好不容易离他远点了,还不能让她消停些吗? 但她可不敢直接露出嫌弃,而是迂回道,“大人,这里是皇宫,外男留宿,怕是不合规矩。” 裴晏笑着站起来,一把将沈时妤搂在怀里,“你以为,为何你进宫便能独自一人,住一个宫殿?” 沈时妤之前也有些怀疑,但她以为是这么做可以让她离四大世女更近些,方便她教导。 可看裴晏的话,似乎是他特意安排。 “怎么,之前你还常担心我早朝迟到,如今我便住进宫中,离宣政殿很近。” 沈时妤皮笑肉不笑。 简直无耻,卑鄙,小人! 他都有白苒苒了,成天缠着她干嘛? 每当她有一点关于两人的错觉时,裴晏就会给她浇头一棒!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时妤双手抗拒,“不行啊大人,一会春桃要回来了。” 可裴晏却不听她的,直接打横抱起她坐在床上。 当两人正亲的难舍难分时,春桃恰好回来。 她直接推开房门,“小夫人,你说的还真对,太后就是在敲打戚惠然,你没看她的样子,哈哈哈...” 看到裴晏正冷着脸看她,春桃的几个笑声直接干噎在嗓子里。 沈时妤害羞地低头,根本不敢和春桃对视。 春桃这才如梦初醒,脸颊“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对不起啊大人,我打扰你了。” 裴晏脸色更冷了,知道打扰还不退下? 春桃浑身一抖,“对不起大人,你们继续。” 她转身往外跑,房门“砰”地一声被带上了。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两人。沈时妤的脸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愤愤然咬牙切齿。 “我都说了,春桃一会就回来了!” 裴晏不管不顾还要继续吻上。 她连忙制止,“大人辅导陛下累了,还没用晚膳吧,我去给你做饭。” “沈小姐连个茶水都能煮糊,我可不敢吃你做的饭。” 沈时妤脸直接凝固了,她何时著茶水煮糊了? 唯一一次煮茶...好像是白苒苒初来首辅府那天... 怪不得白苒苒说她茶水煮的不好,原来是...糊了... 可当时裴晏明明也喝了,也没说煮的不好喝啊?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裴晏,这男人...为什么... 住在宫中确实好,裴晏可以多睡一会,卡着最后的时间赶到宣政殿就可以。 沈时妤打着哈欠,也要跟着起床。 一会她还要去宁安宫协助花嬷嬷教导。 不过戚太后专权,她过去不过作为淑太后的摆设罢了。 春桃在屋子里忙里忙外收拾着,她在外执行任务习惯了,照顾贵人这种细活她反而有些手忙脚乱。 沈时妤直接叫住了她,“春桃,你昨日说,戚家谋反,没有证据,你怎能乱说。” 春桃果真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还做不到一边回话,一边收拾东西。 “小夫人,这怎么会是没证据的事呢,没证据裴大人也不会让我们进宫了。” 沈时妤思索着点头,“这些东西,你能告诉我吗,我也好应对。” 春桃显然早已将沈时妤看作任务的一份子,毫不犹豫地搬了凳子坐在沈时妤面前。 “小夫人,我给你讲哦,你可不要吓到。” “这戚家不仅仅是谋反,还可能联合外敌。” 春桃绘声绘色,将沈时妤说的一愣一愣的,“之前大人便察觉戚家有异心,这时,边疆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商黎国一直和我国朝臣有联系。大人随后便派人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截获的一封密信上,有戚家和商黎国联合的消息!”春桃凑近沈时妤耳朵,小声说着,“他们想让商黎国大军压境,这样,各州,县都要派军支援。以至于皇宫兵力短缺,想勤王救驾都难。” “即使知道他们的阴谋,裴大人还是要派军支援边境,商黎国本就对我中原之地虎视眈眈,没有大军威慑,他们至少要夺两座城池。” “至于皇城这边嘛,裴大人只能想办法拖延瓦解,若是让戚惠然怀上皇子,那他们的野心恐怕就再难压住了。” 沈时妤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联合外敌?商黎国大军压境? 沈时妤没有想到,裴晏深沉如海的心思里,藏着这么大的压力。 春桃又喃喃自语道,“如果其他三大世家任意一家做上皇后,他们全力支持小皇帝,或许也能压一压戚家的狼子野心。” 沈时妤沉默着点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她看着春桃忙碌的身影,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丫鬟,竟然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秘密和任务。 怪不得裴晏非要让她进宫,若真是戚家挟持小皇帝,在卫尉军的哥哥肯定是不能幸免。 小至皇城,大至整个大楚国,她确实不能冷眼旁观。 至于边境那边...她希望贺南煦也可以平安。 沈时妤整理了衣衫,她要去宁安宫报到,“走吧,春桃。” 沈时妤和春桃到宁安宫时,花嬷嬷已经等在偏殿了。 她看到沈时妤,目光轻扫在她身上。 “沈侍妾,你可算来了。作为淑太后的人,还望沈妾室下次可以早些来,以示淑太后对陛下以及未来四妃的重视。” 052 在宫中烤肉 沈时妤连忙福身道歉,“嬷嬷说的是,妾身路上耽搁了片刻,还请嬷嬷莫怪。” 她并未迟到,但却是最后来的。 再加上她是淑太后的人,花嬷嬷作为戚太后的人自然对她有所针对。 花嬷嬷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太后那边刚传话,让咱们抓紧时间教导世女们规矩礼仪,快进去吧。” 沈时妤恭敬道,“是。” 偏殿里,戚惠然看到沈时妤来,只是扫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向别处。 看来昨晚太后的敲打起作用了。 “今日我们主要讲些宫中礼仪,以及作为将来的储妃,该如何侍奉君上,敬重长辈。” 花嬷嬷在皇宫几十年,从皇宫的礼仪一清二楚。 她讲解时虽条理清晰,但语气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板。 她讲着讲着,目光便若有似无地扫过戚惠然。 每次感受到花嬷嬷审视般的目光,戚惠然都会心底一颤。 生怕自己哪里做错,让姑母失望。 沈时妤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看得出花嬷嬷对戚惠然寄予厚望,同时也施加着巨大的压力。 花嬷嬷看向沈时妤,眼神中带着些得逞的笑容。 “刚刚我给大家讲了走路的仪态,那便由沈侍妾讲讲如何行礼吧。” 宫礼复杂,其有不少需要跪拜的动作。 从站立到跪下,再到起身,每一个环节都讲究分寸。 而她曾为臣女,即使受过教习,也不及宫中礼仪规范... 沈时妤却依旧面带微笑,似乎没有并未察觉来自花嬷嬷的刁难。 她走到空地中央,声音清晰,“行礼,是宫中最基本的礼仪,却也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教养和心性的地方。” “行礼,并非简单的弯腰屈膝,也许有人跪下,但他却自有分量,而也有人站着,但他却心中无礼。”她语气平静,“因此,行礼讲究的是‘敬’与‘诚’。”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点破花嬷嬷的意图,却依旧能让花嬷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敬’,是对身份、对规矩的尊重,无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地位卑微的宫人,那份敬意都应发自内心,而非流于形式。 ‘诚’,则是对自己的诚实,对当下的真诚,哪怕是在最繁琐的跪拜中,也要保持内心的澄澈与坦荡。” 一边说着,沈时妤一边跪下做了一个跪行礼。 虽不是最规范的,但依旧中规中矩,挑不出错误。 几位小姐难能看不出来花嬷嬷的刁难,但没想到,沈时妤这样坦荡接下。 窦姝和乐安芙相互对视了一眼,也学着沈时妤的样子跪了下去。 虞笑妍见状,也跟上两人的动作。 就连戚惠然斟酌片刻后,也跟着跪了下去。 花嬷嬷紧紧握着拳头,指尖嵌进掌中。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沈侍妾讲的确实不错,但这动作若是不规范,礼就成了空谈。” 沈时妤从地上起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嬷嬷教训的是,时妤只受过家塾礼仪教导,终究不及宫中规矩精细,刚刚在花嬷嬷面前献丑了。” 她这番话谦逊有礼,花嬷嬷也无话可说。 她冷哼了下,道,“好了大家,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要继续学。” 沈时妤坐在一旁看着,闹过刚才那一遭,花嬷嬷显然不再针对沈时妤,反而教的更卖力起来。 等到了中午,大家都有些苦不堪言时,花嬷嬷才放过她们。 “好了,今日下午四位小姐便自己练习,明日我再来检查。” 几个小姐如蒙大赦,连戚惠然也有些蔫蔫的。 出了偏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春桃扶着沈时妤,小声说。 “小夫人,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花嬷嬷给堵回去了。” 沈时妤摇摇头,轻声道。 “没什么厉害的,只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错罢了。花嬷嬷是戚太后的人,若我出了什么差错,戚太后可以借口回绝我,那将再也没人限制她了。” 她之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复杂程度,但今天早上春桃和她讲了那些后,她突然开窍很多。 她也有着别的私心。 若她最后真的帮了淑太后和裴晏,她希望能在淑太后那里给自己讨个奖励... 随后几天,沈时妤每日都要去宁安宫看着花嬷嬷教习,而春桃每天晚上雷打不动跑到宁安宫和戚惠然所住的南竹宫打探消息。 虽然这些天她都一无所获,可依旧没有打消她的热情。 依她的话便是,万一呢? 万一戚家有所行动呢? 见状沈时妤也不阻挠她,若是拦着她不去,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一日下午,沈时妤从宁安宫回来,大老远便闻到未央宫飘出来的香味。 春桃今日没和她一起去宁安宫,说是要给她做好吃的,她还有些期待。 未央宫的空院子里,春桃正挽着袖子,将刚烤好的乳猪取出。 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连守在门外的宫女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沈时妤闻着那味道,暗道不妙。 她小跑几步赶回去,看到春桃果真在烧火,沈时妤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春桃,宫中烧火是禁止的,你快熄了。” 沈时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内,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外人听见。 春桃却满不在乎地翻动着烤架上的乳猪,油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小夫人,你放心!”春桃咧嘴一笑,“这是裴大人允许的,一会他也会来吃的。” 听到是裴晏允许的,沈时妤确实放心了不少。 可一听到裴晏要来,她便心乱如麻。 春桃顺手割下一块烤猪肉递给沈时妤,“小夫人,你快尝尝。” 金黄的脆皮上还冒着油星,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她接过后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嫩滑。 “好香啊!” 春桃得意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那是,这上面的迷迭香,可是裴大人特意派苍栩送来的,宫中都少见呢。” 053 和外男宫中相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窦姝和乐安芙站在宫门口向里面观望,正犹豫着是否要进来。 沈时妤主动俯身打招呼,“窦小姐,乐小姐。” 乐安芙略带着尴尬,“沈姐姐,你宫里太香了,我和阿姝在宁安宫累了一天,闻到这个香味,没力气回宫了。” 乐安芙站在宫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烤架上金黄油亮的乳猪,嘴角似乎还闪着可疑的水光。 窦姝站在她身后,虽保持着世家小姐的矜持,但眼睛也不住地往烤架上瞟 沈时妤还在担心,一会裴晏那个低气压的“瘟神”来了后,这两位小姐会不自在。 却不料春桃已经热情地招呼起来,“窦小姐,乐小姐,你们快来尝尝。” 并手脚麻利地又割下几块烤肉,递到窦姝和乐安芙面前。 乐安芙早已按捺不住,接过盘子就坐到石凳上,顾不得烫嘴就咬了一大口。 肉汁从她嘴角溢出,她也顾不上擦,含混不清地赞叹:“唔...太好吃了!阿姝,你快来尝尝。” 窦姝见状,也不再矜持,小口品尝起来,“这香料...很特别。”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烤架,似乎在猜测这诱人香味的来源。 沈时妤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多天的相处下,沈时妤也摸清了四位小姐的脾气。 戚惠然仗着是戚太后的侄女,心气高傲,独来独往惯了。 而虞笑妍,虽每次教习时做到最好,但她总是很疏远。 而窦姝因为和乐安芙关系亲近,两人相比别人都更友善。 私下,她们也从不叫她“沈妾室”,而是“沈姐姐”,就这样细小的区别,沈时妤却十分暖心。 正当气氛最融洽时,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时妤抬头一看,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看见来人她手中茶盏差点低落。 乐安芙顺着她的视线回头,顿时噎住了,一块肉卡在喉咙里,呛得满脸通红。 窦姝和春桃见状也慌忙起身,跪在地上。 “臣女/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首辅大人。” 沈时妤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石板。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不只是裴晏,竟还有小皇帝楚熠! “平身。“一道稚嫩却故作威严的声音响起。 沈时妤小心翼翼抬头,那张与长公主府假山处重合的脸展露在她面前。 乐安芙还跪在地上咳嗽不止,窦姝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朕听裴大人说,未央宫今日有烤乳猪,便来瞧瞧。” 而且听说,未央宫这位是裴大人府中妾室,也是那天在长公主府开导他那位,他自然要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一来还见到了窦姝和乐安芙这两位他的未来妃子。 楚熠有些局促,想在两人面前展露威严,可他向来稚嫩惯了,故作威严的架子让他摇摇欲坠,无所适从。 沈时妤看着拘谨的窦姝,乐安芙两人,慢慢走到她们身边,拉住她们的手,示意她们可以放松下来。 “陛下年纪尚小,两位小姐不必如此紧张。”沈时妤的声音不高。 两人感受到沈时妤的善意,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心中那股子对皇权的敬畏和恐惧,被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所取代。 这些天在宁安宫的教导中,她们感受到沈时妤由内而外的温柔强大,也是打心眼里敬重她。 乐安芙的咳嗽终于缓过来了,她抹了抹额角的细汗。 窦姝则显得镇定一些,她仔细观察着楚熠的神情。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时,虽然带着一丝好奇,可眼底的怯意也不容忽视。 这种反差让窦姝心中泛起奇异的涟漪。 她知道,她的未来夫君,这位小皇帝虽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可年幼的他在外人面前又不得不装的十分强大。 沈时妤看着眼前三人,窦,乐两人虽年长楚熠,可及笄礼还没过。 不过几个孩子,却背负各自着家族的希望在皇宫周旋。 这时,春桃端着茶盘过来,小心翼翼地给楚熠和裴晏奉上茶水。 沈时妤切了一块最嫩的肉递给楚熠,“陛下尝尝,这是春桃亲自做的烤乳猪,上面还放了裴大人送来的迷迭香,味道十分鲜美。” 裴晏看着沈时妤,倒是没想到她会提起自己。 她不仅安抚了窦姝和乐安芙,还让小陛下也放松下来,他看向她时眼眸不断深邃起来... “二位小姐不必拘束。”裴晏终于开口,“今日天气甚好,陛下也只是顺路来看看,大家随意一些才好。” 裴晏的话再次缓和了气氛,两人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但对未来夫君的恭敬不会少。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时,可没人发现春桃早就不见了。 沈时妤知道,她怕是又去探查戚太后和戚惠然了。 过了一会,春桃再次出现时,她面色不同以往,而是十分凝重。 沈时妤和裴晏对视了一眼,无言的默契在两人间形成。 裴晏继续在院中和大家一起吃肉,而沈时妤则趁人不注意溜去小厨房询问春桃查了什么。 “怎么了春桃,你今日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春桃一口将一杯茶水咽下肚,“我刚刚去南梅宫看戚惠然做什么,恰好看到虞笑妍躲着宫人往别的地方去。我一路跟着,发现她直接进了冷宫。” 春桃不过刚说了几分,沈时妤脸色就十分凝重起来。 虞笑妍在四人中是最不起眼的,不是她不优秀,而是她向来独来独往,低调寡言。 礼仪做的也是中规中矩,不仅没人挑错,也没人表扬,因此很多时候花嬷嬷在检查后,甚至忘了点评她,她几乎跟不存在一样。 春桃又喝了一杯茶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发现是好是坏。 “我发现她进了冷宫后,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沈时妤下意识扶了扶额头,春桃的发现还是信息量大了些。 “你可看清楚了?” 不是她不相信春桃,只涉及虞笑妍的名声,她总要问清楚。 虞笑妍作为虞家送进宫中的女子,若是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这不仅关乎她的声誉,更会牵连整个虞家。 054 她又没有做对不起裴晏的事 “看清楚了小夫人。”春桃用力点头。 “虞小姐到冷宫门口,敲门时用了特殊的暗号,之后里面的男人就开门了。两人定是商量好的,而且肯定不止这一次。” 沈时妤皱起眉,新帝登基,但后宫闲置,冷宫更是没人,确实是私会的好去处... 她看向院子里还在大口吃肉的楚熠,这妃子还没进宫,心思就已经全在旁人身上了。 毕竟冷宫那种地方,寻常人靠近都嫌晦气。 “他们除了抱在一起还做了什么?你可看清楚那男人是谁?” “他们还亲了...就像小夫人和裴大人那样。” 沈时妤脸色瞬间涨红,“春桃,你不要打趣我了,你快好好说。” 春桃看到沈时妤害羞地脸红,嘿嘿笑了两声。 不过很快她也正经起来,回忆着她看到的画面,“那男人应该不是宫中的人,他穿的布料看起来比宫中侍卫穿的要贵一些。” 一个皇宫外的男人,甚至可以自由进出冷宫,光想起来都不简单。 “他们说的内容你有听见吗?” 春桃老实回答,“他们两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那个地方不好隐藏,我没法靠近。两人大多时候相互依靠着,抬头看天空,可天空什么都没有。难道虞小姐冒着诛三族的风险,和那个男人抬头有看星星和月亮?” 最后的那句话,春桃发出了大大的疑惑。 她的生活只有血腥和杀戮,什么春花雪月,她不懂。 春桃看向外面的天空,发出来自她的疑惑,“小夫人,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两个人怎么可以在一起坐那么久,还不说一句话的?” 沈时妤有些哑然,她要如何向春桃解释男女之间的特殊情谊? 她定了定神,尽量向春桃解释,“春桃,有时候,两个人不需要说话,待在一起,也是一种安慰。” 春桃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依旧带着困惑。 “好奇怪啊,小夫人,你也会和裴大人这样吗?” 沈时妤顿了顿,这个情谊属于心意相通的两人,可她和裴晏... 是肉体和相互利用的关系。 沈时妤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种情感上的细腻,对春桃来说太过陌生。 她转移了话题,“那个男人,除了衣服料子好些,还要别的特殊的地方吗?” 春桃思考着,“哦,对了,那个男人身上,腰间挂着有和虞小姐很像的玉佩。” 沈时妤想到,在虞笑妍身上确实有一枚玉佩,她每日佩戴。 在休息时,她也会沉默着把玩。 玉佩一般被作为定情之物,更何况是相似的。 两人说是在冷宫私会,倒也不为过。 沈时妤的心沉了下去,这绝非小事。 两人不被人发现还好,可要是被人发现,私通宫外男子,可是大罪。 她看向外面为楚熠擦拭嘴角的裴晏。 裴晏恰好和她对视上,沈时妤缩回目光。 “春桃,这事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对付戚家必须拉拢另外三大世家,若虞笑妍被陛下怪罪,保不齐戚太后会趁机保下虞笑妍,来作为要挟虞家的人情。” 春桃点点头。 虞家有在战场上出了几位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若是惩罚了虞笑妍,虞家难免会倒戈。 沈时妤带着春桃端着刚煮好的茶水从小厨房出来。 窦姝和乐安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拘谨地站起身。 乐安芙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感叹,“沈姐姐,真是谢谢你啊,这烤乳猪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沈时妤笑道,“乐小姐喜欢就好。这是刚煮好的茶水,可以解解腻。” 乐安芙拒绝地摇摇头,“真喝不了了。” 窦姝看着乐安芙可爱的样子轻笑出声,接过沈时妤递来的茶水,“谢谢沈姐姐。” “陛下也喝点茶吧,解解腻。”沈时妤将另一杯茶递给楚熠。 楚熠正被烤肉噎得有些难受,连忙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舒服地“啊”了一声。 他看向沈时妤,小脸上带着点依赖,“沈姐姐,这茶也好喝。” 沈时妤温柔地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裴晏。 他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时妤心中嘀咕,看什么看,再看给他戳下来。 “时候不早了,陛下要回去休息了。” 裴晏说完,一直守在未央宫外的江太监走了进来,带着楚熠回太和殿。 见状,窦姝和乐安芙也不多留,向沈时妤告别后也匆匆离去。 一时间,刚刚热闹的未央宫只剩沈时妤和裴晏还站在这里。 裴晏扫了一眼收拾残局的春桃,将视线落在略显疲惫的沈时妤身上,“你跟我进来。” 进屋后,裴晏看着跟在他身后心事重重的沈时妤,“刚刚春桃跟你说什么了?” 沈时妤心中一紧,虞笑妍未来的命运不在她手上,而是在这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身上。 但她也明白,她根本瞒不过裴晏,悠悠道。 “裴大人你说,若是有女子有未婚夫,但却和别的男子私会会是什么下场。” 裴晏先是一愣,随后眼睛直直地看向沈时妤。 沈时妤被裴晏看的后背有些发凉...怎么感觉怪怪的,她说的这个女子,怎么跟她这么像? 有未婚夫,然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沈时妤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 可裴晏地目光并没有因此移开,仿佛在说,就是你。 她被裴晏盯得没辙了,妥协开口,“都说了不是我...是虞小姐!” 裴晏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 沈时妤被盯得有些心虚,“你搞什么?我又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再说了,即使曾经她被人下药导致给贺南煦戴绿帽子,裴晏也是作为情夫的身份,可不是原配。 她对不起也是对不起贺南煦,又不是裴晏。 裴大人将视线移开,冷哼道,“沈时妤,最好不是你。” 055 戌时三刻,老地方 她不明白,裴晏为什么不能把脑子放在正事上,说她干什么? 分明就是针对! 裴晏看着女孩幽怨的小表情,“怎么,冤枉你了?” 沈时妤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瞪着裴晏,小声嘀咕,“当然冤枉了。” 越想越委屈,她一个正忙着在后宫里求生存,顺便搅合点小风云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和别的男人私会啊? 帮他,他还要冤枉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人,您这想象力要是用在朝堂上,估计早就把那些奸佞小人赶尽杀绝了,何至于还留着他们在此处作祟?” 这话说的,既有点阴阳怪气,又隐隐带着点夸奖。 沈时妤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这算不算拍马屁?但总比被裴晏冤枉要强。 裴晏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这番“夸奖”并不怎么领情,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是吗?那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沈时妤嘴角一抽,“...” 她既无奈,又无语更加无力,“大人,你还管正事吗?” 裴晏看着她瞬间切换话题的利落,扯了扯嘴角,恢复首辅大人的严肃。 看着沈时妤道“虞笑妍在皇宫和别的男人私会,你想要怎么处理?” “春桃虽然看到虞笑妍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而且还看到两人有类似定情的玉佩,但我想还是要搞清楚,别出什么误会。” 沈时妤说着,说到最后,声音不断变小。 就好比之前她和裴晏,就是被人下药的,然后出现在一张床上。 裴晏看向沈时妤,明白她心中所想。 他顺着她的话道,“那就让春桃去搞清楚。” 沈时妤有些惊喜,没想到裴晏并未第一时间怪罪虞笑妍。 因为虞笑妍作为选秀入宫的后妃,即使有误会,可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已经足够给她治罪了。 看来他今天,心情还挺好? 她问道,“如果虞小姐真的和别的男人有私情这怎么办?” 皇宫作为皇权核心禁地,严禁外男随意进入。 女子与外男私会本身即触犯 “宫禁” 与 “男女大防” 的核心礼教。 即便未正式封妃,只要身处宫中,这行为依旧会被视为 “秽乱宫闱”“私通外男”,在大楚国律法中属于十恶不赦的重罪。 最轻的怕也是要被终身幽禁。 裴晏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凑近在沈时妤跟前,语气低沉,“一个区区后宫嫔妃,若是发现,那便...处理掉。” 沈时妤感受到男人身上弥漫的危险气息,下意识后退两步,“不必吧...” 男人轻笑挑眉,“那你觉得如何?” “我只是觉得虞小姐背后毕竟是虞家,牵扯甚广...”至少也要留她性命。 裴晏轻笑出声,转身坐在床边,嘴角笑意渐深。 沈时妤这才后知后觉,她被这个男人耍了。 “裴晏!” 气急之下,她又像之前那般开始直呼他的名字。 “你明知道虞小姐牵扯虞家,处理起来会牵连甚广,可还是故意问我,就为了看我着急,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出谋划策?” 沈时妤一口气说完,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上了,面对裴晏,她又气又无奈。 裴晏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压住心底的躁动后淡淡道。 “你不是都想好后续了吗,怎么还要问我处理方法。” 沈时妤坐在凳子上,“我有想法又如何,我的想法又没什么作用,还不是要看权势滔天的裴大人如何处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些赌气。 男人道,“就按你说的来吧...省的虞小姐今后和陛下在一起时,会对陛下不满。” 他声音低哑,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又似乎在说三年前,他和沈时妤被迫成亲后,沈时妤却对他处处不满... 沈时妤安静地坐在一旁,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初,她确实对裴晏不满,还常刁难他。等她爱上他时,家中却被贬,真是造化弄人... 屋中沉默片刻后,裴晏起身离开未央宫。 看到裴晏离开,沈时妤心中泛起她不理解的落寞感。 自从她进宫后,裴晏日日留宿她这里,今晚他却主动离开了。 他是因为想到之前的事吗? 沈时妤摇摇头,算了不想了,反正裴晏心中有他的白月光,怎会想她? 虞笑妍站在东菊宫的铜镜前,机械地任由宫女为她梳妆。 镜中的少女杏眼樱唇,肤若凝脂,一袭淡粉色宫装更衬得她如初绽的桃花般娇嫩。 可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眸,却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虞小姐真美,定能得陛下青睐。” 宫女讨好地说道,将最后一支珠钗插入她乌黑的发髻。 虞笑妍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是纵马赏花、嬉笑玩闹的时候,她却要被困在这金丝笼中,为一个从未谋面的小皇帝争宠。 “小姐,该去宁安宫了。”宫女轻声提醒。 虞笑妍深吸一口气,起身时袖中的纸条滑落,她迅速用脚踩住。 等宫女转身时,才悄悄拾起。 那是霍无涯的字迹,“戌时三刻,老地方。”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快速将纸条藏了起来,苍白的脸颊在看到纸条后终于浮现一抹血色。 沈时妤早已到了宁安宫偏殿,看到虞笑妍时,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她腰间地玉佩看去。 “虞小姐腰间的玉佩是用上等的和田玉制成的吧。” 虞笑妍下意识挡住玉佩,后又察觉这个动作太明显。 她将手移开,坐在沈时妤旁边,勉强笑了出来,“是哥哥在济州偶遇到了一块和田玉,便让工匠打磨成玉佩送我。” “济州...”沈时妤继续道,“济州盛产美玉,令兄在外地,也处处想着你,虞小姐真是好福气。” 虞笑妍脸色一红,她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那玉佩。 沈时妤夸赞道,“这上面的蝴蝶图案雕刻甚是精美。” 她说话时也在默默观察虞笑妍,蝴蝶,可是自由和爱情的象征。 056 明明我们早已定亲 虞笑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工匠手艺确实不错。” 玉佩呈淡绿色,温润通透,上面雕刻着两只翩跹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蝴蝶的翅膀,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霍湛指尖的温度。 “哥哥说,蝴蝶是自由的象征,希望我...也能快快乐乐的。” 她说着,声音低了几分,眼神飘忽,不敢与沈时妤对视。 虞笑妍小心翼翼的娇羞和慌乱全被沈时妤看在眼里,她心下了然,这玉佩绝对不简单。 虞家的几个男儿分扎在各地为将为侯,也没听过谁在济州啊... 这时窦姝和乐安芙也走了过来。 乐安芙道,“虞姐姐你喜欢蝴蝶,改日我去御花园捉些来送你。” 虞笑妍有些错愕,愣了两秒后感谢道,“谢谢乐妹妹的好意,只是捉了蝴蝶,它们便不自由了。” 乐安芙有些失落道,“好吧。” 戚惠然毫不在意地白了众人一眼,她还以为什么东西呢,不就一块破玉佩吗? 一堆没见识的样子。 戚惠然那不屑一顾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虞笑妍那微微泛红、似乎还有些局促的脸上。 她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刻薄,“不就是块玉佩嘛,雕两只破蝴蝶,有什么稀奇的。乐安芙,你当御花园是你家后院,随你乱捉东西?” “虞笑妍你要是真喜欢蝴蝶,不如我向姑母替你求幅画,挂在屋里,既好看又不碍着蝴蝶自由,岂不更好?” 她这话明里暗里,既贬低了乐安芙的提议,也讽刺了虞笑妍小题大做。 更是在众人面前显摆戚太后是她姑母的优越感。 虞笑妍连忙起身,“谢过戚小姐美意,我有这枚玉佩作伴就够了。” 乐安芙被戚惠然说得小脸一白,咬着嘴唇,委屈地看向窦姝。 窦姝拉住乐安芙的手以示安抚。 虽然戚惠然的刻薄比第一天晚上时少了几分,可她嚣张惯了。 她们在宁安宫学习礼仪这些日子,或多或少都受过戚惠然针对。 可花嬷嬷毕竟也是戚太后的人,肯定也是向着戚惠然。 这时花嬷嬷恰好进来,眼神犀利地扫过几人。 “都干嘛呢,昨日教的插花几位小姐都很熟练了吗?” 花嬷嬷地声音中带着惯有地威严,几人回到自己学习的地方,开始学习礼仪。 等到晚上,春桃出去后,沈时妤甚至开始期待春桃的收获。 她今天下午才查了资料,虞家的男儿郎们虽各有领地,但却无人在济州。 不排除有人去那边游历,但看虞笑妍的样子来说,很大可能她的情人是济州的。 济州这个地方,有些特殊... 她需要春桃探查回来的确切消息。 果然,等了一会后,春桃便进来,“小夫人,我今晚又看到虞小姐出去了。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我?”沈时妤有些震惊。 她可不像春桃会轻功,她到那了,会拖累她的。 “对啊小夫人,我抱着你,应该不成问题。”春桃想着,虽然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动静会变大。 但,“小夫人,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她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吗?” 沈时妤,想! 这就好比很多人爱凑热闹一样,更何况,她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算了吧春桃,我可能会拖累你,没关系你一个人去,注意安全,听到对方的身份就好,别惊动了他们。” 春桃撅了撅嘴,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小夫人。那我去了,你别担心。” 春桃的身影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边,只留下沈时妤一个人在屋子里。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时妤吓得下意识后退两步。 看到是裴晏,她心放松了下来。 “我带你去。” 她先是“啊”了一声,随后意识到后便摆手拒绝,“不必了裴大人,我会拖累你的。” 裴晏见她拒绝,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外走。 见她还要拒绝,直接道,“你若是还要继续说话,我可不保证皇宫的守卫会不会发现我们。” 沈时妤本想拒绝,可她终究拉扯不过裴晏。 裴晏扶着她的腰肢,脚尖一用力,两人便登上了屋檐。 冷宫旁寂静无人,春桃正趴在冷宫的屋顶上向下看。 沈时妤到了后,发现春桃已经将冷宫房顶的一片瓦掀了下来,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屋子里为了不引人注意,点着几根蜡烛。 可沈时妤也能瞧见,这无人居住,荒废的冷宫内部,里面设施完备。 桌子和椅子都是修缮过的,床上还放着干净的被子。 几根蜡烛摇曳,投下昏黄而暧昧的光影,竟真的像是一个秘密的、温馨的小窝。 被人嫌弃的冷宫,却是另外两个人的家。 她看着房中的虞笑妍,她的脸上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真实的笑意。 而她的背后,正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劲装,身形挺拔,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一股沉稳而凌厉的气息。 “阿妍,你在宫中受苦了,迟早有一日,我一定将你带出去。” 男人细心地帮虞笑妍按摩后背,说话时,透露着不属于普通人地锐利和危险。 沈时妤看着这一幕,今天花嬷嬷让她们练字,要将《女诫》抄写十遍。 这男人,似乎对虞笑妍很好... 虞笑妍扯着嘴角苦笑着,“阿湛,你本不用特意赶来京城,每日溜进宫中陪我,我进宫为妃,已经无力改变,我们迟早要分开,你以后都别来了...” 最后那句话,细如蚊呐。 那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转过身,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模糊,但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虞笑妍。 他半身下跪蹲在虞笑妍面前,一手帮她擦拭眼角的泪,一手拉着她的手,声音中充斥着愤怒和不甘。 “阿妍,明明就是我们两人先定的亲,凭什么那楚熠选秀,就要将你送来!” 057 又不差虞小姐一个女人 她低下头,长发垂落,努力遮住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她哽咽着,“是我对不起你,可家族的命令,我无法违抗。父兄们为了保住我们在朝中的地位,必须有人入宫。” 霍湛猛地一拳捶在地上,“我本想等你及笄便光明正大娶你,明明只有一年了,为何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一声令下,便要毁了我们的自由。” 沈时妤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她看了一眼裴晏。 裴晏却不以为然,若是虞笑妍已经定下婚约,哪怕是皇家也不能公然将两人分开。 说实话,那便是,虞家为了确保在朝中地位,必须送女子入宫。 他们单方面退了和霍湛的婚事,并且还瞒了皇家。 霍湛的声音陡然降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拼尽全力来到京城,就是为了看着你一步步走进这吃人的地方吗?” 虞笑妍被他这句话问得心头一颤,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对不起阿湛。” 霍湛拉过她的手,“不,不怪你。你忘了吗,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虞笑妍看着霍湛,心痛不已。 在她进宫后,她就知道自己无以改变,但她不喜欢楚熠,甚至对于十一岁毫无能力的他有些厌恶。 在霍湛第一次找她时,她便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她。 她想自己虽不能嫁给霍湛,但至少成为他的女人也是此生无憾了。 霍湛顿了顿,继续道,“若是那乳臭未干的楚熠下位,你就自由了。” 闻言,虞笑妍连忙将自己的手撤了回去,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霍湛?你什么意思?” 霍湛看虞笑妍要生气,连忙解释,“我听到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戚家要谋反,只要我们...” 还不等霍湛继续说下去,虞笑妍直接制止了他。 “不可以!你是异姓王霍王爷之子,难道你还想造反?” 沈时妤和裴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原来是霍王爷之子。 看样子戚家私下拉拢了霍王爷。 霍王爷在济州,身为异姓王,他有自己的军队,而且不受朝廷派遣。 怪不得霍湛完全不将楚熠看在眼里。 一口一个乳臭未干... 霍湛被虞笑妍的话问地愣了几分,他不敢看虞笑妍的眼睛,“不,我不想造反,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虞笑妍太了解霍湛了,她扶着霍湛的脑袋,让他正视自己。 “戚家权势滔天,野心昭然若揭,你竟想要帮助他们造反?霍湛,若是你偏要这样和我在一起,那我还不如直接去死!” 霍家是将领之家,兄长都是在战场上骁勇杀敌的战士。 若是有人叛国,即使她身为女子,也绝不允许! 虞笑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震得霍湛一颤。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目光,却被她用力按着额头,迫使他对视。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霍湛,你看着我!戚家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们权倾朝野,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霍家祖上,曾经帮助肃宣帝复国,才有了异姓王之位,难道你就要这样毁了霍家清誉,毁了你们世代忠良的名声吗?” “霍湛,我不过一普通女子,我不想背负这样的骂名。” 虞笑妍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疲惫和恳求。 霍湛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如同刀绞。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却被虞笑妍侧头避开了。 “如果你要这么做,我虞笑妍担不起叛国的罪名,我不可能和你一起走。” 霍湛的手僵在半空中,自嘲般干笑了出来。 “阿妍,你最是知道用什么拿捏我了。” 虞笑妍看着他眼中深深的失望,心中也波澜万千。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和他在一起呢,可如果是这样的代价,她宁愿不要。 虞笑妍拉住他悬空的手,“霍家世代忠良,保家卫国,他们的名字刻在忠烈祠里,被世人敬仰。你不能为了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毁掉这一切。” 霍湛看着虞笑妍,这个他从小就深爱的女子。 “对不起阿妍,是我刚刚失了理智...” “阿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戚家终究是豺狼,戚太后手段狠辣,我们不能让大楚国流入戚家手中。” 虞笑妍说着,迎上前吻了上去。 阿湛是她爱了多年的男子,他纵然有错,可也不可否认这是她的爱人。 虞笑妍的吻带着泪水的咸涩,也带着一种近乎诀别的决绝。 霍湛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心心念念的阿妍,要走上一条不归路,用这样一种方式回应他。 意识到虞笑妍的决绝,霍湛忍着心痛加深最后的吻。 良久,她轻轻推开了他,退后一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 “等教习结束,我就要被封妃了,以后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她侧过身,眼中饱含泪水,“楚熠虽年幼,可并非昏君,有贤臣帮助,大楚才能解除内忧外患的困局,阿湛,我希望你可以协助楚熠。” 这是她对霍湛最后的期盼。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带着无尽的坚定。 霍湛攥紧拳头,他何尝不想守护大楚的安宁? 可当一切与虞笑妍相关,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多么的偏执。 还好阿妍骂醒了他。 房顶上的沈时妤和裴晏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被家族送进皇宫的虞笑妍,虽感慨命运的不甘,可遇到国家大事,她依旧坚守心中大义。 所以,她选择了那条最艰难,却也最符合她身份的道路,牺牲小我,成全大局。 春桃是个真性情的人,刚开始可能会觉得虞笑妍做的有些坏规矩。 可当她听完,她只觉得权势压迫下两人很惋惜。 春桃愤愤不平,就不能放虞笑妍离开吗? “我真服了裴大人,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呢?小陛下的后宫,又不差虞小姐一个女人。” 058 一起回未央宫 屋中的霍湛和虞笑妍听到声音,全都僵在脸上。 他们自以为隐蔽,没想到外面有人偷听他们讲话,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虞笑妍脸色苍白,她作为选秀的妃子在冷宫和别的男人相会,那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 霍湛忽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朝屋顶掷去。 “小心。”裴晏眼疾手快抓起沈时妤的衣领将她从瓦片的空隙中移开,施展轻功,带她落在冷宫的院子里。 那茶杯在沈时妤面前闪过,“砰!”的一声,茶杯砸在原本他们站立的地方。 碎裂开来,泥土和瓦片簌簌而落。 虞笑妍和霍湛也冲了出去,看到是沈时妤和裴晏的那一刻,虞笑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霍湛是不认识眼前这两人的,但听到虞笑妍嘴中呢喃的“裴大人”,他也能猜出眼前之人身份。 陛下身边的第一人,首辅大人,裴晏! 他下意识地看向虞笑妍,看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知道他给虞笑妍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他顾不上多少,也不知道这些人听到了多少。 反正等裴晏回去上报给陛下,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他现在解决几人。 一个文官,两个女人,应该不难对付。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在月下闪过一道寒光,直指裴晏。 “阿湛不要。” 虞笑妍一脸担忧,声音中充满恳求和恐惧。 她知道霍湛武功高强,可裴大人和沈小姐都是好人。 她不能让阿湛因为她,犯下弑杀朝廷重臣的大罪。 “今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我死,我也要护你。”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裴晏丝毫未动,甚至没有抬手的意思。 等霍湛快要刺上时,一旁守在裴晏身边的春桃反应极快,从腰间拔出软剑,一把拦截了霍湛。 “叮”的一声脆响,霍湛脸色一凛,显然没想到裴晏身边这个女人竟会功夫。 “好,那就先解决你。” 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手腕一抖,长剑便从软刀的缠绕中挣脱。 他身形如风,每一剑都带着风雷之势,直逼春桃要害。 虞笑妍上前两步,“裴大人,你们离开吧,春桃姑娘不是霍湛的对手。” 裴晏紧盯着霍湛的春桃的打斗,对虞笑妍的劝阻熟识无阻。 虞笑妍只好看向沈时妤,两人虽不明说,可她看的出来,裴晏很在乎沈时妤。 沈时妤注意到虞笑妍的目光,微微拉扯了下裴晏的衣角。 她也搞不懂了,这男人不会真想在这个时候处置虞家和霍家吧? 两人虽犯了错误,可虞笑妍刚刚在屋子里说的话也足以证明虞家和霍家对大楚的忠心无二。 他紧紧看着焦灼的春桃,霍湛两人。 霍湛的剑势如狂风骤雨般袭来,春桃招架不力,她左支右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软刀几乎快要脱手。 眼看霍湛一剑便要刺中她的肩窝,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一颗石子从裴晏手中弹出,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霍湛持剑的手腕。 他握剑的力道顿时一松,长剑脱手飞出,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春桃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影随形般欺近霍湛身侧。 软剑瞬间缠上了霍湛的另一只手臂,同时另一只手如鹰爪般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往前一带,牢牢地控制住。 “裴晏,你卑鄙,你搞偷袭!” 若不是裴晏的那颗石子,他怎会打不过春桃。 裴晏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解释。 眼看着霍湛被抓到,虞笑妍再也顾不上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裴晏面前,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地上。。 “裴大人,全是我的错,求你放过霍湛吧!” “是我勾引了他,是我对不起陛下,与他相会之事,皆因我而起,与他无关!求大人念在他并无大恶,饶他一命!” 看到虞笑妍跪下为他求情,霍湛痛苦万分,“阿妍,是我的错,你快起来!” 沈时妤看着跪在地上哭泣乞求的虞笑妍,以及看不得爱人受委屈的霍湛,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轻轻握上裴晏的手臂,“裴晏...” 裴晏终于看向跪着的虞笑妍,“虞小姐,你可知你今日所犯之错,足以毁了虞家?” 虞笑妍身体一颤,泪水流得更凶了,拼命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裴大人,求你放过霍湛,我任你处置。” 是她进宫后,依旧放不上霍湛,因此一次次来冷宫和他相会。 是她不守妇道,坏了规矩... “裴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何必为难阿妍!” 他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不顾阿妍阻拦,直接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裴晏看着春桃,春桃明白他的意思,先是点住了霍湛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之后用着轻功带他离开。 虞笑妍眼睁睁看着春桃带走霍湛,可惜她没武功,什么都做不了。 见状,她心里没了底。 裴晏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你跟她一起回去。” 谁?我? 沈时妤先是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裴晏这是在跟她说话。 转眼间,裴晏也已经不见踪影,整个冷宫只剩下沈时妤和虞笑妍两人。 裴晏走后,她连忙将虞笑妍扶了起来,拿着手帕擦她脸上的泪花。 “沈小姐。” 虞笑妍声音里带着哀求,她不知道霍湛被带走的后果是什么,她很担心她的爱人。 她同情虞笑妍的遭遇,也理解她对霍湛的感情。 “别担心。”冷宫的夜色格外浓重,她带着虞笑妍走回去,“霍公子是霍王爷之子,裴晏他不会过分处置的。” 她虽这样说着,可也没什么底气。 毕竟裴晏这个人,她根本捉摸不透。 虞笑妍摇着头,泪水根本止不住。 “虞小姐,今晚太晚了,你回去必然会受到宫人的怀疑,你跟我来未央宫吧。” 虞笑妍点点头,戚太后虽未明说,可她明白,四位小姐所住的宫殿中都有戚太后安插的眼线。 059 捉奸 宁安宫内,烛火摇曳,戚太后已经睡下,却被花嬷嬷叫醒。 “太后娘娘,东菊宫内传来消息,虞小姐一晚上都没在东菊宫,怕是又去冷宫和霍家那小子私会了。” 戚太后缓缓从床上坐起,目光深邃地落在烛火上,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片刻的沉默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刚好。”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阴谋得逞的快意,“戚家那些人费尽心思游说霍王爷,他倒也硬气,愣是没松口。那若是霍湛在皇宫失了规矩,罪及九族,哀家倒是要看看这霍王爷要作何选择。” 花嬷嬷在一旁听着,低声道,“太后娘娘英明,那我们现在去东菊宫,那虞笑妍毫无准备,这样虞家都要听我们的。” 戚太后抬起手来,花嬷嬷默契地为她披上外衣。 “虞家这丫头,胆子倒是大,之前在冷宫待一会就回去了,这次竟直接在冷宫留宿,正不当皇宫有规矩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冷意,仿佛在评价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戚家要谋反,本有有意拉拢自持军队的济州霍王爷。 可是拉拢不成,但眼线们发现霍公子偷偷来了京城。 了解到霍湛和虞笑妍曾经的情谊后,她就让人盯着。 既然虞笑妍胆子那么大,就别怪她提前收网! “虞家毕竟是武将世家,那些人大都没规矩。”花嬷嬷附和着戚太后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对武将世家的轻视。 紧接着又夸赞道,“不像我们戚家,规矩分明,女子都规矩守礼,太后娘娘如今可是戚家最权威的人。” 戚太后听着,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她轻轻抚摸着披在肩上的外衣,指尖感受着丝绸的凉意,仿佛也在掂量着手中这把即将挥下的利刃。 等两人带着一群宫人赶到东菊宫时,窦姝和乐安芙也都被这声势浩荡的阵容吵醒。 原本她们也要起床收拾去宁安宫学习礼仪了,今天不过起的早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她们在宁安宫学习这段时间,很少见到戚太后,怎么她今日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这东菊宫也不是戚惠然住的地方啊。 两人快步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花嬷嬷,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花嬷嬷瞥了两人一眼,目光越过她,直直地望向东菊宫内院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位姑娘不必多礼,东菊宫的丫环发现虞姑娘不见了,太后娘娘实在担心便来看看。两位姑娘可以继续回去休息,一会还要去宁安宫学礼仪呢。” 花嬷嬷赶她们走,她们实在也没理由在这里待着。 她们前脚刚走,几个宫人后脚上前,将东菊宫的几个出入口堵住,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花嬷嬷从里面出来,对着戚太后摇头,“娘娘,虞小姐不在里面。” 戚太后冷笑,“花嬷嬷,虞小姐可是虞家送来的姑娘,若是丢了,哀家可承担不起罪责,你快带人将虞小姐找回来。” 花嬷嬷明白戚太后的意思,道,“是,太后娘娘。” 戚太后何尝不知虞笑妍在冷宫,她如此做,便是断了虞笑妍的后路。 未央宫内,春桃焦急地推开房门,“小夫人,虞小姐不见了,戚太后正派人找呢。” 春桃掀开床前的帘子,被床上的两人吓了一跳。 “虞小姐...你,你在这儿啊。” 她又惊又喜,担心昨晚虞小姐想不开,从而被戚太后抓了把柄,没想到她竟好端端地睡在自家小夫人的床上。 沈时妤被春桃这突然闯入和惊慌失措的声音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春桃。 虞笑妍也坐起身,睡衣有些凌乱,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眼神还有些迷茫。 但听到春桃说戚太后在找她,瞬间清醒过来,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昨晚因为霍湛被裴晏带走,虞笑妍一晚上担心地睡不着。 她后来也主动向沈时妤坦白她和霍湛之间的故事。 实际上两人刚睡下不久。 沈时妤将春桃拉到床边,低声问,“外面什么情况,戚太后怎么突然来东菊宫找人。” 春桃点点头,“听花嬷嬷的意思,是宫人发现虞小姐一晚上没回来,便上报给戚太后。戚太后知道后就带人来找虞小姐,发现你不在之后,戚太后就让人去寻你。可我看着,那些寻虞小姐的人是径直往冷宫方向去的。” 两人皆听出了春桃话里的重点。 戚太后的人径直去冷宫找她,也就是说,戚太后早就知道她和霍湛的事。 一直没有明说是找不到把柄,如今她一晚上不在,便想着收网。 两人哪能不明白戚太后的意思,不就是为了抓住虞笑妍和霍湛在一起后,要挟虞家和霍家吗? “沈姐姐。”虞笑妍拉着沈时妤,声音中带着乞求。 若是沈时妤向太后举报,那她和霍湛就完了。 更何况,霍湛被裴晏带走,还不知道下场。 沈时妤反握住虞笑妍的手,让她安心,“别怕,我和你一起去。” 东菊宫就在未央宫的东面,两人从东门出去,刚好看到戚太后正目光阴沉地站在门口。 “臣女/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两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戚太后下意识转身回头看去。 看到虞笑妍的那一刻,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虞笑妍强装镇定,“太后娘娘,臣女可是做了什么错事,让您将东菊宫围了起来。” 戚太后冷笑出声,“虞小姐怎么和沈妾室在一起?” 沈时妤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回太后娘娘,臣妾昨夜与虞小姐聊得晚了些,便留她在臣妾宫中歇息。没想到竟惊扰了太后,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戚太后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 她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刚想要抓住虞笑妍和霍湛的奸情,沈时妤就出现了? “哀家这几日对你们关注少了,倒是还不知道,虞小姐和沈妾室关系这么好了。” 﨔 060 再无瓜葛 她的话直指要害,带着明显的威压。 虞笑妍心中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福身道,“回太后娘娘,臣女与沈姐姐一见如故,聊得投机,便多留了一会。没想到因此惊扰了太后,臣女知错。” 就在这时,去冷宫的花嬷嬷也带人回来了。 看到虞笑妍和沈时妤站在一起,她也明显一愣。 她小跑几步,附在戚太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戚太后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不仅霍湛不在冷宫,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 春桃这时,偷偷地小声告诉沈时妤,昨晚她又回了冷宫一趟,将冷宫的生活痕迹全都抹清。 随后,她很快放松下来,对着沈时妤问道,“沈妾室,你好歹也是淑太后的人。花嬷嬷查到那无人居住的冷宫却有生活的痕迹,你该当如何?” 戚太后的话是进一步提醒沈时妤,她是淑太后。 楚熠是淑太后的儿子,若是有人背叛楚熠和宫外的男人在一起,她理应指出。 这是让她在淑太后和虞笑妍之间选择一方。 虞笑妍双手紧紧握住,却被沈时妤轻轻拉上。 她回道,“太后娘娘,妾身不过是辅导教习的人,一直居住在未央宫,对宫中其他事实在不了解。冷宫之地偏远阴冷,怎会有人去那里居住呢?” 若不是春桃已经提醒她,冷宫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她哪怕犹豫一分,也会惹戚太后怀疑。 戚太后扫了一眼沈时妤身后的虞笑妍,冷笑出声。 原本她想要诈一下沈时妤,没想到,她倒是被沈时妤摆了一道。 “宫中的人确实有一些没什么规矩,哀家要和淑太后好好商讨,可不能让哪个懒散的宫人偷偷住进冷宫。” 她的目光紧紧盯在虞笑妍身上,良久道,“花嬷嬷,我们走。” 花嬷嬷声音压低,“太后娘娘,不会她们昨晚真的没有在一起,是我们今天太莽撞了,怕是以后再想抓到两人就更难了。” 戚太后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前方,她原本以为瓮中捉鳖,却没想到,这局棋早就偏离了她的掌控。 这次,不仅没有拿捏虞笑妍,反而可能得罪了她。 “你去找人查查,昨晚霍湛到底有没有进宫。”若是他真的没有和虞笑妍私会还好,若是有... “还有,裴晏那边也要看看,他是否和霍家有联系。” 花嬷嬷应下,“是。” 裴晏在朝堂,便处处给戚家施压。 若是让他提前勾搭上霍湛,那对戚家的计划来说,障碍就多了。 一行人消失在宫道的尽头,东菊宫门口,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沈时妤看着戚太后远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虞小姐,你没事吧?” 虞笑妍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惊慌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冷静。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她又跟着沈时妤回到未央宫,等春桃关上门后,她直接跪在沈时妤面前。 “多谢沈姐姐替我保密,你的恩情,笑妍没齿难忘。” 沈时妤连忙扶着虞笑妍,“虞小姐,你快起来。” 虞笑妍摇摇头,依旧跪着,“沈姐姐,你放心,虞家忠诚,绝不会向戚家倒戈。” 她眼神坚定,看的沈时妤心头发颤。 她点点头,示意春桃一起拉虞笑妍起来。 等两人坐下后,沈时妤才道,“其实昨晚在冷宫,我们都听到了,虞小姐有一腔爱国之心,这一点我从未质疑。” 虞笑妍心中有些忐忑,她很担心霍湛,可... 这时,沈时妤转头问向春桃,“春桃,霍公子怎么样。” “霍公子...他,他拒绝和我们交流,我们也没办法。” 若是别的犯人,那肯定早就动刑了。 可霍湛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根本不怕。 虞笑妍听着,心中做下决定,“我可以帮你们!” “是我入宫后忘不了旧情,才会偷偷联系霍湛,和他在一起,这全是我的错,我一人承担,只求裴大人可以放过他。” 昨晚虞笑妍和她讲了她和霍湛的经过,沈时妤很为这对少年情谊感动。 可惜,这个她做不了主。 她为难地看向春桃,春桃和裴晏在一起,她肯定知道裴晏地想法。 “虞小姐,你放心吧。裴大人是想获得霍王爷支持才带走的霍公子,可是霍公子担心虞小姐在皇宫的处境,所以他一直不肯配合。” 沈时妤也松了口气,虞将军在战场骁勇善战,若是女儿被治罪,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还有济州霍家,有自己的军队,不受朝廷派遣,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忌惮两分。 “或许我可以劝劝阿湛。”说完,她仿佛为自己解释那般,“我以后都会安生本分地留在皇宫,担起我的责任,阿湛知道我安全,他会明白要怎么做的。” 春桃道,“这个要先问裴大人。小夫人,虞小姐,你们还是先去宁安宫吧,别再让戚太后怀疑了。” 沈时妤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无论霍湛的事情如何,她们都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否则只会让戚太后更加怀疑。 到了宁安宫,沈时妤端坐如松,神情专注,仿佛刚才东菊宫门口的风波从未发生。 虞笑妍努力跟上花嬷嬷的节奏,但眉宇间却难以掩饰一丝忧虑。 宁安宫的气氛依旧沉闷,四位姑娘正在自己琢磨刚刚花嬷嬷教的东西。 花嬷嬷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惯有的、带着几分傲慢的笑意,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都过来,都过来。”她环视了一下几人,声音洪亮地宣布,“太后娘娘刚传话下来,过几天就要给几位小姐们封妃了。” 话音刚落,宁安宫偏殿几人神色各异。 虞笑妍压下心中震惊,只是蹙了蹙眉,没想到刚下定决心和霍湛分开,她就要封妃了。 以后,她和霍湛就再无瓜葛了。 﨔 061 什么时候跟裴大人生孩子? 戚惠然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她进宫本就是要做皇后,封妃只不过是第一步。 窦姝和乐安芙却都安静下来,有些局促。 虽然早已做好准备,可当封妃真的到来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们一个才十三岁,另一个才十四,今后余生,便都要在皇宫度过了。 沈时妤没有太多反应,她进宫本就是在她们成为妃子前协助教习。 等封妃结束,她就能出宫,还能找机会获得自由。 花嬷嬷继续道,“等封妃后,你们便是陛下的女人,从今日起,我便教你们如何服侍陛下。” “首先,你们要明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能侍奉陛下,是莫大的恩宠,不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而是陛下今世抬举了你们。你们要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是陛下笼中的雀儿,飞不高,也落不得。” 花嬷嬷扫过在场众人。 “侍寝时,太监会提前来传旨,需沐浴更衣,换上最素净的寝衣,由两个太监搀扶着,赤脚走过冰冷的玉石甬道,到养心殿外等候。” “到了龙床边,”花嬷嬷的声音变得更低,也更私密。 “要自己宽衣,动作要轻柔,不能莽撞,更不能发出任何不雅的声响。侍奉陛下,不仅是身子,更是心。” “要懂得察言观色。陛下若是不悦,或是累了,要立刻知趣地退下,不能纠缠。陛下若满意,或许会多赏赐几句,或是留你在身边多待片刻,那都是福气。” 四位女孩包括戚惠然在内都脸色涨红。 虽然她们入宫前,家中请的嬷嬷都教过她们这些。 但如今花嬷嬷重复一遍,她们还是会为这羞于启齿的事而脸红。 沈时妤想到小皇帝楚熠,才刚刚十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等结束后,花嬷嬷却单单只将戚惠然留了下来。 春桃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猫,异常激动。 终于可以打探消息了。 沈时妤点点头,春桃要在宁安宫打探消息,那她就要自己回未央宫了。 她刚推开屋门,便被屋里的男人抱在怀里。 等她抬头看向男人时,他长手一伸,已经将屋门关上。 紧接着便是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身上。 沈时妤有些招架不住,裴晏已经好久没这样了。 裴晏有些不悦,“你拒绝什么,你很烦我的接触?” 沈时妤看着裴晏,不敢说真话,“没,没有。” 她连忙扯开话题,“霍湛那边怎么样?” 裴晏转身坐在软榻上,一边打量着沈时妤,一边开口道,“虞笑妍在皇宫,他不会怎么样。” 所以,这也算是因为虞笑妍拿捏起霍湛了? 裴晏突然看着沈时妤,“你倒是关心别人,比关心我还要多。你身为我的妾室,难道不应该多关心些你的夫君吗?” 沈时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裴晏腹黑心思深沉,他又吃不得亏。 她低下头,避开裴晏探究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妾身...妾身自然是关心夫君的。” 夫君...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裴晏。 裴晏同样也意识到,他眸色微不可察地深了几分。 他起身,缓步走到沈时妤面前,俯身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是吗?” 她试图挣脱,又怕惹恼了他,“我询问霍湛,也是为了大人。” 裴晏轻笑,“这么说来,你还挺有良心。” 沈时妤听着裴晏的话,敢怒不敢言。 她整个人都到皇宫帮他了,怎么就不关心他了? 不然她早就计划着离开了,不会成日在这皇宫提心吊胆的生活。 生怕哪个不注意,就被戚太后抓了把柄,她哪里没良心了! 第二天,沈时妤只觉自己身上浑身酸痛。 春桃进来收拾,她早就知道昨晚裴晏在这里留宿。 打扫时,她时不时地将视线扫在沈时妤身上。 昨晚花嬷嬷讲了一些侍寝的东西,可谓是将她这个黄花大闺女听的都脸红。 如今看到沈时妤身上的红痕,她倒是觉得,花嬷嬷讲的还是少了些。 她心里暗自嘀咕,花嬷嬷只讲了女子要如何服侍陛下,却从未在意女子本身是否舒服。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对皇宫的妃子来说,她们最想的便是能留下子嗣,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沈时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脖子前的红痕,对裴晏的怨念又加深了几分。 他似乎故意那般,总是在容易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留下超多的痕迹。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昨夜承了谁的恩。 她看着镜中那抹刺眼的红,“春桃,你帮我用药粉遮一下吧。” 这药粉是她专门买来遮左肩的胎记,如今用来遮这些红痕,倒也是最好不过。 “小夫人,你这左肩上怎么有蝴蝶状的胎记啊,这个用不用遮?” 沈时妤心里一惊,终究是药粉,昨晚裴晏带着她洗了几次澡,那药粉便自然脱落了。 也不知道裴晏有没有看到。 沈时妤试探问道,“春桃,你可听说过,大楚国,不允许出现胎记。” 春桃一脸无所谓,“听说过啊,可是很奇怪,胎记是人生下来就有的,哪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难不成孩子在娘胎肚子里时,我们就能看到婴儿身上有没有胎记吗?” 沈时妤闻言,轻松笑了出来。 她一直担心这个突然冒出的东西会害了她,没想到春桃竟有这样的见解。 春桃帮沈时妤遮着身上的红痕,“小夫人,你和大人感情这样好,什么时候府中生出个小世子和我们一起玩。” 沈时妤下意思摸上自己的小腹,笑容逐渐勉强起来。 她心里苦涩,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几分得体的微笑,“小孩子的事,还早着呢。” 春桃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虽和沈时妤在皇宫相处了一段时间,可她并未不觉得沈时妤和裴晏之间有问题。 裴大人很关心小夫人,外臣不得留在皇宫,但大人留了。 还特意找了迷迭香,让她为小夫人做烤乳猪。 就如同苍栩所言,大人很爱小夫人。 她并未察觉到沈时妤的异样,反正还在憧憬着。 “小夫人和裴大人都生的好看,以后你们两个的孩子长得一定明艳京城!” 春桃不知情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得沈时妤生疼。 﨔 062 神秘的圣女 在府中和裴晏行了房事后,她都会喝下一碗苦涩的避子汤。 进了皇宫后,药材都被严格管控,她根本没机会喝。 不过她还是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倒霉,现在她的身份,不能怀上裴晏的孩子。 她虽是高门妾,但她更渴望自由,哪怕是普通人的正妻也是好的。 这些年,和她相处的公子小姐都是高门大户正妻所生。 也不少听到他们谈及如何磋磨家中妾室的庶子。 庶女更是毫无地位,大多因为家中为了拉拢攀附,而被主母安排嫁给别人做妾。 更何况,白苒苒成为主母,那是更不好相与的! 白苒苒心思歹毒,指不定会如何对待她们。 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府中后院的庶子。 秦高岑刚回京,赶到御史台时,就瞧见自己的位置正被裴晏坐着发呆。 “我不在京的这段日子,裴大人经常来这里怀念我吗?” 秦高岑不着调的话让裴晏抬起头来。 “你自己信上说今日回京,我便来这里等你。” 秦高岑挑眉,走到桌前,随意地坐在裴晏对面。 裴晏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秦高岑轻松的表情有些僵在,声音不似刚刚那样轻松,多了些挫败感。 “云蒙国虽善制蛊,可那的人实在是排外,我即使带着陛下的手札过去,云蒙国女王也没有告诉我解蛊的方法。” 他带着些愧意看向裴晏。 两人是一起科举的,但裴晏次次第一,他次次第二。 于是他暗暗较劲,一心想着自己能考过裴晏。 但是,在所有人都觉得裴晏是为了攀附丞相府才下药和沈小姐在一起时,只有他相信裴晏是冤枉的。 两人殿试过后,裴晏虽是状元,却被沈丞相安排了个七品小官。 当时他虽为裴晏不平,可他一个刚入仕的人又怎能抵抗在朝廷中关系盘根错节的沈丞相呢? 终于,两人扶持新帝登基,当他以为裴晏的报复可以实现时,却不想他被晋王的人算计,中了情蛊。 听闻中了情蛊后,次次发作都十分难挨,而且只有三年的寿命。 他便带着楚熠的手札前往云蒙国,希望能够求得解药,没想到那女王说什么也不给。 云蒙国对于大楚和商黎国来说,只是个小国。 可那里的人不仅全民皆兵,听闻国师可以参天相,预知未来,那里的人善制各种奇怪的药剂。 因此,历史中大楚虽有攻打云蒙国的记录,但都以失败告终。 云蒙国向来不和其他国家接触,向来自给自足,所以大家一般直接忽略了他们。 只是没想到晋王竟找来了云蒙的情蛊,还成功种给了裴晏。 裴晏似乎早就料到那般,并未在眼底流露太多失落。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云蒙国女王不给解法,倒也在意料之中。养蛊是他们能够保卫国家的根本,更何况是极难养成的情蛊,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秦高岑看着话语间全是释然的裴晏,是有难受和心疼。 心疼他在丞相府做小伏低三年也从未妥协,终得解脱。 没想到刚解脱,又是情蛊下生死危机的三年。 “云蒙国的传说中,向来有圣女的存在,你这次出使,可有打探到这些?” “这个还真有。”秦高岑认真道,“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传说,可到云蒙后,我发现那里的人对圣女的存在都深信不疑。” “云蒙国一百年了,都没出现过圣女。但是!”秦高岑故意停顿,吊足裴晏胃口。 “但是,你知道吗?这一代出现了圣女,如今她就住在国师府!” 裴晏挑眉,对秦高岑的话来了兴趣,“你见过了?” 秦高岑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可是大楚的来使哎,那他们肯定要用最高规格的国礼接待我。” “你是不知道,那天宴席在室外,天气本来是有些阴沉的,但圣女一出现,天立马晴了。”秦高岑说着,眼里闪着星光,似乎还在想当时的场面。 “真的,我亲眼所见!乌云散开,阳光洒下来,正好照在她身上,那感觉...简直不似凡人。” 裴晏看着秦高岑的样子,不似说谎。 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人。 秦高岑继续道,“而且那里的人对圣女的重视,在我看来,早就超过了女王。” 在云蒙国民众看来,圣女能够带来光明和繁荣,比一个只知道在皇宫享受的当权者好多了。 裴晏沉默了片刻,听着秦高岑的描述,云蒙国似乎内部并不和谐。 不过他之所以询问秦高岑,还是因为昨晚他帮沈时妤洗澡时发现她后背上清晰可见的蝴蝶胎记。 在大楚和商黎两国,十分忌惮身上有胎记的人。 等他做了首辅,查看皇室最私密的卷宗才知道,左肩有蝴蝶胎记是云蒙圣女的标志。 虽然两国现在关系缓和,可若是云蒙知道百年一遇的圣女出现,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大楚将沈时妤带走。 所以,他当时看到沈时妤身上的图案便心中一紧。 加上沈时妤专门用药粉遮住,就证明她也知道胎记不能暴露。 下了朝后,他就赶来御史台,等秦高岑回京。 不过现在他松了口气,看来他还真是多担心了。 沈时妤从小在大楚长大,从未踏足云蒙国,更不会和云蒙扯上联系。 更何况,云蒙国都有圣女了,更不会和沈时妤有联系。 裴晏问道,“云蒙女王不告诉你解蛊之法,那圣女知道如何解蛊吗?” 秦高岑思考着回答,“应该知道吧。但我也就在宴会上见了圣女一面,之后想要亲自拜见时,国师直接拒绝了,似乎就连女王想见圣女都要经过国师同意...” 﨔 063 云蒙细作 裴晏闻言,对云蒙国内部混乱的猜测更加确信。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 原本想在圣女这里找到解蛊的突破口,可听秦高岑的话,这圣女可真是神秘! 秦高岑突然道,“对了,我回京路上抓到了云蒙国的细作回来,他什么也不说,要不你跟我一块过去问问?” 裴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哪?” “就在城北的临时牢房,我的人正看着他呢。” 裴晏点点头,跟在秦高岑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寂静的街道。 突然,秦高岑看向裴晏,“听说你将之前那沈家嫡女纳进你府里做妾了?” 裴晏先是一愣,想到秦高岑说的是沈时妤,便点点头以作回应。 秦高岑有些不满,“沈丛山不分青红皂白,让你进府成为女婿,后又断了你的仕途,如今沈丛山被贬,你贵为首辅,怎么还和那女人联系?” 秦高岑的话一下子把他拉回曾经在丞相府时,沈时妤看向他时毫无温度,甚至还有些厌恶的目光。 他记得她躲着他,记得她对他说话时的疏离。 一时间,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他也很不想承认,丞相府被贬后,他根本放不下沈时妤。 后来得知她在欢云楼卖艺,所以当谢允安讨好地邀请他去欢云楼时,他就去了。 到那里,他原本想看到沈时妤的惨样,看到她后悔的表情。 但她没有。 之后沈时妤被谢允安和李青云欺负,他自己却看不下去,帮她解了围。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看到她受委屈,心里就堵得慌。 “我中了情蛊,总是要找人缓解的。”裴晏喉咙干涩,他避开秦高岑探究的目光。 轻咳道,“我也不想找其他无辜的女人,沈时妤作为我曾经的妻子,将她纳进府,做个缓解蛊毒的工具也是好的。” 裴晏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其他方向。 只有他自己知道,情蛊,终究只是他给自己编织的一个华丽却脆弱的借口。 用来掩盖那份连他自己都不想过度解析的复杂情愫。 沈时妤明明心心念念的人是贺南煦,可一直上赶着的人是他。 因为他明白,他虽恨她的冷漠,恨她的疏离。 可当她需要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秦高岑听了裴晏这番话,又多看了他两眼,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否真假。 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裴晏的理由。 “那就好,三年前的事明明你也是受害者,结果大家都不信。”秦高岑继续向前走,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随意,“不过还好,那些人现在都阻拦不了你实现自己的抱负。” 裴晏默默跟在秦高岑后面,听着秦高岑的话来让自己确信。 他真的只是利用沈时妤的身体而已。 城北的临时牢房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躺在角落里。 那随意的样子,似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牢房里,随时能丢了性命。 秦高岑看着旁边自己的手下,小声问,“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那手下点了点头,不管怎么威逼利诱,这细作的嘴都严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秦高岑示意手下下去,自己则站到那细作牢房外面。 “你嘴倒是严的很,不怕在这里丢了性命吗?” 臧宙看到牢房外面的陌生人,冷哼出声,“你是大楚的官,我是云蒙的细作,我是来打探你们的消息的,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我的情况?再说了,我本就是细作,死,也是我有所预料的。” 秦高岑听着那人的话,直接笑了出来,“你倒是牢记自己的身份。” “你小子倒是厉害的很,若不是我那天刚好在那里吃打着云蒙旗号的菜品,我还发现不了你。听说你在大楚待了好几年了,传递了不少情报了吧?” 他在从云蒙回京路上,刚好看到有人家做云蒙特色美食。 他刚好饿了,就进去吃。 没想到吃到一半,这个人就大声囔囔,说店家做的根本不是云蒙特色美食,一点也不正宗,全是骗人的。 当时他以为臧宙只是来往大楚和云蒙的商人。 可又看他那衣服也不像。 于是他便留心起来。 让人跟踪了他几日,没想到发现他游历大楚,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出于奇怪,他直接将臧宙带了回来。 臧宙听着秦高岑的话,十分不屑。 他在大楚潜伏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就因为个无良骗子商家,把他自己给卖了! “哼,要打要杀,你们随意。” 裴晏轻轻笑了出来,云蒙全民皆兵,细作也是这么有骨气。 秦高岑正了正神色,“你是云蒙细作,你若是告诉我解情蛊的方法,我便放你安全回去。” “情蛊?”臧宙有些惊讶,情蛊是云蒙十大蛊虫里虽不是最厉害的,但却是最折磨人的。 每次发作,如同中了春药一般难耐。 三年后,还会因为醉生梦死出现幻觉而死。 “那中蛊的人可就惨了。”臧宙狡猾地笑了出来,“情蛊是无解的,那个人恐怕要在饥痒难耐中等死。” 秦高岑担忧地看了裴晏一眼,转身对着臧宙怒道,“你少骗我!” 臧宙毫不犹豫白了秦高岑一眼,“我说大人,你不想放我离开就直说,何必拿无解的情蛊试探我?” 臧宙的话让秦高岑安静了下来,看样子,他好像真的没有在说话。 难道真的无解,所以女王才不告诉他解药? 秦高岑心中疑虑更重,他再次看向裴晏,眼神里的担心更深。 裴晏像是没有察觉到两人的话关系到他生死那样,神色依旧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悲。 他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长腿一叠,“你来大楚当细作多年,可知道云蒙这一届出了一位圣女?” 臧宙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有些麻木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两把冰冷的刀子直刺裴晏。 裴晏微微挑眉,圣女是云蒙民众的精神信仰,果然一提到这个,臧宙表情直接变了。 臧宙的眼神闪烁不定,嘴唇紧抿着。 他生怕自己一个大意,真透露出什么东西。 不屑道,“什么圣女?我不知道?” “你到了大楚,能对卖假的云蒙特色食物的店家大骂出口,说明你对云蒙有崇高的敬意,结果你跟我说,你不知道圣女?” 﨔 064 跟真的蝴蝶一样 臧宙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店家的事,他原本只是出于对家乡风味的执着,以及对冒充云蒙之物的鄙夷,才忍不住发作。 “我知不知道圣女,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蝴蝶图腾对云蒙十分重要,好奇是真是假。” 臧宙紧紧盯着说话的这个男人。 蝴蝶图腾只有云蒙皇室以及国师知道,他一个大楚国的官员,是如何得知的? 他不再假模假样悠闲地躺着,而是站起身,来到牢房门口,眼神狠厉盯着裴晏。 “早就听闻国师和大楚皇室偷偷联系,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你们狼狈为奸,简直卑鄙无耻!” 秦高岑看向裴晏,不明白他怎会提起云蒙皇室。 而且蝴蝶图腾,他一个去过云蒙国的使臣都不知道,裴晏从未离开大楚,他是怎么知道的? 对臧宙现在的反应,他倒是有了一点思路。 晋王给裴晏下的情蛊来自云蒙,恐怕那情蛊是国师给的。 裴晏微微一笑,这可不是别人告诉他的。 而是他在大楚国皇室卷宗里看到的,原本他也只是试探问问,可看臧宙的样子,卷宗上记录的是真的。 “我不是国师的人,但我现在大概知道,你是云蒙女王的人。” 听秦高岑的话,他可以得知云蒙女王和国师关系比较紧张,而这个人对着国师破口大骂,那说明,他是女王那边的人。 臧宙猛地抬头,他不是什么都不说吗? 怎么又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 “也是奇怪,国师对云蒙虎视眈眈,女王却还要派你到大楚,难不成大楚有什么东西,比她的皇位更重要吗?” “...” 臧宙咬紧牙关,他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卷宗上说,你到了大楚之后,便一直在多地周转,寻找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你要找的人,不会是女王让你找的吧?” 臧宙死死盯着裴晏,这个男人知道的太多了! 他嘴里发出一阵口哨声,裴晏立马察觉到身体难耐。 秦高岑看着裴晏隐忍的样子,怒气十足,对着臧宙喊道,“你做了什么?” 臧宙突然笑出声来,“原来是大人中了情蛊。” 裴晏手腕上青筋暴起,他死死抓着椅子的把手。 臧宙的口哨声对情蛊来说似乎是一种召唤,让本来沉睡的蛊虫叫醒了那般。 臧宙又吹了声,那蛊虫立马消停下来,裴晏又觉身体上的异常似乎消失了那般。 仿佛刚才的难耐只是幻觉。 但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和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都证明了臧宙的本事。 “大人,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秦高岑眉头紧锁,警惕地看着臧宙,“你想干什么?” 臧宙看都没看秦高岑一眼,只是静静看着裴晏,似乎知道裴晏不会拒绝那般。 秦高岑看了一眼裴晏,不明白臧宙有什么必须单独和裴晏说的。 等秦高岑离开后,空荡的牢房只剩裴晏和臧宙两人。 昏暗的光线下,臧宙的脸显得有些扭曲,他靠在牢笼上,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看着裴晏狞笑起来,“大人,刚刚的感觉很难受吧?” 裴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想解蛊,但我想找人,你只要能帮我找到,我便告诉你解蛊方法。” 裴晏看着臧宙,好似真因为臧宙的话而心动了。 “你刚刚还说情蛊无法解除,这么快就变了?” “我虽解不了,可女王能解。”臧宙继续道,“既然你知道云蒙那么多秘密,那我实话也可以告诉你,情蛊只有女王能解,所以,你只能帮我们。” 看裴晏不说话,臧宙并不急。 “大人大可到云蒙打听,情蛊作为云蒙第二大蛊虫,但是养出来就十分困难,但有毒就会有解药。世间蛊虫,都有解法,别人不知道,但女王知道。” “你要找什么人?蝴蝶图腾?” 臧宙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告诉裴晏答案。 “你太久没回云蒙你可能不知道,云蒙已经找到圣女。” 臧宙被裴晏的话惊到了。 什么?圣女找到了? 怎么没人跟他说? 是他在大楚时间太长,那些人忘了通知他? 那他岂不是早就可以回家了? 那他就不会被抓到大楚地牢了! 裴晏看着臧宙的样子,没了交流的兴趣。 他直接起身离开牢房。 也不是一无可知,至少知道云蒙女王可以解蛊,但她不想而已。 那就需要找到一个让女王拒绝不了的条件。 比如,帮女王灭了国师? 但施行起来太难了,首先,云蒙女王或许不需要他国的帮助。 二来,大楚本就内忧外患,还有商黎大军压境,哪有兵力支援云蒙? 秦高岑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转角处听着裴晏和臧宙的对话。 不是他不信任裴晏,可那是外国细作,他总要为大楚安危考虑。 看到裴晏出来,他直接就问,“你怎么知道蝴蝶图腾和云蒙圣女有关?” “先帝死后,给陛下留下了一些秘辛,上面记录了这个。我原本以为那跟话本上的神仙一样,是无厘头的东西,谁知道试探臧宙后,倒是觉得那东西没假。” 秦高岑点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在云蒙的宴会上,那奕桃夭穿着的衣服和别人不同,专门露出了肩膀,原来是要露出左肩的胎记,告诉在场所有人她的身份。” 只不过他当时不知道这深层含义罢了。 裴晏轻笑,“你怎么还朝人家左肩看去。” 秦高岑脸色一红,他就坐在奕桃夭左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那彩色的蝴蝶图案和平常人身上的胎记不同,我自然忍不住多看两眼。” 蝴蝶栩栩如生,如同真的那般。 又不是他故意看的... 﨔 065 淑太后被忽视 裴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左肩,那真是太巧了。” 秦高岑只当裴晏是在调侃他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人家姑娘看不是君子所为,也没有多想。 宁安宫内,礼乐声起。 四位姑娘正在教坊司的素姑姑下学着《羽衣霓裳》的舞蹈。 封妃后要在太和殿举办宫宴,邀请宗室,官员妻女参加。 不仅是庆贺新妃晋位,更是皇帝向天下展示其恩宠。 戚惠然想要成为皇后,除了戚家的支持,也要其他大臣的认同。 春桃小声附在沈时妤耳边,“昨日戚太后留下戚小姐,就是想让她在宫宴上领舞,怪不得戚小姐今日学的格外卖力。” 戚惠然若是表现好,那便是告诉众人,她比另外三妃优秀。 再加上戚家在大臣中的声望,恐怕四妃受封后就是戚惠然的封后了。 这戚惠然自然铁了心往上爬。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前来通报,“淑太后到。” 闻言几人停下眼下的动作,来到偏殿门口恭迎淑太后。 淑太后面容和善,相比于戚太后,她没有那种被权势熏陶下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多了分温和。 她看到几人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都起来吧。哀家来得唐突,打扰你们排练了。” 淑太后缓步走进偏殿,环顾四周后,目光最终落在那四位小姐身上。 尤其是戚太后的侄女戚惠然,停留片刻后道。 “今日这《羽衣霓裳》排练得如何?”淑太后的声音平静温和,不疾不徐。 教坊司的姑姑连忙回道,“回太后,几位姑娘都很用心,只是这曲子复杂,几位姑娘都是初学,还需些时日打磨。” 淑太后点点头,“过几日便是封妃大典,未来中宫之位,也会在你们四人之中选出。” 淑太后说完,戚惠然眼神四处流转,似乎完全没将淑太后的话放在耳里。 她的姑母才是后宫之主,这淑太后还不是因为儿子成了皇帝才做成了太后。 两人虽都是太后,可地位还是不同的。 儿子即使是皇帝,真到了封妃大典,甚至未来的皇后册封,还得看自己姑母和戚家的意思。 沈时妤看着戚惠然的反应,没想到她这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嚣张,直接不将另一位太后放在眼里。 淑太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但很快被温和所取代。 和翠嬷嬷对视一眼后,翠嬷嬷身后的四位宫女端着锦盒上前,各自站在四位小姐旁边。 “几位在宫中学习也有些时日了,宫中规矩多,几位都辛苦了。这是哀家送你们的礼物,宫中匠人新打的首饰样式。” 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条赤金镶白玉的镯子,颜色微润,可见价值连城。 几人脸上露出喜色,欣然收下。 沈时妤默默看着,心中了然,这怕是淑太后拉拢几位新妃的手段。 只见戚惠然跪在淑太后面前,“臣女谢淑太后娘娘美意。” 她扬起手腕,将镶着红宝石的虎头镯亮了出来,“前日姑母刚赏给臣女这支翡翠镯,臣女怕是戴不了了。” 沈时妤动作一顿,看向戚惠然。她没想到戚惠然拒绝的方式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挑衅。 这不仅是拒绝了一份礼物,更是在暗示淑太后的赏赐不如她姑母的,或者说,她更看重她姑母的赏赐。 此言一出,不仅沈时妤和另外三位小姐愣住,就连淑太后的笑容都微微一僵。 翠嬷嬷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觉得这戚小姐仗着背后有戚太后,竟如此胆大包天。 即使知道这是戚惠然的挑衅,淑太后还是宽容一笑,“戚小姐肤白,这翡翠确实更加衬你。” 淑太后示意宫女将戚惠然的镯子收起来,“戚小姐倒是受宠,戚太后赏赐丰厚。哀家这点心意,倒显得寒酸了。” 戚惠然和花嬷嬷对视一眼,看到花嬷嬷眼中的赞同,她丝毫不惧。 微微福身,“臣女不敢。只是臣女实乃手腕已戴有姑母所赐之物,并非对太后娘娘的赏赐有所怠慢。” 淑太后也转头看向花嬷嬷,“怎么不见姐姐?” 花嬷嬷见状跪下回话,“回淑太后,戚太后正在午寐,奴婢实在不敢打扰戚太后娘娘。” 戚太后午寐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整个宁安宫对淑太后的漠视倒是真的! 虞笑妍,乐安芙,窦姝三位小姐看着两位太后的暗暗较劲,她们初入宫闱,皆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沈时妤冷静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她能感觉到淑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那是被冒犯的权威在隐隐发怒。 但淑太后终究是沉住了气,没有当场发作。 “姐姐是后宫之主,操劳后宫,确实辛苦。” 毕竟陛下虽是她的儿子,可后宫却由不得她说了算。 陛下年幼,而戚家势大,后宫和朝堂都有戚家一席之地。 她不再看戚惠然,而是转向沈时妤,以及另外三位同样收下礼物的姑娘。 “哀家今日的礼物,是看你们辛苦,也是一份心意。”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戚小姐有戚太后疼爱,是她的福气。但你们三位,也同样值得哀家的看重。” 三人齐齐跪下,“臣女定当铭记太后娘娘教诲,恪守本分,不负圣恩。” 淑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对翠嬷嬷道,“我们走。” 淑太后走后,压抑的气氛似乎并未减少半分。 戚惠然看着各怀心思的几人,又看了眼姑母身边的红人花嬷嬷。 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我手腕上戴着姑母的赏赐,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摘下来吧?” 花嬷嬷走到戚惠然身边,眼底带着赞赏。 随后她站在戚惠然旁边看向几人,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提醒,“刚刚淑太后的赏赐,大家可要牢牢收好。但也不要忘了戚太后对各位的看重。” 虞笑妍、乐安芙和窦姝三人跪下,“臣女定牢记戚太后娘娘恩泽。” 花嬷嬷看向教坊司的素姑姑,“继续教学吧。” 﨔 066 封妃 “小夫人,淑太后让我们结束后去慈宁宫一趟。”春桃附在沈时妤耳边,小声道。 沈时妤心里明白,淑太后刚从宁安宫离开,就通知她过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一曲终了,众人微微喘息。 花嬷嬷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素姑姑根本不敢拒绝,想要退下时,又被花嬷嬷叫停。 “几位小姐学习舞蹈,怕是不适合戴首饰吧,尤其是镯子。” 此言一出,素姑姑也是人精,刚刚的场面她又不是眼瞎。 她立刻会意,接话道,“几位小姐,我们学习《羽衣霓裳》会有一些手部动作,戴着亮眼的饰品虽是加分项,但也会哗众取宠,还望各位小姐明日学习时,身上最好素净些。” 这几句话看似在讲舞蹈的规矩,实则句句敲打。 几人相视无言,谁还听不出花嬷嬷和素姑姑话里的意思? 淑太后即使赏了她们,可戚太后那边不乐意,不想让她们戴着,她们就戴不得。 这后宫的规矩,很多时候,是看谁的后台硬。 花嬷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不再多言,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等离开宁安宫,沈时妤带着春桃去慈宁宫。 慈宁宫内,淑太后正疲倦地靠在太妃榻上,瞧见沈时妤来了,揉了揉眉头道,“给沈侍妾赐座。” “谢太后娘娘。” 大殿之上地淑太后苦笑出声,“没人将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你又何苦叫我太后。” 淑太后这是在抱怨刚刚在宁安宫,花嬷嬷和戚惠然对她傲慢地态度。 她声音清脆平静,“太后娘娘言重了,您是陛下的生母,也是后宫的定海神针,晚辈何德何能,敢不尊称您一声太后?” 淑太后挑眉看向沈时妤,她的话确实进了她的心坎。 可惜了... “可惜哀家虽是陛下生母,贵为圣母皇太后,终是不及戚太后贵为生母皇太后,地位比哀家高,整个后宫都要听她的。” 沈时妤默默听着,如今虽两宫并尊,可实际权力地位不同。 但是! 一群有权有势的人相互竞争,非要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妾室掣肘对方。 “沈妾室。”淑太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我想你现在应该更加明白,皇后作为一国之母的重要性。即使皇后身下无子嗣,可新帝登基,她依旧是正宫,作为嫡母,依旧比陛下真正生母的权势还要高。” 沈时妤明白淑太后这次找她的目的。 皇后之位是后宫权力的最高象征,而太和殿的封妃宫宴,若是让戚惠然出了风头,那戚家必然再多一位皇后。 而淑太后,显然不希望看到戚家完全掌控后宫。 因为这不仅对太后娘娘不利,对整个后宫的平衡,乃至朝廷的稳定,都可能造成隐患。 “所以,戚惠然即使才华出众,也绝不能让她成为皇后,明白吗?” 淑太后的语气不再温和,看向沈时妤也多了分冷意。 她看着淑太后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神,真想大声说出来,她不过一个小小妾室! 权衡片刻后,沈时妤跪在地上,“娘娘,戚小姐身后有戚家,还有戚太后撑腰,妾身惶恐。” 淑太后看着跪下的沈时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妾室曾为沈丞相之女,其才华无人能及,哀家信的过你。” 她继续道,“你若是帮了哀家,哀家今后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沈时妤要的就是这话,她如今和裴晏一伙,自然也是和淑太后一伙。 可无论做什么,都是有风险的。 总不能成功后功劳归了裴晏,失败后她风险自担吧。 “妾身身份卑微,才疏学浅,却也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戚家一家独大,恐怕日后无人再敢忤逆其意,妾定当竭尽全力。” 沈时妤跪在地上,话语间诚恳。 淑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轻轻颔首,似乎对沈时妤的“懂事”颇为赞赏。 “你先退下吧。” 沈时妤再次叩首,道,“谢太后娘娘。” 出了慈宁宫,晚风微凉,吹散了殿内的压抑。 沈时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裴晏让她进宫,也是利用她,刚才在淑太后面前,她必须扮演一个既忠诚又识时务的棋子。 春桃跟在身后,“小夫人,封妃之后我们就要离开皇宫,我们怎么做才能不让戚惠然成为皇后。” 沈时妤摇摇头,“静观其变吧。” 这些天虽和戚惠然朝夕相处,可根本由不得她挑出戚惠然的错误。 毕竟是戚家送来做皇后的女子,除了傲慢,不仅容貌出众,才艺更是绝佳。 在宁安宫舞蹈教习几日后,素姑姑经戚太后授意,挑选戚惠然做《羽衣霓裳》的领舞。 其他三位姑娘对此也不敢有怨言。 成为戚惠然的陪衬,似乎是她们早就预料到的。 终于到了封妃那日。 沈时妤穿着裴晏赏赐的一身淡紫色宫装,质地是上好的杭绸,绣着几朵素雅的兰花。 她站在偏殿的一角,远远地看着前方。 虞笑妍、乐安芙、窦姝三人也穿着华服,簇拥在戚惠然身边。 戚惠然今日更是光彩照人,一袭明黄色镶金边的衣衫,衬得她肤白胜雪,美得几乎令人窒息。 她自信地挺直脊背,接受着周围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仿佛那皇后之位,本就该属于她一般。 巳时三刻,太和殿钟鼓齐鸣。 楚熠端坐龙椅,裴晏作为首辅立于左侧,戚太后垂帘于后,淑太后坐在另一旁。 四大世家的家主们身着朝服,按品级跪列,目光紧盯着阶上的女儿们。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礼部官员展开明黄诰命,声音穿透殿宇。 “戚氏女惠然,淑顺有度,著封为良妃,赐居南梅宫;虞氏女笑妍,柔嘉维则,著封为德妃,赐居东菊宫;乐氏女安芙,端庄敏慧,著封为端妃,赐居北兰宫;窦氏女姝,贤慎温恭,著封为贤妃,赐居西竹宫!” 每念及一位妃嫔,该女便由女官引导,跪接金册金宝。 﨔 067 艳压众人的戚惠然 戚惠然第一个上前,她跪拜时姿态优雅,接过金册金宝的动作行云流水,起身时,那双美眸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得意与兴奋。 她甚至能感觉到台下那些世家女眷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这让她更加满足。 虞笑妍、乐安芙、窦姝依次上前,她们都竭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努力展现着世家女子的教养与风度。 当窦姝接过贤妃的金册,百官行三跪九叩礼。 封妃仪式暂告一段落。 礼官高声唱喏,宣布赐宴开始。 殿内顿时热闹起来,官员们起身,重新按品级落座。 与此同时,太和殿的后殿里,女官们正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歌舞表演的事宜。 铜盆里的胭脂水晃出细碎的光,与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交织在一起。 沈时妤进去时,发现虞笑妍和戚惠然已经换好舞蹈服,正带着一脸愁容坐在铜镜前等待化妆。 沈时妤坐在虞笑妍旁边,“笑妍,你的腿好点了吗?” 就在三天前,虞笑妍在东菊宫时,因为下雨路滑,加上天黑,她不小心磕在了地上。 虽然太医第一时间就赶来为她包扎,但这三天在宁安宫,别人练习舞蹈时,她只能看着。 虞笑妍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声音轻柔,“没关系的沈姐姐,我应该能撑下去。” 她偷偷瞥了一眼戚惠然,“更何况有戚姐姐在前面领舞,戚姐姐跳的那么好,大家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不会注意到我的。” 戚惠然看到沈时妤来,本就竖着耳朵听她们两个在说什么。 在听到她们提起自己时,虽然是夸自己的,但戚惠然冷哼了声。 那高傲的样子,宛如战胜的公鸡。 她睨了眼虞笑妍的伤腿,三日前虞笑妍跟素姑姑说明情况时,她也瞧见了,腿肿了老高。 “你可莫要拖累本宫领舞。” 沈时妤立刻笑着打圆场,“戚小姐舞艺精湛,一会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异彩的!” 戚惠然只是挑眉,没有回话。 她跳的好不好,还轮不到沈时妤一个妾室评价。 沈时妤见状,转头继续和虞笑妍说着。 “你腿不舒服,淑太后已经准许了,等跳完谢完恩不必等陛下应允,你可以直接站起来。” 虞笑妍有些纠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在陛下面前,于礼不合...” 沈时妤垂眸宽慰道,“你放心,淑太后宽容待人,知道你身体不适,自然不会指责于你。更何况...” “陛下虽是皇帝,可毕竟年幼,我刚刚还瞧见,陛下偷偷带着蝈蝈入宴,陛下毕竟年少,爱玩之心泛滥,不会在乎这些虚礼的。” 沈时妤凑近半步,用袖口掩住嘴角,似是生怕被旁人听去 虞笑妍也捂唇小声笑了出来,“陛下年幼,爱玩也很正常。” “虽说‘天子面前不可轻佻’。”沈时妤故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陛下年幼,成日在学堂,恐怕早就烦透了那些老古董规矩。那些陈腐规矩,陛下都未必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你腿受伤了。” 沈时妤继续道,“再说了,这也是淑太后允许的,陛下虽是陛下,可终究也要听太后娘娘的。” 虞笑妍听了这番话,心中的担忧渐渐消散,“我知道了沈姐姐,谢谢你。” 沈时妤点点头,“那你们好好准备,我回到宴席,等你们的精彩演出。” 沈时妤回到宴席,坐在裴晏身边。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云锦蟒袍,那蟒纹并非寻常织就,而是以金线绣成,蟒身盘踞,鳞片刻画得栩栩如生,蟒爪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布而出。 女孩心里感叹,这衣服倒是符合他权臣的形象。 裴晏冷冷开口,“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沈时妤垂眸,低头道,“没做什么。” 裴晏上下打量了沈时妤一番,“我刚刚看你心事重重,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沈时妤心里暗恼他说话总是这般刻薄,什么叫她去做坏事?! 她只好轻声辩解道,“虞小姐前几日摔了一跤,今日还要跳舞,我有些担心,便去看了看。” 裴晏闻言,眼神微微一动,“你倒是和她关系越来越好了。” 沈时妤心中暗扉,那是自然。 自从经历过霍湛一事,虞笑妍和她谈心后,她俩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说起霍湛...今日霍王爷一家也进京了... 她四处张望,寻找霍湛的身影。 很快,她就被对面正在闷头喝酒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裴晏和霍家地位相当,位置安排在宾客中最靠前的地方,霍湛刚好在他们对面。 他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喝着,旁边有人搭话,他也视若无睹。 女孩担忧出声,“霍公子喝这么多,不怕酒后吐真言吗?” 裴晏扫了霍湛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话语间带着几分讥诮,“他那是为情所困,分明是想虞笑妍看到他这样子关心他。” 沈时妤错愕地抬头看向裴晏,又看向霍湛。 果然喝了那么多,霍湛眼底似乎依旧很清醒。 心机的男人,居然想靠这种方式吸引虞笑妍注意和心疼。 沈时妤突然转头看向裴晏,“裴大人,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裴晏尴尬地错开沈时妤探究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道,“男人最懂男人!” 这时殿外乐声悠扬,清脆的编钟声与柔和的琴瑟声交织在一起,舞姬们已经准备就绪,只待礼官一声令下,便要开始表演。 礼官站在殿前,高声唱喏:“献舞——”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二名舞姬手持团扇鱼贯而出,踏着音乐的节拍,缓缓步入殿中。 戚惠然作为领舞站在最前面,虞笑妍,乐安芙,窦姝三人站在第二排。 沈时妤瞧着,戚惠然换了一件舞衣和另外三位小姐截然不同。 月白色云锦上用金线绣着鸾鸟的花纹,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鸾凤纹呢。 由于衣服和其他人都不同,戚惠然轻松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当笛声转为悠远,戚惠然缓步前行,每一步都似踏在乐符之上。 她突然扬袖遮面,再放下时眉眼含春,仿佛将整座宫殿的目光都锁在自己身上。 﨔 068 风头无量的蠢货 “不愧是戚家小姐,不仅人长得美,舞还跳的这么好。” 旁边不知是谁低声赞叹了一句,立刻引得周围几人附和。 “当真是赏心悦目!” “戚小姐这舞,跳得简直出神入化!” 赞美声如同雨点般砸下,绝大多数都精准地落在了戚惠然的身上。 除了她真的跳的很好之外,也有不少人是为了讨好戚家和戚太后。 戚惠然站在最前面,听着这些恭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双美眸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得意与兴奋。 鼓点突然急促如骤雨,戚惠然足尖轻点,十二幅裙裾瞬间绽放成月华之莲。 “妙哉!此舞当入《舞乐志》!” “昔年《霓裳羽衣曲》重现,也不过如此!” “真不愧是戚家嫡女,这般风华,举世无双。” “到底是戚太后侄女,这气派旁人学不来。” “这般才貌双全,又有戚家与太后娘娘撑腰,戚良妃他日入主中宫,怕是迟早的事!” “此言有理!皇后之位,本就该有德有才者居之。” 一名文官附和,目光讨好地望向戚家家住所在方向。 “戚家世代功勋,戚良妃若为皇后,定能母仪天下。” “封妃之后便是封后,老兄,指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进宫参加封后大典了。” “...” 听着众人议论,戚惠然心中更是得意,嘴角扬起一抹高傲的弧度。 戚太后和戚家家主戚罗相视一笑。 虽然刚开始有关皇后的言论是他们故意安排攀附戚家的官员说的,可后面的...那就是大家也这么认为的了。 戚太后眼底满是算计,虽是二房的女儿,可真成了皇后,也不枉费她这些天苦心经营。 淑太后听着官员立戚家女为皇后的言论,表情越来越难看。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交头接耳的官员。 等戚惠然坐上皇后,戚家的影响力必定还会上升一个台阶! 淑太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沈时妤身上。 这就是沈时妤答应她竭尽全力不让戚惠然成为皇后? 还是竭尽全力帮助戚惠然? 等一舞表演结束,戚惠然在一众喝彩声中带着虞笑妍,乐安芙,窦姝三人上前谢恩。 戚惠然不必多说,她依旧站在四人中间。 左边是虞笑妍一人,右边依次站着乐安芙和窦姝。 赞礼官高喊 “谢恩 ——” 四人齐齐跪下,“臣女,叩谢陛下隆恩。” 这时,虞笑妍小声“嘶”了一声被戚惠然听到。 刚刚跳舞时,虞笑妍就有几个动作不标准,多亏她吸引了众人目光,不然这可是不敬! 戚惠然只觉自己帮了虞笑妍,那便是自己吃亏。 她一双好看的杏眼似有若无地看着楚熠,果然看到那黄毛小儿的手在下面放着,依稀间她好像还看到一只蝈蝈趁着不备,跑了出来。 只见楚熠的心思都在那蝈蝈上,戚惠然瞬觉不满。 难不成她刚刚跳的那么好,在楚熠眼里,还不如手里的畜生吗? 眼瞧见虞笑妍扶着腰肢站起来的动作比别人早了几分。 戚惠然知道这是沈时妤跟戚惠然说的,陛下心思不在宫宴上,所以用不着陛下喊平身。 她暗自松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她站到一半,向左抬头看时,发现虞笑妍正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这时戚惠然的动作十分尴尬,她虽站了起来,但并没有完全站起来。 一时间殿内安静的可怕,所有宾客的目光皆向戚惠然看去。 他们有一些是依附戚家的人,此刻也觉得戚惠然这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乐安芙和窦姝见状,皆一脸疑问地向左看去。 就连表情淡漠的裴晏,也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戚惠然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他旁边的沈时妤则依旧神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就连礼赞官都微微皱眉,小声提醒,“戚良妃,陛下还没喊平身呢,您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声如同惊雷,让戚惠然彻底清醒过来。 戚惠然偷偷扫到戚太后阴冷的目光,后背一阵发凉,心沉到了谷底。 她狠狠瞪了依旧跪着的虞笑妍一眼,这才讪讪地重新跪了下去,动作僵硬地再次与虞笑妍等人保持一致。 “谢恩—”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却因为羞愤而有些发颤。 戚太后和戚罗脸色十分难看。 蠢货! 刚才的好名声,全被她如今的失礼毁了! 霍湛的席位十分靠近,阿妍就跪在他面前,他眼睁睁地看着戚惠然恶狠狠瞪了阿妍一眼。 他直接站了起来,大殿本就安静,如今更是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戚良妃怎么跪着跪着,就站起来了?是对陛下不满吗?” 戚太后满眼愠色地看向霍湛。 原本戚惠然的失误完全可以因为戚家的权威,让台下那些宾客当作从未发生那样,不会影响她的皇后之路。 他却当众点了出来。 是诚心要和戚家过不去是吧! 霍王爷收到戚太后警告的目光,连忙拉着自己的傻儿子坐下。 裴晏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又看向低头吃菜的女孩,“你安排的?” 女孩低头轻声道,“霍湛不是我安排的。” “呵。”裴晏轻笑出声,“你倒是会避重就轻。” “陛下在宴会上带着蝈蝈,是你挑唆的?” 沈时妤一下子急了,“裴大人,你可不能污蔑我。我只是将计划告诉陛下,陛下说有蝈蝈更会让戚良妃露出马脚,陛下趁机玩蝈蝈,可怨不得我。” 裴晏闻言,目光落在她急切的小脸上,他自然知道楚熠的性子,对这种小玩意儿兴趣向来很大。 他看向楚熠,一张稚嫩的脸上看向戚惠然时满是无辜。 还在演... 不过看到楚熠的生长,他真心为他高兴。 转头却对着沈时妤冷声道,“你随意算计别人,但不能带上陛下,没有下一次!” 﨔 069 在后殿吵什么 听着裴晏的冷声警告,沈时妤只好认命地低头认错。 有没有搞清楚,她帮了他好吗? 这样戚惠然若想成为皇后,必要要被很多言官弹劾,说她大庭广众之下不敬陛下。 不夸她就算了... 今日这事也算是她成功猜对了戚惠然目中无人,仗着背后有戚家便目无皇家权威的心态。 若是戚惠然克己复礼,即使虞笑妍站起来,她也应守着规矩礼仪,等陛下开口。 可惜,她愚蠢又不自知。 另一边,霍湛虽已坐下,但戚惠然还是被架在风口浪尖上。 她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戚太后,结果却发现,戚太后一点要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戚家势大,没想到今日刚被册封的妃子,便这样不敬陛下。”御史大夫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虽年幼,但也是真龙天子,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包庇,以正宫规!”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纷纷附和,他们早就看不惯戚家的飞扬跋扈。 戚太后冷眼瞧着那群人,这些都是朝堂上的清流。 若她此刻包庇戚惠然,必然要被这群人指责戚家仗势欺人,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看到戚太后望向自己时冰冷无度的眼神,戚惠然只觉眼前真真发黑。 姑母不会要放弃她了吧。 主座上的楚熠看了沈时妤一眼,主动开口解围,“良妃姐姐莫不是方才跳舞太过劳累,伤了身子,一时失了分寸?朕不怪你。” “是是是。”戚惠然病急乱投医,听到楚熠主动为她找借口,她自然连连应下。 她却没发现,戚太后看向她时眼神更冷了。 楚熠看似为戚惠然找借口,但实际却坐实戚惠然失仪的事实。 这个蠢货,还真当楚熠帮她呢? 淑太后猜到这是沈时妤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她柔声对着楚熠道,“陛下,四位妃子在地上已经跪了很久了,让她们都起来吧。” 楚熠对着淑太后点头,“没事的良妃,朕不怪你。平身。” 随着这声 “平身”,戚惠然狼狈起身。 《羽衣霓裳》结束,四妃退到后殿换下舞衣后要继续回到宫宴上。 一到后殿,戚惠然看到没有旁人,直接将虞笑妍扯了过来。 “虞笑妍!是你!是你故意害我!” 虞笑妍被扯得踉跄,也不再似往日那般温和,“姐姐这话何曾说起?” 乐安芙见状有些疑惑,想要上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被窦姝拉住。 窦姝小声开口,“别去!殿前失仪牵扯陛下,咱们不清楚缘由,贸然插手就是火上浇油。” 戚惠然被虞笑妍装傻充愣的样子气的冷笑出声,“呵!你少跟我装傻!谢恩时,若不是你搞小动作,我怎会跟着你一起起来,让我在众人面前失了仪!” 原本她领舞《羽衣霓裳》受到了众人的夸赞,却因为虞笑妍的算计,让她扣上了殿前失仪的帽子! 甚至可能无缘皇后之位。 她明明准备了这么久,她怎能不恨? 虞笑妍淡淡扫在戚惠然身上,“姐姐,你这可就怪罪我了,姐姐明知道我腿伤未愈,跪下谢恩时做的不规范,怎就是我搞小动作了?” 她说话时,刻意抚了抚微跛的伤腿。 她是病人,出点小错很正常。 戚惠然突然想到什么,指着虞笑妍,“不,不只是你,还有沈时妤,是你联合沈时妤一起害我!” “在我们表演之前,沈时妤来后殿找你,说你腿伤未愈,陛下心思不在宫宴上,因此我们谢恩无需陛下喊平身。这话你也听到了,可你却先起身又突然跪下,害我陷入两难!不是故意是什么?” 她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发簪就朝虞笑妍扔去。 后面的窦姝眼疾手快拉了虞笑妍一把,才不至于让那发簪划伤她。 “窦姝!连你也要和我作对是吗!”戚惠然指着窦姝。 平时窦姝就和乐安芙形影不离,戚惠然本就没将这几人放在眼里,此刻更是觉得她们沆瀣一气。 “姐姐,我是为你好。”窦姝眼前自己也躲不过,上前两步后对着戚惠然福了福身。 “戚姐姐和虞姐姐都是后妃,但若是戚姐姐伤害虞姐姐,那也是大罪。” “大罪,又一个大罪。”戚惠然咬着牙,将话一字一顿说出来。 随后用手指将三人全指了一遍,“是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算计我的吧!” 虞笑妍一个人迎上戚惠然的指责,将乐安芙和窦姝护在身后,“是我算计,还是你对陛下不敬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当时腿上疼痛难忍,确实想到沈姐姐的话,我可以起身。但是戚惠然,若不是你本身轻视陛下,轻视皇威,即使我站起来,你也应该守着规矩,等着陛下开口!” 她声音冷静,不像戚惠然那样咄咄逼人,但字字铿锵有力。 对陛下不敬是她今日受辱的根本原因,但戚惠然这次聪明了,她绝不会告诉别人,她根本看不上那个乳臭未干的陛下! 她今年十六,明明上好的年华,前往戚家求娶的都是达官显贵,青年才俊。 可楚熠呢,懦弱无能,毫无本事,成日就知道玩蝈蝈取乐。 被戳中后的她不甘心地将怒火发在镜子上。 “住口!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相信了吗?” 她抓起妆台上的青铜镜砸向地面,“哐当” 一声巨响,镜面四分五裂。 就连虞笑妍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戚惠然真是疯了。 “做什么呢!”花嬷嬷看着地面上的碎镜,再看向失控的戚惠然时一脸失望。 “在后殿吵什么!之前教的礼仪都忘了是吗?非要让进宫参宴的命妇们来这里围观吗!” 四妃作为主角迟迟不来,已经有人探出脑袋向后殿看了。 花嬷嬷几句话下去,后殿瞬间陷入死寂。 “一点后妃的样子都没有,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封号吗?” 花嬷嬷凌厉的眼光扫在几人脸上,最后定格在戚惠然身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向后面的衣匣,“现在还不去换衣服做什么?非要让宫宴上大臣和陛下都等着你们吗?” 﨔 070 找机会离开裴晏 几人跑去换衣服后,戚惠然不甘心地站在花嬷嬷面前,“嬷嬷,我...” 花嬷嬷斜睨了戚惠然一眼,“戚良妃现在还是赶紧换衣服吧,可不要再给戚太后惹麻烦了。” 这话轻飘飘地落下,却似一记重锤,砸得戚惠然心头一颤。 之前,花嬷嬷虽严厉,但由于她是戚太后的侄女,总会在言辞间留几分情面,训诫里藏着关切。 可如今,她在花嬷嬷的话里感受到了‘疏离’二字。 “戚太后为你费心筹划,可不是让你在这后宫里横冲直撞。若再这般行事,便是老奴,也保不住你。” 说罢,根本由不得她狡辩,花嬷嬷转身抬脚离开了后殿。 戚惠然呆立在原地,看着花嬷嬷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心如死灰那般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下舞衣,换上那件华丽无比的朝服。 沈时妤看着回来的四人,戚惠然早已没了往日的傲慢风采。 他们坐的位置距离后殿很近,隐约可以听到后殿的争吵。 没想到花嬷嬷一去,戚惠然直接偃旗息鼓了。 四妃的位置安排在陛下太后之下,虞笑妍的位置前刚好就是霍湛,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被人故意安排。 虞笑妍看到霍湛就坐在自己面前,心里忍不住地发颤。 自从上次两人在冷宫,霍湛被裴晏带走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再见之时,她已经成了楚熠的妃子。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视线触及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心脏还是猛地揪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眼帘,试图将那份悸动和慌乱掩藏起来。 霍湛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正好对上虞笑妍垂眸的侧脸。 她的慌乱,她的紧张,他似乎都看在眼里。 骤然一瞬,虞笑妍出汗的左手似乎被人拉住,冰凉而熟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她猛地抬头,发现霍湛还在若无其事地用另一只手喝酒。 她想将手从霍湛手里拿出来,但他拉着的她的力气似乎更大了。 为了防止动作过大被人看出来,她只好用另一只手将逾矩的这一幕盖上。 坐在对面的沈时妤原本还担心虞笑妍碰到霍湛会出错,她一直悄悄留意着这边,担心会出什么事。 不是,不对劲。 沈时妤将视线锁定,如果她没看错,他俩在偷偷拉手吧? 似乎是察觉到沈时妤的目光,霍湛不仅没有因此收敛,反而还得意地向着沈时妤挑眉。 那挑眉的动作,像是在说,“怎么滴!我就拉!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时妤被霍湛的样子无语到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声音。 裴晏动手夹菜的手顿住,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女孩忍不住低声向旁边的男人吐槽,“霍湛胆子太大了。” 闻言,裴晏抬眸看了霍湛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不寻常。 “呵。”他低笑出声。 笑声低沉,可还是被原本就注意他们的霍湛捕捉到了。 哼,裴晏还有脸笑他。 人家沈小姐有自己的青梅竹马,结果他上赶着上去。 他和阿妍可不一样,他们两个可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虞笑妍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用右手,一点点将霍湛的手扒开。 手抽开后,她再也不敢将手放到离霍湛近的地方。 霍湛还想和虞笑妍拉手,结果被她瞪了一眼,再也不敢放肆。 就在霍公子抑郁伤心时,却瞧见对面的裴晏拉着沈时妤,正冲他笑得殷勤。 下流!裴晏! 直到宫宴结束,宾客散去,霍湛都没再有机会和虞笑妍说上一句话,更别提再拉她的手了。 封妃结束后,沈时妤也没理由再在皇宫待着,春桃已经将她的东西收拾好,送回了首辅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府的路上,沈时妤靠在车壁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裴晏的手,直到她上了马车,他才松开。 沈时妤没好气地开口,“大人,你的手劲儿可真大。” 现在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力道。 裴晏被她这样子可爱到了,不再多言,只是转向另一边低头笑了起来。 等马车停在首辅府门口,白苒苒知道今天裴晏回来,便早早来这里等着。 自从沈时妤去皇宫后,裴晏也很少会首辅府。 直到看到沈时妤跟着裴晏一同从马车上下来,白苒苒看到裴晏的兴奋有一瞬的僵住。 “阿晏哥哥,沈...姐姐...”白苒苒的声音直接由最初的兴奋转到错愕。 “小姐。”阿笙直接从白苒苒身后跑了出来,一下子扑进沈时妤的怀里。“小姐,你离开了两个月,我都想死你了。” 沈时妤还担心她不在府里,阿笙会被欺负。 可看阿笙肉嘟嘟的小脸,她知道自己想多了。 裴晏扫了一眼相拥的主仆二人,开口道,“进去吧,外面天凉。” 白苒苒看着两人,关系亲密似乎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她目光阴郁看了沈时妤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跟在沈时妤身边走进府里。 确认裴晏听不到她的声音后,白苒苒才小声道,“沈时妤,我已经找到阿笙的奴籍了,你最好快些离开!” 她生怕沈时妤反悔,这些天她在首辅府作威作福。 仗着裴晏偶尔的默认,在府里横行霸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权力和掌控感。 她享受这种地位,享受下人们看她的眼神,更享受沈时妤不在时,她成为女主人的错觉。 白苒苒看着沈时妤,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你最好快点走,带着阿笙,永远别再回来!”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时妤眼神飘忽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心中一团乱麻。 当她真的要离开裴晏时,她突然又有些不舍。 她是喜欢他的...可身份的悬殊,让她不能留下。 阿笙在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让她无法再犹豫。 她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离开的。” 声音很轻,是对白苒苒说的,似乎又是对自己说的。 﨔 071 扶持别人做皇后 另一边,皇宫并不平静。 戚惠然等封妃结束就跑到宁安宫,希望能够请罪,结果戚太后理都不理她。 宫人挡在门外,冷冷道,“太后娘娘累了,不见客。” 戚惠然站在宫门外,看着紧闭的宫门,心如死灰。 姑母不能放弃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门内寂静无声,如今刚刚入冬,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她的脚边,带着刺骨的凉意。 戚惠然紧紧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即使指尖冻得发紫,跪在青砖上的她也不离开。 戚家已经没了适龄送进宫的女子,姑母必须只能扶持她! 等了一会,只见戚家家主戚罗从宁安宫走了出来。 出来后,老谋深算的他只是淡淡扫了戚惠然一眼,眼中满是嫌弃与失望。 二弟生下的女儿还真是不中用,哼! 戚罗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就直接越过她,身子渐渐走远。 戚惠然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大伯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在进宫之前,在戚家时,大伯可是笑语晏晏地恭喜她未来要做皇后... 这时,花嬷嬷走了出来,看到戚惠然依旧语气淡淡的,“良妃娘娘还是回去吧,太后娘娘已经歇了。” 戚惠然知道,这都是戚太后不想见她的理由罢了。 可她如今真的离开,那她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花嬷嬷,请你转告姑母,惠然错了,惠然会一直在这里跪着,等姑母的原谅。” 花嬷嬷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子,沉默了几秒后转身关上宫门。 宁安宫内,炭火烧得正旺,戚太后悠闲地靠在贵妇榻上,指尖捏着蜜饯,想着刚刚哥哥的提议。 花嬷嬷提着花灯进来,“太后娘娘,良妃还在外边跪着,说是见不到你不肯离开呢。” 戚太后将手中的蜜饯嫌弃地丢在地上,“没用的东西,以为这样哀家就会见她?” 她抓起丝帕擦了擦手,凤目微眯,眼底满是厌恶,“她若是不想回去,那就在外边冻着,冻死了刚好安排新人进宫。戚家的女人,没一个像她这般愚蠢的。” 花嬷嬷瞥见戚太后耳后新换的东珠耳坠,本该是今日宫宴要赏给戚惠然的礼物。 “娘娘,良妃确实愚蠢,可毕竟今日刚封妃,若她出了问题,陛下那边总归要个说法,那更麻烦不是。” 戚太后突然冷笑出声,“一个玩蝈蝈的黄毛小儿,还做起哀家的主儿了?” 她起身踱步,裙摆扫过满地蜜饯碎屑,“你去外面把她叫进来,她想死,哀家让她死个明白。” 寒风灌进宁安宫,戚太后坐在鎏金宝座上,眼神轻蔑地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戚惠然浑身颤抖着被带了进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那明黄色镶金边的衣衫,格外刺眼。 “姑母...”戚惠然跪在地上,两行眼泪就这样可怜兮兮流了下来。 “姑母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是有人要害我。” 戚太后冷笑着看她,似乎在看没有温度的死人,“我倒是没有瞧见,是谁要害你。” 戚惠然目滋欲裂地告状,“是虞笑妍,还有沈时妤!” “她们故意告诉我不用等陛下喊平身就可以起来,而且我是看到虞笑妍起身,我才跟着她一起起身的,谁知道她又跪了下去,我真的没有对陛下不敬啊,姑母。” 戚太后冷眼听着戚惠然将事情原委说出来,没想到被虞笑妍和沈时妤摆了一道! 这两个贱人竟敢算计到戚家头上! 可怒火稍歇,她又将嫌恶的目光投向戚惠然。 若不是这蠢货轻易上钩,怎会让戚家陷入这般被动? 这她更加意识到戚惠然已经蠢到生根发芽。 “你给陛下谢恩,结果因为别人的话就站了起来!”戚太后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向地面,瓷片飞溅,吓得戚惠然浑身一抖。 “戚家教你的规矩都喂狗了?就算虞笑妍先起身,你守着礼仪岿然不动,旁人又能奈你何?蠢货!”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如今满朝文武都盯着戚家,你倒好,主动把把柄送到敌人手里!” 戚惠然知道自己做错了,根本不敢有半点怨言。 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凉的青砖上。 “姑母,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姑母,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帮你?” 戚太后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讥讽,抓起案上的丝帕狠狠甩在戚惠然脸上,“我当初将你送进宫,教你礼仪,给你谋划前程,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你可知明日御史台会呈上多少折子,‘戚氏女失仪’‘后宫霍乱朝纲’全是冲戚家来的。” 戚惠然浑身发抖,依旧伸手想要抓住戚太后的裙角,却被一脚踹开。“姑母!我真的知道错了...” “住口!” 戚太后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满是厌恶。 “可姑母你只能帮我了!”戚惠然突然大喊出声,“戚家没有适龄的女子,姑母想要戚家坐上皇位,你如今只能帮我!”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得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花嬷嬷看了一眼地上盛气凌人的戚惠然,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戚太后,这戚良妃真是太放肆了! 戚太后瞳孔骤缩,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她缓缓蹲下身子,鎏金护甲捏住戚惠然的下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也配提戚家的大业?” “你以为,依靠你这个个蠢东西,戚家才能坐上皇位?” 她凑近时,戚惠然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龙涎香混着蜜饯甜腻,却比毒药更令人作呕。 “记住,没有你,哀家依旧有的是办法!你以为戚家扶持你,是给你玩闹的?是让你去给那些眼巴巴等着看我们戚家笑话的人递刀子的?” 说罢,她狠狠甩开手,戚惠然的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戚太后又重新坐回鎏金宝座上,“你以为,戚家没有女儿,我就不能扶起别的女孩做皇后了吗?” 她勾起唇角,露出森然笑意,“攀附戚家的官员家里,多的是女孩比你貌美,比你聪明,还比你听话。” 﨔 072 卖进窑子里 戚太后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戚惠然最后一丝幻想。 她趴在地上,额角阵阵刺痛,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任何声音。 “姑母,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眼泪混合着鼻涕,狼狈地挂在脸上。 她站起身,走到戚惠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要冻结一切。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最好是好好地给我在南梅宫待着,做好你的良妃。”戚太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若是还敢给我惹事,可别怨我!” 戚惠然颓然的瘫倒在地上,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姑母,在她没有利用价值时,竟会直接抛弃... 首辅府中... 裴晏收拾完府中的一些事务,察觉到身体的不适,他直接来了沈时妤的院子里。 沈时妤正在和阿笙商量什么时候离开首辅府,没想到这么晚了裴晏还来找他。 看到裴晏来了,阿笙识趣地离开,还将门也带上。 上次蛊虫发作还是两个月前白苒苒给他下药。 在皇宫的两个月里,他虽找沈时妤行房事,不过一直相安无事。 但封妃大典的这几天,他一直和礼部的官员忙着,一丝不敢懈怠,如今大典结束,等他放松下来后,情蛊似乎像是打破封印那般叫嚣着。 沈时妤被裴晏亲的五荤八素,若是她离开首辅府,裴晏情蛊发作要如何解呢? 她摇了摇头,裴晏还有白苒苒,用不着她来操心。 “想什么?专心点。” 他被情蛊折磨,可看沈时妤摇头那样子,思绪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裴晏的吻不再温柔,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 呼吸喷洒在沈时妤敏感的颈侧时,惹得她一阵战栗。 见状,他呼吸更加粗重,明明已经和沈时妤有过那么多次,但女孩似乎还是那么害羞。 裴晏的吻一路向下,带着滚烫的欲望,落在她纤细的锁骨上。 他的舌尖轻轻舔舐着那片敏感的肌肤,惹得沈时妤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吟。 他看到她唇角的那抹绯红,还有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仿佛要将他的魂魄都勾了去。 沈时妤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意识渐渐模糊。 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那股灼人的热意透过衣料传来,让她羞赧不已。 裴晏抱起沈时妤,将她放在床上,直接握住了她的脚腕。 “等一下。”沈时妤只觉裴晏这次有些太快了,想要缩回脚。 却被他握的更紧了,看到沈时妤惊惶失措的样子,他心底涌起一股快意,轻笑道,“这个时候,是个男人都等不了。” 沈时妤嘴比脑子快,“那你不是好了。” 裴晏闻言,动作顿了顿,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凑近沈时妤面前,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响起,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让她浑身一颤,“我是不是男人,阿妤你最清楚了。” 说着,他拉着沈时妤的手似乎要往某个地方带过去。 他眼里深情一片,仿佛全是沈时妤,装不下别的东西,“阿妤,我好想和你要个孩子...像你就好。” 第二天中午,阿笙看着一身红痕,以及正在猛猛喝着避子汤的小姐一阵心疼。 “小姐,您几日喝了两碗,这对身体很不好的...您不能再喝了。” 沈时妤看着褐色的汤汁,嘴里还泛着苦涩的味道。 她将药碗放下,看着窗外,眼中决绝,似乎早没了光。 阳光透过窗洒在地板上,却照不进她眼底深处。 “我倒是希望我的身体垮了。”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和冷漠,“这样即使我在皇宫不小心怀孕,如今也能流了。” “小姐...”阿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心疼地看着她。 “没事的阿笙。”沈时妤宽慰道,“你将这汤药处理了吧,把那药渣也毁了,别被人知道。” 裴晏昨晚说想要和她生孩子的话差点吓死她。 即使避子汤毁了她的身体,让她一生无子也没关系。 若她不能为孩子谋个好的前程,绝不会让无辜的孩子,成为被人轻视的庶子。 阿笙走后,白苒苒踏进了沈时妤的房中,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她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沈时妤,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你来做什么?” 白苒苒冷笑出声,“呵,你说我来做什么,我当然是来催你离开的。” 沈时妤静静看着她,她去皇宫那两个月,裴晏也常因为朝政留在皇宫,刚好给了白苒苒找阿笙奴籍的机会。 “你放心,我会离开的。”她声音平静,“但我走之前,我要先将我父母安排出城,等他们离开,我就可以带着阿笙从首辅府离开了。” 白苒苒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沈时妤,我最好劝你不要出尔反尔,你可要知道,阿笙的奴籍在我手上,你若是不离开,我就将阿笙卖到那窑子里!” 核桃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姑娘。 当初她就是被白苒苒从青楼赎回来的,她以为姑娘是个良善的大好人。 她现在居然说着,将另一位姑娘送进去。 核桃双手紧紧攥着衣袖,也是,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明白,她家这位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大善人。 白苒苒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割裂了沈时妤的内心。 她看向白苒苒时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锋芒,没想到白苒苒竟这样狠心,将一个女孩卖进那虎狼窝。 更没想到她本想解救阿笙,却又将阿笙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我自然会离开。”她话锋一转,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冷硬,“你威胁我可以,但你若想害阿笙,我有的是办法对你。” 白苒苒被沈时妤突然的强硬态度惊了一下。 在她看来,沈时妤脾气一直很好,可怎么听着沈时妤吓人的话,她有些心慌呢? 﨔 073 和沈母计划离开 “你...你敢?”白苒苒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尖利中带着些不安。 沈时妤没有回答她,静静坐在那里。 沉默比言语能有威慑力。 白苒苒咬了咬下唇,最后冷哼一声,“哼,你早点离开,对我们都好!” 她甩袖离去,离开时,将房门中中关上,似乎是想发火那般。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沈时妤看着白苒苒离开的方向,心中盘算要如何离开。 她从小生活在京城,很少去外面。 她要找的那个地方不能被很多人知道,至少不能被裴晏知道。 再加上现在朝堂不稳定,她找的那个地方可以在乱世时庇护家人。 还有哥哥...哥哥不能在卫尉军,不能在裴晏手下,要去别的地方才行... 阿笙见沈时妤神色凝重,轻轻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沈时妤回过神,拍了拍阿笙的手,“阿笙,这些天父亲母亲还好吗?” 阿笙点点头,“嗯嗯嗯,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给老爷夫人租了个干净的院子。而且老爷夫人有什么需要的,我都会给他们带去。” “好。”她在皇宫,没办法出宫,只能托付给阿笙。 “阿笙,一会你带我过去,我想见父亲母亲了。” 离开京城也要将父母带走,提前跟他们说一声,也好让他们有准备。 “好的,小姐,我现在就备车。” 马车穿过皇城偏僻的街道,朝着沈家父母暂居的院落驶去。 “小姐,到了。”阿笙轻声提醒。 首辅府的马车来到皇城比较僻静些的京城,这里人比较少,虽比不上曾经的丞相府,但是居住环境也比刚被贬时住的外城的小地方好多了。 沈时妤下了车,阿笙紧随其后。 进了院门后,阿笙请来的佣人正在扫院子,母亲正坐在屋子里烤火。 看到沈时妤来,沈母脸上又惊又喜,“阿妤,外面冷,你快进来。” 看到母亲不再像家中刚被贬时满脸愁容,如今脸上虽还保留曾经的风霜,也也看得见笑容,沈时妤心中一酸,眼眶微微发热。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快步走上前,接过母亲递来的暖手炉,轻轻握住,“母亲,看到你们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她环顾一圈,“父亲呢?” 提到沈丛山,沈母看向沈时妤时眼神微微闪躲,脸上带着些迟疑才道,“你父亲最近约着几个棋友,出去玩去了。” 听到父亲也不再执迷于做官,而是找了兴趣爱好打发时间,沈时妤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阿妤,你大哥的事。” 沈母拉着沈时妤,语重心长道,“你大哥去从军,那么危险的事,你怎么不先跟我们说一声呢,你大哥没受过苦啊,我们也是后来你大哥来信才知道的,你早知道了,你怎么也不多劝劝他呢。” 沈时妤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家中没被贬时,她还没意识到,可家中被贬后,她越发觉得父母更关心大哥了。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嫁人,而大哥还未娶妻吧... “母亲,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而且大哥已经这么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让自己碌碌无为一生。” 沈母听着女儿的话,脸上担忧更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怎么行,你哥本就没吃过苦。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和你大哥平平安安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沈时妤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暖手炉的边缘。 她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却也无法完全认同。 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父母身后,更何况这是大哥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对了母亲,我要和你商量件事。”她抬起头,看向沈母,“...我打算带你们离开。” “离...离开。”沈母有些疑惑,怎么要突然离开呢? 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担忧地看着女儿,“阿妤,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 沈时妤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母亲,您听我说。我如今只是个妾室,裴晏马上娶正妻,我在那里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最近京城里风声鹤唳,朝堂不稳,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们无权无势,留在京城,风险太大了。” 只见沈时妤提到朝堂不稳时,沈母眼眸紧缩,但沈时妤并未察觉。 “我们一家人可以远离京城,去别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沈时妤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光芒,“母亲你放心,我手中的银子都是够的,我们一家人在外面也会过的很好。” 沈时妤拉住沈母的手,“母亲,这是我和哥哥讨论过的,哥哥也希望我们可以离开。” 沈母听得心惊肉跳,语速急促,“阿妤啊,你虽是妾室,可毕竟也住在首辅府,裴晏如何也不会亏待你啊。” 沈时妤看着母亲焦急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母亲,你从小便教导我,为人妾室身不由己,要懂得隐忍,要安分守己。可阿妤不希望一辈子都这样,像藤蔓一样依附在别人身上,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哪怕只是过最普通的日子,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家。” 她看向窗外,更何况,裴晏怜她,不过是因为她如今对他有用,可以用她的身体解蛊。 可他和白苒苒成亲后,难道还需要她吗? 白苒苒也不会同意。 沈母怔怔地看着女儿,看着她眼中的决绝。 她知道从小被自己疼爱的宝贝女儿,在丞相府被抄家后,承受了很多东西。 可老爷...跟商黎国来的一帮家伙有联系,恐怕不能离开啊...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阿妤,母亲知道,可...” 沈时妤以为母亲是在担心路途遥远,被人发现。 她拍了拍沈母的手,“母亲你放心,我们离开时,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惊动任何人。阿笙的奴籍也在,之后我们一家人,可以安安心心生活在一起。” 阿笙在旁边听到沈时妤提起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﨔 074 裴晏想和她生孩子 沈母见状,对沈时妤的提议还是有些扭捏,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沈时妤真挚的目光,她只好开口,“那...那好吧,今晚我跟老爷说一下。” 看到母亲同意,沈时妤同样开心地点头。 这下子,她带家人离开,就只差将哥哥安排到别的地方,另外还要找住地地方了。 将哥哥从卫尉军里调走,她想到有个人可以帮她。 虞家父兄在大楚国的很多地方都有驻军,将哥哥调离应该不成问题。 从沈家小院回到首辅府后,沈时妤便将自己的情况在信上全盘告知虞笑妍。 在皇宫她虽在戚太后面前帮过虞笑妍,但虞笑妍也同样在封妃宴上帮她,才让戚惠然中了圈套,还因此可能得罪戚家。 沈时妤也不知道虞笑妍会不会再帮她,可她目前没别的办法了。 等她将信件写好,她又犯了难。 虞笑妍在皇宫,可她如今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就连可以进宫传递消息的宫人都没有。 能进出皇宫的有裴晏,可委托虞笑妍将哥哥调离的事不能让裴晏知道。 就连庄清月,作为臣女,没有受诏,也不能随意进宫。 还有谁呢... 沈时妤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些人的名字,但都一一排除,突然,她想到一个人...霍湛! 霍湛和虞笑妍关系好,而且有武功在身,可以溜进皇宫。 “阿笙。”沈时妤冲着门口喊阿笙进来。 “怎么了小姐。” “这里有两封信,你去紫阳馆找一位叫霍湛的公子,上面这个是给他看的。”沈时妤指着上面那封信,“下面这个,比较重要,我需要他帮我送进皇宫。” 之前虞笑妍跟她说过,霍湛从济州来京城找她,就留宿在紫阳馆里。 阿笙看着那两封信,虽然有些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托一个陌生男子送信,但她一向信任小姐的判断,点点头,“好的小姐。” 时妤看着阿笙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中依然七上八下,希望霍湛能看在她和虞笑妍的交集下帮她一把。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阿笙回来。 回来后,她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怎么样,霍公子有说什么吗?” “霍公子说...他说,明日要小姐亲自去紫阳馆和他说。” 沈时妤问道,“他看了我给他写的那封信了吗?” 阿笙点点头,“嗯嗯看了,看了之后说的。而且送进皇宫那封,还被他扣下了。” “扣下了?”沈时妤的心猛地一沉,瞬间凉了半截,“他说了什么理由吗?” 阿笙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小声说,“霍公子没说具体理由,只说那封信他先保管,等小姐明天亲自去紫阳馆,他才有话要说。” 沈时妤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原本觉得自己去紫阳观会引人注意,便直接让阿笙去送信,没想到明日她还要亲自去一趟。 沈时妤沉默不语想着对策,却见裴晏走了进来。 裴晏进来后,阿笙依旧识趣地离开。 “你在做什么?”裴晏瞧着沈时妤的桌面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下的纸墨。 沈时妤淡定地抽出一张纸来,“闲来无事,我便想着练字。” 裴晏伸手接过后随意将纸放在桌子上,“既然你最近无事,阿妤,你和我生个孩子吧。” 沈时妤心中警铃大作,生孩子... “裴大人你还没有娶妻,怎能让府中妾室先生了孩子。”时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规矩,“这不合礼数...” 裴晏将沈时妤环抱在他和桌子之间,气息中带着沉水香,让她浑身僵硬。 “没什么不合的。”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微蹙的眉,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昨晚我已和你提过,想和你生一个像你多一点的孩子。” 沈时妤紧张地咽了口水,她虽然拒绝不了,但她可以偷偷喝避子汤。 当她抬头看向裴晏时,已经眼含秋水,小声羞涩开口,“好。” 裴晏看着怀里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瞳孔不断加深,他听到她说“好”。 他们很快便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他俯身,温热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宠溺和期待。 情蛊若是不可解,他就只有三年的时间了。 三年足够他处理完皇室的事,也有时间等待楚熠长大,羽翼丰满,成为明君。 等他离世后,便将首辅府的一切留给他的孩子还有沈时妤。 裴晏的手指轻轻抚过沈时妤的脸颊,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屋内的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纠缠的藤蔓。 等到后半夜,沈时妤因为身上的痛感醒了过来。 裴晏已经躺在她身边睡下,似乎因为想要生下孩子,所以裴晏格外卖力。 她侧躺着透过月光看向裴晏的侧颜,她突然心底涌上一股对裴晏的愧疚。 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却不知道她根本不想怀,一直偷偷在喝避子汤。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划过裴晏的脸颊,他睡得安稳,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下颌线紧致而分明。 裴晏长得确实好看,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像一幅精心雕琢的画。 和他的孩子生下来一定很好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猛地缩回了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她转过头,避开那片月光,妄图避开自己这荒唐的念头。 她的妾室身份,让她绝不可能有孩子! 若孩子生下来就是人人厌弃下的庶子,那她还不如不生! 她不能让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活在阴影和歧视里。 与其让他出生便有这样的命运... 﨔 075 送信碰到裴晏 那还不如不要让他来到这世上! 想到这里,她那颗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裴晏便如常上朝去了,府里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等确认他的马车走远了,沈时妤才松了口气,将阿笙叫到身边,低声道,“阿笙,我们准备出门。” 阿笙早已备好了马车,两人直接来到了紫阳馆。 前几日封妃大典,有不少外地官员进京后住在紫阳馆。 现在也大都离去,馆内显得有些冷清。 沈时妤站在霍湛长租的旅馆门前,敲了敲门。 “叩叩叩。” 过了片刻,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霍湛站在门口,一袭素色长衫,面容清俊,气质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开门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时妤,淡淡道,“进来吧。” 阿笙后脚跟着沈时妤,进来时也顺带将包厢的门关上。 “裴晏将我从哪冷宫抓了出来,阻止我和阿妍在一起,其中也有沈小姐的一份,你觉得我凭什么帮你?”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势在必得的坏笑。 沈时妤也不恼,径直便坐在霍湛对面,为自己倒了杯茶。 “霍公子何必愚弄我。”她轻啜了一口茶,声音平静无波,“陛下已经同意,待事情了了,便放虞德妃离宫。届时,霍公子依旧可以和笑妍在一起,怎就是我阻碍了你和笑妍呢?” 霍湛突然大笑出声,“不是吧,这你也知道!” 沈时妤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霍湛,敢情他刚刚严肃的样子全是他装出来的呗。 霍湛紧接着疑惑地摇摇头,“裴晏居然把这个都告诉你了,那你为何还要离开他?” 离开裴晏?霍湛怎么知道? 沈时妤余光瞥向角落里两封都打开的信,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她本不了解霍湛为人,原本想着看在虞笑妍的面子上,他可以将信顺便带进皇宫,可没想到他把给虞笑妍的信也拆开了! 若他告诉裴晏她要离开... 她瞬间坐不住,站了起来,“霍公子,明明我给你的信上都说了,那是给笑妍的,你为何擅自拆开。” 若是让裴晏知道,那她就功亏一篑了,她怎会不急? 霍湛打着哈哈也站了起来,“沈小姐不要生气,你将一个秘密放在我这里,我怎会不好奇。再说了,今晚我溜进皇宫,将信带给阿妍,我肯定会看到信上内容的。” 可看沈时妤依旧不消气,他只好保证道,“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告诉裴大人的。” 沈时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 现在发火没有任何用处,霍湛既然敢这么说,暂时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看她重新坐下,霍湛也紧跟着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几分探究地看着她。 他看着沈时妤忧心忡忡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毕竟自己私自拆开信件确实有些过分。 “你放心吧,阿妍和我说过,我们两个能在一起,你帮了不少忙,既然如此,不就是送个信吗,没什么难的。” 沈时妤闻言,确实轻松不少。 不过她还是发出疑问,“可你为什么不告诉裴晏。” 按理说,她只是将虞笑妍和霍湛在一起后的利弊告诉了裴晏,最后将这件事定下来,也是靠裴晏和陛下。 霍湛挑了挑眉,一提到裴晏他就来气。 “在冷宫,我和阿妍被你们发现,明明我可以很轻松地抓住你身边那个侍女了。结果裴晏阴我,拿石子害我松了剑”霍湛顿了顿,似乎还在回味当时的憋屈,“当时我被抓,害阿妍那样担心,那样求裴晏...” 他声音低下去,仿佛还能听到虞笑妍当时带着哭腔的哀求。 紧接着,他着一种和抱怨的语气继续说道,“哼,你要离开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巴不得他也体验一下爱人离开的滋味呢!”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可话一出口,心里那股闷气却消散了不少。 他除了想让冷静自持的裴大人经历爱人离开后的痛苦,还想看看原本掌握一切运筹帷幄的首辅大人,在事情脱离掌控后,他会怎么做。 沈时妤想要反驳,她可不算裴晏的沈母爱人,只不过是他暖床的工具罢了。 可有些话是难以启齿的,总之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她站起来,对着霍湛福身感谢,“谢霍公子帮我!” 霍湛帮她,虽是有想要报复裴晏的成分在,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就行。 霍湛侧了侧头,也站了起来,“时辰差不多了,沈小姐先离开吧。” 时辰? 她并未多想,点了点头道,“好。” 她跟着阿笙下楼,却远远看到穿着官袍的裴晏正要进紫阳馆的门。 看样子,他刚下朝就来这里了。 但她不能被裴晏发现自己来紫阳馆,不然她就解释不清了。 沈时妤下意识地拉着阿笙,扭头就拉着阿笙往回走,打算从后门或者别的偏门悄悄离开。 “沈时妤。”裴晏一眼就看到了女孩,声音穿透人群,“你怎么在这里?” 沈时妤见状躲不过,脚下一顿,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来到裴晏身前福了福身,“紫阳馆的饭菜有名,妾身只是想来这里定几个菜。” 裴晏扫了一眼阿笙,对着沈时妤道,“你若是想吃,便让下人来定,你不用亲自来。” 沈时妤一边震惊裴晏语气态度都很好,一边又觉得他并没有多想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妾身也是恰好找个机会,带阿笙出来玩罢了。”她扫了一眼跟在裴晏身后的官员,那些人显然已经注意到这边,正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 她福了福身子,“大人你们忙,不用管我。” 裴晏回头扫了一眼,眼神定格在虞良策身上,“这位是虞笑妍的父亲,你应该见过。我们要谈虞笑妍的事,你跟我一起。” 裴晏的语气根本不容沈时妤拒绝,她只能点头,跟着裴晏一起走到楼上的包厢里。 﨔 076 让宠妃私奔? 一进包厢,沈时妤发现霍湛也在,还不要命地对她坏笑挑了挑眉。 该死,怪不得刚刚霍湛多留她喝了杯茶,结果她一下楼就碰到了刚下朝的裴晏,看样子是他早就计划好了。 坏心眼子,全留在看戏上了。 虞良策一进来就看到了霍湛,心里咯噔响了。 若是不是陛下登基,霍湛也该是他女婿了。 虞良策突然顿感不妙,这裴晏今日下朝便找他说有事相商,结果还找来了霍湛,难不成... 他担心裴晏是不是发现阿妍和霍湛的私情,但他也只能压住心中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地坐下。 “霍公子也在。”虞良策干咳了两声,又看向裴晏,“裴大人今日找老夫,所为何事啊。” 裴晏挑眉,“虞将军看来和霍公子很熟啊。” 虞良策心一横,索性直接将可能让事情更复杂的事实说了出来,扫了一眼霍湛直接道。 “实不相瞒,曾经霍公子曾与我家小女定亲,不过陛下选秀在前,这亲事便不做事了。” 霍湛闻言,身后的拳头早已紧紧握住。 他扑通跪在虞良策面前,“将军,求您同意我和阿妍的婚事吧。她进宫并非所愿,您就成全我们!” 虞良策直接慌了,这小子在裴晏面前说这样的话,是嫌霍家和虞家还不够树大招风吗? 现在阿妍已经是德妃,这种话传出去,他们两家都要被诛九族! 他一边对着裴晏讪笑,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一边将霍湛扶起来。 “霍湛啊,你在说什么啊,阿妍已经进宫为德妃,如何和你还有婚事?” 他拍着霍湛的力度不断加深,希望霍湛能够适可而止。 但霍湛并没有为此打消,“将军,阿妍是您唯一的女儿,难道你就想看到阿妍独自一人在宫中磋磨吗,戚家势大,还有戚太后在后宫,阿妍的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虞将军,求你成全我和阿妍吧!” 虞良策顿感无言以对,霍湛的话像是一把把锥子,刺得他心痛。 自从他担心虞家被剥权,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进皇宫后,他就后悔了。 阿妍出生后,全家欣喜不已,便起了“笑妍”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能开心无忧一生。 可是新帝登基要选秀,他担心大权在握的戚家会威胁到虞家的地位,甚至想效仿前朝名将,将女儿送进宫作为保护虞家的筹码。 当时他也不知怎得鬼迷心窍,便阻死了阿妍和霍湛的婚事,将她送进宫来。 封妃大典上,他也见识到了后宫斗争的险恶,他也开始更加后悔... 可如今阿妍已是德妃,根本无从改变。 虞良策小心翼翼扫过几眼裴晏,观察他的表情。 这裴大人年纪轻轻,便有雄韬武略,还是陛下身下的一把手首辅,传闻喜怒无常,动辄杀伐,连前丞相都在裴晏身上栽了跟头,他可不想得罪。 可也架不住霍湛不要命地一直说啊。 “虞将军不用紧张。”裴晏清冷的话一开口,虞良策只好扮作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向他。 裴晏继续道,“几个月前,霍公子和虞德妃在宫中相会,被我们看到。但你不用急,我们愿意帮霍公子和虞德妃一次。” 裴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虞良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他知道霍湛对阿妍用情至深,可竟这样大胆放肆,还到皇宫相会! 他在封妃宴上看到霍湛私下偷偷拉阿妍的手,当时他还想着要找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是不要命了是吗! 被裴晏和霍湛揭开,虞良策一时也找不到借口反驳。 “陛下已经同意,等灭了戚家后,便放虞德妃出宫,这样虞小姐还可以常伴虞将军身侧,也可以和霍公子一起,此生无憾。” 虞良策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怔怔地看着裴晏,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希望他同意的霍湛。 陛下同意了? 若是真的,那他希望是真的! 他早就想明白了,虞家的荣耀是在战场上一点一点打出来,不需要牺牲女儿的幸福来获得。 虞良策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晏,久经沙场的他怀疑这是迷魂记,“陛下同意?” 裴晏点点头,“陛下本就年幼,如今最重要的理应是跟着夫子学习治国之策,并非绵延子嗣。因此,与其让德妃在宫中香消玉殒,倒不如成全霍公子和虞小姐。” 虞良策听到这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听裴晏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骗他。 皇帝年幼,国事为重,这理由虽然冠冕堂皇,却也合情合理。 与其让女儿在宫中担惊受怕,甚至香消玉殒,不如让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回到自己身边。 他蹲下和霍湛平视着看向他,“阿妍也是这样想的吗?” 回应虞良策的,是霍湛坚定地点头。 虞良策看着霍湛真诚的眼神,又想起女儿平日里的模样,心中最后的疑虑也消散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像刚刚那样生硬,而是如同一个父亲那般将霍湛扶了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裴晏和沈时妤,他转向裴晏深深一揖:“多谢裴大人成全,老臣...老臣感激不尽。” 这些年轻人的做法非常胆大,一点都不合规矩,但对他来说,这些年轻人的做法也算是弥补了他的遗憾。 大楚的未来,都会是这些年轻人的... 裴晏微微颔首,上前将虞良策扶起来,语气依旧沉稳,“虞将军不必多礼。如今大敌当前,虞家军英勇善战,陛下也是不想后宫之事扰乱前方将士的军心。” 虞良策听出了裴晏话里的意思,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是,老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他刚刚只顾着谢裴晏了,但裴晏却点名他,如今一切都是陛下善解人意,抬高了陛下的威望。 他忍不住多瞧了裴晏两眼,原本他以为陛下年幼,权臣当政,朝堂不过是裴晏的傀儡。 可如今看来,裴晏虽然权大,但依旧以陛下为首任,确实堪为首辅! 﨔 077 缠着 虞良策转头看向霍湛,要不是裴晏在,他真想打死制蛊瘪犊子! 虽说最后陛下松口放笑妍离宫,可霍湛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既然陛下已经放阿妍离宫,你也该回济州了,成天在皇城待着是怎么回事,生怕那些言官不会弹劾你父亲吗?” 霍湛嘿嘿笑道,“虞伯父,若是我们都离开,那皇城就只有阿妍一人了,我要在这里等阿妍出宫。” 虞良策没好气地看了霍湛一眼,霍湛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品行不坏,也有能力。 可如今阿妍进宫,他怎么就头脑发昏,这是要将后宫当作他家后花园啊。 “再说了...”霍湛看向沈时妤,又转向虞良策道,“我今晚有事,需要进宫找阿妍。” 沈时妤连忙低头回避霍湛的目光。 他是真不嫌事大啊。 虞良策听到霍湛大言不惭,今晚还要溜进皇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是阿妍的父亲,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虞良策嗓门一提,完全顾不上场合。 他在沙场多年,本就有着暴脾气,也不管沈时妤和裴晏在场,脱下鞋子就要打他,“你小子,仗着你父亲回了济州就无法无天,我可要替霍王爷好好教训你...” 霍湛虽然被虞良策的气势吓得一缩,但骨子里那股顽劣的性子却没完全压下去,一边躲闪着,一边还在嘴硬。 他在包厢里活蹦乱跳,看两人熟悉的样子,霍湛似乎没少被虞将军打过。 见状,裴晏适时拉着沈时妤就要离开包厢。 沈时妤会意,跟着裴晏一起离开包厢。 包厢外,阿笙正在门口等着。 “裴大人,小夫人,刚好我们刚刚点的菜都做好了,可以回府了。”说着,阿笙给了沈时妤一个眼神。 沈时妤心里了然。 原本她来紫阳馆就是见霍湛,没想到碰到了裴晏。 她刚刚借口说是馋紫阳馆的菜,就在他们去楼上包厢时,阿笙已经安排好了。 她乖巧开口,“大人你先忙别的吧,我跟阿笙先回府了。” 裴晏看着阿笙手里打包好的饭菜,“不急,还未到中午,你出伏不是想和阿笙逛街吗,你也该在外面透透气了。” 沈时妤一脸苦笑,但愿裴晏的目的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只见下一秒,裴晏便开口,“我也许久没有体验过京城的繁华,今日我和你一起。” 沈时妤的苦笑更深了,还真被她猜中了啊。 她现在就不明白了,裴晏最近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虽然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疏离淡漠的样子,但就是哪里怪怪的。 没办法,沈时妤只好硬着头皮和裴晏一起走在皇城的大街上。 街边的叫卖声、行人的脚步声和马车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 沈时妤原本就没想逛街,只想着跟霍湛说完就回府,结果现在她不得不来。 看到路边的糖人摊子,想到白苒苒成日在他耳边说女孩子爱吃,便想到了沈时妤,“你要吃糖吗?人” 沈时妤扫了一眼糖人摊子,回绝道,“不用了大人,我不爱吃甜腻的东西。” 见状,裴晏心底还是有些失落。 失落的不是沈时妤拒绝了他,而是他总觉得沈时妤似乎情绪很低。 逛了一会,裴晏瞧着沈时妤似乎确实没什么大的兴趣,便放她回府。 听到能离开裴晏回府,沈时妤立马乐了起来。 “谢大人,大人忙,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沈时妤直接头也不回地拉着阿笙就往马车的方向过去。 留裴晏一人待在马路上,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心底还是有些落寞。 她似乎很不想和他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声“阿晏哥哥”甜腻的叫声出现在裴晏身后。 裴晏微微蹙眉,回头看去。 只见白苒苒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拿着糖葫芦,正佯装着极度乖巧可爱的表情看着他。 “阿晏哥哥好巧啊,你也来逛街吗,用不用苒苒陪你。” 看到白苒苒,裴晏的脸色直接淡漠下来,冷声道,“不必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继续甜甜道,“阿晏哥哥,这是我让摊主做的糖人,做了好久,是你的模样。” “我不爱吃糖人,甜腻。”扔下这句话,裴晏根本不再多看白苒苒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白苒苒举着糖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 她用力一扔,那糖人掉在地上,原本是裴晏模样的糖人已经四分五裂。 “姑娘。”核桃小心翼翼的低头,只敢用余光看白苒苒。 白苒苒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想把怒火发泄到任打任骂的核桃身上。 可碍于路人已经注意到她,她只好强压下自己的火气,愤然咬牙道,“我们也回去!” 她要找沈时妤这个贱人算账! 不是说好她要离开吗,为何还要缠着阿晏哥哥不放! 首辅府内,阿笙将打包回来的食盒打开,便能闻到鲜香四溢的饭菜香味。 虽说打包饭菜只是个借口,可紫阳馆作为外地官员来京经常居住的场所,菜肴自然不差。 阿笙手脚麻利地摆好碗筷,又给沈时妤盛了碗汤,笑着道,“小夫人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沈时妤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闻着这饭菜的香气,才稍稍放松下来。 两人正吃的开心时,只见“砰”的一声巨响,白苒苒一脚将屋门踢开。 沈时妤被怒气汹汹找来的白苒苒吓了一跳,放下筷子,皱起眉头,“白姑娘,你这是何意?” 看到沈时妤正在若无其事地吃饭,白苒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两步,作势就要将桌子掀翻。 阿笙连忙将桌子压住,才不至于那一桌子的菜肴被打翻,“白姑娘,这首辅府还轮不着你说话,你怎能这样做。” “沈时妤!”白苒苒指向沈时妤,“你明明答应我要离开的,你为何还要缠着阿晏哥哥!” 沈时妤被她无端的指责搞得无力又无奈,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揉了揉额角。 又不是她想和裴晏逛街,而她一个妾,根本推脱不了啊。 﨔 078 妾身也很期待 “白姑娘,你是裴大人未来正妻,我不过不入流的妾室,身份上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你的,你为何总是对我咄咄逼人?” 她试图用身份上的差距来提醒对方,白苒苒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她的地位。 这也是沈时妤最不理解的地方。 对裴晏来说,自己不过是他缓解痛苦的工具。 明明白苒苒才是裴晏喜欢的女人,还将正妻之位留给了她。 之前也是让自己,在长公主府里护着她。 加上裴晏的身份和地位,即使自己不想,也会被人送女人进府,难不成白苒苒要次次拒绝?闹得鸡飞狗跳吗? 白苒苒被沈时妤这番话堵得一时语塞,因为只有她知道,裴晏根本不喜欢自己。 也根本不可能让她成为正妻。 所以,她才这样迫切希望沈时妤可以离开,这样阿晏哥哥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了。 “你...我...我乐意!”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沈时妤,总之,你最好快些离开,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看着你和阿晏哥哥打情骂俏。”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尖锐,试图用强硬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沈时妤看着白苒苒,可能对于爱人来说,并不想给别人分享。 “我知道了白姑娘,我会尽快离开的。” 白苒苒走后,房间又陷入了死寂。 阿笙担忧地看着沈时妤,“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沈时妤看着那满桌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她的手扶着额头,“我记得家中在幽州有一套田庄...改日我让人先去那里看看。” 幽州地处偏远,可以远离皇城。 而且正因如此,或许丞相府被抄家,幽州的那片房产还在。 若是不在,她还需要想别的地方。 在过年之前,她一定能离开首辅府!迎来新生活! 第二日晚上,沈时妤正在屋子里看书,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从外面射了进来。 沈时妤手一抖,书页滑落在地。 那支箭稳稳插进沈时妤身后的梨木衣柜上,她想要站起来查看,却又猛地顿住,身体蜷缩起来,尽量减少可能被攻击的面积。 “小姐,你没事吧。”阿笙也听到了声音,惊慌地推门进来。 到沈时妤蹲在桌案下,脸色苍白,她连忙跑过去抱住沈时妤,“小姐,我刚刚好像在墙头看到霍公子了。” 沈时妤依旧惊魂未定,后背渗着冷汗。 她依旧惊魂未定,刚刚若是自己无意识地偏头,那箭就要射她脑门上了。 霍公子? 霍湛? 沈时妤站起来,果然看到霍湛射来的箭上还带着一封信。 信封被箭矢带来的力道扯得有些变形,她将信从上面取下来,落款的地方写着虞笑妍的名字。 这是虞笑妍给她的回信,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 “沈姐姐,你放心,我支持你做的决定,若你想要离开首辅府,我一定会帮你。将沈家大哥调离卫尉军并非难事,我会写信求助我的哥哥,沈姐姐,你安心。等你离开首辅府,找到新的落脚地,一定要告诉我。等我和阿湛在一起后,我们一起去找你。” 沈时妤读完信,心中的惊惧已经完全消失,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虞笑妍的感激。 阿笙跟着沈时妤,也学过几个字,信上的内容她拼拼凑凑也能看出内容。 她惊喜道,“太好了小姐,公子无碍后,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沈时妤也看着阿笙,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只不过,沈时妤的目光落在窗外霍湛射箭的位置,又瞥了一眼信纸上被扯变形的痕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霍湛这传信方法未免也有些太...奇葩了吧! 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告诉她,结果他非要选这种! 还射穿了她的窗户,就连她的衣柜就出现了一个箭洞。 他还真是招摇! 她甚至都在想,虞笑妍那样文静知礼的人,是如何和霍小公子心意相通的。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 沈时妤将虞笑妍给她的信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安静。 这窗纸还能补,但... “阿笙,这衣柜上的箭洞要拿东西挡住。” 裴晏如今真是疯了,非想和她生个孩子,夜夜都要来她的屋子,若是被他看到,恐怕不好解释。 想到这里,沈时妤心里又忍不住暗扉霍湛。 怎么滴,爬她的墙头,往她的屋子里射箭,将她吓个半死,很有趣是吗? 她十五六岁可能还会觉得这个好玩,但她现在都十九了,等过了年,她可就二十了。 裴晏进来时,看到沈时妤正坐在书桌前,但桌面上的书她已经好久没有翻页了。 “你在想什么?” 男人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沈时妤的思绪扯了回来,她冷静道,“没什么。” 裴晏搂着她的腰坐在床边,他的大手止不住地在沈时妤肚子上打转。 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阵发慌。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沈时妤耳边,热气喷洒在她颈侧,让她更加心虚,“为何你的肚子还没动静。” 当然没动静了,每日的避子汤,她喝的最欢了。 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再到胃里... 但她可不能让裴晏知道,害羞轻声道,“那...那里会那么快。” 声音细若蚊呐,眼神也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裴晏的目光。 裴晏赞同地点头。 随即温热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怎么感觉,你对这个并不在意呢。” 沈时妤心跳一慌,随后快速稳定情绪,带着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的娇羞,小声反驳着,“妾身和大人的孩子,妾身自然是期待的。” 说完后,沈时妤自己都觉得这话娇滴滴的厉害。 她能感觉到裴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烫在她的脸上。 那手指还在她腰上,不是用力,却让她觉得像被什么缠住了,动弹不得。 肚子上那一下一下的,不是打转,是画圈吗? 﨔 079 未签字的和离书 像猫用舌头舔舐,又轻又痒,挠得心里那点慌乱,越来越乱。 裴大人今晚还算是有些收敛,没有整到很晚。 沈时妤迷迷糊糊地睡下,却察觉到裴晏的手似乎又摸上了她的脸。 她只觉困得很,随便裴晏要做什么吧。 却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等我们生下孩子后,你想起什么样的名字。” 沈时妤闭着眼,她很不想进行这个话题,“全凭大人做主就好。” 反正孩子她是不会生的! 他深思了片刻后,自顾自道,“若是男孩,那就叫裴昭,寓意可以昭示光明。” “女孩嘛。”他想了想,“那就叫裴宁,一世安宁。” 沈时妤敛了敛眸子,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父亲希望她时时开心美好,所以才叫时妤。 可她如今依旧被困住,连自己的命运都在别人手上,又如何奢望孩子拥有美好的未来。 名字起的无论多好,都只是个寄托。 就比如她现在,身为妾室,生的孩子都是庶子,光明和安宁都太遥远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困意,“全凭大人做主。” 裴晏很满意如今沈时妤乖巧的样子,看她实在困了,便双手环抱着她睡觉。 第二日,沈时妤醒来的有些晚,已经日上三竿。 “小姐,避子汤已经熬好了,你先坐起来喝吧,若是晚了,就不见功效了。” 沈时妤迷瞪着睁开眼,如今裴晏夜夜来她房中,她只好日日都要喝着避子汤。 那苦涩的味道似乎都已经让她习惯,已经不是一件让她不能接受的东西了。 “你在喝什么?”下朝回来的裴晏没有在皇宫处理政务,而是直接回来找沈时妤。 沈时妤举着避子汤的药碗手一抖,几滴褐色的汤汁便洒在了地上。 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慌忙将碗端平,“大人想要和妾身生孩子,这是特意让大夫开的调养身体的汤药。” 裴晏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上,又看了看地上那几滴已经有些凝固的痕迹。 他微微蹙眉,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看向沈时妤时心疼的目光又带着些审视。 “之前不见你身体不好啊。” 沈时妤压住心中的慌乱,将汤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大人,小孩子要在妾身身体里待十个月,若那孩子若是个闹腾的,妾身这身体也属实是吃不消孩子闹腾的福气。” 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担忧又期待的模样。 “妾身实在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不好,耽误了大人的子嗣。”她的声音不高,还带着委屈和自责。 裴晏看着她这副院子,心底的那点怀疑全都被打消。 没想到阿妤早就想着给他生孩子,他居然还怀疑她。 真是不该! 裴晏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和胳膊,眼底满是心疼,“确实,你现在太瘦了,你让小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沈时妤抬头直视着裴晏的目光,皎洁一笑,“嗯,谢谢大人,妾身不会亏待自己的。” 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裴晏被女孩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好了,我去处理公务了,你好好歇着。” 沈时妤乖巧地点头,目送着他离开,那笑容一直僵持到裴晏离开,才一点点敛去。 待房门再次关上,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床头。 刚刚裴晏来的太快,阿笙也被吓了一跳,生怕被怕打扰发现。 “小姐,您没事吧?” 沈时妤摇摇头,在床上坐起来,原本的困意全被裴晏的到来吓得一干二净。 她端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这是“佳酿”,她一口也舍不得浪费。 她不放心的嘱咐着,“阿笙,那些药渣你可一定要处理好了,别被人发现。” “小姐你放心,奴婢用布抱着,直接扔进生火的灶台下烧着了。药也是奴婢亲自熬的,不会被别人发现。” 沈时妤稍稍放下心来,等阿笙离开后,她独自倚靠在床头。 刚刚裴晏的眼神,仿佛带着魔力,让她差点相信自己说的话,期盼那个孩子了。 裴晏从沈时妤那里离开,回到书房处理政务。 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刚刚的事上。 沈时妤的表现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他就是觉得那里怪怪的。 现在的沈时妤对他乖巧的过分,按理说,沈时妤是个很有性子的人。 可那恰到好处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担忧,甚至那略带委屈的自责,都完美得不像话。 裴晏不想再让这些东西扰乱他,一门心思放在奏折上。 可他刚进门时,阿笙的慌乱是明显写在脸上的,但他走了之后,主仆两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 他将门外的苍栩叫了进来,“你去查查沈时妤最近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 “...还有。你去查查她这几日喝的汤药究竟有什么用处,不要惊动别人。” 苍栩躬身赢下,迅速退了出去。 裴晏重新拿起奏折,但这下子他更看不下去了。 索性直接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最后,他将视线放到上架一个上锁的木盒上。 他将盒子取下,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张和离书。 当时,沈家被贬,他成了首辅后那些讨好他的人全都劝他跟沈时妤和离,已经被抄家的丞相府嫡女配不上新帝首辅的他。 而沈家被贬,他们在城外租了一个破旧的庭院,沈时妤曾回来找过他。 原本以为她是后悔了,想要向他求和,可她却了当地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最后,兜兜转转,沈时妤又成了他的妾室。 但一直没有纳妾文书,沈时妤只当是他以为麻烦,实际上他原本就没在和离书上签字。 所以,沈时妤现在应该还是他的妻子才是。 他本怨恨沈时妤三年来对他的轻慢和漠视,只要听到女孩求和,他都可以不计前嫌,甚至可以让沈丛山继续做个没有实权的宰相。 﨔 080 寺庙祈福 但没想到,那时候沈时妤依旧主动签了字,这让他难以接受地意识到,沈时妤可能从未喜欢过自己。 后来在欢云楼,看到沈时妤卖艺赚钱,还没人刁难,他也不知怎得,根本不受控制,想要离她更近一点。 他让沈时妤成为他的妾室,成为他暖床的工具。 他将那张和离书放在手上,手指摩挲在沈时妤落笔名字的位置。 若是沈时妤为他生下孩子,他倒还是会考虑,将首辅府主母的位置给她。 晚上,沈时妤的院子静悄悄的,阿笙正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盏灯,看到裴晏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大人。” 裴晏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了沈时妤的房间。 沈时妤似乎早已习惯裴晏每日都来找她,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她从书中抬起头,看向裴晏,声音轻轻地,“大人,你先沐浴吧。” 裴晏笑着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挑起她的发丝,“这么迫不及待?” 沈时妤一阵脸红。 她哪里是迫不及待,而是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早点结束她还能早点休息。 裴晏扯来一个板凳坐在沈时妤旁边,双手一用力,便将沈时妤连人带着凳子变了个方向。 “先不急。”裴晏看着她,“听说你明日要去山上的寺庙?” 沈时妤点点头,她要去寺庙的事本就没想瞒着裴晏。 “很多人都说,觉昭寺香火很灵,大人想要孩子,但是妾身身子不争气,不想让大人失望。” 沈时妤刚一说完,便被裴晏抱紧怀里。 她能感受到裴晏胸膛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心里却忍不住的发闷。 “没有身孕并不怪你,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多压力,我们可以慢慢来。” 听着裴晏真诚的话,让她心里更加愧疚。 裴晏终于将沈时妤放开,“明日我休沐,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吧大人,大人上朝辛苦,可以多些时间休息。” “不。”裴晏毫不犹豫地拒绝,紧接着,他迎上沈时妤的目光,“我刚刚说了,没有身孕不怪你,有没有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眼神里的坚定,让沈时妤心头一跳。 她避开裴晏的目光,“是,妾身遵命。” 裴晏低头看着沈时妤,女孩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去,她的皮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细腻,几乎能看清上面细微的绒毛。 他挑起沈时妤的下巴,“我先去沐浴。”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等他走后,沈时妤的红晕依旧半点不减。 裴晏也是厉害,夜夜来她的房里,每日将她折腾个够呛,第二天早上还能早起去上朝。 想着想着,沈时妤只觉自己浑身燥的厉害。 她轻轻拍了自己几个巴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裴晏沐浴完毕,身上只围着一条干净的巾子,水珠顺着健硕的胸膛滑落,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洗干净的裴晏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 她敛了敛眸子,将吐槽压在心底,再抬眼时,俨然一副乖巧妩媚的模样。 裴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分笑意悄悄浮在他脸上。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和温热,轻轻划过她微蹙的眉心,轻声道,“今日你在上面。” “为...为何?” “你没听说过嘛,有助于受孕。”裴晏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她的耳边。 果然,论面不改色的骗人,她还是比不过裴晏。 第二日早上。 裴晏看着还在熟睡的女孩,有些不忍心打扰。 等到了中午,沈时妤才悠悠转醒。 阿笙偷摸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小姐,裴大人去准备马车了,这是我偷偷熬的,你快把这个喝了。” 沈时妤接过后将避子汤一饮而尽。 她生怕一次不注意,就有了身子。 若是她能逃离,也还好,不过是有个亡父的孩子。 可若是她离不开首辅府,那可就是一辈子的庶子了! 等首辅府的马车到了觉昭寺门口,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都是被觉昭寺的灵气吸引来的。 沈时妤跟在众人身后,上了香火钱之后,跪在蒲团上,叩首三下,然后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里虔诚默念: “信女有罪,一直喝着避子汤来规避怀有身孕,信女实在是不想一个孩子生下来便被冠上庶子的骂名。望神仙保佑,佑,信女不会怀上裴大人的孩子,信女可以和家人安全离开皇城。” 她不敢祈求太多,只求神明垂怜。 愿这一趟寺庙之行,能洗去她身上的罪孽,也能为她打开一条生路。 她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身后是传来的袅袅钟声。 等她睁开眼,发现裴晏学着她的样子跪在她一旁的蒲团上。 裴晏似乎是许好了愿,睁眼时刚好可以看到沈时妤正看着他。 沈时妤有一瞬的慌乱,连忙遮掩道,“裴大人许的什么愿。” 裴晏深深地看向沈时妤,“我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 沈时妤被裴晏看着,有些愧疚地心慌。 可她不该愧疚啊,裴晏如今正值年轻气盛,等她离开,会有不少美人进府。 更何况还有白苒苒,裴晏应该不缺人给他生孩子才是。 阿笙扶着沈时妤走出殿堂,看到另一边的侧殿,大昭殿。 大家常说,大昭殿中的平安符非常灵验,也是大楚国民众求健康的重要场所。 她看了一眼裴晏,“大人,我和阿笙去求个平安符,您稍等我一会。” 大昭殿人也不少,大都为自己或者家人祈求身体健康。 沈时妤又跪了下来,按照刚刚那样,心里默默祈祷着。 等她起来时,刚好看到一抹素色衣服的熟悉身影。 沈时妤快步跟了上去,“清月。” 庄清月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了沈时妤,“阿妤,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这里祈福的。“沈时妤上下打量这庄清月穿的衣服,眼神里藏不住的担忧,”你怎么...穿成这样?” 虽然庄清月平日就爱穿些颜色清淡,不张扬的衣服。 可她好歹也是二品官员家的女儿,按照礼制,衣服纵然素雅,料子和做工也绝不会如此粗陋。。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