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她来自地府》 第255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4) 九万拍拍她的背,“给你做了不好的示范,对不起啊。” 妹妹迟迟不谈恋爱不结婚,爸妈怎么催也没用,温筱暖也跟着操心,后来隐约察觉,是因为自己。 自己婚姻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是悲惨,让妹妹对婚姻心生恐惧。 她很抱歉。 温亦暖红着眼圈道,“不要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错的是谭予辰那个混蛋家暴男! 会馆开张那天,温家三人都来捧场,还带了些亲戚朋友。 温亦暖问道,“姐,为什么叫彼岸呢?” 这名字有点怪,容易让人联想起黄泉路彼岸花什么的。 九万:“因为,我希望所有陷入泥淖中的不幸者,都能渡过人生的苦海,到达幸福的彼岸。” 温亦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 姐姐就是这么温柔而善良,自己淋过雨,深知淋雨的苦楚,就想给别人撑伞。 谭予辰那贱男根本配不上姐姐。 见旁边无人,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还不离婚?” 以前,姐姐可能是担心谭予辰不离,或者离婚后也被谭家纠缠,可现在她看谭予辰那模样,根本不敢跟姐姐大小声,姐姐要是提出离婚,他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九万:“离婚干啥?让他去祸害下个可怜的姑娘?” 温亦暖:“……那你也不能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因为不想让谭予辰祸害别人,就自己拴住他? 讲真,她理解不了姐姐这种舍己为人的善良,也不赞同。 九万笑道,“放心吧,姐心中有数!” 如果她是正常人,当然应该尽快离婚,开始新的生活,人生还长,犯不着跟贱男耗下去。 但她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收拾谭予辰和他爹妈,没有什么新生活可以开始,也并不想找个好男人谈场恋爱走进婚姻。 所以她为什么要离婚? 虽然离婚后她也可以收拾谭家三人,始终没有在婚姻中这么方便,这么天经地义。 每天看到谭予辰是有点恶心,收到他的薪水就不恶心了,还有他那对爹妈,都挣着钱呢。 离婚等于放过他们,怎么可以。 温筱暖曾经是这段婚姻的囚徒,如今形势逆反,谭家三人才是这段婚姻的囚徒。 想摆脱她?没门。 这三人必须死,但不能死得轻松容易。 彼岸女子健身会馆的第一个正式员工,是王月梅,第二个是她的同乡李慧。 李慧够虔诚,也是真的想反抗,因而跟王月梅一样反抗成功,翻身做主人。 此外还有两个兼职的,一个是温亦暖,另一个是谭予辰。 只要有空,就帮着发传单。 谭予辰当然不是自愿,他只是硬不过九万的拳头。 不出他所料,他听话还是不听话,不是一件客观事实,而是温筱暖随心所欲判断的,她想打他的时候,左脚先迈进门,也是他不听话的表现,会被她暴揍一顿。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没完没了,苦不堪言。 有次他见九万心情很好,试探着问道,“筱暖,你什么时候学的健身术?跟谁学的?我咋不知道。” 九万:“告诉你,好让你来阻止我吗?” 谭予辰:“……不是!” 如果事先知道,他肯定要阻止! 如果阻止成功,他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九万微笑,“废物,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不,你压根不知道我温筱暖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忍耐,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当我不想忍,你算什么东西!” 谭予辰:“……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也许他真的不了解温筱暖,他们认识不到十年。 相亲时温筱暖二十五岁,那二十五年的岁月他没有参与,不知道她学了些什么,有过什么经历。 他现在很恨一个人,介绍他们相亲的王姨婆。 什么仇什么恨啊,给他介绍了这么个人! 婚也离不掉,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九万:“给我滚去干活!” 有些人确实很贱,你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跟你动武,等你也动起武,他还讲起了道理。 怎么,当自己是天王老子,想怎样就怎样?她可不惯着。 谭予辰忍气吞声的去了。 现在他只希望温筱暖哪天忽然想通,愿意跟他离婚。 书阳的抚养权他也不争,让她带走,只求她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但九万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第256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5) 彼岸女子健身会馆收费不高,399元一个月。 在王月梅、李慧、温亦暖等人的卖力宣传下,很快招收到了首批二十六位学员。 教练就是九万,她博采众家之长,创造了一套简单易学、功效突出的女子健身术,每天三个时间段传授。 学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任意安排。 看到她身材纤细,身上也没什么肌肉,大家有些怀疑她不是专业教练,感觉自己上当了。 虽然没吵着退钱,脸色也不好看。 于是九万来了番现场展示。 展示的道具就是助教谭予辰。 过肩摔、分筋错骨手、暴击脸面、砸眼砸鼻、猛踹下裆等等,一套招式下来,掌声雷动,没有人再怀疑她的专业性。 也没有人怀疑谭予辰是在配合妻子做戏。 因为,温教练打得虎虎生风,拳拳到肉,谭助教痛得满地翻滚,鼻青脸肿。 如果这是做戏,也值回票价了。 但九万教学员们的第一课,并不是招式,而是人体结构,男人女人的都有。 讲解优势在哪儿,弱点在哪儿,哪些地方坚硬,哪些地方脆弱,还有哪些地方打起来很疼。 以及致命之处,平时要尽量避开。 学员们专心听讲,有的还记笔记。 提问环节,有个名叫刘萱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温教练,请问您以前是学医的吗?” 九万笑道,“不是,但研究过。” 刘萱:“为什么您会研究这个呢?” 九万:“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 刘萱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也是。” 她也在网上学了很多人体资料,却都不如温教练讲得透彻、实用,温教练仿佛知道她需要什么。 也许她来对地方了。 理论知识讲解结束,九万扬声道,“我们还有两个极为重要的武器,一定要经常使用!” 有学员急道,“什么武器?” 九万:“聪明的头脑,坚定的心!” 女子体力天生不如男子,所以必须从别的地方进行弥补,像她这么能打的毕竟是少数。 很多学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传授招式时,大家都很认真,尤其是刘萱,经常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九万教学之余,她就自己练。 王月梅悄悄跟九万说,“这姑娘命不好,摊上个烂酒鬼的爹,一喝醉了就打她们娘俩儿,爷爷奶奶来劝架,他连自己亲爹妈都打。” 九万:“这种不是可以关进去吗?” 王月梅:“关过,但总不能关到死。” 他一回去,刘萱母女就遭殃。 母女俩也跑过,但没跑远,又被他找到,亲戚们也冒出来劝刘萱的妈妈为了女儿忍一忍,刘萱的妈妈觉得有理,就忍了。 刘萱并不希望妈妈为自己这么牺牲,却劝不动,只能自己想办法。 没被家暴过的人,肯定会觉得刘萱的妈妈糊涂软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王月梅经历过,能体会刘萱妈妈的处境和顾虑,也能理解她钻进牛角尖出不来,对其没有鄙视,只有同情。 也很希望刘萱能够反抗成功。 可刘萱长期营养不良,跟豆芽菜似的,王月梅担心她打不赢,对九万道,“筱暖,咱能不能让她也信孙大仙?” 九万:“行呀。不过,酒鬼稀里糊涂,是最好对付的。” 王月梅若有所思,跑去跟刘萱嘀咕。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刘萱一大早就跑来,拉着九万和王月梅又哭又笑,“昨晚他醉得不省人事,我和妈妈把他绑起来打,打得他全身是血,好爽啊!” 九万:“注意不要弄出人命。” 刘萱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我妈把他送医院了,也承认打他,但没有一个人责备妈妈,都说打得好!” 王月梅替她高兴,又分享经验,“人都有记性。有过这一次,他就不太敢对你们动手,你妈妈对他的恐惧也会下降。” 刘萱:“没错,就是这样!我妈说,如果他还敢打我们,那我们也打回去,打到他服为止!” 以暴制暴,原来这么快速,这么有效! 比讲道理讲文明有用多了。 又对她们感激地道,“会这么顺利,肯定是孙大仙保佑的!谢谢你们告诉我!” 九万微笑道,“要谢你们自己。” 这是真话,还没用到她借出的力气,刘萱母女就把那酒鬼绑住了,虽然慌里慌张的,绑得却很紧。 刘萱认同,“嗯,也要谢我们自己!” 感谢她和妈妈终于勇敢一次。 等平静下来,笑道,“温教练,这位孙九万大仙,是孙十万的姐妹吗?” 九万:“……孙十万?!” 看过三国的人咋这么多! 刘萱以为她不明白,解释道,“就是三国孙权,合肥十万送人头的那个,网络上叫他孙十万。” 九万斩钉截铁地道,“不是,孙九万和孙十万没有任何关系!” 滚啊孙权,别来沾边! 唉,只恨当时没文化,名字取得太随意,现在又舍不得换。 第253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2) 九万示意司机开车锁,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说了工地的地址,让他改道。 司机迟疑,“大爷大妈刚才说的不是这个地儿,两个方向。” 九万笑问老两口,“不去这儿,你们要去哪儿?” 谭母嘴唇颤抖,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声音。 谭父:“……就是去这儿。” 司机看他们表情不对,有点怀疑,“女士,你真是他们的儿媳妇?” 九万笑道,“这还有假!” 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有全家福,还有温筱暖和谭予辰结婚时两家人的合照。 司机这才信了,又跟谭父谭母确认一遍,就转了方向。 两个小时后才到工地,九万打电话叫包工头出来接人,等待期间,又对谭父为难地道,“书阳爷爷,书阳爸爸病得这么重,得治啊!” 谭父咬牙不看她。 九万看谭母,“书阳奶奶,书阳爸爸可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不能不管呐!家里的钱全被你们带走了,叫书阳爸爸怎么办?真要看着他病死吗?就算一时还有命,也很痛苦!” 司机恍然大悟,所有他感觉奇怪的地方,现在都说得通了。 ……难怪这老两口看起来不对劲儿,原来是想带着钱离开,抛弃重病的儿子! 天下竟然有这种冷血父母! 谭父谭母能听懂九万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们不给钱,她会折磨予辰。 无可奈何,只得掏出钱包给她。 九万还给他们五百,情真意切地道,“拿着吧,你们也要生活!” 又悄声道,“以前,书阳是你们拿捏我的人质,现在,谭予辰是我拿捏你们的人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 谭父谭母默默点头。 心中恨不得撕了她。 九万:“多挣点钱,钱要是不够,就只能卖你们的房子了。” ……卖他们的房子? 谭母颤声道,“卖了房子,我们住哪儿?!“ 这个黑心肝的,还敢打他们房子的主意。 九万一笑,“住工地呀,都说了他们包吃住。” 这意思是让他们打工打到死?! 谭母脚一软,差点摔倒。 谭父一把扶住她,气恼地道,“我们会努力挣钱的!” 他不信温筱暖会卖房,现在房价那么低。 但是,也不敢完全不信。 温筱暖像是中了邪,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九万:“加油!” 等包工头出来,把老两口交到他手上,就坐着原来那辆车回城了。 谭父谭母欲哭无泪,也没了逃跑的心气,只能跟着包工头进去。 九万下车时,司机还鼓励她,“妹子,人都会遇上难事儿,总会过去的,坚强点!” “谢谢!” 九万笑道。 不可否认,世间有很多坏人,恶毒、卑劣、凶狠、罄竹难书,但好人也很多,对陌生人也怀有善意。 她喜欢这样的人世。 回到所住的绿茵蓝小区,正在步道上走着,忽然有人拉住她,关切地道,“筱暖,你这几天还好吗?” 九万侧头一看,是王月梅。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家暴受害者也不例外,温筱暖自惭形秽,无颜见老同学、老朋友,却结识了同一小区的王月梅,两人遭遇相似,经常互相安慰,互相鼓励。 “我还好,你呢?” 王月梅叹道,“还能怎样,不过是熬日子。什么时候孩子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说完笑道,“听说你家那个摔了一跤,差点把腿摔断?” 九万:“对,还险些毁容。” 王月梅羡慕地道,“难怪你气色这么好。” 摔成重伤,就打不了人,筱暖就能过安生日子。 自家那个畜生也摔一跤就好了。 九万顿了顿,拉她到路旁说悄悄话,“月梅姐,谭予辰这段时间不打我,不是因为受伤。” 王月梅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九万压低声音,“我信了位大仙,名叫孙九万,专门保护受欺负的妇女儿童。” 王月梅:“……谁告诉你的?收了好多钱吧?筱暖,咱们在家里已经受罪了,不能到外面还被人诈骗呐!攒俩钱不容易,你多长个心眼!” 九万也是无语,这姐姐警惕性还挺高。 “没给钱,一分都没给!你也试试,邢家豪要是再打你,你就在心里念诵孙九万救我,看看有没有效果。” 王月梅:“……你咋还执迷不悟了!” 九万:“试试吧,反正又不要钱,也不复杂!” 王月梅依然感觉这是封建迷信,但也知道筱暖关心自己,不愿拂她美意,因此笑道,“行,试试就试试!” 要是真有这么位大仙,那该有多好。 不,就算有大仙,估计也不会保佑她。 她从来轮不上任何好事,也不配。 第254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3) 王月梅这趟下楼,是给丈夫邢家豪买烟。 刚进门,一只拖鞋迎面砸来,“你死外边了?咋去这么久?” 其实并不久,虽然在路上跟筱暖说话耽搁了几分钟,但之后她是小跑,足以弥补这时间。 这畜生找借口而已。 王月梅忍耐着,却还是被他踹倒,心里下意识浮上一句话,孙九万救我!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邢家豪又满脸凶狠地过来了。 也对,世上哪有神仙。 王月梅不敢躲,不敢哭,像以往一样双手抱头护住脸面。 但她抱头时,手伸得长了一点,碰到邢家豪。 “啪!” 邢家豪像被重重打了一耳光,半个身子都偏向一侧。 他惊呆了,王月梅也惊呆了。 几秒后,王月梅看看自己的手,大着胆子又是一巴掌。 邢家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孙九万大仙,是真的啊!” 王月梅喜极而泣,嫌手疼,开始用脚和棍棒。 和谐美妙的乐章足足奏了一晚。 第二天,九万送谭书阳回来,就见王月梅等在家门口。 “筱暖,真有孙大仙!” 一进客厅,王月梅就迫不及待开始讲述昨晚的奇遇。 她知道谭予辰不在家,因为看见他出门上班去了,脸上还有伤痕,看起来怪恶心的。 “那个畜生竟然也会疼,疼得嗷嗷叫,满屋子乱跑!” “还哭,还给我下跪,求我饶了他!” “哼,我求他饶我的时候,他怎么不饶呢?” 虽然九万很清楚整个过程,还是耐心地听着。 王月梅喜笑颜开,脸上有种特殊的光彩,像是忽然有了生机。 讲到最后,眼泪流成行,“筱暖,谢谢你!” 如果不是筱暖让她信孙大仙,她也不能出这口恶气,现在大概还躺在地板上呻吟,就像邢家豪。 九万:“不客气,咱们互帮互助!” 王月梅:“对,互帮互助!” 踌躇片刻,又道,“筱暖,能不能让我一个老乡也信孙大仙?” 九万:“也被家暴?” 王月梅叹道,“是啊!” 女人活在这世上真难。 九万:“那行,让她也信。不过……” 王月梅急道,“不过什么?” 九万:“想让孙大仙保护,首先要虔诚,其次要真的想反抗。做不到这两点,信了孙大仙也没用。” 不虔诚,她听不到求救声,无法借出力气。 不想反抗,借出的力气无法被激活。 具体是怎么实现的,其实她也不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王月梅郑重点头,“好,我一定叮嘱她!” 当场打了电话给她那同乡,之后就回家去了,说是没打过瘾。 送走她,九万灵机一动,需要帮助的女人这么多,何不开个女子健身会馆? 在生前帮忙,比在死后消怨有意义多了。 ……她也不愿意下个任务、下下个任务还与家暴有关。 说干就干,立时搜寻合适的商铺。 铺面有了,离绿茵蓝小区和谭书阳的幼儿园都不远,上下两层,简单装修。 房租也不算很贵,一年十二万。 相关手续也办得很顺利,前后用时一个月,彼岸女子健身会馆正式开张。 这中间,九万还带着谭书阳回了趟温家,吃了顿晚饭。 温父温母看她状态极好,外孙也活泼开朗,不像之前那么忧郁胆小,十分欣慰。 这几年,他们不是看不出女儿过得不好,也劝过她离婚。 可她舍不得让书阳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下不了决心,他们也没办法勉强,只能在经济上尽力支援。 妹妹温亦暖也发现了姐姐的变化,将她拉到自己房间,悄悄问道,“姐,他不打你了?” 爸妈不知道谭予辰家暴姐姐,只有她知道。 她让姐姐离婚,姐姐却说她不懂婚姻,求她瞒着爸妈。 从小她就听姐姐的话,让她瞒着,她就瞒着。 但她私下去找过谭予辰,警告他不许再打姐姐,谭予辰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却从来做不到。 ……姐姐那么好的人,他竟然也下得了手!打自己的老婆又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去打外人啊! 有时候,她恨自己不是个男孩。 如果她是男孩,也许谭予辰不敢这么欺负姐姐。 而婚姻又带给女人什么呢? 无尽的烦恼。 看着姐姐的婚姻,她就不想嫁人,不想谈恋爱。 九万也知道温筱暖和妹妹感情好,笑道,“不打了。” 温亦暖不信,“他转性了?” 九万说出部分实情,“没转。是我暗中学了女子健身术,暴打了他几顿,才把他打服的。” 温亦暖:“……你,学女子健身术?!” 九万:“对,非常有用。” 温亦暖怔怔的看着她,突然抱着她大哭,“太好了!姐,你这样,我很高兴,很开心!” 没有什么比看见姐姐敢于反抗、自强自立更让她欢喜。 第255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4) 九万拍拍她的背,“给你做了不好的示范,对不起啊。” 妹妹迟迟不谈恋爱不结婚,爸妈怎么催也没用,温筱暖也跟着操心,后来隐约察觉,是因为自己。 自己婚姻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是悲惨,让妹妹对婚姻心生恐惧。 她很抱歉。 温亦暖红着眼圈道,“不要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错的是谭予辰那个混蛋家暴男! 会馆开张那天,温家三人都来捧场,还带了些亲戚朋友。 温亦暖问道,“姐,为什么叫彼岸呢?” 这名字有点怪,容易让人联想起黄泉路彼岸花什么的。 九万:“因为,我希望所有陷入泥淖中的不幸者,都能渡过人生的苦海,到达幸福的彼岸。” 温亦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 姐姐就是这么温柔而善良,自己淋过雨,深知淋雨的苦楚,就想给别人撑伞。 谭予辰那贱男根本配不上姐姐。 见旁边无人,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还不离婚?” 以前,姐姐可能是担心谭予辰不离,或者离婚后也被谭家纠缠,可现在她看谭予辰那模样,根本不敢跟姐姐大小声,姐姐要是提出离婚,他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九万:“离婚干啥?让他去祸害下个可怜的姑娘?” 温亦暖:“……那你也不能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因为不想让谭予辰祸害别人,就自己拴住他? 讲真,她理解不了姐姐这种舍己为人的善良,也不赞同。 九万笑道,“放心吧,姐心中有数!” 如果她是正常人,当然应该尽快离婚,开始新的生活,人生还长,犯不着跟贱男耗下去。 但她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收拾谭予辰和他爹妈,没有什么新生活可以开始,也并不想找个好男人谈场恋爱走进婚姻。 所以她为什么要离婚? 虽然离婚后她也可以收拾谭家三人,始终没有在婚姻中这么方便,这么天经地义。 每天看到谭予辰是有点恶心,收到他的薪水就不恶心了,还有他那对爹妈,都挣着钱呢。 离婚等于放过他们,怎么可以。 温筱暖曾经是这段婚姻的囚徒,如今形势逆反,谭家三人才是这段婚姻的囚徒。 想摆脱她?没门。 这三人必须死,但不能死得轻松容易。 彼岸女子健身会馆的第一个正式员工,是王月梅,第二个是她的同乡李慧。 李慧够虔诚,也是真的想反抗,因而跟王月梅一样反抗成功,翻身做主人。 此外还有两个兼职的,一个是温亦暖,另一个是谭予辰。 只要有空,就帮着发传单。 谭予辰当然不是自愿,他只是硬不过九万的拳头。 不出他所料,他听话还是不听话,不是一件客观事实,而是温筱暖随心所欲判断的,她想打他的时候,左脚先迈进门,也是他不听话的表现,会被她暴揍一顿。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没完没了,苦不堪言。 有次他见九万心情很好,试探着问道,“筱暖,你什么时候学的健身术?跟谁学的?我咋不知道。” 九万:“告诉你,好让你来阻止我吗?” 谭予辰:“……不是!” 如果事先知道,他肯定要阻止! 如果阻止成功,他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九万微笑,“废物,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不,你压根不知道我温筱暖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忍耐,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当我不想忍,你算什么东西!” 谭予辰:“……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也许他真的不了解温筱暖,他们认识不到十年。 相亲时温筱暖二十五岁,那二十五年的岁月他没有参与,不知道她学了些什么,有过什么经历。 他现在很恨一个人,介绍他们相亲的王姨婆。 什么仇什么恨啊,给他介绍了这么个人! 婚也离不掉,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九万:“给我滚去干活!” 有些人确实很贱,你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跟你动武,等你也动起武,他还讲起了道理。 怎么,当自己是天王老子,想怎样就怎样?她可不惯着。 谭予辰忍气吞声的去了。 现在他只希望温筱暖哪天忽然想通,愿意跟他离婚。 书阳的抚养权他也不争,让她带走,只求她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但九万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第256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5) 彼岸女子健身会馆收费不高,399元一个月。 在王月梅、李慧、温亦暖等人的卖力宣传下,很快招收到了首批二十六位学员。 教练就是九万,她博采众家之长,创造了一套简单易学、功效突出的女子健身术,每天三个时间段传授。 学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任意安排。 看到她身材纤细,身上也没什么肌肉,大家有些怀疑她不是专业教练,感觉自己上当了。 虽然没吵着退钱,脸色也不好看。 于是九万来了番现场展示。 展示的道具就是助教谭予辰。 过肩摔、分筋错骨手、暴击脸面、砸眼砸鼻、猛踹下裆等等,一套招式下来,掌声雷动,没有人再怀疑她的专业性。 也没有人怀疑谭予辰是在配合妻子做戏。 因为,温教练打得虎虎生风,拳拳到肉,谭助教痛得满地翻滚,鼻青脸肿。 如果这是做戏,也值回票价了。 但九万教学员们的第一课,并不是招式,而是人体结构,男人女人的都有。 讲解优势在哪儿,弱点在哪儿,哪些地方坚硬,哪些地方脆弱,还有哪些地方打起来很疼。 以及致命之处,平时要尽量避开。 学员们专心听讲,有的还记笔记。 提问环节,有个名叫刘萱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温教练,请问您以前是学医的吗?” 九万笑道,“不是,但研究过。” 刘萱:“为什么您会研究这个呢?” 九万:“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 刘萱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也是。” 她也在网上学了很多人体资料,却都不如温教练讲得透彻、实用,温教练仿佛知道她需要什么。 也许她来对地方了。 理论知识讲解结束,九万扬声道,“我们还有两个极为重要的武器,一定要经常使用!” 有学员急道,“什么武器?” 九万:“聪明的头脑,坚定的心!” 女子体力天生不如男子,所以必须从别的地方进行弥补,像她这么能打的毕竟是少数。 很多学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传授招式时,大家都很认真,尤其是刘萱,经常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九万教学之余,她就自己练。 王月梅悄悄跟九万说,“这姑娘命不好,摊上个烂酒鬼的爹,一喝醉了就打她们娘俩儿,爷爷奶奶来劝架,他连自己亲爹妈都打。” 九万:“这种不是可以关进去吗?” 王月梅:“关过,但总不能关到死。” 他一回去,刘萱母女就遭殃。 母女俩也跑过,但没跑远,又被他找到,亲戚们也冒出来劝刘萱的妈妈为了女儿忍一忍,刘萱的妈妈觉得有理,就忍了。 刘萱并不希望妈妈为自己这么牺牲,却劝不动,只能自己想办法。 没被家暴过的人,肯定会觉得刘萱的妈妈糊涂软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王月梅经历过,能体会刘萱妈妈的处境和顾虑,也能理解她钻进牛角尖出不来,对其没有鄙视,只有同情。 也很希望刘萱能够反抗成功。 可刘萱长期营养不良,跟豆芽菜似的,王月梅担心她打不赢,对九万道,“筱暖,咱能不能让她也信孙大仙?” 九万:“行呀。不过,酒鬼稀里糊涂,是最好对付的。” 王月梅若有所思,跑去跟刘萱嘀咕。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刘萱一大早就跑来,拉着九万和王月梅又哭又笑,“昨晚他醉得不省人事,我和妈妈把他绑起来打,打得他全身是血,好爽啊!” 九万:“注意不要弄出人命。” 刘萱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我妈把他送医院了,也承认打他,但没有一个人责备妈妈,都说打得好!” 王月梅替她高兴,又分享经验,“人都有记性。有过这一次,他就不太敢对你们动手,你妈妈对他的恐惧也会下降。” 刘萱:“没错,就是这样!我妈说,如果他还敢打我们,那我们也打回去,打到他服为止!” 以暴制暴,原来这么快速,这么有效! 比讲道理讲文明有用多了。 又对她们感激地道,“会这么顺利,肯定是孙大仙保佑的!谢谢你们告诉我!” 九万微笑道,“要谢你们自己。” 这是真话,还没用到她借出的力气,刘萱母女就把那酒鬼绑住了,虽然慌里慌张的,绑得却很紧。 刘萱认同,“嗯,也要谢我们自己!” 感谢她和妈妈终于勇敢一次。 等平静下来,笑道,“温教练,这位孙九万大仙,是孙十万的姐妹吗?” 九万:“……孙十万?!” 看过三国的人咋这么多! 刘萱以为她不明白,解释道,“就是三国孙权,合肥十万送人头的那个,网络上叫他孙十万。” 九万斩钉截铁地道,“不是,孙九万和孙十万没有任何关系!” 滚啊孙权,别来沾边! 唉,只恨当时没文化,名字取得太随意,现在又舍不得换。 第257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6) 随着业务的开展,彼岸女子健身会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其中几位,是之前九万接触过的章警官、俞警官介绍来的。 他们当然不是直接介绍,而是跟受害者说,有空健个身,学点防身术,绿茵蓝小区附近新开的那家就很不错。 受害者来了,也不会特别提起他们,都是默默报名。 再加上某些学员的口耳相传,会馆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口碑,常有人慕名而来。 九万都忙不 异化都市的这类上线剧本,玩到后期就会产生很诡异的疲劳感。玩家的身体是在游戏仓中处于睡眠状态的,而精神世界仿佛是在一个可控制的梦境中活动一样。 “队长,你在说什么?”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徐赫直接懵了。 等秦风运针已经过去几分钟的时间,病人都没有任何清醒过来的迹象。 她经常素面朝天地在百兽园里,和铲屎官们一起照顾崽崽,隔三差五来到厨房里当帮厨,和赵溪想一起下地捉鱼挖野菜。 四大天王过去围住八仙阵。他们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着灵智他们三人,四种不同的兵器分别对着灵智三人。 金怀玉没有作声,坐到床上,脱下外衣。他的左臂上,简单的缠着一段明显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上面已是浸透了渗出的鲜血。 这个世界本就是谁强谁有理,修士之间打架斗殴稀疏平常,直接横死在街上也是有的。 萧叶深面无表情的说着,一点看不出喜色,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闪动着害羞的光茫。 聊到最后,便蛊惑他们跟随大军一起将他们的主人埋葬,让他们尝尝挖矿的滋味。 亲自将长姐杨丽华送回晋阳宫的下处安歇之后,杨广又命人传虞孝仁前来正殿回话,这才匆匆赶回了晋阳宫正殿。 可是陈明哲脑子里在想着这次出击存在的问题,是否存在泄漏行踪的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左拉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月坐在血月的身上,悬浮在叶北跟前,平静的给叶北汇报着战场的情况。 后面那几名负责汇报的研究人员紧跟其后,至于那个刚才说话的黑人,脸上带着许多委屈。 同时这些人集会的地为什么选择这些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采取行动,一举凉的,除了让两边中国和美国的上级知道外,崔成国采取了保密的原则。 “可恶!”犬冢牙咬了咬牙,恨恨的看了朝佚千名一眼,但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独眼龙,眉宇之间带着恐怖的杀气,腰间挂着一把手枪,头发扎成辫子,垂在脖子旁边的男人,在听到海怪之后,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建筑质量也高,外围的别墅ak子弹甚至可以穿墙,可是到了中型别墅这里,子弹能打进去,却无法穿墙。 程昱虽然跟曹操领下攻打彭城的任务,可他也没有把握打下彭城,毕竟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作为攻城一方那是非常吃力的,能不能取得胜利,这只能使用计谋,就看徐州的陶谦会不会总计。 虽然两人这相处模式看起来很诡异,特别是后面那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那个,看他们的王爷简直能柔情出水。 景恬不想说什么我不疼之类糊弄他的话,他肯定是不信的,那样说了,他反而是会担心。 黑洛炎肯定是知道她住在这边的,二十分钟就到了,还要化妆呢。 第258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7) 包警官:“……打赏主播?” 看不出来,那老头还挺会赶潮流。 九万:“对,不信你们去问,他要是不承认,可以查他手机。” 又诚恳地道,“警官,咱们小门小户,经不起这么花啊!他又退休了,有大量时间看直播。这钱我不拿着,迟早被他败光。就算不把钱当回事儿,也怕他跟哪个老太太跑了!说句不合适的话,您家要有这种长辈,也得管着。” 包警官:“……管着点也对,但 在路上,大胜的欧阳冰冰却一点没有开心欢喜雀跃的样子,反而开着车子一声不吭。 奈何海影潮冲击力实在太猛烈,噬魂擎天猿和青翼木狼抵挡了一会,隐隐坚持不住,身体表面开始溃裂。 “你告诉他,我已经不干净了。之后的事也不用你管了,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钱雨佳道。 马谡听了这些话后,全身发热,额头的汗水一下子就出来了,而且自己在思索,既然刘备知道吕布兵败,更何况连狱卒都能知道,定然是吕布大军已经撤军进了徐州城了,而探子应该早就把消息送给了刘备。 帝雄是一个有着严格帮规的组织,做事情比一些政府部门都要靠谱,这也是为什么亚男会那么有恃无恐。有帝雄罩着,岭南地头上的所谓的大哥她才不会忌惮。 说到这里,他干脆将自己不久之前跑去血魔天狼教见传芳的种种道了出来,加以激励对方。 “天鹰,定位我的坐标,弄辆车子过来接我。”与天鹰联系完,楚岩转过头,看着食尸鬼,而食尸鬼则是看着楚岩,眼神有点不大对劲,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当化身金光神灵的楚歌手持诸天剑一剑劈斩向两条杀气腾腾飞來的黑龙时。两条黑龙感觉到诸天剑充斥的灭绝性力量。立即喷出了两口充斥着浓烈黑暗力量的龙炎。轰击到了诸天剑充斥着灭绝星光般的剑芒上。 张杰仕进到大厅里第一眼就看到对面的华枫,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新洪门老大居然深夜闯入张家别墅里。 “那好!剩下的二十万我会打到你的银行卡里。”那边的万副总听到蓓蕾已经被那些中年人解决的时候,也就放心下来,把手机挂了,也就往自己的高级公寓楼的方向开回去。 她们俩都点了点头,今天主要的事情就算是说完了,大家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突然间,阿莱有些无语伦次起来,问万经理是什么病,他只说了是心脏的问题,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让她不要太过于担心。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就在安雪沫以为对方无人接听的时候,沈星光终于接通。 手机响了起来,是王明,“喂,”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嘶哑,估计是昨晚躺在沙发上着了凉。 从研究院门口到第一道门口大概有500米的样子,这是一条冗长的通道,有些闷热,不透风,像极了末世前的隧道入口,昏暗的通道两侧点着数根日光灯。 就在这个时候,林峰突然变招,那只脚收了回来,改成一拳朝苏何的腹部打去,林峰看见苏何并没有反应过来,便运转了真气到拳头上,一拳打在了苏何的腹部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这个青年目光一冷,他感觉刚才一掌轰在陆鸣身上,简直就像是轰在一块不朽的金刚上,根本轰不动。 而制药厂大概在半个多月之后,也能投产了,昨晚牟辉阳就给着急的徐劲松说了,制药厂招收的员工,自己最多只需要对他们培训一天,就能够独立上岗了,将着急这事的徐劲松给安抚住了。 第259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8) 谭志雄和黄桂秀看着那小竹竿,手脚都在颤抖,想逃又知道逃不掉,一个劲儿哀求。 “筱暖,我们再也不敢了,这回就算了吧!” “我们一时糊涂,跟你赔礼道歉,以后一定听话!” 九万铁面无私地道,“不行,违反家规就得接受惩罚,谁也不能例外。” 谭予辰直接跪下,“筱暖,我没有报警,没有违反你的规矩,别把我也算上啊!” 在他腿上,断过五根小竹竿了。 很疼,钻心入骨的疼。 而且这玩意儿很邪门,不管头天晚上打得有多狠,第二天都不留痕迹,验不了伤。 九万不为所动,“一家人分什么彼此,你们每一个,都能代表另外两个,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温筱暖也求过很多次,他们都不肯放过她,没有半丝怜悯。 谭予辰把妻子当成出气筒,谭志雄坚信女人就得打,黄桂秀幸灾乐祸,自己吃过的苦头,想让儿媳妇也吃个够。 最后,温筱暖死他们手里了。 啪、啪、啪! 九万先一人平均地赏了三下,再慢慢来。 等三人涕泪俱下,深刻反省完,小竹竿也断了,九万这才揭穿谭予辰,“你爸妈报警,是你撺掇的吧?” 谭予辰徒劳地狡辩,“我不是,我没有!” 上个周末,他在会馆充当道具时,被打得差点休克。 很绝望,就借了路人的手机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报警,还教了他们怎么说,重点是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己。 爸妈也答应了,果真一个字也没提他。 不料温筱暖一张口就往他身上猜。 他简直怀疑温筱暖在自己身上安装了监视器。 九万眼神蔑视,“敢做不敢当,只敢躲在背后当狗头军师,连自己的父母也利用,你也配叫个人。” 谭予辰:“……我没想利用他们!” 是有一点点利用的心思,但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老人报警更能引起警局的关注,谁知还是拿她没办法。 九万也不跟他争辩,只淡淡道,“记住我这句话,如果法律不能保护我,那么也保护不了你们。同理,如果能保护你们,那么也能保护我。” 谭予辰细细品味,眼里的光越来越淡。 他爸妈也一样,第二天早上不用九万催促,就主动回了工地,车钱他们有。 因为,九万没把他们的工钱全部要走,每月给他们留三百。 不是一人三百,是一共三百。 包吃住的情况下,足够了。 对于儿子谭予辰,他们现在有些心冷。 昨晚,谭予辰为了逃脱惩罚,竟然想把所有罪责推给他们。 虽然他们也并不想出卖他,还打算好了不管温筱暖怎么逼问,他们都不会把他牵扯进去。 可他主动撇清,还是让他们难过。 想让父母给自己挡枪,这儿子靠不住啊! ……温筱暖没说错,他就是在利用他们! 谭予辰还不知道爸妈对自己很失望,每个周末都乖乖去会馆当沙包,不,当助教。 除了他之外,王月梅的老公邢家豪、李慧的老公赵勤志也来兼职,工作内容跟他一样。 九万还给那两人算工资,但不发给他们,发给他们的老婆。 王月梅和李慧不好意思要,九万硬给。 就当租用教学道具了。 刘萱已经出师,第二个月却还来交会费,九万没收,告诉她不用浪费钱了,自己在家练。 其他人出师也照章办理,不多收一分钱。 王月梅很佩服她,又担心这样下去会赔本……想做好事,先得满足自个儿的温饱。 但出乎她的预料,会馆的收益每月都在增长,她的工资也越来越高。 因为,不仅另外几个城区有人跑来报名,天南海北的也有人来,甚至还有外国人。 彼岸女子健身会馆火了。 旁边那条半死不活的美食街,也因此而重新繁荣,好几家小店给会馆送来鲜花和锦旗。 王月梅想不通,“怎么就火了呢?” 她们也没怎么打广告呀,最多就是印点宣传单。 九万:“这得感谢刘萱。” 这小姑娘在网上讲述了自己的真实经历,引起很多人共鸣,另外几位出师的也去跟帖,发酵一段时间后,突然就爆了。 只能说网络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她也是这时才知道,被家暴的人竟有那么多。 略一思索,租了更大的场地,又聘请几位出师者回来当教练。 其中没有刘萱,她还在念高中,想考医科大学,以后当医生。 不过九万并没有宣传推广孙大仙,也不让王月梅等人多提。 其一,她对这套女子健身术有信心,只要刻苦训练,真的能起到奇效。 其二,借的力气,始终是借的,不如自己本身立起来。 只有受害者试过了不行,或者情况比较紧急,她才允许推出孙大仙。 第260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19) 新的会馆也不远,就在老会馆附近。 一进门就是刻在假山上的会馆座右铭:若你身处泥淖,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放弃,相信自己的能量,祝愿我们都能渡过人生的苦海,到达幸福的彼岸。 这话很励志,在网上被转载多次,还上过热搜。 新来的学员几乎都会跟座右铭合影,算是个打卡点。 温亦暖得意地道,“姐,我没说错吧?” 刻座右铭是她的主意,那天她听姐姐讲了“彼岸”的寓意,深受触动,一直记在心里。 趁搬家,斥资打造了这块座右铭。 算是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九万笑道,“我妹真聪明!” 但生意太好也不全是好事。 人多了,是非就多。 一天下午,九万正运用谭予辰讲解健身术要领,有个学员忽然举手,满脸不忍地道,“温教练,为什么您要用真人示范呢?” 九万对这个学员有印象,因为她来报名的时候,走路一瘸一拐,她说是摔的。 但几位教练都看得出来,是被打的。 因为她们几乎都受过类似的伤。 不过也没揭穿,这种事很难堪,没必要挖人伤疤。 以后努力练习健身术,就能保护自己了。 ……实在练不好,也还有孙大仙。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叫樊琪琪。 九万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樊琪琪唯唯诺诺地道,“没有没有,只是看谭助教很痛。” 谭予辰:……总算有人为我发声! 心里内牛满面。 九万:“哦,他很痛,然后呢?” 樊琪琪见大家都在看自己,紧张地绞着手指,小声道,“也,也没然后,就是觉得,可以用人体模型。” 王月梅和李慧要说话,九万抬手制止,耐心地道,“人体模型是死的,人是活的,练不出来。很多体育赛事,比如羽毛球、乒乓球、游泳、拳击等都有陪练。你们来我这儿学健身术,如果我用人体模型,那不是糊弄你们吗?几个陪练还是请得起的!” 樊琪琪懦弱又倔强地道,“可,可谭助教要被摔坏了,这也不是体育赛事,不争名次,不用这么认真吧……” 有位学员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道,“哟,这是心疼上了?省省吧,这又不是你老公!” 健个身也能遇上奇葩,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其他学员纷纷附和,“对啊对啊,有这闲心,回家心疼你老公去吧!” “我来彼岸,就是冲着有真人陪练。” “温教练别听她的!” 樊琪琪被众人指责,又羞又气,眼里都有了泪水,“你们不觉得谭助教很惨吗?温教练拿他当沙包,一点都不尊重他!” 谭予辰:……是啊是啊,我很惨! 内心深处很感动,终于有人看到我的苦! 但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用目光感谢樊琪琪,默默低头坐在一旁。 看在樊琪琪眼里更可怜了,“怎么能这样折腾一个人呢?” 站在她左边的一名学员皱眉道,“你知道温教练跟谭助教是什么关系吗?” 樊琪琪:“知道,夫妻关系。谭助教以前还家暴过温教练,可他现在不是改了吗?一家人,应该和和美美的,家和万事兴嘛!” 这些事情,网上有人扒过。 说是温教练长期遭受谭助教的家暴,忍无可忍,暗中健身习武,终于在某天成功反击谭助教,又开了这家会馆,旨在帮助更多被家暴的妇女同胞。 跟逆袭爽文似的,很吸引人,她也是看过那些帖子才来报名。 可她没想到,真实的温教练竟然这么暴虐。 温教练压根没把谭助教当成个人! 拿他示范各种招式,说打就打,绝不客气。 她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心惊。 而且,她也不相信瘦弱的温教练打得过又高又壮的谭助教,谭助教不还手,肯定是因为爱,所以才千依百顺,各种配合。 温教练太不知足了! 只顾着立人设,不顾老公的死活。 她甚至怀疑谭助教是不是真的家暴过温教练。 ……就算是真的,如果温教练以前就是这种性格,那么被打也不冤。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跟樊琪琪说话的学员不敢置信地道。 别的学员,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樊琪琪。 樊琪琪被看得不自在,无辜且无助地道,“是啊。” 她说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看她?就像看个异类。 谭助教作出了巨大的改变,温教练不该原谅他吗?一直抱着过往放不下,内心不得安宁,折磨的也是自己啊。 忽听一声冷笑,“今儿开眼了,见到真佛了。樊琪琪,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买张机票去西南,再转大巴、动车去乐山,让乐山大佛站起来,你坐下去。坐在那个位置,才配得上你的慈悲。” 说话的是一名老学员。 已经出师了,但经常到会馆义务帮忙。 樊琪琪眼里泪水弥漫,“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 有人接话,“你只是心疼男人。” 不但心疼自家的,连别家的也心疼。 第261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0) 九万微一抬手,所有学员安静下来,除了樊琪琪。 她还在哭诉,“我说了句实话,你们就合起伙来挤兑我……” 王月梅听得火大,“什么实话?你想为谭助教打抱不平,也得看人家领不领情!” 转头问谭予辰,“小谭,你来这儿当助教,是自愿的吗?” 谭予辰立刻点头,“自愿的,完全自愿!” 开玩笑,他敢说不自愿吗? 王月梅又对樊琪琪道,“听见了吗?” 樊琪琪嘀咕,“他自愿,正说明已经悔过自新了呀……” 九万打断她,回到最初的话题,“樊女士,你觉得我不应该用真人示范,应该用人体模型?” 樊琪琪:“对!” 用真人太残忍了,她看得心惊肉跳。 九万:“那你就是不认同我的教学理念。” 转身对王月梅道,“王教练,给樊女士办理退学手续吧,费用也全退。” 虽然樊琪琪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但她愿意吃点亏,把钱全部退给她,反正也不多。 樊琪琪慌了,“我没想退学!” 她很爱她的老公,老公也很爱她。 但她老公所在行业竞争非常大,压力非常重,有时候会通过打她来释放压力。 每次打过后,他都很后悔,哭着向她道歉。 她也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他。 只是,如果她学会了健身术,就能在老公打她时躲开,或者让他冷静下来,事后彼此都不痛苦。 她也比较过了,彼岸女子健身会馆的收费最低,效果最好。 老公也同意她来,还给了她报名费。 可见老公真的爱她入骨。 九万轻叹,“樊女士,你这样就很矛盾啊,不认同我的教学理念,还跟我学什么呢?” 樊琪琪并不是机灵人,被九万用逻辑套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王月梅挽着她的胳膊往办公室走,“来来来,咱们赶紧办,放心,温教练说了全退就全退,绝对不少你一分钱!” 樊琪琪不想走,可她挣不脱王月梅的束缚。 九万又对在场所有学员道,“还有人不认同我的教学理念吗?” 大家都摇头。 她们之前对男人已经有了恐惧,温教练一次又一次打倒谭助教,让她们直观地知道,男人也会疼,也会狼狈,也能战胜。 九万:“那有什么意见吗?” 说出来,她一并退款。 有人举手,一本正经地道,“温教练,我觉得咱们会馆收费太低廉了,应该增加点!” 她去过多家健身会馆,彼岸的女子健身术最好,学起来简单,用起来有效,真正为女子量身定制。 区区399,根本配不上它的价值。 而且,收费低,就会让人轻视或者不珍惜。 就像是把昂贵的金银珠宝放在廉价的塑料袋里,包装拉低了档次。 如果会费是3999,她不信樊琪琪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污染大家的耳朵。 九万:“……不了,价格不变,这是原则。” 总感觉某些学员比她还操心会馆的收入问题。 之前就有人建议她加价,但她开这会馆又不是为了赚钱,够本再加一点点盈利就行。 至于那些因为收费低而不信任会馆的、觉得这套健身术不行的,就随她去吧,法渡有缘人,无缘莫勉强。 总不能因为她们,就把限制设高,导致另外一些人得不到帮助吧,没这个道理。 399虽不多,却也是很多人从自己嘴里省下的。 听见九万这句话,大部分学员松了口气。 她们可不是富人,没多少闲钱。 又觉得自己不厚道,七嘴八舌地道,“温教练,要不,您加个一两百?” 多了承受不起,一两百还是可以的。 还有人说,“或者您开直播带货?” 九万敬谢不敏,“算了算了。” 她可没有当网红的兴趣。 晚上温亦暖来会馆,听说了这件事,十分愤怒,恨恨道,“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粥!” 九万笑道,“没坏,好着呢,这种人是少数。” 温亦暖叹道,“虽是少数,却让人心寒呐!” 幸好姐姐想得开,不然得多郁闷。 ……话说姐姐会不会太想得开了? 不禁问道,“姐,你不生气吗?” 九万云淡风轻,“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世上人这么多,要允许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活法。” 何况她还见识过人世间的极恶。 樊琪琪这样的,最多算糊涂,在反派里都排不上号,更没资格让她动怒。 温亦暖:“……姐你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 第262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1) 姐妹俩都以为,这事儿到此为止。 钱退了,人走了,还能有什么纠纷呢? 然而现实永远比小说魔幻复杂。 一个月后,樊琪琪把彼岸会馆举报了,虽然是匿名举报,但从她在网上发出举报信的那一刻,九万就自然而然有了感应。 举报的内容是会馆宣扬封建迷信,谋取利益。 九万再一次被传到警局,问话的还是包警官。 “温女士,你是否让你会馆里的学员信奉一位孙九万孙大仙?” 九万:“不是全部学员,只是部分。” 包警官斟酌道,“咱们信仰自由,但如果利用这个来谋利,就违反了相关法规。” 九万:“没有谋利。信奉孙大仙的,和不信奉孙大仙的,收费都是一样,每月399元,你们可以去查。” 包警官:“没有别的供奉或者布施?” 九万摇头,“没有,就这399,还可以赊账。” 包警官:“不管怎样,以后还是别宣扬了。” 399元确实不高,比其它会馆便宜得多。 他也知道温女士说的是实话,这个片区里,彼岸会馆是人气很高的企业,收费低是彼岸的一项特色。 只不过,有人举报,受理了就得调查核实。 九万:“可能还是得宣扬的。” 包警官:“……为什么?” 九万:“因为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包警官:“能详细说说吗?” 九万慢慢道,“可以。其实,孙大仙是我编造出来的,华夏神话史中,并没有这位神仙。” 包警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铿锵有力地道,“这点不用特别说明,所有神仙都是编造出来的,或者是后人把前人神化了!” 身为地府特使的九万看了他三秒,才继续道,“您也学过心理学吧?有时候,处于困境中的人们需要一点心灵上的支撑,才有勇气面对现实。所以我灵机一动,编造了孙大仙。” 包警官表示理解。 对于鬼神的信仰本就是这么来的。 他了解过温女士的经历,甚至想象得出,当初绝望悲观的温女士,是怎样祈求上天的帮助,怎样幻想出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孙大仙,从而鼓起勇气,勇敢地反抗丈夫的暴行。 很幸运,她成功了。 却没有止步于自己的小家庭,而是开办了彼岸女子健身会馆,不仅仅是健身,还为被家暴者提供帮助。 个人角度,他很欣赏温女士。 不是每个被家暴者都能走出来,还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空。 局里上下,都对温女士评价很高。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据我们所知,你大学不是心理学专业,是后来自学的吗?” 九万点头,“是的。有一阵子,我心态很差,想弄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又没钱看心理医生,就买了些书自学。” 包警官冷不防问道,“你那套女子健身术,也是自学自创的?” 九万微微一笑,“对。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我可能在这方面有些天赋。” 包警官笑道,“不是有些天赋,是非常有天赋!” 他分析过那套健身术,像是从实战中提炼出来的,简洁利落,没有花花招式,有种直击要害的犀利感,很适合女子练习。 温女士的实战,应该就是跟她丈夫谭予辰。 他也不认为温女士具备这种天赋有多奇怪,有些人确实天生就擅长某方面,例如围棋、桌球、数学等等。 只是这些天赋未必会被发掘出来,被埋没的大有人在。 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到孙九万这个名字?” 九万:“……那天,我正在看西游记,刚好看到孙大圣出世。” 包警官不明所以,“然后呢?” 九万:“然后我就想,万一孙大圣有个妹妹,她也许会叫孙九万,跟孙大圣一样不畏强权,嫉恶如仇,勇于抗争!” 包警官:“……不能说毫无相关,也确实关联不大啊!” 正常人谁能想到孙悟空的妹妹叫孙九万?不是应该叫猴妹吗? 九万跟他对视几秒,自暴自弃,“好吧不是看西游记,是看三国,合肥十万送人头那一集。” 包警官:“……孙十万的妹妹孙九万?” 怔了会儿,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道,“温女士,你糊涂啊!哪怕叫个张九百,当张辽的姐妹,都比叫孙九万强得多啊!” 九万无语。 谁叫自己当初啥也不懂呢。 不过,九百哪里比得上九万?要怪就怪孙权无能,留下这么个大笑话,害得她也被连累。 也怪楚江王,偏要在她准备取名字时打麻将,偏要出九万! 包警官:“还能改吗?” 九万:“……哪家神仙能随便改名号?” 包警官遗憾地道,“也对。” “孙九万大仙能保护我”这个心理暗示已经种下,要是突然改成别的,未免显得儿戏。 走完流程,让她离开了。 这事儿无论怎么看,都没有违法的成分,人家信个大仙,一不骗钱,二不害人,三没有邪.教仪式,只是想要点心灵上的慰藉,跟看心理医生一样的效果,局里管不着。 而且这位大仙还什么都不要,简直是绿色有机无污染。 要连这都管,别的就更得管,肯定被民众骂死。 第263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2) 王月梅、温亦暖等人正在会馆里焦急地等着,见她回来,连忙问道,“没事吧?” 九万笑道,“放心,没事。” 王月梅拍拍胸口,虔诚地向四周拜了拜,“多谢孙大仙保佑,多谢孙大仙保佑!” 她曾提议在会馆为孙大仙设神龛奉香火,筱暖却不同意,还说心诚则灵,香火供奉不重要。 真是位淡泊名利的好神仙! 九万:……真仙就在你面前! 温亦暖愤愤道,“八成是樊琪琪举报的!” 自从开办这会馆,姐姐没有跟任何人红过脸,除了谭家和樊琪琪。 谭家应该没那胆子举报,樊琪琪是唯一的嫌疑人。 所以她搜索了樊琪琪的社交账号,最新一条动态是,“某些人为了谋取私利,树立人设,竟公然宣扬封建迷信。这种邪门歪道走不长远,总有一天会塌房,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不就是证据么? 九万:“无所谓。” 温亦暖不甘地道,“难道就任由她污蔑?咱们不能反告她吗?” 她也知道孙大仙这事儿,跟包警官的看法一致,就是个心理上的作用。 九万意味深长地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了坏事会有报应的,我们不必管。” 温亦暖只是从樊琪琪发的动态去推断,她却连樊琪琪是在什么情况下举报都查清楚了。 虽然她不曾刻意宣扬,但也没交待保密,因此会馆内知道孙大仙的也有好几位。 樊琪琪来了半个多月,也听说过。 从会馆退学后,她又遭遇了几次家暴。 她老公罗扬帆找的理由是,竟然连个出钱消费的女子会馆都待不下去,废物,垃圾,丢人,没半点用处。 这本来只是罗扬帆家暴的借口,没有这一个,也会找另一个。 但樊琪琪由此恨上彼岸会馆,觉得都是因为被会馆退学,才惹得老公生气。 在她心里,老公无错,自己也无错,彼岸会馆罪大恶极。 前几天,她被打得太疼,忽然想起被学员们传得神乎其神的孙大仙,于是半信半疑地呼叫孙九万救我,可她对会馆本就抱有怀疑,又怎么会虔诚地相信呢?况且她反抗的信念也不够坚定,因而九万接收不到她的求救。 她觉得被欺骗了,很是恼怒。 新仇加旧恨,促使她写了举报信。 这几天她都在等待着相关部门的回复。 只能让她失望了。 九万也并不想报复樊琪琪,因为,不需要她做什么,樊琪琪本身就已经惨到家。 她那老公罗扬帆,比以前的谭予辰还凶残,只是嘴上比较会哄人,每次家暴后都道歉,承诺一定会改,顺便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一次两次无数次,樊琪琪被哄得服服帖帖。 甚至还认为罗扬帆深爱着自己,否则的话,他为什么不打别人只打她呢?打她后为啥这么痛苦呢? 有一回,她被打得跑回娘家,父母找了一帮亲戚为她出头,揍了罗扬帆一顿,当时她很爽快,过后又心疼了,怪亲戚们多管闲事,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之后就没有一个亲戚肯帮她了。 父母却不能不帮,一边帮,一边被她埋怨。 她与罗扬帆是真正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不管打得有多重,只要罗扬帆一认错道歉,两人立刻又恩爱如初。 对此,九万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祝福、锁死。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她救。 这天中午,俞警官带了个名叫胡娟美的中年女人来会馆,请九万开导开导她。 局里私底下流行一句话,治家暴,就得找温筱暖,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事先在电话里沟通过,所以九万对胡娟美的情况略有了解。 胡娟美的老公是做销售的,而且还是公司销冠,口才一流,逻辑自洽,是顶级puA大师,打她的同时还给她洗脑,每一次家暴,都能说成胡娟美的责任。 常用话术套路是,“如果你不怎么怎么样,我就不会打你。” “我打你也是被你逼的,都是因为你怎样怎样。” “这件事情你自己想,有没有错?” 销冠这张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一般人不是对手。 偏生胡娟美又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经常不由自主顺着家暴男的思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最终导致的后果,不但身上常年带伤,心灵也倍受摧残。 其实,别的被家暴者,也或多或少会陷入自证陷阱,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被他这么对待。 只是胡娟美要更严重一些,精神已经快要崩溃。 如此下去,不用她老公施暴,自己就会走极端。 第264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3) 将人接到自己办公室,九万给她倒茶。 虽然已到中年,且神情憔悴,还是能从胡娟美脸上看出几分风韵,年轻时的她,必然是个漂亮姑娘。 “谢谢!” 胡娟美拘谨地道谢,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 她知道俞警官送她来彼岸会馆是为了什么,也知道温筱暖是很有名的反家暴人士,帮助了很多不幸的女性。 但她的问题很复杂,不在于家暴,在于她浑身都是毛病,没一点本事,适应不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像她这样的人,活着都多余。 又没有勇气自杀,只能勉强活,活到哪日算哪日。 俞警官是个好人,眼前的温筱暖也是好人,可她们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 因为她早就是一滩烂泥,无可救药。 胡娟美捧着茶杯低下头,等着温筱暖给自己讲大道理。 很多人讲过、她自己也能倒背如流的大道理。 可等了半天,温筱暖还是没出声,她心里有些奇怪,悄悄抬头,就见坐在对面沙发的温筱暖双手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像是在打游戏。 十五分钟过去,她还在打。 胡娟美坐不住了,试探着开口道,“温女士。” 九万战况激烈,头也不抬,“嗯,有事吗?” 胡娟美:“……俞警官送我来的,让您开导我。” 九万:“哦,等一下。” 打完这一局才放下手机,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不需要开导,你好得很。” 胡娟美:“……是吗?” 九万:“对啊,你比一般人优秀千万倍。” 胡娟美:“……您别开玩笑了。” 用陈大川的话说,她就是个没有残疾证的残废,哪及得上别人?跟优秀二字更是无关。 等等,温女士是在挖苦她吗?可她们都不认识。 难道她刚才哪里犯了错,得罪了温女士? 胡娟美一颗心提起来,忐忑不安。 九万正色道,“没开玩笑,你胡娟美不但异常优秀,还很自负,想当圣人。” 胡娟美被她这句话砸得晕头转向,感觉很冤枉,匆忙辩解道,“您误会了,我没有啊!” 她从小就很谦虚,朋友们对她的评价也没有自负这一条。 至于想当圣人什么的,更是胡说八道,她做梦都没这么狂妄。 九万反问,“如果不想当圣人,那你为什么要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呢?” 胡娟美愣住。 ……有吗? 九万冷嘲热讽,“据我所知,只有圣人才会时刻反省自己,力求完美无瑕,无错无过。你虽然还不是圣人,却和圣人有着相同的思维,佩服,佩服!” 胡娟美:“我,我,我没有……” 九万冷淡地道,“祝你早日成圣。请回吧,恕不远送。” 胡娟美没想到她会赶自己走,惶恐道,“温女士,我……” 九万做出送客的手势,“胡女士,我是有缺点的普通人,哪有资格开导立志当圣人的你呢?请吧!” 胡娟美不善于纠缠,只得提起包包离开。 下楼梯时,脑海里轰然一片,为什么温女士说她想当圣人?她没有啊,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温女士还说,如果不想当圣人,为什么要用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走得也越来越慢。 是啊,她不是圣人,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偶尔做错事怎么了?偶尔犯回蠢怎么了? 普通人就是有缺点的! 陈大川也有! 他自己都不是圣人,为什么要用圣人的标准来衡量她? 只要一有机会,他就拿着放大镜挑她的错处。 饭做软了、菜做咸了、地板不干净、孩子学习不好、衣服搭配不合适、只会看脑残剧、不懂得维护邻里关系…… 在陈大川眼里,她像个弱智,什么都做不对。 可事实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定义不了她! 她不是圣人,不必要求自己事事精通,十全十美。 一个念头像闪电划过昏暗的天空:有问题的不是她,是陈大川! 胡娟美站住,忽然坐在楼梯上嚎啕大哭。 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胡娟美边哭边摇头。 工作人员也不再多问,只是陪她坐着,细心安慰她。 哭够了,胡娟美上楼回九万的办公室,“谢谢您,温女士!” 九万微笑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想通的。” 道理胡娟美都懂,她只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把叶子搬开,她自然就看清了。 胡娟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含泪道,“还是谢谢,谢谢!” 如果不是温女士用“世上无圣人”点醒她,她还陷在那个漩涡里出不来,只会一味自责,自己把自己给逼死。 陈大川真坏啊! 第265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4) 回去后,胡娟美很快请了律师打离婚官司。 这律师还是九万介绍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广泛的人脉,而且不需要自己去发展,人家自己找上门来谈合作。 离婚过程中,胡娟美才发现,陈大川早跟一位未婚女同事勾搭成奸,那女同事还怀了七个月的身孕,眼下辞职安胎。 她也很聪明,没有声张,而是悄悄拍下了证据。 到会馆闲聊时,胡娟美叹道,“他是想逼死我,给小三让路。” 现在刑侦技术那么发达,陈大川如果动手杀妻,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逃脱的可能性都很低,但如果将她逼出精神病,再暗示她自杀,事情就简单多了。 温亦暖也在场,和胡娟美、王月梅一起痛骂陈大川,又有点不解,“这渣男大可提出离婚,为什么非得害人?” 害的还是自己的结发妻、孩子的母亲,他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胡娟美叹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财。” 一旦离婚,她就要分家产。 陈大川认为家里每分钱都是他赚的,一分都不舍得给她。 可他似乎忘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首付她出了一半,房贷她也还了六年,第七年开始没有还,是因为孩子生了场重病,她的薪水都用在医疗费上。 从那年起,就形成了她管孩子花费,陈大川管房贷的模式。 她也没有计较,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呢?都是家庭支出。 但是,孩子的花费虽然多却不明显,房贷却是清清楚楚。 慢慢的,陈大川感觉这房子是他一个人买的了,妻子的付出他看不到……纵然看到,也会视而不见。 所以他压根不愿意离婚。 丧偶,才能保住他的财产,让他和小三继续衣食富足。 温亦暖听得不寒而栗,喃喃道,“不怕渣男有力气,就怕渣男有心计!” 更恐婚了肿么破。 九万明白她的心思,鼓励道,“看上谁就大胆地去追,追不上就算,追上了就结婚,健身术你练得很好,怕什么!” 王月梅笑道,“对,还有咱们呢,你受气了打个电话,咱们都去给你撑腰!” 胡娟美的告诫则是,“爱是一种美妙的情感,你可以爱上一个男人,但永远不要失去自我。” 只要不失去自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温亦暖作势拱手,“谢谢各位姐姐,记住了!“ 又笑道,“好男人也是有的,不会每个都那么坏,对吧?” 彼岸会馆就像个被家暴者聚集地,才会有这么多典型。 王月梅和胡娟美都说对,九万却道,“重点不是他人好人坏,是你自己。” 赌一个人是好是坏,风险太大了,毕竟再好的人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变坏,所以赌注应该压在自己身上。 温亦暖满脸钦佩,“没错!” 还是她姐境界更高。 —— 胡娟美的离婚官司打得很顺利,一是律师给力,二是陈大川家暴并且精神虐待,三是她提供了陈大川出轨的证据。 她的诉求也基本达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归她,家里大部分财产也归她。 陈大川给小三花的钱,属于夫妻财产,也被追回一半。 法官秉公断案,全都有法可依。 结束后,陈大川等在法庭门口,狠狠盯着胡娟美,恨不得挖她的肉。 这就是他不想离婚的原因,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发达前……敢情他一直在给胡娟美打工。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过错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养育孩子的责任,他只知道自己亏大了。 胡娟美平静地道,“你以为我还怕你吗?不,再也不怕!” 陈大川指着她骂道,“贱人,你给我等着!” 如果不是这贱人只会生女儿,生不出儿子,他也不会出轨,不会被她害得几乎净身出户。 胡娟美立刻叫来法警,告他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申请到了禁止令。 九万知道这件事后,担心陈大川出阴招,抽空看了几眼。 顺便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悄悄告诉胡娟美,胡娟美笑破肚皮,直呼报应。 也许是故意想让胡娟美难堪,解除婚姻关系的第二天,陈大川就跟小三领了结婚证,还在朋友圈里大秀恩爱,配文“感谢上天让你我相遇,爱你,此生不渝!” 等孩子出生,果真是个儿子,陈大川欢天喜地,直呼陈家有后了,又在朋友圈里刷屏,说什么“初为人父,请多指教!”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和胡娟美的两个女儿,早被他抛之脑后。 就连他的一些朋友,都觉得这小子太过分了,不要前妻可以,怎么连女儿也不要呢?从此跟他减少往来。 满月宴办得很隆重,胡娟美不请自到,给他送了一大捧绿草。 第266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5) 陈大川担心她砸场子,警惕地道,“你什么意思?” 胡娟美微笑,“没什么意思,前来贺你喜当爹而已。” 陈大川:“……胡说!” 胡娟美施施然道,“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做个亲子鉴定。但不做也行,你不是很爱她吗?那就好好帮她养儿子吧!她和孩子他爸都会感谢你的,反正你也想要个儿子,至于是谁的儿子不重要!加油哦!” 说完转身就走。 听见这番话的宾客不少,脸上五颜六色,眼里都闪动着吃到大瓜的兴奋光彩。 陈大川铁青着脸,看向结婚不久的新妻。 她脸上的慌乱说明了一切。 更离谱的是,奸夫也在席中,还是陈大川的好兄弟,见他要打那娘俩儿,赶紧冲出来阻止。 满月宴差点酿成惨案。 这事儿被人发到网上,陈大川成了当月最大的笑话,人送外号活该侠,为网友们贡献了好几天的快乐。 会馆里知道这事儿的学员,也笑得很大声。 “这就是现世报啊!” “没错,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叫他想要儿子,这会儿得偿所愿了!” “哈哈,谁的儿子不是儿子,养着呗!” 但陈大川显然没那么大度,坚决不养别人的儿子,暴揍新妻一顿,起诉离婚。 通常哺乳期内是不允许离婚的,可他情况特殊,并提供了亲子鉴定的检测报告,上面明晃晃写着不支持他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 他那小三上位的新妻还振振有词,这能说明什么呢?孩子不是你的,感情还在呀!以后也叫你爸,为什么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 也不承认出轨,因为孩子是婚前怀的,不是婚后。 婚前她和陈大川没领结婚证,彼此都自由,也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真要说背叛,也是陈大川背叛了前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这些话,听得陈大川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气个半死,直骂无耻。 ……他心目中天真乖巧还有些笨的小女人,竟有这样的真面目,叫他大受打击。 不管怎样,婚还是离了,但为了让新妻尽快松口,他又付出一大笔,还赔偿了之前家暴她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本就不丰裕的钱包,彻底空了。 工作也大受影响,上至老板,下至保洁,人人都知道他为了小三抛妻弃女,结果小三怀了他好兄弟的孩子,如果不是前妻提醒,他可能要当一辈子大冤种。 走在公司里他都抬不起头。 但被同事们嘲笑还是其次,主要是老板觉得他这事儿闹得太大,损害公司形象,又不愿意支付赔偿金,便将他从销售调到后勤,让他坐冷板凳,明里暗里逼着他主动辞职。 可他兜里没钱,不敢轻易辞职,宁愿在公司里苦熬。 除了身体上的殴打,现在公司对他做的一切,正是他曾对胡娟美做过的。 有时候他也想,这可能就是报应。 胡娟美从共同朋友口中听到这些,叹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拿陈大川没办法,小三和公司却把陈大川收拾得老老实实。 陈大川还多次找她复婚,呵,哪怕世上只剩他一个男人,这婚也复不了一点。 让她最为高兴的是,两个女儿都支持她,没有为了所谓家庭的完整劝她复婚。 如果劝了,她会伤心的。 她也成了彼岸会所的编外员工,一有空就去帮忙,以自身经历鼓励还在坑里的姐妹们。 九万根据她的长处,特意设立了个心理咨询室。 也给她发工资。 胡娟秀索性转成正职,正儿八经当成份工作。 事情虽多,九万也没有忽略了谭书阳,经常带他出去玩。 他现在已经上小学了,九万特意将他送去温亦暖任教的那一所学校,早上她送,放学温亦暖带回来。 温父温母也帮了很大的忙,她没空时,谭书阳就交给他们。 在爱里成长的谭书阳性格阳光,活泼可爱,是学员们的开心果,每次去会馆都能收获一堆笑容和拥抱。 按理说,他不应该记得以前那些阴霾,温家也没有跟他灌输“你爸爸是坏人”的思想,但他跟谭予辰就是亲近不起来,无论谭予辰怎么讨好,他都显得疏离而客气,像对陌生人。 温父悄悄跟九万说,“这孩子不简单,以后有大出息!” 九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软萌萌的一个小团子,看不出哪里不简单。 她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有大出息,只希望他健康快乐,衣食无忧,一生平安。 这也是温筱暖对儿子的期望。 第267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6) 一天上午,学员们正在场地上练习着,忽然有个男的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会馆老板在哪儿?给我出来!” 他运气很好,九万恰好就在旁边。 定晴一看,有点印象,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不是樊琪琪的老公罗扬帆吗? 走过去问道,“找我有事?” 罗扬帆上下打量她,语气很冲,“你就是老板?” 九万:“我是。” 两人说话间,樊琪琪也犹犹豫豫地进来了,下意识站到罗扬帆身侧,小心翼翼挽他的手。 罗扬帆一把甩开,喝道,“别来虚情假意这一套,滚远点!” 他声音太大,学员们有些不安,全都扭头看过来。 九万扬声道,“继续练,别停!” 大家又都转回去了,但都竖起耳朵,关注这边的事情。 樊琪琪咬了咬唇,委屈地道,“老公,你不要怪我,是她教唆我的!” 罗扬帆:“谁?” 樊琪琪一指九万,“她,温筱暖!” 罗扬帆喝道,“就是你教唆我老婆打我,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九万看着他们表演,同时暗示王月梅报警。 樊琪琪添油加火,“以前我到这儿健身的时候,她就每天都给我洗脑,让我回家对付你!” 老公跟了很久的一个项目,被同事抢了,这一阵心情很不好,昨晚又打她。 其实,她一直偷偷练习在彼岸会馆学到的女子健身术,因为太疼,不由自主地还手,竟然把他打得鼻血直流。 可她没想下手这么重的,是这套健身术有问题! 昨晚她陪老公去医院,又哭着道歉许久,老公才勉强原谅。 但老公想不通,她娇娇弱弱的,怎么能打伤他? 在他的一再逼问之下,她只好老实交代,是学了彼岸的女子健身术。 老公就想来彼岸找温筱暖算账。 她极力阻止,不愿意让老公来,因为温筱暖上面有人,上回她举报温筱暖宣扬封建迷信,竟然没有激起半点儿水花! 官商相护,她怕老公吃亏。 可她越阻止,老公越生气,甚至怀疑她有外心……她也不敢告诉老公自己举报过彼岸会馆。 因为如果说了,老公肯定问她为什么举报?就会知道她曾经想让个什么孙大仙来收拾他。 他会更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那就来吧,她也不信温筱暖真能一手遮天! 如果敢让老公吃亏,她就闹到网上去,让彼岸会馆彻底坏了名声,赔个底朝天! 樊琪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狠狠地盯着九万。 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到彼岸报名,什么都没学到,还被这群女人欺负,回家白挨老公几顿揍。 九万彬彬有礼,“请问你是?” 樊琪琪一愣,“你不记得我了?!” 她跟彼岸会馆也算有些恩怨,温筱温竟然不记得她? 九万:“我该记得你吗?” 樊琪琪:“……我是樊琪琪!” 一瞬间心里涌上种恼怒,像是唱了独角戏。 九万偏头想了想,“哦,是你啊,心疼我老公的那位。你自己不是有老公吗?怎么还心疼别人的老公呢?” 樊琪琪大急,“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老公深爱她,对她很有占有欲,要是信了温筱暖的胡言乱语,回家肯定对她动手。 虽然这种动手是出于爱,可,可打在身上也疼。 罗扬帆果真狐疑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樊琪琪赶紧解释,“真的没什么!老公,你信我!” 罗扬帆不信,但也想着先处理正事要紧,她那点破烂事儿,回家再问也不迟。 瞪她几眼,转头看九万,牙齿咬得咯咯响,握紧双拳怒吼,“欺人欺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九万疑惑地道,“你,不知道你老子是谁吗?那你得回家问你妈啊,问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罗扬帆大怒,一巴掌扇过去。 他敢说动手就动手,是因为现在会馆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因是工作日,就连充当教学道具的谭予辰、邢家豪、赵勤志都不在。 女人嘛,最多会些花拳绣腿,那什么健身术估计就跟体操一样,他也不认为老婆能打伤自己真是因为练了健身术,只是巧合。 一再逼问,只是想找茬揍她。 她供出彼岸会馆也好,医药费有着落了,要是操作得当,还能讹上一笔精神损失费。 想多讹一些,得先让这温筱暖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小老板们最怕的,就是他这样的恶人,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破财消灾。 罗扬帆仿佛已经看到粉红钞票在向自己招手,眼里满是算计。 说时迟那时快,九万侧身,踢腿,倒! 砰! 罗扬帆眼冒金星,后脑剧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 第268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7) 九万俯身,淡淡道,“你的声音像狮吼,你的面容像豺狼,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不,不能,只能吓到你老婆。在我眼里,你连纸老虎都不是,是纸老鼠。” 打败这样的小卡拉米,她真是毫无成就感。 甚至觉得有损自己一世英名。 但没办法,来都来了。 又对学员们进行现场教学,“他们的声音可能很大,他们的表情可能很凶狠,其目的是虚张声势,在心理上对我们形成压制。如果我们中招,就会害怕,就会助长他们的气焰。所以不要慌,不要乱,不要让他看出你的胆怯,要冷静地思考应对之策!” 没错就是这样! 学员们用力鼓掌。 “啊啊啊!” 樊琪琪这时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去扶罗扬帆,“老公,你怎么了?痛不痛?” 温筱暖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敢打她老公,她要告得她倾家荡产,还要让她吃牢饭! 罗扬帆张着嘴大喘气,痛得说不出话。 樊琪琪泪水哗啦啦,用力摇晃,“老公你别吓我啊!呜呜呜你快起来呀!” 一边摇一边瞪九万,“我老公要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 罗扬帆被她摇得恶心,头一偏,吐了。 九万怕他被呕吐物堵住气管,死在这儿污染地面,只得揪着衣领提起来。 罗扬帆努力维持着凶神恶煞的眼神,“呃,我要去告你……” 不赔他一百万,这事儿都没完! 九万侧头看门口,“警察来了,告吧!” 上门闹事而且先动手的是罗扬帆,会馆里的监控、学员们都能证明这一点。 她是自卫,且没有过度,罗扬帆还能好好地站立着说话。 所以这对癫公癫婆拿什么告她? 她一个非人,都知道法治社会不能蛮干,罗扬帆竟然敢,不得不说是真的很勇。 一个寻衅滋事罪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出警的恰巧是章警官、俞警官,简单问了事情经过,把双方都带回警局做笔录。 上警车时,罗扬帆还叫嚣,“你等着,老子绝不和解!” 九万:“巧了,我也是。” 樊琪琪哭着控诉,“两位警官,她无故殴打我老公,打得特别狠,你们把她抓起来……” 九万送她最后一句忠告,“小心点,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会有血光之灾!” 樊琪琪像是抓到了大把柄,激动地对两位警官道,“你们听见了吗?她恐吓我!” 章警官专心开车,俞警官:“什么,你们说什么?我没注意听,到局里再说吧。” 九万无语,也不再多话。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些事该顺其自然。 她没料错,警局最后果然给罗扬帆定了寻衅滋事,处以行政拘留十五日,罚款一千元。 罗扬帆心里一万个不服,但不敢在警局闹。 也不敢到彼岸会馆闹。 因为事后回想起来,他感觉温筱暖真有功夫,轻而易举就能放翻他,还能控制着力道不出伤痕。 而且他现在跟樊琪琪一样,都以为温筱暖背景深厚,上面有人,否则警局怎会那么护着她? 像罗扬帆这样的家暴男,最擅长窝里横,在外面其实很怂。 那天敢去会馆找麻烦,一是听樊琪琪说过工作日会馆里全是女人,二是想讹点钱。 等他发现彼岸会馆是个硬茬子,就不敢再打这主意了。 九万拿那一千块钱买了牛奶和钙片,无偿供应给学员们。 这也算是那对癫公癫婆给会馆的贡献吧。 王月梅笃定地道,“等他被放回家,我猜樊琪琪会被打得很惨。” 这种事她太有经验了。 家暴男在外面吃了亏,又找不回面子和里子,怎么能不拿老婆撒气呢? 但她无法同情樊琪琪。 事实上,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经算她善良。 ……樊琪琪都给会馆惹多少事了!欠她的啊? 十五天后,罗扬帆回家,果然将一腔怒火发泄在樊琪琪身上。 樊琪琪先是跑回娘家,她爸妈护着她,被罗扬帆推打辱骂,她却又跟罗扬帆和好了。 下一次她再回去,发现娘家换了锁,爸妈不在,电话也打不通,邻居说他们去外地旅游,近期不会回来。 也没有哪个亲戚愿意收留她,只好报警。 警察来了要抓罗扬帆,她又拦着不许抓,罗扬帆也保证不会再打,还当着警官们一再表白,说她是自己今生唯一的真爱。 樊琪琪感动得一塌糊涂,有情饮水饱,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几次三番,那个片区的警察无奈得很。 大约两个月后,邻居报警,警察赶到罗家时,樊琪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罗扬帆不见踪影。 因抢救及时,樊琪琪没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罗扬帆也只逃了两天就被抓住。 会馆里的学员们之前厌恶樊琪琪,觉得她不知好歹,又作又矫情,此时却没有一个说她活该,都是物伤其类,一声叹息。 练起健身术也更刻苦了。 关键时刻,这能保命。 九万又叮嘱大家,“男女体力天生悬殊,打不过就不要强撑,要运用自己的智慧!” 第269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8) 樊琪琪事件,对谭予辰的触动也很大。 但触动他的不是樊琪琪被打成植物人,而是罗扬帆只逃了两天就被抓住,判了十一年。 经常在九万面前念叨,“到处都是监控,去哪儿都要身份证,他竟然还敢逃!天罗地网,插翅难飞啊!人呐,就不能犯法,犯法必被捉!现代刑侦技术,比以前的先讲得多!” 又说,“如果当时不跑,主动把他老婆送去医院,应该不会判很重。当然了,他要是不打他老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家暴是错误的,我已经悔悟,他却还一错再错,最终害人害己!” 九万听得好笑,“你是怕我打死你吗?放心吧,不会的。” 首先,她能掌握好自己的力道,不会轻易打死他。 其次,她想让人五更死,谁敢三更索他命? 就算一不小心打死了,魂也得留在身体里,哪个无常敢来拘? 谭予辰干笑,“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又没有失去理智,怎么会打死我呢?” 实际上,他是真的怕,才会借这个机会提醒温筱暖:打死我,你也逃不掉! 温筱暖有时看他的眼神,不像看活人,像看死物。 好几次,他都以为温筱暖要下死手了。 而他无路可逃。 只希望罗扬帆的下场,能对温筱暖起到警示的作用。 谭予辰的小心思,九万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有些感叹。 樊琪琪被罗扬帆打成植物人,这一辈子算是毁了,虽然没死,也比死还惨……除非奇迹发生,她能醒来。 谭予辰的重点却是罗扬帆被判十一年,还妄想以此警示她。 一个鲜活的生命随风凋零,区区十一年算什么?轻如鸿毛。 但在谭予辰心里,这是非常严重的代价。 他的立场也依然是施暴者的立场,心底深处共情的不是樊琪琪,而是罗扬帆。 呵,他还常说自己已经悔改,根本没有。 现在装模作样地认错,只是因为打不过她。 如果打得过,会继续打下去,直到打死。 但也无所谓,她又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因为她不是他的家长或者老师,是来替苦主报仇消怨的地府特使。 通过报复他为苦主消解怨气,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对了,他爸妈也是帮凶,不能落下。 九万抽空看谭志雄和黄桂秀,越看越有趣。 ……老年偶像剧看过吗?有那味儿了。 黄桂秀这大半辈子,都活在谭志雄的阴影下,以他为天,以他为地,逐渐丧失自我意识。 也习惯了他的打骂和贬低,甘之如饴。 如果不出意外,老两口会这样一直活到死。 但九万来了,将他们扔到工地,也打破了两人的固有相处模式。 黄桂秀做饭好吃,得到工友们的一致好评,深受欢迎。 反观谭志雄,帮厨帮得乱七八糟,还要黄桂秀为他收拾,说话也不中听,工友们都很嫌弃。 于是黄桂秀慢慢发现,被她视为天地的老公,并没有那么厉害,也没有那么强大。 而她自己,也不是他口中一无是处的废物。 相反,她很能干。 她每个月的工资是四千六,谭志雄只能挣一千八,虽然这钱他们拿不到,包工头直接转给恶霸温筱暖,温筱暖再给他们一人转一百五,但也能证明她比谭志雄有用得多。 换言之,没有谭志雄,她也能养活自己,还受人尊重。 那她为什么要受谭志雄的气呢? 找到了自己价值的黄桂秀越想心理越不平衡。 谭志雄再想打她时,她就不想忍了,大声哭喊,引来工友们帮忙,大家七嘴八舌,把谭志雄骂了一顿。 其中有位李大爷,老伴去世五、六年,一直没有再娶,对黄桂秀很有好感,觉得她干净利索,温柔勤快,经常给她献殷勤。 还悄悄跟她说,谭志雄脾气暴躁,配不上她,让她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一来二去的,黄桂秀就有些动心,看谭志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跟李大爷走得很近。 谭志雄哪受过这个?暴跳如雷,又想打黄桂秀,反而被李大爷打了几下。 黄桂秀跑出来哭着说,你们不要为我打架! 谭志雄骂李大爷是奸夫,黄桂秀是淫妇,奸夫淫妇没安好心,败坏社会风气,该拉去杀头。 李大爷则让他嘴巴放干净点,说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自己是仗义执言。 三人闹了半晚上才消停,之后还常常对线。 这情感纠缠,简直了,不亚于年轻人。 九万远程吃瓜,工友们近距离围观,都找到了一个新的娱乐项目。 第270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29) 谭志雄还打电话跟儿子告状,但谭予辰自己都是一地鸡毛,帮不了他,最多只能打电话给黄桂秀,劝她跟谭志雄好好过日子。 黄桂秀表面上答应,私下里跟李大爷诉苦,这儿子白养了,只在意父亲,不在意母亲。 她也没说错。 这种家庭里成长起来的谭予辰,当然更重视父亲,母亲在他心里像个保姆,没什么分量。 李大爷安慰她,“没关系,他们父子不在意你,我在意。” 黄桂秀的心,又向李大爷那儿偏了一些。 李大爷也挺会,发了工资就给黄桂秀送小礼物,丝巾、护手霜、润唇膏什么的,价钱不高,却能满足黄桂秀迟来的少女心。 有天捧着李大爷送的野花束,她蓦然想到离婚。 温筱暖那个恶霸儿媳死活要赖在谭家,不许予辰离婚,却没说不许婆婆离婚。 定的规矩里没有这一条! 离了婚,她就不是谭家人,不用再伺候谭志雄那死老头,还能逃离温筱暖的魔爪! 以后工资也不用上交了,可以自己花用。 每月四千六,十个月四万六,一年就是五万多,她嫁给谭志雄这么多年,也才攒了五千的私房钱。 离,这婚必须离! 跟李大爷一说,李大爷也很赞同,还保证跟她结婚,以后一定对她好,将她捧在手心。 得到他的保证,黄桂秀心里喝了蜜似的甜,下定决心向谭志雄提出离婚。 谭志雄当然不答应。 想抛下他和儿子,自己脱离苦海?做梦! 而且,黄桂秀既然嫁给他,就是他的人,死了也是他的鬼,哪有半途散伙的道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这么大年纪被抛弃,传出去也会被人笑话。 不离,死也不离! 大骂黄桂秀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还威胁要告诉温筱暖。 有李大爷撑腰,黄桂秀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他,但是怕温筱暖,被他吓住了,不敢再提。 ……之前的几次教训,让她牢牢记住了儿媳妇的恐怖。 谭志雄找到拿捏她的窍门,又威风起来,如果她敢反抗,就说要跟温筱暖告状。 九万啼笑皆非,真没想到,她还有这种作用。 一天晚上,忽然接到包工头迷勇的电话,“温姐,不好了,你家老头老太太出事了!快过来!” 迷勇的声音惊慌失措。 九万一边看向工地,一边问道,“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迷勇颤声道,“老太太出轨李大爷,想跟李大爷私奔,老头发现后追出去,撕打中被老太太推入坑洞,我们赶过去时,已经没了气。” 工地上出了人命,他也脱不了干系。 早知道,当初就不收温姐那箱樱桃了。 但温姐后来也帮了他几个忙……唉,只怪黄桂秀老不正经,快六十了还搞外遇,也怪谭志雄,没事就打老婆。 李大爷也有毛病,找谁不好,非得找老公还健在的黄桂秀。 自古奸情出人命,现在傻眼了吧。 九万语调平稳,“有监控或人证吗?” 迷勇:“没有监控,人证就是李大爷,他亲眼看见老太太推老头,老太太也承认了。” 他还以为李大爷多爱黄桂秀,结果一出事就赶紧撇清。 九万:“大半夜的,他怎么看得清呢?老太太也可能是被吓着了,在那儿胡言乱语呢。” 迷勇迟疑道,“可是……” 九万打断他,“没有什么可是。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黄桂秀和李大爷私奔,老头追出去,但没追上,不小心自己跌到坑洞里。黄桂秀、李大爷听到声响,返回去看,叫喊起来,惊动了工友们。大家拿着工具跑过去救人,却已经来不及。” 随着她的讲述,迷勇脑海中就像有了清晰的画面,觉得真是这样。 九万又道,“那个坑洞在危险施工区,你已经设置了足够的标识,平时也提醒过大家,没有责任,我们家属也不会追究。” 迷勇:“……你老公呢?” 好奇怪,他还没说,温姐怎么知道那坑洞在危险施工区? 但这小小的疑惑很快就消失了。 九万:“放心,他是很通情达理的。” 她并不是想要保护黄桂秀,只是不能让谭家任何人有案底,免得以后谭书阳政审通不过。 当晚她和谭予辰赶到工地,警察也到了,初步勘查,现场跟她与迷勇说的一模一样。 谭志雄身上,也没有任何人为撕扯的痕迹。 所有证据都已经被她抹除。 黄桂秀、李大爷和现场工友的记忆,她也做了一点点模糊。 之后法医鉴定,谭志雄的死亡是意外。 黄桂秀、李大爷有道德上的责任,但没有法律上的。 工地也没有责任,正如九万所说,包工头迷勇已经在周围设置了足够多的警示标识,平时也提醒过。 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施工单位还是给了五万的慰问金。 谭予辰还想多要,被九万一个眼神止住。 第271章 家暴男去死去死(30) 事后他问为什么,九万嘲讽道,“当这事儿多光彩呢?你爸家暴成性,老打你妈,你妈跟人私奔,你爸追出去才摔死的。你要是想闹得人尽皆知、脸面尽失,就尽管去要赔偿!” 谭予辰想了想,不觉得父亲有什么错,只觉得母亲丢人。 爸爸打她多少年了,以前都能忍,为什么现在忽然不能?还不是因为到了工地,认识李大爷,心就野了! 她背叛的不只是爸爸,还是他们这个家庭。 不过他也认为这事儿面上无光,没有去闹,只是狠狠揍了李大爷一顿,李大爷也不敢还手,悄悄跑回了老家。 都没跟黄桂秀告个别。 黄桂秀本来就不是多么坚强的人,接连遭遇老公死亡、情人抛弃这两件事,大受打击,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而且,虽然九万模糊了她的部分记忆,但将谭志雄推到坑洞摔死时的恐慌,还是留在了潜意识里。 经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口中喃喃自语。 九万让她回老小区,又让谭予辰每天下班后去照看,周末的陪练都不用来了。 她还担忧这些事成为谭书阳的心理阴影,委婉地跟他解释生死的概念。 谭书阳依在她身边静静听完,如释重负地道,“妈妈,梦是假的,梦不会成真!” 他好开心啊,再也不害怕了! 九万:“……梦?” 她方才说了一大堆,没提到梦字。 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谭书阳的眼神里,忽然有种成人似的忧伤,“是的,梦!” “妈妈,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到你带着我逃走,被奶奶看见,叫来了爷爷和爸爸,把我们拖回家,然后爸爸拼命打你,爷爷、奶奶都说打得好。” 也许是太难过,谭书阳顿了顿,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后来,你被爸爸打死了,我也被爸爸打死了。他们把我绑在你身上,从窗口推下去。” 说着指向客厅里最大的窗户,“就是那道。他们跟别人说,你得了精神病,带着我自杀,害了我的命。但我知道不是,不是!” 九万沉默片刻,将他揽入怀中,“对,不是!妈妈没有得精神病,也没有自杀!” 原来这才是谭书阳不亲近谭予辰的原因。 他梦到过真相。 谭书阳伏在她怀里,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太可怕了,妈妈,太可怕了!” 九万抱紧他,“宝宝,这么可怕的梦,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呢?” 这小孩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也是真能藏事儿,难怪温父说他不简单。 谭书阳呜呜地哭着,“不能说,不能说,我害怕噩梦变成真的!” 现实跟梦境,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他有时甚至分不出哪些事是真,哪些事是假。 也不敢说破,怕说破之后,是他最恐惧的那一种。 直到爷爷谭志雄意外死亡,他才确定,妈妈和他好好活着才是现实,那可怕的死亡是梦境。 他断断续续地倾诉,九万听得目光幽深,柔声道,“那么,我们让现实再真实一些,好不好?” 她不急着弄死谭予辰,原因之一是不想让谭书阳承受丧父之痛,谁知谭予辰是谭书阳的噩梦。 那谭予辰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她也打得够够的了。 小竹竿断了好几捆,温筱暖应该也消了些气,只差临门一脚。 谭书阳含泪点头,“好!”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现实再真实一些,但他相信妈妈。 三个月后的某天,谭予辰照顾黄桂秀时,两人发生争吵……其实他们几乎天天都在吵,只是这次特别激烈。 谭予辰骂黄桂秀不知羞耻,没有个母亲的样儿,老了还跟人私奔,害死了父亲,黄桂秀骂谭予辰狼心狗肺,不念自己生养之恩,生他不如生块叉烧。 又说他是个窝囊废,连自己的老婆也管不住,在家当重孙子。 母子俩撕破了脸,都往对方最痛的地方下刀。 谭予辰气极,忍不住推了黄桂秀一把。 当时两人站在客厅中央,离窗户还有段距离,但不知怎的,黄桂秀竟然尖叫着凌空倒飞,撞碎了窗户上的玻璃,跌出窗外。 谭予辰吓了一跳,连忙追过去,到了窗边没站稳,也往下跌。 不过,由于楼层不算高,两人没有当场死亡,到医院救了一夜才归西。 这也是九万为那个小区的房价做的最后的努力。 客厅里的监控证明,黄桂秀因老公谭志雄之死而郁郁寡欢,多次想要自杀,都被儿子谭予辰拦了回来。 但这一回,她趁谭予辰不注意,猛然跳窗。 谭予辰一脸惊慌地跑过去,腿脚一滑,随她坠下。 所以这不是罪案,是一环扣一环的意外,如果谭志雄没死,黄桂秀就不会自杀,也就不会带累儿子。 外人提起来,都说这家人真倒霉。 为了谭书阳未来的国考,九万也是煞费苦心。 办完丧事,谭书阳认真地跟九万说,“妈妈,我不想姓谭,想跟你姓温!” 九万:“没问题。” 温父温母没有传承姓氏的执念,从来没有提过让他改姓,九万也觉得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是谁才重要,但既然他不想姓谭,那也行。 为他办了各项手续,正式改为温书阳。 看着自己证件上的新名字,温书阳轻轻舒了口气,感觉噩梦终于远去。 若干年后,他果真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当上了法官。 那些令他惊惧的往事,也如云烟飘散。 而九万的彼岸会馆遍地开花,成为著名的反家暴反虐待、关爱妇女儿童机构,跟官方都有合作,庇护了很多受害者。 温亦暖见姐姐实在太忙,索性辞去工作,入职彼岸,帮她处理各种琐事。 出师的学员们,也都尽力回馈会馆,让其蒸蒸日上,这是真正的女性帮助女性的力量。 至于孙大仙,虽然无庙宇也无香火,却存在于许多人信念中,被大家视为保护神。 九万离开那一天,温书阳紧紧握着她的手,低泣道,“妈妈,我爱你,也爱那位妈妈!” 他有两位妈妈,一位在梦境,一位在现实。 两位妈妈都爱他,他也很爱很爱她们。 第272章 公主很忙(1) 这一次,崔判官也早早在祭坛等候。 对降落祭坛中央的九万笑道,“孙大仙回来了?辛苦孙大仙!” 拯救尘世中那些平凡普通的妇女儿童,事情琐碎繁杂,没多少技术含量,有时还会被埋怨,所得的荣誉也不高,但在他看来,却跟救世一样,都是大功德。 九万谦虚地笑道,“不苦不苦,都是孙大仙应该做的。” 温筱暖这个任务看似无聊,也施展不出她太多能力,却让她见识了很多人心,于她也有进益。 崔判官仔细看她,没有,还是没有道德金光。 虽然她接这项工作的初衷不是为了道德金光,可天道公平,做了坏事扣福德,做了好事加金光,结算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贡献,早该金光闪闪了。 何况,她在人间打出了孙大仙的名号,无数人时时念诵,信奉膜拜,也该影响到她的本体。 别的暂且不提,道德金光肯定早已加身。 然而没有。 她不但是因果绝缘体,连金光也绝缘吗? ……还是说,天道没有资格给她结算? 崔判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敢再想下去。 三炷香已经在青铜香炉里燃到底部,苦主温筱暖幻出身影,无声地向九万道谢,随后散开。 下一个任务,九万接过状纸刚要细看,又被崔判官抢回去,诧异地道,“这是碎片世界。” 九万:“什么意思?” 崔判官抖了抖状纸,向她展示,“看,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一整张纸上撕扯下来的,这就是碎片世界。” 九万:“……这种解释,是不是草率了点?” 状纸像碎片,就叫碎片世界?老头糊弄谁呢! 崔判官笑道,“并非老夫信口开河,碎片世界看似完整,但到了地府就会现出本真,这位苦主的魂魄,边缘也有锯齿状,凝出的状纸才会像碎片。” 九万还是不明白,“所以碎片世界到底是什么?” 崔判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正常的世界一般很大,以你上个任务为例,温筱暖的人脉关系之外,还有别的家庭、别的城市、别的国家,无论温筱暖知不知道,都客观存在着。碎片世界却只存在一些特定的人和物,通常还会有个位面之子,这位面之子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九万有点懂了,“就像是正常世界的一个角落?” 崔判官:“对!” 九万好奇地道,“那这种角落是怎样形成的呢?” 崔判官:“凡人与神,共同铸造。” 九万:“……怎么说?” 崔判官:“有些凡人想象力比较丰富,会杜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神要是看见了,觉得有意思,便会以这故事为蓝本,开辟碎片世界。” ……这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将故事影视化吗? 好家伙,资本选中故事,最多拍成电影电视剧,是虚假的,神却是直接让故事成真。 不愧是神,玩儿得挺大。 九万不禁问道,“神这么无聊?” 崔判官幽幽反问,“神不无聊吗?” 九万:“无聊吗?” 崔判官:“不无聊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结束了这没有营养的对话。 崔判官轻咳一声,“神无不无聊,咱们不知道,但碎片世界就这样形成了。” 神分两种,一种是后天成神,数量很多,法力低微,例如地府这些官吏,虽然也能说是神,倒不如说是有神职。 另一种是先天神,极为稀少,与天地共生,居于虚无缥缈间,无法窥探,无法揣测,也无法接近。 他和楚江王暗中猜想过,九万也许就是某位先天神的分身,位阶还很高。 因为无聊,所以分出一缕神念到地府游历。 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没有道德金光,都加到大神身上去了。 既然有神喜欢游历,那么有神喜欢创世也不奇怪。 九万又问,“碎片世界的魂魄,也归咱们地府管?” 崔判官心说你还入戏挺深,真把自己当地府的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儿,以后地府多个大靠山。 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似温和实则霸气地道,“举凡会死的生灵,都归咱们地府管,无论来历如何。” 九万疑道,“你不是说苦主的魂魄锯齿状吗?想必碎片世界的其他魂魄也一样,怎么能投胎转世呢?” 崔判官轻描淡写地道,“怎么不能?最多转世后智商或情商低一点,多转几次,魂魄就能补全,也就正常了。” 很多世界发展极快,人口也多,要是没有碎片世界的魂魄作为补充,还不够用呢。 九万:“……好吧!” 总感觉有点儿戏。 但,生命也许本来就是一个偶然。 第273章 公主很忙(2) 崔判官又道,“碎片世界,也有可能成长为正常小世界。” 九万:“怎么成长?” 崔判官双手一摊,“不知道,只知道有这种可能。” ……啥也不知道,要他何用? 九万:“好了给我状纸吧。” 崔判官递给她,“对了,我得提醒你一点,碎片世界规则不全,有些显著的特点。” 九万边看边道,“什么特点?” 崔判官:“里面的人,要么比较弱智,要么比较癫,行事不能以常理推之。但他们的悲伤和喜悦也是真实而强烈的,才会有苦主来到妄心殿。” 九万没说话,匆匆看完。 ……确实比较癫啊! 等崔判官用通宇横宙镜打开通道,不慌不忙地跃进去,还有空跟他挥手,“再见,老头!” 崔判官也赶紧挥手,“再见,九万!” 心里很欣慰,这次她总算记得道别了。 —— 九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花厅里,主位坐着一男一女。 略一回想,就知道这两人是谁。 男的气宇轩昂,容颜俊美,是苦主的丈夫宋瞻霖。 女的娇柔纤细,清丽无双,是宋瞻霖的小妾贺星儿。 而苦主名叫钟宜舒,乃是当朝皇帝的六女儿,太子唯一的同胞妹妹,封号荣昌。 她的母亲吴贵妃深得皇帝宠爱,且后位空悬,吴贵妃就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代摄六宫事,风头无两。 背靠父皇、母妃、太子哥哥这三座大山,钟宜舒完全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也能在天下横着走。 以前她也确实骄纵张扬,并不是贤良淑德那一款。 但现在,驸马宋瞻霖正命令身为公主的钟宜舒,向小妾贺星儿赔礼道歉。 钟宜舒也打算听从他的命令。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因为爱。 宋瞻霖文采出众人物俊逸,号称诗书画三绝,三年前,十五岁的钟宜舒对他一见钟情,在父母面前撒泼打滚,求得他为驸马。 听说他喜欢温柔文静的女子,钟宜舒硬是收敛了自己一身的脾气,向他喜欢的方向转变。 可惜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反而越来越挑剔。 见九万站着不动,宋瞻霖面无表情地催促道,“还不快些!” 九万挑眉,“你想让我干什么?” 宋瞻霖有些不耐烦,“不是我想让你干什么,是你养的狸猫冲撞了星儿,吓得她连做几日噩梦,难道不该赔礼?” 贺星儿在一旁嘤嘤嘤,“霖郎,姐姐不想赔礼,便不要赔罢。星儿微贱,就是被那狸猫吓死,也是命里注定,哪敢让姐姐致歉。只盼霖郎与姐姐从今往后举案齐眉,事事顺遂!” 宋瞻霖素来见不得她哭,怜惜不已,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莫说那没影儿的话,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抓着那狸猫就打死,再不让它吓人。星儿要保重自个儿,与我白头偕老!” 贺星儿很感动,“霖郎!” 宋瞻霖也很感动,“星儿!” 两人执手相望,情意绵绵,不知天地为何物。 九万只觉眼都要瞎了,大喝一声,“聂乘风何在?” 公主下降,皇帝给了五百府兵,聂乘风便是统领。 “末将在此!” 聂乘风身着甲胄,大步迈进花厅。 九万多看了他两眼,高大挺拔,英武不凡,好个武将模样! 暗暗吐槽钟宜舒没眼光,放着这样的聂乘风不爱,偏偏爱上绣花枕头的宋瞻霖。 “派人去找本宫的踏云奴,要活的,找不到,便不要回来了!” 踏云奴,是那狸猫的名字。 聂乘风洪声应道,“是!” 迅速出去安排好人手,又回花厅外候命。 听她也让人去找肇事的狸猫,宋瞻霖给了她好脸色,微笑道,“也不一定要活的,死的也成,给星儿看一眼安了心,也就罢了。” 荣昌虽不肯向星儿赔礼道歉,抓回狸猫也算赎了罪。 九万心说想得美。 与其说是踏云奴吓着贺星儿,不如说是贺星儿吓着踏云奴。 她见钟宜舒喜欢这只狸猫,就想抓起来剥皮,再把皮制成风领送给钟宜舒。 幸好踏云奴野性未除,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在最后一刻逃了,没被她的丫鬟抓着,她反诬赖踏云奴惊吓了自己。 宋瞻霖也不管事实如何,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为她撑腰。 九万让聂乘风派人找踏云奴,是怕这无辜的小猫猫被宋瞻霖的人先找到或杀死。 第274章 公主很忙(3) 但贺星儿跟宋瞻霖不愧是真爱,想法也一样,以为荣昌公主再次服软,先示威地看她一眼,又看宋瞻霖,柔弱地道,“星儿不敢看,星儿怕!” 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收拾得乖顺服帖。 可见,夫君的爱才是一切,身份地位都是虚的。 宋瞻霖宠溺地道,“那就不看,为夫替你看。” 贺星儿娇声道,“霖郎真好!” 九万微微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出脑残剧。 崔老头说碎片世界比较癫,她从钟宜舒的状纸上也看出碎片世界比较癫,但哪及得上现场观看。 而且这也不是比较癫,是非常癫! 每一个人,似乎都不太正常。 宋瞻霖:“……为何如此看我们?” 以往,钟宜舒也经常悄悄偷看他和星儿,目光中带着羡慕、嫉妒,这次却不同。 有点难以形容,就像,就像在看滑稽的小戏。 九万一笑,指着自己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宋瞻霖怔了怔,随即不悦地道,“又想拿身份压人?”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 可他早已说过,不喜欢她仗着家世欺负人,她也保证会改。 怎么,这会儿又要再犯? 九万面容和煦,缓缓道,“公主是君,驸马是臣。正妻为主,小妾为仆。国法家礼,你二人都犯了个遍!” 荣昌公主府的现状,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礼崩乐坏。 就说一条,身为公主府天然的主人,钟宜舒竟然住在偏殿,宋瞻霖和贺星儿住的才是正殿。 为什么呢? 因为钟宜舒想用一颗真心,换回宋瞻霖的爱与尊重。 宋瞻霖竟然也敢不敬公主正妻,甚至随意呵斥,逼着她伺候小妾贺星儿。 他与九族可能没什么羁绊。 ……不得不说,碎片世界真是癫得没边了。 没关系,她慢慢整治。 宋瞻霖沉下脸,“什么国法家礼?当初我与星儿两情相悦,是你横插一脚,才使得我们险些劳燕分飞!眼下种种,都是你自找的!” 此前,他只要说起这些,钟宜舒就愧疚难当,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了一对有情人。 但她又深深爱着宋瞻霖,不能失去他,只能在日常相处中步步退让,以期他能看见自己的好。 还爱屋及乌,真心将贺星儿当成自己的姐妹。 然而九万不是钟宜舒,她有着正确的三观、正常的逻辑,笑吟吟道,“若没有我,你们就能成夫妻?” 宋瞻霖是忠信侯府三公子,贺星儿是他的婢女,从小就贴身伺候他,情份极深。 但两人身份悬殊,就算没有钟宜舒,他也娶不了贺星儿。 忠信侯夫妇不会允许,他自己也没有对抗世俗礼法的勇气。 否则的话,大可抗旨不遵。 事实上,赐婚圣旨一下,他立刻就高高兴兴地接了,没有半分犹豫。 私下里虽有抱怨,却万万不敢让皇家知道。 成婚之后,发现钟宜舒十分迷恋自己,才敢说出贺星儿,恳请钟宜舒成全。 钟宜舒也是个傻的,宋瞻霖说几句好话,她竟然就真让贺星儿入了公主府,成为宋瞻霖的小妾,还不是贱妾,是贵妾。 虽然都是妾,但贱妾无名无份,主母可以随意处置。 贵妾在官府登记了纳妾文书,有名份,主母不能随意发卖。 宋瞻霖心疼贺星儿,还给她找了京畿一户姓贺的小官为娘家,那家人为了攀附宋瞻霖,与贺星儿走动得很频繁,言辞间也多有奉承,贺星儿飘飘然,真把自己当官家小姐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钟宜舒。 正是因为她脑子进了水,宋瞻霖才能跟贺星儿在公主府里双宿双飞,逍遥快活。 九万以为,这些事别人不说,宋瞻霖自己应该心中有数。 谁知他斩钉截铁地道,“能!” 贺星儿满脸崇拜与感激地看着他,像看一个大英雄。 九万:“……你这脸皮,真是厚得让我无话可说啊!” 那就不用再说了。 她怕说多了,自己也传染他的癫。 扬声叫道,“聂乘风!” 聂乘风飞快闪入,“末将在!” 九万:“驸马与小妾贺氏冒犯本宫,拖到门口,各自重责五十大板,以观后效!” 有五百忠心耿耿的府兵,居然还让驸马和小妾欺负成这样,钟宜舒是公主中的独一份。 聂乘风:“敢问殿下,哪道门?” 荣昌公主府占地极广,有很多门,得问清楚。 九万:“正门!” 聂乘风:“是!” 一挥手,数名府兵涌进花厅,要拖宋瞻霖和贺星儿。 贺星儿吓得大叫,宋瞻霖则是大怒,“钟宜舒,你敢!” 九万淡淡道,“直呼本宫名讳,加十板。” 宋瞻霖挣扎着怒吼,“如此暴虐,你不怕被言官弹劾?!” 九万漠然,“污蔑本宫,再加十板!” “我要告到陛下那儿……” 宋瞻霖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还要再骂,但聂乘风不允许他一再冒犯公主,示意属下堵了嘴,与贺星儿一道拖出去。 第275章 公主很忙(4) “殿下,只怕不妥!” 九万命令下得快,聂乘风动作更快,花厅里的宫女、嬷嬷们都有些怔愣,眼看宋瞻霖和贺星儿已被拖走,大宫女春平连忙劝阻。 春平、夏平、秋安、冬安是钟宜舒身边的四大宫女,很得她的信任,相较而言,她最喜欢的是春平,认为春平聪明机灵,踏实能干,视为第一心腹。 九万看她一眼,“何处不妥?” 春平急道,“殿下与驸马夫妻一体,怎能说打就打?传扬出去,有损殿下名声。贺氏也无大错,纵有些许冒犯,您身为主母,又是公主,自当雅量,还请饶恕她这一回!” 九万看向另外三个,“你们也要求情?” 夏平与春平向来同进退,恭敬地笑道,“这会儿打了驸马,过后心疼的还不是您自个儿?至于贺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妾,不值当为她伤了驸马的颜面。” 秋安、冬安沉默不语。 见九万看过去,秋安才谨慎地道,“殿下说得对,驸马与贺氏屡次触犯国法家礼,自该惩治……” 话没说完,夏平就大声道,“秋安,你怎这般恶毒?殿下一时糊涂,咱们该劝着些,你怎还火上添油?” 九万:……当着公主本人的面,说公主糊涂,这种宫女也真罕见,大概只有碎片世界才会有。 秋安很气愤,“我恶毒?哼,你们倒不恶毒,就是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吃里扒外!” 她们是殿下的宫女,不是驸马的,也不是贺氏的。 但也不知为何,春平、夏平总是偏着驸马和贺氏,时常帮他们说话,还撺掇殿下要贤良。 也不是说殿下不该贤良,可殿下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哪里需要像小户女那样缩手缩脚? 如今在她们的教唆下,殿下贤良过了头,驸马、贺氏反而在府里摆起了主子的款,简直倒反天罡。 冬安也道,“没错,你们眼里没有殿下,胳膊肘往外拐!” 夏平柳眉倒竖,指着她们骂道,“再敢胡说,我撕烂你们的嘴,我与春平姐对殿下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冬安胆子小,吓得躲到秋安身后。 秋安很讲义气地护着冬安,脆声道,“忠心不在于说了什么,在于做了什么!” 春平瞪她们几眼,竟然告状,“殿下,您看这两个小蹄子,嘴里没句好话,一开口就胡言乱语,污蔑我们!” 九万微笑道,“我看她们也没说错。” 四大宫女都是一愣。 春平、夏平:……殿下莫不是病了? 秋安、冬安:……殿下竟然向着我们? 九万又叫聂乘风,“此二人心疼驸马与贺氏,本宫成全她们的情义,也拖到大门外,陪二十大板。” “是!” 聂乘风令府兵拖人。 春平、夏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慌叫道,“奴婢知错,殿下息怒!息怒!” 自从当上大宫女,她们就没挨过板子。 但小宫女的时候挨过,还记得那种火辣辣的滋味。 殿下今日怎么了?陌生得可怕。 这几年,在她们的引导规劝之下,殿下已经变得宽和善良,满朝称颂,怎么忽然又跋扈起来? 莫非有人趁她们不在的时候,给殿下进了谗言? 不用说,肯定是秋安和冬安! 然而她们没空瞪人,都忙着求饶。 九万不听,交待聂乘风,“打完送回内廷,说她们心大了,本宫用不起。” 钟宜舒的死,跟这两个宫女大有关联。 说她们吃里扒外都是轻的,后来还伙同宋瞻霖和贺星儿,谋害钟宜舒。 钟宜舒怨气难消,也有她们的原因。 春平、夏平大骇,要是被殿下遣返,又有“心大了”的评语,她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算有上面照应着,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夏平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任凭府兵拖拽。 春平却是悲伤失望地哭道,“殿下,您真的不要奴婢了么?您曾说过,要奴婢伺候您一辈子……” 九万打断她,“可你更想伺候的是驸马。” 宋瞻霖这小白脸也不知有什么魅力,不仅令钟宜舒一见倾心,还迷得春平晕头转向,甘愿为他背叛主子。 “……奴婢,奴婢没有,绝无非分之想,殿下开恩呐!” 春平慌乱地解释。 她确实爱慕驸马,但她不觉得这有错。 将身边的大宫女给驸马,是公主们的一惯作法,既可以分担劳累,又能笼络驸马的心。 所以,自打她得知宋瞻霖将成为荣昌公主的驸马之后,就将自己当成了他的人……公主一眼看上宋瞻霖,她也芳心暗许。 哪料荣昌公主刚完婚,就跟宫女们说,到了年纪让她们外嫁或者婚配府兵,绝不让她们服侍驸马。 就算后来贺星儿入府,公主也没想着用宫女来固宠。 她只好自己想办法,驸马宠爱贺氏,她便投其所好,对贺氏极为友善,果真引起了驸马的注意,夸她温婉识礼。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将驸马的心思拉回公主这边! 公主为何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九万懒得听她废话,一挥手,两人被府兵拖走。 第276章 公主很忙(5) “还有谁想陪几板子?” 九万笑问满屋的宫女嬷嬷们。 无一人敢答话,全都疯狂地摇头。 她们暗地里可能也讨好过宋瞻霖、贺星儿,但没春平、夏平那么明显,得的好处也不多,哪愿意跟他们一起挨打。 没那情份。 秋安、冬安则是又惊又喜……殿下转性了?真好! 九万:“那就干活罢!” 花厅的陈设布置,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宋瞻霖与贺星儿喜欢的风格,她要全部换过来。 主位上他们坐过的两只高脚玫瑰椅,她也不要了,让人丢回库房,换成宽大的太师椅。 又将他们的卧具衣物行李等等,从正殿丢到二门外一个小偏院的厢房。 整个公主府,都尽量抹除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冬安欢喜地问道,“殿下,您要与驸马和离么?” 这又打又搬东西的,过不下去了呀。 驸马虽然容颜俊雅,芝兰玉树,极有才华,性情却有些糊涂,竟然光明正大地宠爱妾室,冷落正妻。 要知道,别的驸马连小妾都不敢纳,他倒好,还敢纵容小妾欺负公主。 虽然贺氏进府是殿下首肯的,他也太过分了些,迟早要出事。 其他人一边忙着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九万笑道,“暂时不离。”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更好报复。 冬安有些失望,秋安嗔道,“离与不离,殿下自有主张,哪用你多嘴!” 可不能学了春平、夏平的坏毛病。 “是,奴婢多嘴了,殿下恕罪!” 冬安警醒,轻拍了自己一巴掌。 九万对她很宽容,“无妨。” 冬安胆小,秋安略显圆滑,但胆小也好,圆滑也好,关键时刻都忠于钟宜舒,最后与她一同赴死。 府里忙忙乱乱、拨乱反正,门外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啪,啪,啪,啪! 宋瞻霖、贺星儿、春平、夏平一字排开,被府兵们绑在长凳上开打。 经常打板子的朋友们都知道,如果不绑住,容易滚落。 而如果不架在长凳上,打起来不顺手。 宋瞻霖先还忍着,不想大哭大叫,以免失了男子汉的体统,只是板子打在身上实在太疼,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跟贺星儿和春平、夏平一样哭嚎。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极为狼狈,早没了平日里风雅俊秀的贵公子样儿。 心里恨得要命,钟宜舒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敢如此折辱他,哼,这种刁蛮妇,以后休想让他喜欢! 这个仇,他迟早要报! 贺星儿、春平、夏平心里也恨,暗暗发誓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叫她好看。 好疼啊,骨头大概都断了! 荣昌公主真正狠心! 他们不知道,府兵还是容了情的,公主殿下没有打死的意思,所以他们手下有分寸,只会让人疼,不会让人死。 荣昌公主府并未处于京城繁华地带,整体环境较为清幽,但也有来往行人。 见此情形,不由驻足围观。 等到认出被打的是驸马宋瞻霖,都大为吃惊。 京城谁不知晓,这是荣昌公主心尖尖上的人,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甚至为他屡次驳了吴贵妃和太子殿下的话。 这样的人物,谁敢打他? 等问清是荣昌公主下的令,大感诧异,今儿个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抬头看看,没有啊,还是东边升起来的。 就有人大着胆子问府兵,“军爷,驸马犯了什么错?” 负责督刑的府兵小头目扬声道,“驸马爷胆大包天,伙同妾室冒犯殿下!” 围观者咋舌,这位驸马冒犯公主不是一天两天了,“伙同妾室”四个字才是关键。 看来,荣昌公主对于驸马宠爱小妾已是忍无可忍。 好事者一传十,十传百,呼朋唤友来看热闹……驸马被打板子,可不是天天都能看的哦。 再说了,荣昌公主特意在门外打,不就是想让大家看么? 还边看边发表自己的高见,“打得不冤,哪位驸马有他快活?” “要我说,还是荣昌公主太过良善,才纵得他忘了本分!” “是啊是啊,要在荣宁公主手里,只怕早像病猫儿似的,大气不敢喘!” “还敢纳妾,还敢在公主府里作威作福,呵!” 第277章 公主很忙(6) 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宋瞻霖羞愤欲死,恨不得生吃了钟宜舒。 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凌辱? 世家公子最后的尊严,让他咬紧牙关,不再哭出声,唯有眼泪哗啦啦的流。 他也知道,这些围观者将会如何传扬他的窘态。 今日之后,他在京中再也抬不起头。 ……真希望天上落下个雷,把这些人全部砸死。 可惜这是大晴天,不但无雷,连雨都没有,他也没有召唤天雷的本事,只能用力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春平、夏平的二十板子打完,小头目令人押交内廷,两人还想见公主一面,收拾自己积攒多年的细软,但任她们哭求,小头目也不答应。 聂统领下达命令时,可没说打完带回府中,而是押交内廷。 军令如山,他怎敢违反。 嫌两人太吵,使个眼色,押送的府兵会意,扯出自己用的粗布手巾堵了嘴,好,现在安静了。 被拖走前,春平拼命看向宋瞻霖,希望他看自己一眼,明白自己为他付出良多。 但宋瞻霖闭着眼睛抵抗痛意,哪有空理她。 “霖郎,救我,我疼呜呜呜!” 贺星儿虽是婢女出身,却因生得美貌,从小倍受宋瞻霖宠爱,几乎没受过皮肉之苦,几板子下来,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下意识向宋瞻霖求救。 在她心目中,霖郎无所不能。 可她似乎忘了,她的霖郎就在不远处,也在挨打。 听她呼唤自己,宋瞻霖扭头看去,又心疼又难堪,勉强端起架子对小头目道,“高长寿,岂不闻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莫要把事做绝!” 高长寿铁面无私,“驸马见谅,标下等只知奉令行事,不知何为留一线!” 宋瞻霖身上疼痛,心头愤怒,“待我与公主和好如初,看你如何自处!” 钟宜舒他还不了解么? 别看此时无情,只要他勾勾手指,放软身段哄上几句,她就会像狗一样听话。 刚才是他用错了策略,不应该跟她硬顶,应该怀柔。 高长寿拱手,客气道,“届时驸马若是降罪,标下一力承担!” 夫妻之间的事最难说,一日吵一日好,何况往日公主对驸马百依百顺,和好的可能性极高,他也怕被算后账,不想得罪本身就是世家子弟的驸马爷。 可聂统领一声令下,岂敢不从? 驸马收拾他,是以后的事儿。 聂统领收拾他,是眼下的事儿。 宋瞻霖见他不给面子,怒道,“你等着!” 高长寿又一拱手,退到一旁,令府兵接着打。 打到四十板时,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宋瞻霖的母亲杜夫人匆匆下车,边跑边哭,“我的儿,你受苦了!” 扑上去护住儿子,喝令府兵退开。 但行刑的府兵不退,他们跟高长寿一样,都是聂乘风调.教出来的,从来都是令行禁止。 不过,聂统领没让他们连杜夫人一起打,便踌躇住了。 高长寿见状,回府叫来几名膀大腰圆的婆子,让她们请走杜夫人。 请不走,就上手拖。 府兵没了阻碍,赶紧继续。 杜夫人怒不可遏,一边挣扎一边骂道,“她怎敢,她怎敢,连自己的夫君也打!” 她这三儿子满身才学,因尚主而未能入仕,已是莫大的牺牲,荣昌公主竟还如此苛待! 好个狠辣的毒妇! 高长寿皱眉,“夫人慎言!” 驸马确实是公主的夫君,但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妻子,是君,是主,岂容旁人非议。 哪怕是驸马的母亲也不行。 杜夫人没空跟他理论,徒劳地叫道,“住手,我让你们住手!” 见府兵们不听自己的,想闯公主府,又被拦住,只得按规矩先送拜帖。 未几,秋安出来,扬声道,“杜夫人请回,公主殿下无暇见你。若是为驸马与贺氏求情,也免开尊口。这二人目无王法,屡次冒犯殿下,为防他们犯下滔天大罪,方才小惩大诫!” 杜夫人急道,“我儿犯了什么法?” 贺氏这小贱人,打死也就打死,她只会拍手称快。 瞻霖却是她的心头宝,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秋安脸一沉,“夫人这是质问公主殿下?” 杜夫人:“……不敢,绝无此意!” 众目睽睽之下,她哪敢质问深受皇帝、贵妃、太子宠爱的荣昌公主? 秋安抬起下巴,“公主降下恩典,惩戒结束之后,夫人可将驸马与贺氏接回忠信侯府,休养好了再回。还不谢恩?” 杜夫人只得憋屈地施礼,“谢公主殿下大恩大德!” 儿子尚主就是这样,她不但摆不起婆婆的款,还得时刻捧着儿媳妇。 别无他法,请救兵也来不及,只能站在一边,揪心地看着儿子被打。 好在没多久,七十大板就打完了,贺星儿早已昏迷,宋瞻霖也是气若游丝。 杜夫人有心扔下贺星儿不管,又怕儿子闹腾,遂一并带走。 第278章 公主很忙(7) 行刑完毕,高长寿回府向聂乘风复命。 聂乘风又来向九万禀报,“殿下,杜夫人已将驸马、贺氏带回忠信侯府。” 九万笑道,“无妨,本宫特许的。” 聂乘风沉默片刻,又道,“杜夫人的娘家表兄李仕康乃是言官,为人最是迂腐,明日只怕会在杜夫人的怂恿之下,上书弹劾您。” 九万:“随便。” 聂乘风:“……其他言官若是听闻,大约也会弹劾。” 言官捕风捉影,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真正的大案不敢盯,只敢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九万一笑,“他弹任他弹,清风拂山岗。” 聂乘风心说殿下真是聪慧,出口成章,不过有些事还是得预备起来,占个先手,“您是否进宫一趟,先跟陛下讲清事情缘由?” 以陛下对六公主的宠爱,只要撒个娇告个状,明日再多言官弹劾也是白搭。 九万胸有成竹,“不急。” 这宫是必须得进的,但她想看一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碎片世界太癫了,她预测不到。 看向聂乘风的目光多了些审视,这人有勇有谋,不是一般的低等武将,在公主府做个默默无名的府兵统领,委实有些屈才。 原剧情里,他有机会另投新主,却没那样做,假装投降,实则带着钟宜舒逃命,途中安排好路线,自己引着追兵往另一个方向跑,钟宜舒才得以逃到下一个城镇,又被春平、夏平出卖,落回宋瞻霖、贺星儿手中,被折磨而死。 之后秋安、冬安也被杖杀。 聂乘风结局如何,钟宜舒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好。 ……公主为何这般看我? 聂乘风脸有些红,却还是挺起胸膛,让她看得更详细。 九万无语,“退下。” 好好说着话,你脸红什么红?弄得跟相亲似的。 傍晚时分,小狸猫踏云奴被府兵们找到,关在笼子里送回内院,九万对猫啊虎啊的没什么偏爱,可这踏云奴长得实在太萌,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皮毛油光水滑,显然把自己养得极好。 不由伸手打开笼子,摸了两把。 秋安急道,“殿下小心,这猫野得很……” 说着忽然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踏云奴竟然乖乖趴着,嘴里还发出软糯糯的喵喵声? 以往公主想摸摸它,得先喂它小鱼干、小肉条,陪它晒太阳,它还爱搭不理的,大家都说这猫脾气不好,该好好训一训,公主却不许,说喜欢的就是它这股子谁也不放在眼里的野性。 今天咋这么乖呢? 九万边摸边道,“也不怎么野。” 小猫猫挺敏锐的,知道她不好惹,立时臣服。 秋安讷讷道,“殿下调.教得好。” 踏云奴叫得娇声娇气,还把小脑袋往公主手里凑,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公主一强硬起来,连猫都懂得察言观色了。 这小东西莫不是要成精? 正闲话着,小宫女急急来报,“殿下,太子殿下到访。” 九万下意识抬头看天,这个点,以她的经验,宫门快落钥了,太子怎还能出宫?也没个人劝着? “舒儿!” 太子钟广源也不跟妹妹见外,得知她在清月阁,立时赶过去。 九万施礼,“太子哥哥!” 不是她故意叫得这么肉麻,是这兄妹俩一向感情深厚,她要是突然疏离,容易掉马。 钟广源一把扶住,笑道,“说过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咱们兄妹间不讲什么礼仪。” 秋安、冬安及一众宫女:……原来我们不是人。 九万:“礼不可废。” 顺势站直,打量这位太子殿下,只见他衣饰华贵,高大英俊,倜傥不羁,败笔在于眼神不端正,有些轻佻之色。 不像一国储君,倒像风流贵公子。 钟广源反客为主,拉着她坐下,一脸疼惜地道,“几日不见,我们舒儿都瘦了!” 九万:……吃了减肥妙药也没这么快。 如果钟宜舒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她明明三天前才从宫里回来。 示意秋安斟茶,问道,“太子哥哥,这么晚出宫,可有要事?” 钟广源先不忙着回答她,看了秋安几眼,笑道,“秋安也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秋安不语,施礼退出清月阁。 太子殿下还是这脾性,一见漂亮姑娘,就爱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还好她头脑清醒,从来没有误会过。 钟广源一拍大腿,乐得眉开眼笑,“这是害羞了?哈哈!” 妹妹身边这些宫女,个个都娇俏灵动,可惜是妹妹的人,他若是索要,传出去会被人笑话,只能过过嘴瘾。 母妃也告诫过,妹妹的人他一个也不能动。 九万头顶三条黑线。 身为当朝太子,调戏个小宫女就这么开心? 很难评。 第279章 公主很忙(8) 眼看钟广源又要逗冬安,九万加重语气,“太子哥哥,你到底有什么事?快些说出来,免得我忧心!” 钟广源笑道,“你呀,就是胆小,这也怕那也怕!今日打了宋瞻霖,吓坏了罢?哥哥怕你吓得睡不着,特意出宫安慰你。” 九万:“……谢谢!” 虽然但是,钟广源还真是个好哥哥。 意识到自己即将玩完的时候,还惦记着给妹妹留条后路。 正因如此,聂乘风才有机会带她逃跑。 钟广源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跟哥哥还客气什么。对了,言官也别怕,哥哥已经派人去警告京中所有言官,明日谁敢在朝上胡说八道,舌头就别要了,家中子弟的前程也别要了。” 九万:……知道你虎,但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虎。 这下好了,言官本来只会弹劾她,现在连太子一起。 言官跟别的朝臣不同,虽然也怕死,其中的某些,却更加渴望血溅金殿,名留青史。 她当玉武帝那会儿,凭武力威压天下,都有不要命的言官弹劾她穷兵黩武呢。 钟广源哪来的自信,以为言官都会被他吓唬住? 不,言官只会高兴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见她脸色不对,钟广源又温柔地道,“舒儿,不要觉得给哥哥惹了麻烦。宋瞻霖那小子早就该打,打死都无事!你打他,哥哥不知道多高兴!” 妹妹鬼迷心窍看上宋瞻霖,他有什么办法?只能成全。 后来宋瞻霖越来越不像话,他看不下去,想教训几顿,妹妹又拦着,让他肺都快气炸。 今日妹妹终于硬气一回,真是普天同庆。 九万大无语……到底是谁给谁惹麻烦啊? 本来事情不大,严格来说还是家务事,言官就算弹劾,皇帝就算申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有太子掺和,还派人去警告言官,性质就变了。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公主,接下来不好收场,太子更不好收场。 皇帝不处罚他们都说不过去。 严重点,甚至能影响到太子的储位稳不稳。 谁料钟广源还没说完,“母妃知道后也很高兴,让我转告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万事有她。跟咱们亲近的那几位大臣,她也派了人去传话,明日宋家若敢跟父皇告状,他们自会反驳。” ……太子警告言官,母妃勾结朝臣? 九万代入一下钟宜舒,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好个荒唐太子,好个跋扈奸妃!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真乃至理名言。 话说你俩坏得可真扁平,活脱脱的反派角色,不得好死那种。 钟广源还在那儿遗憾,“舒儿你也是,太过心慈手软,打都打了,怎不索性把那对奸夫淫妇打死呢?” 打死还更省心。 九万:……还得加上残暴这一条。 不得不说,这母子俩是真的毫无政治头脑。 怎么当上的宠妃,怎么当上的太子? 哦,皇帝那老登树起来的活靶子、挡箭牌。 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心态,微笑道,“打死就不好玩了。” 抛开政治头脑不说,这对母子很在乎亲情,很爱钟宜舒。 钟宜舒也很爱他们。 亲情,在皇家是非常罕见的。 钟广源眼睛一亮,“要留着玩?哈哈,好,好!” 顿了顿又道,“那你知道怎么玩么?要是不知道,哥哥教你!” 九万:“……不用不用!哥哥,天晚了,你快回宫罢!” 钟广源还有惊喜给她,神秘地笑道,“再等会儿。” 拍了拍手,清月阁外传来脚步声。 随后,聂乘风面容严肃地带着一群男子走进来,齐齐施礼,“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钟广源坐直身子,威严地道,“往后好生伺候公主,谁敢惹公主生气,孤饶不了他!” 九万推辞不要,“哥哥,我府里人够用。” 钟宜舒被宋瞻霖与贺星儿欺负,不是因为帮她的人少,是她本身脑子出了问题。 府里这么多向着她的宫女嬷嬷,府兵也极为忠心,一人一拳,都能把宋瞻霖、贺星儿打成肉泥,她却把自己弄得委委屈屈,凄凄惨惨,最后才醒悟过来,也是奇葩。 这娘三个都是奇葩。 第280章 公主很忙(9) 钟广源向她眨眨眼,“傻妹妹,这是哥哥专门挑选出来伺候你的。有文有武,文的知情识趣,武的健壮有力,还全都是美男子,强过宋瞻霖百倍。” 九万先是茫然,过了几秒,猛然睁大眼睛。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罢? 还真是。 钟广源意味深长地道,“舒儿,咱们皇家女儿,可不讲从一而终、贞节牌坊那一套。” 妹妹迷恋宋瞻霖,定是因为见的男人太少。 见多了,就会发现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为了破开妹妹的情劫,他真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机。 天下还有比他更好的哥哥么? 钟广源被自己感动了,见妹妹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鼓励道,“胆子大一点。你与哥哥同为父皇、母妃的骨肉,哥哥能有众多妃嫔,你当然也能有,否则不公平!” 九万:……这言论好熟悉啊,华夏史上那对有名的疯批姐弟刘楚玉、刘子业就是这样的观点。 当然了,刘氏姐弟都没好下场。 讲真,要论开放程度,今人哪及古人。 钟广源又笑道,“父皇那儿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不闹到面前,他不会多管。” 说完怕她不好意思,起身回宫。 九万:……他当然不会管,你们母子三人越荒唐他越高兴,悄悄记着账,到时一锅端。 路过聂乘风时,钟广源忽然顿住脚步,转头对九万笑道,“聂将军也不错。舒儿,哥哥得说你一句,守着宝山不识货!” 如果不是前几年在战场上受了内伤,无法再征战,聂乘风可能已经因功封侯了。 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不比宋瞻霖强得多? 九万头大,“……你快走吧我的哥!” 她得好好想想,这哥哥的太子之位还能不能救。 如果不能,就得她自己上。 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当皇帝,经常要上朝,还得听文臣武将整天嘀嘀咕咕,烦死了。 还是尽量救一下吧……先给他找几位严师,再逼他改掉一堆臭毛病,她可以当个摄政公主,时不时给他敲敲重鼓。 钟广源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九万还在垂眸盘算,忽略了屋里这群人。 排在前头的一位美男子忽然出列,要为她奉茶。 脚步刚动,聂乘风喝道,“站住!” 那美男子诚惶诚恐,“聂将军,太子殿下令我等伺候公主……” 聂乘风打断他,“没有殿下吩咐,不得随意行走。” 美男子只得低下头,“是。” 九万回神,问道,“你们是自愿而来,还是被太子逼迫?” 所有人都说自愿,九万也感觉自己这问题有点多余,就算真的是被太子逼迫,谁敢承认? 又道,“你们有两个选择。其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本宫会与太子说明,不让他怪罪你们。其二,编入聂将军麾下,当名府兵。” 有人迟疑道,“真能离开?” 九万:“能!” 并不想养这么多人好吧。 那奇葩哥哥只顾着送人,没送钱粮。 要是送了钱粮,她更不敢要,因为必然与贪腐有关。 一刻钟后,有五人决定回家,另外十九人留下。 九万看得出,其中几位还打着当她男宠的主意,她也不多说,给过机会了,是他们自己不珍惜。 耽搁了年华可不要怪她。 等他们退出,九万叫住聂乘风,“将军且住!” 聂乘风转回施礼,“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殿下有时候是真的荒唐,竟然给公主送男宠,还一送就送二十四个。 怎么着,按节气送的? 幸好公主没收。 想到此又暗暗告诫自己,公主收不收男宠,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要痴心妄想! 九万微笑道,“本宫仿佛记得,你以前受了内伤,才从北蛮前线调到京城?” 原剧情中,钟宜舒自恃身份,很少跟聂乘风说话,也从来不想了解他,直到逃命路上,才知道聂乘风受过内伤,还渴望着重回沙场建功立业。 钟宜舒希望他能如愿,死后也成了执念之一。 九万也想成全他。 聂乘风声音低沉,“殿下没记错,末将确实受过严重的内伤。” 公主是觉得他受伤不堪用,想换掉他么? 不,他不走! 用了许多人情,花光所有积蓄,他才有机会守护公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也有信心,打败任何一个来接替他的人! 九万:“太医院收藏了许多上古秘方,待本宫有空,替你找一找是否有对症的。” 有这个铺垫,等她拿出神药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她没神药,但她会调理他的经脉肺腑,让他百病全消。 聂乘风心里发热,“多谢殿下费心!” 原来公主是想帮他,不是想换他。 荣昌公主一直这么善良。 无论能否找到治他内伤的秘方,他都心存感激。 第281章 公主很忙(10) 不出九万所料,次日,弹劾荣昌公主与太子殿下、吴贵妃的奏章雪花一样飞向御案。 言官们显然没把太子的威胁当回事儿,也可能当回事了,却更加激愤,舍得一身剐,敢把太子拉下马。 奉承吴贵妃的那些大臣,显然也对她没多少忠诚,转头就把她打招呼这事儿传了出去。 与这二位的所作所为比起来,荣昌公主打驸马,反而只是小事一桩,除了宋家人,没多少大臣在意。 甚至还有人觉得宋驸马对荣昌公主长期不敬,教训一顿也在情理之中。 大家都咬着太子和吴贵妃不放。 也有朝臣为他们说话,但数量不多,很快淹没在声讨太子与吴贵妃的浪潮中。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太子和吴贵妃确实替她解围了。 可惜用的法子是以身相替,于母子三人的整体利益而言,属于杀敌零个自损八千。 不过,皇帝跟以前一样,强势压下所有弹劾,摆明了要保爱妃、爱子和爱女,不许人非议他们。 拉扯几日,朝堂上也就偃旗息鼓了。 但很多事情堵不如疏,疏不如引,皇帝如此作为,只会让臣民们对吴贵妃母子三人更为不满。 哪天要是出了更大点的事儿,皇帝又不护着他们,母子三人会很惨,就像原剧情那样。 老登一直在给他们挖坑呢。 太子钟广源还洋洋得意,跑来跟妹妹说,“舒儿你看,哥哥没说错罢?父皇总是站我们这边的,怕什么!” 九万抬头看他,希望看出点灵光相,然而没有,怎么看,都是个大写的蠢字。 钟广源摸摸自己的脸,笑道,“舒儿看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天潢贵胄,风采无双,但妹妹看得这么专注,还是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九万:“……哥哥听说过捧杀吗?” 钟广源摇头,“没听过。” 九万:“捧杀的意思,便是杀君马者路旁儿。” 一人骑马行走,站在路旁的人夸赞这马好,脚力快,骑马者听得心中高兴,不停鞭策,最终使这马力竭而死。 钟广源还是不懂,“舒儿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九万换种说法,举起手中的踏云奴,“我把这狸猫高高捧起,然后撒手,它从半空摔下来,要么死要么残。” 踏云奴:“喵喵!” 看不起谁呢?这么点儿高度,它能跳几个来回,再高几倍,小爷也能毫发无损,落地就跑。 钟广源怔了半晌,忽然捧腹大笑,“舒儿是说父皇捧杀我们?” 九万:“……难道不是么?” 钟广源边笑边道,“当然不是!” 九万:“何以如此肯定?” 钟广源:“因为父皇爱我们!” “咱们外祖家只是小官,母妃虽姿容出众,却也不是后宫中最为美貌的,父皇爱重母妃,才让她短短五年便从美人晋升为贵妃!还让她代掌六宫,恩宠不断,这是父皇对母妃的真情义。” “再说你我,出生之时,父皇皆龙颜大悦,大赦天下,这是别的皇子公主没有的待遇。所居宫殿,所用衣食,也是皇子公主中的头一份。” “你三岁那年发了高烧,父皇不顾皇祖母的劝阻,执意守了你一夜,累得自己险些晕倒。你的食邑、嫁妆、公主府,皆超出常规,与亲王同例。当时多少大臣谏言,父皇依然要给你最好的!” “我更是生来便被立为皇太子,由父皇亲自教导。饮食起居,只比他稍逊一筹,日常琐事,也时时过问。” 说到这儿,钟广源轻叹一声,“父皇待我如何,我心中明白得很。他是皇帝,却也是慈父。” 有些忧虑地看着妹妹,“舒儿,哥哥不知你在想什么,但你不该怀疑父皇。虽然常言道天家无真情,可咱们家不同,父皇真正把我们母子三人放在心上!” 父皇要是知道妹妹如此疑他,该有多伤心啊。 九万:…… 她有无数言语可以反驳这天真愚蠢的哥哥。 可她忽然想到一句话,论迹不论心。 站在皇帝的角度,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替他的真爱陈嫔铺路,吴贵妃母子三人只是工具,被他用来掩护陈嫔母子,替陈嫔母子抵挡后宫的明枪暗箭。 但站在吴贵妃母子三人的角度,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皇帝的偏爱,他们有……至少他们自己以为有。 身份地位,他们也有。 皇帝露出真面目之前,他们都活得非常幸福,非常逍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精神、物质两方面,都极为满足。 反观陈嫔,虽是皇帝的真爱,却居住在偏僻简陋的宫殿,一个月见不到几次皇帝的面,皇帝担心被后宫这些人精看出破绽,也不敢赏赐她份例之外的东西。 第282章 公主很忙(11) 无论表面上还是实际上,陈嫔都跟所有不受宠的妃嫔一样,在宫中苦熬日子,虚度年华。 她唯一比大家强的,是皇帝真正爱着她。 ……感觉这种真爱不要也罢。 还有她的儿子五皇子,被皇帝内定为继承人,可除了皇帝之外,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因母亲位份低,时常被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欺凌。 二皇子,也就是太子钟广源还帮过他几次。 但五皇子并不感激,觉得他高高在上假好心,对他无比嫉妒。 皇帝对五皇子更是极为严厉,功课、仪态不过关,别的皇子最多被骂几句,他却要被施以重惩。 在皇帝看来,这是爱之深责之切,未来继承皇位的人,自然该样样出色。 可在五皇子及其他皇子、妃嫔们看来,这是他厌恶五皇子的证明,从此对他更为轻视。 五皇子过得苦不堪言,内心恨极皇帝和宫中这些人。 皇帝要是忽然说真爱他和他母亲,五皇子会信吗? 大概想骂皇帝是神经病吧。 目前这个阶段,皇帝的爱带给他们母子的尽是苦楚。 想着想着,九万不禁笑出声。 ……堂堂一国之君,连自己的真爱都护不住,在后宫玩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真是无能得可笑啊! 要是让他到死都露不出真面目,一肚子算计无法施展,只能抱憾离世,想必很有趣。 钟广源:“……笑什么呢?” 九万笑道,“没什么。多谢哥哥开导,我想通了!” 皇帝那老登爱在吴贵妃面前演深情夫君,爱在他们兄妹面前演慈父,那就让他一直演下去吧。 钟广源欣慰地道,“那就好。” 又关心地道,“上回我送的那些美男子,你不喜欢么?要不,我再换一批?” 九万:“……不用了谢谢。哥,功课上,你得多用点心!” 钟广源捂着耳朵,“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父皇让你这阵子别外出,待风头过后,再召你入宫叙话。” 边说边往外疾走,很快没影儿了。 妹妹什么都好,就是爱念叨,他在宫中被老师、母妃念叨已经很烦了,哪还愿意被妹妹念。 功课这玩意儿嘛,过得去就行。 父皇也说,治国之道,在乎于心,纸上是学不到的,从来不要求他功课有多好。 需要用心功课的是臣属,不是太子。 太子该学的是帝王之术,这些年父皇教了他很多。 他也有自信当个好皇帝。 九万:“……聂将军,你说,让一个不合适的人,坐上不合适的位置,是不是件挺残忍的事儿?” 聂乘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还是习惯性道,“是!” 九万喃喃道,“不但残忍,还很麻烦。” 所以还是得让钟广源上,她自己万万不能上。 钟广源若是不行,就多给他配些能臣、忠臣。 能左右一个朝廷的,可不只是帝王,还有臣子,再加上她出任摄政公主,定能让他当个好皇帝。 九万若有所思,在心里飞快给大臣们列档案。 忠信侯府宋家,是皇帝为心爱的五皇子选定的股肱之臣,被她第一个排除在外。 明年,五皇子二十岁,已是弱冠之年。 原剧情中,皇帝认为五皇子长大成人,时机已经成熟,遂令人栽赃太子钟广源谋反,吴贵妃被禁宫内,钟宜舒被禁公主府。 钟广源不想坐以待毙,在有心人的撺掇下,果真发动兵变,迅速被镇压斩首,吴贵妃也被陈嫔逼得自刎。 发动政变之前,钟广源就知道胜算不大,派人闯入公主府,与聂乘风里应外合,救走钟宜舒和她的贴身宫女。 当时京中混乱,皇帝和五皇子为稳定大局,派出的追兵不多。 但贺星儿深恨钟宜舒,宋瞻霖倒是不怎么恨,可吴贵妃、太子一系倒台,五皇子上位,他娶过钟宜舒就成了污点,想要洗清,唯有抓回钟宜舒向五皇子表忠心。 于是缠着父亲派出许多人马,又有春平、夏平背主,终归还是把钟宜舒抓回了京城,献给五皇子。 五皇子假惺惺的说,荣昌公主既然嫁给宋瞻霖,便是宋家妇,不应受到太子谋逆的牵连。 让宋瞻霖带钟宜舒回宋府。 之后,钟宜舒就被折磨死了。 折磨她的主力是宋瞻霖、贺星儿,但宋府其他人也有份。 不将宋府整体铲除,她的怨气都不会消。 皇帝、五皇子、陈嫔更是不能落下。 第283章 公主很忙(12) 过得几日,皇帝派了人来,宣荣昌公主入宫。 九万穿戴打扮好,带着秋安、冬安登上入宫的马车。 公主府离皇宫不算远,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普通人进宫,到了门口都得下车下马,走着进去,但荣昌公主不是普通人,吴贵妃的大太监潘玉英早就备好软轿,在门外候着。 一见公主车驾,连忙小跑上前,伺候她下马车,换乘软轿。 路上殷勤地道,“公主,贵妃娘娘一大早就等着您呐!” 皇帝对吴贵妃一系荣宠有加,身为吴贵妃的心腹,他日子过得很滋润,每夜祷告上天,保佑吴贵妃、太子、六公主地位稳固。 九万:“劳母妃久候了,父皇呢?” 潘玉英笑道,“打发越公公传了话,会到长宁宫用午膳。公主不用担忧,陛下一直疼爱您。” 皇帝这会儿在干嘛,他哪敢过问?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过他也知道六公主的深意,是在问皇帝有没有生她的气,其实不必问,皇帝将六公主当成掌上明珠,哪舍得责备她半分。 在陛下心里,六公主是不会错的。 六公主若有错,那么驸马、宋家、弹劾她的言官们就更是错上加错,追究六公主的错处之前,得先把他们处罚了。 穿过一道道宫门,越过众多或精巧或大气的院落,终于到了吴贵妃所居的长宁宫。 “我儿来了?” 吴贵妃并未在殿内坐着干等,而是在门口溜达,一见女儿软轿便迎上去,笑靥如花,千娇百媚。 九万下轿行礼,“见过母妃!” 心说好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也只有这样的容貌和身段,宠冠六宫才有说服力。 皇帝老登还挺会选。 “我儿免礼!” 吴贵妃双手扶她起来,母爱爆棚,心疼地道,“舒儿这几日吓坏了罢?看看这小脸,都瘦了!” ……好熟悉的关注点呀。 太子也一样,见面不说别的,说她瘦。 敢情在这对母子心里,胖瘦是她过得好不好的评判标杆?怎么说呢,还挺朴素的。 九万戳了戳自己脸颊,“母妃你看,孩儿没瘦,还胖了些。” 府里没有糟心的玩意儿,饮食又好,想不胖都难。 吴贵妃被她逗笑,“是么?那母妃就放心了!” 舒儿真可爱,小时候可爱,长大了也可爱。 天杀的宋瞻霖,竟敢怠慢这么可爱这么尊贵的舒儿。 如果不是怕舒儿伤心,她早派人打杀那不识抬举的小畜生。 这回被舒儿教训了还敢告刁状? 呵,宋家怕是忘了当朝天子姓什么。 言官们也多事,非要弹劾她和一双儿女,还好陛下没有老糊涂,心里向着自家人。 亲亲热热地挽着女儿的胳膊,一道踏进长宁宫。 落座后,吴贵妃挥退殿内伺候的大批宫人,只留下心腹大太监潘玉英、大宫女竹思。 “舒儿,趁你父皇没来,咱们娘俩儿说说心里话。” 九万以为她有什么大阴谋,洗耳恭听,“好!” 谁知吴贵妃说的是,“这男人呐,有时候像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能耐心哄着。可如果哄不好怎么办呢?还是得打!不听话的驴,都是没打够!打够了,他自然听话了!藤条打不服,你就上棍棒,棍棒打不服,你就上刀剑,总能让他心服口服!” 九万:……呵呵,我在期待什么呢?养出钟广源那种傻白甜儿子,还指望吴贵妃有城府有心计?那不天方夜谭吗? 吴贵妃眉飞色舞,“不小心打死也没事儿,母妃替你寻个更好的!那宋家小子,委实配不上我们舒儿!” 九万:“……不好吧?要是打死了,宋家不会善罢甘休,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这母子俩,似乎从没想过让她和离,想的都是丧偶。 妥妥的反派思维。 吴贵妃不以为然,“怕什么,你爹是皇帝!” 这强大的逻辑,理所当然的口吻,九万一时都答不上来。 就听吴贵妃又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舍不得他,是不是?傻孩子!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你哥哥不是给你送了几个么?都不合意?” 九万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是的,不合意!” 吴贵妃没骂她挑剔,皱眉骂儿子,“广源也是,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能干啥?” 潘玉英赔着笑为太子说话,“娘娘,这可怪不得太子殿下。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跟女人看男人确实不一样。太子殿下觉得好的,公主殿下未必喜欢。” 吴贵妃:“也对。” 思量片刻,道,“听说燕赵之士多慷慨,江南士子多风流。竹思,你替本宫去这两地走走。” 竹思心领神会,“是!奴婢定当尽力,为娘娘与公主分忧!” 九万:“……不,我不要!母妃要再这样,孩儿生气了!” 心说我真是服了,从来只听说过皇家选妃,没听说过选男宠。 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苦主钟宜舒长大后,就不怎么听母亲与哥哥的话。 有些话是真的听不得,这母子二人不仅胆子大,脑洞更大。 钟宜舒的三观,大概比母亲和哥哥略为正常。 第284章 公主很忙(13) 吴贵妃还要再劝,忽听宫女来报,“陛下驾临!” 连忙带着女儿起身迎接。 皇帝今年五十六岁,却保养得宜,看着像四十多的帅大叔,儒雅成熟,魅力十足。 吴贵妃在他面前像个娇羞的小女生,眉梢眼角皆是情意,声音也很甜,“参见陛下!” 不等她福身施礼,皇帝便一把扶住,笑道,“爱妃免礼!” 又对九万道,“舒儿也免礼!” 吴贵妃小拳拳轻捶他胸口,娇滴滴地道,“陛下怎么才来?叫臣妾好等,舒儿也等了许久!” 皇帝心里厌烦,脸上却柔情款款,牵着她在主位坐下,“是朕的错,来晚了。” 吴贵妃嗔道,“下回可得早些来!” 皇帝微笑,“一定!” 吴花容这个肤浅的女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性情也庸俗不堪,除了容貌,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优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阿凝,他也不会委屈自己跟她虚情假意。 当年他出宫游玩,遇上阿凝,从此六宫粉黛无颜色。 阿凝冰雪聪明,秀外慧中,淡泊名利,本不想攀高枝,后来经过一番波折,被他的真情打动,才答应入宫。 在他心中,阿凝是唯一的妻子。 为此,想要废了原来的皇后纪氏,改立阿凝,可当时太后还在世,坚决不许他废后,也不许他立阿凝。 母子俩连日争执,朝中也有些动荡,很多大臣上书替纪氏求情,说什么皇后无错,不该随意废黜。 阿凝识大体顾大局,含泪道不求名份,只求与他长相伴。 他很感动,也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但更让他愤怒的是,阿凝接连怀了两胎,都没能生下来,他怀疑是太后与皇后下的手,却没有证据。 后来,太后病逝。 他也抓住机会,铲除了纪氏的娘家,将纪氏打入冷宫,又命太监将其勒死。 可他还是没能立阿凝为后,满朝文武皆反对。 他与阿凝的第三个孩子也没能长大。 宫中的魑魅魍魉藏得太深,他清洗了几次,都没找出那只害他孩子的黑手。 阿凝几近崩溃,不想再与他亲近。 他痛定思痛,想出了找个挡箭牌的主意。 吴花容家世寻常,长相极美,性子极蠢,正符合他的需求,被他纳入宫中,专房之宠。 阿凝那儿,则是营造失宠的假象,以无子、悖逆为由,将她从贵妃降为嫔,让她悄无声息淡出大家的视线。 整个后宫的目光,都被高调的吴花容所吸引,她也成为妃嫔们最为嫉妒的人,时常被陷害,被诋毁。 他当然是一力护着,坐实吴花容宠妃的名头。 公平来说,他在吴花容身上花的心思,不及在阿凝身上的十分之一,可神奇的是,吴花容的一儿一女,竟然平安长大了! 期间也生过病、中过毒、出过意外,最后却都安然无恙。 除了运气好,他不知还能怎么评论。 好在他与阿凝的第四个孩子,也就是五皇子钟广鑫,也平安长大,并且健康睿智,很有他当年的风采。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还是用吴花容母子当阿凝母子的盾牌。 可笑的是,这母子三人竟然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以为他最为爱重他们。 真蠢。 吴花容自己蠢,生的一双儿女也蠢。 母子三人比较起来,荣昌又稍微聪明一些,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知道自家名声不好,会影响太子的地位,就逐渐改了刁蛮跋扈的性格,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 这一点上,得他真传。 最近几年,朝臣对荣昌评价不错,说她仁善大度、怜贫惜弱,堪为公主楷模。 他知道荣昌好名声的背后,吞下了许多委屈,又不影响他的大计,便也不去管。 反正,不管荣昌如何塑造名声,有多努力,都保不住她的太子哥哥钟广源。 事成之后,吴花容可以留,荣昌可以留,钟广源却万万不能留,留下就是祸根。 然而荣昌还是没修炼到家,性子不稳,被驸马和小妾一挑衅,就又破功了。 身为慈父,他自然要像以往那样坚定不移地支持她,疼爱她。 将女儿叫到身旁,关切地道,“舒儿,这几日可还好?” 九万心说演得可真像,你该当的是影帝,不是皇帝,“有劳父皇动问,一切安好。” 皇帝又有些歉疚地道,“将你禁足公主府,并非父皇本意,是想让你免些是非。” 九万跟他飙演技,一脸感动地道,“父皇都是为了孩儿,孩儿明白的!” 皇帝欣慰地道,“你明白就好。宋家可曾上门闹事?” 九万笑道,“有父皇在呢,他们怎么敢?” 吴贵妃:“哼,若敢闹事,打死拖到乱葬岗!” 九万:“……母妃不要打打杀杀的,有伤天和。” 其实吴贵妃手上没有人命,偏偏爱在嘴上装得凶狠。 兴许是想虚张声势。 第285章 公主很忙(14) 听女儿这么说,吴贵妃无奈地叹道,“舒儿也不知像了谁,心地这般柔软。” 心软,就容易被人欺负。 皇帝看着她笑道,“还能像谁?自然是像她心软的母妃。” 吴贵妃脸一红,娇嗔道,“陛下取笑臣妾,臣妾不依!” 皇帝笑着安抚,两人对视间,眼神浓烈得像是要拉丝。 九万:……要不要这样啊?我还在这儿呢! 感觉自己像个明晃晃、亮堂堂的大电灯泡。 也更佩服皇帝了,他演得真是入木三分,难怪吴贵妃会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 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他这样日复一日地演了二十多年,难道真的能够保持本心,不对吴贵妃产生一丝感情吗?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不受理智的掌控。 而且吴贵妃还长得这么美艳,人又这么单纯,喜欢上她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或许,皇帝对吴贵妃是有一点点感情的,所以陈嫔才急不可耐地逼死她。 可这一点点感情,哪里及得上皇帝对陈嫔的真爱。 陈嫔真是多虑了。 皇帝安抚完吴贵妃,又对九万道,“舒儿可有打算,是想跟宋瞻霖和离,还是跟他继续过?” 九万笑道,“暂时不和离,再给他一个机会。” 皇帝:“也行,和离也罢,不离也罢,由得你自己做主。舒儿只需记住,你是朕的女儿,天下间没有人能委屈了你!“ 离不离的影响不大,他无所谓,也不想多管。 吴贵妃插嘴,“舒儿就是死心眼!“ 皇帝叹道,“爱妃此言差矣。咱们舒儿不是死心眼,是懂事儿,知道和离有损皇家声誉。” 吴贵妃又骄傲又怜惜,眼眶红红地道,“我的儿,苦了你了!” 孩子不懂事,她担忧。 孩子太懂事,她心疼。 为人母亲总有操不完的心。 皇帝少不得又是一通安慰,还许诺会赏赐她们母女两斛南海珍珠,吴贵妃这才破涕为笑。 珍珠不稀罕,她有很多,她稀罕的是皇帝这份心意。 ……目前为止,除了皇帝的真爱,吴贵妃什么都得到了。 九万希望她能一直这么肤浅快乐地幸福下去。 不多时,太子钟广源也来到,一家四口围坐桌前,其乐融融地用了午膳。 皇帝将演技发挥到了极致,不像称孤道寡的九五至尊,倒像普通人家的夫君、父亲。 难怪傻哥哥钟广源对这老登这么有信心,先将他当成父亲,其次才是君王。 饭后,钟广源跟皇帝请教棋艺,皇帝笑他是臭棋篓子,但还是让人摆开棋盘。 吴贵妃围着皇帝和儿女转,一会儿给皇帝斟茶倒水,一会儿给儿子递水果,还忙着叫小厨房给女儿做点心。 九万心念一动,有些怀念地道,“母妃,我记得以前吃过陈嫔做的荷叶糕,清凉软糯,很是可口。那味道,叫我记了很多年。” 吴贵妃点她额头,“你这孩子傻乎乎的!既然喜欢,怎不早说?叫她再做些送来便是。” 九万不经意地看皇帝,见他神情微僵,心里好笑。 不是爱装吗?今天叫你装个够。 假假地道,“这,不太好罢?怎好劳烦陈嫔娘娘。” 吴贵妃傲然道,“什么叫劳烦?你是本宫的女儿,陛下亲封的公主,陈嫔能给你做荷叶糕,是她的荣幸!” 皇帝听得攥紧了手中的棋子。 阿凝,他的阿凝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吴花容母女,给阿凝当洗脚婢都不配! 九万笑道,“母妃说得极是!不过,咱们长宁宫的荷叶最好,叫她来长宁宫做,好不好?” 吴贵妃宠溺地道,“你想怎样就怎样。” 当即叫来大太监潘玉英,吩咐他去宣陈嫔。 母女俩自说自话,没有问一声皇帝的意见。 因为在吴贵妃眼里,这只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身为代摄六宫的贵妃娘娘,她本来就有调遣六宫妃嫔的权力。 就算皇帝在场,也压根不需要询问。 问了他难道还能不同意?怎么可能! 女儿想吃陈嫔做的荷叶糕,想用长宁宫的荷叶,陈嫔就得来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皇帝本可以阻止,却担心显露出异常,被吴花容母子三人察觉不妥,只能眼睁睁看着潘玉英去叫人。 第286章 公主很忙(15) 吴贵妃表现得太过自然,九万还以为她不知道皇帝和陈嫔刻骨铭心的往事。 去花园选荷叶时,小心试探道,“母妃,父皇在这儿,我是不是不该让陈嫔过来?好似听谁说过,陈嫔刚进宫那会儿,十分得宠。” 吴贵妃轻笑,“你小孩子家家,心思别这么重!” 顿了顿,又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知道陈嫔曾经是皇帝的心头肉,皇帝为了陈嫔,与太后、朝臣几乎撕破脸,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 那时她尚在闺中,还羡慕过陈嫔能独占君心。 母亲却说陈嫔太贪,既想要母仪天下的权势地位,还想要皇帝夫君的真情专一,不会有好下场。 她疑惑地问母亲,二者不可兼得吗? 母亲说可以,但先要问问自己何德何能。 这话她记在心间,每当皇帝不如她意的时候,都拿出来问一问自己,然后就释怀了。 慢慢的,再没有一点不如意之处。 所得皆如意,所见所遇皆如意。 儿女双全,夫君宠爱,富贵尊荣。 她也不嫉妒陈嫔,因为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对某些人来说,几乎能算一辈子。 这二十多年来皇帝待她如何,她自己清楚得很。 因而心里有底,不妒不慕。 皇帝自己也说过,那些年不知中了什么邪,疯狂迷恋陈嫔,但恢复理智后,忽然发现陈嫔平淡无趣,枯燥乏味,为她与太后、朝臣作对,实在不值得。 还说陈嫔远不如吴贵妃甜美可人。 吴贵妃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今的陈嫔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不受宠妃嫔。 能给她的女儿做点心,确实是陈嫔的荣幸。 能借此在皇帝面前露一露脸,陈嫔该对她们母女感恩戴德。 九万见她不怎么在意,也感叹道,“当年父皇多宠爱陈嫔呀,现在却冷淡至此,真是琉璃易碎,人心易变。” 吴贵妃很想得开,“他不变,哪来你我的荣华富贵?” 九万:“……母妃,你不怕么?” 吴贵妃明白她的意思,洒脱地道,“怕也无用,不如享受一日是一日。” 哪天皇帝厌倦她了也无妨,她还有儿女。 以及皇帝二十多年的疼爱呵护,这辈子值了。 又给女儿传授经验,“过往已逝,将来未至,活好当下才最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惊受怕,实属不智。” 九万:“……母妃,您真是大智若愚。” 吴贵妃得意地道,“母妃当然有大智……好个小丫头,敢编排母妃平日里愚蠢?” 抬手要打,九万笑着告饶。 等两人看着宫女采了荷叶回偏殿,陈嫔也到了,拘谨地站在一侧,伺候皇帝父子下棋。 皇帝想好好看看她,又怕被钟广源发现端倪,只能眉目传情。 陈嫔微微咬唇,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心底深处,藏着一抹怨气。 她的儿子像个小可怜,常被欺负,吴花容的儿子却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还能像寻常百姓家的父子那样,与皇帝对坐下棋。 父慈子孝,一派安然。 ……真不公平啊! 皇帝还说此生唯一爱的是她……这样的爱,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是,前几日见她时,皇帝是保证过,以后定然让她当皇后,让她的儿子当太子。 可她不敢相信。 二十多年前,皇帝就说让她当皇后,不也没当成? 她又凭什么相信,二十多年后他会信守诺言? 何况吴花容这般美貌,他真的没有变心么? 会不会早已变了,只是戏耍于她? 想到此处,陈嫔一阵心酸。 钟广源则是拥有超绝钝感力,丝毫没发现他们的猫腻,一心扑在棋盘上。 看见九万和吴贵妃进来,陈嫔连忙施礼,“见过贵妃娘娘!” 按照宫中规矩,公主也该向她行礼,但九万假装忘了。 吴贵妃端着宠妃的架势,边走边慢条斯理地道,“免礼。舒儿想吃你做的荷叶糕,去做些。” “是!” 陈嫔答应着,就要去长宁宫的小厨房。 来时潘玉英说过,让她在这儿做,不用回去。 九万:“且慢!陈嫔娘娘,我想跟你学一学。” 陈嫔低头道,“公主金枝玉叶,何必学这个?” 九万笑道,“学会了,做给父皇、母妃、太子哥哥品尝,也是一桩乐事。” 钟广源很捧场,百忙中扭头看她,“舒儿要学下厨?哈哈,好,哥哥等着品尝。” 吴贵妃也赞叹,“我儿真有孝心!您说是不是,陛下?” 皇帝看着棋盘强笑,“是啊,舒儿最孝顺!” 他最爱的阿凝,却要在用来做挡箭牌的吴花容面前卑躬屈膝,被吴花容呼来唤去,叫他情何以堪。 还有荣昌,阿凝位份虽低,也是她的庶母。 她却对阿凝毫不尊敬。 没教养的死丫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等以后大功告成,他要让这母女俩给阿凝磕头认错! 第287章 公主很忙(16) 吴贵妃亲昵地道,“跟儿子下棋也这么较真。行,你们慢慢下,别管我们娘俩儿!” 对陈嫔道,“舒儿想学,你就教一教,教得好,本宫有赏。” 陈嫔恭恭敬敬地道,“是!” 心里只觉凄凉。 皇帝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不敢对她和儿子好,把吴花容一系捧上天。 真是荒谬啊! 九万又说,想要边学边看父皇、太子哥哥下棋。 吴贵妃一边嗔她不专心,一边让人将做荷叶糕的用具搬到偏殿,满足她边学边看的愿望。 陈嫔并不想在偏殿里做,不想见证这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 可是以她的身份,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只得开始梳理荷叶,为九万讲解做荷叶糕的要点。 九万听了会儿,忽然天真无邪地道,“陈嫔娘娘真是驻颜有术,明明比母妃大二十多岁,看起来却像只大了十多岁。” 陈嫔蓦然顿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皇帝也一直关注着她们,闻言震惊地转过头。 吴贵妃心里无比受用,口中假意责备,“舒儿,你胡说什么呢!陈嫔只比你母妃大六岁,不是大二十多。” 这孩子真调皮,变着方儿的夸赞自己母妃。 九万吃惊地道,“是么?只大六岁?那看起来为何如此沧桑?” 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呵斥,“舒儿,怎可如此无礼!” 九万的表情更为吃惊,还带了一丝委屈,“父皇,您,您为了陈嫔骂我?” 皇帝:“……没有骂你,是教导你要有修养。” 他和阿凝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女儿,如果长大,肯定比吴花容的女儿乖巧文雅。 九万维持着受宠公主的形象,大声嘀咕,“我又没说错!” 钟广源帮腔,没心没肺地道,“父皇,您干嘛凶舒儿?她没说错,陈嫔娘娘是挺沧桑的。” 吴贵妃看皇帝脸色不好,忙道,“不许跟你们父皇犟嘴!” 九万不服气地道,“父皇您自己看嘛,陈嫔娘娘站在母妃身旁,哪里像只比她大六岁?说是嬷嬷都有人信!” 她可不是抹黑陈嫔,说的是实话。 不可否认,陈嫔的底子很好,身材纤长,骨相优越,看得出来,曾经是个与吴贵妃不相上下的大美人。 但美人也需要后天的保养、衣物脂粉首饰的加持。 虽说荆钗布裙不掩国色,可如果本来就相差不多,那么日常的保养和打扮就很能拉开差距。 这二十多年来,吴贵妃养尊处优,心境通达,比少年时更美更有韵味。 陈嫔却从贵妃之位跌落嫔位,待遇大大下降,无法像之前那样锦衣玉食,心中更是怨气横生,日日烦闷,脸上就带了出来。 两人站一块儿,吴贵妃依然娇艳如花,陈嫔也如花,却是被风吹雨打,落到泥土中的残花。 吴贵妃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对于后宫妃嫔而言,脸在江山在,脸不在了,江山也保不住。 因此这些年来,她从没把陈嫔当成对手。 听得一双儿女出言不逊,皇帝心中大怒,想要狠狠处罚,又记着自己的人设。 同时不自觉看向陈嫔和吴贵妃,将两人进行比较。 越比越觉得……容貌方面,阿凝的确比不上吴花容。 吴花容肤如凝脂,光彩绝伦,阿凝一脸憔悴,面带苦意,明明只相差六岁,却像两代人。 但他不是那么肤浅的男子,爱阿凝的外表,更爱阿凝的才情。 阿凝受辱,他跟自己受辱一样悲愤。 暗暗告诉自己再忍一忍,等将广鑫扶上太子之位,再来惩治这母子三人。 陈嫔更是痛苦难堪得麻木了。 曾经她也自负美貌,为何变成如今这落魄沧桑的样子?还不是因为这吃人的皇宫! 皇帝说是爱她,却冷落她二十多年,如今还任这两个小崽子对她评头论足。 这也叫爱? 呵,她不稀罕!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会仗着皇帝的爱重,进宫第一年就毒杀太后和先皇后纪氏,迅速登上后位。 吴花容也就没有进宫的机会。 见皇帝咬着牙不说话,九万又笑吟吟地道,“陈嫔娘娘,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逼死吴贵妃之前,陈嫔还划花了她的脸,可见很在意吴贵妃比她美。 那她当然要放大这一点,叫陈嫔更难受。 这个才叫专业诛心。 陈嫔忍着满心苦楚,低眉顺眼地道,“公主言重了。嫔妾怎敢与贵妃娘娘相提并论,贵妃娘娘如皓月当空,嫔妾如萤火微光。” 这自轻自贱之语,每一个字都在挖她的心。 别叫她翻身……倘若皇帝真能信守承诺,让她翻身为后,她一定让这母子三人死无全尸,以报今日之耻,多年之郁! 第288章 公主很忙(17) 九万看向皇帝,“父皇,您瞧,陈嫔娘娘都不怪罪孩儿!偏您对孩儿这般严厉!” 皇帝勉强道,“朕也没怪你。” 不忍陈嫔在此受辱,板着脸道,“都是因为你,害得舒儿生闷气,还不速速退下!” 陈嫔哑声道,“遵旨!还望陛下、贵妃娘娘恕罪,嫔妾告退。” 逃也似的离开了长宁宫。 皇帝还爱她么?不,她不敢信! 九万看着她的背影,叹道,“陈嫔娘娘好像很难过呢,父皇,您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她?” 如果她不说这一句,皇帝肯定找个借口结束这棋局,悄悄去陈嫔的蕴翠宫。 但她说了,皇帝就有顾忌,捏着棋子笑道,“朕不想安慰她,只想安慰你们。” 九万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啦!” 皇帝探询,“有什么不放心的?” 九万不好意思地道,“还不是春平、夏平两个,私下闲聊时,偷偷说父皇对我们只有面上情,真正喜爱的是陈嫔和五哥。孩儿气不过,今日才叫陈嫔过来瞧一瞧。” 皇帝:“……她们真这么说?” 他方才还想着,吴花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教唆女儿刻意针对阿凝,试探他的态度。 现在看来,他高看吴花容了。 也是,吴花容懂什么呢? 虽是贵妃之尊,却只顾着眼前的富贵,从来未曾为家族子弟求官,甚至不想更进一步当皇后。 当个贵妃就志得意满,跟贴身宫女说自家祖坟冒青烟,心思浅显得像个笑话。 她也不想想,儿子刚出生就立为太子,母亲却迟迟不封皇后,只是贵妃,这正常么? 拉拢朝臣的手段也十分简单,简单得像是小孩儿在玩过家家,叫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简直懒得理会。 正因她太蠢,只顾着长宁宫一亩三分地,也不懂得干涉朝政,而且姿色上佳,颇合他的眼缘,他才决定以后留她一条性命。 九万信口开河,“是啊,不信您好好审问!对了,这两人我已送回内廷,眼下不知在哪儿。” 如果不是春平、夏平背主,钟宜舒大约能逃出生天。 皇帝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朕当然信你!这二人竟敢离间天家骨肉,该受重罚!” 心里不解,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平、夏平是他放到荣昌身边的钉子,荣昌想当贤良妇,他就让她们再添一把火,让她贤良得更为彻底。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叫荣昌吃点苦头。 他和阿凝的女儿未能长大,荣昌凭什么活得舒坦? 谁知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让荣昌赶回来了,他心里气恼,将她们发配浣衣局。 看来还是不够,审问清楚之后,应该杀之灭口。 事以密成,他可不愿意满京城都知道他的计划。 荣昌肯对他据实以告,显然还是信赖他,没有看出他的破绽,也说明荣昌纵然聪明也有限,只比其母其兄高明一点点。 为让人设更稳,皇帝又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九万满载而归。 到家就有宫女来报,宋瞻霖与贺星儿回来了,求见公主。 九万:“忙着呢,没空见他们。” 小宫女迟疑道,“殿下,驸马,驸马似乎很生气……” 她并不是为驸马说话,是公主以前万事都依着驸马,万一两人又和好,她担不起轻慢驸马的大罪。 九万:“气死了么?” 小宫女:“……那倒没有。” 九万笑道,“等他气死再来禀报。” 宋瞻霖竟然还敢生气? 看来是还没搞清楚状况,那就让他再冷静冷静吧。 交待下去,守好偏院的门,不准宋瞻霖与贺星儿随意外出。 冬安小心问道,“殿下,您是想囚禁驸马么?” 九万摇头,“不是囚禁,只是禁足。” 冬安听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依然笑道,“殿下英明!” 既然公主不想与驸马和离,就得让他知道这府里谁才是主人。 第289章 公主很忙(18) 休息片刻,九万召见聂乘风,笑道,“聂将军,你运气不错,本宫找到了治疗你内伤的秘方,又命太医院制成药膏,你拿回去,早晚涂抹关节处,约莫两三个月,便能痊愈了!” 众所周知,她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想要什么药,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太医院得跑着送来。 一挥手,秋安吃力地抱出只一尺多高的大瓷瓶。 聂乘风赶紧接过,俯身道谢,“有劳殿下,末将铭感五内!” 回去打开一闻,这味道似曾相识,好像是太医院的散瘀追风活血膏?他早已用过,却无效果。 太医院定是在敷衍公主殿下。 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涂抹关节。 公主的好意,怎可浪费。 荣昌公主与一般的达官贵人不同,是位极好极好的人。 他从军前,家道中落,母亲患了重病,花光仅剩的钱财,被医馆赶到大街上,那天还下着暴雨,他抱着母亲走在雨中,只觉万念俱灰,精神涣散,险些冲撞了一位贵人的车驾。 那贵人便是尚且年幼的荣昌公主,不但没有怪罪他,问清情况后,还赏了他两只银元宝,让他能够继续医治母亲。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但他感激万分。 对荣昌公主来说,这只是件小事,也许早就忘记了,可他永远记得她的恩德,发誓永远效忠。 之前公主恋慕驸马宋瞻霖,在宋瞻霖面前伏低做小,甚至对宋瞻霖的小妾也很客气,他无法理解,十分痛心。 可那是公主自愿的,陛下、贵妃娘娘、太子殿下都管不了,他只是区区府兵统领,又有什么资格管? 好在公主总算及时醒悟过来,以后可以继续当她至尊至贵的公主。 真是老天保佑啊! 他也绝不允许宋瞻霖再次蛊惑公主殿下! 聂乘风擦完药膏,吩咐看守偏院的府兵,不得为驸马传递消息,不准任何人进入偏院,除非公主有令。 宋瞻霖、贺星儿的丫头奴仆们,也全都关进偏僻的院落,不让他们回忠信侯府报信。 过了一天一夜,宋瞻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囚禁了。 难以置信,隔着围墙叫道,“来人啊,开门,我要见钟宜舒!” 守门的四名府兵互相看了看,并不搭话。 公主和聂统领都下过明确的命令,他们哪敢违背? 不敢违背,也就没有搭话的必要。 宋瞻霖摇晃门板,叫声越来越高,“开门,开门!本驸马命令你们开门放我出去!” 钟宜舒竟然敢囚禁他! 真是岂有此理! 她对他的情意,都是假的不成?还说什么海枯石烂此情不变,这才几天啊,她就变心了! 府兵们还是保持沉默。 并且有点想笑。 驸马以往总是鼻孔朝天、心高气傲,不把他们这些府兵当人看,一朝失宠,还不如他们呢。 宋瞻霖声嘶力竭,“我知道外面有人,别装哑巴!去告诉钟宜舒,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他要当面问问钟宜舒,究竟什么意思?为何如此无情? 七十板子打得不轻,他现在腰腿都还疼,急着回公主府,是想让钟宜舒当着府中所有下人的面,向他郑重道歉。 如果不道歉,或者道歉的态度不诚恳,他绝不原谅! 谁知刚回来就被关到这偏僻简陋的小院里。 每日饭食,是用吊篮从围墙上送进来,也很简陋,面是粗面,米是掺杂着石子的陈米,菜里别说肉星,油花都看不见。 短短几日,他脸颊都消瘦了。 他也试过绝食,不动送来的饭菜,却无人在意。 贺星儿还在习惯性的给钟宜舒上眼药,梨花带雨地道,“霖郎,星儿身份低微,冒犯了姐姐,被禁足也无话可说。但霖郎是她的夫君,还是忠信侯府的公子,她怎能这般对你?星儿替你不值!” 宋瞻霖本来就火冒三丈,被她一挑唆,更是怒火冲天,愤怒地用力踹门,“开门,开门……哎呀!” 太过用力,右脚大拇指撞折了。 贺星儿又忙着帮他包扎。 如此过了半个月,宋瞻霖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慌,难不成,钟宜舒要将他和星儿关到死? 不不不,不可能! 钟宜舒着魔一样迷恋他,不会这么残忍! 现在这般行事,只是在磨他的性子,等他屈服。 哼,他宋瞻霖一身傲骨,哪能让她如愿! 他倒要看看,先退让的是谁。 想通后也不吵不闹了,每日跟贺星儿玩耍,除了吃不好、穿不暖、睡不香、起居不便、行动不自由,还挺快乐。 不出他所料,大约一个月后,院门打开了。 宋瞻霖坐在院里不动,倔强地道,“想关就关,想放就放?没这么便宜的事!钟宜舒不来请,本驸马绝不出去!” 下一瞬,一群禁军如狼似虎地冲进来,拖起他与贺星儿就走。 第290章 公主很忙(19) 宋瞻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连声大叫,“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贺星儿也是尖叫,“救命啊,霖郎救我!” 然而宋瞻霖自身都难保,哪还有空救她?边被拖走边挣扎,脚步踉跄,惊怒交加,“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认定这些禁军是钟宜舒派来的,可他并非戏文里攀龙附凤的寒门学子,本身就是勋贵子弟,钟宜舒就算想对他怎么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忠信侯府不会答应。 他的父母兄长都会保他! 为首的禁军小头目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你是谁?不是忠信侯府三公子宋瞻霖么?” 宋瞻霖:“……那你们还敢无礼!我,我要告御状!” 禁军小头目:“呵呵,抓的就是你,陛下金口玉言。” 宋瞻霖心头纷乱,陛下派禁军抓他?钟宜舒又告了他什么刁状?唉,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对钟宜舒太过溺爱! 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说话间,宋瞻霖和贺星儿已被拖出这一片院落,抬头忽然看见九万带着大群宫女、府兵站在道旁,不由怒喝,“钟宜舒,我劝你适可而止!非要把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九万款款上前,对禁军小头目道,“本宫与宋瞻霖夫妻一场,想跟他说几句话。” 禁军小头目恭敬地施礼,“公主请便!” 九万看向宋瞻霖,却不开口,而是轻轻叹息。 宋瞻霖被她叹得心头发毛,带着怨恨叫道,“打了我七十大板,又关了这么久,还不够么?还要怎么对付我?钟宜舒,你纵然是皇家女,也要讲讲道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与钟宜舒身份上的巨大差别。 禁军小头目不把他放在眼里,却对钟宜舒低声下气。 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不知道他是钟宜舒的夫君么? 贺星儿哭哭啼啼,“姐姐,星儿知错了,往后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再不敢跟姐姐争,再不敢伺候驸马爷!还请你饶了驸马爷这一回,一切过错,都由星儿承担!” 宋瞻霖感动不已,“星儿!” 他没有爱错人,星儿情深义重,不像钟宜舒薄情寡义。 贺星儿的茶言茶语,听得秋安极为火大,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贺星儿被打懵了,抚着脸回不过神,昔日在荣昌公主面前,比这更过分的话她也说过,公主都没有发作,更没让宫女打过她。 秋安又是一巴掌,骂道,“一介小妾,也敢称呼公主殿下为姐姐?呵,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公主的姐妹同样是公主,再差也是郡主、县主,轮不到驸马的小妾贺星儿。 这个贱人,她忍很久了。 而现在形势不同,她无需再忍,可以替公主殿下出口气。 贺星儿痛哭,“霖郎!” 宋瞻霖不负她所望,怒骂秋安,“贱婢休要嚣张!” 等他与钟宜舒冰释前嫌、言归于好,定要砍了这贱婢打人的手,替星儿报仇。 又对钟宜舒皱眉道,“你也不管管!” 九万并不生气,目光中还带着怜悯,“宋驸马,将死之人,就别想那么多了。” 宋瞻霖与贺星儿都是一愣,“什么将死之人?” 九万叹道,“你们数日未出,不知外面已是变了天。我关着你们,原也是为了你们好,可惜你们不领情。” 宋瞻霖发急,“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外面变什么天了?钟宜舒肯定是在吓他! 但不知为何,他一颗心直往下落,像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九万对这两人的智商不抱希望,为了方便他们理解,特意放慢语速,“你的长兄,忠信侯府世子宋瞻衡,陪伴五皇子打猎时,行事不慎,致使五皇子摔断了左腿,脸上也留下巨大的伤痕,父皇龙颜大怒,要将宋家满门抄斩!” “……什么?!” 宋瞻霖骇得五官都乱了。 九万:“你们宋家人,眼下都在诏狱里呢。” 宋瞻霖抖如筛糠,疯狂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五皇子又不受宠,陛下怎会为他一人,屠杀我忠信侯府满门?!” 九万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罢?父皇虽不看重五皇子,却重骨肉亲情,任何皇子公主受伤,都会让他动怒!” 皇帝想让宋家扶持五皇子,平日里就有意让五皇子亲近宋家,宋瞻霖的父亲老于世故,又记得当年的事,隐约看出皇帝的意思,也想搏个拥立之功,便暗示长子私底下与五皇子多多来往。 正好方便她动手脚。 眼下五皇子不但摔断腿,还毁了容,伤及右眼,与皇位无缘。 多年筹谋毁于一旦,皇帝老登快要气疯了。 第291章 公主很忙(20) 宋瞻霖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捂着耳朵大叫,“假的,假的,肯定是你骗我!” 九万:“骗你做什么呢?又没有好处。” 顿了顿接着道,“众臣求情,父皇才答应暂缓行刑,秋后再砍头。” 皇帝执意要杀光宋家,她就让傻哥哥钟广源多次求情,皇帝不听,指着钟广源破口大骂,甚至还打了钟广源几个耳光,但钟广源在朝中的名声火箭一样飞升。 大臣们都觉得太子虽然小事上不着调,大事上却有仁善之心,未来继承帝位,定是仁君。 臣民们普遍同情宋家,认为这是无妄之灾,还有些老臣比较警惕,想起五皇子的母亲是陈嫔,而皇帝当年为了陈嫔有多疯狂,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为什么大家对皇帝宠爱吴贵妃反应不大? 因为对待吴贵妃,皇帝再宠也有理智。 对待陈嫔却是没有理智可言,上忤太后,下压朝臣,为博陈嫔欢心,广征民夫,要为她兴建宫殿。 陈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入宫没几个月,就把父兄、叔伯、兄弟们都安插到朝中,还尽是油水厚的肥差。 吃相太过难看,激怒了满朝文武,才会联合起来抵制陈嫔,把陈家排挤出去。 后来皇帝看上吴贵妃,大家都以为他对陈嫔的劲头过了,恨不得他对吴贵妃再宠爱一些。 此时才知,他心里还是有陈嫔母子。 但是,朝中这些位高权重的老臣们,跟陈嫔几乎都有仇,绝不愿意看到她死灰复燃。 因而自发站队憨厚天真的吴贵妃一系。 这一波,可以说钟广源母子赢麻了。 各家女眷进宫拜见吴贵妃时,都悄悄送了重礼,暗示她才是皇后的不二人选,陈嫔不配。 吴贵妃沾沾自喜,跟九万说,“日久见人心,他们终于发现了母妃的好!” 九万笑道,“母妃本来就很好!” 吴贵妃有一个极大的优点,知足。 给她块金子她开心,给她枚铜板,她照样开心。 什么都不给,她也能怡然自乐。 皇帝也怀疑过钟广源是幕后黑手,但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此事与钟广源有关。 事实上也无关,有关的是九万。 不过,再借皇帝一百智慧点,他也猜不到。 宋瞻霖泪流满面,目光中满是哀求,颤声道,“公主,你在吓我,对不对?” 话虽如此,心里也知道这事儿八成是真的,否则不会出动禁军来拘他,却还是盼望听到一个对字。 九万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鼓励,“不是吓你,是真事儿。驸马,勇敢些!杀人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宋瞻霖今生还没过够,并不想当十八年后的好汉,全身颤抖,“公主,你救我一救,救我一救!” 以皇帝对钟宜舒的宠爱,只要她肯救,便一定能保住他。 九万诚恳地道,“父皇说,你是我的驸马,可以免罪。” “那就好,那就好!” 宋瞻霖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十分庆幸自己当年被钟宜舒看上。 此时此刻,钟宜舒在他眼里不仅美丽,还高大。 暗暗发誓以后要爱她敬她,还要让星儿真正奉她为主母。 同时在心里大骂长兄宋瞻衡,平日自诩稳重大方、冷静沉着,却给家里惹来这等大祸端! 九万还没说完,“但是,宋府的妇孺实在可怜!” 宋瞻霖这才想起亲人,二话不说,猛然跪倒在地,含着热泪恳求道,“公主,劳烦你救我全家!” 九万:“我也想救的。所以求了父皇,父皇骂我女生外向,被我纠缠不过,说是可以放过宋家妇孺,但有个条件……” 宋瞻霖急切道,“什么条件?” 九万轻轻一笑,“用你去抵,我答应了。” 皇帝老登自己难受,就想让她也难受。 笑死,根本不难受好吧,正中下怀,高兴还来不及。 ……用他去抵?! 宋瞻霖感觉像被雷劈了似的,圆瞪双目,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为何要答应?!” 钟宜舒是不是缺心眼?! 怎么能用自己的夫君,去换婆家妇孺? 到底谁跟她才是一家人啊! 如此荒谬,陛下又怎能答应? 第292章 公主很忙(21) 九万眼神疑惑,“驸马难道不愿意?那可都是你的亲人!用你一个,换下满门妇孺,不是很划算么?” 卖夫这种事儿,她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当师傅。 现在她在朝野名声也很好,都说她大义,愿意为了救无辜的宋家妇孺,舍弃深爱多年的宋瞻霖。 毕竟,她以前有多爱宋瞻霖,大家都看在眼里。 宋瞻霖:“划算是划算,可,可……” 他不想死,不想用自己换家中妇孺的命! 是,他想救亲人,可他自己的命也是命! 凭什么要用自己换他们?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话他说不出口。 ……这些人看他的目光充满鄙夷,仿佛他犯了大错。 九万耐心地道,“驸马有何顾虑?” 宋瞻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不出。 冬安嘀咕,“怕死呗!” 九万假装责怪,“不许污蔑驸马爷高贵的人品!驸马以前经常叮嘱本宫,为人最要紧的是孝敬长辈,慈爱幼小,让本宫善待宋家人!他自己又岂会做不到?” 两人婚后,宋瞻霖就一直puA钟宜舒,想让她当个谦恭顺从的小媳妇,去忠信侯府侍奉公婆、小姑小叔。 幸好钟宜舒没有糊涂到家。 宋瞻霖:…… 深悔自己以前为了让钟宜舒尊重宋家,把话说得太满。 九万边说边看向他,体贴地道,“驸马,你还有什么遗言?如果没有,便随禁军去诏狱与父亲和兄弟们团聚罢!” 眼看禁军要上来拖人,宋瞻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抓住九万的裙摆,“宜舒,我,我不想死!” 九万诧异,“大丈夫岂能畏死贪生?” 宋瞻霖哽咽,“我还年轻……” 九万挣开他的拉扯,认真地反驳,“谁说年轻就不能死?比你年轻的已经死了很多。快去罢,别辜负了父皇的恩典。” ……恩典? 他可不想要这见鬼的恩典! 宋瞻霖又怕又怒,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怎能擅自替我做决定?宋家妇孺,也不会乐意用我换他们!” 没错,他是长成了的男丁,留下他,才能传承宋家! 倘若他有难,用宋家妇孺换他是理所当然,用他换宋家妇孺,却是本末倒置! 父亲和兄长们若是知道,也不会答应! 钟宜舒对他因爱生恨,才想毁了他活命的机会,顺便毁了宋家的香火!这个毒妇! 九万叹道,“驸马这是高兴得傻了!不用太感谢本宫,这是本宫应该为你做的!” 宋瞻霖绝望,“钟宜舒,你真要如此绝情?!” 九万嫣然一笑,“这怎么叫绝情呢?明明是情深似海,想你所想,思你所思!” 秋安、冬安附和,“没错,咱们公主殿下可深情了!” 九万给她们一个夸赞的眼神,又道,“知你放不下真爱贺星儿,特意让她给你做伴。黄泉路上,你二人相互扶持,想必不会寂寞。” 宋瞻霖还是不想死。 但如果有星儿相伴,或许死亡也没那么可怕…… 正想着,忽听贺星儿叫起来,“公主殿下,我不要陪他死!” 真正无辜的是她啊,宋家自己作死,为什么要带上旁人? 宋瞻霖僵硬地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贺星儿边哭边狂乱地叫道,“谁是你真爱?我不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跟了你,只是贪图你的身份!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马夫刘二,只要回侯府,就偷偷跟他私会!” 她的话语,像一条条长鞭抽打在宋瞻霖身上,让他抖个不停,“不,不可能!你说过,我是你的一切,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贺星儿大叫,“骗你的啊大傻子!不这么说,你会给我买衣裳首饰,宠我爱我么?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只听得见好听话!” 宋瞻霖大受打击,咬牙切齿,“你怎么敢,怎么敢……” 贺星儿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揭露一个大秘密,“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知道罢?我给你下过绝育药,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我为何这样做呢?因为我给刘二怀过孩儿,不敢生下来,喝药打了,伤了身体,很难再有孕!怕你跟别人有孩子冷落于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你也不能生!” ……还有这种事儿?九万都听得惊讶了。 宋瞻霖更是目眦欲裂?,“贱人……” 贺星儿反唇相讥,“你才贱!一边攀附公主,一边嫌弃公主!虚伪,无耻!” 骂完跪到九万脚边,哭道,“公主饶命啊!奴与宋瞻霖只有虚情,并无真心,不愿与他共赴黄泉!” 不等九万开口,宋瞻霖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辱骂。 昔日的爱侣反目成仇,一抓一咬尽显狠辣。 而且,由于对彼此太过了解,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儿,骂得鞭辟入里,伤害加倍。 九万含笑看了会儿,令禁军将两人带走。 真爱就该生死与共。 什么,贺星儿说不是真爱? 谁爱信谁信,反正她不信。 九万眼神疑惑,“驸马难道不愿意?那可都是你的亲人!用你一个,换下满门妇孺,不是很划算么?” 卖夫这种事儿,她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当师傅。 现在她在朝野名声也很好,都说她大义,愿意为了救无辜的宋家妇孺,舍弃深爱多年的宋瞻霖。 毕竟,她以前有多爱宋瞻霖,大家都看在眼里。 宋瞻霖:“划算是划算,可,可……” 他不想死,不想用自己换家中妇孺的命! 是,他想救亲人,可他自己的命也是命! 凭什么要用自己换他们?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话他说不出口。 ……这些人看他的目光充满鄙夷,仿佛他犯了大错。 九万耐心地道,“驸马有何顾虑?” 宋瞻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不出。 冬安嘀咕,“怕死呗!” 九万假装责怪,“不许污蔑驸马爷高贵的人品!驸马以前经常叮嘱本宫,为人最要紧的是孝敬长辈,慈爱幼小,让本宫善待宋家人!他自己又岂会做不到?” 两人婚后,宋瞻霖就一直puA钟宜舒,想让她当个谦恭顺从的小媳妇,去忠信侯府侍奉公婆、小姑小叔。 幸好钟宜舒没有糊涂到家。 宋瞻霖:…… 深悔自己以前为了让钟宜舒尊重宋家,把话说得太满。 九万边说边看向他,体贴地道,“驸马,你还有什么遗言?如果没有,便随禁军去诏狱与父亲和兄弟们团聚罢!” 眼看禁军要上来拖人,宋瞻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抓住九万的裙摆,“宜舒,我,我不想死!” 九万诧异,“大丈夫岂能畏死贪生?” 宋瞻霖哽咽,“我还年轻……” 九万挣开他的拉扯,认真地反驳,“谁说年轻就不能死?比你年轻的已经死了很多。快去罢,别辜负了父皇的恩典。” ……恩典? 他可不想要这见鬼的恩典! 宋瞻霖又怕又怒,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怎能擅自替我做决定?宋家妇孺,也不会乐意用我换他们!” 没错,他是长成了的男丁,留下他,才能传承宋家! 倘若他有难,用宋家妇孺换他是理所当然,用他换宋家妇孺,却是本末倒置! 父亲和兄长们若是知道,也不会答应! 钟宜舒对他因爱生恨,才想毁了他活命的机会,顺便毁了宋家的香火!这个毒妇! 九万叹道,“驸马这是高兴得傻了!不用太感谢本宫,这是本宫应该为你做的!” 宋瞻霖绝望,“钟宜舒,你真要如此绝情?!” 九万嫣然一笑,“这怎么叫绝情呢?明明是情深似海,想你所想,思你所思!” 秋安、冬安附和,“没错,咱们公主殿下可深情了!” 九万给她们一个夸赞的眼神,又道,“知你放不下真爱贺星儿,特意让她给你做伴。黄泉路上,你二人相互扶持,想必不会寂寞。” 宋瞻霖还是不想死。 但如果有星儿相伴,或许死亡也没那么可怕…… 正想着,忽听贺星儿叫起来,“公主殿下,我不要陪他死!” 真正无辜的是她啊,宋家自己作死,为什么要带上旁人? 宋瞻霖僵硬地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贺星儿边哭边狂乱地叫道,“谁是你真爱?我不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跟了你,只是贪图你的身份!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马夫刘二,只要回侯府,就偷偷跟他私会!” 她的话语,像一条条长鞭抽打在宋瞻霖身上,让他抖个不停,“不,不可能!你说过,我是你的一切,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贺星儿大叫,“骗你的啊大傻子!不这么说,你会给我买衣裳首饰,宠我爱我么?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只听得见好听话!” 宋瞻霖大受打击,咬牙切齿,“你怎么敢,怎么敢……” 贺星儿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揭露一个大秘密,“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知道罢?我给你下过绝育药,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我为何这样做呢?因为我给刘二怀过孩儿,不敢生下来,喝药打了,伤了身体,很难再有孕!怕你跟别人有孩子冷落于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你也不能生!” ……还有这种事儿?九万都听得惊讶了。 宋瞻霖更是目眦欲裂?,“贱人……” 贺星儿反唇相讥,“你才贱!一边攀附公主,一边嫌弃公主!虚伪,无耻!” 骂完跪到九万脚边,哭道,“公主饶命啊!奴与宋瞻霖只有虚情,并无真心,不愿与他共赴黄泉!” 不等九万开口,宋瞻霖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辱骂。 昔日的爱侣反目成仇,一抓一咬尽显狠辣。 而且,由于对彼此太过了解,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儿,骂得鞭辟入里,伤害加倍。 九万含笑看了会儿,令禁军将两人带走。 真爱就该生死与共。 什么,贺星儿说不是真爱? 谁爱信谁信,反正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