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心白月光》 第1章 退亲 景明十九年,孟春。 上元节刚过了不久,杨府里的灯笼还未拆去,许是为了让这个诺大冷清的府里显得喜庆点。 花园的草地上冒出来星星点点的嫩绿,窗外的桃花也冒出嫩芽,鸟雀站在枝干上叽叽喳喳地啼叫不止。 暖阳下,淡金色的光照在少女熟睡的脸上。她生的好,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肤色雪白,鼻子小巧而挺拔,樱桃小嘴红润饱满。 少女似乎是梦到什么,眉头轻轻蹙起,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们猛然睁开双眼坐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她看了眼周围,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那些东西不是真的。 她轻轻松了口气,午睡后下床准备喝口水,却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陆瑛拿起来看了下,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她拆开信封看了眼,上面只有简短几句话便让她瞳孔骤缩,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她把春桃喊进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信是谁送的?” 春桃一头雾水地看着桌上的信件,茫然道:“姑娘,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在姑娘您午睡期间一直在外面守着,谁也没让进来过。” 陆瑛皱眉,了然道:“明白了,这信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或许是那个人故意诱导我也不一定。” 陆瑛让春桃快速帮她梳理头发,她打算去问问外祖父。 春桃动作很快,须臾间就梳好了一个发髻。换好衣服后陆瑛抓起塌上的狐裘,随手一披便带着春桃快步出门了。 陆瑛生的高挑,步子迈的大,春桃在后面有点追不上,无奈道:“小姐您慢点,等等奴婢。” 陆瑛没听,从她的院子走到杨雄的书房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很快便到了。 * 她没等曾管家通报就匆忙进去了,曾管家拦都拦不住。 杨雄这时候正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手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见陆瑛火急火燎的来到自己这里,像是有什么急事。 杨雄停下手中的动作,蹙着眉说:“阿银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急躁。” 陆瑛把手中的信拿给杨雄看,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外祖父,这信上的内容是真的吗?或者说是这个写信人故意骗我的。” 杨雄看了眼陆瑛递过来的信,上面写着“你母亲的死另有冤情,她是被人害死的,若想知道真相便去京城陆府”。 杨雄沉默了一会,脸色凝重站起来问她:“没有这事,这信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是谁,我睡醒便在桌上发现这封信,春桃说没人进过我屋里。” 但看杨雄的表现,陆瑛便知道这事是真的。 她压抑内心的愤恨,颤着声音问杨雄:“所以这事是真的对吗,外祖父?这么大的事你怎能不告诉我,我的母亲,你的亲生女儿居然是被人害死的。” 从陆瑛记事起她就被杨雄接去了扬州生活,记忆里没有父亲和母亲,别的小孩都有父母关怀陪伴的,就她没有。 陆瑛被外人嘲笑是个没有爹娘,没人要的孩子。别的小孩也因这事没少背地里合伙欺负她。 陆瑛当时回家问外祖父,为什么就她没有父母。 外祖父说她的母亲是意外病死的,她父亲事务繁忙不能很好地照顾陪伴她,所以她才被他接来扬州一起生活。 陆瑛红了眼眶,随手抹掉眼角流出来的眼泪,质问道:“所以这人是谁,能让你不敢动他?” 杨雄知道瞒不住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有这回事,但你不能去京城,那里危险我不能让你一人去涉险,不然我无法和你母亲交代。” 陆瑛定定的看着杨雄,复又笑了:“所以你是知道的也不肯告诉我,还替他隐瞒是吗?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他是谁,那我便自己去京城找那个人,我不能让母亲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杨雄听了这话大怒,他大力拍着桌子,桌上的东西也震的噼里啪啦响。 “既然你知道那人是连我都得罪不起的人你为何还要去,去送死吗?就算你知道了那人是谁又如何,我们杨家得罪不起!他权势滔天,要是你让他的事情公之于众他不会放过你,他会让人杀了你!”杨雄拔高声音,伸手指着外面,越说越激动。 说完杨雄看到陆瑛眼里泛的更厉害的眼泪愣了下,他心里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大声吼她。 陆瑛心里觉得委屈,从小外祖父对她便是温声细语,待她宽容,哪怕她犯了错也从不会对她大喊大叫。 “这就是你把我从陆府接回来的原因,因为陆家人也知道这事,你怕他们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引诱我去给母亲报仇。”陆瑛了然道。 杨雄抹了把脸,他的声音缓和下来:“你先回去冷静一下,我会去调查是谁送的信,调查出结果了我再和你说这事。”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寻找那个人。”陆瑛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春桃站在外面吓得不敢说话,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老爷和小姐发那么大的火。 见陆瑛脸色不好的走出来,她紧跟着陆瑛,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看着陆瑛离去的背影杨雄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虚脱般无力地坐下靠着椅背。 半响后,他起身点燃蜡烛把信烧掉。他把曾管家叫进来,让他去查查这信是谁送的。 * 陆瑛想要出去散心,她刚出大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看着心事重重的常善。 常善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将在今年三月成亲。他很少直接过来杨府找她,陆瑛有些意外。 陆瑛走下台阶,缓和面色,敛去了眼中的情绪。陆瑛尽量稳住声音,壮似寻常道:“常哥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常善本不打算将这事告诉陆瑛,但碍于内心的愧疚还是过来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陆瑛,把话说了出来:“阿银,我这次来是提前和你说一声,让你和外舅祖做好心理准备。我想和你退亲。”说到后面,他垂眸,声音淡了下来。 陆瑛看着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在她被人欺负时总会站出来保护她的常哥哥,居然会背着她做出这种事。 她不敢相信这事:“常哥哥,你是在开玩笑对吗?前几日你不是还和我说你这辈子非我不娶吗?怎会......会突然变卦?”说到后面,陆瑛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瑛经历了两场打击,她心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她宁愿自欺欺人相信这件事是假的。 常善眼下青黑,看起来像是没睡好。他握了握拳,神色复杂盯着陆瑛:“你没听错,我确实是要和你退亲。因为......"说着他的眼里落寞起来,他苦笑,“刘玉倩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但那次真的只是个意外。” “刘长史的女儿?”陆瑛此时已经气得不行,袖子里的手不停颤抖着。 “是她。”常善承认道。 陆瑛红了眼眶,冷哼一声,当众打了常善一巴掌。常善被打的偏了头,他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明知如此他也没反抗,任由陆瑛处置。 路过的百姓对此纷纷指指点点。 “哎呦,这常公子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谁成想背地里竟是这种人!”一个大娘嘲讽地说。 “这种人怎么了,你看那些有钱有势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们这是妇人之见,居然还妄想我们只娶一个女子?”一个看着二十几岁的男子听不下去了,回怼大娘。 听到这话大娘怒了,便和男子吵了起来。 常善心里也很愧疚:“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我既然做了,总得对她负责。我当初答应过你,以后只有你一个妻子,可如今我食言了,便不能娶你为妻。” “抱歉阿银,是我常善辜负了你,若是你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让人送信到常府。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常善是扬州常司马的嫡长子,杨雄是扬州的富商,两家本不宜成为亲家,为了避免官商勾结的嫌疑。 刘长史是常司马的直属上官,他们两家也经常有所来往。而刘玉倩自幼便喜欢常善,但常善不喜欢她,因为她的性格过于刁钻蛮横。 就算两家长辈有意结亲也没能成功。 或许是杨雄不忍常善和陆瑛因家庭鸿沟分开,便拉下面子主动去常府替陆瑛求来这个婚事。当然,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背着她在竟做了这种事,陆瑛气极反笑,她毫不留情地讥讽常善:“是吗?我怎觉得这事好像不是意外。常公子向来洁身自好,做事谨慎小心,怎会犯如此低级地错?又或许是因为我对你以后仕途的帮衬没有刘家带给你的多吧。” 陆瑛说完后,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已经气的不行。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常善忍不住皱眉,看到陆瑛这样他忍不住心疼。 他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被陆瑛打断了。 陆瑛闭眼,她不想听常善在这里继续说下去:“行了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说完陆瑛转身离去,突然想到什么她又停下步子,背着常善,冷声道:“你们常家的聘礼我们会退回来,还请常家把我外祖父给的陪门财也一并退回。” 春桃看了眼常善,也是气得不行。她也觉得这事常公子做的太过分。他这样羞辱小姐,小姐被人得知他上门退亲,肯定以为小姐不讨喜所以才被常公子这样对待,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想到这里,向来对常善有好感一直对常善有礼相待的春桃此时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眼常善,她哼了一声便跟着陆瑛走了。 常善看着陆瑛离去的方向抿唇,握成拳的手松开,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了。 躲在不远处的刘玉倩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亲昵的挽着常善的手,佯装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和陆姐姐分开了。” 常善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把手从刘玉倩手里毫不留情地抽出来,刘玉倩被他看着吓的后退两步。 常善声音冷了下来:“用不着你在这里装模作样,过几日完婚了我便上京城,去留随你。” 常善不等刘玉倩便走了,刘玉倩眼里没了刚刚的歉意,她看了眼杨府的方向,突然笑了。 这事是她做的又如何,她之前便和陆瑛说过,别和她抢常善,可陆瑛不听,那就怪不得她损害她名声了。 而且陆瑛无论如何是斗不过她的,毕竟家势就摆在这。 这还得感谢那个人,不然她无法设计到常善。这个看似一副对谁都温润有礼的君子模样实则冷心冷肺只为自己考虑的男人。 真是可怜呐。 刘玉倩也不恼,她蹦蹦跳跳地朝常善的方向追了过去,继续挽着他的手。 * 春桃追着陆瑛回来,看到自家小姐把门关上一副谁也不想见的架势,她担忧的看了眼禁闭的房门,去杨雄书房把这事告诉了杨雄。 听到这事,杨雄更气了,他看了眼桌面,把常司马送他的砚台扔向墙壁,把墙壁砸出一个洞。 “常家简直欺人太甚!我杨雄好歹也是扬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就弄出这种事来好让我杨家被迫退婚。这根本就没把我杨家放在眼里!这让别人以后怎么看待我杨家?怎么看阿银?”杨雄怒气冲天。 曾管家站在一旁险些躲过,他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出,就听见杨雄让他过去:“曾韩,你赶紧去把大少爷叫过来,你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曾管家看着杨雄气的发红的脸,哆哆嗦嗦地领命:“是老爷,奴才这就去。” 说完,曾官家快步离开书房,生怕杨雄发火他也跟着遭殃。 杨雄转头看向春桃,沉声道:“回去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春桃低头行礼:“遵命老爷。” 第2章 挑拨离间 陆瑛回到屋里把常善送她的东西都拿出来,她准备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不然看着这些东西内心会起疙瘩。 春桃进来后看到陆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她害怕陆瑛因为退亲这事做出什么傻事,赶忙过去制止陆瑛:“小姐可千万不要为了常公子做出什么傻事啊!” 陆瑛无奈的看了眼春桃,解释了自己的行为:“我在找常善送我的东西,并没有做傻事。” 春桃眨了眨眼睛,捂着胸口恍然道:“这样啊,您刚刚的表现可把奴婢吓了一跳。” 陆瑛拍了拍春桃的脑袋忍不住笑了:“那倒没有,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再说了常善他配吗?” 春桃加入帮陆瑛把东西整理了出来,无非就是从小到大常善送陆瑛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陆瑛吩咐春桃把这些东西扔了。 刘玉倩不是想借这事让她颜面扫地吗?那她便一报还一报,恶心一下她不过分吧? 春桃准备把这些东西拿去扔掉,陆瑛突然制止她:“诶,等下。” “小姐不想把这些东西扔了?”春桃一脸困惑。 陆瑛双眸含笑,但笑意不见眼底:“那倒没有,突然觉得这些东西或许留着还有些用处。若是我因为一时冲动给人以后给她借此落下把柄可就不好了。” * 皇宫 景明帝一脸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砚熹,怒道:“你来说说这事是怎么回事?你平日里荒唐便算了,朕也没和你计较。可朕已经让你把城东那个宅子给薛义府你却当耳旁风?!” 景明帝指着桌面上的奏章把它扔到了李砚熹面前,那是薛贵妃的侄子薛义府的给景明帝写的。 薛家的人这些年仗着景明帝的宠信愈发张狂,偏偏景明帝对他们十分纵容,甚至帮着他们说话。 凡是弹劾薛家的奏折都被景明帝挡下来,那些看不惯薛家作风弹劾薛家的官员贬官的贬官,被暗地里排挤的排挤,甚至被薛家人制造冤假错案在牢狱里折磨到自尽的都有。 所以慢慢的没有官员敢站出来说薛家的不是。 “这事朕之前答应了薛义府让他买下这个宅子。而你的人却当着众人的面说这宅子是你买了送给他就算是朕来了也不给。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你的人或者说你有把朕放在眼里吗?” 这一看就是薛义府添油加醋把这事和景明帝说的,宋清和李砚熹说过这事。当时宋清只是对薛义府说了句“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便被曲解成这样。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宅子本来是李砚熹看在宋清和宋时看在他做事那么多年的份上送他们兄弟俩的宅子。说来也巧,这薛义府也看上这宅子,两伙人便吵了起来。 薛义府最后没吵赢,把这事告诉了薛贵妃,薛贵妃气不过就和景明帝吹枕边风让景明帝替她做主。 可宅子已经被李砚熹买下了,景明帝派人过来传话也被有心人支走导致李砚熹没收到消息。 薛义府知道买不到还故意去找宋清麻烦,吵了几句没拿到便把这事通过薛贵妃的口告诉景明帝。景明帝大怒,于是当天下午就把李砚熹喊到御书房问话。 李砚熹没有接话,因为就算他解释了其中的缘由景明帝也不会信他。他不说话这事在景明帝眼里算是承认了。 “你这几年是不是仗着朕对你的纵容才变得越来越为所欲为?”景明帝脸色愈发铁青,“或者说你仗着那些旧事觉得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听到景明帝提起旧事,李砚熹眼中的恨意转瞬即逝,他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父王说笑了,儿臣不敢,还望父皇明鉴,切勿受奸人挑唆和蒙蔽。” 薛家那伙人也是阴魂不散,总是故意给李砚熹制造各种麻烦,好让李砚熹的名声尽毁,也经常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各种不是,恶意曲解他的行为。 他们认定了李砚熹在先太子死后就一定会暗中联合旧东宫和谢家的势力给他们带来威胁。 无论李砚熹再怎么伪装无意于夺取太子之位,可薛家和燕王始终不肯放过他。他们始终都认为他是个威胁,想要斩草除根。既然如此,那他李砚熹也用不着一味的隐藏退让。 见李砚熹这副嚣张的态度景明帝更气了,他隔空用力指着李砚熹,恼羞成怒道:“孽子!真是孽子!” 他四处看了看,抽出一旁的御剑提向李砚熹,身旁的太监总领王如海急忙扯住景明帝的袖摆:“哎呦陛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您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就怕事后后悔!秦王殿下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若因为一时冲动杀了秦王殿下,那叫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 景明帝用力甩开王如海的手,睨了他一眼。吓的王如海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一声赶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哐当”一声景明帝把剑插了回去,审视般盯着李砚熹,他勉强平息怒火下令:“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朕滚回去禁足一个月,什么时候想明白再出来!” “儿臣遵旨。”李砚熹面无波澜地低头拱手,淡声道。 * 回到秦王府后,李砚熹让宋清自行去领罚五十板子,这足够让宋清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了。 宋清对这事没有怨言,他只是怨恨薛义府故意给自己和秦王府找茬。宋清确实差点让李砚熹差点因为他受伤,受这点罚也是应该。 回了屋里,李砚熹给自己倒了杯水,他问宋瑗:“薛崇仁的府上最近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宋瑗如实禀报:“属下接到消息,薛将军府上近来多些来历不明的女子。那些女子在子时被人秘密从后门送进来......似乎是送给薛将军的。” 李砚熹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摩挲着杯沿漫不经心地开口:“哦?来历不明的女子?这事倒是有意思,继续叫那里的人盯着吧。”他冷冷地笑着,“说不定这次能发现什么好玩的事。” 宋瑗领命退下了,李砚熹看着窗外的黑漆漆的天空神情恍惚地站了一会,他让婢女送了些酒进来。 他坐在塌上靠着窗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窗外敬了一杯,他的喉咙滚动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酒很烈,又苦又辣,是哥哥喜欢的酒。 今日是兄长的忌日,说不定父皇早就忘了,想到这里李砚熹摇了摇头忍不住嗤笑。 * 杨君实还在铺子里忙活,曾管家来喊他让他现在回去杨府。杨君实用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扔在一旁,扬眉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曾管家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杨君实眉头紧拧:“知道了,赶紧走吧。” 来到杨雄书房,杨君实见杨雄神色难看至极地坐在塌上,他坐到另一边的塌沿,给杨雄倒了一杯热茶。 杨雄满脸愁容摆了摆手没接,他没好气道:“不用了,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思喝茶。” 杨君实是杨雄的养子,他是被杨雄在寺庙里捡回来的,也算做了件好事积德。杨雄没有儿子,只有杨妤一个女儿,妻子也去的早,但他为了杨妤避免在他走后被欺负没有再续弦。 杨雄当初也只是想让杨君实在杨府做个杂役,但后来他发现杨君实这小子机灵会来事,学东西也比寻常人快。杨妤也喜欢和他玩,他对杨妤也很好。于是杨雄让他做自己的养子,改杨姓进入杨家族谱和自己学做生意。 杨君实见状也不勉强,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今日接连发生两件事让儿子觉得很古怪,特别是这两件事还是接连发生,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听到杨君实这么说杨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他的身子正了正:“具体怎么说?” “今日给阿银送信的那人儿子猜测他应该是京城的人,此举分明是故意诱导阿银回去陆府,让阿银去为阿姐报仇的同时帮他把事情闹大从中获利。” “阿姐当年被那些人害死,可我们明知如此却不能为她报仇。”杨君实咬牙,他的眼睛冷了下来,握着拳指关节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别提了。”杨雄不想提起这事,岔开话题,“先说说常家做出的这事吧,常善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这是让阿银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这些年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或许是我杨雄上辈子造了很多孽,现在遭报应了啊!”杨雄锤着自己的腿,重重叹息了一声。 杨君实安慰道:“父亲别这么说自己,世事难料生而为人我们委实也是无能为力。” 杨雄没吭声,过了一会杨君实突然说:“陆文肯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人特地从京城赶来扬州把这事告诉阿银,所以这事大概率因该不是他做的。现在这事的关键是那人都不了解阿银,是怎么猜到阿银一定会去京城?” 杨雄蓦然抬头与杨君实对视,答案他们已经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来了。 * 刘府 刘玉倩一回来就把能看到的东西砸的霹雳啪啦响,吓得一旁的柳儿躲得的远远的生怕被砸到。 刘玉倩知道常善是真心喜欢陆瑛,她为这事和他道几天的歉他居然连给她个好脸色和她坐下来好好说话都不愿意。 砸累了刘玉倩坐下来歇了会,她瞥了一眼柳儿,勾手让她过来:“我让你做的事你处理怎么样了?” 柳儿小心翼翼地上前,压低声音道:“小姐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处理好了,定不会让人知道这事。” “那便好,若是这事被人知道了 。”说着,刘玉倩笑意盈盈的看着一旁浑身颤栗不已的柳儿,她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柳儿的脸一边用最温柔的语气残忍着说,“那便把你的送到窑子度过余生吧。” 柳儿吓得腿都软了,惊恐地跪在地上诺诺道:“是。” 刘玉倩看着窗外给雏鸟喂虫子的雌鸟弯唇一笑,只要常哥哥和她成亲了,他便永远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他的孩子,她吃的不过是假孕药,哪怕她现在没有孩子以后也会有的。 当然,哪怕他知道了也没关系,很快他便会忘了陆瑛,眼里只有她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刘玉倩是真的凶残[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挑拨离间 第3章 出发京城 夜色如墨,清冷的月亮挂在空中。远山寂寂,黑漆漆的一片。那层层叠叠的山林被薄雾笼罩,变得模糊不清。 寒风簌簌,从结了层薄冰的池塘方向刮来。地上的枯草被打的窸窣作响,夹杂着空气中细碎的雪粒打在来去匆匆的仆从脸上。 杨雄知道陆瑛没用晚膳,他吩咐曾官家让厨房热着菜。 陆瑛全身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她愣愣地看着床顶不说话。 陆瑛其实是想逃走走的,可如果她逃走杨雄必定会很担心她,何况现在世道也不太平。 山里时常有山匪出没,专门掠走妇女年轻姑娘和小孩,抢劫过路人的财物,衙门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就算她安然无恙到了京城又如何,说不定外祖父会让陆文又把她送回来。 她出去那么久,难免街坊邻居间会有些闲言碎语损坏她名声,外祖父他们也会因此受牵连。 再者,作为子女,陆瑛明知仇人心无负担潇洒快活地活在这世界上自己却不能为母复仇,她心里像是堵着团气不上不下让她很难受。 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春桃识趣地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她轻声地朝里面说:“小姐若是半夜饿了便叫奴婢,老爷让曾官家给您在厨房热了菜。” 陆瑛应了声:“嗯,知道了。” 陆瑛想事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 第二天早膳后,常家便来人商量退亲一事。来的是常夫人和常善。 他们都是体面人没有一上来立马撕破脸。他们客套几句,聊到常司马为什么没来,常夫人说常司马在大都督府忙于事务抽不开身便没过来了。 杨雄对此很不满,这分明是常司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杨雄心里对常家的怨恨又多了几分,他的语气由此变得不善:“常司马莫不是对我家阿银有什么怨言所以连过来商量退亲的时间也没有。” 常夫人皮笑肉不笑回复:“哪有这回事,若是夫君他对陆瑛不满意,当初也不会答应陆瑛和我家善儿结亲。” 杨雄摸了摸胡子,探究道:“那常家明知常善已和阿银定亲,为何还会让常善与刘长史之女发生那样的事?” 常夫人笑容一滞,干笑道:“那次宴席大家都喝多变得不省人事,谁也不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望杨老爷莫要误会我家善儿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杨雄意味不明地呵了声,摆明不信常夫人的鬼话。 接着他们开始各种阴阳怪气地互讽,两家对退亲一事各有各的理互不相让。 陆瑛扶额,若是他们继续吵下去,恐怕今日这事没完没了,躲在后面偷听的陆瑛不得不走出。 她先和常夫人行了个礼,直接切入正题:“夫人和外祖父此事再说下去已无意义。杨家送去的嫁妆常家已经退回,就是不知夫人何时也把那陪门财也一并退回?” 常夫人见到陆瑛的那一刻,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昨日她家善儿被这个陆瑛当众扇脸的事她听说后十分恼怒。 她家善儿从小到大她都没舍得打过他,陆瑛只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商户之女竟敢如此嚣张?若不是善儿拉着她她昨日便到杨家闹了。 常夫人就是不打算给,而且那些钱早就被她和常司马花的差不多了。 常夫人脸上虽带着歉意,但语气却十分嚣张:“你说那些银子啊,前段日子我们常家捐去给朝廷赈灾,就算杨家让我们现在拿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你们杨家家大业大的,想来应该也不缺这点银子吧?” 这哪是一点点银子这么简单,这一千两银子可以支付不少中低级官员数月甚至是一年的俸禄,现在居然说没了就没了。 听到这话,杨雄气极反笑,他正欲发作被陆瑛按住了。 陆瑛下意识笑眯眯地朝常善看了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常善没料到陆瑛突然看过来,或许是心虚他下意识移眼。 陆瑛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常善是不肯帮她说话了。转念一想,常善也确实没义务帮她,毕竟他们已经闹掰了。 陆瑛深别开脸,她深吸口气轻轻吐出,笑意晏晏地看着常夫人:“夫人说的是,杨家的确家大业大。可俗话说得好,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们杨家也是靠着这一点点银子起家的。” “常司马深明大义,拿去赈灾说明他心怀天下百姓。杨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是百姓,还望夫人把钱财交还。”陆瑛话音一转,体贴着说,“要不这样吧,给常家三年时间把那一千两银子凑齐吧。” 常善看着陆瑛拧眉,他忍不住开口道:“家父为官清廉,就算给我常家十年时间我们恐怕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此事确实是我常家的不是,所以我们常家商议用三个承诺抵了这一千两,聘礼也不用退回。” 说实话,一千两银子兑换三个不知轻重的诺言属实是杨家亏了。把这些一千两拿去打点生意上的事都用不了这么多。 陆瑛眼神微眯,目光犀利地看着常善,常公子倒是会为自家人着想,全然不顾我杨家的损失,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响亮。 常善明白陆瑛的意思却视若无睹,坦然与她对视,他们眼神僵持一会各自移开。 陆瑛知道这是常家能做的最大让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阴阳怪气:“常公子倒是真会做人。” 常善没恼,回眸一笑道:“哪里哪里,陆姑娘说笑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两家各自退一步,杨家不想真的把常家得罪狠了,常家不想真的做实官商勾结这件事。后面两家签署了一份协议,若是杨家日后遇到麻烦只要杨家开口常家定当全力帮杨家。 * 接下来这几日陆瑛各种软硬兼施劝杨雄答应她让她去京城,但杨雄就是油盐不进怎么也不肯同意。杨君实对这事保持沉默,没帮他们任何一方说话。 见陆瑛没动静,那个神秘人又给陆瑛送了份信。这些日子杨雄给陆瑛院子周围加强戒备,府里大部分侍卫都调来陆瑛的院子。他们轮流四处巡逻,可还是被那个神秘人钻空子送进来了。 这次信中详细描述杨妤死前所受的各种折磨屈辱,以及嘲笑陆瑛胆小贪生怕死之类各种不堪入耳羞辱嘲讽的话。 杨雄知道这事气得半死直接把这信撕了,他甚至花重金请了几个江湖人过来看守陆瑛的院子,只为把那个神秘人抓住。陆瑛求杨雄让她去京城,但依旧被杨雄拒绝。 接下来几日不断有信送来,府里的侍卫和那几个江湖人就是没有抓到那个神秘人,气的杨雄大骂那几个江湖人是只会收钱办不好事情的蠢货。 背后之人没了耐心,第十次的信里是最后一次警告,上面说若是陆瑛不去京城,他便让杨家出事。 杨雄对此嗤之以鼻没当回事,没想到第二日果然如信中所说杨家的铺子出事了。 先是布料出了问题,买回家的客人身体上起了瘙痒难忍的红疹。当日客人聚众到杨家铺子前闹事,还砸了杨家的铺子,嚷嚷着要杨家给个说法。 这件事惊动了官府,衙门的人把杨雄带走去调查,杨家生意受影响铺子都关门了。那些人甚至聚集到杨府门前闹事,杨君实不得不在外维护局面,这几日早出晚归也没睡好。 陆瑛对此事十分自责,于是她昨晚在窗台上放了一封信。上面说了她愿意去京城,也请他放过杨家。信被那人拿走了到了今晚也没回复。陆瑛忧心忡忡地在房里来回踱步,她在等神秘人的回复。 很快入夜了,墨色笼罩天空。陆瑛撑着桌面等的有些犯困,只听见“嘎”的一声,一只乌鸦把信叼进来放到窗边便迅速飞走。 陆瑛惊得一个激灵,她赶忙上前去看窗外。 那个神秘人似乎也看到了她,他穿着黑衣蒙着脸看了陆瑛一眼便走了。他身影极快,轻功了得,看的出像是被人专门训练过的,也难怪一般人抓不到他。 陆瑛打开信封看了眼,上面说只要陆瑛明日走,杨家的事他就会处理好,杨雄会安然无恙地出来,杨家生意会恢复正常。 陆瑛打算今晚便出发,她立马收拾好东西,把自己前几日就准备好的银钱从床底的暗格拿出来。走之前她给外祖父和舅舅留了一份信。 这次前方哪怕有危险,她也要去冒这个险。 或许是早有预料,没过多久杨君实忙完外面的事情便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们晚膳用的晚,他和陆瑛一起吃饭时突然问陆瑛:“阿银是不是想走了?” 陆瑛放下筷子摸了摸鼻子,心虚道:“被舅舅你看出来了啊。”于是陆瑛把她和黑衣人之间的事说出来。 杨君实沉默许久,半响他才开口道:“嗯,那便去吧。阿银也别怪舅舅无情。舅舅想为你母亲报仇,可杨家不能因这事放着祖上几代人传下来的家业不管。” “所以这事只能让你去做。”杨君实叹了一声,他像是想到什么,看着桌上的饭菜微微失神。 自陆瑛记事起,舅舅就不像杨雄说的那样爱笑,他很少笑。或许是因为杨妤的死,他的眼神看人时经常透着淡漠与冰冷,所以就算陆瑛想和他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你外祖父那边你就放心吧,我处理好的。给你父亲的信我也写好了,你到了那里时他大概率会让你进府的。” 陆瑛松了口气,她弯唇粲然一笑:“谢舅舅成全。” “你不用谢我,让你去这事我其实也有私心。或许阿姐九泉之下知道了会怪罪我让她唯一的女儿去冒险吧。阿姐对我很好,可我也只恨自己没能帮她报仇。”杨君实哑了声音,他拿过梨花白给自己倒了杯。 “想必我问舅舅那人是谁舅舅现在也不会告诉我。那阿银便自己去找到那个人。”烛光在陆瑛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眸光闪烁,眼神坚毅地看着杨君实。 陆瑛给自己也倒了杯,她敬了杨君实一杯,杨君实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 第二日天还没亮陆瑛便起了,春桃帮她收拾好东西招呼下人放进马车。 春桃站在杨府大门前眼里蓄着泪依依不舍地握着陆瑛的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小姐您还会回来吗?” 早晨寒凉,带着湿冷空气的风将陆瑛鬓角的碎发吹得乱飞,她摸了摸春桃的脑袋,神色柔和地笑着:“会的,我处理完这事就回来,好好的安然无恙的回来。” 陆瑛看了眼马车旁站着的黑衣女子。杨君实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叫凌秋,我托朋友请的一名护卫。”见凌秋也没反应杨君实轻咳一声,笑道,“凌秋她看着少言寡语不好接近,但她做事靠谱认真,阿银大可放心用她。” 这是杨君实托友人在花重金在黑市请的,护卫陆瑛一路的安全。 凌秋一袭窄袖黑袍,腰上挂着两把剑。她瘦削高挑,比大多数男子还要高。她的眉眼清冷,看人的时候眉峰上扬,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陆瑛心里腹诽,看着倒是靠谱,就是不知日后相处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陆瑛客气朝凌秋笑了笑:“接下来这段时日就劳烦凌秋姑娘了。” 凌秋木着脸没说话,和陆瑛点头算是回应了。 说了几句体己话,陆瑛和杨君实告别:“舅舅,我走后你和外祖父保重。还有若是外祖父他生气你就告诉他那他也要等我回来再处罚我。” 杨君实点头,叮嘱道:“舅舅知晓了,若是在京城遇到很棘手的事就拿着这块玉佩去铜仁街槐花巷找陈家陈墨,他是舅舅的好友。若是连他也没办法你就写信回来,舅舅替你想办法。” 说着,杨君实从怀里拿出一个圆润清透翡翠玉佩递给了陆瑛。 看着倒是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一个陈字,陆瑛小心接过收好和杨君实行了一礼:“阿银拜别舅舅。” 杨君实让陆瑛起身,他拍了拍陆瑛肩膀,眼里带着笑意:“嗯,早去早回。” 陆瑛在春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给陆瑛装行李,以及杨君实请的一对镖局镖师守在周围。凌秋见一切处理完了利落地翻身上马,带队走在前头,带着这对车马往城外驶去。 男主下章出场,陈家村案正式开启[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出发京城 第4章 东宫往事 一个月禁足很快过去,李砚熹重回朝堂,大臣们对此也是见怪不怪,这秦王不知被陛下罚了多少次了依旧是这副德行。对景明帝的家事大臣们不敢妄议唯恐惹祸上身,都是在一旁围岸观火看热闹。 秦王李砚熹素来乖张,这种情况是他在先太子李沧澜和谢皇后死后才出现。 三年前边关战势紧张,李沧澜惹怒景明帝被景明帝以积累带兵打仗为派将李沧澜去西州。 西州是大黎和乌兹国的边境,是重要的地理位置。大黎奸细知道后马上将这个消息传回乌兹国,乌兹王趁机带人攻打西州。 李沧澜由于经验不足导致每场战事屡战屡败,军队里也经常有逃兵导致军心大乱。消息传回京城,百姓们愤怒,他们要求景明帝换个人当太子。 西州军将领们对此十分不满,慢慢也不听李沧澜指挥。 连续失守几座城池,李沧澜被景明帝召回京的路上被乌兹人埋伏,将他掳到乌兹国。乌兹王打到丹州,他让人传信给景明帝,让景明帝同意以丹州和灵州这两座城池交换李沧澜。 这两座城池易守难攻,是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若是把他们给了乌兹人,这大黎恐怕不久就是他们乌兹人的天下。 景明帝不同意乌兹人便当着丹州百姓的面残忍将李沧澜杀害。 李沧澜被他们当众割断手脚经脉,鲜血直流,染红了丹州常年飞扬的黄土。 李沧澜命大没死,乌兹人又用一根绳子将他绑住让人骑马拉着他在丹州城门前转了一圈,把李沧澜血肉磨掉露出森森白骨。 当时站在城楼上一名将领实在不忍心,他求薛崇仁想办法救李沧澜,薛崇仁以大局为由拒绝了他。 李沧澜即使如此也未和众人求救,当时李沧澜奄奄一息到只剩半口气。他顶着满脸血泪,哑着嗓子使劲全身力气朝丹州城内大喊"臣愿为大黎捐躯!弃帅保城!" 李沧澜在死前以臣自居而非孤,或许他那句话是说给景明帝听的。在他这个冷血冷情的父皇眼里,他先是臣子,再是儿子。 见他们依旧不开城门乌兹人彻底被惹怒,乌兹王直接让人将李沧澜当众捶死。李沧澜死前凄厉的痛苦喊叫声响彻整个丹州城,丹州的百姓听到后无不落泪,他们也不计较李沧澜之前的过错,开始感念他的忠烈和仁善。 李沧澜为大黎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后,民间百姓改变以往对李沧澜的态度想让皇帝为他讨要说法。连向来贤良淑德,端庄稳重的谢皇后也为李沧澜不顾仪容与景明帝大吵一架。 景明帝早已烦透谢家,借此事以一句“皇后失德,以下犯上”将谢皇后禁足凤仪宫。 当时李砚熹只有十四岁,他不是没有去找过景明帝。景明帝听到他来了见也不见不顾李砚熹哭喊直接将他拒之宫门外。李砚熹当时跪了三天三夜,这三天李砚熹一口水也没喝,最后因昏迷才被人送回秦王府。 谢皇后在禁足期间因过度思念李沧澜一夜白了头,不久她哭瞎了双眼感染风寒病逝凤仪宫。 当时位高权重的谢宰相因丧女之痛无奈选择辞官回老家,只余谢家晚辈继续在朝廷做官。 李砚熹那段时间把自己关在秦王府不吃不喝消瘦到面部骨头突出才肯用膳。接连打击,自那以后他性情大变。 景明帝的凉薄将一个活泼爱笑事事以景明帝为重的最喜欢他的儿子变得冷漠无情,乖张暴戾。 李砚熹他恨景明帝和薛家,恨那些害死他兄长和母后的人。 李沧澜战死,薛崇仁带兵打仗为大黎立下诸多战功,他没要奖赏,只要景明帝肯继续让他为大黎做贡献。 因此景明帝变得宠信薛崇仁,对薛家做的一些丑事也选择充耳不闻,帮他遮掩。薛崇仁升官很快,加之薛贵妃一路来便得景明帝宠爱,他一路从五品官员快速升到正三品。 燕王李睿自由聪慧,礼贤下士名声颇佳得景明帝喜爱,先太子死后大臣们原本以为景明帝会立燕王为太子,可当他们提及此事时景明帝不知为何突然犹豫了,过了三年依旧没立下太子人选。 朝中大臣默认秦王和燕王这两人最有可能会成为下任储君,他们心照不宣的默默站队形成两股势力。两位皇子背后支持的党派分别是谢萧党和薛林党。 * 下了早朝后,李砚熹去御书房和景明帝说了声自己要去他在西郊的庄子玩上几天。 景明帝觉得李砚熹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才出来就想着出去玩。景明帝故意不让他出去,他让李砚熹抄诵经文,静下心来看到自己的错。 李砚熹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姿态,懒洋洋道:“就算抄了又如何?过不了多久依旧打回原样,父皇不如让儿臣去庄子上玩几天,眼不见心不烦的多好。” 景明帝也确实不想看到李砚熹,他黑着脸同意了,最后他还说让李砚熹最好一个月也别回来。李砚熹假正经地说了句"儿臣谨遵父皇旨意"把景明帝气的半死。 李砚熹出来时薛崇仁站在外面等候,他们视线相撞,彼此带着敌意看了对方一眼便迅速分开。 薛崇仁与李砚熹擦身而过,他停下脚步故意刺李砚熹一句:“秦王殿下现在行事还是那么嚣张,小心哪天陛下狠下心将殿下遗弃,到时候殿下恐怕后悔也来不及喽。” 李砚熹对此浑不在意,他偏头与薛崇仁笑了笑:“彼此彼此,薛将军也是。本王也想送薛将军一句话,”李砚熹凑近薛崇仁耳朵,他的嗓音低沉魅惑,带着促狭的笑意,“狡兔死,走狗亨;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这句话像是某种预言,说的薛崇仁脸色难看至极,李砚熹像是看乐子般意味不明地拍了拍薛崇仁的肩膀,恶劣地歪头朝薛崇仁笑道:“本王只是和薛将军开个玩笑罢了,薛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薛崇仁嘴角一扯,阴阳怪气回道:“那可真是谢谢秦王殿下了。” 李砚熹耸耸肩,无所谓道:“薛将军不必跟本王客气,本王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随便听听便是,可莫要当了真。” 李砚熹还有事,也懒得再和薛崇仁争口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薛崇仁阴狠地看了眼李砚熹,他转头低声吩咐身旁的杜贞几句,杜贞收到命令后和薛崇仁告辞离开了。 * 陆瑛一行人花费半个多月从扬州来到京城西郊附近。 这时候还是二月,越往北方天气愈发寒冷冻人。幸好陆瑛他们带了足够的衣物和粮食,不然在这荒郊野岭他们就麻烦了。 漫天飞雪,白皑皑的大雪覆盖山岭,万物裹上银装,整个世界变得寂寥无声,只余耳畔那呼呼而过的大雪纷飞声。 周围白茫茫一片,镖师们看不清远处的路况,风雪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不得不放慢前行的速度。 马车发生意外突然停下,陆瑛从车座上被摔了下去,她反应极快地抓住了马车壁上的杆子勉强让自己没被甩出马车。 马车外的刘霜赶忙进来看情况,见到陆瑛没事她微微松了口气:“小姐没事就好。” 刘霜一边扶着陆瑛下马车一边说着外面的情况:“抱歉小姐,我们看不清路的具体情况导致马车轮子陷入坑里。这天雪下的太大路也不好走,哪怕我们现在走的很慢还是没能避免。” 春桃因为感染了风寒没能过来,于是陆瑛从杨府里挑了几个仆役过来照顾她的起居。 刘霜一路走来做事倒是尽职尽责伺候周到,没有和陆瑛偷奸耍滑。陆瑛观察她许久,发现她为人稳重,做事也是做的多说的少,看着顺眼便支来身边做贴身侍女。 见陆瑛安然无恙地下来后,外面王镖头带着手下的镖师们一起试图把马车从坑里抬出。凌秋则站在不远处抱着胸冷眼旁观,好像这事与她无关。 陆瑛对此也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凌秋的性子太过孤傲。 当时有个镖师好奇她的身份想和她搭话,她对人家则是爱搭不理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敷衍地"嗯"一声便没了,这可把他气的肺都炸了。 路上遇到匪徒时镖师们奋勇杀敌,凌秋则是带着陆瑛躲得远远的,明明比他们武艺还要高强,身手也不凡就是不肯出手帮他们,镖师们一边杀敌心里一边忍不住分心将凌秋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当他们杀匪徒回来一个个狼狈不堪受了不少伤时,凌秋则站在不远处打着瞌睡,气的他们想要向前去揍凌秋一遍可是他们不敢。 上次就是有个壮硕肌肉发达的镖师在其他镖师的怂恿下想要把凌秋揍一顿,结果反而被凌秋当众揍了一顿,这下他们所有人都老实了,没人再敢提揍凌秋这事。 镖师们明的不行来暗的,他们背地里没少和陆瑛说凌秋的不是。面对这种情况,陆瑛每次只是简单笑了笑给他们打圆场。 他们这些人留着于她还有用,她哪一方都不想得罪。 镖师们对凌秋的行为已经麻木,他们选择当做看不见,免得把自己给气出毛病来。 柔软厚实的积雪被他们踩扁,眼看着马车推出来了大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里恰好是个微陡的坡。一个镖师脚下没踩稳脚下一滑,下意识拉了把车辕人倒是站稳了,但马车没人拉着不受控制向下滑去。 马车前面的人赶忙避开,后面的人拉也拉不住被迫松手。马车不受控制地疯狂向下驶去,最后“碰”的一声巨响撞倒一颗松树,马车变得四分五裂,陆瑛留在马车上的东西也噼里啪啦的纷纷洒落在地。 众人对此面面相觑也不说话,显然谁也不想承担责任。 陆瑛冷哼,这一路上对他们已经足够容忍,他们故意拖慢行程进度,没走几公里就嚷嚷着累了要停下休息她也好脾气地允了。 没想到花了这么多钱他们居然把事办成这样,也怪她太纵容他们让他们对她吩咐的事不当回事。 一旁的凌秋看着镖师们每人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一向惜字如金的凌秋此刻也忍不住多吐出几个字:"果真是群废物"。 陆瑛的脸色不好看,她看向王镖头语气淡了下来:“王镖头,这事镖局后面想怎么解决?” 王镖头面色惨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陆姑娘带出来的东西都贵重,他是带头人,这次损失足够他赔好几年的工钱了。 王镖头看到陆瑛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他在这一行混了这么多年也是个滑头,开始甩锅:“此事是镖某手下人办事不利导致的,还请陆姑娘放心,这事镖某会和局里说一声,让他们估计财物损失,镖某让手下人按价赔偿。” 亲爱的读者们儿童节快乐呦[害羞] 李狗隐藏版发疯[菜狗] 凌姑娘好帅,我也暂时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接下来边写边想吧,嘿嘿[坏笑][闭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东宫往事 第5章 危机四伏 半个多月前,扬州 杨雄被衙门无罪释放,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问曾管家陆瑛还在不在。 曾管家从今早起来就对这事胆战心惊的,深怕老爷找他问责。 曾管家知道瞒不住杨雄,颤颤巍巍地回答:“是的,老爷。” 曾管家为陆瑛说话:“老爷,但您也不要怪姑娘她,她也是为了这个家。” 若不是陆姑娘她肯走,杨家可能要因此出事了,他以后也要失去这份好差回乡下了。私心里曾管家还是感激陆瑛的。 杨雄听了大怒,他一脚把曾管家踹到在地,他愤怒的指了指曾管家:“曾韩我告诉你,若是陆瑛她后面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曾管家面色惨白,他顾不上腹部的疼痛急忙捂着肚子跪着和杨雄不停磕头,额头上甚至磕出血来。曾管家哆哆嗦嗦道:“老爷,奴才错了,还请老爷大发慈悲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杨雄看在曾管家认错良好的份上不好继续发难:“曾韩,我看在你这些年对杨府勤勤恳恳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若还有下次你可以从杨府走了!我杨府不需要这种不忠心的人。” 曾管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还没等他松口气,杨雄继续问:“是不是大公子他放陆瑛去的?” 曾管家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开口,杨雄看他的表情一看便知这事是真的。 他正欲发作,杨君实的生意从后面传来。杨君实见到杨雄先行了一礼然后跪下替曾管家求情:“放阿银去京里是儿子同意的,他们也是听令行事,还望父亲勿要责怪他们,此事罪责儿子愿一并承担。” “你如今当真是愈发胆大妄为了,那可是你阿姐留下的唯一孩子啊!你怎么能任由她去涉险?!杨家这事我自有办法,事情还未走到绝境你就让她去了,你是想让她去送死吗?或许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杨家。”杨雄听的怒火中烧,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杨君实激动地说。 杨君实被这样说他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头不语任由杨雄责骂,也静静等着杨雄惩罚他。 说完杨雄捂着胸口就剧烈咳嗽起来,他猛然呕出一口黑血然后没站稳倒了下去。曾管家离得近,他眼疾手快地站起去扶杨雄,好在没让他脑袋磕碰地石头上。 杨雄颤抖着直接杨军事随后气的晕了了过去,曾管家急忙过去扶着杨雄。杨军事急忙把敷益清了过来让他给杨雄看病。 杨君实瞳孔一缩,也急忙站起过去扶杨雄,他让曾管家快点去把徐府医请来为杨雄看诊。 他们把杨雄扶到房间后,徐府医提着药箱匆匆过来。 徐府医给杨雄把了把脉,他皱着眉然后用细长的银针将杨雄指尖刺破,流出一滴乳糜色的血。 徐府医看着面色凝重的杨君实摇了摇头,惋惜道:“杨老爷恐怕是得了血瘀,这是由于杨老爷这些年饮食作息不规律、劳逸过度导致肺腑功能失调,血液代谢失常,聚湿生痰痰浊阻塞脉络所致。加上杨老爷今日气急攻心病情加重才导致吐血。” “我父亲他还能活多久?”杨君实担忧道。 徐府医叹息:“若是杨老爷自今日起好好调养,减少劳碌,加之情志舒畅或许还能活两年之久。若是他再这样不顾及自己身体,或许连半年也撑不过了。容我这个外人再多嘴一句,你们好好待杨老爷吧,不要气他了。” 杨君实垂眸,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嗯,我知道了。” 徐府医给杨雄开了几副药,叮嘱杨军实要让杨雄按时吃药之类的话。事后,杨君实让曾管家去送徐府医出府。 杨君实看着床上闭着眼眉头紧锁的杨雄,他眼睫低垂掩盖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动了动唇,朝着杨雄轻声说了句:“抱歉,父亲。” 半响后,他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走到窗边和屋顶上的那人说了句:“她已经去了,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把事情处理好。” * 听到王镖头的话,那个犯了事的镖师也是个没脑子的,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向王镖头表达自己的不满:“王镖头,这雪天路也不好走,而且我也是不小心,出了事怎么能全算在我头上?” 王镖头狠狠瞪了过去,大骂:"怎么就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站不稳拉了把车辕怎么会导致这种事的发生?还好意思怪镖某我故意为难你了?" 那个镖师被骂的面色阴沉,撇嘴不敢再说话,周围的镖师对此也是纷纷点头说他的不是,导致他们本就慢的航程更慢了。 王镖头讨好地和陆瑛笑了笑:“陆姑娘,该担责的我们镖局也会担责,出了这样的事还望您让杨老爷不要把这事告知他人。” 陆瑛勉强缓和脸色,点头道:“嗯,知道了。接下来你们先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村子吧。”陆瑛抬头看了眼微微暗沉的天色,“不过要快点,这天看着要黑了。” 陆瑛虽然对他们这一路上的行为很不满,但她现在不能明说,得先稳住他们,否则这些人恐怕态度会更不好,做事也会更加敷衍了事。 王镖头恭敬道:“是,陆姑娘。我先带着一些人去附近找找,也留几个人保护陆姑娘。我待会找到了便会派人过来知会你一声。” 接下来陆瑛也没闲着,她指挥着几个婢女把她散落的东西收拾好放在另一辆马车里,顺便四处走走观察着地形。 半个时辰后王镖头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在前方四公里的山头找到了一个村子,让陆瑛他们即刻过去。 他们走了一会,见陆瑛一个姑娘家的在这雪天走路十分吃力,他们一行人也要时不时停下来等她。凌秋她拉着她的黑马过来让陆瑛骑上去她牵着,陆瑛答应了。 看不出凌秋竟是这般细心的女子,倒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好相处,陆瑛心里默默评价。 陆瑛不是第一次骑马,她看了眼眼前这头黑马。黑马尾巴快速左右甩动着,黑色透亮的硕大眼睛带着敌意盯着陆瑛看。它的鼻子不停呼气,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看起来像是对陆瑛这个陌生人很不满。 陆瑛:“......” 陆瑛有些窘迫,她看着有那么像坏人吗? 凌秋见状安抚地拍了拍黑马。虽然凌秋没有笑,但不知为何陆瑛总觉得凌秋是在笑的。 陆瑛第一次从凌秋眼里看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不像她平日里看到的那样,眼里总是透着对所有的事情漠不关心。 “黑煤球听话,让陆姑娘骑一会。”凌秋声音带着罕见的温度对黑煤球说。 黑煤球是匹有灵性的马,“呼噜”一声乖乖地低着头让凌秋抚摸着。它走向前转过身体,高傲地看了眼陆瑛示意她快点上来。 陆瑛也不恼,笑着朝凌秋道:“凌姑娘这马倒是有意思,是匹好马。” 凌秋看着陆瑛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她随意的“嗯”了一声。 黑煤球或许听懂陆瑛的夸赞,长长的黑色马尾得意地摇着。陆瑛也回应地摸了摸黑煤球的脑袋。 凌秋盯了几息陆瑛放在黑煤球头上的手眉头轻蹙,不过最后她倒也没说什么。 不等凌秋扶自己上马,陆瑛调整马镫,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抓住鞍桥的右侧稳住身体,左脚先踩实踏镫利落地翻身上马。 凌秋愣了下,微微惊讶道:“陆姑娘竟还会骑马?” 在大黎,女子们基本不会去特意学骑马,她们一般呆在宅子里不出门而且她们日常也用不上,骑马是男子才会学的。 陆瑛眉间染上笑意,看着下面的凌秋道:“我偶尔空闲的时候会去马场学学,也当散散心。” 凌秋面无波澜,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原来如此。” 接下来陆瑛骑着黑煤球,凌秋在前面牵着他们往前走,他们整体的速度快了很多,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们终于到了王镖头说的村子。 * 李砚熹这时候已经带着王府的侍卫到了庄子。 李砚熹这庄子比他的秦王府还要大,这个庄子是他和兄长小时候经常过来玩的地方。 庄子后面有片很大的果林和一个瀑布,周围有几亩田种菜和谷物,一年四季都有各色蔬果送到秦王府。 庄子外面有一个湖心岛,岛中央有一座阁楼。一年四季各有各的景色,雾气缭绕在阁楼周围,宛若人间仙境般让人痴迷其中。不过他自先太子出事后便再也没来过了。 他庄子上的下人不多,所以庄子显得格外冷清。 听闻他回来了,庄子上的刘管家带着众人在庄子外面迎接他。 李砚熹和宋瑗交代几句,让他把跟着出来的王府护卫安顿好。李砚熹先跟着刘管家进去了,在刘管家的带领下他回到自己过去的屋子。 李砚熹看了眼屋里的布局,还是之前的老样子,没变。 庄子里的下人每日打扫等着李砚熹回来,屋里的物件他们也没敢挪动,生怕惹恼这位大名鼎鼎、阴晴不定的秦王殿下。 他们来前,刘管家收到消息提前就让庄子的下人备好了食物,生了盆热炭。刘管家指挥着下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李砚熹屋里便带人退下,站在外面候着。 这位秦王殿下喜静,不喜欢人打扰,所以这也是庄子上这么少人的原因。 刘管家还是按照李砚熹三年前的口味为他准备的。桌子上左边是春天特有的各种野菜,右边则是用山茶油炒的野兔、野鸡和鹌鹑肉。 李砚熹注意到他们还做了太阳糕,太阳糕里面包着枣泥,用糯米粉做的外皮,上面还印着太阳星君的图案。 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点心,但他现在已经不喜欢吃了。 想到这里李砚熹瞳色暗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怀念,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捻起一块来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甜的瘆人,可是该在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 李砚熹没继续吃,他将太阳糕里放在一边。他用完膳食后让宋瑗进来和他汇报陈家村的情况。 宋瑗进去前先清理了一下头上的飘雪,然后拍掉衣服上的积雪。要是他直接这样进去,会惹王爷不喜。 他拱手恭顺道:“报告王爷,我们派去陈家庄的探子来报,村子不远处的另一座山里藏着被拐去了很多妇女小孩老人。村长陈忠带着村里人专门通过迷药将在村里留宿的路人迷晕带到山里,他们把那些被拐的妇女小孩卖去大黎各州,这样不容易被官府察觉到。另一部分人被村民监督着在一个露天矿场冶炼大量铁矿,铸好的兵器运往外地。” 宋瑗脸色严肃起来,继续道:“我们的人已经好几日没传来消息,他们很可能被人发现了。据最后一次消息来报,他们在山里发现了不少黑甲卫在一个洞口轮流巡逻,洞里还藏了一个......巨型火药库。” 李砚熹似乎是早有预料,听了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轻轻蹙了下眉。 半响他站起来走到窗前,伸手摘了一朵红梅,指腹捻着枝干转了一圈随后将梅花一瓣瓣碾碎。梅花染红了李砚熹的指腹,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李砚熹拿出帕子一边擦拭手上的汁液,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里夹杂着看好戏般的顽劣:“看来这薛崇仁野心不小啊,竟敢拐卖人口,私铸兵器,暗制火药,随便一个罪名列出都足够他这辈子翻不了身。” 李砚熹转身斜眼看向一旁的宋瑗,吩咐道:“薛崇仁哪怕胆子再大也不敢一人搞出这事。你让人去查查,背后之人肯定不止他薛崇仁一个。” “还有,传令下去,让他们按照先前的计划做好准备,入夜前我们要到达陈家庄。” 宋瑗领命:“是,王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危机四伏 第6章 公孙瑜 他们来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前面王镖头在和几个村民谈笑着什么,看起来聊的很愉快。 王镖头见陆瑛他们过来了,带着身旁的几个村民向前走来。 陆瑛没让凌秋搀扶下利落下马,她和凌秋笑着道了谢,不出意外凌秋依旧只是淡淡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不过陆瑛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镖头洪亮着嗓音和陆瑛介绍:“陆姑娘,这是陈家村的村长陈忠,刚刚也多亏了陈村长,不然我和弟兄们可能就在这山里迷路了。陈村长是个好人,我和他说了一下我们的情况,他也同意让我们在村里暂住一天。陈村长也是客气,还不要我们的银子。” 说完王镖头还高兴地拍了拍陈忠的肩膀,好像他们的关系很要好似的,陈忠笑着回应他,也没计较这些小细节。 陆瑛浅笑着和陈忠道了谢:“既然事情都商量好了,那接下来就劳烦陈村长了。” 陈忠匆忙摆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我们村里也好久没来客人了,你们不嫌弃我们村小就行,我作为村长很高兴你们能来这里。” 一旁的陈勇刚刚远远就看到陆瑛以及她身后的那辆马车。他咽了咽口水,这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白嫩水灵的姑娘,看她的穿着还有后面一大车东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不过没关系,等入了夜他们把东西吃完晕倒他就能好好xx了。 陈勇主动上前,和陈忠笑道:“爹,你不是还有事要忙活吗?接下来让俺带他们进去里面招待他们吧。” 陈忠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他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也没阻止:“那你好好招待他们,为父就先回去忙活了。” 陈勇高兴道:“好嘞!” 等陈忠走后,陈勇回头笑眯眯的看着陆瑛,谄媚道:“陆姑娘跟俺来吧,里面请。” 陆瑛面无表情,不想搭理他,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陆瑛不喜欢这个陈勇,她刚刚其实就发现了他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看了很久,而且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不过她只当没看见,反正她明日一早便走了,也不想和他发生冲突。 一旁的凌秋也看到了陈勇不怀好意的眼神,见陆瑛没当回事,她便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 他们在陈勇的安排下住进来一个两层高的土坯房,里面的空间狭窄黑暗,好在他们只住一晚勉强可以大伙挤一挤。 土胚房的墙面漏风,凌冽的冷风呼呼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几个下人在厨房的角落赶忙找了根柴火堵上。 陆瑛被安排住在二楼的一个较大一点的屋子,楼上楼下其余五间屋子留给镖局的人和杨府的下人住。 大家对此都没意见,毕竟陆瑛是主子。 陈勇离开前和王镖头说他晚些时候会给他们送夕食过来,王镖头装模作样拒绝了他,但陈勇依旧坚持说要请他们吃顿饭,不然他会被陈忠说他招待不周。王镖头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 李砚熹这时候已经带人到了山脚下,从他的庄子到陈家村大概也只用了一个时辰。 李砚熹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的是他带出的一路护卫,约莫五百人左右。 他在庄子里已经换下常服穿上战袍,肩上是件绣着蟒鳞暗纹的玄色披风。 他平日里松散的墨发梳成椎髻露出一张的俊脸,他的眉眼不似他的性格般张扬,反而显得十分柔和,让人觉得他好相处实则不然。他的肤色如羊脂玉般冷白,五官昳丽明艳,他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看了都下意识移不开眼。 即使是在穿了战袍的情况下,玄色披风在风雪中肆意飘起,猎猎作响,旁人见了本该退避三舍却见了他不会,他看起来像是一位来救他们的和蔼将领。 秦王府的下人刚开始也这么认为,他们王爷看着总是笑眯眯的,让人觉得他和气好说话,但后面他们才发现自己被这副样貌给骗了。 李砚熹安排王府护卫在山脚下停下休顿,等着前方探路的人过来和他汇报前方情况。 他们刚到不久,前方探子便过来禀报:“王爷,我们已经探查好了,前方上坡路容易有坑洞,积雪厚实把洞口遮住了,属下已经让人在清除积雪了。清理完毕我们就可以走了。” 探子还说了他们几个在陈家村外面埋伏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白天只有小部分人在村子守着,其余村民会在晚上从另一座山里回来过夜休息,第二日一大早再去山里。以及他们在周围也发现了黑甲卫伪装的村民在附近巡逻,他们无法进到村里面去。 李砚熹神色略冷,镇定下达命令:“你们继续在村子周围埋伏,我们暂时不清楚里面黑甲卫的具体情况,等下我带他们进去若是遇到危险会放出信号,你就领着后面的暗卫过来接应。” 探子收到命令立马便带人走了。 宋瑗上前,禀明道:“王爷,那属下也先带人走了。” 李砚熹嘱咐他:“注意安全,若是情况不对便立马撤退。” 宋瑗:“是。” * 陈勇走后,陆瑛让刘霜和婢女们拿出马车里的东西上楼。 屋里的床是稻草床,容易使皮肤瘙痒。陆瑛让刘霜在上面垫上丝棉床垫,整理好床铺。 陆瑛住的屋子虽然比其他屋子要大点,但是对于住惯了宽大屋子的陆瑛来说还是小了点。 几个婢女在里面忙活,陆瑛不想妨碍她们便和刘霜说她先下楼去看看。 陆瑛下来时堂屋里闹哄哄的,王镖头正带着下属每人抱着一堆柴火从外头进来。 看到陆瑛下来了,王镖头和陆瑛闲聊道:“陆姑娘下来了啊,这屋里太冷了我刚刚带着弟兄们去外面找了些柴火,外面的柴火都被雪弄湿了用不了。不过我们在后边的柴房里找到了这些,待会也让人给陆姑娘房里送一盆过去。” 陆瑛淡声道:“那便有劳王镖头。” 陆瑛不喜欢这里的狭窄人多的环境,于是她便去外面转悠了一圈。 外面没什么人,远处几个房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昏暗的光亮,房里有村民在烧饭,屋顶炊烟袅袅,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月亮,星辰暗淡,几只鸟雀啼叫几声飞向另一座山头。 田里的麦子被收割后只留下下面一小截,枯黄的杂草丛生,积雪压在上面,显得萧瑟凋零。 村子里的景色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陆瑛想去后面看看,天色昏暗视线不好,不料转角便撞上了一个厚实宽大的胸膛。 陆瑛感觉这不像是女子的,反而像是男子的。 她想退后那人却先她一步往后退,陆瑛忍不住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下意识抬头看了下来人。 是凌秋。凌秋连喉结都没有,她不可能是男子,或许她只是锻炼出的胸膛肌肉吧。 现在光线不好陆瑛看不清她的脸,但陆瑛总感觉凌秋脸色此时有些不太好。 果然,凌秋的语气此时已经冷下来,她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带着一股冰凉刺骨的疏离和陌生:“劳烦陆姑娘下次注意看路,在下不喜欢别人触碰。” 陆瑛听到凌秋这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她知道被人撞到她也会很不开心,但天这么黑她看不清楚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还是在拐角,再说她也不是有意的。 陆瑛抬头冲凌秋笑了笑,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笑意:“凌姑娘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故意撞你,而且我同样也不喜欢被人撞到。” 凌秋没想到陆瑛会这样说,她眼睫动了动,愣神看着陆瑛片刻,十分不自然地移开眼,低声道:“嗯,抱歉。” 陆瑛也没揪着这事不放,她抱胸,状似不经意间问了句:“凌姑娘不和大家在屋里,反而在后面干什么呢?” “给黑煤球喂草。”凌秋简略道。 “哦,这样啊。” 陈勇的声音从屋里围栏外传来:“诶!大伙久等了吧,俺给你们送饭来了!” 陈勇带着几个村民两手提着一个装着饭菜的篮子进了屋,陆瑛和凌秋见状也跟着进了屋。 * 大公主府 卧房里灯火通明,李薇身着一件轻薄微透的白色寝衣慵懒地靠在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光洁裸露的胸膛里。 他们刚刚经过一场**,两人的脸上都映着一层薄粉,眼角是意犹未竟的迷离。 在这满屋灯火照耀下李薇的眼睛格外明亮,她用纤细白嫩的玉指轻轻挑起黎洋的下巴,朱唇轻轻喘着气。黎洋像是收到什么暗示般反客为主,猛然将李薇压在身下。 等他们快要进行下一步时,一个低沉沙哑的男音从门外传来,他像是在面对神明般声音小心恭敬:“公主,陆家小姐已经在路上了,过几日应该就到了。” 二人的好事被突兀打断,黎洋的脸色立马阴了下来,他朝外面厉声呵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奴才在外面打扰公主休息?有事不知道等公主有空了再来通报吗?” 屋外的男子过了许久也没啃声,像是不屑于回他。 黎洋一时间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他从李薇身上下来,下床披着外衣想去外面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地厚的下人时,李薇从床上下来突然抓住他的手。 黎洋转身想说什么,李薇直接往他脸上挥了一巴掌。李薇眼神冰冷至极,她步步紧逼,逼得黎洋吓得连连后退,然后腿一软跌倒在地。 李薇冷笑道:“你不过只是一个一时讨本公主欢心地位低微的男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个不长眼睛的狗奴才?” “日后你不用来大公主府了,现在给本公主滚吧。”李薇像是看牲畜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黎洋,下了逐客令。 黎洋早就知道大公主李薇性格阴晴不定,残忍暴戾,但她对讨得她欢喜的人向来出手阔绰,所以他才会壮着胆子来公主府自荐枕席,为的就是李薇手里的钱财宝贝。 要知道,她随手赏的一件小物件就足以让他生存一年,甚至还有剩余。 没想到他刚来一天,大公主也被他讨的正欢心,居然被一个下人打断,更不可置信的是这位大公主居然为了这个下人让他滚。 黎洋没动静,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李薇,嘴唇哆哆嗦嗦的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太敢说。 李薇清楚黎洋想说什么,她走到梳妆台随手拿了一件珠钗随手扔给黎洋,她轻启朱唇,满不在乎道:“现在可以滚了。” 黎洋看了一眼李薇的脸色不敢再耽搁,他抓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匆忙出了门。 他走到门外时特意看了眼那个下人,他皮肤一点都不白,呈小麦色,而且右眼眉骨处有一条很长的疤痕,看起来很不好惹。 在黎洋看过了的一瞬间,男子也朝他看了一眼。 男子的眼神狠戾透露着冰冷杀意,男子像是盯着猎物般盯着他看。黎洋吓得不敢再看吓得直接跑了。 一刻钟后,李薇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男子推门而入,他没有到里面只是走到屏风后然后右手握拳抵着胸口单膝跪下行礼:“公主。” 这是乌兹国的行礼方式。 李薇没回他,半响后男子叹息一声,认命般站起绕过屏风跪在李薇床前。 李薇抵着额头慵懒恣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看了他半响她才微微坐起。 她撑着床,抬起右腿用足尖挑起男子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 男子余光瞥见李薇雪白纤细的长腿下意识呼吸微滞,喉咙忍不住滚动一下。他移开眼不敢再看。 李薇觉得无趣便放下腿,肩上的寝衣松松垮垮,露出白嫩嫩的肩头。 李薇耸了耸肩,她神色恹恹,语气随意道:“公孙瑜,你可别忘了谁才是主子,若不是本公主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岭南救回来,你现在都不知道尸首身处何处了。这次是最后一次警告,下次不许了。” “是。”公孙瑜的声低沉沙哑。 “好了,你先去浴房里沐浴吧。既然你把黎洋赶走了,那下面便由你来伺候本公主。”李薇笑盈盈地看着公孙瑜,眼尾微红,勾人心魄。 公孙瑜黑色眼瞳暗了暗,艰难开口:“是,公主。” 第7章 黑甲兵 进了屋,王镖头招呼陆瑛和凌秋一起吃饭。 陆瑛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没动。 里面就是加了野菜叶子的稀粥,里面的饭粒少得可怜,基本都是水,说实话看着让人没有太大的食欲。 陆瑛委婉拒绝他:“不用了,我今日身子有点不舒服就不吃了,你们吃吧,我先上楼了。” 王镖头也只好作罢,他知道陆瑛吃惯了山珍海味,肯定不习惯吃这些下人才吃的饭食,所以也没强求。 陈勇听见陆瑛不肯吃他们的东西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过来和陆瑛说:“陆姑娘莫不是嫌弃俺们村子的东西不好所以才不想吃?俺们村里的东西虽然是比不得城里,但这顿饭俺们兄弟们辛苦做了半个钟头,还请陆姑娘看在俺们辛苦做了这么久的份上赏个脸。” 周围众人没说话,心里基本都觉得这个叫陈勇的不会做事。他明知道陆瑛不想吃还硬要逼着人家吃,搞得陆瑛骑虎难下不好做人。 王镖头喝了口粥,端着碗走来帮陆瑛说了句话:“诶,陈兄弟,陆姑娘确实身子今日不爽利,她不想吃就不吃了吧,这和看不看得起这些食物没什么关系吧?” 陈勇恶狠狠的看了眼王镖头,他阴着嗓音说:“行吧,既然陆姑娘不肯赏脸俺们也没办法,你们快点吃完吧,我们也好把你们吃完的碗拿回去洗。” 王镖头:“......” 合着他现在把人得罪,变成坏人了。 陆瑛注意到凌秋也没吃,一个人倚靠着墙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看他们。 见她看过来了凌秋和她对视几息便自然地挪开眼,看向厨房。 见凌秋也没吃,陆瑛突然明锐的察觉到什么,她回头猛然看了眼一直盯着他们喝粥的陈勇,陈勇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的瞳孔轻缩,恐惧地咽了口水,呼吸有些困难,她面上勉强保持镇定,压下了想立马撒腿逃跑的想法。 陆瑛看了眼还在已经喝完粥饿得还要再添一碗的众人,这些人里包括刘霜,陆瑛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而且她现在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了。 陈勇带着村民把他们吃完的碗收走后,在关门前还朝陆瑛奸邪地笑了一下。 笑得陆瑛汗毛倒立,心里一阵发寒。 她移眼看向通往黑暗处的楼梯,她赶紧拉着还在和王镖头他们烤着火闲聊的刘霜上楼。 刘霜满脸疑惑:“小姐怎么突然要上楼了。” 周围众人也看了过来。 陆瑛看着她没说话,她总感觉外面陈勇他们还在暗中观察他们。 她只是说了句:“唔,我累了想去屋子里休息,楼道太黑我害怕,你陪着我上去吧。” 刘霜:“这样啊,那奴婢就陪着你上楼吧。” 众人一脸"没想到陆姑娘居然怕黑"的八卦表情,然后继续恢复了闲聊。 守在外头的一个村民和陈勇担忧地说:“陈大哥,事情该不会被那个陆姑娘察觉到了吧?这些人里面就她和另外那个女人没吃,而且他们还是最后进来的。” 陈勇大力拍了下村民的肩膀,一点都不怕道:“呵,就算他们两个知道了又怎样?俺们人多还怕这两个女人跑了不成?前几天俺们村里又来了很多士兵。听说好像是俺们村里进了奸细,不过好在啊被孙副将及时发现将人捉住了。” 村民也不再怕,他期待地搓了搓手笑嘻嘻道:“这样啊,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等他们都迷倒了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陆瑛带着刘霜来到楼上的屋子里,她开始立马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我们得赶紧走了,这个村子有问题,他们应该给你们在粥里下了迷药,先前我还不确定,但看到那个叫陈勇的表情应该是的,趁现在药效还没发作,我们赶紧......” 陆瑛话还没说完,刘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陆瑛的脸了,她身体摇摇晃晃,想甩甩脑袋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可就是清醒不起来。 她彻底倒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小姐快逃,别管奴婢了。” 陆瑛心一惊,她没想到这迷药的药效这么快,她看了眼窗外下面围栏外鬼鬼祟祟守着的一堆人。 她得赶紧走了。 她临走前看了眼刘霜,低声说了句:“抱歉。” 陆瑛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在她的心里,除了外祖父和舅舅,便没人能让她能将生死抛在一边了。 即使这样会让她内心自责和不安。 陆瑛拿起东西加快脚步下了楼,地上的众人已经倒成一片,外面传来陈勇他们的声音。 她趁机躲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厨房里,想通过厨房的窗户跑到外面。 她进到厨房的灶台旁就撞到一个人,她吓得想发出声音,那人宽大的掌心精准利落地捂住她的嘴。 问道熟悉的气息,陆瑛便知道了这人是谁。 陆瑛看到凌秋没带她现在走,猜想凌秋或许是想要让陈勇他们先上楼拖延时间他们再逃跑,现在在雪地里逃跑容易发出声响让陈勇他们立马带人抓到。 陆瑛点点头示意她明白了,她抓着凌秋的手想让她松开,凌秋也快速松手。 陆瑛立马和凌秋保持距离,她还记得凌秋不喜欢别人碰她,但这次可就不能怪她了,她可没有想主动碰她,是她自己要捂着她的嘴的。 少女发丝的馨香钻入凌秋的鼻中,在陆瑛看不到的地方,凌秋的脸蛋微微泛红。她还是第一次和女子靠的这么近。 凌秋的听力好,外面的脚步声约莫有二十人,而且还有武器的声音。 刚刚来送饭的人也就只有五六个,她没料到来捉他们的居然有这么多人,剩余的那十几个人大概率也一直没走守在外面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 或者说,从他们进这个村里一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人在背后观察他们。 这次是她大意了。 她一个人骑着黑煤球逃跑倒是没问题,何况她身上有不少暗器毒药防身,但是...... 凌秋低头看着身前盯着窗外在思索什么的陆瑛。 或许可以试一试。 凌秋紧锁眉头,屏息凝神地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进来确认地上的人彻底昏迷后便上了楼去找陆瑛,陆瑛朝凌秋点点头示意她们得赶快走了。 好在窗户的高度还算低,他们一前一后快速翻过。 凌秋和陆瑛尽可能轻声地快速走到后面的猪圈里,凌秋站在的柱子旁将绑住黑煤球的缰绳松开。 好在里面没有猪,不然猪被惊动叫出声音那就麻烦了。 凌秋率先翻身上马,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地上的陆瑛。昏暗的月光在她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她的黑眸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深邃。 就在陆瑛以为她想一个人逃走的时候,凌秋向她伸出手示意他上来。 陆瑛迟疑了一瞬间把手搭了上去,凌秋的手掌宽大温暖,手心有很多茧子有些粗糙,看得出是经常练武的人。 凌秋拉陆瑛上马,让她坐在自己前面抓住缰绳边缘,以防她摔下去。 她没让陆瑛坐在后面是怕她抱不住自己被甩下马。 这时里面已经传出声音,有个村民指着他们大喊:"他们在这里,快来抓住他们!" 陆瑛赶紧说:“快走,不然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凌秋轻声道:“好。” 黑煤球双耳竖起,黑亮的鬓毛在风中飞扬,四蹄微微弯曲开始蓄力奔跑。 凌秋骑马技术很好,骑的又快又稳,她将陆瑛稳稳地护在怀里。 在来的路上她倒是没见过凌秋骑马,没想到她骑的这么好,陆瑛忍不住想。 马背上,冷风"呜呜"吹过,比在地面上时风速快了很多。 陆瑛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遮挡住她的视线。偶尔有些碎发打在凌秋的脸上,让她有点痒。 与此同时,背后嘈杂声一片,村民已经点燃火把拿着农具赶了过来,嘴里喊着让他们赶紧停下,不然他们就射箭了。 凌秋眉头皱的更紧,她拍了拍黑煤球的背示意它再加快点速度。 黑煤球“”收到命令提速了点,这已经是它的最快速度了。 陆瑛总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帮凌秋往后瞥了眼发现他们手里居然真的拿着弓箭,而且已经蓄势待发了。 冰冷刺骨的冷风吹过耳畔,吞掉了陆瑛的部分声音:“怎么办?没想到他们手里拿的真是弓箭,而且快要射出了。” “先不管这些,先走。”凌秋目视前方,声音冰冷。 凌秋已经把黑煤球骑出了村子,背后的呼喊声不断。她狠下心来从衣服上取出一枚暗器刺到黑煤球的背上,黑煤球受了惊大声嘶叫一声疯狂向前跑去。 后面的弓箭已经射了过来,如果凌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村民使用弓箭的手法格外熟练,像是在军队里被专门培训过的一样。 背后万箭齐发,无数箭矢声响破夜空漫天飞雨般向他们背后射来。箭矢凌乱地射在雪地和和前方的树上,挡住他们的去路。 一根冰冷的箭带着死亡气息舔过凌秋的右脸,割开她的皮肉划出一道微深血痕。 凌秋仿佛是早已习惯受伤,对于这点痛眼睛都不眨一下。 前方是下坡路,凌秋咬牙驱使黑煤球快速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躲进树林里躲避箭矢。 陆瑛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被抓住,只能让一个人逃走去京城报官,另一个人留下来拖延时间。 心一横,陆瑛很快做出决定:“你在我背后肯定会被射中的,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人肯定会被捉到。要不你把我丢下吧,让我拖延时间你赶紧去京城报官!” 凌秋眉头一皱,拒绝了陆瑛的提议:“不行,就算你被他们抓住了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 “从进到这个村子里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很难从这里逃走了。这些村民明知我们来历不凡也敢给我们下药,就说明他们背后人让他们敢这么做。想抓我们的绝对不止他们,前方树林里应该还埋伏了一些人。” 凌秋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前方树林里窸窸窣窣发出声响,一群约莫三十人的黑甲兵井然有序地从树林里冒出。 他们手里拿着刀,“锵”的一声从刀鞘里抽出,月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意,让人战栗不已。 陆瑛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的如凌秋所言,前方埋伏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