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卖我去挖矿?问问我的猎枪》 第二百零九章 赶紧滚去茅草屋! 听那话里的意思,马卓这小子在县里头的关系,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硬得多! 钱保国那颗老于世故的心,在马卓那几句分量十足的话砸下来后,瞬间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 他这生产队长,一干就是快十年,村里哪家耗子几斤几两,他自诩门儿清。 唯独马卓这小子,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原先只当是个走了狗屎运开了点窍的傻小子,会倒腾点活钱就是了。 现在看来,这是怀里揣着个金疙瘩,深藏不露啊! 县里的大领导能亲自开车送他回来,这份脸面,是他钱保国想都不敢想的! “那林云舒也是个拎不清的,回头我指定说她!” “天不早了,钱大叔,您也该回了。” “是是是,天确实不早了,家里老婆子估计饭都快闷锅里了。” “马卓啊,你这刚回来,可得好好歇歇,往后有啥事儿,只管招呼一声,我但凡能搭把手的,绝不含糊!” 说完,钱保国还伸长了脖子往院里瞅了一眼,想跟张显菊也套个近乎。 可马卓就那么山一样杵在门口,眼神平静无波,他也就识趣地没敢再往里迈一步。 “那,那我就先回了啊。” 钱保国几乎是哈着腰,倒退了两步,这才猛地转身,匆匆往自家方向去了。 围观的村民们见钱保国这孙子样,心里头更是翻江倒海。 这马卓,往后是真不能再当以前那个憨头憨脑的傻小子看了! 以后见了马家人,必须得客客气气的! 钱保国一路小跑,心跳得跟擂鼓似的,回到家关上院门,那颗心还在嗓子眼儿悬着。 林云舒这事儿办得忒蠢! 自己家可不能被这扫把星给拖下水! 马卓那小子,今儿能让县领导当司机送回来,明儿说不定就能让县领导一句话撸了他这个生产队长! 一脚踏进院门,就瞅见自家婆娘赵大嘴正在院子里撒食喂鸡。 “那丧门星呢?” 钱保国压着火,低声问。 赵大嘴啪地把手里的玉米粒全甩地上,狠狠拍了拍手:“还能在哪儿?在屋里挺尸呢,跟掉了魂儿似的!” “当家的,我可跟你把丑话说前头,这祸害精,咱们家一刻也不能再留了!” “咱可千万别被她这丧气鬼给连累了,不然哭都没地方哭去!” 钱保国一听这话,正中下怀,心说还是自家婆娘有见识。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去做饭,我跟她说去,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他沉着一张黑脸,猛地一掀门帘,进了屋。 林云舒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炕沿上。 “钱、钱队长……” 见钱保国回来,她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钱保国往地当中一站,语气硬邦邦的,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林同 志,外面的动静,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林云舒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总住在我家,也不是个事儿。” “如今马卓回来了,你们俩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为了避嫌,也为了你好,当然,更是为了我们一家老小着想,我寻思着,你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妥当。” 钱保国这话,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林云舒一听这话,如同被当头一棒,猛地抬起头。 “钱队长,你,你这真是要赶我走?” “那间茅草屋是简陋了点,可好歹能遮个风,挡个雨。” “你啊,就先去那儿对付几天。” 钱保国说得云淡风轻,好像那茅草屋是什么洞天福地一般。 林云舒一听又是那鬼地方,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钱队长,我求求您了,您行行好,别让我去那儿住,那地方哪是人住的啊!我一个姑娘家,我害怕……” 她说着,又想伸手去拉钱保国的胳膊。 钱保国这次跟躲瘟神似的,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 “林同 志,你可别为难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全家老小的安生!” “马卓那小子,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傻小子了,他要是真发起狠来,我这个生产队长也兜不住!” “你继续住我们家,万一他哪天找上门来,我们这一家子都得跟着提心吊胆,睡不着觉!” 话音刚落,赵大嘴端着一盆刚和好的黄澄澄的玉米面疙瘩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听见林云舒那哭哭啼啼的哀求,把手里的瓦盆直接往灶台上一墩。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丧呢?有啥好哭的!当初你昧着良心算计人家马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这报应?” 赵大嘴双手往水桶腰上一叉,走到林云舒跟前。 “钱大婶,我……我没有算计他们……” “没有?你当我们全村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你摸着你那黑心肝说说,你住人家家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人家显菊妹子哪点亏待你了?茅坑里的石头都没你这么硬,这么臭!” 钱保国在一旁听着,鼻孔朝天,压根儿就没打算拦着自家婆娘。 他巴不得赵大嘴把这话说绝让林云舒彻底死了这条心,赶紧滚蛋。 林云舒被赵大嘴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臊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哽咽着,还想为自己找补:“我当初也是想让他们帮我同学一个小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他们要是不那么绝情,我……我也不会……” “呸!你还有脸提你那个骚狐狸同学?” “烂裤裆的货色,你还想让马卓去给她出头?想把马家也拖进这粪坑里?你安的什么狗屁心思!” “你那同学,那是活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裤腰带松,怪得了谁?” “马家不帮你这个倒灶的忙,那是人家脑子清楚,不想惹一身腥!怎么着?人家不帮你干这缺八辈子德的事,就成绝情了?就成把你赶出去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你这种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中山狼!我们毛树根,容不下你这种忘恩负义、蛇蝎心肠的小人!” 第二百一十章 以后,绝不会让您再受这种委屈! 她早就看林云舒这假惺惺的女学生不顺眼了,平日里装得人五人六,跟个文化人似的,实际上那心眼比针尖还小,又自私又歹毒。 更别说之前还影影绰绰瞅见自家那死鬼当家的,贼眉鼠眼地偷摸打量林云舒那细腰丰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林云舒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 现在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把这祸害赶走,赵大嘴是求之不得,骂起来自然也是火力全开,不遗余力。 林云舒被赵大嘴这番痛骂,骂得体无完肤。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裳游街示众,羞愤欲绝。 “你现在还有什么脸皮待在我们家?赶紧给老娘拾掇拾掇你那点破烂玩意儿,滚去那茅草屋!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瘟神!” 赵大嘴恶狠狠地指着门口,下了最后通牒。 钱保国在旁边始终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算是彻底默认了自家婆娘的雷霆手段。 林云舒知道,今天这鬼地方,她是去定了。 钱家这根最后的稻草,也彻底断了。 她心里又恨又怕,恨这些乡下人的粗鄙无情、落井下石,更怕自己接下来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可眼下,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也不再徒劳地哀求,默默地转过身,开始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赵大嘴在旁边像个监工似的,双手抱胸,恶狠狠地盯着她。 “磨磨蹭蹭干什么?奔丧呢?天都要黑透了,还想赖到什么时候才滚?” 林云舒低垂着头,像个斗败的公鸡,拎着那个轻飘飘的小包袱,一声不吭地挪着脚步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大嘴还不忘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嚷嚷。 “记住了,以后少往我们家门口凑!看见你就晦气,倒八辈子血霉!” 林云舒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村东头那间所谓的茅草屋,离村子中心着实有段不近的距离,周围更是荒无人烟。 那屋子,几乎不配称之为屋。 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跟秃子头上的几根毛似的,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渣。 墙壁是黄泥糊的,有好几处都塌了大大小小的窟窿,被前人胡乱用几根朽烂的木头和破席子勉强挡着,风一吹就呼呼往里灌。 门更是两扇薄得像纸一样的破木板钉成的,连个像样的门栓都没有,只能从里头用根歪歪扭扭的木棍顶着,聊胜于无。 林云舒站在茅草屋前,看着眼前这副令人作呕的景象,只觉得一股透心凉的绝望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颤抖着手,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一股浓重的霉烂潮湿、夹杂着腐朽木头和不明生物粪便的恶臭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几欲作呕。 屋里头黑黢黢的,跟个坟洞似的。 只有墙上糊着的一块巴掌大的破油纸充当窗户,透进一点微弱得可怜的光线。 靠墙的地方,胡乱搭着一个用泥巴和石头垒起来的简陋土炕。 这就是她接下来要住的地方。 一个连猪圈都不如的地方! 林云舒把那个寒酸的包袱往肮脏的泥地上一扔,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崩溃,猛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 锅里的苞米面糊糊熬得金黄粘稠,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旁边的小灶上,还温着一碟喷香的炒白菜,是马卓特意多放了些金贵的猪油炒的。 想给张显菊补补身子,去去脸上的晦气。 妞妞早就被哄睡着了,小丫头今天也着实吓得不轻,扒拉了两口饭就小鸡啄米似的犯困,被张显菊抱到炕上,盖好小被子。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堂屋里,马卓麻利地把饭菜端到炕桌上,又给张显菊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糊糊。 “娘,先垫垫肚子。” “卓儿,你也赶紧吃,一天到晚脚不沾地的,看你累的。” 张显菊拿起筷子,却没有先动。 马卓也给自己盛了饭,母子俩一时无言,安静地吃着。 吃了大半碗,马卓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张显菊脸上的伤痕上,又疼又憋闷。 “娘,明天我去找孙老根,让他给您弄点消肿止痛的药,敷一敷,好得快些,别落下疤。” 张显菊一听,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瞎折腾啥!这点小伤,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强笑道:“真不碍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怎么疼,真的。” 马卓知道他娘是心疼那几个药钱,也是不想让他再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 从他记事起,那个跟死人没两样、屁用不顶的爹,就没少给这个家添堵。 他娘一个人硬生生拉扯着他和妞妞,既要糊口度日,还要应付村里那些碎嘴婆娘的是是非非。 性子早就被现实这把钝刀子磨得外柔内刚,坚韧无比。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没见过他娘跟谁真正动手打过架。 上一世,他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那些年,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但印象中,他娘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苦难,用她那副瘦弱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整个家如山般的风雨。 这一世,他幡然醒悟,本想着能让他娘扬眉吐气,过上好日子。 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为了他,让他娘豁出去了脸面,跟人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娘,以后,儿子绝不会再让您受这种委屈了。” 马卓的没去看张显菊,只是低垂着眼睑,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那黏稠的糊糊。 张显菊听了儿子这话,心里头蓦地一暖。 “傻小子,说啥胡话呢。” “只要你好好的,比啥都强,娘受点委屈算个屁。” 她夹了一大筷子油汪汪的白菜放进马卓碗里,柔声道:“快吃,吃饱了早点歇着,你也累了一整天了。” 马卓“嗯”了一声,默默地把那筷子白菜塞进嘴里,细细嚼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来道歉了 现在说再多感天动地的保证和豪言壮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都不如踏踏实实地把眼前的日子过好,让他娘真正能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马卓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昨天他娘又是担惊受怕,又是跟人打架动了大气,后来又伤心痛哭了那么久,肯定是累坏了。 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好好歇歇。 他先去院子里利索地挑满了两大桶水,把水缸蓄得满满当当,然后开始生火做早饭。 早饭依旧简单,还是那锅苞米面糊糊,但细心的他多加了点昨天剩下的翠绿的白菜叶子进去一起熬,又从坛子里摸出两个圆滚滚的咸鸭蛋,准备煮熟了给娘和妹妹添个下饭的小菜,补补营养。 正琢磨着,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挑开,张显菊揉着眼,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她显然是没睡踏实,眼底下还有两团淡淡的青黑。 “卓儿,我的儿,咋起这么早?天还没大亮呢,不多睡会儿。” “娘,您醒了?不多睡会儿,昨天累坏了吧。” “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闻着这糊糊的香味就醒了。” 张显菊走到灶台边,探头看了看锅里翻滚的糊糊,伸手就要去拿勺子:“我来吧,你去歇会儿,看你眼圈都熬红了。” “不用,娘,马上就好了,您别沾手。您先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马卓笑着拦住了她。 张显菊也没再坚持,知道拗不过儿子,便转身去院子里打水洗漱。 刚洗漱完毕,正准备进屋,院门外头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谁啊?” 马卓扬声问了一句,心里有些纳闷,这大清早的,天才刚亮,会是谁登门? 他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快步走到院门口,伸手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院门拉开一条缝,马卓往外一瞅,好家伙! 门口畏畏缩缩站着的,竟然是鼻青脸肿的刘 翠 花! 此刻的刘 翠 花,那模样着实有些惨不忍睹,狼狈不堪。 左边眼眶青紫了一大块,高高地肿起,像个刚出笼的发面紫薯馒头,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嘴角也破了皮。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也皱巴巴的,沾了不少灰土和不明污渍,像是在地上打过滚。 她手里挎着个小巧的竹篮,篮子上面用块浆洗得还算干净的蓝布仔细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 马卓只是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心里就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看来刘 翠 花男人昨晚是下了狠手了,没少给她吃苦头。 她男人常年开着大车在外面跑运输,南来北往,天南海北的,见识比村里这些土包子可多得多。 这种人,最是懂得人情世故,也最是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万万不能招惹的活阎王。 她男人心里当然清楚,马卓这小子,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就从一个任人欺负的憨傻子,摇身一变成了村里头一份的能人。 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把一个烂摊子似的家给稳稳当当地撑起来了,还越过越红火。 这回被当官的带走,都以为他犯了滔天大罪,要吃牢饭了,结果一天不到,就坐着乌黑锃亮的小轿车,被县里的大领导亲自送了回来! 这说明啥?说明这小子背后有通天的大靠山! 而且是硬得不能再硬的铁靠山! 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婆娘,前段日子刚在这里惹了一身骚。 昨天竟然还死不悔改,又跑到张显菊那老实人面前煽风点火,这不就纯找死吗! 王大柱昨天下午回家后,当场就炸了毛! 他辛辛苦苦挣那几个卖命的血汗钱养家糊口,图个啥? 不就图个安安稳稳的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吗?结果家里这个败家娘们,三天两头不消停,净给他惹祸! 这次惹的还是马卓这种明显不好招惹的狠角色! 万一马卓心里记恨上了,随便在背后使点阴损的绊子,他这车还跑不跑了? 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回到家二话不说,就把还在炕上做着美梦的刘 翠 花从被窝里薅了出来,摁在地上结结实实、拳打脚踢地揍了一顿。 刘 翠 花被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可王大柱这次是铁了心要给她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下手一点没留情面,专往疼处招呼。 直打到刘 翠 花鼻涕眼泪一大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大柱才喘着粗气停了手。 饶是如此,王大柱还是不放心。 他地逼着刘 翠 花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必须亲自去马家登门赔礼道歉,态度要诚恳。 还让她从家里那点积蓄里,拿出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作为赔罪的礼物。 刘 翠 花被打得浑身上下骨头都快散架了,心里头又怕又恨又委屈。 可她也知道,自家男人这次是真动了雷霆之怒。 她要是不乖乖听话照办,估计还得挨一顿更狠的揍。 更何况,马卓那小子,昨天回来那威风八面的阵仗,她也从旁人嘴里听说了,确实邪乎得紧,不像凡人。 她虽然泼辣刁钻,但也知道审时度势。 真要把人得罪狠了,最后吃大亏的还是自己。 只是那金贵鸡蛋,她是真心疼啊!钻心刺骨的疼! 家里拢共就那么几只可怜巴巴的老母鸡,一天到晚也下不了几个蛋。 下的蛋都是留着给自家那几个馋嘴的娃子补身子,或者攒起来,等攒够了数就拿到镇上去换点油盐酱醋的。 这一下子就拿出去,简直跟从她心尖尖上剜肉似的,疼得她直抽抽。 此刻,刘 翠 花哆哆嗦嗦地站在马家院门口,看着从门后探出头来、面无表情的马卓。 脸上那点子残留的不甘,瞬间就都化作了浓浓的畏惧。 那双烂核桃似的眼睛,压根儿就不敢跟马卓对视。 “马、马卓兄弟……” 马卓没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丝毫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张显菊听到院门口的动静,也从灶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一看见是刘 翠 花这个长舌妇,眉头当即就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公社来人,有事要通知 这个刘 翠 花,真是阴魂不散! 每次她出现,准没好事! “你来干啥?我们家不欢迎你!” 刘 翠 花被张显菊这毫不客气的一呛,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哆哆嗦嗦把手里那个小竹篮往前递了递。 “显菊妹子,我是来给你们赔不是的。” “昨天……昨天是我不对,是我嘴贱,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 “俺家那口子,昨晚已经狠狠地教训过我了,打得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胡咧咧了。” 说着,她颤抖着手,掀开篮子上面那块蓝布,露出了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 那鸡蛋个头不大,颜色也有些深浅不一,一看就知道是自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 “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你们千万别嫌弃。” 刘 翠 花把篮子又往前送了送,那副肉疼的样子,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张显菊看着那篮子鸡蛋,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刘 翠 花那张被打得几乎没个人样的脸。 心里头那股憋屈的恶气,倒是莫名消散了不少。 她虽然恨透了刘 翠 花这张惹是生非的破嘴,但也知道,这娘们也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真正可恨的,是林云舒那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不过,即便如此,她对刘 翠 花也没什么好脸色。 “行了,东西我们收下了。” “你以后啊,管好你那张嘴,少在背后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子,比啥都强。” 马卓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就那么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对付刘 翠 花这种人,敲打一下,让她知道怕,也就行了。 刘 翠 花见张显菊总算是接了话,心里头稍微松了那么一丁点儿气。 赶紧把篮子塞到张显菊手里,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艰巨任务似的。 “是是是,显菊妹子说的是,金玉良言啊!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那,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头还一堆活等着我干呢。”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张显菊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刘 翠 花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连滚带爬地往家跑去。 看着刘 翠 花那屁滚尿流的背影,张显菊拎着那篮子沉甸甸的鸡蛋进了屋。 马卓把院门重新关好,转身回到灶房,早饭已经差不多都妥当了。 “娘,吃饭吧。” 早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马卓扒拉了两口香甜的糊糊,便抬头开口道:“娘,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有点事要办。” 张显菊一听这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昨天刚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儿子又要一个人出去,她这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卓儿,我的儿,啥事啊?要不要紧?你可别再……” “娘,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我跟您保证,肯定不会有任何事的,天黑之前我一定准时回来。” “您啊,就在家好好照顾妞妞就行了,别替我瞎担心,啊?” 张显菊看着儿子依旧坚持,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儿子大了,她不能老是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待。 而且,经过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系列事情,她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有大本事。 “那你自个儿在外面千万要当心点,凡事多留个心眼,早去早回。” “嗯,娘,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马卓点了点头,又快速地吃了几口饭,填饱了肚子。 吃过早饭,马卓跟还没完全清醒的妞妞柔声打了声招呼,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就利索地出了门。 且说另一头,林云舒在那个四面漏风的破茅草屋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是被活活饿醒的,也是被冻醒的。 屋子里没有半点火星,更没有一粒粮食。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外地姑娘,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难道真的要像那些没文化的村妇一样,放下读书人的体面,去那泥水地里刨食,挣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工分? 她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 是天之骄子! 她怎么能去干那种又脏又累的粗鄙活计!她不甘心! 正当林云舒缩在炕角,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时候,茅草屋的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砰砰砰擂响。 敲门声又急又重,吓了林云舒一大跳,差点从炕上滚下来。 谁会来这种鬼地方找她? 难道是张显菊那个泼妇,还不肯善罢甘休,又纠集了一帮人找上门来,要继续折磨她? 林云舒心里一阵控制不住的慌乱,猛地缩到炕角最里面,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急。 “林云舒!开门!赶紧开门!公社来人了!有重要事情通知你!” 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 公社来人了? 林云舒一听这话,心里头先是猛地一惊,随即又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莫名的狂喜。 难道是她举报马卓贪污腐败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是公社的领导明察秋毫,查清了真相,特地来给她这个功臣撑腰了? 还是说,县里的大领导亲自过问了这件事,调查清楚了马卓的罪行,要给她平 反昭雪,甚至……送她回城里?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心脏不由得剧烈跳动起来。 她也顾不上害怕了,赶紧从炕上爬起来,胡乱整理了一下衣裳。 走到门口,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费力地把那根顶着破门的歪斜木棍挪开。 带着满心的期待和忐忑,猛地拉开屋门。 门口赫然站着两个人,都是一身笔挺的干部服,神情严肃。 为首的那个,国字脸,皮肤黝黑粗糙。 一看就是常年在基层奔波的,神情不怒自威,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年纪稍微轻一些,戴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林云舒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那个,是公社文教办的李干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去种地吧 以前在公社开大会的时候,远远地见过几次,有些印象。 “李、李干事……” 林云舒赶紧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声音也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媚:“哎呀,您怎么亲自来了?真是辛苦您了!快请进,屋里坐,屋里坐。” 她说着,就要侧过身子让路。 只是这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地方好坐的,连个凳子腿都找不到。 李干事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林云舒同 志,我们今天来,是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一件事情的。” 林云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李干事,您请说。” 李干事从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打印得工工整整的文件,像扔垃圾一样递到林云舒面前。 “这是公社党委和文教办经过集体研究,并慎重请示了县里相关领导后,共同做出的最终决定。” “你自己仔细看看吧!” 林云舒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那张薄薄的纸,目光急切在上面飞快地搜寻着,找那些能改变她命运的字眼。 但当她费力地看清楚纸上那些打印得密密麻麻的宋体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然后像被打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 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鉴于林云舒同 志在毛树根小学任教期间,品行不端,作风不正,严重违反教师职业道德规范,在广大学生和群众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经组织慎重研究并报请上级批准决定,即日起,正式解除林云舒同 志在毛树根小学的教学职务,收回其教师资格。 考虑到林云舒同 志目前生活上存在的实际困难,以及积极响应国家伟大号召和政策精神,现统一安排林云舒同 志到毛树根公社第七生产大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和思想改造,具体劳动内容和工分核算标准,由生产大队根据实际情况统一安排…… 字字句句,狠狠砸在林云舒脸上! 砸得她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李干事,这肯定是弄错了!绝对是弄错了!我举报马卓贪污腐败,我是立了大功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们、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是打击报复!我要去县里告你们!去省里告你们!” 她情绪彻底失控,像个疯子一样猛地扑上去,死死抓住李干事的胳膊。 李干事被她这副疯癫样子弄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不悦地猛地一甩胳膊,把林云舒的手狠狠甩开。 “林云舒同 志,请你立刻冷静一点!注意你的言行!这是组织的决定,是经过反复调查核实,慎重考虑后才做出的!” “不容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至于你举报马卓同 志的事情,组织上也已经派专人调查得清清楚楚,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捏造,是你个人的诬告陷害!” “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构成了对革命同 志的诽谤和中伤,组织上念在你年轻无知,没有进一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是格外宽大处理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诬告?子虚乌有?这不可能!” 这是,旁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干部,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林云舒同 志,马卓同 志家里的钱款,都是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通过正当合法的渠道辛辛苦苦挣来的。” “倒是你,林云舒同 志,利用组织对你这位知识青年的信任和关怀,编造谎言,恶意中伤品行端正的革命同 志,这种卑劣无耻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枉为人师!” 这个戴眼镜的年轻干部是公社办公室新来的笔杆子,平时最是看不惯这种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恩将仇报的小人。 他早就从其他渠道或多或少地听说了林云舒的那些光辉事迹。 对她这种卑劣行为,打心眼儿里就鄙视。 林云舒被他那几句话顶得喉咙口发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憋紫了! 心,像是被人一脚踹进了冰窟窿,直往下坠,深不见底! “李干事……李干事我求求您了!” 林云舒直接原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去扯李干事的裤腿。 “您行行好,再帮我跟上头说说,我真不想去那鬼地方下地啊!我这身子骨,哪是干粗活的料啊……” 李干事眉头一皱,像是粘了坨狗屎似的,嫌恶地往后一撤步,躲开了她的脏手。 “林云舒同 志!” 李干事嗓门陡然拔高,眼神跟刀子似的刮在她脸上:“你当组织的决定是啥?是你家炕头,想上就上想下就下?” “毛树根生产队,哪个社员不是泥里水里刨食吃?你一个读过几天破书的知识青年,就金贵了?就该高人一等?” “我告诉你,赶紧给我端正你那臭态度!积极投身到火热的劳动中去,好好改造你那一脑子的臭毛病!” “我……我不是……”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跟我哭哭啼啼的,我没工夫看你演戏!” 李干事不耐烦地挥挥手,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张纸,看都不看直接甩到林云舒怀里。 “这是正式文件,你自己收好!从今儿个起,你林云舒,就是毛树根第七生产大队的一名光荣社员了!” “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往后给我老实点,再敢惹是生非,有你好果子吃!” 撂下这句话,李干事扭头就带着年轻干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忙着呢,哪有那时间跟这种自作自受的蠢女人磨牙。 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非要跳出来作死,现在落得这个下场,能怨谁? 今天过来把这事儿办了,也算是走了个程序,仁至义尽。 往后她是饿死还是病死,是被人唾沫淹死,那就看她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准备复工! 林云舒像个被抽了筋扒了皮的破布娃娃,傻愣愣地戳在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门口。 一阵秋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烂树叶子,打着旋儿糊了她一脸。 下地干活……光是想到那沾满泥巴和粪便的农具,想到那火辣辣的太阳,想到那些粗鄙不堪的庄稼汉,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她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是用来抚琴作画、吟诗作赋的,怎么能去碰那些又脏又臭的玩意儿,去刨那些比石头还硬的烂泥地? 这简直就是把她扒光了衣服扔到狼窝里!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以后她在那个生产队里,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太阳快要掉下山坡的时候,马卓才晃晃悠悠地从镇上回来。 胳膊肘上挂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里头是几包用黄麻纸裹着的药材,还有一小铁罐黑乎乎的药膏。 百草堂的钱德发,知道这小子是个孝顺孩子,这次给配的药膏,下的都是猛料。 专治各种跌打损伤、青肿淤血,效果杠杠的,一抹就灵。 一脚刚踏进自家那破落院子,就瞅见张显菊正撅着屁股在院当间择菜,准备弄晚饭。 妞妞则蹲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和着稀泥。 小脸蛋糊得跟刚从灶王爷屁股底下钻出来的小黑猴儿似的。 “娘,我回了!” 马卓几步窜过去,把手里的布包往张显菊面前一递。 张显菊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是些干巴巴的草药根 茎和一罐黏糊糊的药膏。 她很快明白过来了,鼻子猛地一酸。 “卓儿,你这熊孩子,又瞎折腾钱!娘这点皮外伤,有啥金贵的,过两天自己就好了,犯得着花那冤枉钱吗!” 她嘴上数落着,眼底却漾起了水光。 这小子,是真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心尖尖上了。 昨儿个晚上,自己还死活拦着不让他去买药。 估摸着这小兔崽子是怕她不乐意,今儿个早上才没跟她吱声,偷偷摸摸跑去镇上买的。 “娘,您懂啥!这药膏可是宝贝,一点也不会留疤,等好了之后,还会让您的脸蛋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滑溜!” “就你小子嘴巴甜,净知道捡好听的哄娘开心!” 张显菊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怎么也压不住。 “娘,您就别磨叽了,赶紧进屋把药膏抹上。” 马卓不由分说,半推半搡地把张显菊往屋里赶。 张显菊拗不过儿子那股子牛劲,只好拿着药膏进了屋。 趁着张显菊在屋里抹药的空当,马卓眼珠子一转,又出了院门,脚步飞快地往王石头家去了。 马卓到的时候,王石头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屋。 他昨天下午跟着他爹去了趟邻村的姥姥家吃白食,这会子刚回来。 对于马卓昨天下午回来的事,暂时还不知情。 “石头!!” 马卓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王石头浑身一激灵,猛地一抬头,看见是马卓那小子,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来。 蒲扇般的大巴掌啪以下搂住马卓的肩膀。 “卓子!你小子可算是囫囵个儿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小子……” 马卓反手在他那比磨盘还糙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擂了一拳,满不在乎道:“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屁大点事儿,就是个误会,已经解决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在院门口勾肩搭背,互相捶打着,贫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荤话,马卓这才收起脸上的嬉笑,把话头转到了正事上。 “石头,我寻思着,我那房子,明天,最迟后天,就差不多能重新开工了。” “你小子这边也提前给我打起精神来,到时候还得你帮我盯着点。” “这事儿妥妥地包在你石头哥身上!” 马卓见天色不早了,估摸着家里的晚饭也该好了,便拍了拍屁股,起身告辞。 从王石头家出来,往自家破屋走去的路上,马卓迎面就撞上了一伙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人。 领头的,是村西头那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王二赖家那个瘦得跟猴儿似的半大小子,人送外号王猴子的家伙。 这王猴子,人如其名。 长得尖嘴猴腮,塌鼻子,小眼睛。 平日里就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龌龊勾当,仗着自己跑得快,耍点小聪明。 但实际上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属于那种有坏心思,但事情又处理不干净的蠢坏货。 马卓对这个王猴子,向来是没什么好印象的,甚至可以说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 不过面子上还是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猴子嘛,这是打哪儿发财去啊?还是又准备祸害哪家姑娘去了?” 王猴子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五六个陌生面孔的男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帆布包,手里还拿着些奇奇怪怪的铁家伙。 王猴子一见是马卓,立马也来了精神。 “哎哟喂!这不是卓哥嘛!有日子没见,卓哥您可是越发精神了嘿!” 马卓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那几个陌生男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 心里却是猛地一沉。 这些人,他认得! 上一世,他还是那个傻瓜的马卓的时候,就曾经跟这伙人打过照面! 他们也是这样,手里捏着一张地图,到处跟人打听消息,最后进了村后头那座黑风岭。 只不过,这一世他们来的早了些。 “卓哥,您老可别拿小的开涮了!” 王猴子被马卓那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噎了一下。 “我跟您老透个底儿,这几位爷,那可是从省城来的,有钱有势的大老板!” “说是想上咱们这山里头来转转,看看咱们这的风景。” “他们让我给当向导,领着他们上山,一天五毛钱!卓哥,您说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五毛钱,对于王猴子这种平日里连个屁都崩不响的穷光蛋来说,那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了。 够他去镇上那些不三 不四的场合潇洒好几回,说不定还能摸摸小娘们的手。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哦?是吗?那敢情好啊,猴子你小子这可是走了狗屎运咯!” 马卓也不想跟这帮心怀鬼胎的家伙多纠缠,免得说多错多。 又跟王猴子虚情假意客套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这样子,还是得在房子复工之前,再上一趟山。 回到家,灶房里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儿。 张显菊正佝偻着腰,在烟熏火燎的灶台前忙活着晚饭。 妞妞则乖巧地蹲在灶膛前,撅着小嘴,往灶膛里添着柴火。 马卓走到张显菊身边,脸上的神情比刚才在外面时严肃了不少。 “娘,我等会儿还要进山一趟。” “又要进山?卓儿,你这……” “娘,确实有点非去不可的要紧事。我可能今儿个晚上就不回来了,得在山里头待上一宿。” “什么?要在山里头过夜!” 张显菊一听这话可就不愿意了。 眼看着马上天黑,本来天黑上山就不安全,现在直接要在山上过夜,那不更危险了! “不行!绝对不行!山里头多危险啊!晚上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清,万一遇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虫虎豹可怎么办?” “娘不准你去!说啥也不准你去!要去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马卓就知道他娘肯定会是这个反应。 “娘,您老先别激动,听我说。” “我不是去山里瞎胡闹,也不是去送死,是真的有非去不可的、关系到咱们家往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的要紧事。” “我必须去,而且是越快越好!您放心,我会一百个小心,一千个谨慎,我带了家伙什,也带了火种和手电筒,绝对不会有事的。我跟您保证,我发誓!” 张显菊看着儿子那双眼睛,知道自己恐怕是劝不住这头犟牛了。 “那你……那你可千万千万要当心啊!走路看着点脚底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保命要紧,知道不?” “啥金山银山的好东西也别管了,赶紧撒丫子跑回来,听见没有?娘在家等你!” “放心吧,您儿子我机灵着呢,阎王爷想收我都没那么容易!” 马卓反手握住母亲那双粗糙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在家好好照顾妞妞,等我回来!” 他又转头,伸手使劲揉了揉妞妞那小脑袋,咧嘴一笑。 一切准备妥当,马卓背上那几乎有他半人高的背篓,迈腿上了山。 马卓一路疾行,很快就把身后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先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隐藏在山坳里的、水质清冽甘甜的山泉,痛痛快快地俯下身子,像头牛一样,咕咚咕咚灌了个水饱。 又掬起几捧冰凉刺骨的泉水,狠狠地泼在脸上。 冰凉的泉水激得他一个激灵,精神也为之一振。 没过多久,他就在一处人迹罕至的石壁下方,发现了一株品相极好野生石斛! 那石斛的根 茎粗壮肥厚得像小儿手臂,色泽金黄油亮。 一看就是有些年份的上等好东西,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 足足花了小半个小时,马卓才哼哧哼哧地,把那株堪称极品的完整石斛,连 根带泥地从石壁上给撬了下来! 今晚老天爷似乎格外眷顾他这个重生者,运气好得简直要爆棚! 他又在附近的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千年古树下,发现了一朵足有洗脸盆那么大的野生灵芝! 那灵芝通体赤红如血,菌盖肥厚油亮得能照出人影。 这又是个价值连城、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虽然年份可能比不上那些只存在于神话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千年灵芝,但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马卓如法炮制,将那朵巨大的灵芝也采了下来。 对于那些陌生人,马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他们指名道姓、非要去那个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黑风岭。 那鬼地方能有什么风景好看的? 除非他们是脑子被驴踢了! 再仔细回想上一世那伙人的鬼祟行踪和反常举止,以及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些工具,马卓越想越觉得,他们倒更像是盗墓的! 挖人家祖坟的! 不过,仔细琢磨琢磨,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兵荒马乱的八十年代初,国家对文物保护的法律法规还不算完善,执行力度也有限得很,很多地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民间那些见不得光的文物交易也开始在暗地里渐渐兴起,甚至有些地方还相当猖獗。 不少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正是钻了这个空子,靠着倒卖从那些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古墓里挖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发了大财。 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万元户,过上了人上人的逍遥日子。 如果黑风岭附近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的古墓,被这帮家伙给盯上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想到这里,马卓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活泛和火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但是很快,马卓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立刻掏出他那一套工具,哼哧哼哧的开干! …… 这一夜,对于家里的张显菊来说,注定是无比煎熬的一夜。 回到家,天边才刚刚吐出一抹惨淡的鱼肚白。 马卓蹑手蹑脚地回了家。 放下东西后,又从冰箱里掏出一块冻肉,扔进水盆里化着。 忙完这些,他又走到院子当中的那口老井边,打上来一桶井水,也顾不上冷,舀起一瓢,从头到脚痛痛快快地浇了个遍! 就在他光着膀子擦身上的时候,里屋的门帘被人从里面猛地掀开了。 “卓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娘,您怎么起来了?吵醒您了?” “没……” 张显菊眼看儿子平平安安回来,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 那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困意和疲惫就涌上来了。 “娘,你快去再睡会吧,昨晚肯定没睡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名声彻底臭了 马卓心里也疼他娘这副模样,可昨晚上那事儿,是真耽搁不得。 手快有,手慢无,这年头机会不等人,要是自己慢了一步,那块肥肉铁定就进了别人的饿狼嘴。 “嗯,娘,您是该好好歇歇了,昨晚累着了。” 张显菊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摆摆手:“嗯,对了,卓儿,昨儿个夜里……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咱家大门口闹哄哄的。” “估摸着没闹到咱家头上,我也懒得爬起来看,就又睡过去了。” 马卓听了,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八成是村里哪个醉鬼喝高了,撒酒疯呢。” “嗯,也是,村里那些个不着调的,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张显菊确实是撑不住了,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直打架,就让马卓扶着,转身回屋接着睡回笼觉去了。 把老娘安顿妥当,马卓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溜达出了院门,准备看看村里有没有啥新鲜动静。 刚一出大门,就看见隔壁的李家婶子正拿着一把破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自家院子里的枯叶败叶,。 “李婶,起这么早啊,扫院子呢?” 马卓脸上挂着笑,主动打了声招呼。 李家婶子一见是马卓,麻溜扔了手里的破扫帚,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过来。 “哎哟,是卓儿啊!昨儿个晚上,可把我这老婆子给吓得够呛啊!” “李婶,昨晚我恰好不在家,我娘说,咱家门口好像挺闹腾的,您老人家晓得是咋回事不?没出啥大事吧?” “我还当你晓得呢!你不在家?” “这事儿昨晚闹得可不小,那动静,大着呢!那女人的哭喊声,跟打幡儿似的,半个村子都快听见了!” “我听着那嗓门儿,八 九不离十,就是那个前些天举报你的女学生,林云舒!” “哦?是她?没人伤着吧?” “那倒没有,就是嗓门大了点,不过啊,她也就能咋呼两声,还没来得及作大妖呢,就来了个人给拦住了!” 李婶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亲眼所见:“听那动静,好像是……王猴子那小子的声音!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卓儿啊,你猜怎么着?王猴子到最后,好像还把那林云舒给……给直接打横扛走了!” 王猴子?马卓闻言,倒是真有些意外了。 这王猴子,在村里就是个出了名的二流子,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少干,平日里游手好闲,除了会耍点小聪明,干些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正经本事屁都没有一个。 这种人,啥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还乐于助人了? 这里面,怕是有点道道。 不过,管他呢! 既然没真正在自家门口闹出啥无法收场的乱子,林云舒那女人也被人弄走了,也省得他再费那个神去处理手尾。 “嗯,我晓得了,李婶,有劳您老惦记了,还专门跑来告诉我一声。” 马卓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没再多搭话。 回了院子,马卓一头扎进灶房,利索地生火做早饭。 张显菊这一觉,睡得踏实安稳。 一直睡到中午,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赶紧麻利地穿上衣裳下了炕。 刚一迈出屋门坎,张显菊就给当场愣住。 只见自家那巴掌大的院子里,这会儿竟然乌泱泱聚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些平日里脸熟的乡亲老爷们儿。 马卓正被一群人围在当中,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地跟大伙儿说着话。 妞妞则在一旁的沙土堆上,拿着根小树枝扒拉着泥土。 “娘,您醒了?” 马卓眼尖,一看见张显菊从屋里出来了,连忙扬声招呼道。 “快去屋里吃饭吧,我给您留了早饭,还在锅里给您煨着呢,就等您起来吃了。” 张显菊“哎”了一声,转身就进了灶房。 锅里果然煨着一小盆香气扑鼻的肉末粥,粥熬得又稠又糯,肉末的香味和米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旁边还搁着一小碟炒得碧绿生青的小青菜。 张显菊盛了一碗粥,小心地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着。 院子里,马卓还在跟那些汉子们热火朝天地合计盖房子的事儿。 就在大伙儿聊得唾沫星子横飞,气氛正浓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门外头踱了进来。 钱保国一进院子,看见这副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也是不由得暗暗点头。 马卓这小子,是真有几把刷子啊! 这才多大点年纪,就能把这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拢在自己身边,而且看这些人的神情,一个个都对他马首是瞻,服服帖帖的。 最难得的是,这些人来帮工盖房子,听说马卓给的工钱虽说比旁处是高那么一点点,但绝不离谱,可这些人干起活来,却是个顶个的下力气。 甚至连公社派下来的那些活计都不怎么上心了,就一门心思惦记着给马卓家出工。 这份凝聚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钱保国的眼神在人群里溜达了一圈,很快就看见了自家那个傻小子钱小壮,正伸长了脖子,跟只呆头鹅似的,聚精会神地听着马卓在那儿白话。 钱保国心里头又庆幸上了。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打发小壮过来给马卓帮衬着。 现在看来,这步棋走得太对了! 也算是提前烧了点冷灶,套了点近乎。 往后马卓要是真发达了,指不定就能拉扯自家这傻小子一把,那可就受益无穷了! “马卓啊,忙着呢?大家伙儿这干劲可真足啊!” 马卓正说着话,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是钱保国,便停了话头。 “哎哟,是钱大叔啊,您老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呵呵,我这不是听说你家今儿个复工盖房子嘛,特地过来溜达溜达,看看有啥需要我老头子搭把手的没有。” 钱保国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包被压得瘪瘪塌塌的大丰收烟卷儿,很是豪爽地挨个给在场的汉子们都敬了一圈,连那些不抽烟的小年轻也没落下。 众人纷纷道谢,气氛更加热烈融洽。 钱保国做完这些,才又笑眯眯地对马卓说道:“马卓啊,晚上有空没?到叔家里头整两盅?” “你婶子今儿个特意托人从镇上买了条大肥鱼,还炖了只喷香的老母鸡,就等着你过去,咱们爷俩好好唠唠嗑,叙叙旧。” 马卓听了这话,心里头却提不起半分赴宴的兴致。 他昨晚上一宿没怎么合眼,这会儿虽然看着精神头还行,但身子骨毕竟是有些乏了,只想早点把眼前的事安排好,然后好好补个觉。 “钱大叔,您老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客气了,小子我受宠若惊啊!” “按说您老开了金口,我怎么着也得过去叨扰一顿,尝尝婶子的好手艺。” “可您也看见了,我这家里头盖房子,千头万绪的,一大摊子事儿都等着我拿主意呢。” 马卓指了指忙碌的众人,苦笑道:“今儿个这刚复工,我得把这摊子给盯紧了,实在是不敢分那个心,怕出了纰漏。” “这盖房子可不是小事,马虎不得啊!” “等过两天,房子上了大梁,我再请您老和大伙儿好好喝一顿庆功酒,到时候您可一定得赏光大驾光临,不醉不归!” 盖房子是天大的事,忙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刚复工,确实需要主家盯着。 钱保国一听,果然也没再往下强求,他本就是来示好拉近关系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行,行,盖房子是头等大事,可不敢有半点马虎,正事要紧!” 钱保国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那今儿个我就不耽误你了,等你啥时候得空了,提前跟我说一声,咱们爷俩再好好聚聚,不急于一时。” 马卓又跟钱保国客套了几句,表达了感谢,便转过身,接着跟那些汉子们交代盖房子的具体事宜,声音洪亮,条理清晰,俨然一副总指挥的派头。 钱保国站在一旁,看着马卓那沉稳干练的模样,越发觉得这小子不简单,自己这宝,算是押对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正式复工 交代完这些琐碎的注意事项,又勉励了众人几句,大伙儿便各自散开,抄起家伙,热火朝天地投入到紧张的施工中去了。 一时间,院子里号子声工具碰撞声此起彼伏。 钱保国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他瞅了个空当,趁着马卓给搬运砖石的汉子搭把手后喘气的机会,几步凑上前,神秘兮兮地把马卓拉到院子角落一棵老槐树下。 “马卓啊,有件事,叔得跟你说道说道,给你透个底儿。” 马卓见他这副样子,便也配合着,挑了挑眉,故作好奇地问道:“哦?钱大叔,啥紧要事啊?神神秘秘的。” “嘿嘿,还能有啥事?就是那个差点把你坑了的林云舒的事儿!” 钱保国朝左右瞟了瞟,见没人往这边看,这才压着嗓子。 “那丫头片子,现在是彻底栽喽!栽得透透的!以后啊,你小子就把心一百二十个放回肚子里,她再也蹦跶不起来了,更甭想再偷偷摸摸去背后告你的黑状,给你使绊子了!” 马卓心里微微一动。 “钱大叔,这话从何说起啊?她不是被学校给打发回来了吗?还能怎么栽?” “打发回来那算个屁!” 钱保国撇撇嘴,一脸不屑:“昨晚上那动静,咱村里头,耳朵尖的人可不少都听见了!那林云舒啊,昨晚上在你家大门口又哭又闹的,跟疯婆子一样,后来……” “被王猴子那小子给撞见了,直接就给弄走了!” 王猴子那种滚刀肉,村里有名的无赖光棍,能干出啥好事来? 马卓想起早上李家婶子说的那些话,再结合钱保国现在的说法,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猜出个八 九不离十。 王猴子扛走林云舒,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不是啥好心好意的劝解。 这种腌臜事儿,在乡下地方,一旦发生了,女方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大街了! 林云舒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在这儿举目无亲,就算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她敢嚷嚷出去吗? 王猴子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那么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村里人也不是睁眼瞎,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今儿个一早,估计该晓得的都晓得了,私底下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呢。 只是这种破事儿,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顶多在背后议论几句,谁也不会闲得蛋疼去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给自己惹麻烦。 毕竟,林云舒这种人,之前干的那些个缺德事,举报马卓,想把人往死里整,也确实不招人待见,村里没几个人会真心实意地同情她。 说不定,还有人在背地里拍手称快,幸灾乐祸,觉得她是恶有恶报,活该倒霉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她自己一步步作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钱大叔,这么说,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了?” 钱保国得意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那可不!王猴子那小子,昨晚扛着个大活人,从村东头一路招摇到村西头他那个破狗窝,那动静能小得了吗?” “今儿一早,我老婆子去井边打水,听那些婆娘们都传遍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行了,马卓,叔也就是跟你提个醒,让你心里有个底,别再为这事儿烦神。” 钱保国拍了拍马卓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林云舒啊,算是彻底废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以后啊,你小子就安安心心过你的好日子,把心思都放在正道上,甭再为那些不三 不四的人操那份闲心了。” 马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多谢钱大叔提醒,小子我心里有数了。” “您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咱们盖房子的。” 钱保国又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跟几个脸熟的汉子扯了几句闲篇,刷足了存在感,便也心满意足地晃晃悠悠地走了。 而此时此刻,就在毛树根村最偏僻角落的一间四面透风的破茅草屋里,林云舒正经历着她人生中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般,蜷缩在冰冷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土炕上,身上胡乱盖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却依然感觉不到一丝儿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从骨髓里往外冒。 她的身子骨,像是被人活活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似的,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地叫嚣着屈辱和痛苦。 衣裳底下,更是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和野兽 般的咬痕,触目惊心,不堪入目。 她只记得,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那个叫王猴子的畜生才像扔一件没人要的破烂 货一样,把她从他那肮脏的狗窝里粗暴地扔回了这间阴冷的茅草屋。 临走的时候,那畜生还咧着一口黄牙,恶狠狠地警告她,要是敢把昨晚上的事儿往外捅一个字,就让她死得比现在还难看,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林云舒瘫在冰冷的土炕上,浑身上下抖得跟筛糠似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她的人生,算是彻底毁了。 在这个陌生而残酷的地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清白被毁,名誉扫地,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日子并不会因为你的痛苦就停下脚步,更不会因为你的绝望就对你网开一面。 就在林云舒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屈辱之中,眼神空洞地望着茅草屋顶的蜘蛛网时,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又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了,差点没把门板给踹飞。 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村妇,叉着腰,像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般站在门口,阴影将林云舒完全笼罩。 正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刘翠娥。 此刻的她,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领林云舒进村时的半分和气,只剩下满满的鄙夷和不耐烦。 “林云舒!你个死懒货!还挺尸呢!日头都晒到屁股蛋子了,还不赶紧给老娘滚起来下地干活去!” “队里头的活计还等着你这尊大佛呢!你以为你还是城里来的娇小姐啊?!” 刘翠娥那粗声大嗓、如同催命符似的吆喝,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林云舒的耳朵里,疼得她一哆嗦,浑身都绷紧了。 她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就算再屈辱,再痛苦,这地,她也得去下。 不然,她连口馊饭都吃不上,就得活活饿死在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