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支笔》 第1章 同桌 Z城一中，高二（11）班。 “叮铃铃——”一阵下课铃救命钟似的宣告枯燥漫长的课堂结束，鬓边花白的老教师慢慢悠悠地摘下老花镜，一声“下课”还没说完，成群结片的学生如释重刑一般趴倒在厚厚的书本和杂乱试卷上，有的甚至一支笔还夹在手指间，脑袋却已沉沉地垂下睡昏过去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几乎是后排的男生，仿佛没受到老教师的夺命催眠**的伤害，在下课前五分钟就蠢蠢欲动，铃声响起的下一秒，便抱着准备已久的心爱的篮球，疯兔一样蹿去了篮球场。 靠窗边的最后一张桌子上，少年终于抬起了睡了两节课的脑袋。 江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锤了两下还不太清醒的脑袋，捞起桌面上的水杯，半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穿过一片沉睡的学生出去装水。 十分钟后，他半清醒半迷糊地拎着水杯回来，昨天晚上他被一群狐朋狗友约出去撸串，美其名曰步入名为学校实为监狱前的“断头饭”，但一群人疯起来就没边了，喝酒玩游戏嗨到凌晨三点，丝毫不记得隔天早上七点开学这回事，江驰依稀记得昨晚他躺到他家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四点半了。 即使不间断睡了两节课，醉酒造成的头痛和睡眠不足的恶心感还是挥之不去。 青春期的小孩，上课看起来多么死气沉沉，下课就换了一副面孔，立马生龙活虎起来。 大课间，关了两节课的鸟儿们都忍不住飞出来透气。从开水房到教室的这段路上，一群人傻鸟一样到处乱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越走近班级，人越来越多。 走廊上的女生推推搡搡，不小心撞到了江驰，江驰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吓得人家姑娘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没事。”江驰对女生扯起嘴角。新学期，他要做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待他回到11班门口，乌压压的人让他瞬间沉下脸来。任何一个人在刚睡醒的时候见到这么多人一窝蜂的堵在路上都会心情不好，更何况——他有起床气。 江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江驰，新学期，你要做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麻烦让一下。”江驰友善地开口，侧身挤进人群。 “听说11班来人啦，看看去！” “让一下。”混乱的人群挤的他寸步难行，江驰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 “我看到了，我靠，帅哥啊！” “让让……”多云转阴。 “在哪在哪！别挤我呀。” “让。”阴转小雨。 “救命真的好帅……诶，我踩到啥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重重地踩到了江驰的脚，江驰面色一变。 “我说，让开！”一身起床气的江驰终于被挤的受不了，大吼一声，吓得一群人纷纷靠边，为他开出一条通道来。 “这才对，谢、谢。”江驰拉出一个小雨转晴的假笑，在一群人的注视中慢悠悠地走进11班。 进门的一瞬间，他就撞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眸子 。 只一眼，江驰就确定这人是个麻烦精，屁事儿很多的那种，可那双眼睛的的确确好看，江驰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在心里暗自勾勒了一下那双眼睛的的形状。 站在那位拥有琥珀色眸子的少年的身边的是班主任老杨和班长蒋灿。老杨是个常年和蔼的中年男子，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不知是不是特别高兴的缘故，这会儿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堆到一块儿去，活像被捏皱的报纸。 “江驰！”老杨用十分爽朗的语气喊他，江驰走近，老杨把人一把拉过，拍了拍江驰的背，说：“江驰啊，这位同学以后就是你的同桌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多和他取取经好好学习，新学期争取进步啊！” “哦。”江驰答应得敷衍，这个“哦”听起来就像一个随口一哼的音节。 老杨仿佛丝毫没看见江驰的敷衍了事，依旧朗声笑着：“看见你这样老师就放心了，哈哈哈哈。” 江驰懒得再搭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上去身子向前一滑瘫在上面，随手拿起一本空白作业本盖住大半张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继续睡了。 老杨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浑小子起床气又发作了，便也不再说什么，转头继续对着新同学介绍班级老师。 “叮铃铃——”下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二十五分钟的大课间结束。 “那你先上课，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好，谢谢老师。”少年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却也挡不住音色里的清冽干净。 “嗯，班长多照顾照顾新同学。” “yes,sir!”蒋灿活力满满的敬了个礼。 老杨对蒋灿点点头，面带笑容地走了，还顺带装作严厉的“驱逐”了围观群众。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驰不出意外地又睡了两节课，老师没下课，他也没醒来，一直睡到放学铃响，只是中途变换了个姿势，改靠着睡为趴着睡。 江驰半梦半醒中把身子往左边靠了靠，他平时补觉的时候喜欢整个身体趴在两张桌子的中间，空间大，睡得舒服。 戴着口罩的少年侧头看了一眼江驰熟睡的侧脸，皮肤白皙，侧脸线条流畅而清爽，略长的刘海凌乱地散落在眉眼间，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庞，阳光打在他脸上，显得尤为干净而通透，与少年相得益彰，好似一副绝佳的场景画。 许是感受到阳光的照射，睡梦中的江驰微微皱了皱眉，偏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左手手肘越过两张课桌之间的分隔，大大喇喇的放在了新同桌的桌面上。 少年收回视线，望向窗外，时近中午，一轮烈日早已高挂，源源不断地烤炙着地面，空气抖着，景象微微模糊起来，夏蝉嘶哑不休，风吹过，树叶也沙沙的叫着，闪着粼粼的光，是一个残酷又野蛮生长的季节。 一到放学，江驰就拎着书包走了，两人没有一句交流。 一出教室，江驰的朋友们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和他勾肩搭背。王一川拍拍江驰的背，眼睛兴奋地闪着光，“驰儿，新同桌怎么样？” “不知道。”江驰不耐烦。 “呦，开来第一天不太和谐啊。”何理歪歪嘴，调侃着说。 “去你的！”江驰锤了一下这个贱兮兮的王八蛋。 “不应该啊。”王一川看着满脸黑线的江驰，“你不一中交际草么，怎么金盆洗手啦？” “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八卦来源都是罗沥。” 王一川猛地“啪”地一拍江驰的肩膀，颇有些惋惜地说：“兄弟，你不努力，交际草我们就封给罗沥了！” 江驰向王一川和何理投去一个看小可爱的眼神。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兄弟，要努力啊！” “兄弟，努力啊！” “闭嘴！滚去食堂吃你们的饭去！”江驰的头痛还没消下去，被这俩二货吵得受不了，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校门。 “走读了不起啊，切。” “谁让人家是大少爷呢，江滨路那一排房子都是他家开的，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只能受压迫了，嘤嘤嘤~”何理抽出不存在的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闭嘴吧你我要吐了。” “靠，吃饭。” …… 一中这几年一直在扩招生源，却没有扩建校区，因此三百多亩的学校中学生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挤，一到放学校园里就乌泱泱的哪里都有人，从高处看，就像成群成群的蚂蚁倾巢而出。 少年收回看向黑压压的快速流动的人群的视线，继续听着老杨的话。 老杨一边撇着茶沫，一边说：“现在还是补课阶段，宿舍等到开学教务处会再统一安排，你家离得也不算远，这段时间也没有晚自习，应该不着急吧。” “不着急。” “江驰呢就是你的同桌，安排你跟他坐一是因为全班就这么一个空位子。二是江驰性格不错，有他带着你有利于你更好的融入班级，当然你们学习上能互帮互助就更好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位老杨口中满脸黑线的睡了半个早上的“性格不错”的同桌，顿了一下还是十分礼貌地回了句“嗯。” 老杨心想这孩子有点惜字如金啊，末了还是爽朗的笑笑，又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哈哈好好，那你就先去吃饭吧，有问题随时来找我，我不在也可以找班长，介绍你认识过的，扎麻花辫的蒋灿。” “嗯。” 下午和晚自习的时间年段安排了三场测试，都是主科。一中高二上才实行选科分班，出于就业形势和自身实际情况考虑，有不少学生高一学习的侧重点或者喜欢的科目和现在实际选择的科目不一样，所以其他三科都要从这学期开始细细地学，也谈不上什么考不考的。 开学测试说不上多隆重，主要是为了让学生找回学习的感觉并且了解一下学生放假的学习情况。时间短科目少，所以学校就没有特地安排考场和座位，在自己班级自己座位上考。 还没上课呢，11班就乱成一锅粥了。 “牛魔王来了！”前门一阵响亮的嗓音传来，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11班的数学老师姓牛，本名牛丽，因其极强的业务能力和辣手摧学生的严格教学手段，被学生们背地里称为“牛魔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哒哒哒”几声劲疾的高跟鞋落地声，梳着干练短发的“牛魔王”从天而降，声音洪亮而具有穿透性：“来，开始考试。” “不要啊啊。” 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在下面小声抗议，连带着一群人开始夹着嗓子撒娇，试图唤醒牛魔王的人性。 “才开学啊，不想考啊。” “放过我们吧！” 牛丽压根不吃这套：“少来，考试。好好收收你们飘到十万八千里的心！” 试卷很快传到手中，江驰数学一向烂，属于是相看两厌的那种，颇有些不情不愿拿起笔来写。 不过很快，他发现一件恐怖的事——他手上的笔，是支铅笔！而他笔袋里的笔，全部都是五颜六色的各种画笔，根本一支考试用的中性笔都没有！ 牛丽是出了名的严格，就是平时的作业都严厉要求学生们书写规范，高考是什么样作业就是得什么样。江驰曾经目睹了一个女生因为平时练习用铅笔写被她活生生骂哭，当然，他也在被骂的人之中。 人心虚的时候干什么都明显。江驰假装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倏地接到了牛魔王的一记眼刀，那眼神似乎是在质问自己怎么还不动笔。 江驰用铅笔的橡皮端戳了戳前面女生的肩膀，尽量隐蔽地问：“你们还有笔吗，谁借我一根，江湖救急！” 得到的是两个女生的齐齐摇头。 “什么？！你俩的笔袋一个赛一个的大，都装什么了？就一只能用的的没有？” 当江驰看到女生笔袋里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马克笔、小剪刀、胶带和贴纸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江驰绝望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新学期换位置，他换到了最后一组靠窗的位置，而何理王一川他们都在第一组，远水救不了近火。 ……md有没有人能借他支笔啊！ 绝望中，江驰瞄到他的新同桌的透明笔袋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支红笔、一支蓝笔，还有一支黑笔，再看过去，他同桌正持着另外一支一模一样的黑笔专心做题。 有救了！ “喂，借我支笔。” “……” 新同桌沉默不语，像是没听到。 “ 喂。” “……” 继续沉默。 江驰注意到他的余光往他那边轻轻扫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似是不满，很明显，他已经听到了江驰的话。 “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江驰莫名地有些不爽，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音量。 他的同桌头也不偏，用很低的但冷漠音量质问道：“没人教你叫人的时候要叫名字吗。” “……” 江驰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这个便宜同桌的名字。 江驰看向他的试卷姓名那一栏，只见端正俊秀的三个字有力地刻在纸上： 顾无言。 还真是哑巴。江驰心想。 顾无言：第一，我不叫喂，我叫……[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同桌 第2章 拒绝 “顾、无、言同学。请问能借我支笔吗？”江驰一字一顿，装的人模人样。 “不借。”顾无言拒绝的冷漠而干脆。 “你！”江驰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得毫不留情，不爽地又提高了些音量。 顾无言睨了他一眼。 江驰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相反，身边的对他的评价都是很好相处之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第一眼看见顾无言这个人，他就觉得这人是个麻烦的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那双明亮却疏离的眼睛，他一看见顾无言的眼神，就感觉心里跟一根火柴点燃了干茅草似的，上火。 空气中似有零星火花碰撞。 “江驰你又神神经经地干什么呢？还不快写题！”牛魔王一双鹰眼很快注意到教室角落里的小小骚动，踩着她的高跟鞋哒哒哒地杀过来，双手叉着腰，盯着江驰空白的试卷，愤怒的小火苗逐渐在眼里燃烧。 “这都开考七八分钟了你连名字也不写就算了还打扰人家做题，你笔呢！” 江驰摸出一支黑色壳的铅笔心虚地移开视线：“这就写。” “少来！我知道那是铅笔。我再问一遍你笔呢？！” “……忘带了……”江驰认栽。 牛魔王怒火中烧：“作为学生你连最基本的笔都不带你还学什么，啊？你怎么不把自己也给忘了？你看看你有没有半点学生该有的态度！” 牛丽一边机关枪似地输出一边伸手接过旁边同学递来的笔，扔给他，就像判官扔下“斩立决”的牌子。 “放学来一趟办公室！” 众人假装低头做题实则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有些不要命的偷摸抬头对江驰投以一个成分复杂的眼神——不愧是江驰，开学第二天就喜提办公室一游，不过对象是牛魔王，惨喽惨喽。 江驰接过笔，哀怨地低下头做题，可这份卷子像成心和他做对似的，他居然第一题就不会！平时好歹能苟到第三、四题，后面蒙一下也有个三四十分——难道他放了个假把脑子放坏了？还是说他酒还没醒脑子还短路着？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死的透透的那种。再瞄一眼旁边那人，飞快地计算完然后再在试卷上果断地勾了个答案，翻到下一页去了。 才十分钟，这人魔鬼吧！ 又过了十分钟，自暴自弃的江驰决定放弃挣扎听天由命，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涂卡，然后给每一道大题都整整齐齐地写上了一个孤零的“解”字。 江驰按照流程挣扎了5分钟，写了些人畜不分的公式在答题卡上妄想着能赚点分是点儿，然后思绪就忍不住开始神游。 像鱼游到了一朵莲花下，蹭地一下破水而出，夹着笔飞速转动的修长手指停住了动作，笔尖沙沙磨着纸面，龙飞凤舞起来。 画了不到十分钟，江驰看着画在纸上的一双眼睛，莫名不爽。 怎么看怎么不得劲，怎么看怎么烦，气的他唰的一下把纸张甩到一旁，趴下去睡觉了。 顾无言瞟了一眼卷子上完成了一半、表情夸张的人物，默不作声地用笔的尾端把江驰的卷子推回属于他的桌面上。 数学考完中场休息15分钟，第二场考英语。 顾无言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看见江驰已经醒了。 顾无言英语写的很快，除去听力的固定25分钟，六篇阅读加两篇作文只花了40多分钟，加上习惯性的检查答案，满打满算一份英语试卷花了一小时多一点，随后他就开始做自己的安排。 江驰数学不行，英语写的倒挺认真的，在顾无言放下笔的5分钟后，江驰也放下了笔，随后又拿起了铅笔，继续他未竟的绘画事业。 接下来的时间，江驰都沉浸在画画都世界里，他这人画画有个坏习惯，就是用完的工具喜欢随手扔，当第一支铅笔被无情地扔在顾无言桌面上的时候，顾无言还能面无表情地用笔推回去，可江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过分行为，越来越多东西越界。 顾无言脸上的表情逐渐难看，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用完的东西能别乱扔在我桌子上吗。” “啊？”江驰下意识回答，随后才意识到，“哦”了一声，十分冷漠。 他这人不算记仇，甚至有时候心很大，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给顾无言好脸色。 顾无言点了点两张桌子的间隙，用笔端快速划了条虚线，“以后你和你东西，不要越过这条线。” 江驰略微不爽，“切”了一声，从前他一个人坐的时候，一桌之大，东西他想扔哪儿扔哪儿，自在的很，这人跟皇后娘娘似的这么多破规矩，真是个麻烦精！ 越想越不爽，又说了一句：“还画三八线，幼不幼稚。” “对症下药罢了。”顾无言面无表情地回怼。 “你什么意思！说我幼稚是吧！” 这个年纪的中二少年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幼稚。 顾无言回复他一抹冷笑，那笑容仿佛在说，傻子一个。 呲啦！空气中的火花又旺了几分。 我不跟傻逼一般见识——两人同时在心里想着。 两人以三八线为界，在各自的地盘里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对方的存在，直到放学也没有一丝越界交流。 一中的晚自习到十点，这次安排的语文考试到九点半结束，考完直接放学了。放学后顾无言没有继续留在教室，而是去了小卖部。他身上只剩下一支能用的笔了，他要去买盒笔芯。 其实江驰要管顾无言借的那支笔只有一个空壳，那是他昨天晚上刷题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换，但他懒得解释，即使有，冲江驰那个人模狗样的态度他也不想借。所以干脆“不借”两个字拒绝。 为了防止学生下课跑去小卖部而耽误上课时间，学校在重建的时间就把小卖部和教室的距离隔的远远的，但是由于一中小卖部家大业大，不仅有外面有的、没有的零食小吃，还售卖明星的谷子周边。因此再远的距离都阻挡不了学生们对小卖部的向往。 顾无言觉得自己走路的速度不慢，但还是走了接近十分钟才到小卖部。一进去，里面的场景就让他后悔为什么不在教室里待半个小时再来——人从众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但此时走十分钟回教室待半小时再走十分钟过来会显得他像个傻子，顾无言只好硬着头皮挤进去。 一中的小卖部真不愧传闻中的“家大业大”，他在里面挤了快五分钟才找到文具售卖区，放眼望去，同一种颜色同一种规格的笔芯都有好几种不同的牌子，他听过的没听过的，顾无言挑了他最常用的一个牌子的三盒笔芯，两盒黑的一盒红的，挤着人群排队结账。 排队是一场漫长而无聊的等待，但顾无言所在的队伍却短的奇怪，而他对面的队伍却长的奇怪。他听见对面队伍队伍的妹子大声的“密谋”： “快看快看！就是他。” “传说中的帅哥？在哪在哪？啊我看到了真的好好看！” “我想要他微信！” “我也！” “你去，我不敢，我听说我同学的朋友高一那年有一次专程去明启看他打比赛，不是本校的进不去哇，趴在栏杆上看了两小时都没要到他微信。” “那怎么办啊。” 闺蜜一招手，说：“不如你这样……然后……” 有这回事？顾无言记得当年只有一个卖奶粉的神经病缠这他要他微信。 以后还是少在这个时间来吧……顾无言心想。 很快排到顾无言结账，小卖部采用刷校园卡的方式结账，好巧不巧，顾无言新办的校园卡居然第一次用就出故障了，怎么都刷不过。 闺蜜激动地摇着女生的手：“哇哇哇你有机会了帅哥的卡坏了你快去英雄救美，呸，美救英雄！” “真的吗我怎么开口啊！” “没看过偶像剧啊，你这样……” “先看我刘海乱不乱……还有呢还有呢……” 对面的妹子讨论越来越大胆，所谓的计划一字不落地落在顾无言的耳朵里。 不大一间小卖部挤满了放学的学生，叽叽哇哇的好不热闹，别的队伍人倒是不少，顾无言这队却始终没什么人，他一直是最后一个，怪，太怪了。 突然对面大声密谋的妹子“啊”了一声，说：“怎么是她啊，老妖婆。” 谁? 顾无言注意到有些人看过来，目光奇怪，好像还有点......同情。 什么意思？顾无言不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收银阿姨脸色铁青，臭跟别人欠她八百万似的，见顾无言的卡刷不过，先是很不耐烦地“啧”了两声，黑着脸问：“怎么回事啊？” 顾无言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见她拿着顾无言的卡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桌沿敲敲打打，力道之大，看起来不像在刷卡，而用卡在杀鱼。 顾无言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看着可怜的校园卡在黑脸阿姨手上面临生命危险，听着周围藏不住的或是花痴或是意味不明的议论的声音，内心十分复杂，刚想开口说算了改天再来，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闯入眼前，食指和中指夹着在他手中显得小巧迷你的校园卡，“咔哒”一声不容分说地把校园卡叩在刷卡机上。 “滴——” 支付成功。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短暂且戏谑的笑。 顾无言转过头去，猝不及防对上了江驰笑得露出虎牙的脸，天真而恶劣。 第3章 戏精 “不用谢。”江驰晃了晃手中的校园卡，眼底藏着狡黠的光。 “快看是江驰！”刚要冲上来救美人的英雄“啊”的一声叫出来，跑回去激动地拽着闺蜜的手。 “江驰帮他刷卡，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闺蜜的笑容逐渐猥琐。 英雄捂着小心脏：“我的娘我的cp终于成真了！” 闺蜜提醒道：“你cp今天才认识吧。” “别管，我cp认识即结婚，对视即xx，嘿嘿嘿。” 江驰猝不及防的出现让本就受关注的这一处更加引人注目，以顾无言和江驰为圆心，四周一片骚动。 “咳！”江驰拎了拎不存在的领结，故作惊讶的说：“哎呀，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不巧，学校就一间小卖部。”顾无言无情拆穿。 江驰跟没听到似的：“居然能在这里遇见，相逢就是缘分，我们……” 顾无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他怎么走了！我cp要be了吗？！”妹子伤心地说。 江驰的独角戏才刚刚开幕，观众就冷漠离席了，作为读过《戏精的自我修养》的江驰，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被英雄厌恶地称为“老妖婆”的阿姨斜眼瞪了瞪江驰，对他投来疑惑且不耐烦的目光。 全校人民都知道眼前这人有多不讲理，江驰不想跟她有过多的过节，三下五除二的从前台旁的柜台里抽了一盒不知名的包装精美的商品快速付了钱，追着顾无言的脚步去了。 “江驰追出去了我们cp又复婚了！” 一旁的闺蜜：“姐姐，你cp的感情进展未免太曲折了吧。” 英雄一脸花痴：“别管，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是真爱！” 这边两位当事人丝毫不知他们只认识不到一天就在别人口中合了又分分了又合。江驰贱兮兮地跟在顾无言旁边，唐僧对孙悟空念紧箍咒似地一顿输出：“哎呀呀这不是我的同桌吗？刚才什么回事呀？卡坏了？卡坏了要去修啊，要我帮你吗？”一边说着一边把爪子搭在顾无言肩上。 下一刻走到拐角处，顾无言一个转身利落地把他的手甩掉。 江驰也不恼，背着手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刚才要是没有我及时出现同桌你可要白跑一趟了，毕竟小卖部和教室离的那么远。” 说着又大方地甩了甩手：“不用谢我，在同学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是一种美德嘛，不像某人连支笔都不肯借还划三八线，你说是吗？我这个人吧……” “说完了吗。”顾无言出声打断。 “没呢。”江驰笑着说。 “市医院精神科挺不错的，推荐你去看看，你这种程度的估计能请到他们科长主刀。”顾无言扔给江驰一个冷笑，看也不看他，快步走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靠！” “江驰！” 江驰还未继续发作，被赶来的何理和王一川一个锁喉从背后拖住，“好你个江驰，说要我们陪你去买汽水结果一溜烟自己先跑了，留我们在那里人挤人，是谁陪你被牛魔王训了十五分钟的？你有良心吗你！” “卧槽放手！”眼看着要被勒死，江驰一个弯腰低头加转身，丝滑地挣脱了何理的钳制，解释道：“我这都是为了我的未来的快乐生活。” 两只母胎solo17年的单身狗敏感的嗅到了关键词。 “什么快乐生活，难道你谈恋爱了？！”王一川瞪着他的眼睛，不可思议地说。 显然二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江驰也不想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小心思，于是故作玄虚地说道：“非也非也，天机不可泄露哉！” “江驰你小子要是敢背叛单身兄弟联盟就死定了！”何理虚掐着江驰的脖子，威胁他。 江驰不以为意，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加入了。” 真有恋爱不谈是傻缺。 “可恶！上！”二人怒发冲冠，誓要捉拿这个该死的叛贼。 三人扭打成一团。 …… 顾无言少有烦躁地把三盒笔芯“哐当”一声扔在桌面上，盯着江驰凌乱的桌面，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他本以为江驰会借题发挥，可整整一天过去，两人都相安无事，除了中间顾无言提了一嘴还钱，江驰又戏精发作地说好同桌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啊，像他这样无私善良的人就应该在同学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比如借他支笔什么的。 惹得顾无言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 “完了。”江驰露出他标志性的虎牙，在顾无言生气的边缘及时止损。 事实证明，生命不止犯贱不息。 第二天中午，食堂。 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顾无言来到食堂，排了大概半分钟就到他了。食堂的每个窗口里离的很近，经常会有阿姨打着打串的现象，两位阿姨同时结束上一位的打饭工作，随后一齐盯着顾无言看，似乎在问他要找谁打。 顾无言排的是左边的窗口，就往左边靠了点。然后他就看见左边那位阿姨有些得意地用大勺敲敲盘沿，顾无言扫了一眼面前的饭菜，指了指中间的糖醋肉。 “这个！”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同样指着中间的糖醋肉。 右边的阿姨眼疾手快地挥起大勺，哐地一下把只剩下一人份的糖醋肉打到了江驰的盘子里。 顾无言：…… “谢谢阿姨。”江驰尾调上扬，一声阿姨喊的比那糖醋肉还甜。 左边的阿姨无奈摊了摊手，说：“小同学，换一个吧。” 见江驰手指向了左边的麻婆豆腐，顾无言二话不说也指着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左边的阿姨在看到顾无言眼睛转向那道菜的时候已经握紧了大勺跃跃欲试，在他手指伸出去的时候就一勺子飞到右边把两人份的麻婆豆腐打到了顾无言盘子里。 “豁。”江驰挑了下眉，两人一对视，胜负欲顷刻间碰撞起来。 最后，两人一通稀里哗啦的点了两盘几乎一模一样的饭菜。 “你什么毛病？”顾无言看着换了两个位置还坐在自己对面的江驰，无语极了。 “什么什么毛病，同桌一起吃个饭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友好。”江驰无所谓地咬着筷子尖，对不远处招了招手。 “……” “你刚才溜的比兔子还快，怎么坐这么偏的位置。”何理和王一川端着饭菜在两人旁边坐下。 江驰用下巴点点对面的人。 看到顾无言，两人脸上也没嫌弃地神色了，开始热情地自我介绍起来，而顾无言也只是点点头，嗯几声不让话掉到地上。 看到两人面前几乎一样的饭菜，王一川说：“你俩口味这么像啊，不愧是同桌。” 听到这话，顾无言平静地表情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反倒是江驰在旁边毫不犹豫地笑出声。 江驰莫名其妙地乐了好一会儿，忽然夹起一块糖醋肉，煞有其事地在三人面前绕了一圈，特别是在经过顾无言面前的时候“哇”了一声。 何理、王一川：？你吃错药啦？ 江驰把糖醋肉放进嘴里，像品鉴什么国宴一样的细细慢慢地咀嚼，然后夸张地拖着长调一波三折地感慨了出来。 “好吃，美味！”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何理看着江驰夸张的表情，疑问道。 “是啊。”江驰又夹了块糖醋肉放进嘴里，“但是这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个，可是我虎口夺食的战利品！最后一份呢！” 顾无言无语了。 “我吃完了，先走了。” 顾无言说完就端着盘子走了。 顾无言一走，江驰忽然就没了兴趣，看着这份满满当当的糖醋肉发起愁来，他确实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刚才纯属想跟顾无言作对才点了这一份，现在…… 从小就被教育不要浪费粮食的江驰忍痛吃到最后，已经腻得要吐出来了。 旁边两人看着他一会儿夸美味一会儿跟吃毒药似地吃那份糖醋肉，感慨道：这人可能真的吃错药了。 除了第一天发起床气跑到外面，江驰中午一般都在教室里午休。由于强迫自己吃下那一大份糖醋肉，他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块肉，躺在案板上，忽然一双手把他拎了起来，跟其他肉兄肉弟们被扔进了一碗粉汁里，淹得他喘不过气。好在他的肉兄肉弟们努力托举着他，让他稍微得以冒出水面，不料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他便被无情地下了油锅，热油噼里啪啦地炸着自己，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热，脑袋被高温热的晕头转向，应该是熟了。 而后一股酸甜浓香的汁液像厚毛毯一样披到了自己身上，他奋力地挣扎，但一块肉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最终他还是被淋地色香味俱全，不多时便有人把他端走了。 糖醋肉江驰绝望地翻着白眼，看到餐桌上的人。 皮肤白皙，嘴唇线条平直，眉目如画，一双桃花似地眼睛正好暇以待地盯着自己，眼底神色玩味，显得那双本就美丽的眼睛更加神采飞扬。 不是顾无言又是谁？ 江驰只听得顾无言清冽的声音传来，里面却装着比腊月寒冬还冷的情感：“呵呵，你也有今天。” 糖醋肉江驰颤抖着看着顾无言拿起一副吃牛排的刀叉，叉子在刀面上刮了刮，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糖醋肉江驰想拔腿逃跑，可他现在哪来的腿？只能躺在餐盘里无能狂吼。 “不……不要！” 顾无言的刀叉精准且毫不留情地袭来，带着冰天雪地般寒冷的腔调：“晚了！” “啊！！！” 江驰大喊一声，猛然睁开双眼，却对上顾无言的睡颜，他还未适应自己有同桌这件事，猝不及防睡醒看见一张脸近在咫尺，而且跟噩梦里的人一模一样，江驰当下就被吓了一跳，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这下子教室里的人都被他吵醒了，顾无言从臂弯里抬起头，边按着后颈边看他。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做噩梦啊。” 顾无言：…… 第4章 成绩 第三天数学课。 牛丽一如既往地踩着着她的恨天高，她人矮，踩着高跟鞋也只有一米六左右，但她浑身的气场却没被身高所压制，卷着一沓试卷，上课铃响前就来到教室，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说不清是欣慰还是生气，抑或是两者都有。 “开学测试的成绩出来了。” 此话一出，轻咳、搓手、交谈声此起彼伏，底下一片哗然。 牛丽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讲台桌，众人又十分乖巧地安静下来。 “值得开心的是，这次测验的成绩没我想象中的糟糕，有的同学相较于上学期有所进步，有的同学一如既往的，优秀得很突出，证明大部分同学放假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在学习的，提出表扬。” “喔！喔！喔！”底下的男生纷纷开始鬼叫起来。 牛丽又拍了两下讲台，教室很快再次恢复安静。但她这一次开口，语气是不同于刚才的，隐隐孕育着暴风雨：“但是，也有极个别同学。” 她在说到“个别”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咬了下后槽牙，“放了个假就把以前学的知识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成绩屡创新低，惨不忍睹！” “你们要知道，期末考不是终点，你们最终要面临的是高考，知识学完后是要在脑子里反复翻出来嚼的。好嘛，期末考完了就能放松了，就全都还给我了，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你说呢，江驰？” “哈哈，是。”江驰在底下打着哈哈。 “还是，等会你就知道了。”牛丽少见的用这种语气说话。 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升起，江驰心想，这卷子虽然难，但他连写带猜的也应该有二十分……吧…… 应该……吧。 与此同时，试卷也发到手中。 “什么？9分？！！！”江驰不可置信地看着试卷上**裸的一个数字“9”，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嗷”的一嗓子叫出来。 讲台上的牛丽递给他一记眼刀。 玩球了。 难怪牛丽刚才一副要杀了自己的表情，9分……他所在的实验班，就是一个字不写，把答题卡放地上踩两脚扔去扫描也不至于考个个位数。 江驰往旁边一瞄，只见顾无言的卷子上赫然写着“149”这三个鲜红的数字，与江驰孤零零的“9”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草。 “md，你还是人吗，我特么第一次见数学这么难还考这么高的，卧槽了！”对比太过惨烈让江驰接连爆出优美的中国话。 接近满分的数学成绩并不稀奇，江驰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会是一回事，看不看得出难度是另一回事，就这种难度的卷子，理科班的学霸上135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数学偏弱的文科班上130的就更少了，这货居然考了149！ 顾无言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数学考个位数的。 “确实是，突破下限。” “靠！” 如果情绪能具象化的话，江驰现在简直就像一只静电炸毛的猕猴桃。 但他的打击还不止于此。大课间，江驰捧着9分的数学卷子感叹人生无常，前排两个女生红着脸转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江、江驰，你也喜欢TG-S吗？” “啊，是……”江驰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下意识地应答。 前排女生双眼放光：“啊真的吗！太好了你最喜欢哪一个我最喜欢Luna！全能ACE，舞台没话说！” 另一位女生也激动万分：“我觉得Elsa最好看！虽然她不是门面但是我推她的颜！” “……不对！什么东西？冰雪奇缘吗？”江驰这才反应过来他完全听不懂女生的话。 “啊？我听说你前两天去小卖部买了TG-S的小卡，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她们呢，原来不是这样的吗……”女生有些失望地说。 什么小卡？我怎么不知道？我前两天去小卖部除了阴阳怪气顾无言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慢着…… 死去的记忆闪现心头，他当时好像确实情急之下抽了一个包装好看的东西随便付钱买了，似乎有一面是粉红色的，可它买回来之后就跟着书包一起被塞进课桌桌肚里了，他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真的是…… 江驰半是震惊半是迟疑地打开书包，缓缓摸出了在里面关了两天小黑屋的东西，当那盒印着几个穿着粉色系女团装的可爱女孩子的小卡套装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江驰觉得自己好像一道人形避雷针，被无数道天雷劈得外焦里嫩！ 前面女生一看就来劲了，激动地说道：“是真的！你真的也追她们对不对，我就知道我的宝贝们这么好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是啊是啊！宝贝们天下第一好！” 江驰立马否认道：“你们误会了......” 可前面女生正上头呢，哪里听得进去，不待他一句话讲完便打断道：“当年公司打压她们，但是我的宝贝还是凭着实力火了，真的很不容易......” 女生抑制不住激动，滔滔不绝地说着TG-S的传奇故事，江驰根本插不上嘴。 “我不……” “还有那一年你记得吗对家造谣她们对内不和，毒唯乘机兴风作浪，害的她们在单人采访都不敢提对方，生怕又吵起来，我心疼死了……” 毒唯是什么？对家又是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江驰还想解释，另一个女生又吧啦吧啦地讲起来，他连个出气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那么健谈…… 江驰绝望转头，对上的是在一旁看戏的顾无言和他揶揄的眼神，“没想到你这么有少女心。” 可恶！ “不是，”江驰刚要反驳就再次被女生打断，“所以我说这Elsa次的妆造是真的拉垮，一点都没把我宝贝的美貌体现出来。他们居然给Elsa画烟熏妆，拜托，看起来超级老土！婷婷你说是不是？” Elsa到底是谁啊？难道真是冰雪奇缘？ 叫婷婷的女生点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Luna这次好看！” 喜欢Elsa女生有些不服：“但是我觉得还是Elsa好看一点，江驰你说呢。” “Luna好看。”婷婷转向江驰，“江驰你觉得呢。” 啊？Luna又是哪个？冰雪奇缘的新角色吗？ 最终在两个女生的逼问下江驰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地回了句：“别争了，Anna最好看。” 不料一听这话两个女生也不争了，刚才的脸红害羞劲儿也没了，有些生气地朗声质问道：“Anna是对家的门面！江驰你到底是不是TG-S的粉丝啊，你怎么可以夸对家好看？！” 完蛋了…… 江驰看向顾无言，试图向他求助，顾无言看他一眼，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幸灾乐祸地转过头去。 最终在两个女生的夺命连环“谴责”中，江驰绝望哀嚎：“脱粉了谢谢！” 随后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也出来了，江驰这两科的成绩就能很好的解释他这个数学常年考不及格的人为什么能待在高手如云的实验班里。 江驰的成绩单：数学9分、语文142分、英语148分。据说这两科的作文都因为字太丑被扣了1~2分卷面。对此江大爷摆摆手表示，字是天生丑改是不可能改的了，给两位老师气的差点儿头顶冒烟。 不过江驰有这惊人的9分拖后腿，综合成绩就不够看了。下午的最后一节班会课，老杨分析了11班的开学测试成绩，只见成绩表上，顾无言犹如一个入侵生物，霸占了成绩单榜首。 顾无言的成绩单：数学149分排名1、语文143分排名1、英语150分排名1，总成绩442，排名1。直接甩第二名蒋灿20分。 而成绩表拉倒最后，赫然躺着一个名字：江驰，数学9分排名41、语文142分排名2、英语149分排名2，总成绩300排名41。 此表一出，全班哗然。震惊，倒数第一和第一居然成了同桌！ 江驰倒是不在乎什么倒数第一，但是除了数学这科，他的其他成绩放在年段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还从没遇到能全方位碾压他的人，加上何理和王一川两个人一副这辈子没见过学霸围在顾无言身旁嚷嚷着要奉他为11班一哥江驰插一句嘴就单曲循环“全方位碾压”一词的花痴样，江驰感到有些不爽。 江驰不爽了一分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放学就跟着王一川他们直奔球场。 第5章 大雨 是夜，江驰正在画稿，忽然墙壁被人重重踢了两下，他起初以为是隔壁江菲做噩梦，没管，但两分钟后，一阵更激烈地哐哐踹墙声吵的他画不下去，气的他直接敲开了江菲的房间门。 “啊——又输了！气死我了！” 江驰抱着手倚在门框，看着自家妹妹抱着平板大蛾子似地在床上扑棱，时不时重重踹两下墙面。 江驰问：“玩什么呢这么大火气。” 江菲从床上坐起来，瘪着嘴说：“连连看。” “霍！”江驰忍不住笑出声，“玩个连连看都能输？” 江菲小嘴巴一撇：“你懂什么，有本事你来！” 江驰“嘁”了一声，接过平板：“来就来。” 三十秒后，在江菲不可思议的表情中，江驰拿下了一局。 “江菲。”江驰挑起半边眉毛，毫不留情嘲讽道：“你真是只小菜鸡。” “啊！”江菲大叫一声，小手胡乱地挥着，“你刚好连到了不厉害的人而已！有本事你跟刚才那个人连线啊！” “随机匹配的我上哪找去？”江驰说着又点了联机按钮。 许是因为玩的人少，这次恰好连上了刚才打败她的人。 “就是他！”江菲蹲在江驰旁边，一边扒拉着江驰的肩膀一边激动地指着屏幕上的ID。 一个初始的熊猫头像，ID是一个句号。 “这么拽。”江驰扬起嘴角，“我来会会他！” 说着就一点联机，和对面那人pk起来。 对面的人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即使江驰和江菲两人齐上阵，四只眼睛盯着点，居然还是比对面慢了一步。 二十秒后，一个身上打着超大字的“失败”的哭脸瘪嘴的卡通熊猫蹦了出来。 “我……擦？”死的太快，让江驰一下没反应过来。 江菲：“呵呵。” “嘿，”江驰不信邪地再点联机，“我不信了还。” 很幸运，这次又连上了那位句号。 又二十秒后，那只哭脸熊猫再次蹦哒了出来。 “……” 江驰玩游戏从来都是他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弱智小游戏上被人秒杀。 “哼哼。”江菲站在床上叉着腰，高贵冷艳地抬起下巴：“你也是菜鸡。” 说着就伸手要去拿江驰手上的平板，被江驰一个闪身站起来，迅速躲了过去。 “平板借我，你睡觉去。” 江菲当然不同意：“喂！” 江驰拎着平板靠在门框，说：“小学生不准熬夜，不然我告诉老妈把你平板没收了。”说完就在江菲仇恨的目光中飘然远去。 “哼！” 江驰回到房间，研究了下游戏界面，上面显示高级用户才能选择人PK，他直接充了点钱，把江菲的账号升级成最高级，不死心地再度向那位句号发起挑战。 虽然大部分都是他被秒杀，极偶尔才险胜一局，但战况依旧十分激烈，几十局后，对面那位句号敲开了和他聊天的房间。 【你有完没完？】 不知为什么，江驰觉得这句话有些眼熟。 【没完，接着比啊。】江驰发完这句话，接着又发了游戏内自带的一个挑衅的熊猫表情包。 对面无语地甩过来六个点，然后用15秒在下一局干脆利落地把他秒杀了。 【无聊。】 句号发完这句就下线了，留江驰在风中凌乱。 可恶！ 这晚，江驰苦练连连看到两点，连梦都是那些方块连来连去的画面，今早起床差点迟到，着急忙慌地跳下床两分钟洗漱完早饭也没吃就开着他的小电驴直奔学校。 他出来的赶，没注意今天的天气。夏天天亮的早，平时这个时候早他就在路上跟太阳打照面说声早早早我去上学校了，今天接近七点的天却是十分昏暗，一点天光都无，乌云密布，凉风骤起，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空中时不时传来几声低雷，江驰加快了车速，在把车停到校外的指定停车处之后，豆大的雨珠也打到了他脸上。 有点痛。 哗啦！大雨一瞬间倾盆而下。 这场雷雨来得急，眨眼间天地就蒙上了一层朦白雨幕，轰隆雨声铺天盖地，天地昏暗地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江驰觉得自己点是真的背，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正在努力想着从停车处到教学楼这一段跑步也要接近5分钟的路程他要怎么不被淋成落汤鸡。 思考了一番，答案是不可能。 这雨下的跟不要钱似的，仿佛天上有人拿着水桶一桶一桶往下倒，他丝毫不怀疑再下下去天都能被下出来个窟窿来。 正当他咬牙要冲进雨里的时候，忽然朦胧雨幕里出现一道身影，此时校外已经没人了，少年穿着一中校服，打着伞从对面经过。 不时有几滴雨珠作乱蹦到脸上，顾无言在心里暗骂一声，要不是昨天晚上追着他打连连看的傻逼，他早在12点就睡了，哪至于今早上学晚了一步，在这雨里艰难疾行。说来也怪，他生物钟一向准时，平时闹钟响第一声他就醒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连闹钟都没听见。 但他也在心中庆幸了一番，幸好自己出门时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带了把伞，否则今天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一口气还没叹出声来，忽然一道力量撞了一下他的后肩，接着伞柄搭上来一双白皙且修长的手，那人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上有一颗小痣，有些眼熟。 “同学，捎我一程！” 这双手的主人的声音自身旁响起，顾无言转头看去，少年的脸上沾了点雨水，额前头发被水打湿，分开了些，映衬地眉眼被洗地更加夺目，让那本就藏在眉眼间的张扬看起来更浓烈了几分。 “……” “……” 大雨里，伞面下的两人离得很近，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相视无言。 江驰觉得此时此刻他还不如冲出去被淋成落汤鸡。 顾无言敏锐地捕捉到江驰转瞬而逝的被梗了一下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爽快地答应：“行，走吧。” “……” 因为是有求于人，一路上江驰也不敢造次，两人就这么打着伞冲进了学校。 紧赶慢赶，终于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踏进了教室，顾无言的伞不小，但少年人身形挺拔，加上大风一刮雨丝就到处乱飞，什么伞都不管用了，两人半边肩膀和裤脚不可避免地湿了。 顾无言放下书包，摸到一片水渍，沉默了一下，拉开拉链，里面放着的一块白面馒头虽然有一层塑料袋包着，但还是泡了点水。 “谢了。”江驰胡乱擦着脸上的水，递给他一包纸巾。 顾无言接过，想起他泡水的早饭，没回答什么，连眼神都不给。 接下来的早读加两节课两人相安无事。除了中间有一次江驰又忘记他旁边有个人，右手撑着脑袋，左手习惯性地落到旁边点着。在碰到少年微凉的手腕的一瞬间，江驰就听得旁边人“啧”了一声。 “……”江驰无声地收回手，余光中看见顾无言脸上的神色，微微拧紧的眉宇间似有除了不耐烦外其他的情绪，但他也懒得去细想。 这人天生臭脸，摆什么脸色都正常。 直到课间，他正要低下头去补觉，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了顾无言额头上的冷汗。 “你……没事吧。”江驰凑近了些，看清了他脸上痛苦的神色，问道。 顾无言拧起的眉毛松开了些，轻轻瞥了他一眼，有些虚弱地说：“离我远点，看的我胃疼。” “……”江驰无语片刻，随后便看见了他塞在桌肚外沿的大白馒头。 “你胃疼干嘛不吃早饭。”说着就伸手把那馒头拿了出来，摸到塑料袋上残留的雨水的时候，他便说不出话了。 顾无言的伞不小，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身上也不会湿成这样。是因为我，才让馒头泡了水，所以才没吃早餐胃疼的么？ 顾无言咬着下唇忍着腹部的疼痛，刚要起身去给自己打一壶热水，却被江驰摁住。 “等着。” 江驰迅速晃到了何理和王一川这边，两人正在打开一包吐司吃的津津有味。 “吃什么呢？” “藜麦吐司。”何理抽了一片出来递给他，“吃不？” “谢了。”江驰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把何理递吐司的那只手推回去，一手把他那一大包吐司全薅走了。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不到一秒何理就被江驰虎口夺食了，气得他大喊：“喂！你饿死鬼投胎啊！” 江驰晃走前对他们挥了挥两根修长的手指。 “吃吧。”江驰一把把吐司放到顾无言桌面上。 “……”顾无言捂了会儿肚子，抽出一片吐司，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有药没有？” “没有，很久没犯了。” 于是乎，江驰又冒着雨跑去了医务室，给他买来一袋子胃药。 “我靠。”王一川看着着一大袋药，“你去抢劫医务室了啊。” “校医开的。” “我去。”何理上完厕所回来，看见江驰手上一大袋子药，“你去抢劫医务室了？” “……”江驰懒得解释了，直接把袋子里的药一样样放在顾无言面前。 顾无言疼的劲还没过去，不知为何，这次尤其严重，甚至疼得他双腿发软，他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的水杯递给江驰。 “帮我打点热水。” 江驰不做他想，十分顺手地接了，走出教室才想起来——怎么自己看起来这么像他的仆人？ 不不不，是因为心中有愧，照顾他一下罢了。 这样想着，江驰吹着口哨，给顾无言打了一杯温度正好的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