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祧两房?公主休夫高嫁你后悔什么》 第51章 答应定亲 听她提到云琬宁,赵兰庭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但紧跟着,想到她完全不顾两人十几年的情意,无情地把自己赶出府门,他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眼神坚定地摇摇头,“不会了。今后,我会对你们母子负责,与你好好过日子。” 想他堂堂武安侯,四品威武将军,难道离了个女人,还能活不下去不成? 他定要把日子过好,步步高升,叫云琬宁为今日的绝情后悔! 纪轻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 她拉着赵兰庭往院子里走,欢喜道:“快来试试你的喜服,明日就要成亲了,千万别出什么纰漏才好。” 等到明天拜完堂,她就再不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子妃了,而是武安侯夫人。而云琬宁不过是个被夫君扫地出门的弃妇,如何能与她相比? 此刻,云琬宁的鹿鸣院内。 桌上的茶盏,盘子,都被老国公摔到了地上。 房间里一片狼藉。 他说什么都不肯跟着谢凛离开,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你这个不孝子,你母亲好不容易归来,你不认她不说,还要把老夫诓骗走?你等着,等你爹回来,定要让他好好教训你!” “您看清楚,她不是母亲!”谢凛静静地站在对面,一贯矜贵清冷的首辅大人,眉宇间满是疲惫,眼角泛红,佯作冷漠。 祖孙二人对峙着,房间里静默了一阵。 谢凛耐着性子道:“您闹也闹了,砸也砸了,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休息了。” 说着,就要上前。 老国公见他走过来,两只手紧紧扒着桌沿,浑身紧绷地怒瞪着他,“老夫不跟你走,你别过来!再过来,老夫……老夫就……” 他的眸光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摸能砸的东西。 谢凛寸步不让,依旧缓步上前。 云琬宁担心老国公伤到自己,冲谢凛摇了摇头,哄着老爷子道:“您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该歇息了。要不,我陪您回府?” “儿媳妇,你不走了?好好好,那我们回府。” 老国公起身走向云琬宁,对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云琬宁看了谢凛一眼,哄着老国公往外走,一路回到了国公府。 等哄着人睡了,她悄悄关上房门,对站在门外的谢凛道:“老国公这样也不是办法,有没有再找大夫看看?” “他这是心病。” 谢凛缓缓摇头,眼底划过一丝沉痛。 云琬宁看着逆光站在柱旁的他,明明还是那个挺拔如松,运筹帷幄的首辅大人,却莫名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孤寂脆弱。 不过那种感觉只是一闪即逝。 谢凛与她视线相接,抿了抿唇道:“或许,你能帮他解开心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让他乖乖听话的人。之前的提议,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你不想马上成亲,先定亲也可。” “……” 云琬宁也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心软了。 反正只是合作,在外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鬼使神差的,她点点头,“好。”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头点得太快了,连忙找补:“我只是为了老国公,看到他一把年纪落得这副模样,于心不忍。” 将心比心,要是祖母变成老国公这样,她肯定心疼死了。 医者仁心,既然她能帮上忙,这个婚定了也就定了。 等哪天合作结束,再解除了婚约便是。 这样一想,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可转念想到什么,她又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你也知道我的身世,父皇那边未必会同意。” “圣上那边,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 谢凛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云琬宁竟真的会点头。 然而看到她点头的一刻,心里竟升起一种隐秘的欢喜。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云琬宁额前的碎发被吹乱,小脸冻得发白,谢凛才后知后觉地上前一步,为她挡住寒风,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裹住她。 做完这一切,他耳尖有些泛红,稍稍别开眼道:“夜寒风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日,我便会向圣上提及此事。” “嗯。” 云琬宁感到周身传来一阵暖意,俏脸不禁泛红,赶忙离开了国公府。 脚步略显慌乱。 直到她回了鹿鸣院,整个人还是有点懵懵的。 朝朝见她身上披着件宽大的大氅,越看越觉得眼熟,霎时间瞪圆了眼睛,指着她那边对玉带道:“快看,主子身上的那件大氅,是不是……” “那不是谢大人的衣服吗?” 玉带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倏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笑着捂住嘴:“看来,咱们这府里真的是有好事将近了。” 周嬷嬷也笑得一脸和蔼。 眼见三人都盯着自己,云琬宁故意冷下脸道:“你们别乱猜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时候不早了,还不赶紧去歇息?” “是,奴婢们这就去休息。” 玉带笑着拉起朝朝,和周嬷嬷一起离开了。 三人边走边说着什么,云琬宁依稀听到了“婚礼”,“喜服”等字眼,顿时头疼地扶了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干脆不管了,回房睡觉。 翌日一早,云琬宁刚起身,玉带就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想到今天姑娘要去坤宁宫学规矩,她不放心地道:“姑娘,今日进宫,叫宋大哥和朝朝陪着你吧?” “不用。学个规矩而已,又不是去打仗,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云琬宁不以为意。 真要是发生点什么,即使朝朝和宋禹都在,也是无济于事。 玉带道:“那个沈嬷嬷,之前就和姑娘不对付,万一她趁机做点什么,欺负了姑娘怎么办?还有皇后……奴婢不放心。” “好,那就让朝朝和我一起去吧。” 云琬宁想到皇后,眸色微沉,唤来宋禹,“今日,你去帮我调查一件事。看看皇后入宫以后,都做过些什么。” “砰砰砰。” 这时,梅管家来敲门,通禀道:“姑娘,宫里来人了,来接姑娘进宫。” “这么早?这才卯时啊。” 玉带有些担忧,连忙嘱咐朝朝,“你一定得跟好了姑娘,特别小心那个沈嬷嬷,别让她欺负了姑娘,知不知道?” “玉带姐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主子。” 朝朝拍了拍胸脯,打包票。 云琬宁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摇头失笑道:“走吧。” 第52章 阳奉阴违 皇宫里,红墙映玉,碧瓦凝霜。 枝头扑簌簌地往下落着积雪,空气中弥漫着冰雪的气息。 云琬宁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裘斗篷,跟着宫人一路往坤宁宫的方向走。 走进巍峨的宫门,里面一片肃静。 一名宫女引着云琬宁往偏殿走,另一名宫女拦住朝朝道:“那里面不是下人能进的地方,我引你去别处等着。” “那不行,我不能和主子分开。” 朝朝要强行往里走。 那名宫女阻拦,“放肆,这里是坤宁宫,岂容你随处乱闯?” “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惹恼了我,我可不管你是谁,要是伤到了哪儿别怪我没提醒你!”朝朝推开她,朝她扬了扬拳头。 宫女还要拦,沈嬷嬷站在游廊下朝她挥了挥手,“让她进。” “哼。” 朝朝冲那名宫女冷哼一声,追着云琬宁进了偏殿。 沈嬷嬷给一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几个小太监就搬着一摞摞的书放到了院中的书案上。 云琬宁瞥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书,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是要上玉碟的人,皇家的事,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书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姑娘要尽快看完。等知道个大概了,咱们再学规矩。” 沈嬷嬷坐在圈椅上,脚边燃着炭盆,炭盆里不断传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她面前桌上放着一壶热茶,正“呼呼”冒着热气。 反观云琬宁那边,只有一张书案和一把长凳,连个汤婆子都没有。 还不等云琬宁发话,朝朝先不干了,怒道:“你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主子,这么冷的天儿,哪有坐在外边看书的?” “怎么,姑娘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吗?” 沈嬷嬷轻蔑地睨了云琬宁一眼,冷声道:“姑娘要是觉得委屈了,大可以不看不学,老奴会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后娘娘。要知道,别的皇子公主,也是这样学过规矩的。咱们圣上英明,一向教导皇子公主们要能吃苦耐劳,不能安于享乐。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难不成想进宫当米虫吗?” 如她所说,另外几个皇子公主的确在院子里读过书。 但一个个到底是皇家的金疙瘩,自然不会真的冻到他们。炭盆汤婆子什么的就不必说了,周围还会用屏风围起来,用来遮风。 哪里会像云琬宁这边,这么简陋? 沈嬷嬷就是认准了她不知内情,才会拿出这么一套说辞来堵她的嘴。 云琬宁眸光清冷地立在廊下。 朝朝撸起袖子就要打人,“你这老东西,说的什么屁话?敢说我主子是米虫,看你是活腻了,先吃我两拳!” 沈嬷嬷被她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吓得不轻,忙躲到一边,瞪向云琬宁,“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敢乱来,惊扰了皇后娘娘,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昨日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找到她,告诉她云琬宁的身份时,她整个人都吓傻了。要是早知道她是公主,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得罪她。 可静下来她又想,那样的贱胚子,凭什么能成为金枝玉叶? 与其让她进宫找自己报仇,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她轰出宫去。最好能让皇上厌弃,治她的罪,这样就不用担心她找后账了。 而且她听得出来,皇后娘娘也是不喜欢这位的。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顺水推舟,替娘娘解决了这个祸害? 云琬宁知道沈嬷嬷是在狐假虎威,当即提出:“我要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正在寝殿休息,岂容你们想见就见?” 沈嬷嬷整了整鬓发,理了理衣襟,强作镇定。 云琬宁嗤笑:“好,那就不见皇后,直接去面圣。” 一个嬷嬷,也敢阳奉阴违,真当她什么都不懂,任由别人欺负? “朝朝,我们走。” 说着,她转身就往宫外走。 沈嬷嬷一见这架势,瞬间着急了,追上去阻拦:“你就这么去面圣,难道就不怕遭到圣上的嫌恶吗?” “让开!” 云琬宁示意朝朝动手。 沈嬷嬷吓得抱头鼠窜,喊道:“来人啊!快,快抓住这个小贱蹄子!” “呼啦啦。” 一队不明情况的羽林卫听到沈嬷嬷的话,提着刀围住了云琬宁和朝朝。 混乱之际,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从寝殿走了出来。 厉声呵斥道:“坤宁宫内,何人喧哗?” “我要面见皇后。”云琬宁开口。 那大宫女暗骂了沈嬷嬷一句“没用”,挤出一抹恭敬的笑容,侧身引路,“原来是云姑娘要见娘娘,姑娘请。” 云琬宁带着朝朝跨进殿门。 大宫女眸色狠厉地瞪了沈嬷嬷一眼,转身跟了进去。 进到殿内,香炉中青烟袅袅,暖意融融。 大宫女先一步回到床前,扶着侧躺在床上的皇后起身。 皇后揉了揉额角,病恹恹地看着云琬宁,“琬宁,你不在偏殿跟着沈嬷嬷学规矩,来见本宫有何事啊?” 云琬宁心中冷笑,她不相信皇后完全不知情。 但还是回道:“皇后娘娘,沈嬷嬷阳奉阴违,故意刁难,这个规矩怕是学不了了,倒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好意。” “哦?还有这种事?” 皇后话落,大宫女已经把沈嬷嬷叫了进去。 沈嬷嬷当即跪在地上叫屈,“娘娘,冤枉啊,娘娘。老奴只是按照宫中的规矩教导云姑娘,她许是还怨恨着前阵子的误会,这才……” “住口!你的意思是,琬宁冤枉了你?” 皇后厉声斥责,重新找了一名嬷嬷过来。 “琬宁啊,都是本宫这身子不争气,叫你受委屈了。这样,叫本宫身边的曹嬷嬷教你规矩。你好好学习,切莫怠惰,知道吗?” 云琬宁微微颔首,带着朝朝跟着那名嬷嬷离开了。 等到几人走后,皇后眸光阴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沈嬷嬷,“你真是老了,越来越没用了。你说,本宫该拿你怎么办?” “娘娘,求娘娘开恩,恕罪!” 沈嬷嬷连连叩头,抖如筛糠。 皇后脸色淡漠,给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 大宫女一招手,瞬间有几个小太监走进殿内,把沈嬷嬷拖了出去。 皇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教导不力,还惊扰了本宫休息,就打个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话落,她看向身边的大宫女,状似随意地道:“淮南王是不是有日子没来给本宫请安了?他上次进献的那些个小玩意,倒是挺有意思的。” 第53章 婚礼争吵 大宫女杜若闻言,心念一转,笑道:“娘娘,前两日王爷还托人进宫捎信儿,说最近又寻到了不少好玩意,想进献给娘娘呢。” “哦?是吗?那这两日,就叫他送来给本宫瞧瞧吧。” 皇后扶了扶鬓角,起身坐到铜镜前,“杜若,你看着,本宫是不是老了?这头上,都有白发了。” “娘娘不老,娘娘依旧风华绝代。”杜若拿起梳子,小心地替皇后梳头。 皇后叹息一声,“你就别哄本宫高兴了,最近这两日啊,总是梦到从前的故人。想当年,本宫和薛姐姐……” “娘娘又想起先皇后了?可是因为云姑娘?”杜若随意地问道。 皇后点点头,“是啊,看多了,本宫总依稀觉得,薛姐姐好像又回来了。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薛姐姐的骨肉居然还尚在人间。或许是她在天有灵,保佑着那孩子吧。不过,那云家倒也是功不可没。” 说着,她拿起一支发钗在头上比划着,似有寒芒闪过。 偏殿里,云琬宁跟着曹嬷嬷学习着宫里的规矩。 曹嬷嬷虽然一板一眼,比较严苛,倒也没有再刻意为难。 云琬宁在坤宁宫里学了两日规矩,学到傍晚,与昨日一样坐着马车回府。 马车行到半路,听到外面吹吹打打,十分热闹,她不由得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发现马车恰好经过武安侯府。 府门前挂着大红喜绸,不断有宾客进门。 玉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撇撇嘴道:“不过是个二嫁妇,还弄得这么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寡嫂嫁给小叔子,那位还真是舍得下脸。” 要是换成她,可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旁人议论起来,会怎么看?怕不是要在背地里笑死。 她倒好,不知道低调一点,反而如此大张旗鼓,脸皮着实是够厚的。 云琬宁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心里大概能明白纪轻雪心里是怎么想的。 淡漠道:“不用管她,反正武安侯府的事,已经与我们无关了。明日你跑一趟玲珑轩,问问苏掌柜铺子的事怎么样了。另外,让她寻个会医术的女子,等义诊那日,与我一同看诊。以后就留在铺子里,一是帮苏掌柜把关,二是帮上门的女客诊脉,也能算是咱们的一大特色。” “是。”玉带点头。 马车疾驰而过。 侯府门前,赵兰庭正在招待前来贺喜的宾客,倏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 他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可惜马车走得太快,他没来得及阻拦。 正愣愣地站着,管家跑过来禀报道:“侯爷,骁骑营那边的几个席面出了点问题,您赶紧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 赵兰庭回神,脸上的神色从怅然变得沉肃下来。 管家欲言又止。 赵兰庭冷斥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是夫人。为了节省府中的开支,喜酒和桌上的菜肴都分了等级。骁骑营的两位都统和参领们还好,士兵那几桌的饭菜,实在是……” 管家说不出口。 赵兰庭紧皱眉头,亲自去查看了一下。 见那边已经闹起来了,桌上的酒菜比之平日里的吃食还不如,他顿时火冒三丈,冲进洞房找纪轻雪理论。 纪轻雪正端坐在喜床前,头上盖着盖头等赵兰庭。 听到脚步声,她欣喜开口道:“兰庭,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 赵兰庭一把掀开盖头,铁青着脸道:“今日的喜宴都是你一手操办的,难怪不肯让母亲帮忙,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怎么了?有何不妥?” 纪轻雪见他冲自己发火,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赵兰庭冷笑,“有何不妥?” 说着,他一把扣住纪轻雪的手腕,扯着她往门外走。 让她看向外边。 “为什么有那么多桌都摆在外头?这天寒地冻的,酒菜一上来就冷了,你就是这么待客的?还有,菜肴还分了三六九等?你倒是聪明!” 说到最后,赵兰庭几乎是咬牙切齿。 纪轻雪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动怒了,但是却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自以为有理地道:“他们送的贺礼有轻有重,那我接待他们自然也有分别,有什么不对?再说,那几桌不过都是些臭当兵的,我能留他们在府中用饭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指望我好酒好菜招待他们不成?” “按照你所说,我也是臭当兵的出身,你为何要嫁给我?”赵兰庭恼怒。 纪轻雪瞠大双眼,不认同地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武安侯,受皇上重视,统领骁骑营。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你再过不久就要晋升了?” “所以,在你眼里,将领是人,当兵的就不是人了?他们都是为国拼杀过的将士,有不少都是跟着我从北境一起回来的。你这样做,只会寒了他们的心。这不是简单一顿饭的事,你懂不懂?” “那……他们给的贺礼那么寒酸,我也是想为侯府节省些开支啊。别忘了,我们还有不少银子要赔呢。” 不止是铺子赔出去的那些银子,再过不久还要还之前借的几万两黄金。 庆阳伯府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到时候肯定会让她帮着想法子。 她不想因为银子和伯府彻底闹翻。 否则没有娘家的支持,将来她在侯府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赵兰庭并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没有再跟她理论,而是吩咐管家重新上酒菜。他转身就走,忙着去安抚那些将士,把纪轻雪一个人扔在了门口。 纪轻雪见他完全不听自己的,气得直跺脚。 偏偏她又不敢大吵大闹,担心被那些个官家的夫人贵女们笑话。 一口气憋到酒宴散了,赵兰庭回房,她才哭着爆发道:“你给我滚出去,不是要去睡书房吗?今晚,你就去书房睡好了!” “你又发什么疯?”赵兰庭拧眉。 纪轻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抖着手指着他,“我发疯?我这么算计是为了谁?你不体谅我就算了,还因为那些个臭当兵的给我难看。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就这么对我,将来还有好吗?” “你怎么如此不可理喻?若是琬宁在,必然不会如你这般……” 话音未落,赵兰庭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赶忙住口。 纪轻雪却彻底恼了,把桌上的酒菜扫到地上,歇斯底里地道:“所以,你后悔了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第054章 无理取闹 “我何时说后悔娶你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赵兰庭望着那满地的狼藉,只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成亲本是人生的一大喜事。 闹成这副摸样,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雍,恐怕他也是独一份。 纪轻雪不依不饶,“我无理取闹?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云琬宁?那你去把她找回来啊,去求她,看看她还会不会要你!” “你去,你去啊!” 说着,她抬手把赵兰庭往外推,一直推到大门口。 赵兰庭被推得一个趔趄,火气上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扭住她:“是,我后悔了!早知道你是个如此不讲道理的泼妇,说什么我都不会娶你!” “呵,呵呵,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纪轻雪双眼红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早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更不该为他生儿育女。 不过那股悔意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深深的害怕。 她担心赵兰庭真的对她寒了心,那她今后的几十年就真的没有盼头了。 两种情绪不断地在心里交战,让她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赵兰庭不想跟她继续争吵下去,捏了捏眉心,对青平吩咐道:“叫人把房间收拾干净,今晚,我去书房睡。” 话落,就朝着书房去了。 青川看了纪轻雪一眼,叹口气跟了上去。 纪轻雪见他竟然真的走了,倏地双腿发软,坐在了地上。 侯夫人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劝说。 见纪轻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赶忙对洪嬷嬷道:“还不把人搀扶起来?去把府医叫过来看看,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哎,这都叫什么事? 大喜的日子吵闹成这样,将来还有安生日子吗? 思及此,侯夫人也不禁有些后悔。 当初云琬宁还在府中的时候,什么事都打理得妥妥当当,完全不用她操心。 吃穿用度,那都是极好的。 她的身子不好,可三年都没犯过病,被照顾得非常好。 可自从纪轻雪随着次子一起回来,府里三天两头争吵不说,她的吃穿用度也是一降再降。生病了也不敢用药,什么都要算计。 或许,这两日她应该亲自上门去跑一趟。 云琬宁与儿子十几年的情意,她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若是她肯回来,哄着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打定了主意,她心内稍安,转身朝着书房走去,想和儿子通个气商议一下。至于纪轻雪这边,反正已经嫁给了儿子,也有了身孕,不怕她跑了。 毕竟一个二嫁过小叔子的女子,离开了武安侯府,也没人家会要她。 次日一早。 云琬宁准备进宫继续学习规矩。 还没出门,梅管家就过来禀报道:“姑娘,武安侯府的老夫人来了,说是要见您。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她一面。” “这老夫人真有意思。昨天刚娶了新妇,今天就巴巴的上门来找姑娘,他们把姑娘当成什么了?想见就见?” 玉带愤愤不平。 一边帮云琬宁披上斗篷一边道:“姑娘,要不奴婢出去把她打发了?” “你把她打发了,她还是会来的。” 云琬宁和侯夫人相处了三年,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私,精于算计,还很自以为是。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长辈,是她的婆母。 只有自己这个做儿媳的不是,她那个做婆婆的就千好万好。 随便一个小小的恩惠,也会反复拿出来说,生怕自己忘了。 今天要是不出去见她,她肯定又会在心里记上一笔。 到处去哭诉,编排自己的不是。 倒不是怕她编排,只是觉得厌烦。反正今天不见,她还是会找机会过来的,不如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了,省得徒增麻烦。 “走吧,出去瞧瞧。” 云琬宁朝着正堂走去,一进门,就见侯夫人正在挑剔上来的茶水。 她闻了闻茶香,就知道是梅姑姑故意为之。 好像没听到一般,走过去道:“老夫人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琬宁,你虽然离开侯府了,但是母亲依旧还是把你当成女儿看待的。叫什么老夫人,多生分,还是叫母亲吧。” 侯夫人见云琬宁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冷淡,心里有些不悦。 但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她又把那点不悦压了下去。 和颜悦色的,看起来倒真像个慈祥和蔼的长辈。 云琬宁却不想跟她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依旧淡淡地道:“既然已经和离了,那就是两家人,再叫母亲实在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来侯府也三年了,无论你与兰庭如何,母亲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即使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那也是自家人吵嘴罢了。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呢,何况是人?你不会因为之前的事,还在记恨母亲吧?” 侯夫人说着,就想拉住云琬宁的手。 云琬宁躲开了她,说道:“我待会儿还要进宫,侯夫人要只是来叙旧的,那就恕我不能奉陪了。梅姑姑,送客吧。” 话落,她就准备离开。 可还没转身,侯夫人就起身走了过来,拦住她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就赶我走,不太好吧?琬宁啊,你最近经常进宫吗?又是去见太后?” “这个,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 云琬宁转身,和玉带一起走了。 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算计,询问梅管家,“这府宅是不是太后娘娘赐下的?娘娘对琬宁还真是好,居然赐下了这么好的府宅,她的确该常进宫去看看。瞧着太后娘娘,是真喜欢琬宁,你说是不是?” 梅管家见她旁敲侧击的,想打听消息,木着一张脸道:“这个,老奴也不清楚。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敢打听主子的事。” 见她一问三不知,侯夫人顿时也没了兴致。 只是话刚开头就被打断了,看来还得挑个时候再来。 另一边。 云琬宁刚带着玉带走进坤宁宫,还没进偏殿,就被一名宫女拦住了去路。 指着小花园,对二人道:“今日的教习,是在后边的小花园里。” 云琬宁微微拧眉,想着时候不早了,只得改道往后边走。 可等她们走到小花园,曹嬷嬷并不在,整个花园静悄悄的,只有一根根枯枝和荒草,融化的冰雪混在泥里,令人窒息。 玉带没见过曹嬷嬷,因为前两天都是朝朝陪着来的,忙问道:“姑娘,那位嬷嬷呢?这里怎么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我们先离开。” 云琬宁意识到不对,转身就往外走。 却听“砰”的一声,通往外头的角门就被关上了,还被落了锁。 第055章 借刀杀人 玉带见状,心下猛地一沉,慌乱道:“姑娘,怎么办?” 云琬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怕。” “早知道这样,不如让朝朝陪着过来,总好过……”玉带眼圈泛红,很是自责,觉得都是自己拖累了姑娘。 云琬宁却不这么想。 对方敢在这里动手,明显是有备而来。 就是不知道,皇后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主谋还是…… 正思忖着,两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两人都身着黑色劲装,一看就是练家子。 玉带见两人一左一右拦住了通往门口的路,明明吓得腿软,还强撑着挡在云琬宁前头,“姑娘,你快走,别管我。” “这是要到哪儿去?” 随着一道冷哼声响起,那两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相视一笑,满脸的不怀好意。 两人随意活动着手脚,压根没把玉带当回事,只盯着云琬宁一人。 云琬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淮南王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就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云琬宁脸色沉肃,开口道:“这里乃是皇后的坤宁宫,王爷怎么会在这里?皇宫内苑的,王爷还是不要乱来为好,以免引火烧身。” “怎么,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本王会放过你呢?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既然你坏了本王的好事,那就把你自己赔给本王好了。放心,就算你是个被夫家抛弃了的弃妇,本王也不会嫌弃你。” 淮南王缓步上前,色欲熏心的脸上,那直勾勾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仿佛用眼神扒光了云琬宁的衣裙,瞧着就令人作呕。 云琬宁眸光冷锐,眼底闪着杀意。 她把玉带拉到身后,压低声音叮嘱道:“待会儿让你跑,你就跑,想办法砸开门跑出去。不要回头,听到没有?咱们今日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就看你了。玉带,别让我失望。” 能不能活着离开,也只能拼尽全力赌一把。 “姑娘,奴婢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跑?” 玉带不情愿,眼红得像兔子,隐忍着眼泪不肯流下来。 她知道,这些人敢在这里为所欲为,就没打算让她们离开。示弱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更好欺负,没有人会同情。 而且,她也不想给姑娘丢脸。 这一刻,玉带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只要能帮姑娘逃出去,她就是把命留在这儿也值了,反正就是贱命一条。 云琬宁察觉出她存了死志,冷下脸道:“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拦得住他们三个吗?” “跑!” 话落,她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就朝着前方冲去,准备给玉带闯出一条路。 她一个人对上两个练家子,一时也没有落了下风。 淮南王见到这一幕,惊诧地怔愣了片刻,脸色黑沉地命令道:“给我抓住她,哪怕卸了胳膊或是腿也务必要给本王擒住!” “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云琬宁此时十分庆幸,进宫的时候没有人搜身,让她带了兵刃。 否则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她恐怕拦不下这两人。 可即使这样,看到云琬宁身边的丫环跑了,其中一人还是抽身追了上去。 玉带被那人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吓得惊声尖叫,一边挣扎一边朝着那人的胳膊上咬去。 “贱人,敢咬我?” 那人猛地把玉带摔了出去,上去就要打她。 云琬宁眼疾手快,用匕首划伤了阻拦她的那人,快步朝着玉带冲去。 抬手挡住了对方砸下来的拳头。 不得不说,淮南王身边养的人没有废物,这一拳砸得她手臂发麻。 要是打在玉带的身上,她那小身板怕是就废了。 可饶是这样,玉带也被摔得不轻,脚踝马上就肿起来了。 她拖着伤腿,咬着牙往门口跑。 淮南王拧紧眉头,对被划伤的那人高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一个小娘们都拦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过去抓住她?” “是。” 那人也觉得丢脸,迈着大步追上去,一把薅住了玉带的头发。 玉带只觉得头发被人大力揪住,疼得她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忍不住痛呼出声:“啊!放开我,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下流胚子,无耻败类!” 她一边手脚并用地捶打一边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骂了出来。 云琬宁见她被擒,当即射出一枚银针。 银针上淬了毒,闪着幽紫暗芒。 可惜对方也是个暗器高手,射出一枚飞镖打开了她的银针。 不过也由于这一下,抓着玉带的手松开了一些。 玉带瞅准机会狠狠踩了他的脚,迫使他放开了手。 淮南王一见,不由得眯了眯眼,怒骂道:“废物!一个贱婢也对付不了吗?给本王杀了她!” “我看谁敢!” 云琬宁和两名高手过了几十个回合,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呼吸急促,握着匕首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认输,否则她和玉带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淮南王发现云琬宁还在硬撑,眼神阴鸷狠厉,讥讽道:“你还能撑多久?不如实话告诉你,这周围的宫人都被叫走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们。识相的,乖乖跟着本王走,伺候好了本王,兴许还能留你一命。否则再抵抗下去,惹恼了本王,那这后花园的枯井里就要多一具白骨了。” “你以为杀了我,你能全身而退吗?” 云琬宁猜测皇后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淮南王,否则他应该不会这么张狂。 毕竟能在京城为非作歹这么久,仍旧安然无事,绝对不是个蠢人。 本着能拖延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她厉声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自然,不就是个商女吗?”淮南王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云琬宁暗道:果然如此。 当即开口:“商女?那你可知道我来坤宁宫是做什么的?告诉你也无妨,我来这里,是为了学习宫里的规矩。因为再过不久,我的名字就会上玉碟。皇后娘娘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吗?可见,她只是想利用你,借刀杀人。王爷是个聪明人,难道甘心做皇后手中的一把刀?” “你什么意思?” 上玉碟?难不成这个贱丫头还有什么是他之前不知道的? 淮南王沉思,不由心生恼恨。 玉带见他似是在犹豫什么,忙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家姑娘乃是皇上和先皇后的血脉,是嫡出的公主!” 第056章 马车闯宫 公主? 怎么可能? 淮南王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觉得这两个贱人就是在胡编乱造,只为能拖延一点时间。可转瞬他又产生一丝怀疑,担心她们所说是真的。 如果这云氏真的是公主,那就是皇后娘娘在故意隐瞒。 难不成,真的是想借刀杀人? 云琬宁发现他的眼神犹疑不定,再接再厉道:“只要你放了我们,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的话,王爷就该掂量掂量这件事的后果了。凌辱当朝公主,会是什么下场?” “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本王若是放了你们,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通过韦静怡的那件事,淮南王就发现这个丫头不简单。 居然能说得动四皇子帮忙。 但当时他并没有深想,只想着她应该是给了四皇子不少银两。 毕竟他们那种皇室出身的皇子,虽说身份尊贵,可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过得还不如他这个郡王潇洒。 缺银两也是常有的事。 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件大事是他不知情的。 就如云琬宁所猜测的那样,若皇后是故意隐瞒她的身份,那就真的是想借他的手对付这个贱丫头。 没想到他居然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但事已至此,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有祖上传下来的丹书铁券,皇上也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渐渐暗沉下来,眼底闪着凛然杀意。 看来,这丫头的命是留不得了。 想着必须尽快脱身,淮南王下令道:“给本王杀了她们。” “怎么,王爷是打算一错到底,杀人灭口?难道你就甘心当皇后手中的刀?”云琬宁脊背发凉,一颗心一沉再沉,沉落谷底。 淮南王冷笑:“本王与皇后的事,就不用你操这个心了。倒是你,马上就要成为井下亡魂了。本王就做件好事,让你的丫环陪着你一起上路。” “动手。” 他一声令下,那两个江湖人士身上的气息顿时生变,变得更为凌厉,杀气四溢。用出的招式也不再收手,招招都直指要害。 “姑娘,小心!” 玉带不会武,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忍不住落泪。 好几次看着云琬宁堪堪躲过杀招,她的心七上八下,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云琬宁庆幸淮南王不会武,否则他要是也参合进来的话,她这条命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即使面前只有两个敌人,她也丝毫不敢大意。 淮南王眼瞅着他身边的两人迟迟没有得手,等得有些急了,一把抓住玉带,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威胁道:“赶紧住手,否则本王掐死这个贱婢!” “你要是杀了她,我拼死也会为她报仇!王爷当真要一意孤行,用自己来给我的丫环填命吗?” 云琬宁也急了,每一招都用尽了全力。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淮南王身边的两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很快,她就落了下风,被打中一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负责保护云琬宁安危的两名暗卫终于解决了一批杀手。 意识到不对劲,两人赶紧往皇宫赶。 可还没等他们赶到皇宫门口,就又被一批杀手缠住了。 正当这时,一辆黑帷马车驶过。 其中一人认出了这是安国公府的马车,拼着重伤蹚出了一条血路,踉跄着拦住马车,对负责赶车的夜影道:“公主……有危险!” 他们都是皇上派来保护云琬宁的暗卫,一早就承认了她的身份。 夜影闻言停住马车。 坐在马车当中的谢凛对夜骁吩咐道:“去钟粹宫求见贵妃,想办法让她将皇上带到坤宁宫去。” “是,属下这就去。” 夜骁当即下了马车,牵过一匹马就往皇宫赶去。 等他走后,谢凛又对夜影道:“将人扶上来,进宫!” 夜影一向话不多,但是行动力很强,马上就把那名暗卫扔进了马车,赶着车朝皇宫驶去。直到皇宫门口也没有停下,而是亮出代表着安国公身份的玉牌,一边赶车一边喝道:“世子有急事进宫,尔等速速让开!” 安国公一门忠烈,从祖上就有皇上的特许,马车可进皇宫。 整个大雍,只此一份。 就这样,马车一路狂奔直奔坤宁宫。 正在宫中休息的皇后听到马蹄声和马儿的嘶鸣,顿时从榻上坐了起来,询问杜若:“怎么回事?本宫怎么好像听见了马鸣?” “娘娘,娘娘不好了!是安国公府的马车!” 负责通禀的太监连滚带爬地闯进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闻言,脸色凝重,眼神冷厉道:“谢凛的马车居然进宫了?还来了本宫这里?走,随本宫出去瞧瞧。” 虽然从先皇的时候起,安国公府的马车就准许进宫。 但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国公府也不会用这个特权。 现下居然来了坤宁宫,究竟因为何事? 难道是因为云琬宁? 皇后的心里刚刚升起这个猜想,就被她压了下去。 谢凛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与一个和离的弃妇有什么瓜葛? 除非,他也是为了那丫头公主的身份。 可皇上还没有给云琬宁行册封礼,谢凛犯得着因为她惹麻烦上身吗? 皇后想着,起身走出寝殿,就见国公府的马车确确实实停在不远处。 谢凛一身红色朝服,在淡漠的阳光下,艳烈得灼人双目,每一步都好似踏着尸山血海,令人毛骨悚然。 皇后见惯了温润如玉的谢凛,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令人胆寒的他。 强压下心里的惧意,她挤出一丝浅笑,恍若完全不知情地道:“濯渊今儿个怎么到本宫这里来了?还是驾着马车来的,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皇后娘娘,臣不是来找您,而是来找云姑娘。云姑娘应当在您这里学规矩,不知现在何处?” 谢凛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这直白的回答反而说的皇后一怔,没想到他真的会与云琬宁扯上关系。 也不知道淮南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对杜若吩咐道:“去看看,琬宁现在何处。见到了人,就把她带出来。” “是。” 杜若匆匆赶去偏殿,没一会儿就带着曹嬷嬷赶了过来。 “娘娘,嬷嬷已经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了,云姑娘还没进宫,许是半路上遇到什么事,给耽搁了。”杜若垂首。 皇后微微蹙眉,佯作担忧道:“还没来?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 第057章 大喊冤枉 谢凛见皇后一副浑然不知情的模样,眸光幽沉,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迫得皇后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身的冷意比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要冷上几分,让在场的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生怕被盯上似的,都垂下头不敢看他。 周围空气凝滞,令人窒息。 直到那名重伤的暗卫强撑着下车,那层看不见的坚冰才被打破。 “谢大人,云姑娘……早已进宫,现下……肯定……还在宫内。”暗卫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幸亏夜影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倒在地。 皇后没想到还有活口,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杀意,徐徐道:“琬宁已经进宫了吗?那可要好好找找才行,千万别在路上出什么岔子。” 说着,就给杜若使了个眼色,想让她趁机去查看一下后花园那边的情况。 可谢凛一个眼神扫过去,杜若浑身一僵,竟感觉脚步有千斤重。 不等她离开,谢凛就拿出了一块玉牌,交给夜影,“去,将宫中的羽林卫尽数调来,让他们速速寻人。” 对面,皇后看着那块玉牌,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上居然把调遣羽林军的权利给了谢凛。 竟对他信任至此吗? 然而心里再不甘,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捏着珠串的手紧了紧。 细丝穿成的十八子,没能承受住那股力道,倏然断开,珠子散落了一地。 “哎呀,娘娘的珠串断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帮着捡?” 杜若看到珠子滚落,赶紧吩咐宫人们去捡。 而皇后和谢凛都没有动作,两相对望,空气凝结成冰,静静地对峙着。 “哗哗哗……” 远处,羽林卫的脚步整齐划一。 铠甲在奔跑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腰间的佩刀摩擦,响声震天。 见一队羽林卫要往里进,杜若嗓音尖厉地呵斥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搜查皇后娘娘的寝宫?” “朕给的!” 崇文帝与贵妃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宫女太监。 皇后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了皇上,心下稍沉,忙调整了一下脸色,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不过一点小误会,陛下……” “小误会?最近琬宁可是日日要来姐姐这里学规矩呢,这才学了两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人都不见了,可不是什么小误会。” 贵妃说完,看向崇文帝,“皇上,依臣妾看,得尽快让他们寻人才是。” “谢蓁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是本宫将人藏起来了不成?” 皇后眸光森然,恨不得用眼刀刮下她一层皮来。 贵妃娇柔惊呼,搂住崇文帝的胳膊,“皇上,您看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臣妾怎么敢怀疑姐姐呢?臣妾只是关心琬宁的安危而已啊。” “好了,知道你有心。” 崇文帝安抚地拍了拍她,抬眼看向谢凛,“濯渊,你带人进去找。” “是。” 谢凛一拂宽袖,带领着一众羽林卫进了坤宁宫。 夜影和夜骁也跟了上去。 紧接着,羽林卫四散开来,冲进各个宫殿开始寻人。 皇后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惊呼声,指甲掐进掌心见了血。可她好似完全不知道疼,只脸色发白地望着崇文帝,眼神幽怨屈辱。 “陛下,臣妾与您是结发夫妻,您如此纵容谢凛搜宫,传扬出去,叫臣妾如何见人?将来还如何统领六宫?” “若是你觉得自己不配统领六宫,就让贵妃替你掌管一段时日吧。” 崇文帝丝毫不为所动。 贵妃的脸上漾出一抹浅笑,嘴上却推辞道:“陛下,臣妾来统领六宫,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过,陛下都开口了,臣妾定当协助姐姐管理好后宫。” 贱人! 皇后险些破口大骂。 见谢凛已经带人朝着后花园的方向寻去,她心中着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主子,角门上落了锁。”夜骁脸色凝重。 谢凛直接一脚踹开了角门,冲进园去,就见云琬宁用匕首割断了一名黑衣侍卫的喉咙。而她自己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人一掌打了出去。 “姑娘!” 玉带见云琬宁倒飞出去,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音都变了调。 她自责地泪流满面,心知姑娘之所以会伤得这么重,都是因为要护着她。 就在云琬宁意识模糊,眼前发黑时,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不知是受伤太重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她只觉得心跳鼓噪,血液沸腾,一颗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明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怒气。 同时,抱着她的那双手臂似是在微微颤抖。 “杀了!” 谢凛留下淡淡的两个字,将云琬宁打横抱起,对跟过来的夜骁吩咐道:“将洛神医找过来,去慈宁宫。” “是。” 夜骁匆匆朝着外面赶去,玉带也跟着离开了花园。 夜影则留下收拾残局。 不等淮南王反应,他就出手了结了另外一名黑衣侍卫的性命。 一剑封喉,疾如闪电。 直到那人轰然倒地,淮南王才醒过神来,惊恐激愤道:“你居然杀了本王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主子给的。” 夜影收剑,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淮南王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人敢这么无视他,气得他七窍生烟,想发火又不敢,害怕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卫真的对他动手。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出这口气时,崇文帝等人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众宫女吓得惊叫起来。 皇后和贵妃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崇文帝则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就看向了站在园中的淮南王,质问道:“淮南王怎么会在坤宁宫的花园中?你与皇后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 “皇上,冤枉啊。” 淮南王并不是个蠢人,短短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下跪道:“臣原本是来给皇后娘娘进献礼物的,娘娘特许臣在园中观赏雪景。不知怎的,臣身边的两名亲卫就与那云琬宁打了起来。臣的亲卫就这么丢了性命,臣实在冤枉!” 第058章 皇后禁足 “依你所说,这是一场误会了?” 崇文帝的眉眼压得极低,眸光凌锐摄人,仿若能洞穿人心。 淮南王不敢与他对视,忙敛下眸子,带着哭腔道:“臣觉得这就是一场误会,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臣的亲卫们全都被杀了,还望皇上明鉴呐!” 说着,就伏在地上,哭得着实凄惨。 皇后虽然早就知道这淮南王就是块滚刀肉,论无赖没几个人能无赖过他。 可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鄙夷。 又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要淮南王咬死了是“误会”不放,就算皇上要治罪,也只能轻拿轻放。毕竟他带来的人都死绝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任凭云琬宁说什么都不过是一家之言。但就这么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还是心中郁闷。 尤其想到谢蓁蓁那个贱人又在皇上面前压了自己一头,她就气得心口疼。 贵妃听着淮南王在那里鬼哭狼嚎,对天翻了个白眼,娇声冷笑,“淮南王还真是会避重就轻,一句误会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的亲卫,定然是听你的命令行事。你若不开口,他们会欺负两个女子?” “贵妃娘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谁知那位云姑娘是对臣的亲卫说了什么?许是他们护主心切,才会与她打起来。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做主,还臣一个公道啊!”淮南王哭得更惨了。 崇文帝实在听不下去,呵止道:“行了,别嚎了!朕告诉你,琬宁是朕的女儿。若是她有个什么,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关于云琬宁的身份,他并没打算隐瞒。 反正再过不久就会昭告天下,现在叫淮南王知道也没什么。 淮南王佯作震惊地愣了片刻,再次伏在地上道:“皇上,臣真的不知云姑娘的身份,若知道她是公主,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然会阻止这场争端的。” 哼,说得好听。 “你先起来,等会儿朕再跟你算账!” 崇文帝没有再跟他纠缠,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多半只能不了了之。 顶多小惩大诫一下。 毕竟这园子里只有他们几人,一个外人也没有。 即使那两名亲卫活着,八成也是这个结果。 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边转身朝外走,一边训斥皇后,“这事发生在你的坤宁宫,你难辞其咎。上次让你调查母后中毒的事,这么久了,你可有眉目?身为皇后,却屡屡让后宫出事,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 “臣妾这个皇后,自然是没有贵妃妹妹会讨陛下的欢心。当初臣妾提议教琬宁规矩,也是为她着想。陛下若觉得臣妾错了,臣妾认罚便是。” 皇后满脸委屈,却又强撑着不肯服软。 以前她做出这副样子,崇文帝多半会看在她是皇后的份上,出于尊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这次,他并没有因此心软,反而顺着她的话道:“的确该罚。以后琬宁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另外,在宫中抄写《妙法莲华经》给母后和琬宁祈福。什么时候抄写完经文,什么时候再解除禁足。” “皇上,您要禁臣妾的足?” 崇文帝的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 皇后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刚刚分了她的权不说,又禁她的足,恐怕整个后宫都会笑话她的无能。 崇文帝面对她的质问,没有半点犹豫,一锤定音,“是,禁足。你最好祈祷琬宁没事,否则的话,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话落,他拂袖离去。 皇后身形摇晃,差点昏厥过去。 幸亏杜若扶了她一把,这才免于出丑。 贵妃见她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浅笑嫣然道:“姐姐,你明知陛下看重琬宁,还让她在你这里出了事,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我若是你,绝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没猜错的话,淮南王是你找来的吧?” 淮南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仗着祖荫深厚,他又够机灵,早八百年前恐怕就被皇上削藩赶出京去了。居然想利用他除去琬宁,真是愚蠢至极。 皇后闻言眯了眯眼,哼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姐姐,琬宁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为何那么容不下她?还是说,姐姐做贼心虚,看到那张相似的脸,夜里睡不着觉?” “闭嘴!”皇后呵斥。 贵妃嗤笑:“要我闭嘴,一点都不难。不过,姐姐该好好想想,我都能想到的事,咱们的陛下会想不到吗?不过是有些事已成定局,陛下念着韦氏一族,没有深究罢了。可有些人,活着不可怕,死了,反而会成为朱砂痣白月光。姐姐动了她的女儿,你猜陛下会不会再姑息你?” 一番话点到即止,她转身追着崇文帝离开了坤宁宫。 皇后望着众人的背影,如坠冰窖,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 她浑身轻颤,双手紧握成拳。 杜若心疼地道:“娘娘,咱们先回去吧。天冷,别染了风寒。” “杜若,明日你出宫一趟,替本宫寻一个人。”有些事既然开始了,她就不会罢手。不让她动,她就偏要动。 她能坐上皇后之位,就不会允许那些跳梁小丑在她眼前蹦跶。 无论是薛妙茵还是谢蓁蓁,都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 一个云琬宁,她还不放在眼里。 这次算她命大,下次,可就不见得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想做公主,与她的女儿争宠,简直痴心妄想! 另一边,慈安宫内。 云琬宁满身是血地被谢凛抱进寝宫,着实把太后吓得不轻。 两日前,沈嬷嬷被打了板子,她就有些担心云琬宁,怕她在皇后那边再受欺负。正念叨着,等沈嬷嬷能下床了,就打发到浣衣局去,结果就出了事。 “这,这是怎么了?” 太后担忧得脸色发白,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快,快叫太医。不,把洛神医给请过来。” “皇祖母放心,已经去请了。” 谢凛把昏迷的云琬宁放到床上,没过一会儿,洛神医就提着药箱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四皇子和舞阳。 楚南嫣一进门,就哭道:“皇祖母,您要给母后做主啊!” 第059章 是你姐姐 “哎呦,这是又怎么了?快过来,到皇祖母这儿来。” 太后虽然不怎么喜欢皇后,但舞阳到底是她的亲孙女,心里还是疼爱的。 两个孙子孙女一起过来,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楚南嫣哭着跑到太后身边,刚想求太后解了她母后的禁足,就见谢凛也在。 不由一愣,下意识地问:“濯渊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刚问完,又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琬宁。 又晃了晃神,愤然地指着她:“皇祖母,她怎么也在?就是她害得我母后被父皇禁足,皇祖母你快叫人把她拖出去,治她的罪!” “舞阳,别胡闹,这是你姐姐。” 太后意识到楚南嫣还不知道云琬宁的身世,赶忙解释。 闻言,站在一旁,没来得及说话的楚南枫震惊地瞪大双眼,神色复杂地看了云琬宁一眼,难以置信地问:“皇祖母,您说她是我们的姐姐?怎么回事?”难不成,父皇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就难怪母后会因为她惹怒父皇了。 太后见孙子孙女都看着自己,喟叹道:“她是你们父皇和先皇后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养在外头,皇祖母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现下还没行册封礼,没上玉碟,你们先别把这件事说出去,知不知道?” “皇祖母,她就是个骗子,怎么可能是先皇后的女儿?先皇后都去世多少年了?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儿?您和父皇不会被她给骗了吧?” 楚南嫣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才不要什么姐姐。 尤其这个人还是云琬宁。 一个被夫家抛弃的弃妇,是她的姐姐,这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简直给皇室丢脸。 太后见她质疑云琬宁的身份,不悦地沉下脸,“你平日里骄纵些也就罢了,这种事也能乱说?怎么,你觉得皇祖母和你父皇都糊涂了?” “皇祖母……” 楚南嫣还想说什么,楚南枫打断道:“舞阳,不要惹皇祖母生气。” “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母后还在禁足呢,都是因为她!” 楚南嫣怒气冲冲地指着云琬宁,注意到谢凛一直没理会她,忙走过去道:“濯渊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皇后娘娘的事,是陛下裁决,殿下还是不要乱说话为好,以免惹得陛下不悦,对皇后娘娘反而没有好处。” 谢凛声色冷漠,抬眼与楚南枫对视。 楚南枫有如醍醐灌顶,拉住楚南嫣道:“舞阳,不要在这里打扰皇祖母了。我们回去与母后一起抄写经文,争取早点让父皇息怒。” “可是……” 楚南嫣不甘心,却还是被楚南枫拉走了。 兄妹二人离开慈安宫后,楚南嫣挣开他,不满地道:“你拉我做什么?母后平日里真是白疼你了,你竟连句话都不肯为她说。” “你懂什么?你这样吵吵闹闹,惹得父皇不快,母后的日子会更难。记得,出去后,有关云琬宁的事,不要到处乱说。”楚南枫叮嘱。 楚南嫣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我又不傻,难道到处宣扬她是……我巴不得她得罪了父皇,趁早被赶出去!”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云琬宁是父皇的女儿。 “你不会最好。” 楚南枫先行离开了皇宫,登上马车后,吩咐车夫:“去永定侯府。” 自从前阵子淮南王退婚,永定侯和夫人的心里就七上八下。 因为摸不透四皇子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再给韦静怡张罗婚事,倒是让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小院内,韦静怡正在绣荷包,双喜匆忙跑进来:“姑娘,别绣了,四皇子来了,侯爷和夫人叫你去正堂呢。” 四皇子? 韦静怡在小院安稳过了几日,倒是差点忘了要与四皇子演戏的事。 想了想,她起身换上一身新衣裳,拿着之前绣好的帕子去了正堂。 还没迈进门槛,就听父亲谄媚道:“还劳烦四皇子亲自跑一趟,静怡那孩子真是不懂事。今后,她若是哪里惹得殿下不快,殿下千万别惯着她,该说就说,以免把那孩子娇惯坏了。” “侯爷说的是,那孩子就是个木讷性子,不懂得讨人欢心。殿下肯包容她,照顾她,实在是那孩子的福分。”侯夫人附和。 听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此贬低自己,韦静怡脸色泛白,难过地咬了咬唇。 之前她与四皇子只匆匆见过一面,对于这位皇子,她本没有什么印象。 可此时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话,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冲动。 与其将来嫁给一个陌生人,倒不如抓住这次机会,与四皇子好好相处。或许,四皇子肯帮她离开这个囚笼一样的地方。 哪怕只能做他的侧室,也比被母亲嫁出去为家族换取利益要强。 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就会像杂草一样疯长。 韦静怡怀揣着这个心思,缓步跨进门槛,走到楚南枫面前盈盈福身,“静怡见过四皇子殿下,殿下今日是来看静怡的吗?” 说着,她羞怯地抬起头,一双柔美的杏眼里满是忐忑和期待。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 像只乖巧的小鹿,看得楚南枫心里痒痒的,不由愣了下神。 等回过神来,忙抬手虚扶了她一把,“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前阵子你生病时,本皇子刚巧有急事要处理,就没进去探望。你的身子可大好了?需不需要再找个太医瞧瞧?” “有劳殿下挂怀,静怡已经好多了。” 韦静怡话落,看向永定侯和侯夫人,“父亲,母亲,这里有女儿就行了,你们就不用陪着了,女儿刚好有些话想单独与殿下说……” 永定侯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真是仗着有四皇子撑腰,就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刚要训斥,就听楚南枫道:“不错,侯爷和夫人去忙吧。本皇子这里,有静怡陪着就够了。以后来往的日子还长,不必见外。” “呵呵,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侯爷,那我们就先出去吧,别搅了殿下的兴致。”侯夫人见四皇子居然帮着韦静怡说话,心里高兴坏了。 没想到这个不招人喜欢的女儿,还能有这样的本事。 忙拉着永定侯离开了正堂。 等他们一走,楚南枫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问道:“听闻,二小姐与云琬宁……云姑娘是闺中好友?可知,她有何喜好?” 第060章 别样可爱 韦静怡没想到他会问起云琬宁,怔了一下,微微垂下眼帘,“琬宁姐姐从小就跟着她祖母研习医术,她最大的喜好,怕就是研究药方。” “除此之外呢?她还喜欢什么?比如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或者什么小玩意。还有,她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 楚南枫从皇祖母和父皇的态度能够看出,他们都很重视云琬宁。 云琬宁上玉碟是早晚的事。 若是能讨好这个姐姐,对他将来夺得储君之位肯定大有裨益。 韦静怡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她不断跟自己打听云琬宁的事,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碎了一地,不由酸涩难当。 但只要能与四皇子说得上话,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哪怕心里不愿,她还是维持着温婉的浅笑,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四皇子的问题。 慈安宫内,洛神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连忙给云琬宁诊脉。 见云琬宁悠悠醒来,玉带拖着伤腿趴在床边,呜咽抽泣,肩膀剧烈起伏:“姑娘,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吓死奴婢了!” “放心,我没事。”云琬宁安抚地拍了怕她的手,强撑着想坐起来。 谢凛轻轻按住她,“躺好。” “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我自己的情况,心里有数,没有伤及根本。” 云琬宁也知道这次的情况很危险,不禁感激地看向谢凛,“多亏谢大人及时相救,琬宁谨记大人的救命之恩。” “哼,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消停,赶紧给我躺好了。”洛神医板着脸训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云琬宁想说两句宽慰他,太后听说人醒了,走过来道:“琬宁,你现下感觉怎么样?你可吓着皇祖母了。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你母后在天之灵看到了,该有多心疼?不行,待会儿得跟你父皇好好说说,多派些人保护你的安危。要是再来一次,皇祖母可承受不住。” “是琬宁不是,叫皇祖母担心了。” 云琬宁的胸口虽然还是疼得厉害,像火烧似的,但心里却很温暖。 来到这京城三年多,大部分的时光都耗费在了武安侯府。 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 任凭外头天寒地冻,冷风呼啸,殿内却是一派温馨,暖意融融。 不多会儿,崇文帝和贵妃来了。 贵妃坐在床边,询问了几句情况,拉着云琬宁的手道:“你放心,这次的事,圣上和本宫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就安心养伤,什么都不必想。” “皇上,听说皇后被你禁足了?那淮南王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太后虽然只是听宫人说了一个大概,还是吓得不轻。 尽管她久居深宫,却也知道那淮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皇后是故意的,还是大意了,自己孙女都差点毁在那个色胚的手里。要是皇上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她这个做皇祖母的就先不依。 崇文帝何尝不想处置淮南王? 可想到淮南王府的那块丹书铁券,他颇为为难地道:“朕打算叫他过来给琬宁道个歉,再罚他闭门思过。” “这……这就完了?” 太后瞪大双眼,脸色发沉,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 她也知道,要了淮南王的性命不太现实,可也不能这么轻拿轻放。否则他怕是会以为他们皇家怕他,将来行事只会更为嚣张。 崇文帝沉吟了片刻,看向云琬宁,“琬宁,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父皇,这次的事,皇后应是不知情的,也算是被淮南王所累。不如就罚他在坤宁宫内,杖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吧,也算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淮南王常年沉溺于酒色,那副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被打五十大板,就算不死也会要了他大半条命。 至于让他在坤宁宫内挨打,纯粹是给皇后看,杀鸡儆猴。皇后最看重脸面,尤其不想在贵妃面前丢脸。 这样一来,恐怕比打她五十板子,还叫她难受。 没错,云琬宁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的。 谢凛看出了她的心思,觉得这样鲜活又记仇的她,有种别样的可爱。 忙帮衬道:“陛下,臣以为,这个提议甚好。既显示陛下仁心,又能给王爷一个警示,两全其美。” 可太后对于这个结果还是很不满意。 哼道:“就这么便宜他了?” 照她的意思,五十大板还是打少了,就该赏他一百大板。 崇文帝觉得这个处置十分合适,今日发生的事毕竟不光彩,传扬出去对女儿的名誉也有损。不如就在坤宁宫里把板子打完了,然后再告诫他几句。 思及此,他看向谢凛道:“濯渊,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得告诉他,闭紧了他的嘴。若是让朕听到外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绝饶不了他!” “是,臣领命。” 谢凛朝着云琬宁微微颔首,带着夜骁和夜影走了。 没多久,坤宁宫里就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那凄惨的程度,让坤宁宫的宫人连续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皇后更是直接失眠了。 以至于等她从坤宁宫解禁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甚至因此,落下了心口疼头疼的毛病。 当然,这是后话。 转眼两日后,到了义诊的日子。 云琬宁一早就叫玉带和朝朝收拾好了要带的草药,搬上了马车。 玉带的腿脚还不太方便,就留在了府里。 朝朝则跟着云琬宁上了马车。 由于前两日宫里发生的事,现在她身边多了不少的暗卫和侍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街,准备去玲珑轩义诊。 今日,长公主和一众官家贵女都来了,一是给云琬宁撑场,二是为了再从她这里买些药膏。 经过几日的休养,华容长公主的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见云琬宁真的过来义诊,心中对她的好感倍增。 一些因为长公主过来捧场的贵夫人官家千金,都一窝蜂地冲进了玲珑轩。 叫苏掌柜乐了大半天,扬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正当云琬宁指点苏掌柜找来的医女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桌上。 云琬宁解下竹筒看了里面的密信,脸色当即就变了,对朝朝道:“快,收拾一下,随我回江南。” 第061章 云府白事 “主子先别急,怎么也得回去收拾一下才能上路啊。” 朝朝看了一眼密信,脸色也凝重起来。 云琬宁知道自己关心则乱,深吸了口气:“你回去通知玉带,收拾一下,在宫门口等我,我现下要进宫一趟。”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恐怕没办法继续学规矩了,也没办法参加册封礼。 毕竟是要离开京城,怎么也要进宫去说一声。 想着,她翻身上马,准备进宫。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华容长公主刚要请教云琬宁如何养肤的事,见她行色匆匆,赶忙叫住她。 云琬宁脸色发白,眼圈微微泛红,眼底隐有泪意。 见长公主发问,还是强压心底的急切,回道:“江南老家出事了,要离京一段日子。殿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询问苏掌柜。” “本宫只信任你,旁人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你要去江南,正好,本宫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就陪你走一趟。万一这脸再出现什么问题,有你在,本宫也能安心。”长公主打定了主意,当即吩咐身边的宫女准备车驾。 云琬宁想劝她不要去,江南不比京城,长公主千金之躯,她担心会出现什么纰漏,让她跟着陷入险境。 可长公主决定了的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根本不容她多说,说走就要走。 云琬宁无奈:“那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城门外汇合吧。” 话落,她不再耽搁,骑着马朝皇宫奔去。 半晌后,等她从皇宫回来,出城,恰巧在城门口遇到了朝廷派出的兵马。 骑在马上的赵兰庭一眼就看见了她,当即纵马上前:“你这是要去哪儿?听闻前两日你在宫里大闹了一场,害得皇后娘娘和淮南王都受了罚。这会儿你不在府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要出城?” “关你何事?让开!” 云琬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赵兰庭,着急出城,不想跟他多做纠缠。 赵兰庭愠怒地拧了拧眉,“最近南边正在闹寒灾,有不少流民都朝着北边来了,外头极不安全。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就不当一回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要管,去管你的妻儿。” 云琬宁说着,就扬起了手里的鞭子,“我再说一遍,让开!” 她何尝不知道南边在闹寒灾,前几日就已经写信回去,想让兄长将从东夷带回来的那些黄金换成棉花和粮食,用来赈灾,解决百姓的生计问题。 可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还是今日接到密信,才知道家里出事了,兄长现下正关在州府大牢。 她是一天都等不下去。 赵兰庭冷眼盯着她手中的鞭子。 “怎么,你还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我奉旨到南方赈灾,周围有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这鞭子若是落下来,怕是要在大牢里过冬,你确定要动手?” 闻言,云琬宁紧了紧手中的鞭子,眸里含着泪光。 “我兄长出事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赶紧给我让开!” “怎么回事?云大哥……” 赵兰庭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嘴唇动了动,一句话哽在喉中。 云琬宁见他没有再执意阻拦,纵马朝着城门外冲去。 等她走了,赵兰庭才后知后觉,赶忙追过去。 直追到城门外,看到了长公主府的车驾,他赶紧上前行礼。 “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原来是武安侯?”华容长公主见他一身戎装,后边还跟着不少的兵将,问道:“这是要到哪儿去?可是哪里又有战事?” “微臣奉旨去南方赈灾。” 一听说南方在闹灾,长公主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想着要不回去算了。 可话都说出去了,返程的话就留云琬宁一人离开,她又放心不下。 再加上担心自己的脸出什么问题,她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 赵兰庭得知长公主也要去江南,心中的忧虑更深,骑马赶去云琬宁身边,斥责道:“你怎能如此任性?长公主是何等身份,你不知道吗?万一遇到危险,凭你一个人能保护得了长公主的安危吗?” “你也知道那是长公主,是我能左右的吗?不如你去劝殿下返程。” 云琬宁担忧着家里的情况,只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去。 马车的速度太慢了,她打算先骑马赶回去。 赵兰庭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叹了口气,“罢了,我护送你们去江南。” 反正他赈灾的州府,距离云家所在的城池并不远。 云琬宁听他这么说,也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好,我恰好要先走一步,你护送长公主他们吧。” 说完,不等赵兰庭回答,她就一鞭子抽在马背上,狂奔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基本上不眠不休。 在路上遇到了好几拨的流民。 可她顾不上停下,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水袋里的水。等水喝完了,她就往里灌雪水。就这么赶路前行,三天时间就赶回了云家所在的梁城。 等她骑着马穿街走巷,停在云府大门前时,就见府门两边挂着白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 云琬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连日来赶路的疲惫让她身体麻木,心脏却像被捅了个窟窿似的,“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她下马的动作微滞,双腿发软。 等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府里,就见里面白幡飘飞,隐隐有哭声传出来。 那一瞬间,云琬宁的脑子“嗡”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忘了反应。 这时,一身素缟的云夫人,在丫环的搀扶下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见满身风霜,憔悴不堪的云琬宁呆愣愣地站着,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快步迎上去,“琬宁,你……” 家里的事接二连三,太过仓促,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通知身在京城的她。 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跑回来。 一时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琬宁眼神空洞地望向云夫人,嗓音沙哑发颤:“娘,府中是谁……过世了?”她的嗓音像是被钝刀挫过,嘶哑难听。 短短几个字,像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第062章 江南相遇 云夫人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紧紧地抱着女儿,云夫人啜泣道:“琬宁,你长大了,要学会坚强。这两年,你祖母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前阵子,你兄长回来,你祖母高兴,原本……已经好些了。谁知道,几日前……” 话说到这儿,她喉头哽咽,堵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云琬宁稍稍推开她,踉跄地朝着灵堂走去。 就见里边放着棺材,祖母身边的钱嬷嬷正带着几个丫环跪在火盆前烧纸。 边烧边哭,和外头传来的哭声呼应着,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祖母,琬宁……回来了。” 云琬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牌位泪流满面。 钱嬷嬷认出云琬宁,双眼红肿地望过去,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老夫人,您瞧见了吗?是大小姐回来了。您生前最疼的就是大小姐,她赶回来送您最后一程了,您可以安心地上路了。” “祖母,您不用担心,琬宁一定会把兄长救出来的。” 云琬宁心里清楚,祖母要是还活着,心里最放不下的应该就是兄长。 她上完香,起身走到棺材边,就见祖母安详地躺在里头,就像睡着了。好像她只要声音大一点,就会把她老人家吵醒。 可她明白,祖母已经走了。 再也不会教她辨认草药,不会带着她给人看诊了。更不会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嫁人后也要顾着自己,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家。 如今她回家了,可祖母却不在了,没有人再抱着她亲热地叫她“丫头”了。一想到这些,云琬宁就心痛如绞。 这时,云夫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她走到云琬宁身边,宽慰道:“你祖母走得急,没受什么苦。她老人家常说,生死有命。只要活着时把日子过好,不留遗憾,也就成了。” “可祖母有遗憾。”云琬宁执拗地说着。 云夫人擦了擦眼泪,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吧,咱们出去说话,别扰了你祖母的清净。” 云琬宁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跟着走出了灵堂。 回到云夫人的院子,她左右打量了一番,问道:“娘,爹呢?” “你爹跟着你大伯出去走动了,你兄长……” 云夫人不知该怎么开口。 云琬宁焦急地问:“兄长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被关进大牢?” “你兄长被抓后,你爹曾经去州府大牢见过他一面,可你兄长什么都不肯说。州府衙门的人说,你兄长是狎妓与人起了争执,醉酒之下杀了人。” “不可能!” 云琬宁深知自己哥哥的人品,他向来温润如玉,待人和善,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要不是喜欢做生意,当初是要走仕途参加科考的。 怎么可能狎妓? 更加不可能会醉酒杀人。 云夫人当然也明白,可衙门的人都那么说。 不止衙门,坊间也流传着这个说法。 要不是外头的传言太难听,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也不至于急火攻心,那么突然就走了。 云琬宁明白,当务之急就是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思及此,她起身道:“娘,府里还要麻烦您照看着,我要去州府衙门一趟。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兄长救出来的。” “你能想什么法子?” 云夫人一把拉住她,倏然想起什么似的,仔细看着她,“对了,你怎么会忽然回来的?兰庭呢,他没有与你一起回来?” “我……” 云琬宁这才意识到,家里可能还不知道她和离的事。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云夫人察觉出不对,肃然道:“你跟娘说实话,你跟兰庭怎么了?” “我们已经和离了。” “什么?和离?好好的,怎么会和离?你告诉娘,是不是兰庭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欺负你了?” 云夫人很了解自己的女儿,深知她和赵兰庭的感情有多好。 曾几何时,两人几乎日日都黏在一起。 怎么可能才成亲三载,就突然和离了? 云琬宁听到她娘问的话,心里一阵熨帖。这就是她的亲人,听到她和离的消息,不会先指责她,说她的不是。 想着早晚都得让家里知道,她就将三年多来发生的事,挑拣着说了一些。 也说了自己准备认亲,上玉碟行册封礼的事。 云夫人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她一把握住女儿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你这孩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不知道往家里捎封信?要是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爹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给你讨回公道!” 他们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如何能被人那么糟蹋羞辱? “若是早知道赵兰庭是那样的人,娘说什么,也不会将你嫁过去。你这傻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叫娘该怎么说你好?” 云夫人越想越心疼,拉着云琬宁不让她走,“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肯定累坏了。你兄长的事,有你大伯和你爹他们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你这个样子,就是去了,恐怕也解决不了什么,怎么也要先把精神养好再说。” “娘,我没事。” 云琬宁不顾阻拦,骑上马就朝着州府衙门赶去。 原以为花点银子,疏通一下,至少能见兄长一面。 谁知衙门上下宛若铁板一块,用银子居然行不通。 就在她失望之际,准备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时,有人叫住了她:“云姑娘,还真的是你?” 云琬宁循声望去,就见夜骁走了过来。 她怔了怔,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自然是跟着主子来的,主子奉旨赈灾,是皇上派过来的钦差。哦,对了,主子就在前头的酒楼,姑娘请吧。” 夜骁指了指不远处的千香楼。 在二楼灯火鼎盛的地方,云琬宁依稀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知怎么,在这寒气袭人的夜晚,在这冷漠的衙门门口看到谢凛,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暖意。 明明两人之间有着一段距离,根本看不真切。 可她却好像能捕捉到他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时,任凭周围车马川流不息,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063章 不是外人 须臾,千香楼的厢房内。 烛火摇映,暖意融融。 轻纱漫影中,暗香浮动,袅袅轻烟从香炉中飘散开来,与酒香菜香混杂在一起,令人精神放松,扫去了云琬宁身上的寒意与疲乏。 谢凛坐在对面的罗绸软垫上,抬手给她斟了杯酒。 修长如玉的指尖往前轻推了几寸,甘醇的美酒在青玉杯中摇晃,依稀还冒着热气。稀薄的白气在空中晕开,暖香萦绕在鼻尖。 连日来不停地赶路,再加上回家后面对祖母病逝的悲伤,让云琬宁身心俱疲,心力体力都严重透支。 她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温热的酒水入喉,清甜后便是呛人的辛辣。 由于喝得太急,她放下酒杯就咳了起来,咳得脸颊绯红,眼中泪光点点。 “慢点喝。才几日不见,就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什么都没做,自己就先垮了,还如何救人?”谢凛拧眉,抬手给她布菜。 云琬宁原本想说自己不饿,可肚子却“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她索性闭了嘴,拿起筷子和碗,埋头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不知怎么,鼻子酸得厉害,喉咙里也堵得难受。 豆大的泪滴“扑簌簌”地落入碗中,长睫被泪珠浸湿,无助地轻颤,再加上她那微微颤抖的纤瘦肩膀,让人看了着实心疼。 夜骁见她默默流泪,忍不住开口,“主子,云姑娘家里遭逢剧变,难免着急伤心,你就少说两句吧?”主子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谢凛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夜骁赶忙闭嘴,躲开他的目光抬眼望天。 这时,夜影推门进来,先是看了云琬宁一眼,继而道:“属下查到,死去的妓子是烟雨阁的头牌,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另外一人,是庆阳伯府的大公子纪宥安。之前差贪腐案的时候,他害怕被牵连,躲来了江南。” “纪轻雪的弟弟?”难怪。 云琬宁抹了把眼泪,一下子就想通,州府衙门的人为什么不肯让她见兄长了。他们这对商贾出身的兄妹,自然是没有京城权贵的面子大。 可见不到兄长,就没办法得知案发的细节。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云琬宁心神不安,放下碗筷就要起身。 谢凛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下压,“先吃饭。等你吃好了,再去不迟。今晚知府在府中宴客,顾不上提审犯人,有的是时间。” 云琬宁盯着扣住自己的那只手,温热的手掌贴着她,让她的心尖发烫,赶忙抽回手,敛下眸子:“好,那就稍等一会儿再去。” 为了缓解尴尬,她忙不迭地往嘴里送饭,尽量忽视刚刚的接触。 可手腕上的余温却久久不散。 谢凛顺势收回手,捻了捻指尖,对夜骁吩咐道:“去找一套男装来。” “主子,你也要去大牢?”夜骁下意识问。 他与夜影互相对视一眼,想阻拦,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云琬宁察觉到气氛有点凉,抬眼看向谢凛:“大人要是想帮忙,借给我一块玉牌就够了。你们是来赈灾的,卷进案子里怕是会惹麻烦。” 第064章 府宅起火 云琬宁心中狐疑。 但她并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而是宽慰云祉:“阿兄,你等我,我一定会尽快救你出来。你在这里,也要照顾好自己。” “琬宁,别逞强。” 云祉不想她因为自己涉险,紧紧拉住她,“你只需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祖母和父亲母亲。对了,兰庭呢?他可有跟你一起回来?” “……时候不早了,我要先走了,你等我。” 云琬宁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自己的事,也没有告诉他祖母已经不在了。 匆匆离开大牢,她转头看向谢凛,“刚刚的事,谢了。还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我想去看看那两具尸体。” “走吧。既然不是外人,自然是要帮你的。” 谢凛说完就离开了,夜影见云琬宁愣神,幽幽道:“主子心情不错。” 云琬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幸亏天色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否则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知道,她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直到走进停尸的地方,云琬宁才堪堪冷静下来。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冷着小脸走进去,开始查看两具尸体的情况。 她发现两个人均是被一刀毙命,凶手出手狠辣,可以说“快准狠”,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至少是个练家子。 兄长根本不会武,这两个人明眼一看就不是他杀的。 州府的仵作不可能看不出这个疑点,难不成,仵作或者知府也被收买了? 查看完两具尸体,云琬宁的心情更沉重了。 她担心,对方要真的是冲她来的,很可能还会动手,只能请求谢凛,“能不能跟你借几个人,保护我爹娘?” 谢凛:“夜影,调几个人去云府。另外,你亲自跑一趟告诉云伯父,不用再走动了,这件事不是银子能解决的。暂时先等一等,调查清楚再说。” “多谢。”云琬宁真心实意跟他道谢。 想着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 谢凛见她要走,周身的气息蓦然冷了下来,睨着她,“这个谢道得没诚意,好好想想,应该怎么道谢。” 话落,他就上了马车。 夜骁看出主子心情不佳,凑到云琬宁身边:“云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主子帮你,是缺你这句‘多谢’吗?” 说完,他叹了口气。 云琬宁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觉得这男人比女子还难懂。 可想到将来还要合作,她忙跟着上了马车,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稳稳地递过去:“是我诚意不够,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会好好感谢大人。现下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见云琬宁笑着敬茶,谢凛扫了她一眼,抬手接了过去。 第065章 撞死人了 她下意识地追上去,想要拦住对方。 两人在小巷中交起手来。 云琬宁手里拿着马鞭,朝着黑衣人挥过去。破空声后,“啪”地抽在墙上,被那黑衣人躲了过去。 黑衣人抽出腰间的刀攻向云琬宁,被她一个侧身,灵活地躲开。 刀光剑影间,两人你来我往,短短时间过了上百招。 正僵持之际,夜骁手持双刀奔了过来,加入战局。 一边保护云琬宁一边道:“幸亏主子英明,让属下留下保护姑娘。这才一会儿没盯着,就有宵小之徒按捺不住了,真是该死!” 刚刚见府宅里起火,他就潜进去调查了一下。 才离开,就听到后巷里有打斗声。 幸好赶得及,否则要是云姑娘因为他的疏忽受了伤,等主子回来他怕是得被扒下一层皮来。想到这个可能,他下手就更重了。 将一肚子气都撒在了黑衣人身上。 原本黑衣人只能和云琬宁打个平手,夜骁一来,高下立判。 “噗”的一声,长刀捅进黑衣人的肩膀。 夜骁趁他中刀后行动缓慢,顺势将他押住,一脚踢在他的膝窝,迫使他单膝跪地。 黑衣人眼看不敌,当即就要咬破藏在牙间的毒囊。 云琬宁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用匕首将毒囊挖了出来,松口气道:“看来是个死士。” “管他是死士还是杀手,有他夜骁爷爷在,就是哑巴也能让他开口说话。云姑娘放心,铁定给你审问出有用的消息来。” 夜骁把黑衣人绑住,讨好地咧嘴一笑,“刚才的事……” “你刚刚去调查起火的事了?”云琬宁截住他的话茬,问道。 夜骁点点头,“我查到小厨房里和附近的几个厢房里都被洒了桐油,所以火势才会起得这么快。” 短短时间,半个府宅都烧没了,放火的人显然没打算留活口。 云琬宁闻言心下一沉,十分庆幸大伯他们不在府里。 否则以这火势蔓延的速度来看,很可能已经葬身火海了。 但这黑衣人放火,怎么会不事先探查一番呢? 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逼得他不得不放那把火。 想到什么,她看向那个黑衣人,就见他满脸不屑,冷哼一声,“没能烧死云锦城,算他命大。” 说完,他看着云琬宁嗤笑,“你抓了我又如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早晚都是个死。我要是你,就自我了断算了。否则,你家里人会一个个被你连累死,云祉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说,是谁派你来的?”云琬宁质问。 可任凭她怎么问,哪怕用马鞭抽,那人也不肯开口。 夜骁知道她心急,担心她把人给打死,连忙拦住她,“云姑娘,审问的事我比你在行,我把他带回去盘问。” 第066章 祸不单行 “怎么回事?”云锦川撩开帘子,询问。 云琬宁打马上前,“我过去看看。” “欸,琬宁,你过去做什么?叫个侍卫去看看就是了。”云锦川伸出手想拉住她,可却抓了个空。 望着骑在马上,背影英姿飒爽的侄女,不禁恍惚起来。 记忆里,她明明还是个喜欢对爹娘撒娇的小丫头。 可不知何时起,竟变得如此坚韧执拗,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 三年多的时间,这丫头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长成今日这般模样? 云锦川心绪复杂。 云锦城这个做父亲的更是心疼不已。 他现在满心后悔,当初就不该点头同意,让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亏他还以为圣上会念在亡妻的份上,照顾好女儿。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当年没能保护好妻子的人,又怎么能护好女儿? 前方大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中央,车夫正趾高气昂地与周围看热闹的人争吵,“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拦马车?都滚开!” “你怎么说话的?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有钱也不能这么罔顾王法!” “就是,撞了人,连下车查看一眼都不曾,也太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了。赶紧下车,听到没有?” 云琬宁见那些路人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不知被撞的是什么人,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他出头。 她一眼认出,被围住的马车是庆阳伯府的。 看来庆阳伯是得到了消息,为纪宥安的事而来。 庆阳伯也没想到,这些百姓会如此群情激愤,忙吩咐车夫:“去,给他们些银子,好赶紧赶路。” “你们还想走?告诉你们,官差马上就来了,休想逃走!” 路人中有人高喊,围在周围的人不断往中间走,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云琬宁问过路人才知道,被马车撞到的人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这街上的百姓基本上都受过他的恩惠。 老人今年八十有五,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好,身边一直都有人跟着。 刚刚老人下马车,准备到馄饨摊上吃一碗馄饨。 谁知庆阳伯府的马车横冲直撞,撞烂了摊位,老人当场被马踏成了重伤。这会儿老人生死未卜,路人见马车要跑,纷纷自发拦住了去路。 云琬宁得知那名老人就在前边不远处,忙挤进人群,“我会医术,让我给老人家看看。” 还没等她挤过去,就听到前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爷爷,您快醒醒,别吓我啊!” 第067章 灵堂争执 “你先别急。” 云琬宁见她情绪激动,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这件事明显有内情,得搞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想办法救人。 云琬月的眼泪却越掉越凶。 她双眼通红,崩溃地哭喊起来,“我是要你想办法,不是让你说这些没用的。别急,我怎么可能不急?聿郎不是赵兰庭,他就是个文弱的书生,被打了板子关在那种地方,他挨不住的!” 发泄完,她似是倏然想到什么,转身就去敲堂鼓。 云琬宁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跟在她身边。 很快,就有官差把二人带进了府衙。 云琬月慌乱地四处打量,发现里面并没有其他官差。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知府,只有一个满身酒气的府丞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赶忙迎上前去,想要求情。 府丞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云琬宁,继而眯了眯眼,捻着自己的八字胡冷斥:“你这刁妇,知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要状告谁,明儿个卯时再过来,这会儿知府大人可没空管你们。识趣的话,就赶紧走,否则……” “大人,我夫君分明是冤枉的,你们不能关着他!求大人开恩,放我夫君归家。”云琬月说着,就开始解腰间的荷包,打算掏银票出来。 府丞看到她手中鼓鼓的荷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佯怒道:“你这是做什么?竟敢贿赂朝廷命官?先说清楚,你夫君是谁?” “我夫君是唐聿。” 云琬月捏紧手里的荷包,“求大人明鉴,我夫君是冤枉的啊。分明是有人驾着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撞伤了我家的老人。知府大人要罚,也应该罚那纵马行凶之人,为何打我夫君的板子,还把他关进牢里?” “哼,你这是在质疑大人的决断吗?分明是那唐聿诬告,又拿不出证据。大人好心让他离去,他却大骂大人是昏官。只是打了他几板子,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本官的时间。” 府丞说着就往堂后走。 云琬月急得抬手阻拦,“大人,你不能走。” “放肆!” 府丞震怒,指挥站在门口的两个官差,“将她们二人赶出去。” “谁敢?” 云琬宁抽出腰间软剑,凝着那两名官差,目光如电。 府丞恼怒地瞪着她,“你要做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官府重地,岂容你们在此造次?” “官府重地?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做主,却颠倒黑白,欺压良民,你们这样的蠹虫也配为官?” 云琬宁看出来了,这些昏官与庆阳伯狼狈为奸,根本不会为百姓做主。 无论是阿兄还是唐聿,想救他们出来,首先就得解决了知府那个昏官。 原本她还想着寻找证据,光明正大地救阿兄出来。 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云琬月见她拔剑,吓得瞳孔放大,脸色泛白。 阻止道:“琬宁,别乱来。” 第068章 草菅人命 云夫人快步上前,“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的?说我女儿绝情,那你呢?当初你求娶琬宁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你这个负心薄幸的东西,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真当我们云家无人不成?” “不错。你既然没做到自己许诺的那样,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府去!”云锦城赶了过来。 云府的家丁听命赶人,将赵兰庭团团围住。 赵兰庭心知再待下去也落不了好,只能先行离开。 他走出一段路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云锦城和云夫人,“云叔叔,卿姨,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都没想过要伤害琬宁,我……” “滚!”云夫人不等他说完,就拎起放在门边的孝杖打了过去。 长棍打在赵兰庭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他握住再次落下的孝杖,“卿姨,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给我放开!” 云夫人想抽回手,然而用了全力也没能抽动。 云锦城紧绷着脸,瞪向赵兰庭,“听说你已经承袭爵位,成为武安侯了?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要不是逝者为大,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没能看出你狼心狗肺。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将琬宁许配给你!” “我……” 赵兰庭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 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云府。 他走后,云夫人把云琬宁抱进了怀里,心疼地落下泪来。 “琬宁,我的宝贝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放心,有爹娘在,绝不会再让那个混账东西欺负你!” “娘,我没事。女儿已经长大了,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的。” 云琬宁拍了拍云夫人,刚要再安慰几句,管家过来禀报道:“家主,夫人,吴城那边出事了。大老爷来信,说琬月小姐自戕了!” “什么?” 云锦城和云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决定立刻启程去吴城。 云琬宁也跟着去了。 快马加鞭赶到张家,一进院门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哭声。 云锦川心烦地在院中踱步,见弟弟一家来了,他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你们来了?我们原是打算今天赶回去的,谁知……” “究竟是怎么回事?”云锦城询问。 云锦川:“哎,都怪我,没劝住琬月。那丫头与她娘瞒着我,筹了三千两黄金去府衙,打算把唐聿接回来,可那府丞收了钱却不办事。琬月大闹了一场,差点被抓进去。我好不容易才疏通好,将人带回来。回来后我劝了她几句,她当时不声不响的,我以为她想通了,谁能料到……” “居然有这种事?那知府和府丞还真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琬宁同我说,他们肯定是收了庆阳伯的好处,现下看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云锦城脸色凝重,心想着就算再往上告,怕也是官官相护。 云琬宁道:“爹,娘,大伯,你们别着急,我有办法。长公主殿下现就在梁城,求她帮忙,姐夫和阿兄的事肯定会有转机。” “长公主?能行吗?”云夫人担忧。 云琬宁点点头,“长公主的脸是我医好的,也算有些交情。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原本圣旨还没下来,我不想暴露这层关系,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庆阳伯肯定是知道了姐夫与我们家的关系,所以才会让知府扣着人不放。咱们即使去告,也很难有好结果。” “哎,走,爹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