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送我和亲，那我只好南下擒龙》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见面了！ 没有体会过站起来的滋味，便会觉得生来应该跪下的人，就该跪下。 李琰不同，两世为人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都明白站着的滋味，穿越一遭，总是要做点事情的，哪怕只是萤火之光，但他相信...... 萤火之光，亦可燎原！ 崔疏眼神见寒，李琰这是在挑衅，他在挑衅世家的尊严，在挑衅士族的底线！ “殿下歪理邪说，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的！甚至包括太宗皇帝在内，都不曾觉得这些问题是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沉疴难医，积重难返，不破不立！”李琰将手中的剑收回，眼神淡然地望着崔疏，“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地不错，朕确实不会杀你。” 崔疏笑而不语，眼中多了几分嘲弄，终究还是不敢。 “现在不是杀你的时候，朕要让你亲眼所见，什么叫做星火之光，可以燎原！” 崔疏寒声道：“那本官就等着看看殿下的手段！” 几个侍卫上前作势便将崔疏带走，刚刚走出大门的崔疏恰好看到周礼前来，两人都是衢州城的老人，自然认识彼此。 “崔大人，您这是......” 周礼见崔疏这般，不由地有些惊讶。 崔疏冷哼一声，“庶子不足与谋！” 周礼呆住了，这话的信息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啥意思？那位太子殿下邀请崔疏共事，然后被崔疏拒绝了？ 还是说，李琰根本就没想用大周的人，所以崔疏觉得自己被轻视才说出这样的话？ 可惜此刻的情况，容不得周礼细问，实际上，问了又能如何呢？崔疏可不会告诉他这些事情！ 不过，此刻崔疏出现也就意味着一件事，至少崔疏没有和李琰达成合作。 有可能！极有可能，如五姓七望，想要让他们入场条件是极其苛刻的，这帮世家，在局势不明朗之前，是绝对不会，率先下注的。 而现在这情况毫无疑问，他们暂时还看不上李琰这样的实力！ 机会！这就是我周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周礼不禁捏起了拳头，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和五姓七望不同，周家实力弱，能做的极为有限，但是一旦赌成功了，便是世世代代的富贵荣华。 光是想想，周礼便激动的不能自已。 “小人衢州周氏家主周礼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年。”见到李琰之后，周礼倒头便拜。 同样都是世家，但是周家和崔家相比，那就差太多了，在李琰面前，周礼是万万不敢托大。 “又来个周家，来此所谓何事？”李琰没好气地说道。 对于这般所谓的世家豪族，李琰心里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陛下，小人此番前来是有大事要告诉陛下，就在今日，那衢州城总兵武昌隆找到了小人，说是要小人帮他将一封求援信送出城，送到神都去。” “小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 李琰连忙抬手，“什么意思，忠君爱国？” 这话简直要把李琰听笑了，周礼可是衢州的世家，吃的可是大周的饭，这次过来找自己叫忠君爱国？ 我特么的，真的是开了眼了！ “对啊，就是忠君爱国啊，实不相瞒，自那妖后篡位以来，小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光复李唐江山，可是小人实力太弱，根本没有机会，只能在家中偷偷摸摸供奉太宗皇帝灵位。” “复国之志，小人这些年来从未忘却半分！” 周礼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那委屈的模样就跟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李琰捂着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演技精湛的术尔丹，只能说这周礼稚嫩的就像是个三岁孩童一般。 “等等，你......你刚刚说武昌隆要你送信出去，如此说来，信在你手里？”李琰忽地回过神来。 周礼摇了摇头：“信不在小人手里，但是人在小人手里，除了武昌隆这逆贼以外，还有一个北夷人，说是叫......叫什么......术尔丹？” “卧槽！”李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陈安、赵玖他们也是一个个懵逼无比，啥情况啊，这一下抓了两个？ 特么的，他们当时可是快把整个山海关搜遍了，都没找到两人的下落，结果，这个叫周礼的家伙，一出手就是两个人！ “此话当真？”李琰噌地站起身，“欺骗朕的下场很严重！” 周礼见李琰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跪倒在地：“陛下，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小人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谎。” “快！陈安，你带人去，朕现在就要见到武昌隆和术尔丹！”李琰激动地大吼。 “是！” 陈安领命去了，没过多久，李琰便在衢州府衙的牢房见到了两人，相对于之前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两人眼尽是绝望。 术尔丹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多了几分惆怅，一瞬间好似苍老几十岁。 “为什么不把他们关在一起？”李琰好奇。 “陛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术尔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完全就是被武昌隆这小子坑了，他们混进城来是为了找机会出城给神都送信，结果没想到周礼这个家伙，居然在饭菜里面下药，两人这才落到了我们手中。” 陈安将两人一路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听得李琰有些哭笑不得。 术尔丹何其聪明的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栽在武昌隆这小子手里，此事光是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说是阴 沟里翻船都不为过。 “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的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到底私底下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术尔丹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不至于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武昌隆，这其中定然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推开牢房的门，李琰站在术尔丹面前，再次相见，不胜唏嘘，从前一个是被送到草原和亲的皇子，一个是位高权重一统北夷三十六部的首领。 此刻，攻守逆转，位置互换了。 “术尔丹，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成王败寇！ “哈哈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绝非等闲之辈，而今看来，我对你的判断，无比正确。”术尔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很复杂，李琰看不出来是释然，还是在自嘲。 “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我也同样承认，若没有你，我走不到这一步。” 李琰自己也很意外，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异常冷静，心中倒是有一种释然。 自从来到北夷之后，他便和术尔丹斗智斗勇，无论私下里斗地有多么的厉害，但是从结果上来看，两人始终没有在人前撕破脸，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没有撕破脸。 李琰试过给术尔丹机会，但术尔丹绝非屈居人下之辈，李琰同样也不可能让自己手下有这么个野心勃勃之辈！ 明争暗斗也好，战场对垒也罢，说白了不过是成王败寇。 要真说他李琰和术尔丹有多少仇怨，当真谈不上，当然抛开卓玛和耶律朵之外。 李琰让陈安端来一壶酒，几碟小菜，和术尔丹对饮。 “到了这时候，你这人倒是小气起来，就这么一壶酒够谁喝？”术尔丹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那豪迈的模样和曾经那位狡诈的北夷可汗判若两人。 李琰也没废话，直接让陈安又送来了两坛子酒，术尔丹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端起酒坛子一饮而尽，一脸满足。 “痛快！这才是男人喝酒的方式！” 这是李琰第一次看术尔丹如此爽朗的笑，从前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 草原上最狡猾的不是狐狸，而是野狼，术尔丹就是这野狼群中最狡诈的狼王。 李琰坐在术尔丹对面，默不作声，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术尔丹足足灌了一坛酒，擦了擦嘴，这才笑吟吟地说道：“李琰，你好本事，我术尔丹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你若是生在北夷，统一北夷三十六部的人绝对不会是我术尔丹。” “我们会是很好朋友，翁婿，甚至是......伙伴！可惜，你是大周皇子。” “来北境，让你有南下的机会，正是因为我是大周的皇子，否则，你不会有今日这一遭。”李琰平静的回应。 术尔丹苦笑一声：“你来北境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一天，你能走到这一步，区区一千人的玄甲军而已，我真没放在眼里，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帮着你逃跑。” “告诉我，我到底输在哪？” 术尔丹眼睛红了几分，显得有些狰狞，他术尔丹是什么人。 北夷三十六部的首领，手下将士数十万，兵强马壮，整个北境所向披靡，甚至能和凶残的契丹打个五五开。 反观李琰，就带了一千玄甲军，但凡他当时有什么想法，随随便便就能灭了李琰带来的人。 然而此刻，攻守逆转了！ 北夷三十六部的首领全都投到李琰麾下，他那些亲信也死在了入城的时候。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我觉得是人心。” “人心......”术尔丹重复了一遍，眉头拧成了川字。 李琰继续道：“人心难测，古往今来皆是如此，阿勒泰对你忠心吗？至少你认为他是忠心的，你信任他，即便他手握重兵，可惜，他背叛了，你赌他的忠心，我赌他的野心。” “我不信一个手握重兵的人会是什么忠勇无双之人，我赌赢了。” 术尔丹捏着拳头，他不想承认，但，李琰说对了，“阿勒泰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亲兄弟一样，我甚至想给他最好的草原，不惜坑害那日松！” “你也在赌那日松的野心？” “不！我赌的不是那日松的野心，那日松从来都没有野心，他只是想让自己和族人活着，只是想承袭先祖的荣耀，仅此而已。” 李琰继续说道：“他想活命，而我能够让他活命！” “耶律朵呢，那个女人是出了名的难缠，北境多少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何......为何她会臣服于你？” 术尔丹的语气忽然凌冽起来，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琰，咬牙切齿。 李琰微微一笑：“还是人性，不过我赌的不是耶律朵的人性，而是武曌的人性，契丹是大周的属国，可是属国毕竟是属国，两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先前你带兵来大周边境，契丹本应该出兵援助，契丹没有如此做，甚至是默许，本质上来看，契丹信不过大周，武曌也信不过契丹。” “不仅仅如此，我那母后还极其贪心，她早就想吞并契丹，早就想让草原也尊她一声天可汗。所以，报仇这件事，顺理成章，我断定大周不会出兵。” 其实上，李琰想错了，武曌确实出兵了，只是后来才知道，大周的兵不是来救契丹的，而是来救耶律朵一个人。 他不赌武曌善，就赌武曌绝对会和自己对着干！ 果然，武曌没有让他失望，偌大的契丹在北境草原上成了一座孤城，一座毫无用处的孤城。 “留给耶律朵的选择不多，只有两个，要么归顺我，成为一家人，要么等着你大军来袭，必死无疑。”李琰说道。 术尔丹捂着额头，“全都被你算到了，这是......武曌的野心！” “忠诚也好，贪心也罢，野心也好，其实追根究底就是人性，人性是世界上最难看清楚的东西，也是最会骗人的东西。” “恰好，我很擅长分析人性，恰好，我更清楚如何利用人性。最终，你也败给了人性。” 术尔丹瞳孔微微颤抖，是的，他没有败给李琰，而是败给了人性。 阿勒泰也好，那日松也罢，甚至那北夷三十六部的首领都好，术尔丹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他和这些人都是北夷人啊，全都是他的族人。 就连耶律朵也是北境的异族，可是对于他们的了解，他术尔丹居然比不过李琰这个外来户。 如此话语听起来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要多悲哀就有多悲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术尔丹落幕！ 李琰一言道尽了人性二字，术尔丹看不明白的事情，李琰看得清清楚楚。 人性的复杂之处，便在于此，赌人性的善，一败涂地，赌人性的恶，方才有一丝胜算。 术尔丹坐在草垛上，盯着最后一坛酒，他笑了，那释然的笑容，笑地平静，笑地释然，似乎这样的失败也并非无法接受。 “为了能够南下，我想了很多年，准备了很多年，甚至不惜......” 说到此处，术尔丹抬头看向李琰，李琰知道他想说杀害卓玛父亲的事情，接话道：“杀了卓玛的父亲？” 术尔丹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之中透着几分狡黠，“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杀卓玛的父亲？” 李琰心中清楚，嘴上却问道：“为何？” “你可知北夷秘宝？”术尔丹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整个北境草原最大的秘密，能让人长生不死！” 又是这一句！ 李琰面无表情，对于生死，他从来看的很淡，那是自然的规律，谁也无法免俗。 古人所追求的长生，在李琰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活地太久，未尝不是一种痛苦。 “现在北夷生活的地方曾经是属于突厥的领地，先前我那位兄长发现了这片土地的秘密，在这秘宝之中，不光有能让人长生的法子，更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你若想南下，若是想重登大位，需要这北夷秘宝，李琰我可以告诉你北夷秘宝的线索，甚至可以带你去找。” 术尔丹神情激动地看向李琰，“只要找到那秘宝，南下不是问题，养你手下的将士也不是问题，你可以称雄九州！” 术尔丹兴致勃勃地说着，可李琰仍旧一脸平静，就好似在听一件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消息。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秘宝的地方，那是卓玛的父亲亲自藏起来的。” “北夷秘宝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李琰忽然开口。 术尔丹眼皮一跳，正要开口，李琰已经站起身，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术尔丹，我对你判断无比正确，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北夷秘宝的消息一出，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之人，皆是趋之若鹜。长生，财富，这些东西，谁人会不感兴趣？” “你想带我去寻秘宝，你又想得到什么？” 李琰一问倒是将术尔丹问住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错了，我对所谓的北夷秘宝根本就不感兴趣，什么长生，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富，对我而言过眼云烟。” 他脑中有的是这个时代上下五千年的知识，一个白砂糖都能让他挣地盆满钵满，所谓的富可敌国，对他而言，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长生，李琰更是觉得可笑，他对长生没有丝毫的兴趣，活的太久，反而是一种痛苦。 北夷秘宝中的两样东西，他李琰都不感兴趣。 “再者说，北夷秘宝若是真的这么好找，你术尔丹会放任不管，这么多年会不去找，既然你能找到，现在站在此处的人会是我吗？” 李琰逼视术尔丹，术尔丹猛地后退两步，气势被李琰死死的压制。 “你什么意思？”术尔丹眯起眼。 “呵呵，不如听听我的推断，卓玛的父亲知道了北夷秘宝的存在，可是这秘宝对于他而言，弊大于利，或者说，寻找秘宝所需要的精力大于秘宝本身所带来的好处。” “抛开秘宝本身不谈，至少卓玛的父亲判断，北夷秘宝是祸，不是福。可你不死心，放出了传闻，让江湖人和大周朝堂的人，拼了命的去寻找秘宝，你从中获取秘宝的线索。” “用天下人的力量来满足你自己的野心，一份秘宝，搅动朝堂，搅动江湖，北夷取利！” 术尔丹虎目圆睁，身体都不由地微微颤抖。 李琰继续道：“北夷这些年的发展怎么来的，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份所谓的北夷秘宝到底关系着什么，你更加清楚。” “今时今日，你术尔丹成了我的阶下囚，却还不遗余力的告诉我北夷秘宝的下落，你以为我养不起这么多人，你以为我想要所谓的长生，追根究底，不过是为了拖垮我仅此而已。” “秘宝当前，武曌找了那么久，得知了我也在寻找秘宝，岂不是要和死磕，耗费我的精力，增加武曌的攻势。这场博弈之中，我败下阵来，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术尔丹，我说的对吗？” 李琰的话，好似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术尔丹的脑门上，术尔丹忍不住心头狂颤，死死地盯着李琰，呼吸都不由地粗重了几分。 他没有开口，眼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归根究底，还是两个字，人性！我清楚你的人性，甚至胜过你自己！” 丢下这句话，李琰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牢房，刚刚走出半步，术尔丹的嘶吼声从背后传来，“错了！全错了！全都错了！” “我不该去和大周和亲，大周更是不该让你来北夷，一开始就全都错了！李琰，你骗了天下人，骗了所有人！” 李琰停下脚步，却没回头，骗了吗？不，原主确实是个废物，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早就变了。 “术尔丹，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亲自送你上路？” 李琰的声音幽幽传来，术尔丹再次狂笑：“亲自送我上路，李琰你没这个本事，天下之大，无人有资格审判我，无人有实力杀我！” “我术尔丹乃是北夷唯一的真神！李琰，论阴谋诡计，我不如你，但，我会看着你，看着你死在大周的铁骑之下！” 一道闷响声随之响起，术尔丹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世间。 一代北夷天骄自此落下帷幕。 “陈安，尘归尘，土归土，怎么说都是朕的老岳丈，送他会北夷的土地，安葬他吧。”李琰吩咐一声，便朝继续朝着关押武昌隆的监牢走去。 听到术尔丹的嘶吼声，武昌隆此刻已经被吓破胆了，好狠！太狠了！李琰会杀了我，一定会杀了我！ 不对，我还有用处，我会领兵打仗，我是大周的百胜将军！ 吱呀~~ 正想着，李琰已经来到关押武昌隆的牢房内，“武将军，在这住地还习惯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武昌隆的妙用 武昌隆眸子一缩，果然，这他娘的是要把我送走啊！ “习惯，太习惯了，陛下英明神武，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我简直都快爱上这里了。” 武昌隆何其高傲的人，见到谁都是一句本将军，更是一口一个李逆。 可是现在呢，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的高傲，像极了一只被吓破胆的丧家之犬。 李琰有些意外，“喜欢这，你是不想出去了？” 还出去？和术尔丹一样，被人将自己的尸体送回老家吗？ 武昌隆疯狂摇头：“不出去，出去不了一点，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我总觉得空虚，来到陛下的牢房之后，顿时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简直可以说，重获新生！” 牢房里阴冷潮湿，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这武昌隆硬是自得其乐，安之若素，甚至还有点住上瘾的感觉，就很离谱！ 武昌隆是真的不想出去啊，他不想自己和术尔丹一样回老家，就想在这地方当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听闻，你之前写了一封送去神都的求援信，有这回事吧？” “没有！谁说的，我没干过，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到底是何人在陷害本将军？”武昌隆否认三连。 “这么说来是周礼这个家伙在欺骗朕？”李琰问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武昌隆直起腰杆：“绝对的，陛下，周礼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他之所以如此说就是为了接近陛下给陛下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此来满足，他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他想跟着陛下混个从龙之功，甚至想和五姓七望那样掌控整个朝堂的局势。” 周礼的心思，李琰比武昌隆更加清楚，更加明了，五姓七望当年给他太宗爷爷不少支持，在太宗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 士族想要绵延不衰，必须依靠着皇权，这就是世家发展的底层逻辑。 “原来如此，若是你没有写这封密信，那就说明，神都现在定然是不清楚衢州局势的，不错，你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李琰对着陈安招了招手：“没有密信，咱们也就不用白费功夫了，还要花粮食养着你，陈安，宰了他吧。” “是，陛下！”陈安抽出腰间的佩刀，作势就要给武昌隆放血。 “慢着！慢着！” 武昌隆大惊失色，瞳孔地震，什么为国捐躯，在武昌隆的意识中是不存在的。 活着才是王道！ 李琰抬手制止陈安的动作：“还是有密信？” “没有，真的没有啊，陛下，你可不能杀我，我......我还有用，还有大用！”武昌隆急中生智，“如果杀了我，陛下会损失多少，你简直都不敢想象！” 李琰笑了，“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武昌隆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说道：“陛下，我是何人，那是妖后的亲侄子，虽然这样的身份不是我自己选的，但毫无疑问，我一直对此不满！” “妖后取代李唐，本就倒行逆施，我作为李唐子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等事发生，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祭拜太宗皇帝的灵位，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的身份，从未一刻忘记光复李唐的志向。” 李琰、陈安两人全都被震撼到了，彻彻底底被震撼到了。 他们大抵也见过不少厚颜无耻之人，可今日见到这武昌隆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两人皆是沉默，可武昌隆却说地更加起劲儿了。 被震撼到了吧，呵呵，这就叫实力！ “陛下，末将之忠心天地可鉴，末将愿在陛下麾下效犬马之劳！” “效......犬马之劳......？”李琰一脸黑人问号，谁给他自信？梁静茹吗？ 武昌隆继续道：“前段日子，陛下派兵攻打衢州城，末将的手段，陛下是见过的，用起各种兵法来，可谓是信手拈来。” “半月攻衢州城上百次，可惜一次都没有攻入衢州城不是，短短半月得百胜！这样的将领，你见过没有！” “你他娘的......”陈安后槽牙都咬碎了，恨不得不顾李琰的命令直接宰了这厮。 陈安甚至觉得这个武昌隆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不宰了他，到时候史官会记载，他一代猛将陈安居然败给同一个人上百次！ 这等委屈就是跳到黄浦江都洗不干净！ “怎么？不服？还是担心，本将军收到陛下重用，从此陛下身边，再也没有你的位置？”武昌隆说着还得意了起来。 手下败将，你的存在就是本将军向上爬的垫脚石！ 陈安被他说地心态都炸了，在李琰面前，他也只能咬着牙不敢发作。 李琰皱起眉头，顿时明白了术尔丹这般狡诈的人物，居然会上当，当真是智者绞尽脑汁，不如傻子灵机一动啊。 关键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硬生生地把术尔丹坑死了！ “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 “陛下，您麾下大军众多，足有数十万，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毫无疑问，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一将，若是能将我收入麾下......除了说一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之外，小人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武昌隆朝着李琰施了一礼，“恭喜，恭喜，陛下得我，如虎添翼啊！” 李琰嘴角狠狠一抽，他真的不想步术尔丹的后尘，众所周知，愚蠢是会传染的。 武昌隆的愚蠢更是突破了术尔丹对愚蠢二字认知的底线！ “你这般大才还是留给大周吧，朕可无福消受。” “啊？陛下，陛下！”武昌隆瞬间变脸，一把抱住李琰的腿，“我领兵的才能有目共睹啊，陛下切莫错过末将啊！” “若是陛下不需要领兵之人，其实末将也可以......” 武昌隆脸色一红，“在其他的方面满足陛下，比如......” “陈安！揍他！”李琰大吼一声，妈的，这还是个死基佬！ 陈安早就忍住了，冲上前对着武昌隆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把这辈子的不满，和委屈尽数发泄，不多时，武昌隆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猪头！ 他嘟囔道：“陛下，末将......末将不想死，求陛下给末将一条活路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对世家下手！ 被打了一顿之后的武昌隆果然老实了许多，眼神都不由地清澈了几分，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 说白了，武昌隆并非想投奔李琰，只是为了活着，至于什么建功立业，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活路，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走出来的。” “这样吧，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儿上，我给你一条活路，如何？” 武昌隆跪倒在地疯狂额磕头，“多谢陛下，末将一定结草衔环以报！” “不至于，一件小事而已，我放你回神都，你去找武曌，把衢州的局势告诉她，让她派兵来，收复衢州，如何？” 李琰说完，武昌隆直接愣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为什么去找周礼，就是希望周礼能够将书信送到神都，不就是为了找大周求援吗，可是被周礼这小子骗了，搞得他锒铛入狱，成了李琰的阶下囚。 现在！李琰居然主动让他去给大周求援，这对吗？这本身就不太对啊！ 李琰占据衢州城，此刻最害怕的不就是被大周派兵来围剿吗？那现在又算是什么情况？ 武昌隆眨了眨眼，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迷茫，“陛下的意思是要和大周议和？” “不，朕的意思要你写一封求援的书信，告诉武曌，衢州城已经被朕占据，现在需要他派兵前来支援，打下衢州城难道不应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有问题，若是李琰是大周太子，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是现在李琰是什么身份，他是逆贼啊，哪有逆贼希望朝廷派人来剿灭自己的？这对吗？ 怎么想都不对吧！ “真......真的去啊......”武昌隆再次确认。 李琰点了点头：“就是如此，你现在对朕唯一的作用，就是写信，然后由你亲自送去神都，然后朕就在这衢州城，等着大周派兵来。” 李琰是真的想让大周派兵来，也是真的想要让武昌隆回去送信。 甚至于还贴心的为武昌隆准备了上等汗血宝马，直到武昌隆踏上马的那一刻，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路小心，消息一定要送到神都，千万不要死在路上。”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们就在这衢州城等着你卷土重来。” 贴心的话语，让武昌隆莫名感觉到一股温暖，“其实，若是陛下需要，末将愿意将毕生所学，奉献给陛下。”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如果你一定要祸害一个人，那就祸害武曌去吧！ 武昌隆驾马离去，李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武昌隆此番去神都，怕是会在神都掀起滔天巨浪。”狄文正一捋胡须，“陛下，要早做准备啊。” 李琰点了点头：“此去神都少说一月的时间，留给咱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倒是要麻烦老师，抓紧制定相关的政策。” 提起此事，狄文正不由地苦笑，“老臣这把身子骨了，着实有些熬不住了，还请陛下给老臣找几个帮手。” 自狄文正投效以来，李琰便将所有的内务全都交给这位老先生。 好日子没过几天，狄文正倒是日渐消瘦，这样下去，怕是没等到李琰打到神都，他老人家的身体先垮了。 “这些事情，老实自行决定便是，老师找的人自然信得过。” “若是世家的人呢？”狄文正问道，“衢州城能识字的人大多是世家的人，或者是依附于世家的门徒，这些人......” “老师不用太过死板，对于世家，朕一向是欢迎的，只是朕不太喜欢，想趁机取利的世家。” 不可否认，这个时代，世家垄断大部分的社会资源，尤其是知识，甚至于这年代识字对普通人而言都是奢侈。 靠一群目不识丁的老百姓来治理，显然不现实。 其实，也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让那帮政委教他手下的战士们识字，不过这暂时也不行，当务之急，打仗才是第一要务，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狄文正明白了李琰的意思，心里有数，做事也就顺畅起来，很快便发布了告示招募一些有学识的人。 只可惜收效甚微，毕竟李琰只是逆贼，而衢州城的老百姓们对李琰这些人还是畏惧的。 对此狄文正有些头疼，想着找李琰想想办法，结果李琰也并不轻松。 周礼几乎隔三差五都会找上门来，要么就是找各种理由送钱，要么就是来送粮食，这天周礼又让人送来了足足上千斤的粮食。 “陛下，这粮食是我周家多年来攒下的，还望陛下笑纳，若是有让我周某人效力的地方，我周某人万死不辞。” 周礼如愿以偿，终于见到了李琰，这可是他足足送了五千斤粮食，上万贯铜钱的结果。 “周家主有心了，据朕所知，衢州这会儿应该到了收成的时候吧，今年的收成如何？”李琰问道。 问收成？那就是说送的粮食还不够？ 周礼一咬牙，心一横，“具体的还没算过，但是今年是个丰年，收成应该比以往更加好一些。等到下面的人将粮食收上来，小人一定全都送给殿下，分文不取。” “那可不行，这样的话，你太吃亏了。”李琰摆了摆手。 对付这帮世家的人，李琰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而是相对温和，循序渐进。 “你周家在衢州城这么些年，名下的田地不少吧？” “承蒙皇恩，这些年小挣了点钱，家中的土地嘛......也就是勉强糊口的程度。” 土地是个敏 感的话题，周礼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简单来说，粮食可以送给你，但是土地这种事，没得商量，绝对是世家不可触碰的底线。 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琰不由地冷笑一声：“土地是个好东西，能够世世代代传下去，越传越多，越传越富，衢州城现在是朕的地方。” “按理来说，这衢州城的土地应该归谁所有？” 周礼虎躯一颤，顿时心都凉了半截，天老爷，他李琰盯上我周家的土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柱子上有人！ 对于世家而言，那土地是地吗，不，那是他周家的命，是周家生存的血脉。 李琰如此问，显然就是在触碰周礼的底线，周礼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楞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朕看过府衙的粮税账册，你们周家的田地不算少，整个衢州城的土地，周家和孙家占了三成，武家有四成，剩下二成便是一些小地主，只剩下一成才是百姓所有。” “衢州城的赋税，七成来自老百姓，二成来自小地主，一成来自武、周、孙三家，简而言之，你们三家占据着衢州城最多的土地，交最少的税。” “这合适吗？” 周礼一愣，“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周家的土地也是祖祖辈辈辛勤耕耘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我们祖上也是苦过来的，陛下若是觉得不合适，周家可以多交一些赋税，帮着陛下供养军队。” 既然选择投效李琰，周礼还是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的。 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不可不说是聪明，要钱，他周家给了，要粮食，他周家也给了，完全臣服，完全配合。 这种时候就需要把握度了，若是把握不好，怕是直接会把这帮士族推到武曌身边。 分田地，分土地，是断然不可能的，这种给世家刨坟掘墓的事情，会直接影响大局，若是他在衢州城如此做了，天下士族怕是要恨死这个自己。 尤其是现在还在观望的士族，怕是直接会投奔到武曌手下。 “周家主有心了。”李琰笑了笑，“这会儿应该在农忙吧，诸事繁忙，先忙去吧。” 周礼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李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狄文正自身后走出，深深地望了一眼李琰，“陛下，还是在犹豫？” 李琰叹了一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师，这帮世家做事滴水不漏，送了钱，送了粮，搞得我都没有办法对他们下刀子了。” 若是遇到一些嚣张跋扈的士族还好，如崔疏这种油盐不进，他李琰反而有各种办法。 但对于周礼这种主动投效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人家周家送了粮食，送了钱财，甚至主动要求提高赋税，结果他把人杀了，还把周家的土地分了，这下好了，无论是曾经的李唐遗老遗少也好，还是武周的五姓七望也好，全都会拧成一股绳。 他要对付的便不只是武周的国力，更是这些传承千百年世家的底蕴。 能赢吗？李琰头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归根究底，还是太过弱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昔年太宗皇帝也面对着同样的困惑，但太宗皇帝自信能压制住世家，便放任世家发展，没想到到了今天，世家竟成了这般尾大不掉的局面，而今想来不胜唏嘘。” “陛下要走王道，就不能不在乎名，大义之名在身，天下才会望风归附......” 狄文正顿了顿，“衢州城很重要，天下人都看着呢。” 李琰大部分的时候很稳重，可是毕竟年纪在这，偶尔会有点少年意气，甚至过于理想化。 “老师，这天下之人，是世家的人多，亦或者，是世家的人多。” “世家的人并不多，但粮厚，识字，知礼。百姓虽多，但百姓蒙昧，难助陛下大业。” 狄文正从不否认百姓的作用，但是治理天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想要靠着一帮目不识丁的百姓把天下治理好，可以说难如登天。 李琰此刻却捏紧了拳头：“老师，我不明白了，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自我祖父开始，历朝历代，皆是轻徭薄赋，可是这些赋税减到哪去了，减到世家身上去了。” “他们不会因为朝廷轻徭薄赋而感恩戴德，反而会因为世家减免一点佃租，而感恩戴德，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老师，我不懂了，我看不懂了，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若有一天，我真的得了这天下，若这世道还是如此，我和武曌有何区别？”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在这兴亡之下，百姓担责，却仍旧只能苟延残喘度日。 狄文正一时间有些沉默，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陛下的王道，外圣内王，现在需要世家的支持，而并非要把他们逼到对手哪里。” “千百年的根基，千百年的底蕴，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根除，退一万步说，就如今日这般和陛下一同打天下的功臣，他们到时候也会成为新一轮......” “不，不，老师，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李琰抬手打断了狄文正的话，“一轮又一轮，历史在不断的重演，这样的世界本身就不对，一点也不对。” “本就重塑乾坤，为何不能重塑所有的秩序？至少......我的王道里......没有世家的位置！” 狄文正瞳孔地震，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神情复杂的看向李琰，最终却没有再劝，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李琰说地不错，没有世家，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天下大同。 可要做到这一步何其困难，就连当年的太宗皇帝也只是靠自身强势的压制所有的世家，可即便如此，却也不敢对世家动刀子。 陛下这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此路艰难，陛下打算如何去做？” 李琰想了想，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先去田耕上作作文章！” ...... 神都，万国颂德天枢，静静地矗立神都中轴线上。 底座上，铁山环绕铜蟠龙、麒麟，狮子雕像，其上篆刻麒麟拜火，意味着圣王出世，各种铭文记录着武曌前半生的功绩，象征着万国朝宗的盛世气象。 武曌信奉佛教，每年的花朝节，都会率领百官来此处祭祀，以祈求大周江山千秋万代。 “朕自登基以来，上承天意，下顺百姓，恩泽万代，今日花朝节，率文武群臣祭祀上苍，愿我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武曌一袭明黄色龙袍，威严十足，纵然是女儿身，身上的王霸之气，却丝毫不输任何的人。 百官神情肃穆，皆是跪拜叩首。 忽然，一道尖叫声打破沉默，“啊！人.....柱子上面......有个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意外翻转！ 武曌信奉佛教，无比虔诚，在何种场合出言打扰，几乎和找死无异。 不等武曌吩咐，一帮守卫便朝着宫女冲去，迅速地将她拖走，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前方的柱子上。 “这......还真是......真的有个人啊！我的妈呀，谁人这么大胆！” “不对，不对，我怎么瞧着好像不是一整个人，更像是半个人，咋只有个脑袋？” “死人，是死人！谁这么大胆子，敢亵渎颂德天枢！” ...... 颂德天枢代表着大周的权威，代表着武曌的功绩，可以说是整个神都最神圣的建筑，而今居然有人敢将一具尸体放在颂德天枢上，简直就是对大周的挑衅！ 武曌脸色煞白，站在原地半晌无法回过神来，上官婉儿带着人来，“你们几个去，把那尸体取下来。” “陛下，神都竟有如此大胆的人，微臣一定追查到底，捍卫我大周尊严！” 武曌仍旧沉默，没有任何的回应，此刻的她已经彻底出离愤怒了。 “尊严，都被人挑衅到这般程度了，尊严何在？朕今日倒是要看看，谁人的尸体也配挂在朕的颂德天枢上！” 不多时，尸体被取了下来，可是在看到那尸体的全貌之后，在场众人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除了人头还算完整，脖颈之下就是一句白骨，不少骨头还挂着丝丝发黑的血肉，骨架上还有不少牙齿印。 “此人......朕好像见过......” 武曌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脸上很快又挂上了冷漠的神情。 上官婉儿强忍着恶心，去查看那尸体的情况，仔细辨认之后，随即惊呼道：“陛下，陛下！此人......此人是加通！突厥可汗，加通！” 竟是突厥可汗！ 满朝文武齐齐错愕，只感觉自己好似出现了幻觉，那可是在草原上战无不胜的突厥人，加通更非常人，实力强横，手段不俗。 对于大周而言，突厥一直以来都是在北境的心腹大患，尤其是这些年武曌和突厥一直相互戒备。 万万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在神都见到加通的尸体，而且，加通竟还死地如此凄惨！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都是聪明人，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有人低声道：“前段日子，传闻李逆要和突厥签订兄弟之盟，而今加通居然死了......难道此事，是李逆做的？李逆杀了加通，灭了突厥？” 此话一出，好似瞬间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都炸开了锅！ “不错，极有可能，而今殿下......啊不，李逆占据山海关，除了他还有谁有机会杀了加通可汗？” “没想到，这所谓的兄弟之盟竟是个幌子，真正的意图是杀加通，是灭突厥！” “李逆的实力，现在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听得武曌眼神越发凝重，前段日子，李琰要和突厥结兄弟之盟的事情，整个大周可谓是人尽皆知！ 谁能想到结兄弟之盟是假，杀加通是真！ “愚不可及！”武曌冷冷开口，“突厥何许人也，杀了加通，还把尸体送到我大周，他李琰想干什么？想祸水东引，想借刀杀人？” 中原人排外，不待见如北夷、契丹这样的民族，但唯独对突厥，心中只有恨意，再无其他，那是生生世世累计起来的血海深仇！ 而今见到突厥可汗这般惨状，他们怎么能不痛快呢，心里一痛快，嘴上怕是就少了个把门的，说话也就放肆了一些。 说一千道一万，加通死得好，死的大快人心，至于是不是李琰要祸水东引，对很多人而言，并不重要。 因为此刻的李琰，做了大周这些年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做成的事！ “陛下，这里还有一封书信。” 上官婉儿强忍着恶心将书信从加通的胸骨中拿出来，撕开之后，双手呈给武曌。 武曌将书信接过，在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体之后，心中猛地腾起一个无名火，“李琰，又是李琰！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看书信的内容，武曌都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好不容易消停一些，此刻又起波澜。 难道衢州城还不够分散他李琰注意力，武昌隆不是一直在胜吗？李琰还有余力过来招惹在神都的他？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武曌将书信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绝美俏脸瞬间变得惨白。 “母后亲启，儿臣自离开神都，来到北境之后，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母后，这段日子以来，母后勉力乎？勤于政务乎？” 那说话的口吻，哪里像是一个当儿子的人说的话！ 武曌强压着火气继续看下去。 “前段日子，加通可汗找到了儿子，想和儿子结兄弟之盟，儿子答应了，当母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高兴快疯了吧。” “母后终究还是还爱儿臣的，加通信了，母后居然也相信了，硬是让衢州军坐山观虎斗，看着儿臣在两股势力之间游走。” “只可惜，突厥终究还是嫩了点，相对而言，母后更嫩......” 武曌咬着牙，俏脸血红，“无耻至极！不当人子！” 上官婉儿等一干臣子全都吓坏了，可武曌不开口，在场谁人也不敢出言劝慰，他们更是好奇，这封信里面到底写了啥，让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帝如此破防？ “在母后的支持下，儿臣成功收拢北夷三十六部将领，连同山海关边军一同，在草原上和突厥殊死一战，此一战，儿臣斩首数十万人，突厥几近灭族！” “特让人送来加通的尸体交给母后，想与母后分享胜利的喜悦，母后应当喜欢。” 看到此处，武曌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身形摇晃，作势就要摔倒，上官婉儿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将武曌搀扶住，“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不必！”武曌抬手打断，拿着书信的手，微微颤抖，“李琰......将那......将那突厥......竟然......竟然几近灭族......” 第一百六十章 声势再起！ 好似平地响起一道惊雷，震撼地满朝文武皆是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只感觉自己好似听错了，陛下这话什么意思？李琰此举不是为了祸水东引，也不是为了栽赃陷害，而是为了告诉他们，告诉天下人，是他李琰灭了突厥全族！ 当年渭水之盟之后，太宗皇帝积蓄了整整三年的力量，这才能在阴山打败突厥，自此突厥继续向着北方遁逃。 大周立国之后，突厥的势力再次壮大，甚至成为大周在整个北境最大的威胁所在。 对此，连武曌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防备突厥南侵，更加没有一战消灭突厥的魄力，可是，李琰做到了。 靠着北夷人，靠着山海关边军，硬生生将突厥人打地灭族！ 这等功绩，放眼两朝，都无人能做到。 武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颂德天枢，心中一片死寂，本来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所铸造的标识，此刻却看起来无比的可笑。 万国来朝，不过是一些弱小的小国，歌功颂德，不过是歌颂武曌的仁德，而李琰呢！ 直接解决了突厥，解决了大周的心腹大患，做到了上百年来都不曾成功做到的事情，二者相比，高下立判！ “起驾，回宫！” 武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她一言不发走上銮驾，上官婉儿连忙跟上，“陛下不必如此动怒，衢州局势大好，生擒李逆只是时间问题。” 李琰占据衢州之后，将所有的消息全都严格管控，几乎没有放任何的消息出城，城内的大周探子也早就被他肃清殆尽。 以至于，直到现在神都都没有收到任何从衢州传来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武曌对武昌隆的信任有些过度，连续多日的捷报，让武曌对衢州的信心达到了一个爆棚的状态。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武曌不由地沉思起来，这件事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衢州那边最近的战报是多久之前的，大约是半月之前，武将军再破李逆手下大将，一战全胜。”上官婉儿疑惑地开口。 武曌眯起眼：“这半月没有消息了？” “暂时没有，陛下之前吩咐过的，让武将军守好衢州，一切军政大事，皆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都向朝廷汇报。” 一开始武昌隆的奏报还起到了振奋士气的作用，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武昌隆的实力，那时候的武昌隆在朝廷之中可谓是一时间风头无两。 无论是武曌，还是朝臣都将武昌隆看做大周的救世主，武曌也对自己家这个侄子无比放心。 “半个月，半个月都没有消息......” 武曌心中的不安更甚，半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改变战局。 难道衢州真的出事了？李琰灭掉了突厥，下一步，一定打衢州，残兵败将打衢州精锐，此一战，衢州仍旧有优势吧？ 武曌在心中自我安慰，可是心中那不安却并没有丝毫的减退。 而与此同时，李琰杀了加通可汗，差点灭了突厥全族的事情，在神都不胫而走，迅速传遍神都的大街小巷。 “威武！威武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真有当年太宗皇帝的风范！以一己之力，平定北境，剿灭突厥，还灭了加通，壮哉！壮哉！” “此等盛事当浮一大白！为我中原男儿洗刷耻辱，谁人再敢言大周无男儿？我大周的男儿，一样能上马定乾坤，一样能立下赫赫功业！” “突厥人该死，太子殿下所作所为着实提气啊！今天我请客，谁人也别跟我抢！” ...... 神都内的舆论愈演愈烈，突厥和中原人那是有血海深仇的存在，此刻将突厥消灭在九州大陆，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快事！ 当初因为李琰要和突厥结兄弟之盟而破口大骂的读书人，此刻却一个个再也笑不出来了。 隔空被李琰打脸的滋味，属实有些不太好受。 之前骂地最凶的那帮人甚至直接闭门谢客，称病不出。 反差太大了，谁能想得到，一个被送去和北夷和亲的太子，一个当草原赘婿的废物，竟然能一战定乾坤，竟然能一战灭突厥？ 这样的事情，放在一个月之前，那是谁人都不敢相信！ 苏记商行内。 苏芸娘清点着库房里的货物，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这几日来买霜糖的人倒是越发多了起来，告诉作坊那边抓紧时间备货。” “小姐，还不是因为殿下，殿下这一战打地大周上下兴奋异常，今日去街上就听见不少人说，殿下哪里是逆贼，分明就是李唐好男儿，李唐英雄。” 身边的丫鬟压地声音说道。 回想起李琰那丰神俊朗的面容，苏芸娘的脸颊上爬上两片桃花，眼中尽是幸福，“当心隔墙有耳，你小点声说话。” 靠着李琰给的方法，苏家的商行几乎开遍了整个大周，这个时代做生意的女人本就少，如苏芸娘这般出色的女商人更是凤毛麟角。 就连武曌都亲自将其作为大周女商人的代表了，只是武曌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位闻名全国的女商人，实际上是李琰的人。 苏记商行就是李琰安插在大周的一颗钉子，而这颗钉子，此刻早已经嵌入到大周的血肉之中。 “唉，小姐，你说殿下啥时候能到神都啊，这么多日子不见，莫不是把小姐忘了？”丫鬟问道。 “休要胡说，殿下才不是这样的人，大周和殿下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此刻殿下肯定忙的焦头烂额，我们不要给他生乱才是。”苏芸娘很是懂事。 自从和李琰在北境分别之后，她也同样日日思念，只能通过书信表达对李琰的相思之情。 可书信只是书信，看不到，听不到，摸不着......心中这滔天的思念，又能与谁人说？ “小姐，小姐，不好了......”苏芸娘正想着，一个伙计急匆匆地冲来，“有人......有人把咱们的作坊砸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未雨绸缪！ 等苏芸娘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制作白糖的作坊已经被砸地面目全非，不少工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用来制作霜糖的器具更是被砸地散落一地，到处都是。 “到底怎么回事？谁在我苏家的地方闹事！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苏芸娘冰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年轻公子身上。 “王法？法律？” 年轻公子缓缓转身，朝着苏芸娘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下，本公子上官成！苏老板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上官成长相俊美，眼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明明是个男人，却给人一种好似老狐狸一般老谋深算和狡猾。 苏芸娘皱起眉头，“姓上官......” 上官在神都可不算是什么普遍的姓，极其小众，她一瞬间便联想道在朝堂呼风唤雨的上官婉儿，神情又凝重了几分。 上官成给她的感觉不一般，而跟在上官成身后的那群人，给她的感觉同样如此。 不像是一般的地痞混混，更像是官面上的人，看起来便是身手不凡。 “不知小女这作坊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上官公子这般动怒？” “哈哈哈，苏老板果然不同凡响，本公子把你的作坊毁成这般模样，你居然还能压着火，问我到底错在哪？”上官成拍了拍手，一脸戏谑，“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本公子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这小作坊错误不多，确有三处，处处致命！” 苏芸娘眼皮一跳，自从带着黄泥灌法来神都之后，她做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 虽然霜糖卖的贵，但苏芸娘却将霜糖的制作方法说地无比复杂，表示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只是小规模的生产，并未大规模的普及。 就是担心有人看中了霜糖加大的利益，上门来找麻烦，没想到，任凭她再如何隐藏，终究还是没躲过。 还是有人上门来找麻烦来了。 “小女一直诚信经营，并不知道小女的所作所为哪里触犯了国法家规，上官公子又是以怎样的身份来向小女，向苏家问责？” 苏芸娘提到了苏家，苏家只是商贾之家，可这并不意味着苏家在官场上没有任何的关系。 相反，苏家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有不少人脉资源，这些资源成就苏家的同时，也获利颇丰，算是利益的连接体。 大周朝堂也并非铁板一块，反而有很多人都在靠着自己的官身敛财，这就给了苏家可乘之机。 官场和商场从来都不是独立分割的，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苏老板会做生意，神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公子也早有耳闻，今日见到苏老板的霜糖，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 “靠着一点黄泥巴，就将低贱的黄糖，变成了价格高昂的白糖，啧啧，这生意用一本万利来形容都不为过。” “直说了吧，今日本公子来找你，是想入股你们苏家，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制作白糖的方法交出来，要么从今以后，霜糖的利益五五分成，如何？” 苏芸娘心头一颤，望着上官成那自信十足的脸，差点没忍住小出声来：“说来说去，公子不过就是想要霜糖的利润，所谓三大罪状，不过是空穴来风？” 上官成的脸色瞬间变了，“并非空穴来风，若苏老板不答应，这三条罪状，绝对会成为现实。没有把握的事情，本公子可不会做。” 霜糖的利润太大了，大地上官成都无比眼红，尤其是在知道这制作霜糖的技艺如此简单之后，心中的贪婪飞速蔓延。 要把这霜糖的制作技术搞到手，一定要将这技术搞到手，不遗余力！ 靠着他和上官婉儿的关系，什么大周第一女商人，都能够轻松拿下，他上官成可是要马上进宫伺候陛下的男人。 他姐姐上官婉儿能够得到陛下恩宠，对上官成而言，又有什么问题呢！ “苏芸娘，本公子提醒你，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霜糖的利润，我上官家要定了，天皇老子的都拦不住，我说的！” 上官成带着人上前，将苏芸娘等人团团围住，一群壮汉虎视眈眈。 今日苏芸娘若是不给上官成一个说法，怕是没办法，安然离开此地。 苏芸娘扫视一周，并不慌乱，“上官公子若是真的想要这霜糖的制作技术，问小女是找不到答案的，这技术属于谁，小女做不了主的。” “整个神都人尽皆知，霜糖就是你苏家的东西，你现在告诉我，你做不了主？”上官成微微挑眉，“你是看不起我们上官家吗？” “真做不了主，若说神都有人能决定这技术的归属，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做主。”苏芸娘淡淡回应。 “何人！”上官成连声道，“说出名字来，本公子出面，谁敢不从！”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陛下。”苏芸娘脸上的笑意更浓。 上官成愣住了，特么的，开玩笑吧，当今陛下知道做霜糖的技术？ “姓苏的，你特么耍我！” “是真是假，你自己问陛下便知......”苏芸娘顿了顿，继续道：“你大可好好动动脑，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持，我就算真有这技术，岂能做到今日的规模？” “上官公子有本事就不要在我一个女人家面前嚣张，有本事去找陛下问问去，一切不都明了了吗？” 苏芸娘扫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工人，对着上官成道：“工人的伤亡，我苏家会现行赔偿，稍后会让人将账单送到上官府上，还望上官公子慷慨解囊。” “我们走！” 苏芸娘一抬手，便带着人转身离开了作坊，走上马车，侍女这才问道：“小姐，咱们这生意，什么时候和陛下有关？” “从开始生产第一块霜糖的时候。”苏芸娘狡黠一笑。 脑中不由地浮现出李琰那丰神俊朗的面容，若不是李琰告诉她，要将生意做大，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女帝拉到同一条船上。 所以她主动献出了制作霜糖的方式，不仅仅如此，还承诺皇室所用霜糖，全都由苏氏供给，虽然短期来看，苏家吃了亏，但有了女帝的支持，免去了不少麻烦。 能够遇到李琰，果然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有区别！ 衢州城的情况，说起来复杂，但是复杂的地方不在于人事，而在于经济。 作为李琰拿下的第一座城池，衢州城的底子相当不错，只要百姓勤劳，愿意耕种，不至于在这片土地上活不下去。 可问题就在于双重的赋税，交给世家的赋税，还有交给朝廷的赋税，再加上一些流寇土匪，如此民生更加艰难。 对于李琰而言，他必须将衢州城作为一个标杆，不仅仅要让衢州城的百姓看到，更加要让天下人看到，他李琰麾下王者之师的风范！ 所以这一步不光要走好，更加要走实，才能够应对，未来即将到来的大周铁骑。 按照大周最基层的官职设置，县级之下有一些基础岗位，比如里正、乡老和亭长。 乡老一般而言就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亭长则是由县尉直接选拔，里正则是最小的官职，只负责一个村，相当于村长的职务。 他们负责的内容也简单，基本政务的传达，朝廷的赋税，最终都会落到他们头上。 要彻底占据一座城，靠的不光是武力，更多的是需要归拢民心，而要让民心归顺，就要把文章做到田野上去。 所以，李琰便决定从最基础的做起，先要让老百姓们认识他们，而后才是认可他们。 见到里正之后，李琰也不废话，直接亮明身份：“你去把村里的田册，户籍拿过来，而后，叫上各村的里正，乡老叫来。” 里正点头哈腰应承着，他们都知道李琰这帮人是硬生生打下了衢州城，此刻这衢州城就等于脱离了大周的管辖。 可以说，整个衢州城内，最大最有权势的人就是李琰。 不多时，李琰便看到了户籍册，不看不要紧，一看李琰的头都有些大了，“怎么会如此离谱！” 陈安接过户籍册瞧了瞧，“嗯，离谱！这上面的字也太多了！” 这小子压根就没看懂。 李琰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看这个叫做桑村的地方，一个村一共只有十二户人家，一家有四口人、” “按理说，一家三代，怎么着也得有个五六口子才对。而且，这年纪也不对，整个人村里面有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只有两位。” 陈安有些回过味来，“陛下，按照这么个方式推算，整个村至少得有十几个老人吧，咋就剩下两个，其他的呢？” 李琰道：“不用看，死了呗！双重赋税交不起，老人又不能算劳动力，熬不住只能死。” 在这个时代，四十五岁以上已经算是高寿了，一般人家的男丁能活过四十岁的都少之又少。 过了四十岁，身体素质急速下降，再加上原本身体素质就差，结果可想而知，除了等死，再无其他出路。 “这还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孩子。”李琰神情越发凝重，“整个村只有四个女娃，按照人口推算，至少应该有十多个。她们怕是......” 陈安心头一凛，女娃不是劳动力，被看作是吃白饭的，干不了活，就是废物。 李琰继续道：“观念就是如此，没办法传宗接代，力气也小，留着她们没有太大的用处......” 他看向门外，越发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他见过神都的繁华，享受过皇宫的奢靡。 却没想到，在皇权照不到的角落，黑暗正在肆无忌惮的生长，都说李唐是盛世，大周也是盛世，可这盛世之下，隐藏的黑暗谁又能看到。 “陛下，前段日子，狄公盘算了下粮草辎重，咱们现在人多，若是要持续行军，怕是有些......”陈安欲言又止。 对于这些百姓的遭遇，他很同情，也很愤怒，可没有办法，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去养这些百姓。 李琰摇头道：“有钱有有钱的搞法，没钱有没钱的搞法，只要风险能够对冲，就能把这一滩死水盘活。” 陈安听地一头雾水：“陛下，说地真好，反正......陛下怎么说，卑职就怎么办。” 李琰又查看了不少的文书，发现各个地方的情况，大致相当，若是这些事处理不好，后方便不稳，后方不稳，如何继续南下？ 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几个村乡老、里正匆匆赶到，见到李琰之后，一个个惶恐难安。 李琰可是大唐的陛下，他们这辈子可没见过到他们村里来的陛下，几人跪下行礼，“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的职位是大周给的，谁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陛下会不会拿他们开刀，找他们算账。 李琰将文书放到一旁，“你们几人中，何人管事，站起来回话。” 其中一个中年人站起身，对着李琰弯腰道：“陛下，下官乃是管事，特来回话。” 李琰道：“所有的户籍全都在此，入籍的人只有八百不到，其他的人呢？没有入籍的有多少？” “回陛下，这里是北境，流民颇多，大约有七八百号人，还有一部分是私佃，人数大概在四五百号人左右。” 北境这地方从前饱受异族骚扰，和曾经的北夷一样，来一趟抢一次，边军保护不力，这帮人就成了流民。 所谓的私佃，也就是世家豢养的佃户，不入籍，便没有赋税和徭役，只用帮着世家耕纳粮便是，当然世家也会给他们一定的粮食，让他们能够活着。 但，也仅仅只是活着，吃饱都是奢侈。 “我大军刚刚入城，对衢州的情况，还不够了解，而今收成已经结束了，需要向你们征集粮草。”李琰说道。 管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还要征粮？陛下，我等劳军的粮食已经交上去了，全都交给周家和孙家了。” 这他娘的不是瞎扯淡嘛，周家帮他把粮食收了，就给了他五千斤。 具体收了多少，他都不知道，其中藏了多少，他李琰更加不知道。 李琰冷笑一声：“朕不想听废话，只想看现实，现实就是你们三天之内，必须把粮食准备好，到时候，朕会派人来收，谁交不上来，那就准备承受朕的怒火吧。” 李琰站起身，冷笑一声，在所有震撼不已的眼神中，转身离去，只剩下一干乡老、里正面面相觑，只能不住地叹气。 不是说和百姓秋毫无犯嘛，这还不是把他们往死里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做了李琰不敢做的事 陈安不解地看向李琰，“殿下，这些粮食他们拿不出来吧，你这么干，不是把他们往死路逼？” “你要明白一件事，无论朕怎么处理世家，最终都是在为他们争取利益，而要做到这一点，最为首要的就是要让他们听我的。” “要让百姓听话，便是要立威，光有你们这些外在的震慑是不够的，好言好语的劝说更是不现实。你对她们太好，他们会粘着你，情感绑架你。” “反而，你若是对他们不好，他们会把你恨到骨子里去，一张一弛，关键在于一个度字。” “即便是做好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而不能蛮干。” 陈安挠了挠头，似是有些明白，但又好像不太明白，“就跟咱们的政委一样，一开始咱们都以为他们就是一帮刷嘴皮子的货，没几分本事。” “真的打起来之后，这帮人嘴里的话，那叫一个提气，抄起砖头都敢上！” 关于军中的政委制度，陈安是服气的，至少在他看来，这帮家伙一个个不光不按套路出牌，反而，一个个皆是有陷阵之志，谁也不怕死。 “老百姓也是如此，意识的觉醒，比什么都重要，咱们得去找找孙继。跟他好好谈谈，关于佃户赋税的事情。” “孙继，为啥不去找周礼，这家伙现在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拍陛下的马屁，找他岂不是更好。”陈安有些好奇。 李琰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在这衢州城内，除了周家，便是孙家。为什么周礼，削尖了脑袋想要和朕套近乎，而孙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 陈安微微一愣，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从他们大军入城之后，孙家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反观周家就好似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让人不胜其烦。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孙家不害怕，难道孙家不担心自己在衢州城的家产，全都被拿去充公？ 陈安不死不得其解，一路上抠破了脑袋也不太想的明白，到底咋回事。 李琰故意逗他，也不解释，两人一路走来，不多时便来到孙府前。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寂寥之感，陈安叩响了房门，不多时，一位门房打开了房门，透着房门的缝隙，仔仔细细打量着两人。 “两位贵人来孙府何事，我家主人病重不便见客，若有要事，老朽可代为传达。” 陈安闷声开口：“就告诉你们家老爷，圣驾前来，速速来接驾。” “圣驾？哪个圣驾......嘶......你们是......”门房顿时瞪大了眼，连忙打开门，跪在李琰面前，“草民罪该万死，还望陛下赎罪！” “平身吧。”李琰抬手示意他起身，“你家老爷真的病了？” 门房冷汗直冒，呆呆地站在一旁，显然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见他为难，李琰索性也懒得继续问下去，“朕恰好懂一些岐黄之术，前面带路，让朕看看，你们家老爷病成什么样了。” “啊，这，陛下......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门房还想阻拦，却被陈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带着李琰和陈安一起去见孙继。 李琰去过周家宅子，总体上来看，要比孙家的宅子更加气派一些，从表面上来看，周家似乎比孙家更加富裕。 经过连廊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大片的人工湖，假山奇石，倒是有几分意境，比起周礼倒是多了几分风雅的感觉。 在人工湖旁，孙继坐在岸边垂钓，悠然地好似老大爷一样，听见有脚步声，他头也不回，“说了不见客，谁人也不见，一定要见，就说老爷我得了传染病。” 门房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想提醒，想使眼色，可惜孙继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啊。 “老爷，是......” 李琰抬手打断了门房的话，凑到孙继身边，一看一杆笑了：“这鱼竿的绑法不对，窝都没打，掉的上来鱼吗？” “你懂什么，老爷我钓鱼，钓得是一个......” 孙继说着扭过头，在看到李琰的刹那，顿时惊讶出一身冷汗，别人他可以不认识，可李琰，他简直认识的不要太清楚。 可以说，在如今的衢州城，你可以不认识任何人，但绝对不能不认识李琰。 “草......草民......参见陛下......”孙继放下鱼竿，连忙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李琰示意他起身，而后接过孙继手中的鱼竿，继续垂钓起来，“孙家主当真好雅兴，衢州如此紧张的局势，还有心思钓鱼。” “难道不知道，那周家家主，这段日子在朕面前跑断了腿？又是送钱，又是送粮食，又是送女人，无所不用其极。” 孙继哑口无言，比起活跃的周礼，孙继就好似在衢州城人间蒸发了一样，就把自己锁在家中，谁人也不见，谁人也不理。 要知道，在李琰入城之前，孙家和周家两家可是斗地不可开交，煞是火热。 “明白了，陛下此番前来，就是来向孙家问责，既然如此，草民认罪伏法，请陛下从重发落，孙继及孙家上下绝无怨言。” 陈安不由地扫了孙继一眼，微微皱眉，有点尿性，敢这么和陛下说话，真当陛下泥捏的。 李琰道：“陈安，瞧瞧咱们这位孙家主，这才真正的聪明人，相对而言，周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 “陛下......”陈安扫了孙继一眼，“卑职倒是没看到这位孙家主哪里聪明。” 孙继要是真的聪明就应该学周礼这厮，为了李琰鞍前马后，而不是躲在家中，等着李琰亲自登门。 “若你只看到这一层，那就说明你还是没看透咱们这位孙家主。孙家主可是这衢州城最聪明的人，他做了朕都不敢做的事情。” “孙家主，你倒是好魄力啊！” 李琰抬头望向孙继，孙继嘴角狠狠一抽，咬牙道：“壮士断腕罢了，草民，实在是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安稳地苟活。” “所以，你遣散了孙家所有的佃户，还给他们分了田地。”李琰脸上的笑意更浓，“对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孙继的目的！ 李琰的话让孙继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半晌无法回过神来。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来找我孙家，难道殿下觉得，孙家做的还不够多？”孙继脸色微变，眼底腾起一股淡淡的怒意。 李琰大军进城之后，他孙继可没有向周礼这般，又是筹集粮草，又是送钱送人。 而是默默地将孙家这些年来积攒的田地散去，无偿送给了自家的佃户，这一手等于用刀割开孙家的大动脉，直接毁了孙家的根基。 失去了土地，孙家此刻与普通的小富之家，没有任何区别，也无法构成对李琰的威胁。 “不，朕是觉得，孙家做的太多了，你孙继做了朕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朕最佩服你这样的人！” 李琰好不吝色夸奖，“只是朕有些好奇，你孙家生于斯，长于斯，为何会做出这等违背祖宗的决定？失去了土地，你孙家也同样名存实亡，不是吗？” “陛下，我孙家从前出身行伍，也曾为了李唐江山抛头颅洒热血，也曾见过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孙家也是苦过来的。” 孙继说着，一脸感慨，“纵然出身微末，也有一颗为天下人的心，若能够让所有人都得到田地，能够帮助陛下稳定整个衢州的局势，也算是我孙继一番微末的心意。” “还望陛下笑纳！” 此话一出，一旁的孙家丫鬟，管事一个个皆是红了眼，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多好的主人家啊，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主人家。 “吴老汉给孙家做了十年佃户，走的时候，家主给了他三亩上等田，还有一贯铜钱。” “那刘家小子来孙家不过两年，便分了一块五亩的中等田，当时哭成了泪人。” “家主仁慈，就跟那在世的活菩萨一样，陛下，我们家主就是这衢州城，最好最好的人！” ...... 一众家仆纷纷跪在李琰面前，帮着孙继说情。 陈安见状也不由地有些感动，不愧是从行伍中杀出来的家族，这孙家和五姓七望那帮人根本就不一样。 这才真正的仁人义士，能够怜悯苍生，更加能够胸怀天下，和陛下一样！ 李琰抬头扫向孙继，“孙家主的胸襟和决断，朕很赞赏，糊弄一般人的话，就不要再朕耳边啰嗦了，没有任何意义。” “和聪明人说话，就要简单明了。什么大义，什么仁义，朕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无私的人，更加不相信会有不吃肉的狼。”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琰或许不了解孙家，不了解孙继，但他了解这帮世家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为了利益，质子杀儿在所不惜的人，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 这本身就不同寻常。 孙继神情微微颤动，“方才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就是为了不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陛下麾下大军入城，令行禁止，不入民房，不饶百姓，草民上行下效，以彰显陛下恩德，此乃利国利民之好事。” “也就是说，你和周礼一样，都是在配合朕，只不过所用的方法不同。” 李琰继续道：“周礼送钱，送粮，送人，你什么都不送，反而散尽家财，解散自家田地，还将土地分给他们。” “一个为利，一个为名，二者合二为一，便是一句为了朕好？为了投效于朕，是这意思吧？” 孙继木讷地点了点头，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你李琰号称王者之师，号称正义之师，我们这帮本土的世家面子上配合你，里子里一样配合你。 难道还不够，难道我们还做错了？ 孙继跪倒在地，“陛下仁义，小人心有戚戚焉，孙继不才，此刻已经散尽家财，唯有一颗追随陛下的心，还望陛下成全。” 最高级的马屁往往是无形，比起忙前忙后的周礼，孙继的心机反而更加深沉，为何如此说？ 因为周礼自始至终只想保住周家在衢州城的地位仅此而已，送给李琰粮草辎重，只是为了博得好感，让李琰不轻易对他周家下手。 玩地就是一手炉火纯青的人情世故，可孙继不同，他为什么敢将自己几代积累的土地分给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佃户？他要把名给李琰，要把利留给自己。 孙继已经不满足世世代代都留在这衢州城了，他想要的更多，想要跟着李琰，想要得一个从龙之功。 “陈安，现在你看到了吧？” 李琰没有回答孙继的话，反而看向陈安，陈安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 孙继的所作所为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这话一出来，整个事情似乎都变味了，隐约之间，他甚至感受到一股威胁。 孙继在威胁陛下！ 陈安望向孙继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随之下降了几分。 “陛下，小人......” 李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挥动鱼竿，一条三指长的大鲤鱼，不住地挥动着尾巴，溅地四周都是水花。 “瞧，一开始这鱼竿在你手里，朕就是你等待上钩的鱼，现在情况不同了，鱼竿在朕的手里，你便成了这条鱼。” 孙继眯起眼，隐约从李琰的语气中嗅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一刻，孙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等待着李琰的下文。 “天下之大，抛开五姓七望不谈，世家何其多？这天下又有多少个衢州城，又有多少个孙家和周家？” “朕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周家的好处，但却不能接受你孙继的名，若是今日朕拒绝与你，明日怕是整个大周都会传遍一件事......” 李琰扫向孙继，一字一顿道：“朕所过之处，灭世家，均田地，是也不是？” 轰隆隆！ 孙继脸上浮现出一副浓浓的震撼，此刻的他只感觉自己好似脱干净了衣服，就这么赤条条的站在李琰面前。 每一个小心思，每一个小手段，全都被李琰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陛下现在就是用人之际，如何会拒绝小人呢？陛下想多了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帮朕做了决定！ 此刻的孙继已经被李琰的话震惊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因为李琰已经将他的心思，全都猜透了，此刻的他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样站在李琰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私，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如此可笑！ 他自以为摸准了李琰的心思，自以为看透了李琰的做法，可现实却给了他无情的一巴掌！ 李琰大军进入衢州城之后，确实没有扰民，军纪严明，不与民争利，秋毫无犯，可称得上是王者之师，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稍稍往深处一想，里面的问题就太大了，这可不是什么让利于民的行为。 而在刨世家的根基，为什么大周有不少李唐遗老遗少整天幻想着要光复李唐荣耀，这帮人在光复李唐荣耀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什么？ 真的是太宗皇帝那般盛世，说白了，所谓的盛世，只是世家的盛世，普通的老百姓依然过的困苦不堪！ 世家心里想着的是天下的百姓？不！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 盛唐江山，能够给他们更大的利益，所以他们想要光复李唐江山，只是因为，大周给他们的不如曾经的大唐。 可若是孙继将田地分给佃户的事情传出去，那些藏在暗中的李唐遗老遗少怕是会对曾经的大唐荣耀彻底失望！ 他们不会认为是孙继主动将土地分出去，而是会认为，是他李琰在打击世家，将世家的土地分出去！ 孙继的手段不可不说高明，给了李琰台阶下，保全了自己，又抓住了李琰软肋。 在孙继面前，整天讨好李琰的周礼，单纯的就跟三孙子一样！ “陛下英明神武，真乃当世之雄主，草民万分钦佩。” “可是，陛下不妨换个想法，至少，草民向陛下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是吗？” 孙继觉得自己很聪明，李琰刚刚起事正是招募天下人才的时候，他孙继要出身有出身，要想法有想法，要智慧有智慧。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他李琰梦寐以求的存在？ “你确实向朕证明了你的能力，但是也同时证明了你的野心。” 李琰抓起那条鲫鱼，紧紧握在手中，鲫鱼不住的颤动翻滚，想要挣脱，却如何也挣脱不了。 “朕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有野心的聪明人。” 孙继确实是个聪明人，可那又如何，他李琰不需要这样聪明而且有心机的人。 生有反骨，此人反叛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狄文正同样聪明，可狄文正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知道什么时候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反观孙继，野心太大，手段太狠，不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货，而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货色。 “野心太大，人太聪明，放了你，朕是真的不放心。” “自起事至今，朕相信一句话，得到多助，失道寡助，因利而合，也会因利而散，你的野心，朕满足不了你，留着你，朕也不放心。” “你这么聪明，不如给朕好好想个办法如何？” 李琰收起鱼竿，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似眼前的湖水，比一旁跪着的孙继更加有吸引力。 跟老子玩脑筋，你还差了几千年！ 这等事换做任何一人怕是都看不透，甚至还会对孙继这般小人青眼有加，可是对李琰而言，这等雕虫小技，完全上不了台面！ 轰隆！ 孙继脑中响起一阵闷雷，整个人都好似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顾神来。 “比起用在下，杀了在下，对陛下而言似乎更加不利吧？” 反正他孙继已经将土地全都分出去了，若是他还活着，李琰尚且能有说辞，可他死了，得了他恩惠的佃户会不服李琰，李琰所谓的王者之师，就成了一个笑话。 衢州城的人心都散了，李琰进城所做的一切，瞬间会化作云烟消散，曾经太宗皇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言至理！ “为了大局，草民奉劝陛下......” 孙继笑了笑，不等李琰开口，竟直接站了起来，“若不愿意用草民，不如放草民离开衢州城，否则，这后果陛下承担不起！” 按照孙继的说法，他活着对李琰的作用是最大的，可是现在的李琰明显不会用他。 杀了他得罪衢州的百姓，也同样得罪了天下的世家，失了民心，失了世家，这些人毫无疑问就会成为横亘在李琰通往神都道路上的阻碍！ 陈安也察觉到孙继的态度，连忙呵斥：“陛下当面，谁要你起来的，还不快给我跪下！” “陛下，哼！”孙继冷哼一声，“屁地陛下，说白了，不过李唐余孽罢了，今日若是我孙继在此遭受不测，分田地之事，定然会传遍整个天下！” “到时候一切无论这衢州城的百姓也好，还是天下间的世家也好，全都会将你李琰看做是虎狼，谁会支持与你？” 李琰缓缓站起身，微风拂过，将他的衣衫吹地猎猎作响，“还记得之前，朕告诉你的那句话嘛，朕真的恨很佩服你。” “你做了朕想做而又不太敢做的事情，朕是真的想做这件事，只是一直下不定决心罢了。” 一开始李琰真的很犹豫，他真的很犹豫，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若从前那帮李唐遗老遗少知道他夺下了衢州，一定会望风而归。 到时候，他便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大周，毕竟比起武曌，他才是李唐正统。 可若是他坐上了龙椅，他真的会开心吗？这天下似乎变了，换个主人，他成了皇帝，夺回了李唐的江山，可是又好像没有变。 老百姓会发现当大周的子民和当李唐的子民没有任何的区别。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世道。 “朕应该感谢你，你用你的命，让朕做出了选择，这感觉......”李琰微微一笑，“太他娘的棒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善恶并非绝对！ 孙继脚步一软，踉跄朝后退去，脸上的肌肉疯狂颤抖。 “李琰，你疯了吗，你若是杀了我，你可知道，你会面对什么，明明可以轻松称王，为什么，为什么！” “你偏偏要选择这条路！不对，不对！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你需要我，我和你一样野心！你看得到的，你看得到我的野心的！” 陈安手中的刀已然握在手中，朝着孙继，一步一步逼近。 孙继再聪明也终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辈，面对杀气腾腾的陈安，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先前老师问朕，什么是朕的王道，朕还在想到底哪一条路更加轻松，可是现在看来。” “轻松的路终究不太适合朕，朕的王道，是百姓之道，是天下为公之道，世家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太久，早就如跗骨之蛆。” “他们早就该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不该存在在这片土地之上！” “若这条路走不通，朕也会能向天下人证明一件事，所谓的世家并非天下无敌，这天下非世家门阀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 “你若问朕何为天下人？朕会告诉你......” 李琰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黎民百姓便是天下人！” “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 孙继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下一秒，人头从脖颈上落下，鲜血迸射，最后的一抹剪影是李琰孤高的背影。 孙继至死都没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李琰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愿意用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所谓的野心？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太过聪明？不！不是这样的！ 直到生命开始逐渐消失，孙继才终于回过神来，终于还是被李琰这家伙给算计了啊，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处置世家的想法，不过只是借我的手，做了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他需要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已，恰好自己就成了那个替死鬼！ “陛下，孙继他真的做错了吗？” 回去的路上，陈安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皱着眉头，一副便秘的模样。 李琰头也不回，反而问道：“你怎么想的？” “从前我家也是种田的，几亩薄田而已，父母辛劳半辈子，一家人勉强糊口，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若是土地全都交给百姓，扣除赋税徭役之后，他们所能够获得的粮食跟多，这显然是好事。” 陈安这话不错，从本能出发，却并未遵从本性。 不过，他能够主动去思考，对李琰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看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他不需要愚忠的下属，反而需要他们能够更多的明白事理，能够有自己的判断。 如此方才能够有成长，才能够有独当一面的资格。 “嗯，你说地不错，还有其他的吗？” 陈安挠了挠头，憨厚道：“怎么说呢，比起之前陛下让那帮手无寸铁的百姓按时缴纳粮食，他们其实已经交给世家了一部分，想要再拿出来粮食其实很难的。” “孙继不同，分给佃户田地，还给他们钱财，这样的人在百姓心中就是善人。” 对比起孙继的行为，李琰的行为才更像是一种恶。 李琰停下脚步，陈安眼皮一跳，连声道：“陛下，卑职不太会说话，说得不对，还请陛下恕罪。” “交流而已，没有对错。那你告诉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世家就一定恶，百姓就一定善？” 李琰一声反问，陈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听李琰继续道：“世家用一斛粮食能换老百姓一位女儿，如果不还，百姓一家撑不过一年，全家饿死，有了这一斛粮食，一家人便能活了。” “谁对，谁错？” “这......”陈安回答不上来了。 李琰继续问道：“看似是交易，实则你可知道，这些女娃若不给孙、周两家，真的到他们饿地没饭吃的时候，他们也会易子而食，那这些女娃的命运又会如何？” 陈安愣住了，这些事情，他不是没听说过，也不是没见过。 如果按照李琰的说法，那些百姓也算不上是彻彻底底的纯良之人，至少并非良善。 他们也有恶的一面，也并非所有的百姓都是善良之人，他们同样都恶的一面，甚至恶的时候，比那些世家更加恐怖。 “所以，善和恶全都是相对的，只不过是世家手中的权利和财富让世家的恶再次放大而已。” “受苦受难的百姓，让人产生同情，所以你便觉得他是善。” “百姓都不是傻子，你信不信，他们交给世家的粮食也不是所谓的足斤足两，统计收成的时候，也同样会瞒报斤两。” “朕断定，要不了多久，那些乡老，里正就会想办法将粮食交出来。这还是人性。” 李琰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把这个世界想的太过复杂，可惜没有办法，世界本就复杂，现代如此，古代也是如此。 千年以来，人性从未有所改变，血淋淋的现实，就算是不想面对，也需要面对。 “好复杂......” 陈安嘴角抽了抽，“我感觉，我还是跟着陛下好，陛下要打哪，我陈安就打哪，要杀谁，我陈安就杀谁，这多利索。” “憨货！”李琰哭笑不得，“对牛弹琴！” 本想着好好和他陈安说说此事，结果这小子倒好，一句话都他娘的没听进去。 “憨货好啊，憨货没野心啊。”陈安一摊手。 李琰摇了摇头：“不，你也有野心。” “没有，陛下，我是真没有！”陈安连忙摆手，“卑职忠心天地可鉴。” 李琰大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你应该有野心，当一个将军，朕的左膀右臂，足以载入史册的名将！” 陈安浑身激起一股热血，妈的，还得是陛下，这话说的，老子恨不得找人打一架。 “对，卑职有野心，卑职的野心就是当将军，当名将！” 李琰伸了个懒腰，“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算着日子，咱们那位武将军应该到神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利益划分 “这事好，咱们弟兄们现在一个个是摩拳擦掌，战意十足，随时都能和大周一战。” 陈安乐呵呵地开口，内政这一块的事情，他完全不懂，但如果说要打仗，那他陈安定然一马当先，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衢州府衙，见到一些身穿文士服书生模样的人。 他们手中抱着各种卷宗在大堂跑进跑出，狄文正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政务，国之大事也，容不得半点差错，诸位当勉力。” “陛下不止一次地说过，天下为公，咱们是为天下百姓打天下的，各种政令务必精准，不得有任何的疏漏和误解。” 李琰笑了笑，“瞧，朕真是捡到宝了，老师果然有王佐之才。” 对于他而言，狄文正就相当于刘邦身边的萧何，只要他有想法，狄文正总能迅速的把握其中的深意，而且能够极其迅速有效的执行。 若没有狄文正，就靠着陈安、赵玖他们，肯定是办不好的。 内务有的时候比军事更加重要。 “狄公确实高才，他写的东西，卑职看都看不懂。” 作为一个半文盲，这便是陈安对狄文正最高的评价，只要是看不懂，定然就是牛逼的。 这时，周礼急匆匆地赶来，周家和孙家作为衢州唯二的两大世家，显然已经第一时间收到了孙继的死讯。 周礼冷汗直冒，神情极其凝重，孙继的死让这位周家主极其不安。 见到李琰之后，一个滑跪便跪在李琰面前，“陛下，草民有罪，罪该万死。求陛下饶命，饶我周家全族性命。” “你周家何罪之有？”李琰明知故问。 比起孙继这等狼子野心之辈，李琰反而更加愿意用周礼，周礼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此人胆小怕事，贪心有余。 他的贪心和孙继不同，对李琰而言，不过是眼前的蝇头小利罢了。 这些蝇头小利根本上不得台面。 “小人......小人......听闻......听闻陛下今日去了一趟孙家，那孙继将......竟然......竟然将土地分给百姓，被陛下给杀了。” “小人愿意......愿意......将周家的土地全都送给陛下，只求保住全族的性命。” 周礼带着哭腔道。 先前陛下早就有暗示，这会儿，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不了，再装下去他周家全族的性命不保。 孙继当真是个蠢货，太蠢了，竟然将土地分给那帮刁民。 你直接给陛下多好，不就不用死了？ 周礼觉得自己机智地一批！ 李琰闻言，忍俊不禁，原来这周礼以为他李琰是想世家的土地据为己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要那么多土地干什么？那玩意可以吃吗？ “孙继死了，他那些分出去的土地，你有办法收回来嘛？” 被李琰如此一问，周礼来了兴致，“当然，陛下，别的不敢说，论起兼并土地的手段，小人打小耳濡目染。” 世家为何富裕？ 那就是一代人一代人不住地兼并土地，土地的数量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多，在靠着一些手段故意瞒报税款。 如此便开始累计大量的财富，一代传一代，代代相传，便成就了如今的世家。 “那说明你比孙继有用，去把孙家分出去的土地全都收回来，从今天起，孙家的土地归你周家所有。” 卧槽！ 周礼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傻了，“陛下，您是说......孙家......孙家的土地全都归我周家所有？” 那可是孙家的全部土地啊！这些年来，他周礼和孙继斗地天昏地暗，不就是为了这些土地？ 然而，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就这么轻易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土地？ “陛下说地可是真的？” 周礼只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不枉他这些日子对着李琰一顿猛舔。 这不就舔到了吗？叫他孙继装什么孙子，故作清高，有用吗？有屁用！ 现在不死地透透的，好处还不全是他周礼的？ “君无戏言，说给你便是给你。不过......”李琰顿了顿，“但朕有一个条件。” 周礼虎躯一颤，连忙回应：“陛下但说无妨，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今后你周家所有的田亩，每一寸都得缴纳赋税，佃租降低到三成。”李琰开出条件。 周礼先是一愣，心中的小算盘打地劈啪作响，不错，仍旧有利可图。 占据了更多的土地之后，虽然承担了更多的赋税，即便是降低了三成的佃租，收入仍旧比他周家从前更多。 “陛下，不知这赋税如何交？” “这种事你就不用问朕了，狄大人会告诉你该交多少，别的方面朕无法保证，但朕可以说一件事，你周家的收入只增不减。” 李琰的底线是世家不能够将手到朝堂，彻底斩断朝廷和世家之间的连接。 如此即便此时和世家分利也不过只是将利益暂时分出去，老话说得好，敌人屯粮，我屯枪，敌人就是我粮仓。 当朝中再无世家的身影，这些养地膘肥体壮的世家就是一帮活猪，想杀的时候，随时可以宰杀。 同时也能向天下的世家传递一个信号，他李琰并非是世家的敌人，而是能够让利世家。 这帮世家在大周深耕的时间太久，单独一个都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些人连接在一起，那将会是怎样的力量，李琰无法估计。 而暂时和世家分利的方式，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如此不会有太多的阻力。 “陛下，这等好事，小人怎么配呢，无福消受，当真无福消受啊。” 周礼的胖脸都笑出褶子来了，跟对人，选对路，前途无量啊！ “不要？那好办，偌大的衢州，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想站稳脚跟的人可太多了......” “别！千万别！啊啊啊，我的陛下啊，小人上有十八岁老母，下有八十岁的儿女！可万万不能少了这么差事啊！” 周礼继续道：“小人是爱大唐的，小人能向陛下保证，我周家的佃户绝对不会有饿死的人！” “这可是你说的！”李琰正色道，“但凡朕若是得知，你有为富不仁的迹象，朕也会让你尝尝当佃户的滋味！！！”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终于到了神都！ 在狄文正的辛劳下，衢州城的事务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几乎理顺，原本宛如死城一般的衢州城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各种小商小贩也开始出现在街面上，百姓们脸上也开始出现淡淡的喜色。 百姓们对朝廷政策的感知是最直接，他们也是这个世界最顽强的存在，李琰是不是正统不重要，武曌的皇位是否合法也同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还能活着，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像是北境的野草，即便被野火烧尽，只要有点春风，有点雨水，他们就能顽强的生长。 之前李琰去的村子也将粮草全都交了上来，当然其中少不了周礼的手段，不过再次见到李琰的时候，无论是村里的里正还是乡老，脸色都挂着笑容。 显然减少了三成佃租，已经让他们过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一个个口中皆是高呼万岁，对着李琰感恩戴德！ 对于百姓而言，他们或许不太习惯有一个新主子，世家的存在让他们觉得安全，有安全感便会更加踏实，更加稳定。 百姓们便忽然发现，这个所谓的逆贼，李唐嫡子嫡孙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至少他的到来让衢州城的天再也没有那么黑，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持续下去，那就真的太好了。 是夜，月明星稀，作为衢州城守将的武昌隆，经历了一路的奔波终于来到了神都。 再次见到回到这繁华之地的武昌隆，躲在巷子中，迷茫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神都仍旧繁华，所谓的李逆并没有对神都百姓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唯独一些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偶尔会说起此事。 “这位殿下可了不得，如突厥那般凶猛的种族，居然被他打灭族了，当真扬我李唐男儿雄 风，颇有当年太宗皇帝渭水之盟的气魄，此事当浮一大白。” “不仅仅如此啊，你们可听说了没有，就连那北夷三十六部，一开始都看不起咱们太子殿下，以为太子殿下是去和亲的，结果谁也没想到，现在北夷三十六部皆是以咱们殿下为尊。” “朝廷将殿下定义为逆贼，可是那位殿下真的是逆贼吗，他分明做了很多咱们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真他娘的给咱们李唐男儿提气！” “诸位声音小一点，现在朝廷可在传呢，那太子殿下就是逆贼，陛下已经派出大军住准备要去讨伐李琰呢！也不知道那位衢州城的武将军顶部顶得住？” ...... 武昌隆嘴角狠狠一抽，这帮臭酸儒，你们懂个锤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李琰是一般人吗？ 你们体会过那红衣大炮的威力吗，感受过李琰麾铁骑的实力吗？ 那他妈是人类能对抗的存在！ 武昌隆在心中疯狂吐槽，不是他武昌隆兵法不行，是他李琰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武昌隆？就那小子，呵呵，前些年在下听人说过，这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废物的很，张口兵法，闭口兵法，说什么打仗打仗，打地就是兵法。” “按照这说法，岂不是只要把这兵法全都背会了，所有人岂不都是当时名将？啊哈哈哈哈！” “那这么说......”一个书生站起身，醉醺醺地说道，“老子也能当个名将，哈哈哈哈，依我看，这衢州城守不住，绝对守不住！” 这话属实是贴脸开大了，武昌隆死死地捏着拳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郁闷的无以复加。 可是想要辩驳，却根本无法辩驳，衢州城真踏马的丢了啊！ 他武昌隆就跟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来到神都，东躲西 藏就跟老鼠一样，不敢入宫，不敢将消息告诉武曌。 若是朝廷知道衢州没了，他自己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些年嚣张惯了，在神都也不认识几个大官，更加不知道找谁替自己求情。 事实上，早在来神都的时候，他就准备逃的，可惜这天下之大，却根本没有他武昌隆的容身之地。 而今来了神都，心中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说又不敢说，逃又不敢逃，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二走到了这帮读书人身边，“诸位，诸位，好生吃喝，莫谈国事，免得惹祸上身。” “吾辈读书人以天下为己任，昔年太宗皇帝在世的时候，那魏征不也是面刺陛下之过，陛下何曾惩处于他，而今咱们这大周怎么？说不得了？” “公子，这位公子，咱们这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啊，上官大人前几日来过，带抓了不少......” 小二左右看了看，“乱党......” “上官大人，又是上官婉儿这个臭......” 那喝醉的书生还要说话，下一秒，便被同伴死死地捂着嘴，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 谁不知道上官婉儿是武曌最宠爱的人，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甚至传出来过，让李琰去和亲就是上官婉儿的主意，但上官婉儿可太厉害了，带着一队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当真一点委屈都不受！ “小二再上酒，不说了，咱们不说了，听闻那平康坊来了几个新人，相当不错，一会儿咱们去耍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武昌隆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可以去找上官婉儿啊！ 是谁让李琰去和亲的？上官婉儿！ 搞成这副局面的始作俑者是谁？还是上官婉儿！ 若不是她让李琰去和亲，那李琰能收拢北夷三十六部？定然是不能的啊！ 若不是如此，方正这孙子会投诚？若不是方正不投诚，衢州城会丢吗？以他的本事，定然不会丢啊！ 所以......一切全都怪这个臭娘们！ “妈的，贱妇误我！”武昌隆大骂一声，顿时心情都不由地舒畅了几分。 既然如此，她上官婉儿好意思不帮本将军？ 好意思眼睁睁的看着本将军被陛下责罚？她绝度不好意思！ 如此想着，武昌隆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披上黑色的斗篷，迅速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