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黑,谁说我被窝每晚刷新女剑仙》 39.《你家里喷香水了?》 随着钥匙入孔声响起。 陆程的神情逐渐从不解转变到茫然再变得惊诧…… 见了鬼的,冬见樱是从哪里搞到这扇门的钥匙的?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而这一次,是钥匙在孔中扭动的声音。 随着最后一道锁被拧开,整扇防盗门自外被彻底拽开。 还没从困惑里回过神的陆程,连手都还没从门把手上移开,险些连着防盗门一同被扯出去。 那个栗发绿瞳的女孩闯入视野,像跳山羊一样地双脚并用地跃过门槛,站在玄关的瓷砖上振臂欢呼。 “当当当!” 冬见樱和跳芭蕾舞的玩具小人似的,原地转了个圈,写满了得意的脸上让人很难想象这家伙十几秒前还在楼道上哭天抢地。 “我进来喽!” “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陆程鼓着掌阴声怪色,“可贺你大爷啊!你到底是从哪搞到这房子的钥匙的啊! 说好的你什么钥匙都没带的呢?” “对啊,我确实是没带钥匙啊。”冬见樱抬手抚胸抬头,真如同高贵的大小姐一般进行一个‘谢幕式行礼’。 她转动着手中的钥匙,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但这房子门口的消防栓背面粘着备用钥匙啊。” “哈?藏在这么隐秘地方,我一个租客都没发现。”陆程神情古怪,“你是怎么一摸就找到的?” “因为备用钥匙本来就是我藏的啊。”冬见樱回应得理所当然。 “你怎么会有备用……” 陆程的话语忽然噎住了。 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无奖问答,你猜猜这套房子的房东是谁?”冬见樱朝天花板竖起食指,冲着陆程微笑。 “别告诉我这套房子也在你的名下……”陆程感觉自己有点上不来气了。 “猜对啦!”冬见樱努努嘴,拍拍他的肩,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可惜没有奖励就是喽。” 陆程冷汗涔涔。 啧,那问题可就大了。 “我擦,那你这房子为什么又是贴符纸又是放镇山石的,妥妥的阴宅装饰啊!” “奥,当初前天看你是要住进来,觉得这种房子就收你五百的租金会让你起疑。”冬见樱说,“所以干脆放了这些东西让你住进来心安理得一些。” “……你人还怪好的。” 还懂给哥们这个穷鬼留点最后的脸面是吧? “哼哼,现在快让我看看你这个租客合不合格,够不够……”冬见樱像欢脱的小鹿一样,把鞋脱在玄关后,仅穿着过膝的白色丝袜就跳了进来,“诶?” “等等……”陆程刚试图阻拦,可一切为时已晚。 很显然,冬见樱如今已经能看见……那足够让作为房东的她暴跳如雷的场景了。 冬见樱像个小孩一样,呆呆地仰天看着那嵌在天花板上的燃气灶,停止了思考。 陆程一巴掌拍到自己的额头上,脚趾极有韵律地抓挠着鞋底。 冬见樱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一副滑稽又诡异的场景让她时而嗔怒时而笑,斟酌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揪住了陆程的耳朵,那精致的面庞几乎都要贴到他的额头上了。 “来,告诉你大坝,你是怎么把这玩意弄到天花板上去的?”冬见樱给气笑了,揪着他的耳朵口吐芬芳。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程一脸冷静地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昨晚我做宵夜时候没控制好时间和火候,然后就炸了。” 有一种哑巴被人造谣的无力感。 冬见樱要是知道这破事是那个藏在床底下的家伙干的,只会更加暴跳如雷。 人总是折中的.JPG “炸了?” “对,炸了。” 陆程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有一说一,这谎话编的陆程自己都不信。 做的什么宵夜能威力这么猛,直接把燃气灶干天花板上? 他本以为会迎来冬见樱狐疑的目光和暴风雨般的连续质问…… 但完全超乎想象的是,女孩第一反应竟然只是略微怔了一下。 然后,在他的视线里……冬见樱微微踮起脚尖,然后轻轻地捧起了他的脸,开始在他身上到处打量:“我趣,那受伤了没?别吓我啊!” “啊……啊?” “你等等……我爸那里能联系上海都最好的医疗团队,有什么伤的话一定要说,别给我藏着掖着呀!”冬见樱又把手机掏了出来,埋头又在‘备注联系人’翻找。 “可别!”陆程神情有些古怪,赶紧制止了她的行动,“真没什么大碍,就别浪费公共资源了吧?” “不行不行!很多伤都是事发时候觉得不值一提,但日后留下了很大的隐患。”冬见固执地樱撇撇嘴,轻轻地把他推开了,“你小子也不想后半辈子坐在轮椅上吧?” “真没事啊!”陆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爆炸的时候我人还在卫生间,离我老远着呢。” “哈?你做饭时候为什么去卫生间?”冬见樱歪头问号脸。 “憋不住了,就把锅晾那儿去上撤硕了。”陆程谎话编得一本正经。 没办法了,撒一个谎往往就得用无数的谎来圆。 “有猪啊!谜题算是解开了。”冬见樱耷拉着俏脸,朝他竖起国际友好手势,“这下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会爆炸了。” “小问题,不慌。”陆程竖起大拇哥,“你估算一下大概要赔付多少钱,我从今天开始存。” “嘁,赔付就不用了。” “得出,不然这样弄得我像吃软饭的。”陆程神情庄严。 “不用怀疑,你就是吃软饭的。” “我擦,给兄弟点最后的薄面吧。”陆程刚酝酿好的表情又垮了下来。 “好,那今晚的饭钱平摊下来人均2000,加上厨房维修费至少50000,共计52000。”冬见樱撇撇嘴,朝他伸出手,“给钱!” 陆程弱弱地缩了缩脖子:“暂时不够奥,容我再存几个月,一定还给你。” “那不就得了!” 冬见樱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脸:“好啦别逞强啦!明天我会托人上门维修,维修费就不用你出了。 但下不为例,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听懂了!”陆程行了个极不标准的军礼,“Yessir!” “对了。”冬见樱的话题转变的依旧是那么让人猝不及防,“话说啊……我从一进门时就闻到一股香味诶。 感觉像是檀香?” 冬见樱忽然凑到他身上嗅了嗅,忽然抬头静静地盯着陆程的眼睛:“你家里喷香水了?” 陆程的呼吸再度凝滞,额头上那刚收回去的冷汗……又一次落了下来。 40.《你爸》 陆程的呼吸再度凝滞,额头上那刚收回去的冷汗……再度落了下来。 咳,是香水,想必一定是香水罢。 肯定不会是某个说要使用藏身术,然后反手就躲进床底,结果还没遮盖住自己身上体香的家伙所散发出来的气味罢? “奇怪,你身上也没味道啊……”冬见樱像只小狗一样抱着他的手臂,东闻闻西嗅嗅。 “是香水……”陆程赶紧撤了一步,和女孩保持距离,“但我没往自己身上喷,刚搬来这里时候怕房间里有味道,就随便在房间里喷了喷。” “又尬黑!我作为房东在房子没租出去之前都是亲自打扫的!哪有什么味道啦!” 冬见樱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膛,为自己辩护,“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一搬进来,房子能这么干净?” “倒不是不尊重你的劳动成果,只是个人习惯。”陆程赶紧揉挠着额头安抚,“我一般在住进新住所之前都会下意识地往家具上喷点香水。” “唔……”冬见樱抵着下巴又轻嗅了一次,“不过说起来真的挺好闻的,檀香里夹杂着一丝微妙的甜味。 闻起来像是那种成熟稳健的女孩子散发出的体香。” 陆程面无表情地捏了一把鼻子,拭去从额头滑落到鼻尖的冷汗。 这不对劲吧! 怎么一猜就中啊? “这味道品起来更像是香氛,没想到牢陆你在这方面的品味还挺好。”冬见樱这样说着。 “啊……谢谢夸奖。”陆程思索了半天,最终只从嘴里吐出一句客套话。 因为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了。 他对香水香氛之类的产品一窍不通,在他的观念里那都是提高生活情调的奢侈品,就连网购里99元送货上门的那种香水他都没能力入手。 “我买了很多大牌的香水香氛,都没有这么自然又高级的味道欸。”冬见樱摇晃着他的胳膊,“速速告诉我这香叫什么,我也入手一瓶。” 废话,这香能不自然又高级么…… ''哆啦A梦''从百宝袋里掏出的任何东西都是宝,就连她身上的体香都是在这个世界里几乎不可能复刻出来的气味。 “剑仙。”陆程随口编了个名。 “什么?” “我是说香水名叫''剑仙''。”陆程依然还是说谎不打草稿。 “没听过的香水名欸。” “从我大学附近的一家香水店里低价买的,听说是店长自己调配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厉害,我以前买的千元价位的''小黑瓶''和‘黑之黑’也有点这类似的味道,不过差远了。” “这样么,那我还挺走运的,低价淘到宝了。” “……你喜欢这种香味吗?”冬见樱忽然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微弱地询问。 “啊?哦……还行,闻着挺舒服自然的。”陆程把耳朵凑过去才勉强听得到她说话。 “那牢陆你速速把香水给我看看,我去采购一些来,天天喷身上让你闻。” “采购?万恶的有钱人啊……”陆程仰天感慨,“不过我买的是10毫升的香水小样,搬进来那天刚好用完了,瓶子也丢了,只能说你问得真不是时候。” 谎言要编就得编全套。 “这样啊……”冬见樱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 “先不提这个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为了防止多说多错,陆程连忙转移话题。 “你先去随便坐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喂,明明这是我名下的房子欸,怎么弄得你像东道主一样。”冬见樱嘟着嘴吐槽,“不过还是辛苦你了哦。” “好的好的,奴才参见大小姐。”陆程接茬。 虽然说前天那场爆炸让厨房彻底毁了容,但好歹插座还是能用的,陆程从行李袋里掏出烧水壶,很快就烧了一壶水。 等他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水走出厨房时,才发现客厅里早就没了冬见樱的身影。 卧槽,人呢? 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陆程赶紧隔空喊道:“牢冬?你人呢?” “我在啊。”冬见樱的声音隔墙传来。 坏了,出大问题! 陆程神色微僵,赶紧把两杯水往餐桌一搁,脚步飞快地撞开卧室的房门。 果然……此时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刻的冬见樱正展开四肢地平躺在卧室的床上,如同一只含盐量百分百的咸鱼,仰视着卧室的天花板。 而她所躺的那张床的床底,正是某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家伙的藏身之处。 “我擦……你怎么就进我卧室了。”陆程强行遏制住近乎也要突破胸膛的心脏,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嘴。 “因为觉得你住的这间卧室最香啊,逛了一圈发现就这里檀香味最浓郁。”冬见樱那被白色丝袜包裹的纤细小腿在床边轻轻地晃荡着。 “可能因为这里是我要睡觉的地方,香水就喷得比较多。”陆程满脸镇定,“所以这里留香会比较久吧? 还有……快从我床上下来。” 他只祈求这姑娘千万别俯下身往床底看…… 要不然底下那位伟光正的剑仙可能会光速化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牢陆好冷漠无情。”冬见樱把嘴撅得老高,像是挂了个拖油瓶,“明明这间以前也是我的卧室欸,现在我豪不容易回味一下以前的滋味,怎么就要赶我走了?” “这间卧室是你以前住的?” “对啊,高中的时候我都是住这间的。”冬见樱眼眸明亮如星辰,“我记得我以前还在床底藏了盒飞行棋,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女孩从床上一跃而下,紧接着慢慢地俯下身…… “别别别!”陆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摁住了女孩的肩膀。 就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他的手不经意间擦过她圆润的肩头,然后明显地感觉到一条带子从他的手边滑过。 “欸?”冬见樱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给吓了一条,这才意识到自己左边内衣的肩带滑了下来。 “干嘛呀!”女孩轻轻拍开他的手,脸上的红晕无处遁形。 尴尬的沉默。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 待冬见樱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她才小声地嘟哝一句:“真是的,那么激动……” 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浅笑:“等一下,牢陆……你这么大的反应,床底下不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于是乎,那份红色成功转移到了陆程的脸上。 少年的红温胜过一切藏话。 他的大脑着实有些宕机了,在此刻拼尽全力地想着如何为自己不恰当的举止找补。 “是……咳咳,解决私人欲望的用品?”冬见樱那精致的面庞慢慢凑近,欣赏着男孩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尴尬,“还是说底下有一大堆不可描述的那种书? 告诉我好不好?” 咚!咚!咚! 忽地。 在这险些让陆程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关头,大门被富有节奏地大力叩响。 正在僵持着的二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陆程走快了两步,离开卧室,穿过厨房,途经书房,来到那扇防盗门前。 冬见樱紧随其后,她连鞋子都没有穿,紧紧是穿着白色过膝袜就直接踮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屏息凝视。 嘎…… 陆程掀开猫眼盖,视线透过猫眼投向走廊…… 于是乎,在看到走廊里那身着西装,健硕笔挺如猛虎的男人时,陆程险些心肺骤停。 “是谁?”冬见樱用只有陆程能听到的声音,伏在他耳边说。 宛如一幅世界名画,他和冬见樱,以及门外的来者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许久…… 陆程默默地合上了猫眼的盖子,极其僵硬地扭过头。 然后,他张大了嘴,仅用口型向冬见樱无声地透露出两个字: “你……爸。” 41.沉默,康桥 陆程张大了嘴,仅用口型向冬见樱无声地透露出两个字: “你……爸。” “……” 有的人活着,但其实已经似了。 在那瞬间陆程的脑子里闪回过无数的过往,青春的悲欢离合,高中时的…… 不是哥们,这就特么开始走马灯了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冬见樱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角,即便声音细若蚊虫,也能感受到她言语里透着的焦急。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陆程面色如常地低声应和。 “太靠谱了牢陆,什么准备?” “被你爸沙包大的拳头摁脸上的心理准备。” “什么啊!我说的是我啊,那我该怎么办啊!”冬见樱轻轻地踢了他屁股一脚,“我爸要是发现我在这里的话,不但会骂死我,还可能真的会揍死你的!” “这么严重?要不你从窗户那里跑路吧。”陆程眼睛一瞪,食指朝天。 “衮哪!你是魔鬼吗,这里12楼啊!” 咚!!咚!!咚!! 门又一次被敲响了,这一次的声响比之前的还大,也远比之前更加急促。 像是悬垂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陆程不知道冬见樱的老爹何时会不耐烦地破门而入。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躲起来吧……”陆程赶紧推着她离开玄关。 冬见樱走快了两步,打开卧室是房门就要往床底钻。 “等下,别躲那里!”陆程吓得面如土色,赶紧随便找了个不大靠谱的借口,“床底下很脏!” 我说你俩真就对这床底抱有什么执念么?一个个遇了事的第一反应都是往里钻。陆程腹诽。 “哇,那还有什么地方能躲的?” “衣柜,卧室里有个小衣柜,客厅里有个大衣柜。”陆程赶紧提议,“卧室的小衣柜里被我行李塞满了,你可以躲大衣柜里。” “躲客厅的大衣柜?补药啊,到时候你和我爸肯定是坐在客厅谈话,这离得也太近了吧?” “这不是正合你意么,刚好名正言顺地偷听我们的对话。”陆程说。 “好像也是……但万一我爸闲着没事一开柜门,不就完了?” “那你最好在衣柜里多祈祷一下。” 已经没有时间再供他们闲聊了,陆程赶紧将还在滔滔不绝的冬见樱给推进衣柜里。 柜门合上的瞬间,冬见樱识相地噤声。 世界瞬间清净了。 ………… 陆程快步赶回玄关,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慢慢地将门拉开。 他揉搓着双眼,佯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啊……是冬叔叔,都这个点了……” 冬永夜西装笔挺,视线越过陆程投进屋内:“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我女儿忽然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在你这里?”冬永夜在简单的客套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询问。 “啊……叔叔说的是冬见樱么。” 冬见樱的老爹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陆程光是看着那对不怒自威的双眼,心里多少就有点发虚。 “对。” “没有。” “是么?”冬永夜的看着他的眼睛。 “是的。”陆程语气莫名其妙地笃定。 “那她有联系过你么?”冬永夜又问。 “没有,我们已经好久不联系了。” “是么?” “是的。” 沉默,今晚,康桥。 冬永夜盯着他的眼睛研究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点了一下头:“好,如果有任何关于我女儿的消息,记得联系我。” “好的好的……”陆程忽然愣了一下,“等一下,叔,我好像没你联系方式。” “哦,也是,忘了。” 冬永夜想了想,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他眼前:“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你是我女儿的朋友,真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可以试着打上面的电话。” “好的,谢谢叔……”陆程看着手里的名片,嘴角忽然抽了一下。 即便知道所谓的商人身份只是这个男人的伪装,但陆程在看到这名片上内容的一瞬间还是差点没乐出声来。 【AAA建材冬总联系方式:XXXXX】 最难蚌的是名片上还蹩脚地P了几个钢材的贴图上去,把电话号码的最后一位数字遮去了一半,整张名片都透露着一种小县城三流公司的劣质感。 看到名片的一瞬间,陆程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大腹便便中年油腻土木老哥的形象,和面前这个健硕如虎的男人的气质八竿子打不着。 “叔叔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陆程视线从名片上移开,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算是。”冬永夜惜字如金。 “好厉害,读高中的时候我就经常听见樱提到过您,眼里满是崇拜。”陆程说。 这下冬见樱可就不能怪陆程,没在她老爹面前说好话了。 “是么,小本生意,手里握着点小钱。”冬永夜脸上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嘴边的肌肉似乎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沉默,又是沉默…… 陆程只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多说多错,他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现在他实在无话可说了。 不得已,他只能尽早地结束这场对话。 “时间也不早了,叔叔您也早点回去休息。”陆程把名片放在鞋柜,招招手,“有见樱同学消息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要将门合上。 砰! 一股惊人的巨力忽然抵住了即将合上的门。 原来是面前这个健硕如虎的男人抬手把手掌卡在门缝之间,重新将门扳回原位。 “来都来了,不请我进屋叙一叙么?”冬永夜脸上忽然扯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陆程瞅着这男人脸上露出的意义不明的笑容,瞬间头皮发麻。 不是,您这一拳能把东北虎锤成小猫咪的一米九壮汉,也要玩''深夜无家可归的少女''你那一套吗? “啊哈哈……”陆程强颜欢笑,“冬叔叔,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的女儿真的不在我这……” “不,我们接下来要探讨的话题并非关于我女儿的。”冬永夜那慢慢地把门给拽开。 他收敛起笑容,神情肃穆地注视着略微发愣的男孩: “而是关于你的。” 42.不能拒绝的理由 关于我的…… 在那一瞬间,陆程的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的可能性。 是敌?是友?在对方未表明立场关系之前,一切都未成定数。 虽然说目前这个健硕的男人明面上并没有带任何战斗员,但也许正有一名狙击手正躲在城市的某栋大楼上,正瞄准着他的脑袋? 也许谈判失败的那一瞬间,冬见樱的老爹一声令下,陆程的脑袋就会像坠地的西瓜一样,''崩''地一下炸得四分五裂。 那个时候夏浸月真的能来得及拦下子弹吗? 也许他应该硬着头皮把夏浸月从床底下扯出来,好让眼前这个在海都能呼风唤雨的男人滋生几分忌惮。 他又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那啥……”陆程硬着头皮,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脸,“冬叔叔,我们都不是同一辈的人,肯定是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的,真要进屋叙一叙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只是恰巧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而已。”冬永夜的言语里透着一股坚硬的味道。 “啊哈哈……请教?冬叔叔您着实找错人了……”陆程一脸的无辜,“我就一肚子里没二两墨水的穷大学生,到时候您就算问了,我最后也只是一问三不知啊。” “无妨,就当作学习一下年轻人喜欢什么东西了。”冬永夜搬出了最符合逻辑的理由,“我女儿生日也快到了,你跟她也挺熟的,也刚好能探讨一下到时候该送她什么礼物。” “见樱同学快生日了?”陆程明知故问。 “还有一个月,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啊哈哈,不知道。”陆程尴尬一笑,“其实我和见樱同学真算不得很熟。” “是么。” “是的。” “我记得我女儿每次生日晚宴都会请你,她还说你生日就跟她隔了一周。” “……都高中毕业两年了,实在是没太多印象了哈。”陆程微微一怔。 虽然说他确实很清楚地记得冬见樱的生日,但他却真没想起来自己的生日。 他都至少十年没过这种玩意了,他老爹老娘在他上了初中以后矛盾就没停过,所以他到了生日那天也不敢提要求。 到高中以后父母双双升天,那就更没机会过了。 只有手机里某些APP发来公式化庆生短信,还有每年这个时候冬见樱会去校外带个小蛋糕给他,这才会让他想起来自己的人生中确实有这么独特的一天。 “那这样我就不能提前给你生日礼物了。”冬永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我还有生日礼物?”陆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有。”冬永夜从西装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张卡。 而这一次……是一张闪着金色LOGO的银行卡。 “太贵重了太贵重了,您快收回去吧!”陆程脸色骤变,连忙把银行卡往回推。 “不要么?” “真不要。” “你和你父母曾住的那套房子在三个月前遇上了拆迁,因为拆迁的时候你还在外地上大学,所以拆迁款被当地居委会和拆迁队的工头私吞了。” 冬永夜也并没有强塞,只是将那张闪着金色LOGO的银行卡用食指和中指夹在半空中: “现在我帮你要回来了,共计三十五万一千元,全在这张卡里。 你确定你想好了么?”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下一秒,陆程飞快夺过对方手上的银行卡,极其顺滑地塞进自己的兜里。 紧接着他光速变脸,像是乡下老农遇见从市里派来的领导一样殷勤而激动地握住冬永夜的双手,“恩人哪!您真是正义的曙光,公正无私的大判官哪!” “所以我有资格进屋了么。”冬永夜没有理会他的拍马屁,只是再度询问。 “您瞧您说的,哪有什么资不资格,我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陆程振臂欢呼,满脸堆笑着把冬永夜扶了进来,“您快请进,您快请进……” 因为对方真的给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 陆程之所以出来租房子住,就是因为这个暑假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里给拆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三天前刚下了动车站,用优惠券点了辆网约车回家,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自家的民宅凭空失踪,留下的只有嗡嗡轰鸣的混凝土搅拌机和在烈日下飞扬的沙尘。 谁懂无家可归那一刻的救赎感。 结果他带着满腔怒意地当场打电话给居委会和拆迁公司讨要说法,然后给双方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迫不得已他只能掏出兜里共计1000元巨款,跑去租下这间只有500元月租金的房子。 如今拆迁款重归他手,他怎么地也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陆程赶紧备好拖鞋,把这尊大佬毕恭毕敬地请了进来。 “鞋子您就放到鞋架上就好,拖鞋我也给您备好了!”陆程这一瞬好像是电视剧里热情好客的女主人,敞开了大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大领导。 冬永夜点了一下头,换好拖鞋以后就俯下身,试图把那一双昂贵的皮鞋塞进鞋架。 紧接着,冬永夜的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 对方那突如其来的反应让陆程微微一怔,他默不作声地顺着冬永夜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因为……在鞋架上,除了冬永夜的那双昂贵的大皮鞋之外,一旁还静静地躺着一双小黑皮鞋。 女士的乐福小黑皮鞋。 陆程心肺骤停。 我擦!冬见樱那铸币在躲进衣柜的时候,忘了把她自己的鞋也一同带进去了! 陆程扶额掐人中,以避免自己被当场气晕。 “这鞋的外观有些似曾相似。”冬永夜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般都穿这鞋去漫展COS女角色的。”陆程一脸冷静地给自己脸上抹黑。 “你买鞋的品味挺独特。”冬永夜在鞋架前愣了三秒,最后一脸淡然地从嘴里蹦出了这句话,“这鞋的码数,你塞得进去么?” “咳咳,呃……用力塞一塞还是能进去的。”陆程冷汗直冒,“冬叔叔,尊重一下我们年轻人的癖好吧。” “这样么。” “是这样的。” 这个健硕如虎的男人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不再追究。 换好鞋后,冬永夜再往前走进步,他的脚步又再一次停驻。 两人并肩而站,一同望着餐桌上那两杯还飘着白气的热水,陷入了沉思。 “两杯热水。”冬永夜扭过头,看着那早已一脸生无可恋的男孩。 “你这里来过客人?” 43.逃 陆程敢打包票,今天他一晚上撒得慌比他二十年来都要多。 一间屋子四个人,共计藏了三个人。 一个藏在卧室的床底,一个藏在客厅的衣柜,还有一个试图藏在用脚趾扣出的别墅里。 先是冬见樱进柜时忘记把鞋一起带进去,后又是他自己忘了餐桌上还有两杯一口未动的水。 这牛魔的该怎么解释? 马后炮似地胡扯''早料到冬叔叔您要来,所以我早就备好水了''?还是说个冷笑话……‘哈哈,老登,想不到吧,我平常就爱一口气连喝两杯水,因为两只老虎跑得快,两杯热水冷得快''。 在经历过短暂的头脑风暴过后,陆程面色如常地从嘴里蹦跶了一句鬼话:“没来过客人,一口气倒两杯水就是我日常的癖好而已。” “这又是什么癖好?”冬永夜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少有地抽搐了一下。 “因为水是生命之源,我向来对大自然充满敬畏。” 陆程的神情庄重,如同一位正在祷告的虔诚信徒,朝着桌上那两杯水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很难想象这位身居高位的大佬的脸上,竟慢慢地浮现出一种气极反笑的表情。 “有的,有的。” 陆程在这个话题上,非常严肃地提交了一份全是鬼话的答卷: “所以我日常喝水的时候,往往都是一杯下肚,一杯放生。” 冬永夜:…… 在那一瞬间冬永夜的表情变幻莫测,这位大佬的面部的肌肉扭曲了半天,最后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陆程认得这种眼神。 那是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陆程敢打赌,对方此时一定在想''这种治好了也流口水''。 他觉得等冬见樱的老爹离开之后,自己必须得找冬见樱这个叼毛讨要名誉损失费。 为了给这姑娘半夜跑他家里这档事圆谎,陆程甚至不惜在大佬面前给自己脸上抹黑。 再圆几个慌,他脸上都得黑成煤球了! 他可不想等冬见樱老爹年龄大了之后,跟邻里街坊八卦时,意味深长指一指脑袋,和一群老头老太们娓娓道来:【唉,我女儿有个玩伴,挺好一小伙,就是脖子以上那个部位有一点问题……】 “咳……这事咱先不提。”陆程赶紧把两杯水往茶几一搁。 “既然冬叔叔您来了,这杯水我就不放生了,送进您胃里就是这杯水最好的归宿。” “……” 冬永夜头一次在一个比自己小一辈的年轻人面前给噎得说不出话。 也许这就是高武世界的外来者对这小子多少有点忌惮的理由? 永远出乎他人意料的脑回路,永远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行。 冬永夜看着这家伙的眼睛。 对方那闯入他视野的心灵具象化,依然是个正在燃烧的屠龙少年,只不过如今那个屠龙少年正跳到了龙的头上,用自己身上的火搓起了龙肉烧烤,还兴奋地手舞足蹈。 那极具画面感的内心具象化结合陆程那莫名其妙的言行,更增添了几分荒诞之感。 “……挺有格调。”冬永夜板着脸评价。 “那是必须的。”陆程非常不要脸地接纳了这虚情假意的夸奖。 双方在客厅的沙发入座。 陆程尽量挑选了一个舒适一点的姿势,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局促:“冬叔叔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 我肯定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量不让自己一问三不……” “群贤之师。”冬永夜毫不客气地掐断了他的话茬。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丝毫的征兆。 从这位神情坚硬古板的男人突兀吐出的四个字,却让陆程如遭雷劈似地怔在原位。 “什……什么?”陆程努力地做好表情的管理,以让自己的神态显得不卑不亢,“您可以表述得再详细一些吗?” 冬永夜像尊悍然不动的大山端坐在沙发上,从嘴里吐出嘶哑厚重的嗓音如同朝堂之上的惊堂木,嘹亮而震耳欲聋: “我想知道,你对于''群贤之师''的看法。” ………… 而与此同时,高武世界里。 稽查部度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三小时。 脑子里芯片的动静即便早已消停,可那如''群贤之师''这个称号却始终在他们脑子里挥之不去,芯片中冰冷刺耳的机械女音那持续不断地呼喊让所有人都慌了神。 ''年兽''冷着脸坐在总统套房的沙发上,如着了魔似地不断地念叨着''群贤之师……群贤之师……''。 稽查部的其他成员有的站,有的坐,看着''年兽''越发阴冷的脸色,寒蝉若噤。 “老大!”稽查部的斥候撞开.房门闯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沓加了密的线报,“审.判庭那边发来了最新的消息!” “说。”''年兽''冷冷地丢下一个字。 “根据审.判庭占灵师的探查,7号代行者寂丹祸的灵气迹象全无……可以确认阵亡。”稽查部斥候小声说。 ''年兽''扭过头,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是一双如蛇蝎般凶狠的褐色兽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我就他吗的知道!”''年兽''的声调越抬越高,言语中的狠厉越来越重。 他一拳将茶几给砸了个粉碎,在场的稽查部成员被吓得陡然一颤。 “我他吗的就知道!”''年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此刻的他真如传说中的年兽一般,从面具中呼出肉眼可见的白气,“我们竟然被一个死人耍的团团转。” “五十年前陆程葬身渊底,五十年后这个重建的世界还是没能摆脱他的影响。”''年兽''暴跳如雷,“现如今派出去的代行者竟然被一个百年前刚觉醒的陆程给打得神魂俱灭。 无论是审.判庭还是武阀,到现在都还没能逃脱出他的阴影,就连我们脑子里的芯片都在欢呼着他如君王一般凯旋!” 没有回应。 没有任何的回应。 稽查部无人敢发言,主动去承接这位稽查部总长的怒火。 “他们会杀了我们!审判庭和武阀会杀了我们,向整个世界控诉着我们的失职,控诉我们把一个已经背叛了的3号代行者给放回过去的世界!” “你,你,还有你……”''年兽''一一指着稽查部其余成员的鼻子,“你们能承受住审判庭的怒火吗?” “总长……我愿意出来承担责任,我家里没什么牵挂……”有一位稽查部成员鼓着勇气站了出来。 “承担责任?承担个屁的责任!”''年兽''一脚把站出来的成员踹翻在地上,“我比你们更清楚审判庭的那帮老不死,这该死的连带责任制会把我们整个稽查部一起送上绞刑台!” “那我们该怎么办……”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 “逃。” “逃?” “逃!”''年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在审.判庭找上门之前,逃。” “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武阀和审.判庭的眼线到处都是,就算我们隐居了或许也有一天会被找出来……” “不,我的意思是……”''年兽''说,“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逃到百年前的世界。” 44.当然我说的是游戏 “我想知道,你对于‘群贤之师’的看法。” 在对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陆程真的很想拔腿就跑。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 寂丹祸的表现很显然在之前没有和这个世界的灵气相关人员接触过,而现今知晓他未来的名号的寂丹祸已死,再无泄露这个秘密的可能。 那冬见樱的父亲…… 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名号的? 咚……咚咚…… 冬永夜的指节富有韵律地叩击着茶几,如在战场前擂响的战鼓,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但陆程很快从困惑与惶恐中挣脱出来,将那份略显尴尬与无辜的笑容虚浮于脸。 “‘群贤之师’?”陆程挠头,“不是很懂奥,是游戏吗?” “是名号。”冬永夜坦言。 “游戏名号吗?感觉像是那种一刀999页游刷子游戏的那种炫彩称号。”陆程面不改色地回应,“有点怪尬的哈哈…… 话说,冬叔叔您对游戏很关注吗?” “我女儿推荐给我的话,我偶尔会玩一玩。” “嚯,百般宠爱集于一身啊,见樱同学有福了。” 陆程呵呵一乐,“我以前高中也常打网游,偶尔还会跑stm买两款单机过过瘾。 不过到了大学以后忙着和生活对线,对游戏接触就慢慢变少了。” “是么。” “是的。” 等等…… 不对。 冬永夜眉头猛然一皱,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话题又被这个脸上永远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脸的小子给扯远了。 他似乎终于理解那个外来者为什么会在晋升S级的献祭仪式上失败了。 但凡是能听得懂人类语言的存在,都很难不被这小子莫名其妙的语言逻辑硬控30秒。 “虽然说我对你上了大学都不能打游戏这件事,深感遗憾。”冬永夜板着脸,愣生生地把话题给扯了回来。 “但我所提出的‘群贤之师’,是名号,而不是游戏名号。”冬永夜只能被迫把话讲的清清楚楚。 或许冬永夜作为灵气观察局里长老级别的人物很权威,和手下们交流只需要一个犀利的眼神,一句简短的话语,下属们就会对他想表达的意思了然于心,并义不容辞地做出行动。 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用神髓坏死的躯体杀死强如怪物的A级觉醒者的人,而且这个小子随时能抓住他语言漏洞,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外。 他和那些超脱于世俗之外的“十仙”沟通,都从来没这么累过。 “那我就不是很明白了。”陆程再一次挠头。 “你对我想要表述的意思心知肚明。”冬永夜说,“我以为我一直是在和聪明人说话。” 冬永夜言辞锐利,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锋芒。 但陆程丝毫没有因为那激将法而产生丝毫的神情变化,只是又挠了挠头: “啊……真不是很懂,我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哈。” 冬永夜再次皱眉:“不用再装傻了,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已经有了答案。” “AAA建材冬叔叔吗?我当然知道啊,叔叔您不用再强调啦!”陆程瞪大了那双满是赤诚的眼眸,“有见樱同学消息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身份。”冬永夜如剥茧抽丝一般,不厌其烦地一步步拆解陆程的装傻充愣。 他能抵达今日的高度,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那是……” “为你开辟前往中心广场道路的那个战斗小队。”冬永夜的声音漠然而肃穆,“是我的下属。” 冬永夜的暗示已经足够明确了,几乎是明摆着宣示着他此次前来的立场。 他观察着男孩脸上的表情,料想着他神情会从诧异到严肃的变化,紧接着他们就能展开一场属于谈判者之间的对话,各押筹码,各取所需。 然后…… 冬永夜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孩慢慢地摸了摸后脑勺,从嘴里吐出了不像智力正常的人能发出的声音: “嘿嘿。” 嘿嘿?你还敢给我嘿嘿?你凭什么在这里‘嘿嘿’? 冬永夜血压骤然飙升,他忽然很想用那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把这小子万年不变的笑脸给砸凹进去,然后再让这小子把刚揣进兜里的银行卡给还回来! 可这样对待一个小辈未免太不体面,让人落下口实。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混小子不仅吃干抹净还油盐不进啊! 这场本该收获满满的对话似乎中道崩殂了。 事已至此,冬永夜也不好再强求,只能长长叹息一声。 他将杯中的开水一饮而尽,倒扣在茶盘上,紧接着悍然起身:“既然你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的话,今晚的交涉就到此为止吧。” 这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扭动了一下脖颈,神情又恢复了惯常的威严。 冬永夜的视线似是不经意从客厅的衣柜上掠过。 紧接着,他把一串钥匙丢进陆程的怀里,“我女儿出门的时候似乎忘记带钥匙了,你如果见到她的话,记得把钥匙转交给她。” “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陆程正襟危坐,但脸上却没个正经。 冬永夜起身要走,他的脚步厚重得吓人,每一步都带着点未消的怒气,险些直接把木地板踩塌陷。 就在他刚走出两步时,男孩那略带玩世不恭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对了冬叔叔,其实我一直很清楚您想表达的意思。” 冬永夜一愣,旋即回过头略显诧异地看向陆程。 陆程笑着说:“我知道您说的其实就是游戏,您一定是想开发一款游戏吧?” 冬永夜再度皱眉,头也不回地往玄关走去。 “您一定是想开发一款游戏!” 陆程那下一句带着欢脱意味的调侃,却让冬永夜彻底僵在原地: “一款名为……《灵气复苏》的游戏。” 冬永夜愕然回头,却正撞上了男孩那满是笑意的漆黑眼眸,像是……自深渊底部无声绽放的笑脸。 45.《S级》 冬永夜被这小子的话给愣生生地扯了回来。 他又重新坐回沙发,立刻接上了陆程的话茬:“我很想知道你对于《灵气复苏》,了解多少?” “是游戏吧?”陆程摊着手笑,“您说的一定是游戏吧。” 双方的视线心照不宣地交汇片刻。 “是游戏。”冬永夜点头回答,“我说的当然是游戏。” “很烂,题材很烂。”陆程的眼神清澈而温和,却从嘴里笃定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我的建议是,不要开发这款游戏。” “何出此言?”冬永夜眉头拧成了川字,立即坐正了,连言语里都多了一份板正的味道。 “你说,假如一款游戏在内测时期坐拥了一批玩家,这群玩家刷装备练等级,肯定是把那些没注册这款游戏的潜在玩家甩开了八条街。” 陆程声情并茂,如同古代路边的说书人一般,语气沉稳地娓娓道来: “但好歹这些老玩家和潜在玩家是完全分隔开的,彼此之间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交汇。” “直到有一天,这款叫《灵气复苏》的游戏忽然公测了,在所有人的手机和电脑上自动下载。”陆程忽然声线一变,跟讲着单口相声一样地声情并茂,“嚯,这下可不得了喽,这下所有人手机电脑上的软件在这款游戏面前都得靠边站…… 什么《小镇做题家模拟器》啊,《公司摸鱼小游戏》啊,都得给《灵气复苏》这款游戏让路。” “因为他们会发现,在《小镇做题家模拟器》里拿到的学历称号,还有《公司摸鱼小游戏》里每个月爆的几千块金币,在现象级爆款游戏《灵气复苏》面前都成了可笑的玩具。” “可问题在于……这场游戏的发售已经无可避免了。”冬永夜沉重地叹息着,那一张坚毅如铁的脸上竟少有地显露出几分疲惫,“这场游戏已经开发到了最后的阶段。” “所以我才说,这正是问题的所在。”陆程这样说着,“这款游戏被迫发售,所有那些还在玩着小游戏的玩家都得被迫得加入这场游戏。 所有人都会意识到,他们头上的学历称号和手里每月的几千块金币都是假的,只有在《灵气复苏》里拥有一拳干爆世界的力量才是真的。” “看来你对灵气复苏……这款游戏,懂得不少。”冬永夜神情微凛,很显然还没适应这场对话的措辞。 “啧,那懂得东西当然得多了啊。”陆程耸肩干笑,“因为我现在也被迫成为内测玩家了啊。” 冬永夜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果然……是他干的。 他注视着男孩那古井不波的漆黑眼瞳,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原来对方从来就没有神髓坏死过!所谓那毫无灵气的表现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伪装,至始至终他作为灵气观察局的长老都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你也玩过这款游戏么。”冬永夜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故作平静地询问,“那今晚从从另一个高武……额,服务器里穿越过来的外来……啧,老玩家在今晚突然被抹去了痕迹。 我想也许和你操纵的角色有关?” “嘿嘿,举手之劳而已。”陆程不置可否地战术后仰,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句话,“不用谢我!” 举手之劳? 冬永夜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险些让他失去表情控制。 果然……果然……果然是这样! 他听说那些灵气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大能都能很好地掩盖住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毫无灵气的普通人。 就像财富积累一个道理,只有暴发户才会恨不得将自己那不值一提的小成就昭告全世界,而像冬永夜这样早已富裕到近乎对''钱''这一名词失去概念的人,则根本不屑于向任何人彰显自己的财富状况。 “冒昧地一问。”冬永夜强压住言语里的颤抖,“你……您在内测里操纵的角色,目前大概是什么等级?” “不是很懂你想表达的意思嘞。”陆程又开始公式挠头。 “假如等级共计只有100级,今晚这个外……啊,其他服务器跑过来的老玩家,大概有60级的话……”冬永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您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少级?” “哦,那大概是15级吧?”陆程咧着嘴竖起大拇哥。 15级个屁! 冬永夜眼珠子都瞪圆了,但看着男孩那没个正经样的笑脸,又很难再萌生出追问的想法。 按照''游戏''里等级那套评判标准,15级只能算C级巅峰,30级算B级巅峰…… 按照这个说法,C级单杀A级? 冬永夜自然是不会被对方那套说辞给蒙蔽,其实他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兵对兵,将对将,只有A级才能杀死A级。面前这个身上感觉不到多少灵气的男孩至少也是A级的水平…… 不对…… 冬永夜忽然摇摇头,再一次否认了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 A级可没有掩藏自己灵气的能力,甚至能伪造出神髓坏死的假象,那是只有''十仙''才能勉强做到的地步……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嘴巴上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家伙,至少也是比肩''十仙''的存在,也就是…… S级!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冬永夜,险些给惊出一身冷汗。 46.您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与此同时的陆程,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也渐渐松下一口气…… 这回算是勉强自保了…… 至少证明自己这招打肿脸充胖子是挺有成效的。 从对方说出''群贤之师''这个词时,陆程就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份很大概率已经败露了。 与其被对方顺藤摸瓜抓到把柄,倒不如在此刻主动亮相,给自己凹一个世外高人的人设。好让对方心里多几分忌惮,也能为自己在灵气复苏前争取到更多的发育时间。 ………… 而此刻,意识到了对方很大概率是S级的冬永夜,险些给惊出一身冷汗。 那这么看来,这男孩的性格这么独特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十仙''里,那十个家伙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冬永夜再次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这个疑问脱口再次抛了出来,“关于''群贤之师''这个称号。”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词的?”陆程神色淡然。 “这款游戏有一个叫''搜魂''的技能,有人从那个其他服务器的老玩家的残魂里搜罗到了他残存的记忆,里面一直在重复着这个词。” “哪个词?”陆程挑眉,“''群贤之师''吗?” “是的。”冬永夜语气诚恳地发问,“我想知道您对于这个词的看法。” “冬叔叔您都是比我老一辈的人了,也别老对我一口一个''您''来称呼了。”陆程赶紧摆摆手,“实在不行的话喊我陆同学就好。” “是……那陆同学,我很想知道您对于这个词的看法。” “……” 陆程仰头无声叹息,最后挠着头如实回应:“有点怪尬怪难听的哈哈……感觉有点像是小学生会起的网名,只能说不是很符合我的审美。” 冬永夜的杯子已经完全空了,陆程一边说着一边端起烧水壶为他蓄满热水。 “其实我想知道的是,陆同学您对这个名号了解几分。”冬永夜神色略微古怪,只能把话再讲清楚。 先前的信息量太过巨大,而作为具备心灵控制相关能力的冬永夜,险些陷入情绪失控的状态。 他佯装平静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两口打算压压惊。 “是我。”陆程思索了几秒,最后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什……?”冬永夜把水杯从嘴边移开。 “我是说,您口中的那个''群贤之师''。”陆程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说的就是我。” 哗! 冬永夜手一抖,杯中的水飞了出来,溅得西装湿了一大片。 陆程脸上的无奈之色依然未减,只是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所以说啊……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游戏名号很难听。” “这个名号……指的是您,额……陆同学?”冬永夜努力克制着脸上的震撼,一边接过纸巾擦拭着西装上的水渍。 他怎么感觉好像这并不是很令人意外。 即便如此,冬永夜在听到面前这至始至终都玩世不恭的男孩一脸淡定地说出这句话时,依旧让他的情绪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那个外来者初次在齐灵山亮相时,戴着的面具会是完全按照陆程的面容来制作的? 为什么这个跨越时空穿越而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现在陆程参与的同学聚会上? 为什么陆程只穿了一件雨衣就能硬抗那侵蚀人意志的黑色蛊雨? 而且据他所知,东大各地的灵气观察局试图都出现了极少量的从高武世界而来的穿越者,他们有强有弱,强的将近A级,弱的甚至只有C级。 有的活捉,有的达成谈判,而谈判的内容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共同地提及了一个词。 ''群贤之师''。 仿佛是高武世界所在的那个时代里永远也绕不开的魔咒,全都凝聚在了这简短的四个字里。 这一切的一切在男孩将''是我''这两个字轻描淡写地说出时,于是一切疑问都有了共同的答案。 “可是……”冬永夜还试图再询追问。 “很奇怪对吧,但我也不是很清楚哈哈……”陆程挠着头尬笑,“我打游戏才打一半呢,就见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玩家突然跳出来要砍我,嘴里还念着什么''群贤之师''啊,''压迫''啊,''武阀''之类的词。 然后又一边要吸一大片区域的玩家的经验值来给他升级,嘴里还囔囔着让我和他合作。” “那后来……” “后来没谈拢喽,只能被迫把他销号了。”陆程竖起大拇哥,“不过中途他确实是一直用''群贤之师''这个名号来称呼我。” 所以陆程才觉得这个名号怪尬的,但凡以他的审美都不可能会起这么埋汰的名号啊…… 冬永夜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真正意义上只手遮天的人做了两年的同学。 而自己一个做父亲的,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假如,我是说假如……”冬永夜再一次试探性地发出邀约,“我作为灵气复苏这款游戏的开发团队的一员,恳请陆同学赏脸加入''灵气观察局''这一华夏服务区第一战队呢……不,准确说是合作。” 他这才觉得''加入''这个词多少有点不妥当了。 因为A级的觉醒者都是完全听调不听宣的,就更别说S级的''十仙'',那更是连见个面都得提前预约,遇上大事愿不愿意出手也只是全凭对方心情。 “我吗?啊哈……算了吧。”陆程婉拒,“我可能还没那么资格奥。” “这样么,期待有能和陆同学合作的那一天。” 对方拒绝也完全在他预料之中,或者说冬永夜压根就没指望这样的大人物能这么轻易的同意。 “对了……”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冬永夜忽然一脸坦诚地询问,“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陆同学。” “您说您说……” “陆同学觉得……我的女儿怎么样?” 咚! 几乎是在这话说出的一瞬,客厅的衣柜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 紧接着柜们被突兀地幢开了,一团东西随着''哎呀''一声惊叫,猝不及防地跌了出来。 47.问询 陆程:…… 冬永夜:…… 如果陆程的眼睛没有出现问题…… 那他觉得这个从衣柜里滚出的东西大抵也许是冬见樱。 这个连鞋都没穿的姑娘以一种极其吊诡的从柜子里撞了出来,一个趔趄后又滑倒在地上…… 手上还握着一根从衣柜里扯下来的衣杆托。 那很好了,这下白忙活了。 忙碌地编了了一晚上谎的陆师傅,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没眼看。 冬永夜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出现过太多的变化,只是默默地瞥了眼鞋架上的乐福小黑皮鞋,偏头看向正捂着脸一言不发的陆程。 而站在两人对面的冬见樱,则一脸心虚地把衣托杆藏到身后,发出了和陆程同款的‘嘿嘿’憨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沉默的康桥平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除了现在还缩在床底下的夏浸月。 “……陆小友十分钟前说的什么来着。”冬永夜对他的称呼又变了。 “我觉得……”陆程眼又准备开始酝酿胡话了。 “等等,老爸,我能解释的!”可未曾想冬见樱那对绿瞳提溜一转,抢在了他先前,张口就来,“说出来那你可能不信……” “我确实不信。”冬永夜打断吟唱。 “哎呀老爸我都还没把话说完嘞!”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回应该是''其实衣柜里有一个传送门,我是刚从某个地方一不小心穿越过来的''。” “不愧是我老爸,明察秋毫啊!”冬见樱振臂欢呼,还没忘把手里的衣杆托丢到一旁。 这说话方式怎会如此似曾相似…… 冬永夜愕然。 沉沉吸气,冬永夜一脸淡然地又偏头看向陆程:“所以我从最开始进来时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老爸赶紧说!” “冬叔叔请讲。” “你俩这一模子里刻出来的讲话方式到底是谁学谁的?”冬永夜一脸哭笑不得地皱眉。 “那不过是见樱同学对我拙劣的模仿罢了。” “那自然是牢陆对我拙劣的模仿啊!” 冬永夜沉吟片刻,再度询问: “所以你在之前真的很熟……”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陆程和女孩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着异口同声: “不熟!真不熟!” “不熟!您误会了,完全不熟!” 听着两台鬼话放送机在此时一同运作,冬永夜搓了搓鼻梁,血压开始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所以那今晚你出现在他衣柜里是……” “赫赫,都是牢冬半夜三更想往我这里过夜,和我没关系!” “尬黑,是牢陆求了我一晚上让我过来陪他的,说今天晚上天雷滚滚好怕怕!” “我怕啥?总比有人在事情刚发生时就坐上直升机跑路好吧?” “赫赫,那还不是因为你被爆炸震晕过去了没赶上直升机?吃不到葡萄憋说葡萄酸。” 两人像面对班主任时的小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推卸着责任,好像下一秒就会演上一场扇嘴巴扯头发的经典武戏。 “假如……做了不恰当事情的那一方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呢?”冬永夜不动神色。 “哈哈……骗你的啦老爸,其实真是我没事找事干跑他家里去的哈……”冬见樱笑意光速消失,拍着微微隆起的胸脯像一脸的''英勇就义'',“我知道规矩的,禁足还是断生活费都可……” “话又说回来了,是我把见樱同学放进来了,而且提前没有告知冬叔叔一声。”陆程一脸正色,“所以按道理来说我的责任会更大一些。” “停停停停停!”冬永夜忍无可忍,近乎是崩溃地吼出了这句话,“你俩跟我玩相声呢!我又没说真有什么惩罚措施!” 何况对面这个满脸不正经的小子可是能杀死A级觉醒者的存在,堪比''十仙''的大人物,自己哪敢真有什么惩罚措施啊? 打龙鞭真能打龙吗?未免有点倒反天罡了。 “话归原题,我还是想知道……”冬永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调整好表情和语气,一脸平和地发问,“陆小友对我女儿的看法。” “老爸,我还在这呢!你问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干嘛啊!”冬见樱跳上前,踮着脚就要去捂住男人的嘴。 但冬永夜实在是太高了,仅仅是一根手指头就抵住了女孩的额头,让她做无用功地凭空瞎挠。 “刚好我女儿也在这,所以我更需要把这个问题确认清楚。”冬永夜说。 “我……”陆程眼皮微跳了一下,又扭头看了眼还在一旁抓狂的冬见樱,“评价您女儿?” “对。” 片刻的沉默。 冬见樱似乎也意识到了陆程的目光,双方同时进行了一次长达五秒的''深情对视''。 五秒钟后,双方近乎是不约而同地各自把视线移开。 “呕……” 然后一脸嫌弃地捂着嘴巴假装干呕。 “抱一丝,不月。”陆程一脸冷静地竖起大拇哥。 “衮哪!谁稀罕你啊!”冬见樱恼羞成怒地作势要踢他屁股。 “等一下,我问的不是这个看法……”冬永夜看着两人又开始在他眼皮子底下插科打诨,神色略微古怪。 “那是……” “我问的是,以陆小友的眼光,觉得我女儿现有的灵气天赋,是否值得重点培养?” 48.忽悠瘸了 在问出这话时,陆程分明地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感情存在。 在他的印象里,冬永夜一直是一个重度女儿控。 在高中时候陆程和冬见樱还玩在一起的时候,就能从她嘴里感受到冬永夜这个老父亲对其无微不至的关照。 而现在这个''铁汉柔情''的男人却在此刻,一脸认真且冷漠地当着冬见樱的面,抛出了这个残酷的话题。 可是…… 为什么? “冬叔叔……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目视着男人的眼睛,陆程面色如常地反问。 “实不相瞒,关于灵气修炼的武校,我们已经在创办了。”冬永夜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当着冬见樱的面全盘托出,“我已经为她备好入学的资格了。” “想在灵气复苏之前,让见樱同学赢在起跑线上?”陆程挑眉。 “不,是因为我身处的位置在这个世界灵气复苏之后,随时都有殉职的风险。”冬永夜毫不客气地沉声回应,“我想我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在乱世来临的那天,路还是要靠她自己走。” “老爸你……”冬见樱呆住了,脸上那股欢脱劲渐渐地淡化了。 “所以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我女儿的修行天赋究竟如何,毕竟我不能为她操一辈子心。”冬永夜长叹。 “原来是这样……” 陆程微微颔首,听着这番感人肺腑的真心之言,视线落在冬见樱身上好久。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不是陆程不想移开,而是因为他正在睁着眼睛酝酿着新一轮的鬼话。 虽然说冬永夜的说法确实很感人,当着他的面来了一场父女情深的大戏,但是…… 但是我的好大哥啊!我特么真没有辨识别人灵气天赋的能力啊! 属于是打肿脸充胖子真被当胖子了啊!冬永夜这糟老头子真把他当成是能单杀A级觉醒者的顶尖高手了啊! 哥们就算是把眼珠子给瞪破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啊…… 要不把隔壁卧室床底下那一位拽出来试试? 算了……既然对方真把自己当成高深莫测的存在…… 为什么不顺从他呢? 摒弃了脑中杂乱的想法,陆程一脸冷静地移开了目光,开始了新一轮的鬼话演说。 “女武神。”陆程淡然轻笑。 “什么?” “我的意思是,您的女儿,见樱同学的天赋必然会被世人封为''女武神''。”陆程的声线高昂,如同进行了着一场盛大的演讲。 “这是真的?”冬永夜皱了一下眉头。 兴许是陆程这番演讲似的语言太过于浮夸了,确实很难让人信服。 “并非是出于安慰。”陆程依然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话题,“就如您所说的,灵气观察局要建立的这个‘新海都武院’……” “等等,陆小友是怎么知道这个校名的?”冬永夜愕然。 首先建立灵气修炼学校这件事情就是绝对的机密,而''新海都武院''这个校名提案更是只在长老会里提到过,整个灵气观察局从上到下知道的人都不会超过六个。 “不用那么惊讶,只是我恰巧知道很多事情。”陆程莞尔一笑,“比如说就算灵气复苏了,也有一个可以短暂避难的秘境,还有你们建立的''新海都武院''主推的流派是剑修……” “为什么连这些秘密您也……” 冬永夜的话匣子忽然合上了,事到如今他感觉对方再暴露出什么秘密,他都不觉得惊讶了。 是那个外来者临死前告诉陆程的?还是说他真的拥有能观测未来的能力? 无论哪种,都有些细思极恐。 冬永夜不动神色地颤抖了一下。 “看来很多秘密还是瞒不住陆小友……”冬永夜感慨着。 瞒不住个屁。陆程腹诽。 但他能狗仗人势,把夏浸月跟他说过的话,再复述给冬永夜听。 又能装作自己高深莫测,又能验证夏浸月话语的真伪。 现在依对方的反应来看……夏浸月那天晚上和他说的这些秘密,竟都是真话? 观察着对方的反应,陆程不动神色地再度开口:“所以我对您女儿的看法,到底是真是假,您心里自然会有一个评判,但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 我还有一个提议。” “陆小友尽管说就是了。”冬永夜赶紧接话。 “让我也名正言顺地进入这所武院。” “当然可以!”冬永夜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请问您想要什么职位?当然不需要陆小友做什么事情……就是单纯挂个名就行了。” “先给您安排一个教授的职位如何?” “不用。” “那年级主任……” “这个也算了。” “其实给您安排校董也是没问题的。” “不必了。” “那真的没有什么再更高的职位能安排了……” “学生。” “没问……啊?”冬永夜一反常态地话语都有些结巴吗,“学……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角色……去做学生? “对,学生。”陆程面不改色,“给我一份入学资格就够了,我可以明面上做您女儿的陪读。” 陆程图穷匕见。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借此机会在灵气复苏之前拿到''新海都武院''的入场券,名正言顺地获取更多的资源。 虽然说真忽悠忽悠,冬永夜甚至敢真把校董的位置都给他……可身居高位,他真正实力可能连B级都不到这档事迟早会露馅。 冬永夜先是一愣,紧接着握着陆程的手,近乎痛哭流涕: “好,我这就去安排,争取在这周内让您和我女儿双双入学!” “那就感谢冬叔叔了……” “不,应该是我谢您,以后我女儿还请陆小友多多关照了。” 两人握着手,像是酒后吐真言的亲兄弟,一个兴奋地''痛哭流涕''一个满脸的怡然自得。 啊?啊……啊? 冬见樱如同完全被无视的背景一般被晾在了一旁,满脸震悚地看着那一脸平和的男孩……以及站在对面正握着他的双手,压低腰板,姿态低得近乎老泪纵横的自家老爹…… 世界观像一块一不小心落到地上的奶油蛋糕…… 啪地一下摔了个稀巴烂。 49.《岁月史书》 咚! 房门合上了,这个健硕的男人带着某个满脸残念的麻烦鬼离开了。 此时他手机里的消息都快弹爆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铁定是冬见樱有无数的话想要问他。 但他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对手戏,实在是没有闲情去解释,只能暂且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丢在茶几上。 “结束了?”温婉空灵的声音又从他身后响起,像是无处不在的女鬼。 而此刻的陆程早已对夏浸月的突然出现有了免疫,只是略微一怔,很快神色就恢复了常态。 “结束了。” 陆程收拾起了茶几上的杯子。 “你女人缘竟意外地挺好。”不知为何,夏浸月忽然由来地提了一嘴。 檀香味又涌了上来,他一扭头,才发现夏浸月正一脸平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很出乎我的意料。”夏浸月的语气毫无起伏。 “也挺出乎我的意料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把那姑娘当女人。”陆程嘴角略微抽搐,“你还记得你先前提到过的''女武神''么''。” “那是自然。” “那玩意就是她。” “我知道,只是感觉真人和史书上记载得差别有点大。”夏浸月说,“尤其是个人形象这一块。” “哈?那你们史书是怎么记载她的。”陆程的兴趣又被勾了起来,“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么?” “圣洁勇武,成熟稳重。”夏浸月捏着下巴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姿态,“嗯……我记得还是个身材高挑的高冷美人来着?” 好一个身材高挑,好一个高冷美人! 请问这上面的关键词有一个和冬见樱这个叼毛沾边么? “你指的是身高不足一米六高挑,小嘴抹了蜜似的高冷,动不动就踢人屁股的成熟稳重么……”陆程早已无力吐槽,虚着眼偏头看向夏浸月,“这反差是不是也太大了?” “反差是挺大的。” “话说回来,我不是那是啥……又是什么''世界毁灭的元凶'',又是什么''群贤之师''。”陆程忽然来了兴致,梗着脖子凑到女孩的面前,“史书上对我的描述是怎么样的?” “嗯……让我想想。”夏浸月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像捏橡皮泥似的东揪揪,西瞅瞅。 “……你思考就思考,为什么要捏我脸。” “嗯,抱歉,捏习惯了。” “你才穿越过来两三天就养成这个习惯了么?”陆程噎着一股气上不来,盯着女孩那一张恬静的脸有些红温。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主要是你平常嘴巴这么欠,直接给你脸上来一拳又不太好。”夏浸月抬起琥珀金的眸子盯着他,“那想要泄愤就只能象征性地捏捏你的脸了。” “我擦,还挺……” “嗯……忽然想起来史书对你的描述了!”夏浸月的话锋突转,那对忽然和金色火焰一样发亮的琥珀金眸子忽然吓得他''虎躯一震'',“史书对你的部分描述还是比较准确客观的。” “什么描述?”陆程眉梢微扬。 “说你平常很不正经,为人狡猾奸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夏浸月这样说着。 天哪,那是尬黑的。 “我擦,这不是纯尬黑么。”陆程神色微僵,“这评价哪准确客观了?” “这不都是正面评价吗。”夏浸月歪歪脑袋。 “……这听着哪像正面评价了。” “换句话来理解就是正面评价了。”夏浸月像哄小宝宝似地摸摸他的头发,“说你不正经可以理解为幽默客观,形容你狡猾奸诈可以理解为懂得灵活变通。” “那说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是雷厉风行且锲而不舍了。” “你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夏浸月吐吐舌头,“我还记得史书上还说你被捏脸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反应,这一点确实是比较客观的。” “……什么样的史书会把这种东西记载进去?”陆程瞠目结舌,“那有人记载冬见樱一输游戏,就会气急败坏地肘击别人么?” “好像没有。”夏浸月如是回应。 “我擦,给冬见樱记载得是又是成熟稳重又是高冷美人,怎么到我这就变出阴险狡诈还有捏脸就哈气了?”陆程多少有些抓狂,“这个史书不能是冬见樱编的吧? 越缺什么就越要编什么。” “冬见樱确实是这本史书的撰写者之一。”夏浸月捏着下巴光速化身名侦探,“可这本史书原书的撰写者共计有百人,谁也不清楚这一部分内容是不是她来主笔的。” “我测?上百人编一部史书,那有个毛线的可信度啊!”陆程翻了个大白眼,“上百个人对着这史书一个劲地胡编瞎造,后来翻开一看发现100个人里共计101个大英雄。” “所以我当时竟然没参与这本书的撰写么。”陆程很快发现了这件事的盲点,“按道理说,我未来好歹也勉强算个大人物,竟然还不能参与这本史书的撰写?” 心理略微不平衡。 冬见樱这家伙都能在史书里自吹自擂,怎么轮到他就拉跨了呢? “确实没有……”夏浸月眨巴着眼。 “史书有许多的版本,按照正史记载的话……”夏浸月轻声述说着。 “你在这本史书开始编写的几十年前,就死了。” 50.女性直觉 “你在这本史书开始编写的几十年前,就死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女孩说出这话时,言语里多了几分悲伤的味道。 陆程愣了好久,才咂嘴回应:“呃……原来我这么英年早逝的么?” “就是因为你似得早,所以后世对你的记载才比较模糊。”夏浸月安慰,“往好处想,虽然你似得早,但至少你的影响能流传后世几百年呢?” “你这话怎么听着完全没有一点安慰人的意思。” “拜托,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说些让你安心点的话了。” “那就再努力些。”陆程振臂欢呼。 “哆啦A梦不负责安慰只负责办事。”夏浸月俏挺的胸脯挺了挺,那份倨傲几乎就写在脸上,“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死得那么早,怎么说也得让你寿终正寝吧?” “太感动了我的好女侠,但你这一副狂立FLAG的话就这么说出来,真的好么?”陆程又开始插科打诨了,“怎么颇有一种故事的大结局是我们俩手拉着手往坟墓里跳的既视感啊?” “嗯……你就不能说些吉利的话吗……” “那就祝我俩永远不死,杀不死,气不死,老不死。” “……倒也不用这么吉利。”夏浸月叹息一声,“怎么没见你也这么祝愿冬见樱,那小姑娘关系也和你蛮好的。” “小姑娘?”陆程挑眉,“嚯,别看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女孩的气质,我记得她年龄还比我大两周。” “比你大大两周?那也比我小,我21。”夏浸月没由来地自豪,似乎比对方更老一岁是什么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 “但是她和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陆程呵呵一乐,“按道理说,你这个出生在百年之后时代的人,都可以喊她太奶了。” “等等,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明明不是这个吧。” “那是什么……也祝冬见樱永远不死么。”陆程振臂欢呼,“然后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不死族,一起活到你们那个时代?” “也不是不可以,据说这位''女武神''身上也是有不少秘密的,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意外的话。”夏浸月回忆道,“说不定她还真能活到我们那个时代。” “她身上还有秘密?”陆程眼珠子都瞪圆了,“我一直觉得从高中开始起,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她老爹比我想象的还有钱。” 反正无论如何,冬见樱人生中的下限就已经被定好了。 就算这姑娘成天不学无术,和小太妹混在一起天天往酒吧夜店跑,她那只手遮天的父亲也会将她从堕落的深渊里轻松地拽出来,用金山银山为她堆砌出一座学历证书的大山。 何况冬见樱还这么优秀,高中时候每天都缩在教室后面打游戏吃零食,平常考试时都能闭着眼上500分,高考时候还确实凭实力靠了个650分。 琴棋书画样样皆具……虽然说这些东西也确实需要用一点经济实力培养出来就是了。 不怕二代金满山,就怕二代有钱有权,能力方面还碾压他这样的末流小镇做题家。 “有,当然有。”夏浸月轻声回应,“只要是人,身上就会有秘密,有大有小。” “比如?”陆程眉飞色舞,苍蝇搓手地凑上前,“透露点呗,我的好女侠,让我瞅瞅这姑娘到底有啥秘密?” 陆程一脸的坏心眼,丝毫不掩饰那近乎带着恶作剧般的笑脸。 “比如,她的父亲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夏浸月说。 “啊?难怪他这么心急着把冬见樱培养成材……”陆程微微蹙眉,“有办法救治么?” “不行,那是心灵相关异能使用多之后必定会留下的隐疾,在我们那个世界里都没能找到救治的办法。” “那……还能活多久。” “大概只剩下二十年寿命。” “还能活二十年叫特么病入膏肓?”陆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这定义未免也……” 牛魔的,亏他还打算同情一下呢…… 按照史书上记载的话,自己可能还没人家老登活一半久呢! “她父亲目前应该是B级巅峰,很有突破A级的希望。”夏浸月耐心解释,“一般把灵气修炼到这种程度的觉醒者都已经完全能克制你们这个时代的任何疾病了,就连癌症都能轻松痊愈。 而他突破之后不但不会增加阳寿,反而会减阳寿,这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几乎算无药可救的重病的存在了。” “这倒也算是一个秘密……”陆程再度挑眉,“但不过这和她本人也没有直接的联系吧?” “嗯……这么随意窥探别人秘密真的好么。”夏浸月慢慢把他的脸推了回去。 “没关系,你大可以透露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 “那就没有什么秘密是无伤大雅的了……” “嘁……白白勾起哥们的好奇心。”陆程仰天吐槽。 “嗯,忽然想起来一个秘密……”夏浸月纤指微抬,唇角微微勾起,似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话题。 “快,你说!”陆程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但准确率应该很高就是了……”夏浸月已经开始忙不迭地叠甲了。 “别磨磨唧唧了,有话快说!”陆程毫不客气地催促。 “我总觉得她现在的心境很奇怪,像是抱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夏浸月咬着嘴唇,仔细分析。 “然后呢……” “然后,凭女性的直觉……”夏浸月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 “我觉得她喜欢你。” 51.三大错觉 “凭女性的直觉……”夏浸月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我觉得她喜欢你。” 说出这话时,夏浸月的语气依然没有起伏,像是猜测,又像是在陈述着一个稀松平常的事实。 陆程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默默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我是认真的。”夏浸月又提了一嘴。 “那我感觉你的感觉不是很准确。”陆程承认自己差点就被她那满脸认真的表情给唬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直觉。”夏浸月轻仰脖颈,眼神睥睨,也不知道到底在自豪些什么,“来源于女性的直觉!” “我擦,又是经典直觉?”陆程虚着眼反问,“话说你们那个世界彪悍的民风,真有培养这种直觉的土壤吗?” “怎么不能?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对方一举一动表现出的思想状态在我这里还是很明显的。” “那你知道……古早的人生三大错觉么?” “嗯……那是什么……”夏浸月努着嘴冥思苦想了许久,依旧没能给出答复。 “手机震动,有人敲门……”陆程摊手,“末了还有个‘她喜欢我’。” 高中时期这三样错觉,他都见识过。 那一年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叶芊芊在手机里忽然说“我上高中了,要不见个面吧”,然后陆程就看到前桌那个班里最靓丽的女孩回过头来冲着他浅笑。 此后他就可悲又可笑地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两年多,仅凭着高一开学那天的一颦一笑就把他钓成翘嘴。 年少时总是舔而不自知,误以为无底线地讨好是获取女孩子芳心的必要条件,却冠以“深情”之名为自己的无知开脱。 “嗯?可我觉得那小姑娘刚才在这里的表现还挺明显的。” “明显在哪……” “明显在我感觉到她的心跳得飞快,比你还快,听高武人体学上说,这种心跳频率很大概率是什么……”夏浸月眼睛上瞟,再度思索。 “所以大概率是什么?”陆程觉得自己像是相声舞台上的捧哏。 “大概率是心动的感觉。” “爬爬爬爬爬……”陆程竖着国际友好手势,吐槽,“我刚才在应付那姑娘的老爹的时候,那心率几乎要飙得飞起,那你能说我这也是心动吗?” “并不,心动和紧张这两种情绪的心率还是有一些微妙的区别的。”夏浸月平静解释。 “比如?” “比如紧张是‘咚,咚!咚,咚!”夏浸月从嘴里蹦出了一堆让人忍俊不禁的拟声词,“那心动就是‘咚咚咚!咚咚咚!” “我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嗯,综上所述,我觉得她对你的感情表现还是比较明显的。”夏浸月一脸淡漠地得出结论。 “明显什么……我在她老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给了她一种我很强大的错觉吗?”陆程虚着眼,“然后从而开始对我进行一波倒贴? 那不还是经典的慕强么,和喜欢有沾边半点么?” “并不是,我感觉她的表现更像是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夏浸月说。 “啥?”陆程脸上的困惑更重了,“暴论,纯纯的暴论啊!你这种说法不是更不符合逻辑了?” “这怎么不符合……”夏浸月愣了一下。 “那她能喜欢上我哪点?喜欢我一日三餐吃泡面馒头还是拼尽全力上了个末流本科?” 陆程转头,像年迈老者一样语重心长的轻拍女孩的肩膀: “无论婚姻还是恋爱的本质都只是一场价值交换,情绪价值,经济价值,性价值……可我没一样能为她提供。 唉,你们年轻人不懂……” 夏浸月所谓的猜测就没有成立的可能。 年少时如他一样的男生总会抱着一种''她不一样''的观念,从而对某个女孩加以无尽的期待,直到撞得满地找牙才幡然醒悟。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陷入了儿女情长的圈套里,就会忘记''理性''才是生而为人最强大的武器。 所以……他不会在同一个坑跌倒第二次。 更不会抱着性缘脑对异性所谓的''喜欢''或者''不喜欢''进行无意义的猜测。 “嗯……你忘了这个世界线里,我真实年龄其实还比你大一岁么。”夏浸月一副看''小屁孩说大道理''的表情。 “心理年龄,我说的是心理年龄!”陆程挺直腰板,把某冬大小姐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心理年龄像是活到你们那个世界的百岁老人么!” “像在哪?”夏浸月的下巴抵在沙发上,斜着眼看向他的侧脸,毫不留情地拆台,“我倒是觉得你比史书记载得更像个小孩。” “小孩?” “毕竟不是谁在面对苦难的时候都能咧着笑振臂欢呼的。” 夏浸月迟疑片刻,最后微微别过头,清冷的声音似乎柔和些许:“至少在遇上你之前,我还办不到。” “嚯?你人还怪好嘞,变着法子夸哥们。”陆程一怔。 “倒也不是在夸你,只是说你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夏浸月依旧在跟他怄气。 “赫赫,长不大的衰小孩是吧。” 陆程虚着眼,“什么龙族老梗,接下来你是不是得说我眼睛里有头狮子了?” “嗯?那又是……什么?”夏浸月又蒙圈了。 “我们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畅销书。”陆程解释说,“里面的男主每次大爆发就要耗费四分之一的生命,你说我觉醒了之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还有……” “等一会……我们最初讨论的话题……”夏浸月赶紧止住他越跑越偏的话匣子,“不该是关于你‘见樱’同学的秘密么?” “哦,也是。” 陆程揉搓着下巴,脸上写满了不屑,“但你刚才讲的那个秘密,可信度为0啊,至少换一个秘密讲吧?” “……你这家伙在窥探别人秘密这方面还真是执着啊。”夏浸月眉梢间流露出些许诧异。 “我们是最好的盟友,好盟友之间难道不应该共享信息吗,你忘了我们几小时的前的海誓山……” “别说了!我知道了!”夏浸月眼睫扑闪,只恨不能堵上他的嘴。 “那下一个秘密的话……”夏浸月思索片刻。 “快说快说!”猴急的陆程又开始催促了。 “得伸出你的手。”女孩的眸子落到了他的脸上。 “啊?哦……” 陆程老老实实地把手递了过去。 一如既往地,夏浸月那只光滑白皙的指尖慢慢地攀上了他的手背。 大拇指温和地在陆程的手背上摩挲,带来阵阵瘙痒。 他轻嗅着空气里令人心安的檀香,目视着那张如此贴近的精致面庞,以及那随着夜风搔弄着他鼻端的银灰色发线,脑子里却顿时蹦出一个巨大的疑问。 等会…… 展示的是冬见樱的秘密,要他陆程伸出手是要闹哪样啊!? 52. 展示的是冬见樱的秘密,要他陆程伸出手是要闹哪样啊!? 两人像是玩着幼儿园小朋友的''牵手手''小游戏,双方相视无言。 “这是在干哈……”见许久都没有反应,陆程嘴皮子又开始按耐不住了,“向我展示冬见樱相关史书上记载的……超绝手部按摩技巧么?” “闭上眼。” “啊?” “闭眼。”夏浸月清冷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麻烦顺带把嘴也闭上。” 陆程光速老实,慢慢地将眼皮合拢…… 嗡! 近乎就是在他闭眼的一瞬,有蜂鸣声响起。 体内的灵气汹涌澎湃,挣扎地不断向上,向上……直到顺着身体攀上了他的大脑。 耳边的蜂鸣逐渐被蝉鸣与整齐的口号声取代。 紧接着视觉短暂模糊,当他再一次睁眼时……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喧嚣的操场上。 “高二十四,势如破竹,勇往直前……” 钴蓝色的天空下回荡着响亮的口号声,戴着耳机奔跑的少男少女裹挟着清风从他身旁掠过,绿茵茵的人造草地上盘坐着嬉笑的小情侣。 而陆程正呆滞地伫在操场的正中央,神情落寞地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残党。 即便时隔两年,记忆有些模糊了,他还是一眼辨认出了那是他高中时的操场。 “原来这里是一片温柔乡啊。” 夏浸月略显惊异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那熟悉的檀香顺着风拂过他的鼻端。 陆程骤然回头,才发现那一身雪白的女孩又像个女鬼似地立在那里,正用目光丈量着这里的每一处地方。 “我擦,这给哥们干哪来了?”陆程神色略微僵硬,“这不是我高中时候的操场吗?你还能拉着我一起穿越的?” 这就是他记忆里的高中操场,有些老旧的教学楼,还有些锈蚀的健身器材…… 他半年前回海都一中参观时,发现记忆里的那些事物早就翻新了,教学楼重建,健身器材也换了一批,就连操场旁那家小卖部都换了个更上档次的装修。 “我可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夏浸月轻轻摇头,“这里是你的心灵深处的世界,你潜意识里最常出现的画面该是什么模样,那这里就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这里算是我内心的渊底吗?”陆程干脆盘腿坐在草坪上。 “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几乎所有人往往一辈子也无法抵达内心的渊底。”夏浸月说,“借助灵气的力量,能抵达到心灵深处就已经是极限了。” “那内心的渊底到底长什么样?”陆程挑眉,试探着询问。 “不清楚,也许很可怕吧,那些张牙舞爪的恐惧具象化?说不定你最害怕的东西会把你生吞活剥哦。”夏浸月一边说着一边''举爪''做着鬼脸。 “是吗?” “不清楚,大抵是这样……”夏浸月轻咬嘴唇,“其实我也没抵达过内心的渊底就是了……” 陆程嘴巴微张,但最后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夏浸月,其实自己已经抵达过内心的渊底了。 只不过不是像她形容的那样可怖或虚无,反而是比这里更加梦幻与美好,在里面还寄居着一个百年之后的自己,满嘴都是深奥的大道理。 可百年之后的他要是真的是个大魔头怎么办? 夏浸月知晓他内心的渊底寄居着这么一个玩意,会怎么想? 就像夏浸月所说的,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保留自己最后一丝隐私也是保留自己与他人的合适的距离感。 陆程晃晃脑袋,甩去脑中的杂念。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啥?”陆程虚着眼插科打诨,“不会是让我在内心世界里重温高中经典跑操吧?难道是偷窥我这种''小男生''的小心思?” “嗯?谁稀罕你那点小心思了……只是向你展示更便捷的修行方法。”夏浸月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每当你想修行的时候,就可以把灵气引导到大脑,从而进入你心灵的深处。” 什么灵气代替大脑,尖尖用来思考。 “等会……” 陆程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可我引导的是我自己的灵气,进入的也是我自己是心灵深处,那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因为我也注入了自己很小部分的灵气。” 夏浸月解释,“所以才让你放轻松,目的就是让你的心灵世界减少对我的排斥,这样才能让我获得访问资格。” “可按道理说,你的实力是我的几百倍甚至上千倍。”陆程又抛出了一个疑问,“你无论是灵气还是心灵世界都比我强悍,想访问我的心灵世界不应该来去自如么?” “嗯?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我愿意,那自然是可以强行闯入你的心灵世界。” 夏浸月拢了拢裙摆,像没事人一样在他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认真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 “但你也不想我强行闯入,给你的心灵世界捅出个大窟窿吧?到时候还得哭哭啼啼地让我帮忙修补。” “不慌,小问题!神髓坏死都能补,区区心灵世界捅个窟窿,还能天塌了不成?” 陆程振臂欢呼。 想来可笑,他内心的渊底是高中教室,心灵深处又是高中操场…… 自己当真是个这么念旧的人么? 陆程再次询问:“话说回来了,就算到了我内心的世界,又该怎么修炼?” “锻炼。” “锻炼?” “长跑,短跑,引体向上,跳高,跳远……一切能让你心灵世界的你变强的活动,这才是‘心修法’的关键。” “我趣,世界是一个巨大的七彩阳光广播体操。”陆程随口吐槽,“在心灵世界玩健身运动?” “也未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灵世界,画家想要修行可能就得在内心世界里画画,跟你交手过的寂丹祸的‘心修法’可能就是在心灵世界炼蛊。” 陆程两眼一睁,食指朝天,闪亮接茬: “唉?那你说你的修炼方式,是不是在剑道馆里道馆?” “……不是,你想说的是在剑道场练剑吧。” 夏浸月面色如常,一脸淡定地两手摁住陆程的脸,像揉面团一样地揉.搓起来。 “哎呀,反正意会就行了!”陆程被搓着脸,竖起大拇哥,含糊不清地回应。 “那也不是,我的‘心修法’……是在战场提剑杀人。” 夏浸月清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以一种极其淡漠地语气说出了这个血腥的事实。 53.牢陆迷魂汤 夏浸月清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以一种极其淡漠地语气说出了这个血腥的事实。 “你……提剑,在战场,杀戮?”陆程面色古怪。 对于夏浸月来说,这几个词真的能联系起来么? “很奇怪对吧……拥有''纯净之瞳''的我,明明见到血都会头脑发昏。”夏浸月声音很轻,像是睡梦里的呓语,“但心灵世界却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 “可按照你的描述,觉醒者的心灵深处不该都是呈现出最美好的光景么?”陆程困惑。 “不,应该说心灵世界呈现出的是内心最渴望的地方。”夏浸月语气平和,“有人渴望寻求的片刻宁静,也有人渴望达成自我价值的实现。 我是夏氏血脉唯一的幸存者,想着登顶高武世界自然是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情,很多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没觉察到。” 牛魔的……难怪几小时前这姑娘砍人时候这么轻车熟路。 寂丹祸的血色风暴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数不尽的污血,按道理说夏浸月晕血,就算见了没有当场晕过去,也多少会惊得脸色惨白…… 但当时夏浸月一脸风轻云淡地架住血刃,甚至还有空扭头给他丢佩剑。 原来不是夏浸月不晕血了,真就只是在心灵世界里见血见到脱敏了。 “那看来我是前者了,心灵世界是寻求平静的那一类。”陆程喃喃着,“……不过这未免平静过头了吧,在这里锻炼真能有实质性的提升么?” “不太清楚,但至少意味着你的内心是一片净土哦。” 夏浸月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这是我们高武世界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必要吗,心灵世界是个大操场的话,提升也太慢了吧……”陆程吐槽。 “因为在这里修炼,你完全没有被反噬的可能。”夏浸月这样说着,“就拿我举例子,我的心灵世界是一个战场。 我可以杀死敌人,敌人也同样可以杀死我,我在心灵世界死亡的次数多了,轻则境界跌落。 重则……” “重则什么?”陆程接茬。 “重则失心疯,患上''心修精神病''。” 夏浸月无声叹息,“所以我们高武世界很多练心修法练疯的,每年世界各地都总是会冒出几个心修精神病无差别攻击的重大案件。” “我擦,这么哈人么?” 说到此处,女孩的指尖再一次轻点他的心窝,清冷的声线被柔和取代:“嗯……不过不用担心,你的内心是一片净土。 一片连我都要羡慕的净土。” 夏浸月说的是实话。 人心中的执念与怨气会将心灵世界塑造成千奇百怪的模样,所以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祥和温柔的内心世界。 一颗在世俗的腐化之下依旧保持温和的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陆程再度挑眉,“这和冬见樱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我也没在我心灵世界里见到她的身影啊……” “和她关系很大。” 夏浸月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带起伏地解释,“史料有明确记载,''心修法''是从冬见樱那里流传下来的,比惯常的运气修炼法的修行速度更快,但也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这种修行方法竟然还是那叼毛独创的?”陆程嘴角抽搐。 “应该算吧?” “那她现在知道''心修法''这档事吗?”陆程突发奇想。 “不太清楚,我从她身上感知不到多少灵气的迹象,目前这个世界也暂时没有灵气复苏。” 夏浸月一脸认真地摸着下巴推测:“嗯……所以这个时间点,她几乎没有发掘到''心修法''的可能。” “欸!”陆程食指朝天,此刻他的头顶似乎''叮''地一下冒出一个大灯泡。 “那你说我要是找机会把这个''心修法''传授给她,这还能算她独创的吗?” ………… 下了近一夜的雨,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终于停了。 洁白的兰博基尼在满是水洼的路面飞驰而过,像是夜色里一闪而逝的苍白色闪电。 冬见樱焦急地发翻看着手机,瞅着满屏幕未得到回复的消息,再抬头看着后视镜里脸色平静的自家老爹…… 一股心虚感莫名在心头升腾而起。 我擦!牢陆那混球怎么还不回消息啊! 此时心中无数的疑问在她心尖盘旋,但消息窗对面的男孩却始终没有回应。 “还在给他发消息吗。” 冬永夜瞥了一眼后视镜里脸上写满心急的女孩,缓缓开口。 “呃……啊,哪有!”冬见樱挺胸抬头,不着痕迹地把手机藏到身后,瞪着那对祖母绿的‘大萌眼’,像是只满脸无辜的小仓鼠。 “有什么话想问的就问吧,我来替他解答。”冬永夜轻打方向盘。 跑车开过转角,继续行驶。 冬见樱支支吾吾地搓了搓手,“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爸你不生气?” “我生气什么……” “大半夜跑到那个……高中男同学家里?”冬见樱轻挑起眉梢,眉宇间流露出尽是试探的意味。 “那套房子在你的名下,所以名义上来讲那是你家,对方只是暂住的租客而已。”冬永夜说。 “可是我去的是一个成年男性的的私人空间诶!男女共处一室,老爸你就不怕我真的遭遇不测吗!”冬见樱梗着脖子往前座凑。 “那自然是可喜……”冬永夜面无表情地及时改口,“可悲至极的。 既然是和我女儿关系不错的男同学,我自然是该对我女儿的眼光抱以绝对的信任。 随意质疑对方的人品反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也是哦……”冬见樱噘着嘴轻声嘀咕。 也是个鬼啊! 冬见樱下一秒几近抓狂,跟见了鬼似的盯着后视镜里一脸镇定的自家老爹。 这还是捡到有异性接近自己,就光速掏出消防斧进行物理劝服的老爹么! 我擦,牢陆你给我爹灌迷魂汤了? 54.所以…… 观察着自家老爹那一反常态的宽容大度,以及那镇定中夹杂着些许欣慰的神态…… 冬见樱险些惊得浑身发毛。 只可惜现在她老爹在开车,没办法一边摇着他肩膀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啊啊啊啊老爸,牢陆那小子给你了几斤灌迷魂汤了啊?快吐出来啊喂!''。 “可是我今天本来打算还在他家里过夜欸……”冬见樱控制好表情,蹬鼻子上脸地展开了作死计划。 冬永夜的眼皮肉眼可见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依旧面色如常地回应: “年轻人之间有联络是好事,只要人家觉得方便就行,这样也少给对方添麻烦。” “出来的时候我都没带伞,身上都淋湿不少,我本来还打算在他家里洗个澡诶……” “借个浴而且,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冬永夜深深呼吸。 “可是老爸,我今天本来打算洗完澡后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诶!”冬见樱美目圆睁,开始得寸进尺。 “我揍死……”冬永夜骤然回头,紧接着脸上那震怒的表情在下一秒迅速消融,“那我当然是尊重你们年轻人的选择了,做好防护措施就好。 只要这是你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我做父亲的肯定是不会干涉的。” 不对劲! 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对劲! 冬见樱警觉地注视着光速变脸的老爹,不动声色地轻颤了一下。 按照她以往险些挨揍的经验来看,她犯事之后,从她被逮上车的那一刻起,自家老爹就会先扣她一半生活费,然后再一言不发地在车上摆出一副司马脸。 今天她就差骑到老爹头上拉石了,他竟然还能忍住不抽皮带! 她还记得老爹之前还在飞机上说着很看中牢陆的能力来着,难道真的是牢陆在扮猪吃老虎? 还有临走前自家老爹迫不及待地同意牢陆给她陪读的决定,以及那热情里又夹杂着些许讨好意味的态度…… 莫非牢陆在扮猪吃老虎? 冬见樱严重怀疑自己躲在衣柜时候听到的那场对话,讲的压根就不是游戏! 可她没有证据。 可那又怎么解释自家老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擦,老爸你真被灌迷魂汤啦!”冬见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了当地发问,“话说你真对牢陆这么器重么!” “……也不算,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潜力。”冬永夜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 “我看不对吧,你们建的什么新海都武院还打算聘请他去做教授甚至是校董?”冬见樱脸上的狐疑愈发显著,“还有啊老爸…… 你今晚突袭同学聚会,压根就不是来看我的吧!明显着就是冲着牢陆来的吧!” “怎么会有这回事?”冬永夜义正言辞地否决,“我女儿好不容易举办一次同学聚会,我这个当爹的见一见和你玩得好的同学们怎么了? 我这种年龄大了的就不能老端着,会和年轻人之间的沟通产生代沟的。” “你胡说!每次同学聚会让你来,你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冬见樱叉着腰厉声反驳。 “那是因为我今年意识到了我自己的过失。”冬永夜温声回应,“孩子的人际关系是由孩子自己决定的,当父亲的也要适当地体谅孩子的叛逆之举,” “哦,好。”冬见影撅着嘴,双手抱''飞机场'',就差把狐假虎威那四个打字刻在那张精致的脸上了,“老爸,停车!” “怎么了?” “你女儿的叛逆期死灰复燃啦,快把我送去网吧!”冬见樱一脸得意,“顺带给我整两桶泡面和一打啤酒,你女儿我今晚打算通宵!” “不行!都说了别让你去那种三无场所!”冬永夜老爹的底层代码发力了。 “哇,但是这是牢陆叫我去的欸。”冬见樱抿着嘴,吹起了额前的刘海,“他说过段时间要是上了新海都武院,课程要是一多,就不能高强度打游戏了。 所以想让我陪他去网吧放纵一下。” “……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冬永夜沉思几秒,冷静地给出答复。 冬见樱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又忽然改口:“其实没有哈……只是我忽然想上网了,想回味一下高中时期逃晚自习在网吧里面放纵的自由感。” “那不行!” “骗你的老爸,真的是牢陆叫我过去陪他的。” “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牢陆没去?” “不行。” “牢陆有去?” “考虑一下。” 车内的空调换着气,呼呼灌入的冷风几乎要冻结住此刻近乎死寂的空气。 父女二人之间在此刻似乎在无形之中多了一座桥。 两人隔着跑车的座椅相距不足一米,却隔了一座沉默的康桥。 下一秒。 “我擦,老爸你连盐都不带盐了啊!”冬见樱骤然抓狂,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明目张胆地双标啊! 到底他是你女儿,还是我是你女儿啊!” “陆小友是客,你是我女儿。”冬永夜一本正经地解释,“对子女的管教自然要严厉,对客人自然是要放宽些需求。” “老爸你敢不敢回头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冬见樱一脸残念地呵呵一笑,“你觉得你这鬼话真的有说服力么?” “所以你为什么从上车开始,话题就围绕着他来展开。”冬永夜话题略微偏转。 “那还不是因为老爹你妥妥的偏心啊!”冬见樱撇撇嘴,“而且老爸你今天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 “有么。” “当然有!”冬见樱小鸡啄米似地频频点头。 “在你质疑我的态度之前,我反而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要询问。”冬永夜瞥了一眼后视镜,将车速放慢些许。 窗外的树影依旧倒退着,昏黄的灯光烘培着这个独属于海都的不眠夜。 严肃……能有多严肃? 难道关于今晚灵气灾难的事件么,可这一切她似乎毫不知情,老爸真能指望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么? 亦或者是她未来的就业计划?在新海都武院里面选什么专业?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子里闪现。 “哼!说!”冬见樱看着突兀严肃的父亲,有些局促地攥了攥裙摆。 片刻沉默。 于是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爹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脸上平静漠然地将那句足以令她石化在原地的话,脱口而出: “所以,你喜欢他么?” 55.手段 “所以,你喜欢他么?” 0帧起手,出手便是王炸。 这个毫无征兆的话题像骤然捣落的攻城锤一样猛击在她心防,以至于她在面对这个疑问时做出的第一反应是…… 发呆。 她呆了足足十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紧接着马上露出了浮夸的笑容以掩饰面部表情的变化: “老爸这算什么严肃问题啊!” “我女儿的未来择偶规划,怎么不算严肃的问题。”冬永夜跟着一起笑。 双方的笑容近乎一致地滴水不漏。 “哪严肃了啊,老爸你总爱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以前你没这么八卦吧?” “关心孩子的未来是作为一名父亲最重要的责任。” “嘁,老爸你明明就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来问的吧。” “呵哈哈哈哈……”冬永夜一愣,紧接着发出阵阵低沉浮夸的笑声。 “嘿哈哈哈哈哈……”冬见樱一呆,用那软糯的嗓音强憋出“豪迈”的笑。 双方隔着后视镜对视着,笑得愈发豪放愈发猖獗。 《社交的手腕》 待笑容渐渐冷却,冬永夜冷不丁地蹦出一句: “心虚了?” “哈哈,怎么可能嘞。”冬见樱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冬永夜又把原先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喜欢他么?” “老爸啊,我们年轻人之间的八卦就没必要……” “不要转移话题,你的答案只能有‘是’和‘不是’。”冬永夜面不改色地掐死了她的后路。 “啊嘿嘿……是这样吗。” 冬见樱默默地抱着车后座的水獭抱枕。 即便此刻跑车里的空调开到了25度,可她的额头在此刻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流汗了,要纸么。”冬永夜瞟了眼后视镜,递了张纸巾过去。 “都怪老爸你买的跑车空调不行啊。”冬见樱用衣袖拭去额头的汗珠,“我一上车就流汗诶!” “是么?” “是的!”冬见樱猛猛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么。” 话题接二连三地被扯了回来,此刻的冬见樱早已避无可避。 她用余光观察着后视镜,试图从冬永夜那沉静如水的表情里揪出些许端倪。 这个问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冬见樱最清楚的就是自家老爹的身份,即便很多时候他并没有将详情告知她,但通过他的日程以及在各种电话里的对话,还是让她猜出了自家老爹身份的由来。 她不傻,她也清楚自己不傻。 像自己这样天天打游戏,还能在高考这样的应试教育里轻松考600分以上的脑子,怎么可能会笨呢! 所以她更清楚的是……自家老爹根本不会在意她所谓的儿女情长。 那个在她小时候和男生多说俩句话都会狠狠瞪她的父亲,今天又怎么可能会一反常态地问出这种问题? 自家老爹作为海都灵气观察局里的话事人之一,在灵气复苏的前夕,在某种意义上近乎是肩负着整座城市的安危,在这种关头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所以怎么可能关注她一个女孩子家有没有谈恋爱?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此处,冬见樱慢慢收敛起了脸上那浮夸的表情,转而双手托着香腮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哎呀老爸!总不能光让你问问题吧,公平起见,在我回答问题之前,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呗。”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冬永夜怔了一下,只好被迫答应。 “好,你问。” “老爸你实话告诉我。”冬见樱以一种极其欢脱的语气询问,“牢陆……陆程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是……”冬永夜刚开口,紧接着他又冷着脸把这句话扼死在了摇篮,“这个问题我也不好回答你。” “是不好回答我……”冬见樱面不改色,“还是说,我没有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权限? 再换句老爸你常对下属的话来讲……这不是我应该问的问题?” “这两者都有。”冬永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窘迫,“非要说的话,陆小友在假如进入新海都武院的话,会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学生吧。” 那怕不是一般的有潜力啊…… 有潜力到进武院打算直接给他教授或校董的职称么? 心中的那份预感愈发强烈,冬见樱脸上的神色逐渐强颜欢笑。 “所以……牢陆应该很厉害喽?”冬见樱的手指拨弄着水獭抱枕的鼻子,言语里尽是不经意,“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喽?” “这……我也不知道你的想象中的他是什么样的。” 原来如此…… 即便自家老爹没有正面回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了然于心了。 今夜自家老爹一反常态的举止,以及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这一切的一切的答案在此刻终于浮出水面,一种自内心深处的愤慨与悲悯慢慢升起。 “现在我回答完了你的问题,该轮到你了。”冬永夜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跑车依旧行驶着,凌晨三点半的车道空荡荡。 兰博基尼在十字路口处慢行,是红灯拦下了这辆跑车。 即便此刻道路上车辆稀疏,人行道上也近乎不见人影,冬永夜还是把车停靠在路旁静候。 静候等红灯淡去,绿灯归来。 “老爸……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冬见樱在此刻抬眸,祖母绿般的眼眸在此刻淡去了所有的笑意,“真的是最后一个疑问了……” 冬永夜无声叹息:“好……你问吧。” “如果我最后真的和他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那时候的我,会成为你们要挟他的手段吗?” 56.是你 “如果我最后和他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那时候的我,会成为你们要挟他的手段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女孩的脸上无喜无悲。 十字路口处的红灯依旧在读着秒。 即便这场漫长的等待对于这条根本无人穿过的马路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冬永夜张了张嘴,但最终从他嘴里却没能吐出任何一个字符。 在漫长的等待里,空调静默地换着气,前方那红灯旁正在读秒的计数成了唯一的动景。 叮! 跑车的导航传来红灯结束的提醒。 冬永夜重新发动了引擎,这辆低矮的白色闪电重新在昏暗的车道里疾驰。 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自家父亲的沉默,振聋发聩。 一股寒意涌上冬见樱的心间,她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似是泄气地用力地捏着手里那只水獭抱枕。 直到那只水獭抱枕上的微笑,都被她捏变了形。 “好啦……我不过问啦老爸!” 冬见樱重新抬眸,如在睡梦中苏醒,脸上又重新虚浮出了那欢脱的笑意,“也不是一定要你回答嘛!” 有的时候,没有答案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见樱,爸爸我……” “没事啦老爸!”冬见樱摆摆手,打断了男人的解释,“那毕竟也是你的工作内容,我这么僭越地问你这样的问题,也是我的过失嘛!” 窗外的路灯光投进玻璃,在她精致的脸庞上闪烁。 她深深呼吸着,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轻轻说着:“老爸……之前你问的问题,其实我已经有答案了。” “那你说。”冬永夜赶紧回应。 “不喜欢。”冬见樱这样说着。 “那再好不……什么?”冬永夜刚露出的笑忽然凝固了。 “不喜欢啊。”冬见樱满不在乎地抿嘴摆手,“老爸你刚才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他么?问就是不喜欢喽。” “可你的表现……” “没有什么表不表现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冬见樱撅着嘴,直接了当地答复,“我们顶多就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的朋友,他也没优秀到让我产生什么越界的想法,就这样喽。” “可是……” “哎呀老爸,哪有什么可不可是的!”冬见樱轻描淡写地挥挥手,手上却险些把那只水獭抱枕给扯烂,“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他有多少好感吧? 就别强迫给我和一个关系普通的人凑对啦!” “是这样吗?” “那当然是这样的!”冬见樱一脸大义凛然。 片刻的沉默。 冬见樱略微紧张地看着后视镜,打量着自家老爹的神情。 直到几秒钟后,冬永夜只是神情坦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呼! 冬见樱无声地长出一口气。 总算……蒙混过关了。 冬见樱低头凝望着那只被她撕扯得皱巴巴的水獭抱枕,又忽然心疼地慢慢将那些被巨力扯出的褶皱给抚平回去。 女孩静默地凝视着那只水獭的笑容,忽然有些想哭。 她其实很想说……老爸我真的很欣赏这个男孩子欸,虽然说这有点单方面的好感就是了,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想法呢?哎呀,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感情算不算喜欢啦,也许只是荷尔蒙的刺激,也许只是我自己萌发的错觉?老爸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多么想絮絮叨叨地跟着自家父亲,如往常的少女一样倾诉着少女应有的心事,将心底那份小心翼翼又有些变扭的情结说出口。 可她做不到。 因为……她不想成为累赘。 也许牢陆未来……不,一定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儿吧,而自己以这么敏感的身份真的走进他的生活,也许只是徒增对方的累赘吧…… 在将来的某一天,牢陆万一真遇上了某些他难以抉择的事情,自己的这份牵绊就将彻彻底底地沦为累赘,成为逼迫他站队的工具…… 因为她还不够强大……没有办法追上男孩的步伐。 直到如今她都还用着父亲给的零花钱,住着父亲给他买的房子,听从着父亲给她铺好的一切道路。 或许那是她此生中最轻松也最便捷的坦途,可这也意味着她不再拥有自由,当习惯自己人生的一切都被安排好的时候…… 也意味着她人生中的一切,都可能成为要挟着她做出选择的武器。 那不是她自己的钱,也不是她自己买的房,也不是她通过自己努力而获取的修炼成果…… 当她沦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留在男孩的身边,终有一天她自己也会成为当权者刺向男孩心脏的利剑。 所以当自家老爹亲口向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冬见樱千言万语般的回答最后凝聚到嘴边时,只能……也只会是这三个字: 不喜欢。 ………… 此时此刻,处在心灵世界里的陆程,依然在抖着机灵。 “那你说我要是找机会把这个''心修法''传授给她,这还能算她独创的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夏浸月看着他那一副小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一声叹气,“这相当于变相干涉了历史结局,会引起蝴蝶效应的。” “我擦,还有这档事?”陆程光速正经脸,“那不对啊,寂丹祸要杀我,这不也算影响历史的结局吗?还有你穿越而来帮助我修补坏死的神髓,这不更是相当于直接把史书踏在脚下了?” “嗯……你修补神髓,成为觉醒者,也是历史的必然进程之一。”夏浸月捏了捏他的脸,“或许过程略有不同,可最终的结局并没有产生变化。 至于寂丹祸……他原本和我最初的目的一样,就是为了杀你来改变历史的进程的,这本来就是武阀和审判庭的主意。” “你是说……”陆程抬手指了指自己,神色略微古怪,“修补神髓,最终觉醒,这件事也是我在史书里必然会经历的?” “所以我才这么敢明目张胆地把那本禁.书的内容告诉你。” “那……那本禁.书叫什么来着?”陆程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是不是叫《弑夜书》?” “嗯嗯,是这个名字。”夏浸月歪着头诡秘一笑,“而这本禁.书的作者名似乎也很有意思哦……” “怎么,难道这也是冬见樱那叼毛写的?”陆程挑眉。 “不。”夏浸月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淡然吐出两个字,“是你。” 57.变数 “不。”夏浸月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淡然吐出两个字,“是你。” “是你?” “是你。” “写这本禁.书的人的名字就叫''是你''么?”陆程沉吟了几秒,“那还挺独特……” “我的意思是……”夏浸月悄悄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凑到他耳边抬高音量,“写这本书的人是一个名叫''陆程''的傻瓜。 出生于2004年8月,毕业于海都一中,高中时期有个暗恋的女生叫做叶芊芊,还和一个叫做冬见樱的富家女走得很近,不仅如此……” “停停停!憋说了憋说了!”陆程赶紧打断了她恶魔般的吟唱,双手合十地''求饶''。 紧接着他又一脸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 “嗯。”夏浸月轻轻颔首。 “写书?” “嗯嗯。” “写的还是禁.书?” “嗯嗯嗯。” 这一场奇怪又荒诞的对话就这样在陆程的心灵世界中展开。 他轻轻掐了掐人中,缓了好一阵子才一脸冷静地竖起大拇哥:“也就是说《弑夜书》里那段觉醒的咒语是我自己写的,那些修补神髓的必要条件也是我自己摸索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才这么坚信你能够修补神髓成功。”夏浸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做的一切,你也可以认为是在你身上下注。” 这一切似乎达成了一个奇妙的闭环,不合理中又参杂着一丝微妙的合理。 “我擦,我何德何能啊……”陆程仰天吐槽。 原来这一切是一个闭环……他所谓那偶然般的觉醒也只是命中注定的。 那也就意味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在未来被扣上''毁灭世界的元凶''这种名号,也会是必然的历史结局? 无论过程如何千变万化,那最终的结局不还是没能改变么? 思绪有些混乱,当下和未来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冲击得陆程浑身烦躁。 他慢慢站起身,慢慢地挪到了塑胶跑道上。 “你做什么?” “来都来了……先在心灵世界里试着锻炼一下呗。” 紧接着他撒开丫子在跑道上狂奔,夏浸月微微一愣,也加快了步伐跟他并肩齐行。 高二那年,每次他情绪压抑的时候,就是在这有些褪色的塑胶跑道上狂奔。 也许现状并不能立刻改变,但至少奔跑分泌的多巴胺与肾上腺素总能让他短暂地将所有的压抑抛至脑后。 他记得那时候冬见樱也会凑热闹地跟在他身边跑,边跑还边像个雌小鬼一样搁那朝他做鬼脸。 夏浸月不愧是夏浸月……呼吸平稳地跟在陆程身旁,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虽然是禁.书,但我觉得《弑夜书》的文笔不错。”二人围绕着操场奔跑着,夏浸月忽然扭头发问。 “你以前写过书吗?” “那倒是……写过,我就记得我高中毕业时……呼,突发奇想地写了几本书。” 陆程气喘吁吁,近乎上气不接下气地吃力回应。 “那时候我还妄想着靠……写一本爆款书改变自己命运呢,这样就能不用搁大学里面刷盘子了哈哈。” “那看来你的宏愿似乎没有实现。”夏浸月一脸惋惜。 “是没有实现,那段时间写的书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惨淡收场,后来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陆程这样说着,速度逐渐迟缓,“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学校刷盘子凑学费去了。” 陆程起步太猛,一开跑几乎就是百米冲刺的劲头,导致他才跑了两圈就因为体力不支而被迫放慢了步伐。 他仰头凝望着天穹,断断续续地嘟哝着,像是对夏浸月的回应,但又更像是无谓的自言自语: “有时候自己的宏愿……要是真能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就能实现,那可太好了。” “你这话倒是和你未来写的《弑夜书》一样消极。”夏浸月温声调侃。 “这怎么能算消极?”陆程想要振臂欢呼,但他发现体力透支过后他连说话都费劲,就别说什么振臂了,“这应该算是实事求是的实践过后得出的方法论! “但至少坚定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总能让你离宏愿更进一步。”夏浸月神情平和地辩驳,“但凡能靠近一点,能看清宏愿的真实样貌,那也是值得庆幸的。” “我擦,那最后努力来努力去,最终的结局不还是没变么!”陆程一摊手,“在''0''和''99''之间徘徊,可却永远抵达不了那个''100'',那和前功尽弃有什么区别?” 陆程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伫在原地。 并不是因为他闹小脾气了……单纯是因为他和夏浸月说话的功夫里绕着操场全速跑了六圈,险些给他跑断气了。 跟着陆程跑了六圈的夏浸月依旧气息平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像只累死的骆驼般摊在地上的男孩。 俯下身…… 然后轻轻揪了揪他的脸: “事实是,历史的结局通过努力可以改变。” “你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陆程仰面朝天,瘫在人工草坪上。 “嗯……虽然说看似只有过程改变,而机缘巧合之下却并未让结局发生实质性改变。”夏浸月语气平和,“但其结局产生的微妙变动也会对历史的最终结局产生不小的影响。” “比如?” “比如你觉醒的时间……”夏浸月的手指比起了一个数字,“比史书上记载的,要早了一年。” “你进入新海都武院的时间,也提早了一年半。” “还有这档事?”陆程微微一怔,“那比史书记载得早的话,这我岂不是有更多的发育时间?” “所以说啊……”说到此处,夏浸月微微扬起头颅,“你的命运会改变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在因此你也要特别感激一个人。” “感激冬见樱?”陆程挑眉,“感谢这叼毛独创了个''心修法''让我偷发育。” “什么啊!是感谢我,感谢本女侠!”夏浸月此刻竟像个小孩子似地向两边扯着陆程的脸,“听好了啊! 我就是你命运里最大的变数!” 58.杀无赦 “听好了啊!我就是你命运里最大的变数!” “好好好,憋扯了憋扯了,要裂开了。” 陆程的脸颊被肆意地蹂躏着,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回应,并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夏浸月这才冷着脸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也慢慢地松开了对他脸颊的钳制。 她双手抱胸,一脸不满地撇撇嘴:“你小汁的思想状态很危险啊……几小时你的雄心壮志哪去了? 万一之后高武世界的人再来怎么办?你就要因为不能改变结局而直接高举双手投降,然后恭恭敬敬地说''Sir,this.way''吗?” “那倒不至于。”陆程捂着通红的脸,像是刚挨了揍还在嘴硬的小学生,“你看哥们像是这种态度消极的人吗? 只是单纯地……对未来感到有一些失望。” “怎么个失望法?未来的世界必然毁灭吗?” “那倒不是……只是单纯地觉得未来被武阀和审判庭统治的世界很可悲。”陆程无声叹息,“未来真的会滋生出无数像寂丹祸那样的极端利己主义者吗?” “嗯……倒不如说我们那个世界里,有寂丹祸那种想法的才是常态吧……”夏浸月回答。 陆程不记得这场漫无目的的探讨究竟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心灵世界里天穹上的云飘过了一朵又一朵。他像条含盐量百分百的咸鱼一样往人造草坪上一躺,而夏浸月则静坐在他的身旁,塑胶跑道上是陆续跑过的高中生。 这一画面真实得不像是心灵世界。 风散了,云淡了,只有时光还在吟着歌。 ………… 海都地区灵气观察局分部,长老会议厅。 西装笔挺的男人悍然推门而入,惊动了席上沉默的老人们。 “小冬……”坐在席位尽头的老人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次迟到了足足一小时七分零十五秒。” “抱歉,接我女儿回家耗费了一点时间。”冬永夜直接了当地回应,在席位的末尾入座。 “这次我们讨论的事情至关重大,不要让接送你宝贝女儿回家这种任何人都能胜任的小事来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席位上一个中年美妇提醒道,“冬七长老。” “五长老……我想我女儿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冬永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即反唇相讥,“这次灵气灾难时候怎么连你影子都没看见一个,是忘记来了还是不敢来?” “你……”五长老拍案而起。 “行了行了。”最先发话的那个年迈老人摆摆手,“小冬最近几年对海都做的贡献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次会议耽误点时间也是情有可原。 大家都先把火药味收一收,我们之所以能坐在这里正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大长老所言极是。”其余几位还未表态的长老一一附和。 “那就,把东西呈上来吧。”大长老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会议厅大门再度敞开,几名衣着华贵优雅的仆人用运餐车将一样东西推了进来。 餐车上放着的竟不是任何美味佳肴,而是一个装饰奢靡的铁箱。 仅是看上那么一眼,就能让人联想起电影里那种古墓里放满了金银珠宝的宝箱。 “这是什么?”冬永夜皱眉,直视着这副略显滑稽的景象。 “好东西,你可以试着猜猜看。” “这样东西是大长老您用餐车运上来的,想必保密级别不低。”冬永夜猜测道,“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奇珍异宝?” “不是奇珍异宝,但胜过奇珍异宝。”大长老呵呵一笑,紧接着招手吩咐道,“打开吧。” 仆从们竟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紧接着其中一人抽出撬棍,毫不顾忌这华美的宝箱,愣生生地破箱而入。 轰! 宝箱骤然打开,可从里面飞出的并不是什么夺目的金银财宝,而是一张张随风飘荡的信纸。 仆从指尖微动,飓风将所有信纸卷入空中。 身后另一名仆从微微欠身,拾起餐盘,让那些信纸稳稳当当地落在餐盘中,其动作之浮夸像是高档餐厅中的大厨。 “是资料?”冬永夜略微震惊。 “对,是资料。”大长老抚须一笑。 资料?资料的级别怎么可能这么高! 冬永夜心中暗惊。 长老会议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同保密级别的东西会用不同的方式运送上来。 最低保密级别的是仆从直接抱进来,再往上就是用运货车,用行李箱,甚至还有用婴儿车…… 而保密级别最高的,就是端上运餐车,以这样一种极其滑稽又不失优雅的形式送进来。 可资料……怎么可能会是最高的级别?又怎么能是最高的保密级别? 寻常资料的最高级别也就只到A级,在那之上,从高武世界里流出来的任何东西,奇珍,武器……甚至是高武世界觉醒者的尸块,保密级别都远比所有资料要高。 在冬永夜沉思间,餐盘已经被呈了上来。 七名长老的面前都放了一模一样的餐盘,餐盘里是刻上了天剑LOGO的信纸。 天剑LOGO……那是最高级别的机密。 “这是关于什么的资料?”冬永夜并没有急着拆资料,只是装作毫不在意地询问,“一些资料有必要大动干戈么?” “这不是一般的资料……”大长老笑着说,“这里汇集着在未来,所有会影响着历史进程的关键人物的生平纪要,以及他们在这个时代的详细信息。” “这……” 长老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难怪这份资料要用餐车运上来! 这是影响世界走向的关键性资料,其机密程度就算是动用一个国家的力量全力保护都不为过。 “而这些信上的每一个人,有的将会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 大长老拄着拐杖,慢慢直起身,“而有些……” 他从苍老嘶哑的嗓音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 “杀无赦。” 59.共枕 会议厅里没有人说话。 因为所有人的呼吸在此刻都短暂地凝滞,纷纷将视线落在餐盘上的那些信纸上。 大长老的话透露出了一件事情…… 这里面有些人具备被提拔的资格,而有些则将会被灵气观察局全力清除。 “当然……”大长老抚须大笑,“这份资料我事先看过了一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份信纸里也有我们中的一员。” 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会议厅里像是悬垂着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谁也不知道会何时落到谁的头上。 “我们的档案也会被记录在案吗?”一名长老一脸不快地反驳,“这份资料的审查范围是不是太广了?” “当然,这是为了人类的发展而做的必要之事,就连''十仙''都在这个审查范围之内。”大长老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手掌,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沉默,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大长老。”冬永夜不急不缓地开口,“这份资料又是从何而来?又该怎么保证真实性?” “两天前我们击杀了那个世界的9号代行者。”大长老解释说,“对方曾在高武世界的世界级藏书阁工作过,他的脑子里藏匿着大量旧世界的资料,无一例外都被''魂仙''搜了出来。” “旧世界?” “也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 难怪这份资料的机密级别足够抵达S级…… “那么,现在请各位''用餐''吧。”大长老展开双臂,那张皱纹纵横交错的脸挤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享用这样一份你们绝对会大吃一惊的资料。”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后都低下了头,目光落在眼前的餐盘上。 冬永夜一张一张地把所有信纸岔开,将里面的资料取出,一张张地叠到一起。 他极其迅速地翻阅着这份资料,一张张面孔倒映在他的脑海里。 这份资料共计有二十余人的档案,其中不乏有他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曾和他一起进入灵气观察局的旧友,甚至他还看到了住在二十年前他隔壁的邻居老张。 冬永夜从未如此认真过。 他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是稍微放慢了一些翻阅速度,以免遗漏或错看某些信息。 在翻到第十页的时候……冬永夜竟然还在这份资料中,找到了他自己的档案。 翻到第十二页的时,则是五长老的档案。 不过这些资料都有着一个共通点…… 即便这些资料足够详尽,涵盖了从出生年月到部分不可告人的隐私,可无一例外地都没有说明档案上的人,究竟是该被''培养''还是''清除''。 冬永夜收回视线,转而抬头看向那笑意慈祥的大长老,“大长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资料里并没有详细记载到底是该''培养''还是''清除'',我们要怎样才能将这两者区分开?” “很简单,因为这项内容的机密登记更高一级,只有我才有权限知晓。”大长老笑意未减,“你们先看吧,等你们将这些资料阅读完之后,我再来揭晓答案。” 冬永夜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归那份被叠起的档案。 档案一张张从他指边掠过,直到…… 冬永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神情僵硬地看着档案中那个满脸笑意的女孩。 那张人像旁的人名甚至墨迹未干。 “冬见樱……”男人沉声轻念。 等他再翻到下一页时,一紧张似曾相识的笑脸又再次闯入他的视野。 “陆,陆……程?” 冬永夜的瞳孔里近乎要喷出火来,怔怔地看着那两张笑得一样开朗和滑稽的人脸,在这一众死板的档案里像是两株突然蹦出来的笑脸向日葵。 xx的,陆程还在追我!.jpg ……不知为何,怎么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 感受着体内的灵气翻涌着,在心灵世界里玩命的狂奔终于让陆程的灵气恢复些许。 夏浸月传授给他的“心修法”,虽然说是在心灵世界里锻炼,可锻炼过后的疼痛与疲倦感却实实在在地反映在他的身体上。 可人在极端困倦的时候,闭上眼是很难睡着的。 “睡着了么。”陆程虚着眼瞪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般你喃。 “嗯,睡着了。”一旁的被子里传出了沉闷的声音。 女孩的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只留出那对明媚的金色眼瞳,像是黑暗里的两团金色火焰。 “……睡着在哪了。” “zZZ。”夏浸月语气平淡地拟声起了呼噜。 “我说,你一定要睡在这里么。”陆程面无表情地说,“隔壁其实还有一间卧室的。” “不要。” “那我过去睡。” “那我只好也跟过去了。”夏浸月略微调整了一下睡姿,在黑暗里那对泛着微光的金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脸。 “为什么……”陆程无声叹息。 “你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了么。” “所以是什么关系,我记得还没进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吧。”陆程抬手揉搓了一下额角。 “我们目前是盟友关系,你既然拥有接受我协助的权利,就要承担受我监视的义务。” 窗外的清晖挥洒在她的脸上,虽不明亮,但依然能看见她那恬静的神情。 “放心吧,我们盖着两床被子,各自都保持好界限就好。” 带着檀香的呼吸均匀地喷吐在陆程的脸上,他默默地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 “道理我都懂……”陆程深深呼吸,“但你知道你睁着眼睛的时候,你的眼睛在晚上会发光吗。” 陆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黑暗中那金色的微光,神情微僵,“好像开着一个小夜灯,这样我很难睡着……” “抱歉……”夏浸月一脸平静地回应。 “‘纯净之瞳’在宿主情绪有剧烈起伏时就会这样。” “就会在晚上发光么。” “应该算是灵气的外显。” 陆程扶了扶额头,“所以你的情绪为什么要剧烈起伏……” “因为我也没和异性在同一个空间一起入睡过。”夏浸月语气极其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为什么还要睡在我边上。” “因为要监视你。” “那你为什么眼睛会发光。” “因为情绪起伏。” “所以情绪有起伏为什么还要睡在我身边。” “因为要监视你。”夏浸月侧着脸,面色如常地掐住了他的脸。 60.我要睡了哦 夏浸月的逻辑似乎达成了一个难蚌的闭环。 陆程的猛猛呼出一口气,“那你不困么。” “虽然说有些困倦,但还没到能立刻睡着的地步。”夏浸月月色下的睫毛扑闪着,“灵气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至少能够连续一周不睡。” “说得好,但是你不困我很困。”陆程面无表情地往她身后一指,“给我把头转过去,然后再闭上眼。” “……睡不着。”夏浸月在被窝里轱蛹着转过了身。 “睡不着也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你的''纯净之瞳''会发光。”陆程仰面朝天,“你这样我也睡不着。” 沉默了良久,两床被子里的两人像是设定好简单程序的人机。 一个仰头一脸呆滞望着天花板,另一个则侧身背对地睁着眼。 “嗯……我想到了一个解救办法。”夏浸月背对着他,隔着被窝传出的声音依旧沉闷。 “女侠请说。” “实在睡不着的话,你可以和我聊天。” “所以解决方式为什么不是你闭上眼,或者到隔壁卧室去睡。”陆程深深吸气,即便此刻他的眼皮早已在打架了,可闭上眼依然是感觉到右侧有''光''。 是夏浸月那''纯净之瞳''里散发的灵气辉光。 “因为我要监视你。”夏浸月好像那个人形复读机。 “可我觉得你这个根本就不是监视,是视奸。”陆程再度哀声叹气,“我们双方就不能各自妥协一下吗?”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床另一侧的夏浸月像是忽然睡着一般地毫无声息。 睡着了? 陆程睁开眼,正打算偏头看去,却又听那清冷的声音再度从右侧传来。 “可我已经妥协过了。” “妥协在哪……恕我实在是没看出来。”陆程毫不犹豫地反驳。 “嗯,因为我已经在努力克制情绪的波动和心跳的速度了,不然你听见我的心跳声会更加睡不着的。” “……但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完全听不出来你有半点激动的意味。”陆程咂嘴,“诓骗哥们呢?” “那我该怎么表现……”夏浸月微微调整了一下睡姿,“难道要我像你们这个世界的小女生一样,一脸亢奋或是羞怯地攥着被子遮住脸。 再用那种软萌软萌的声音说''哎呀我要睡觉了哦,才不允许你靠过来呢''。” “嚯,你这不是会么?”陆程轻挑眉梢,憋笑调侃。 片刻的沉默后。 只听到床那侧的夏浸月声音冷漠:“……你去死。” “之前还让我说点吉利话,怎么这会儿还咒我死了。”陆程说,“所以你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奇怪的知识?” “其实我之前淘到过你们这个世界的漫画,里面大量充斥着这样的情节。”夏浸月平静解释说,“虽然说不是太能理解那些什么''傲娇'',''三无''等属性,但我只能对旧世界的文化表示尊重。” “那看来你看的应该是男性向漫画了。” “你们这个世界竟然在文娱产品还有分男女受众的吗。” “当然有,像你说的''傲娇'',''三无''等基本上是从男性向宅文化里衍生出的词汇。”陆程说着说着困意就消减了不少。 “所以你们这个世界真的有白发红眼的狐娘吗。” “啊?”陆程不明所以地挠挠脸,“这又是什么说法?” “我看不少漫画和小说里都大量出现白发红眼的狐娘,所以我想这种亚种人型生物应该是在旧世界真实存在过的。”夏浸月轻声说。 陆程嘴角抽了抽,“虽然说现在还没有灵气复苏,但我觉得不会有。” “你就这么笃定吗。” “当然……”陆程忍俊不禁地一捂额头,“因为狐娘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道馆而想象出来的产物。” “嗯……那还挺……”夏浸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从词汇里精挑细选出形容词,“挺有文化特色。” “所以说了那么多,为什么你的眼睛还在发光啊。”陆程忽然转移了话题,“而且你从躺下那一刻起,语气就平静得像个机器人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啊。” “抱歉……但我已经努力在克制了。” “哦,那你可以试试做一下你刚才自己说的内容。”陆程面无表情,“这样说不定就脱敏了。” “什么内容?” “就是蜷缩在被子里遮着半张脸,然后用软萌的声音……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夏浸月就从被窝里抽出手,猛然地掐住了他的脸,及时打断了他的吟唱。 “嘿,急了。”陆程死猪不怕开水烫,死到临头还在插科打诨。 下一秒,他的腰也被掐住了,双重进攻之下他在被窝里扭得像条蛆。 他连滚了好几个身才勉强挣脱出女孩的钳制,然后裹着被子往一旁挪了挪。 然后他明显地感觉到……夏浸月那''纯净之瞳''里放出的光,好像更亮了。 他忽然有点想笑,虽然说那对眼瞳瑰丽优雅如琥珀,又似王冠之上的宝石…… 但他看到大半夜的,夏浸月那睁着俩发光的金瞳,真的很像是国道上大运前头的两盏车灯。 “你就这么想看看我笑话么。”夏浸月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 “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你把心里话说出来比较好。”陆程一脸正色,“这样你情绪平复了,大晚上你眼睛不会像俩灯泡一样亮着,我也好睡觉啊。” “……可这不是我的心里话。” “是不是不重要,让你情绪平复很重要。”陆程挑眉,“试试看?” “对不起,做不到。” 夏浸月骤然闭上眼,狠狠地侧过身。 这一次卧室内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源,陷入了一片晦暗里,只有窗外的月色静谧地流泻。 终于,可以安稳睡个好觉了。 “那个……” 忽然,夏浸月的声音再度从身侧传来。 “怎么了……”陆程闭着眼,有气无力。 “我要睡觉了哦。”女孩的声音忽然变了,那略微别扭生涩的软糯声音慢慢地将这句话吐了出来,“才不允许你靠过来呢。” 陆程:…… 于是乎,陆程捂着肚子爆笑如雷,笑得面目扭曲,连笑声都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鹅叫''。 下一秒,他就被恼羞成怒的夏浸月一脚蹬下了床。 61.宣判 海都地区灵气观察局分部,长老会议厅。 “我想各位,都已经看完手中的资料了吧?” 在一片静默里,大长老的笑声回荡着。 长老们放下了手中的信纸,神情各异,视线假装不经意地落在冬永夜和五长老身上。 因为这份资料里……同时出现了他和五长老的名字。 其余的四名长老看向冬永夜的眼神越发古怪,甚至带有些许怜悯,而同样名字出现在资料之中的五长老则是讥笑着丢下手中的资料,一脸挑衅地将目光投向冬永夜。 在场的所有长老都心知肚明……作为长老席之末的冬永夜,和最位高权重的大长老之间明显不对付。 虽然说这份资料确实足够有含金量,可那终归是从一个死人的记忆里搜到的主观信息,那就一定是有百分百的可信度吗? 这份资料经过多方辗转,最终送到了长老们的手上,谁会知道这其中的内容有没有被有心之人篡改过?高武代行者的史书就一定要被视作圭臬吗? 除非…… 这份资料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某些比他们职介更高的人……清除异己的借口。 见其余六名长老放下手中的信纸,大长老慈祥的笑意更加浓烈,“很好,那现在就由我执行灵气观察局总部的旨意,来宣读这份资料的详细处置。” 冬永夜将餐盘推到一边,默默地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神色未变。 大长老满脸笑意地扫了冬永夜一眼,拄着手杖起身,在席位的尽头来回踱步,宛若宣读圣旨的重臣: “叶铭,21岁,于灵气复苏前侥幸觉醒异能,一位天骄之子,目前于森城大学就读,十年之后的拳斗技能出神入化,被高武世界的人称为''拳圣''。 需倾注资源重点培养。” 大长老顿了顿,继续念道: “白离天,21岁,在未来会是超强的狱炎系人才,将会对人类的进步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以适当倾注资源,进行专项培养。” “林漠,20岁,心术不正,觉醒异能后练邪法,食人杀幼,无恶不作,典型的反人类型基因。 初期可先试着往好的方向引导,若毫无成果,可直接清除。” “接下来是叶芊芊………… 培养。” “唐散勺………… 清除。” 大长老语速悠然地念着,那一瞬间他仿佛真成了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只需要简短的一句话就轻易地决定了一个人是生是死。 其余长老们神情僵硬,听得胆战心惊。 他可以把卑贱者拔到庙堂之上,也可以让位高权重的高管人头落地。 没有人敢有异议。 虽然说他们同坐在长老的会议厅里,可其余的长老之位轮换了多少班,只有这位神秘的大长老稳坐席位尽头的钓鱼台,他手里掌握的资源和真正的实力都远超在座的所有人。 甚至都没人清楚他到底活了多久,有传言说在19世纪的时候这位大长老就已经坐在会议厅的这个位置了。 大长老陆陆续续地念了十几个名,紧接着他摸着发白的胡须,笑吟吟地向冬永夜的那个方向瞥去: “哦……下一个到你了,小冬,冬……七长老。” 大长老拄着手杖,此刻他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挤得有些狰狞,步履蹒跚地将冬永夜挪去。 一步…… 两步…… 手杖在地砖上叩得咣咣作响,伴随着他极其杂乱的脚步,让所有长老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冬永夜微微皱眉,但依然神情平和地直视着大长老,并默默抿了一口清茶:“大长老您说。” 可西服之下他浑身肌肉紧绷,他的身体微微地弓着,做好暴起反击的准备。 咚! 手杖在地砖重重敲下,大长老一脸慈祥地在冬永夜侧旁站定,打量着这个如猛虎一般壮实的中年男人,“冬永夜,45岁……”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明明并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却透着一股傲慢轻浮的味道。 “33岁时一起执行任务的妻子丧生,只留下了一个只有你膝盖高的可爱女儿……” “35岁时候成功晋升真正意义上的B级,战力综测大约为10名普通B级战斗员,估测可战力接住普通A级觉醒者的全力三招。” “39岁时因重大功绩和优异的心灵类异能,配合上出色的指挥能力,成功晋升海都地区的灵气观察局长老之位。” “时至今日45岁,虽期间并没有重大贡献,可却将一切治理得仅仅有条。” “只不过……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实力止步不前,永远丧失了晋升A级觉醒者的机会。” 大长老一字一句地念着,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神情平静的中年男人,“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可惜……” “可惜我们的冬七长老……”五长老在一旁冷笑着接茬,这个中年美妇一脸不屑地帮腔,“在未来有反骨吧?恐怕现在做出的微薄贡献,在未来也会因为一身反骨而毁得一干二净吧?” 大长老不语,一脸慈祥地看了一眼五长老。 “大长老,快动手吧。”五长老故作镇定地催促着,那份亢奋与得意几乎溢于言表,“人类的未来全仰仗您!如今我们都坐在这里,将见证冬七长老为人类献身!” “可惜了……”冬大长老轻抬手杖,用嘶哑苍老的嗓音念叨着。 冬永夜骤然抬眸,几乎要在下一瞬暴起猛攻…… “大长老,您快……” 噗! 锐器入肉的声音响起! 冬永夜一怔,可如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是一旁五长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愕然回头,迎接着所有长老们诧异的视线,看向了身旁的五长老。 不知何时,大长老的手杖已猛贯入了这个中年美妇的眼眶里,她的脸因痛苦与震惊而扭曲。 呲! 大长老指尖微动,手杖便从五长老眼眶中抽出。 咚! 伴随着尸体轰然倒地,大长老满脸慈祥地抽出兜里的手绢,擦拭着手杖尾部的血迹。 这位年迈的老人转而看向满脸愕然的冬永夜:“可惜了……小冬这么优秀的人才,这辈子都没有晋升A级的机会了。” “顺带,恭喜你……”大长老的手杖再次着地,“冬七长老,总部对你的资料的评定是……重点培养,并在明年正式升迁。” 心中的石头骤然坠地,冬永夜颔首行礼:“借您吉言。” 只不过大长老并未理会,只是拄着手杖重新回到他的席位上。 “好了!现在,让我们继续宣读总部的判决吧。” 大长老轻轻瞟了眼手里的资料,微微眯起眼,笑意渐浓: “哦?下一个是……冬见樱?” 这位老人再度抬头,遥遥望向神情僵硬的冬永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小冬你的……女儿吧?” 62.论证 这位老人再度抬头,遥遥望向神情僵硬的冬永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小冬你的……女儿吧?” 没有回应。 冬永夜直视着大长老的眼睛,似是在静候着对方的发落。 大长老再度念道: “冬见樱……20岁,是其父亲冬永夜与阿蕊娅生出的混血,在多个国家辗转过,目前精通三个国家的语言。” “高中毕业于……哦?海都一中?” 大长老微微眯眼,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瞥了冬永夜一眼,“以你这种身家地位,会送自己的女儿去公办的平民重高读书?” 在社会上真正的''贵族''阶层的教育理念往往和下层百姓不一样,他们大多都不会把自己的子女送进公办的学校接受教育,因为在他们眼里……站在讲台上的教书的老师,也是穷人。 接受了''穷人''的教育就相当于染上了''穷人''的思维,这在''贵族''圈层里是不可接受的耻辱。 “我送过见樱去很多地方读书,但她往往待了不到半个月就跟我说读不下去了。”冬永夜语气平淡地解释,“她说她不喜欢贵族学校里那种装腔作势的方式,觉得很压抑, 几经辗转后,我在她高二的时候把她送回海都读书了。” “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啊。”大长老摸着胡须感慨道,“在学校的各项指标都是优,她果然继承了你的聪明才智,冬七长老。” “……过奖。”冬永夜客套回应。 “不过……”大长老盯着手里的资料,顿了顿。 冬永夜再度皱眉,呼吸又再一次沉重起来。 “不过,你不用紧张,冬七长老。”大长老话锋一转,“你的女儿灵气天赋超群,在未来必然会比你的成就高数倍,任何武学样样通样样精,很快就会在短短几年内突破A级,超越你这个当父亲的喽。” “冬见樱,在未来被世人誉为''女武神'',应不留余力地重点培养。”大长老笑道,“小冬,你可要担心了,说不定你女儿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代替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冬永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这是好事,能见到她快速地成长超越我,应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荣幸。” 几名长老下方叽叽喳喳地低声讨论着,视线还时不时瞟向冬永夜的方向。 即便他们掩藏得再怎么好,可通过那表情的轻微变化还是能捕捉到他们嫉妒的情绪。 父女二人双双提拔?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还有按照大长老的行事风格,这不本应该是一场名正言顺的清除异己计划吗?为何还会…… 长老会议厅的六人各自心怀鬼胎,而唯一没法心怀鬼胎的五长老的尸体已然被推门而入的仆从拖走。 只不过地上的血水还未被清扫,浓郁的血腥味在整个会议厅里蔓延。 “接下来是最后一份资料了……”大长老低头看着餐盘中的最后一份信纸,缓缓拆开。 “陆程……” 其余所有长老都面色如常,只有坐在席位之末的冬永夜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陆程能出现在这份资料里,于他而言纯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哦?有意思……“大长老翻来覆去地凑着手里这份资料,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诧,“很有意思……” 其余长老闻言,纷纷竖起耳朵。 冬永夜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尽量掩饰住自己几乎要溢出的笑意。 一想起接下来大长老要念什么,他就想笑。 “20岁,家境贫寒,父母双亡,神髓坏死,真有意思的人生剧本啊。”大长老掂着手中那份资料,感慨着。 长老们闻言也是随之一愣。 一个人可以惨,但怎么可以惨到这种地步? 这里是尚未灵气复苏的时代,他们所在的国家也并未爆发战乱,所以这三个词条能叠加在一起的概率恐怕连亿分之一都没有。 “毕业于海都一中……哦?又是海都一中。”大长老一乐,“还是小冬你女儿的校友啊。” “……陆程和我的女儿是同一届,应该还是同一个班毕业的。”冬永夜并没有任何隐瞒。 “同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小孩子,竟然还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啊。”大长老看着手中的资料感叹着。 “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冬永夜困惑脸。 “小冬的女儿是被未来的人们歌颂赞扬的''女武神''。”大长老说,“而这个陆程,则是……” “则是在两年之后修补神髓,成功觉醒,并一飞冲天,虽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但在未来,被无数人称为''毁灭世界之元凶''。” “而总部给出的处理结果是……”大长老放下手中资料,抬起头用那嘶哑却洪亮的嗓音宣判着,“杀,无,赦。” 大长老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厅中,震得长老们头脑发昏。 冬永夜面如菜色,他一脸震愕然地拍桌而起:“什……” 这怎么可能?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是毁灭世界的元凶,又怎么能是? 所谓史书的记载,真的有可信度么? “冬七长老,你有什么异议吗?”大长老将视线投向冬永夜投去。 “大长老,恕我直言,我对目前这份资料的准确程度以及总部的处理结果,抱怀疑态度。”冬永夜整理好措辞,神色肃穆。 “给出理由。” “因为在6小时之前,海都金象城爆发了一场''玄''级灵气灾难。”冬永夜的语气强而有力,“来自那个世界的7号代行者打算在那里通过献祭仪式晋升S级。” “等等,冬七长老,这和你的论证有什么关系?”一名长老提出疑问。 冬永夜神色未变,面无表情地瞟了对方一眼:“而我的意思是……解决这场''玄幻''级灵气灾难的人。 就是大长老刚才提到的陆程。” 63.牢陆也干了 冬永夜神色未变,面无表情地瞟了对方一眼:“而我的意思是……解决这场''玄幻''级灵气灾难的人。 就是大长老刚才提到的陆程。” “你是说……未来史料里记载的神髓坏死的人,杀死了一个A级觉醒者?” 长老们倒吸一口凉气。 “不错,虽然我并不能看清现场发生的状况,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冬永夜继续说着,“我的队员当时为陆程开路,亲眼看见他走进了7号代行者创造的立场里。 十分钟过后,等我们这边的A级高手赶到时,只看到了7号代行者无头的尸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就连大长老都一反常态地收敛起笑容,慢慢地拧起眉头。 冬永夜咳嗽两声,趁热打铁:“而7号代行者是一名A级的炼蛊师,这个职业虽然肉体孱弱,可达到了A级之后,身体修复速度就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也就是说,就算是最强的B级觉醒者造成的伤害都不足以赶上他身体修复的速度,更不可能直接杀死他。 而陆程能做到在十分分钟之内速杀A级炼蛊师,也就意味着他目前的实力至少也是A级。” 而所谓的''神髓坏死''的谣言,也自然不攻自破。 能手撕A级觉醒者的猛人能是神髓坏死?掩人耳目的伪装罢了! 冬永夜早已看透了一切…… 什么样的人内心具象化会是燃烧着的屠龙少年? “那我们就更应该有所戒备了。”一名长老冷笑道,“一名隐藏已久的A级觉醒者就这样被我们揪了出来,我们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联系''十仙''吗?从而把他这颗定时炸弹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这刚好是我接下来要论述的地方。”冬永夜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清茶,“诸位觉得,什么样的人在面对不平事时,选择逆来顺受,按照章程办事?” “什么意思?”有人不悦地发问。 “我的意思是,假如各位都只是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可却保留着灵气修炼的成果,拥有着至少B级觉醒者的实力。” 冬永夜这样说着:“可有一天却忽然遇到了不平事,而刁难你的只是一群没有任何灵气的普通人,换做你们,会怎么做?” 会议厅里陷入片刻的静默。 “自然是适当性地杀鸡儆猴,将一些人打至残废,让他们知晓尊重二字的重量。”有人回答,“冬七长老,以你的地位,可不该问出这种问题。” “其实偶尔杀几个人也没关系。”另一位长老插了一嘴,“别忘了平头老百姓的那套法律对觉醒者来说不适用。” “对!没错!”冬永夜狠狠点了一下头,“我想无论是我,还是在座的各位,第一反应肯定都是这类似的处理方式。 再极端一些甚至可能直接杀光那些让你蒙受冤屈的所有人。” “可是……” 冬永夜话锋一转:“在不久前,陆程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大学放假回家,发现自家房子惨遭拆迁,拆迁款也被拆迁公司和居委会联合私吞。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上拆迁公司和居委会,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反而是先花钱租了套房子。” 冬永夜顿了顿,继续语气肃穆地论述着:“我想,抵达他这种高度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一个道理…… 那就是为弱者制定的法律,其实对强者并不适用。 他这种至少是A级的觉醒者,就算真的把拆迁公司和当地居委会里所有人杀个精光,也不会受到实质性的处罚,因为本就是那些人有错在先。” 或许没有灵气的平头老百姓这么做,立马会被断定为''激情杀人'',一套流程下来至少判个死缓。 暂不提其余的特权阶层,就光是''觉醒者''这么干,也只会被口头批评教育,然后被灵气观察局收编。 B级及以下强制收编,并操纵舆论降低热搜,重新拾起人生。 A级则是连批评教育的流程都没有,直接由像冬永夜这样的地方灵气观察局局长亲自上门慰问,并诚挚邀请其加入灵气观察局,挂着名一个月无责任领一百万补贴以及各自特权福利,成为灵气观察局里听调不听宣的高等战力。 目前灵气观察局不少A级觉醒者,就是因为触犯了非觉醒者的法律才加进来的,甚至不少还是品性不端的恶意杀人。 至于S级……呃,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人活世间,无非只为向上攀爬,为''钱权''二字如飞蛾扑火般一往无前。 要钱?给! 要权?给! 只要你拥有足够高的价值。 “以上,就是我这两天对于此人调查过后得出的结果。”冬永夜说,“他一个能手撕A级觉醒者的高手又怎么可能是神髓坏死? 而他拥有着手撕A就级觉醒者的实力,却选择遵纪守法,逆来顺受,这么纯良的存在在未来怎么可能会是毁灭世界的元凶?” 又是片刻的沉默。 “所以我建议,暂且先保留意见,对陆程这个人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冬永夜提议道,“之后再给出处置结果也不迟。” 其余长老们在短暂的沉默后,纷纷点头附议。 只有坐在席位尽头的大长老,在长久的沉默后,用那苍老的声音吐出几个子:“你的提议我会上报总部,之后再做判决。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处理一下……” “大长老请说。” “……二十分钟前总部派了个B级觉醒者杀手过去,我得先撤回任务计划。” “啥……啥玩意?”冬永夜一口茶水喷出,险些被茶叶呛个半死。 ………… 翌日,陆程是被窗外的阳光给刺醒的。 “是晴天啊……”他睡眼朦胧地呢喃着。 闭着眼拍了拍床铺的右侧,却发现空无一物。 陆程这才骤然睁眼,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和着窗外透进的炽热阳光,将室内温度调得恰到好处。 只不过卧室空荡荡地,只留有他一人独坐在床上。 等一会儿…… 陆程轻嗅着空气里渐渐淡薄的檀香,脑中蹦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夏浸月……哪去了? 64.总部撤回了一条暗杀指令 “夏浸月?” 陆程睡眼朦胧地呼唤。 没有回应,整个房子里悄无声息。 回去了吗…… 难道穿越回原本的世界了?但那不太可能吧,这家伙犯了那么大的事要是马上就回去,这不得被光速干掉啊? 也许是昨晚入睡太晚,如今他醒来后头脑依然是一片混沌。 凭着直觉穿上拖鞋,扶着墙向卫生间摸去。 咚咚咚! 就在此刻,敲门声响起,惊得陆程睡意全无。 他火急火燎地用清水随便糊了一把脸,小跑着就来到玄关前,嘴里还含着还没来得及吐干净的牙膏泡沫。 “哪位?” “我。” 夏浸月的声音。 陆程赶紧打开猫眼往外瞅了眼,果然发现那一脸清冷的姑娘跟旗杆一样滴杵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猫眼看。 吱呀! 他拉开防盗门,夏浸月面色如常地踏过玄关,扭头看了眼满脸震愕的陆程,以一种吩咐的口吻开口: “把门关上。” “奥奥奥……”陆程神情僵硬地合上防盗门,视线落到了女孩手里提的东西上。 从他在猫眼看的时候,就看到了夏浸月的手里……多出了一个麻袋。 甚至这个麻袋的底部被某种液体染得殷红一片,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往下淌血的感觉。 咚! 在他思索间,夏浸月轻描淡写地把那一大坨麻袋往地上一丢,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拍拍手掌。 片刻的沉默。 陆程终于再也崩不住了,近乎抓狂地凑到夏浸月脸上: “我擦!你杀人碎.尸我拦不住,但你别把这种脏东西放到家里面来啊!” 他黑着脸一指地面,“牛魔的地板都给你搞脏了,血要是渗进木地板里怎么办?到时候我又要给冬见樱那叼毛编什么借口?我在玄关旁边杀鸡么?” “哦哦!”夏浸月后知后觉,手忙脚乱地又把麻袋提了起来,从鞋柜里摸出几个大塑料袋,往地上一铺。 咚! 又是一声闷响。 麻袋又重新丢到了铺了塑料袋的地上。 夏浸月拍拍手,引以为傲:“你瞧,这下就不会让血渗进木地板了。” 陆程揉搓着太阳穴,感受着此刻皮下的青筋暴跳着,他正打算开口蹦出几句脏话。 紧接着,在他的视线里,那个染血的麻袋忽然蠕动了一下。 陆程给惊得差点跳起来,但依然佯装镇定地铁着脸:“是我的错觉么,怎么刚才好像看到你切的尸块忽然动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尸块,这是活着的。”夏浸月同样一脸正色地指着地上的麻袋。 “活着的尸块?”陆程眼皮狂跳。 想了想,夏浸月还是改口:“嗯……我的意思是这东西是活着,还有生命的气息。” “等一下等一下!”陆程赶紧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插科打诨,一把揪住问题的重点,“暂且不谈这到底是活人还是尸块,你把这一个玩意带进家里是打算闹哪样? 寂丹祸特供版艺术收藏么?” 算了……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了。 毕竟昨晚的经历都,快让他对各种血腥猎奇的场面脱敏了。 夏浸月把麻袋系得很紧,陆程只能一边说着,一边从鞋柜里摸出剪刀,把麻袋末端的死结给剪开。 下一秒,麻袋就被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给撑开了,一个给揍得血肉模糊的人从麻袋里蛄蛹出来,一开口就是痛哭流涕的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会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陆程半蹲着,看了眼麻袋里钻出来的那个''玩意'',又抬头瞅了眼表情镇定自若的夏浸月。 “接近凌晨五点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家伙在你家附近晃悠,还有杀意泄露,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夏浸月双手抱胸地解释,“实力大概有个B级巅峰。” “冲着我来的?” “整栋楼里除你之外,我还看不到其他有灵气迹象的人。” “大人冤枉呐!”地上那一坨被揍得半死不活的''玩意'',在此时跟回光返照似地蠕动到陆程脚边,“都是灵气观察局那些老登派我来的啊!他们非要说像您这样伟岸的人是什么''毁灭世界的元凶,非逼我来清除祸害! 我就只是个苦命的打工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是灵气观察局派来的杀手?”陆程嘴角抽搐。 “我想应该是的。”夏浸月微微颔首。 “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么,我一句话都没问就全招了。”陆程一脸无奈,“还有,他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了,你竟然还心慈手软没直接把他干掉?指望着人家回来报恩么?” “嗯……我本来想这么干的,找个荒郊野岭埋掉的,结果发现附近二十公里内的荒地都在进行房地产开发。”夏浸月一脸惋惜地轻叹着,“加上又怕这么随意地打杀对方会套不出情报,也怕给你帮倒忙。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带回来交给你处置。” “嚯,真没想到你这样的的家伙竟然心地比我善良?”陆程呵呵一乐,“没啥可交给我处不处置的…… 我记得你不是会狱炎术么?下回遇到这种情况,你直接抹完脖子之后烧成灰就好,圣母心要不得。” “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可不是圣母心。”夏浸月倨傲地挺着腰板反驳,眼神睥睨地看了陆程一眼,“只是因为你这个麻烦鬼的存在,害得我不得不自降手段。” “没必要为我考虑这么多,下回记得下死手。”陆程竖起大拇哥。 “能听到你这句话,真是太好了。”夏浸月歪头浅笑,学着他也竖起大拇哥。 那坨在地上''蠕动''着的杀手,听着二人的对话,魂都险些被吓飞出来。 “等一会!大人饶命啊!”这个来自灵气观察局的杀手光速滑跪,那张被揍得血肉模糊的脸带着讨好的笑抬了起来,“这真的是一个误会啊!” “误会在哪?” “误会在……”那个杀手满脸的绝望,“我在被这位女侠揍昏之前,总部撤消了对您的暗杀指令。” 65.最速悬赏传说 “误会在……”那个杀手满脸的绝望,“我在被这位女侠揍昏之前,总部撤消了对您的暗杀指令。” 虽然说眼前前这个杀手面部被夏浸月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连原本的一头金毛都被血染成了红毛,但对方摆出的那张苦瓜脸确实是真情流露。 眼里那种……臭底边打工人对老板的怨念,不像是演的。 陆程揉搓着额角,盯着这个给揍得半死不活的家伙:“暗杀指令还能撤回的?” "不信您看!"那个杀手的手开始在兜里摸索起来。 夏浸月神情微变,往前跨出一步,将陆程拦在身后,毫不掩饰脸上的谨慎。 想象中掏出暗器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个杀手真的了一个带血的手机出来,还主动解开屏保,把消息记录双手奉上。 夏浸月微微蹙眉,脸上的谨慎仍未消除,慢慢地将手伸向那部手机。 “先别。”陆程走快了一步,把女孩刚抬起的手又摁了回去。 “怎么?”夏浸月诧异询问。 “万一是炸弹怎么办?接下手机一瞬间就将咱俩炸上天。”陆程不动声色地拉扯她往后撤了一步。 “嗯……也是哦。”夏浸月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学着陆程的模样竖起大拇哥,“真没愧对我对你的欣赏。” “过奖过奖,都是承蒙了女侠的悉心教培。” “教培?”夏浸月轻轻抵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回应,“我怎么记得这在你们那个世界不是什么正经的词吧?” “呃……我的意思是教导。” “哪里哪里,自然是前辈天赋异禀……” 二人后退一步,毫不避讳地开始当着杀手的面开始商业互吹。 杀手:…… 这位灵气观察局派来的杀手,那捧着手机的双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放下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 不是,你们有病吧! 这个杀手老哥缓了好一会儿,在二人商业互吹的间隙里冷不丁地插了一嘴:“二位,这手机要是真是炸弹的话,我自己也活不了啊!” “啧,这不好说吧?”陆程挑眉冷笑,“我家侍从本来打算直接杀了你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自知无法复命,打算找机会同归于尽?” 夏浸月面无表情地凑了过来:“我?你家侍从?” 陆程同样面不改色地低声回应:“拜托了好女侠,这一回在外人面前装一下,演一场戏让对面觉得我很牛比。 下回在外人面前,我来演你家仆人。” “一言为定。”夏浸月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我俩以后一人演一次主子,谁都不准抢演。” 陆程神情平和地点头。 夏浸月心满意足地站定,清了清嗓子,高声附和:“贼人,休害吾主,你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 杀手满脸惊恐地看着如同演舞台戏的二人,顿生了一种从二十楼跳下去的冲动。 有时候人活着真的挺想报警的…… “我哪来的什么手段啊!”杀手近乎崩溃地哭诉着,跪在地上像是个县令面前受委屈的难民,“我刚看到这条暗杀撤回的消息时,您就一拳把我揍晕了。期间我醒来一次,您就揍我一拳,醒来一次揍我一拳。 全程我苏醒的时间甚至都不超过一分钟,我要有手段早就使了,哪轮得到现在啊!” 陆程一脸冷静地看向夏浸月:“是这样么?” “是这样的。”夏浸月倨傲地点点头,“处事谨慎是出门在外的必修课。” “哦,那看来这手机是炸弹的可能性确实降低了不少。”陆程一脸正色地提议,“要不你去把手机接过来吧。” “为什么要我去。”夏浸月困惑脸。 “因为我觉得你更耐炸一点。”陆程竖起大拇哥。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我可是你最坚定的盟……侍从。”夏浸月美目圆睁。 “OK,厨房的5W块钱修缮费麻烦出一下。”陆程光明正大地向她伸手,“明天我赔付给冬见樱。” “对不起,我接。”夏浸月的服软极其的迅速。 紧接着,夏浸月用剑身挑起手机,那染血的手机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最后稳稳落在她的掌心。 “拿到了,你要不要……呃?”夏浸月摇晃着那部手机,正准备向陆程征询意见。 于是她一扭头,就发现了男孩正一脸平静地捂着耳朵,站在了离她十米开外的位置。 “你……站那么远干嘛?”夏浸月握着手机,强颜欢笑。 “奥,当然是离爆炸源远一点。”陆程给出了最直白的理由。 “……不来一起看看吗?”夏浸月的那琥珀色的眸子眯成了月牙状,“说不定里面有你的重要信息呢?” “对不起,不感兴趣。”陆程捂着耳朵回应。 “……给我回来。”夏浸月仗剑而起,一脸冷漠地命令。 “对不起,做不到。” “那我去你那里。” “对不起,别过来。” “嗯,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夏浸月歪头浅笑,“我有随时能查看你浏览器记录的技术,前辈今晚最好不要睡得太死。” “对不起,我马上过来。”陆程肃然起敬,大步流星地回到夏浸月身旁。 论:如何用浏览器记录看清一个人。 很快两人就管理好表情,两颗脑袋像双子向日葵似地凑到了一起,一人一手自两边捧着这部手机,视线聚焦在消息记录上。 这个页面看样子是灵气观察局专门设计的APP,简约又不失高级感。 【凌晨4:30 灵气观察局总部发来消息,编号153''陆程'',被判定为危险单位,价值50工分,请代号''喜鹊''B级精锐战斗员立即执行清除任务。】 【凌晨5:01 总部判断有误,任务取消。】 我擦!四点半发的任务,五点半取消,什么最速暗杀传说? 而此刻,夏浸月正悄悄地捂着嘴,那对弯成月牙状的眉眼表明着她此刻已是憋笑到极致。 “你笑什么。”陆程虚着眼看向她。 而此刻的夏浸月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抬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信息,言语里还带着颤音: “抱歉,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你……”夏浸月一脸遗憾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悬赏价值竟只值50工分欸……” 66.兰博基尼5000元代金券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你……”夏浸月一脸遗憾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悬赏价值竟只值50工分欸……” 陆程默默地捧着手机,仔细端详着屏幕上那条''价值50工分''的字眼,脸色铁青。 “''喜鹊'',是你在灵气观察局的代号?”陆程询问,“怎么这么像女性的代号?” “是……”杀手老实回答,“B级以及之下的战斗员的代号都是总部直接分配的,只有A级以上才有自由选择代号的权利。” “啧,真惨。”陆程一阵唏嘘,“全国上下B级以及之下的战斗员应该不少吧?代号真的够分么?” “肯定是不够的……但是代号可以传承。”杀手那张被揍的血肉模糊的脸竟然依稀能感觉到一丝生无可恋,“我是第二代''喜鹊'',之前用这个代号的前辈确实是个女的。” 哦,还有工位传承的企业文化啊。 连觉醒者都逃脱不了当牛做马的命运么。 “那我问你,50工分在你们那个……”陆程面色如常地指着手机,“灵气观察局里,大概价值多少?” “这个……”''喜鹊''略显尴尬地挠了挠下巴。 “如实回答。” “大概能换十个袋米和十桶花生油加一台电风扇,还能兑换一次年终博饼的机会。”''喜鹊''跪在地上如是说着。 “嚯,竟然还有公司博饼环节。”陆程轻挑眉头,“既然是灵气观察局,想必内容应该很丰富吧…… 觉醒者的专武和奇珍总得有吧?” “有是有……不过那都是A级觉醒者用剩下淘汰下来的,而且要特等奖和一等奖才有机会拿到。”''喜鹊''欲哭无泪,“只可惜我去年年终博了个五等奖,没那个福分。” “五等奖?不是安慰奖和谢谢惠顾就算运气好了。”陆程顿时给提起了兴趣,“怎么说,灵气观察局这么特殊的单位,就算是五等奖应该也很值钱吧? 十几万的大红包?还是夏威夷度假资格?” 片刻的沉默。 ''喜鹊''慢慢地从带血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兰博基尼5000元代金券。” 整挺好,竟然不是50元代金券,多了俩个0。 “要不这样。”陆程一脸的平和,“你从灵气观察局辞职吧,去隔壁工地搬砖,觉醒者身强力壮搬得快。 两天就能把你的兰博基尼5000元代金券挣回来了。” 陆程默默地扭头看了夏浸月一眼。 夏浸月同样偏头盯着他的眼睛。 双方心照不宣地同时催动了手腕上的“魂牵铃”,用心声沟通着。 夏浸月的声音在他的心底里响起:【真惨。】 【确实挺惨。】陆程面无表情。 【世界上有比刚当完“正义使者”打倒大反派就被悬赏更惨烈的事情吗?】 【有的,兄弟,有的。】陆程虚着眼,【那就是被悬赏的金额像路边一条。】 十桶花生油加十袋米,再加个电风扇,末了送张兰博基尼5000元代金券。 去路边抓个小偷的奖金都比这丰富吧? 【我觉得很大的概率是,灵气观察局只把你当成了没有灵气觉醒的普通人,随便忽悠个B级战斗员就草草了事了。】夏浸月仔细地分析着,一边和陆程交换着眼色。 【你说得对,既然我只是个普通人,那为什么还要派杀手来。】陆程揉搓着额角,【难道说我那啥……‘毁灭世界之元凶’的恶名传过去了?】 【目前只有这个解释了。】 【暂且不提他们是怎么得到这种不靠谱的消息的,他们杀‘毁灭世界的元凶’给出的悬赏只值十袋米和十桶油?】陆程嘴角略微抽搐。 【嗯……不止,不是还有那个兰什么尼5000元代金券吗?】夏浸月在一旁强忍笑意。 【尬黑,四舍五入相当于直接送了一台兰博基尼,赢!】陆程一脸正色。 【……因为5000元代金券里有5么。】 【果然只有你能懂我的幽默。】 【嗯……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要理解起来很简单。】夏浸月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将话题扯了回来,【这种稍微简单的活都会层层外包的?】 【外包?】 【对,可能总部对你的悬赏是几千万。】夏浸月在他心底里说着,【任务层层下放,回扣一层吃一层地吃,悬赏被剥到最后只剩50工分了。 反正是杀普通人,别说B级了,就算是刚觉醒的D级都能闭着眼接。】 【出生哪!那为什么又把暗杀指令突然取消了?】陆程挑眉,【别告诉我是那群老登良心发现了?】 【目前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灵气观察局发现对你的实力有误判,觉得你是在扮猪吃老虎,所以就不想让B级前来送死。】夏浸月回应。 【奥,也有可能是在扮猪吃饲料。】陆程吐槽,【你还别说,我昨晚刚觉醒爆发的时候才觉得灵气充沛,之后实力就慢慢往下掉。】 还真别说,灵气观察局派来的杀手即便被揍得不成人样,但陆程依然能感觉出来对面的实力不低,甚至能做到对他稳稳的压制。 目前的陆程在修补神髓之后,灵气含量已经慢慢掉回了觉醒时正常的状态,大概率也只有C级巅峰的水平。 如果不是夏浸月出手干涉的话,对方很大概率是真能杀死他的。 【那就要提到第二种可能。】夏浸月的声音停顿片刻,在他心底里的声音顿生出一股冰冷坚硬的味道,【对方发现得到的情报有误,觉得你并非‘毁灭世界的元凶’,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他们大概率抱着宁可错杀,也绝不漏杀的态度办事的。】 难道……是冬见樱的老爹吩咐的?发现他狐假虎威所以恼羞成怒派人来把他做掉? 但那临时撤销的暗杀指令未免又太过儿戏了。 他在脑中进行无数次的推演,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接下来……】夏浸月背着双手,静默地凝视着他的侧脸,【你打算怎么做?】 【那自然是……杀。】 陆程笑意温和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如迫近的深渊,【我不会辜负任何对我有善意的人,也不会饶恕任何对我有恶意的人。】 【好。】夏浸月微微颔首,三尺青锋再度出鞘。 就在此刻,她拔剑的手忽然僵住了。 夏浸月神情凝重地仰视着上方,琥珀金的眼瞳里杀意流淌:【恐怕,事情有些麻烦了。】 【怎么?】 【上方灵气浓度剧烈飙升。】夏浸月默默地将他挡在身后。 【是S级……】 67.魂仙 陆程没有''纯净之瞳''。 所以他根本看不到灵气的流动,以他目前的实力对灵气也感觉也不是很纯熟。 只是面无表情地跟着夏浸月一起抬着头凝视着天花板。 像是俩嵌在‘仰望星空派’里的鱼头。 坏了,要来了吗? 一如所有爽文剧情那样,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而这个时候隐藏实力的主角再宛如英雄般登场,悍然扣杀所有人! 但他的畅想很快就被夏浸月打断了:“闭眼。” “啊?” “嗯……对方在刺探你的精神。”夏浸月伏在他耳边轻语,“你最好把眼睛闭起来,这是封闭内心世界的最好方式。” “哦……好。”陆程听从了她的提醒,愣生生地把上下眼皮挤得不留丝毫间隙。 然而,想象中的敌袭并未到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陆程尽力地调整着呼吸。 一秒…… 两秒…… 咚! 一发爆栗骤然落在他的眉心,将他从‘入定’状态给打了出来。 “我擦……又怎么了?”陆程吃痛地捂着额头。 “没事,那个S级的觉醒者走了。” “这就走了?”陆程满脸狐疑,看了一眼还跪地不起的杀手,凑夏浸月眼前发问,“从你发现对方到对方消失,这前后可能才不过三十秒吧?” “当然,顶尖觉醒者来无影去无踪很合理吧。” “那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陆程小声嘀咕,“逗哥们呢?” “嗯,总算被你发现了。”夏浸月秀美的脸上有笑意无声绽放,“刚才就是突发奇想逗你玩。” “神金啊……”陆程极力遏制住表情的变化,“还有外人在这里奥,就不能给哥们一个面子么。” 夏浸月还是那个夏浸月……一点亏都不肯吃啊,陆程嘴上刚占完便宜,几分钟后这姑娘就找补回来了。 虽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玩笑,但夏浸月的做法也提醒了他一件事情…… 现在的灵气观察局还有S级的高手,他贸然杀死B级战斗员,真有可能产生一系列蝴蝶效应…… 万一灵气观察局并不能确认他是“毁灭世界之元凶”,而他这种残暴的手段,不得一下子把这个罪名坐实了? 到时候还真就是那个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以他这个实力连A级都碰瓷不了,更别提在上面还有S级。 他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夏浸月能撑多久。 这真就是得和夏浸月手拉着手一起往坟墓里跳啊? 这姑娘背了个反人.类罪跑来把他从棺材里拽出来,而因为自己自私的决策,反而要将这姑娘置于险境? 这一瞬间,陆程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重新审视着面前这名代号‘喜鹊’的杀手,眼瞅着对方瑟瑟发抖的模样,极其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 在这片区域的百米高空里,两道身影随着天穹中漂浮着的云朵来回移动。 如果此刻的云层散尽,有人抬起头,就会惊讶地发现两个小女孩,身着分别一黑一白的华服,悬浮在空中。 “看清楚了吗,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在百米高空里,一个男人嘶哑的嗓音在她们胸前的通讯器中响起。 身着黑色华服的小女孩瞪着毫无聚焦的眼瞳,以一种宛如机器的语气回应,“我不知道,你问阿姐。” 她的瞳仁里看不到任何色彩,简直就像是两颗玻璃珠子愣生生地镶进了眼眶里。 “我也没法确定,你问阿妹。”白色华服的小女孩回过身,回以一种同样缺乏情感的眼神。 她们两回话的语气简直就像是电话机里经过机械处理过的女声,听着就让人浑身汗毛直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们的外貌竟然别无二致。 片刻的沉默。 “你们可是''魂仙'',刺探灵魂这方面,你们应该手到擒来。”通讯器里的男人沉着声抱怨,“赶紧的,别忘了你们根本没法离开万魂山太久……” 这句话若是被灵气观察局中的任何一人听见,都会立刻大跌眼镜。 谁也料想不到在''十仙''里最为活跃也最广为人知的''魂仙'',竟然会是两个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现在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像人,反倒是像是两具外貌相同的傀儡。 “事实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身着白色华服的白魂,语气毫无起伏地打断了男人的抱怨,“在目标旁边的女孩可能不比我们差多少,很明显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 大概是阿妹没能很好地掩盖住灵气,都是阿妹的错。” “阿姐和我离开''魂山''的时候也没带能完全抹除存在感的奇珍,丢三落四,都是阿姐的错。”黑魂瞪着那对毫无聚焦的眼瞳,一字一顿地把话挤了出来。 “给我听着,我不想听你们抱怨。”通讯器里的男人很明显不耐烦了,“让你们帮个小忙,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别的我不想听,最后成果怎么样?” “目标身旁的女孩,灵魂极其强大。”白魂说,“经过灵魂剖析,可以得出简要概述: 60%具有坚韧相关特质,还有30%具有镇定相关特质,剩下10%是包含男欢.女爱的情感需求,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欣赏或爱慕,虽然藏得很深,但依被我们发掘了出来。” “打住,给我打住。”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又开口打断了白魂那毫无情感的念白,“我让你们分析目标,没让你们分析目标边上的人!” “目标身边的人很强,是半步''十仙'',很难想象你竟然一点都不感兴趣。”黑魂说。 “少说废话,把结论告诉我。”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查不到。”许久,白魂终于在百米高空里道出了这个事实,“我和阿妹都没法探测到目标的灵魂,一有任何窥探的想法就会立刻被反弹回来。” “是这样的,让你失望了”黑魂在一旁帮腔。 “不,不不不!” 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在此刻宛若疯魔般狂笑着,“这恰恰说明,我们找对人了……” “不明白你的意思。”白魂的反应很是平淡,“陆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吗?我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家伙……”男人在通讯器那头亢奋地大呼小叫,“是他!只能是他!” “不懂。”黑魂同样不明所以。 “你记得你们曾经找到过我,询问我是否知晓你们的身世吗?” “是的。” “还记得你们曾捕风捉影地推演出了一个名号吗? 我想想,我记得……” “叫''群贤之师''。”男人笑声愈加狂放。 68.亚特兰蒂斯 “所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么。”夏浸月正盯着某人的侧脸。 “抱一丝,不得不放。”陆程用抹布擦拭着地上的血迹,抬头瞥了她一眼,“现在我们还没有树敌的资本,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紧接着陆程像是想到了什么,“话说……我其实蛮想知道你真正的实力的。”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这取决于之后我的行事准则。”陆程振臂欢呼,“你要是能天下无敌的话,我以后办事就蹬鼻子上脸,如果办不到就当我没说。” “你是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坏心眼啊……”夏浸月在一旁嘀咕,“倒也不是不能说。 我的实力大概属于你们世界里最顶尖那批觉醒者里,最弱的那一档。” 最顶尖那批觉醒者里,最弱的那一档。 老实说,陆程对自己世界的觉醒者的强度甚至都没有什么概念,他迄今为止见到的觉醒者,除去昨天见到的无名无姓的战斗员……可能都不超过十个。 而他对于觉醒者战力档次的划分,更是没有什么概念。 因为就连他第一次战斗,都属于直接越级单挑打BOSS那种。 还是凭借着夏浸月给的一次性物理外挂,纯纯的胜之不武。 而如果自己因为一次侥幸的越级击杀,就洋洋得意的话,保不定哪天就会阴沟里翻船。 万一在灵气复苏的那一天……他依然没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保能力呢? 思索片刻,陆程终于想好了应对之策:“我还记得……你穿越过来的那个晚上,是不是就提到过,在灵气复苏的那天,有避难的地方来着?” “嗯……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了。”话题转变的太过突然,夏浸月微微一怔,“其实不用等灵气复苏那天,按照现在的灵气浓度,就能进入那个秘境了。” “你要去吗?” “要去。” “现在?” “现在。” 夏浸月指尖一动,长剑出鞘悬浮于空中,她如同侍者一般做了个''请''的姿势,静候着陆程这位老爷''上车''。 “等等……你干嘛?”陆程盯着悬在空中的剑,神色微变。 “你不是要去那个秘境吗,现在就带你去看啊。”夏浸月推推搡搡,“离着也不远,就在海都。” 还来御剑飞行啊姐?您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就完全没考虑过体面一点的交通方式吗?陆程在心里无力地嘀咕。 ………… 黄昏从站台缝隙漏进来,在空荡的车厢里切割出菱形的光。有穿西装的男人抱着公文包蜷在角落,领带歪斜得像条垂死的蛇,穿校服的姑娘们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耳坠在光影里摇晃成坠落的星子。 他们都像是被装进玻璃罐的标本,困在时速八十公里的透明牢笼里。 轻轨碾过铁轨的震颤顺着金属骨架爬进车厢,玻璃窗蒙了层灰蓝色的雾。 陆程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坐海都的轻轨。 一张单程票十五块,换平常他是真舍不得出这个钱。 真得感谢冬永夜那老家伙帮他把拆迁款要了回来,三十几万,虽不算多,但在海都这个高消费的城市也够花挺长一阵子了。 此刻的夏浸月和化身小暴发户的陆某人,并排而坐,正人手一根站台旁买的三十元甜筒。 尽享奢侈地''报复性消费''。 “吸溜……从海都南开到海都北。”陆程舔了一口落到手上的奶油,默默地看着手里的车票,“那片地区不是''亚特兰蒂斯''么?你说的秘境会在那种地方?” “亚特兰蒂斯?”夏浸月满不在乎地应付着,却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那颗抹茶球,“我看你那颗绿色的小球一直都不肯吃,你还要不要?” “我才刚吃完香草球,而且我边上的巧克力球都化了……我擦,你别没征得我同意就把抹茶球叼走啊!” 夏浸月像是穷凶极恶的吉美犬,探着脑袋就把那颗抹茶球叼进了自己的甜筒里。 在陆程试图伸手挽救之前,她一口将抹茶球吞进嘴里。 如今女孩两腮被雪糕塞得满满当当,看着满脸无能狂怒的陆程做了个鬼脸。 陆程实在是拿这个家伙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这个把自己的嘴塞得像仓鼠一样的姑娘干瞪眼。 他盯着甜筒里仅剩的半个巧克力球,忍气吞声:“''亚特兰蒂斯''算是海都的新开片区,当地正斧打算和''金象城''对标,只不过金象城是大型商业地区,''亚特兰蒂斯''则开发成大型娱乐地区。” 如果在''金象城''能看到直通云霄的商业大厦和夺人眼目的华丽奢侈品,那在''亚特兰蒂斯''就能看到直冲天际线的大型跳楼机和呼啸着飞奔月球的过山车。 “鱼落地需(娱乐地区)?”夏浸月口齿不清,因为她的两腮都被那抹茶球给填满了,“话说李们介个系界的鱼落社丝有什么(话说你们这个世界的娱乐设施有什么)?” 她自作主张地从陆程的腰包里抽了一张纸巾,擦去了从嘴角溢出来的绿色奶油。 “我也没去过那种地方……”陆程无可奈何,“但听说海都最好的电影院和游乐场都在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女仆咖啡厅和商务KTV。 哦……还有个海都最出名的摩天轮,好像叫''海都之眼''。” 这才是陆程觉得最奇怪的地方,那种到处都是娱乐设施的地区,怎么会是夏浸月口中的''秘境''的入口? 拼尽全力的夏浸月终于成果把抹茶球给吞了下去。 如今她口腔满是抹茶的清香,混杂着她本身的檀香,一开口带着凉意的香气就这样呼在陆程的脸上。 “还有女仆咖啡厅?”夏浸月的语气出乎意料的玩味。 “是有……怎么了?” 坏了事,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亢奋是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反正我看网上视频里面0帧起手就是''主人您辛苦了'',然后穿着各种各样的女仆装给你喂蛋包饭。” “很赚钱?” “我没去过,哪知道行情。”陆程嘴角抽搐,料想着这女人问这话绝对没憋什么好屁,“要不你去试试,给哥们端茶送水。” “不感兴趣。”夏浸月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倒是挺想看你穿女仆装的,要不让你去试试?” “你是不是有病,我是男的。”陆程对她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在插科打诨间,轻轨慢慢减缓下来。 “亚特兰蒂斯即将到站,请要下车的乘客们收拾好行李物品……”机械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随着车厢缓缓在站台前停靠,车门骤然洞开。 亚特兰蒂斯……到站。 69.水獭来电 霓虹灯牌在头顶明灭,照亮了售票窗口玻璃上二人的倒影。 旋转木马的铜铃在夜风里摇晃,棉花糖的甜腻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远处过山车的尖叫声刺破夜色,却在触及摩天轮的金属支架时碎成无数片。 陆程仰视着那周而复始旋转着的摩天轮,眼皮微跳,偏头看向了一旁正舔着棉花糖的女孩: “这就是你说的… …秘境所在地?” “嗷呜……”夏浸月一脸淡然地撕咬了一口棉花糖,沾得唇边满是还未融化的糖丝,像是突兀贴上去的粉色胡子,“我记得很清楚,秘境的大致方位就是在这里。 我完全是按照着你们的城市地图的具体坐标来的,如果这张地图没画错的话……” “但这里牛魔的是游乐场!”陆程嘴角抽搐着指着那如真龙一般俯冲之下的过山车,“你打算怎么找秘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御剑飞行么?” “我自然是不会随意做这种容易引起轰动的事情。”夏浸月舔去了嘴角的棉花糖,“所以这就没办法了,只能勉为其难地把所有项目都体验过去了,直到找到秘境为止。” “……话说这真的不是你自己想玩么?”陆程虚着眼,“快告诉我,说要带我去找秘境只是个借口吧?” “我这么好心眼的女孩子会做出欺骗盟友的这种事吗?”夏浸月大义凛然状。 “哦,你上午还骗我了闭上眼睛,顺带给了我一脑崩。” “咳咳咳!这次还真没骗你。”夏浸月清着嗓子,澄清道,“秘境就在这个片区里,还真就只能一个个体验过去才能摸清楚具体位置,有可能是鬼屋,也有可能是过山车? 都试试吧,我也不清楚。” “赫赫,卑鄙的外乡人,你看我信你几分?”陆程狐疑。 “如果我要骗你的话,我肯定会让你带我去我更想去的地方。”夏浸月理直气壮,“比如女仆咖啡厅。” “……你一女孩子为什么会想去这种地方。” “主要是一想到你进女仆咖啡厅会被女生各种语录和举动弄到尴尬得无地自容,我就忍不住想笑了。”夏浸月掩着嘴,模仿着小女生的语气,“来,主人~在我念完让蛋包饭变好吃的咒语之后,你就张开嘴。” “你觉得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陆程脚趾抓地。 陆程觉得自己和这个叼毛实在是沟通不了,一旦进入了对方的交流节奏里,就会不知不觉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是和不是,都无所谓。”夏浸月忽然停口了,视线慢慢地聚焦在陆程手里的棉花糖上,“话说,你的棉花糖到现在都还没……” “我要!我要!”陆程脸色骤变,赶紧把棉花糖藏到身后,“你想吃就自己再去买一份!” “没钱。”夏浸月竟然理不直气也壮地给出了最简单的理由。 “没钱你就去女仆咖啡厅里赚。”陆程没好气地反唇相讥。 “我可是你忠实的保镖欸,包养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昨天你还说要把我当养成游戏来养呢,怎么不是你来包养我。” “我想去抢运钞车,可惜你不让。”夏浸月遗憾地撇撇嘴,“你如果肯狠下心来干点不那么公道的事情的话,没准我们现在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 对了,你嘴角有棉花糖。” “啊?”陆程赶紧下意识地摸了摸左半边的嘴角。 夏浸月不语,抬手捻起了他右半边嘴角上的棉花糖。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女孩捻起残余的棉花糖,吸溜一下吸进嘴里。 “……你是属狗的吗,到处捡别人吃剩的。”陆程神情僵硬地抹了一把嘴角。 他扭头从售票处旁的摊子那,又买了一支棉花糖,一把塞到夏浸月手里,“喏,拿着。” 突然间,一声金属碰撞的锐响从入口旁的鬼屋内炸开,惊起树梢栖息的乌鸦,它们拍打着翅膀掠过屋檐。 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呜咽,险些撕破陆程的耳膜。 “所以……我们现在该从哪里开始探起?”陆程不动神色,“是先看看隔壁的旋转木马还是咖啡杯碰碰车?我记得附近还有野生水族馆和珍稀动物园。” 夏浸月咬了一口棉花糖,默默地看着入口旁那斑驳锈迹的鬼屋。 伴随着诡异的红光,那些扭曲的藤蔓装饰仿佛活了过来。 该死的,他今天就不该多嘴说自己想看什么秘境。 老老实实躺家里一天玩玩手机不好么?反正他兜里还有三十几万的拆迁款,也早就吃穿不愁了! “你别告诉我你打算从这里开始。”陆程面色如常地顺着女孩的视线,盯着那时不时传来各种尖叫的鬼屋,“你一女孩子家为什么想去那种地方?保护好自己的小心脏不好么?” “原来和你接触的这几天里,你一直都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吗。”夏浸月装模做样地抹了抹眼角,“我太伤心了,你竟从来没把我当作真正值得托付的盟友……” 陆程呆住了,他一脸诧异地看向还在啃着棉花糖的女孩,感受着血压如同眼前的跳楼机一样上窜下跳。 这女人昨晚不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弱女子''么? 这灵活的底线险些让陆程闪到腰。 “我……”陆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怕了?也不是不可以。”夏浸月睥睨地扫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玩味,“其实我是理解你的,在异性面前强撑什么的,也只是人之常情。” 红光下的陆程面色有些苍白,看着身后缓缓合上的花雕大门,心说此时后悔早已为时已晚了。 他与夏浸月并肩而行,默默地打开手机,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紧接着,几条未读通知弹上屏幕,陆程眼皮抽搐地盯着闯入视野的水獭头像。 【7:10 牢陆,你还在活着不?速速回消息,找你有事?】 【7:18 还不回吗,牢陆……昨晚我和我老爸谈过啦,所以有些事想要和你说,虽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7:25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八点,亚特兰蒂斯的游乐场见喽。】 【7:40 对了,我请客!也不知道你肯不肯来,反正你不来的话,我就只好在''海都之眼''那里独自享受喽。】 【7:45 我到啦牢陆!有看到消息的话,随时都能过来,反正在游乐场闭门之前我应该都在奥!】 就在此刻,这个逆天水獭头像再次弹上屏幕,来自这个用户的扣扣来电显示映入眼帘。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鬼叫和险些弹他脸上的鬼脸,陆程掐着人中看向手机屏幕里的来电,险些心肺骤停。 70.汗,飙了出来 盛夏的晚风裹挟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涌上鼻端,随着远方钟声敲响,一幕幕升空的花火成了装点盛夏夜不知名的野花。 热恋中的少男少女们在烟火下紧紧相拥着,晚风捎来的甜品与果汁的香甜气息…… 嗯……但却怎么也吹不进冬见樱的鼻腔。 孤坐在长椅上的某位''冬大老板''正紧张兮兮地捧着手机,迟疑地看着扣扣的语音拨通按键。 她忽然想起了高中文学社的名言,年少时的那点小心思就像是一个人的千军万马…… 如今千军万马已兵临城下,而她冬大小姐在此刻已万事俱备,只等城门轰然洞开,畅意厮杀! 最甜最有风范的妆容,英伦学院裙配白丝,以及最有氛围感的香水…… 此乃冬大小姐迎敌的资本,只等敌人前来受降! 只有二人能独处的摩天轮,再配上她惊为天人的演讲,相信今夜她一定能解开这个心结! 冬见樱想到此处,引以为傲地挺了挺胸膛。 在视线重新触及手机屏幕里那象征离线的灰暗默认头像时,她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紧张。 这都怪牢陆吧?都怪牢陆这个家伙老是让我心烦意乱。 两年时间和死了一样地玩失踪,两年之后重逢又忽然变成了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思绪越发混乱,冬见樱整了整裙摆,将两份上面堆满马卡龙的''甜品大杂烩''放在一旁。 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了,抿嘴握拳,紧接着摁下拨号键。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凑到嘴边,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到时候她可要一脸霸气豪横地说:【牢陆,冬大老板我命令你今晚过来,有很重要的话要多你说……如今我们已经相识了有四年,或许是我萌生了些超出友情的情感。灵气复苏在即,我知道我的存在会拖慢你前行的步伐,可我不想让遗憾永远潜藏在我的心中……】 无论结果如何,她是输是赢都要体面且华丽! 铃声一遍过去了…… 两遍过去了…… 直到第三遍过去时,冬见樱终于失去了耐心,气鼓鼓地猛跺一下脚。 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羞恼地滑回了对话小窗,却愕然发现……今天她发的所有消息,全部显示''已读''。 已读……不回? 女孩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在联系人里再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王叔叔吗。”冬见樱声音软糯,“又要拜托你帮一个忙啦!” “见樱吗?我这都到下班时间了……唉,你说吧。” “嘿嘿,我发一个账号过去。”冬见樱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挤出那甜中带怒的字音,“帮我查一查目前的位置信息呗。” ………… 海都游乐场的鬼屋造价惊人,鬼屋的风格是古墓探灵风的,道具和音效都极其逼真。 从棺材里弹出的干尸会握住你的脚踝,倒吊着的长舌鬼从天花板上骤然荡到眼前,各种防不胜防的吓人手段吓得游客眼前一黑。 或许鬼屋的设计有些瑕疵,但姑娘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将氛围感给补足了。 陆程其实不怕鬼,只是怕鬼屋里各种音效和道具的一惊一乍。 但很显然现在有比鬼屋的音效更一惊一乍的事,那就是此刻他的手机正在外放着《东京不太热》的来电铃声。 铃声和突如其来的鬼脸双管齐下,差点把陆程吓得魂都飞出来。 好在贫穷的力量驱使着他抓紧了手机,这才没直接下意识丢出去。 他默不作声地把铃声调到静音,静候着三次铃响之后自动结束。 “你有电话。”夏浸月唇角微扬,在鬼屋里闲庭信步,“不接吗?” 夏浸月在一旁饶有性质地看着鬼屋里各种道具,东薅薅僵尸稀疏的毛发,西摸摸怨鬼的发光眼珠。 “……骚扰电话。”陆程默默把手机塞回兜里,尽量遏制住自己表情的变化,“调成静音就是了。” 邦! 夏浸月突然给了从棺材里跳出来的骷髅一大嘴巴子。 骷髅头被她一巴掌扇地一百八十度旋转。 “……你逛鬼屋就逛鬼屋,能不能不要破坏公物。”还好鬼屋光线晦暗,他赶紧把夏浸月那不安分的小手给摁了下来。 “既然是骚扰电话,为什么不直接挂断了?”夏浸月不动神色地看了他一眼。 啧……答案很简单,因为冬见樱的电话像是会分裂的史莱姆。 但凡他手动挂了这个电话,来电就会分裂成十个,绝不间断地打过来。 “直接挂断别人电话很不礼貌,冷处理就好。”陆程神情平和地做出回应。 他扯谎一直有一手。 虽然说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太多撒谎的习惯,可极其好的神态及语气管理让他天生就是个撒谎的好手。 要是让夏浸月知道冬见樱也在这片区域里,以她这种乐子人的性子肯定会让他下不来台。 嗡嗡,在过了半分钟后,陆程的手机再次震颤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到那个水獭头像再一次发来信息: 【已读不回,我请问呢?】 啧,激将法呢……惯用的路数。 陆程暗自冷笑,手机息屏,正准备塞回兜里。 嗡! 又是一声震动,又有消息来了。 陆程不厌其烦地再把手机掏出,看着冬见樱再次发来一个文字: 【牢陆,知道你看着呢,你瞧……这条消息又显示已读了。】 激将法没完没了了是吧?陆程呵呵一乐。 扣扣这社交软件哪有显示已读未读的?编个谎话也要…… 嗡嗡! 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这一次是一张截图。 陆程心中的不屑随着这条消息的弹出而彻底烟消云散。 截图的内容是冬见樱和他的聊天小窗,只不过界面略有不同……她发出的每条消息都在末尾显示''已读''。 陆程终于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走慢几步,和夏浸月隔开了几米,才敢发消息回复: 【……为什么你的扣扣界面和我不大一样。】 嗡! 小水獭头像秒回: 【因为我的账号是全球限量的特供版,有查看发出的消息已读未读的权限。】 可恶……该死的钞能力啊!陆程顿生一种无力感。 【这样啊……】陆程盯着前方夏浸月的背影,趁着她还没回头之前赶紧回复,【哥们确实是看到你消息了,但今天可能实在没空,改天有机会一起去游乐场吧。】 【是吗?】冬见樱发来两个字。 【是的。】 等了十几秒后,陆程再也没得到回应。 他短暂地松了口气,正当心底里庆幸着这场糊弄大捷时,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而这一次……仅是看到那条消息的一瞬间。 汗,从头上飙了出来。 那是……一条来自他手机号的GPS定位信息,那个象征着他的小红点正处在游乐场地图左下方的位置缓慢移动。 紧随而至的,就是冬见樱那不带表情包的文字消息,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文字里的怨念与愠怒……跃然纸上。 【哦,所以你这是在哪里?】 71.牢陆晚上好 紧随而至的,就是冬见樱那不带表情包的文字消息,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文字里的怨念与愠怒……跃然纸上。 【哦,所以你这是在哪里?】 卧槽,盒! 陆程从最开始就忽略了一件事情…… 普通人在撞了南墙之后,要么千方百计地爬过南墙,要么回头铩羽而归。 可冬见樱不是普通人,她在见到南墙时,她会开着她父亲送给她的兰博基尼直接把墙给撞个粉碎。 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冬见樱家里很有钱,但现在他才明白这妮子不仅有钱,还有权。 只能说……有时候自己的朋友实在太有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事到如今他双手捧着手机,盯着聊天小框中的''正在输入中'',冷汗涔涔。 【咦?你的定位的小红点怎么不移动了?是走不动路了吗?】冬见樱那小水獭头像里又弹出了文字气泡,成了压死牢陆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程现在压力暴大。 【别装死,说话!】''小水獭''再度施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程删删改改,最后只发出了那几个字。 【确实不信。】 【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陆程抹去一把额头的冷汗,【哥们真的就是想提早来逛逛鬼屋而已。】 他抬眸扫了一眼夏浸月的背影,这姑娘依然像个好奇宝宝似地在鬼屋里蹦蹦跳跳,对着各种阴间道具动手动脚。 【所以你为什么要说谎?】冬见樱发出灵魂拷问。 【什么谎?】 【我说,你明明就在亚特兰蒂斯游乐场,为什么要跟我说改日再见?】冬见樱发来消息,【所以你真的有必要这样躲着哥们吗?】 冬见樱直到现在都没发来她标志性的水獭表情包。 要坏菜。 【哈哈,主要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陆程非常不要脸地圆谎,【什么叫做惊喜感?惊喜感就是你本以为今晚哥们不会赴约,但我却忽然从某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搭住你肩膀说: ''牢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默不作声地抬头看了一眼与他相隔十米远的夏浸月。 嗯,如果被牢冬发现自己因为这个家伙,而被迫放她鸽子的话,应该会更惊喜。 他都能料想到冬见樱满脸愠怒地掐着他脖子,怒斥他''见色忘友''的名场面了。 所以陆程现在脑中都已经开始规划逃跑路线了。 【我怎么觉得这么不信呢?这就是你已读不回的理由?】冬见樱显然怒气未消,【哥们还特意备了两份甜品欸,你就这么对哥们的?】 【尬黑,我在鬼屋实在没空回啊!】 【赫赫,这鬼话骗骗自己就算了,真想骗哥们啊?】冬见樱发来''水獭无语''表情包,【算啦,懒得追究啦!你现在到鬼屋的哪里了? 我去鬼屋的出口等你。】 【好嘞,记得备好甜品,哥们准备大快朵颐了。】陆程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他微微挑眉,估算着自己步行的距离…… 整个鬼屋占地面积有个五六百平,虽然说并不算很大,但地形设计得弯弯绕绕。 自己跟着夏浸月也在鬼屋里步行十来分钟了,按照这个速度可能不到两分钟就到出口了。 意识到这一点,陆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现在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谢邀,人在游乐场鬼屋,和清冷剑仙同行,此刻某富婆好兄弟也邀约我去游乐场碰面。二人互不相识,要是其中一人知道我因另一人而放对方鸽子,到时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问:钝角为多少度? 冬见樱那叼毛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而夏浸月更不是什么善茬。 冬见樱如果知晓了夏浸月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引来杀生之祸。 他如果真得和冬见樱去玩乐的话,那今晚寻找秘境的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指不定回去他还可能被夏浸月一阵数落。 而他如果执意要陪夏浸月去寻找秘境,那他和冬见樱这艘友谊的小船立马说翻就翻。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这俩个家伙见面。 想到此处,陆程计上心头。 他走快了几步,默默地赶上了夏浸月的步伐,然后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那个……稍微等一等……” “嗯?怎么?”夏浸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给震住了,认真地观察着他满脸痛苦的表情。 “肚子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的冰淇淋的问题。”他捂着肚子,神情僵硬,极力表演着痛苦的状态, “嗯?你现在是觉醒者了,不应该啊……”夏浸月赶紧扶着他的肩,“也有可能是昨晚伤情的副作用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要不我先带你回去?” 成了! 陆程心中窃喜。 他指尖轻颤着,痛苦地双手捧腹:“算了不用了……你先到出口等着吧,我先回入口边上的卫生间解决一下,到时候我们再到……” 陆程思索片刻,接着说:“到时候我们再到过山车那边碰头。” “嗯,好。”女孩微微颔首。 “奥,对了……”陆程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手机,弯着腰递了上去,“帮我保管一下手机,到时候我们再用''魂牵铃''联系。” “嗯……你去卫生间的话自己把手机带着也不碍事吧。”夏浸月有些困惑。 废话,因为手机被某位冬大老板开盒了,带着这玩意就相当于带着一个定位器啊! “上撤硕带手机太麻烦,我怕掉坑里。”陆程思索片刻,给出了最有味道的借口。 “嗯,这……”夏浸月静默地盯着他的眼睛。 陆程极力瞪着眼,试图将眼睛里的诚恳展现得淋漓尽致。 “嗯……好。”夏浸月似是无声叹息了一声,默默地接过他的手机,“那说好了哦,我去过山车那里等你。” “好……好嘞。”陆程捂着肚子痛苦面具,比了个''OK''的手势。 目睹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陆程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成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战略计划进行着。 伪装神情痛苦,步履紊乱,完美演绎出公共场合里闹肚子的心路历程,获取中途跑路的借口。 夏浸月带着他那已被定位的手机走到鬼屋出口,陆程则两手空空地折返回鬼屋的入口,到时候再找机会和夏浸月碰面,完美地避开冬见樱的堵路。 天才一般的计划! 按照着既定的行动路线,他加快了脚步,甚至开始一路小跑。 逆着鬼屋里的人流奔向入口处。 终于,在一片昏暗里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光。 那是入口处所探照灯所发出的白光,成功近在咫尺。 挤开了迎面而来的人流,陆程呼吸着鬼屋外的新鲜空气,庆幸着计划第一步的成功。 可不知为何,灵气催动之下他却感受到了某种直视着他的目光。 不详的预感升腾而起,他极其机械地扭过脑袋…… 然后,陆程就看到了那个穿着英伦学院裙的女孩,坐在鬼屋入口旁的护栏之上,轻轻晃荡着小腿的女孩。 目光交汇,沉默康桥。 那个女孩歪着头,咧开嘴,冲着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浅笑: “哟,牢陆……晚上好。” 72.错在哪儿? 那个女孩歪着头,咧开嘴,冲着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浅笑: “哟,牢陆……晚上好。” 在看到冬见樱的一瞬间,陆程顿生了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不对!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 这个叼毛不是说好了在出口等他的么?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冬见樱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困惑,从栏杆一跃而下:“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我觉得你今晚很有可能是在躲着我。 所以我说在出口等你,逆向思维一波的话,那我自然就该到入口堵路喽。” 她看着一脸呆滞的陆程,踮起脚尖,戳着他的脸颊,“所以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现在你能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喽。” 该死的……为什么这个叼毛平常呆头呆脑的,在这种时候却意外地脑子极其灵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程的冷汗''飞流直下'',头脑风暴地飞速思索着借口。 “好啊,我听着哦……”冬见樱双手叉腰,咧着嘴露出那对小虎牙,像是欣赏着卑微凡人求饶的小恶魔,“我倒是想你听接下来是怎么狡辩的。” 他真傻,真的。 冬见樱可是能开着兰博基尼把南墙撞开的家伙,怎么会连他这点小技俩都看不破? 是平常这家伙总在陆程表现得呆头呆脑的,所以给了他一种''这家伙是个傻白甜''错觉。 毕竟这家伙可是在跟他每天在教室后面打游戏吃零食的情况下,各种考试都能稳定600分+的存在啊!这种头脑怎么可能会是''人傻钱多''的主啊! “……我错了。”深思熟虑半天却实在憋不出半个响屁的陆程,只能低头认怂。 人赃俱获,此刻任何狡辩似乎都有些无力了。 “错在哪?”冬见樱不依不饶。 错在他低估这家伙的智商了,他就应该预判冬见樱的预判,把手机交给夏浸月后,就直勾勾地往出口走。 “错在我不该骗你。”陆程苍蝇搓手。 “所以为什么要骗我?”冬见樱双手抱胸,嘴上像挂了个拖油瓶似地,撅得老高,“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我到要躲着我的地步?” “哪有。”陆程一脸的老实巴交,“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见你不大合适。” “赫赫,我看明明就是吧。”冬见樱怨念深重,“怎么,这两年一声不吭地消失也是因为觉得见我不大合适?” “没……只是觉得要是被你老爸发现就不大好了。” “这样吗,其实我爸是支持我来找你玩的。”冬见樱抬头,“至少他是认可你的人品的,肯定不至于打断你的腿。” “哇,还有好人卡!”陆程感慨道,“别告诉我,你今晚找我也是因为你老爸的旨意?” “那怎么可能啦!”冬见樱倨傲地轻哼一声,“我想和谁玩,还轮不到我老爸指手画脚啦!” “真是感谢冬大老板的大恩大德,能不嫌弃我这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民。”陆程双手合十,感恩戴德。 “衮哪!”冬见樱被他的阴阳怪气给气得不轻,撇着嘴就抬腿要踢他屁股。 “所以今晚约我在这里碰面,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陆程反应极快,在女孩抬腿的瞬间就往侧旁跳开了,“冬大小姐的时间不应该是非常宝贵的吗。” 确实是有事情要交代…… 但冬见樱被这家伙气得不轻,一时间都有些忘记自己最初该说些什么了,打好的腹稿在此刻也没法派上用场。 算啦!之后再说吧! “欸,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啦。”冬见樱食指抵着下巴,思索片刻,“就是觉得无聊想来找你玩会儿,不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陆程拍手称快。 满意个屁,夏浸月要是知道他因为这种理由而放她鸽子,铁定会杀了他的。 说好了找秘境,找到一半玩失踪,和别的女人搁那在游乐场里吃喝玩乐? 这真的找机会跑路吧…… 毕竟夏浸月那个家伙估计还在过山车那儿等着呢。 “那可不,必须满意!”冬见樱抿嘴叉腰,那一身英伦学院裙让她看起来真的就像是贵族大小姐一般,连生气的模样都显得高贵优雅。 “你这个叼毛平白无故失踪了两年,连个消息也不带回的。”冬见樱把一筒甜品大杂烩塞进他怀里,“喏,你的甜品,拿着!” “感谢冬大老板的赏赐!”陆程嬉皮笑脸。 “牢陆你要再阴阳怪气我,我真得撕烂你的小嘴了。”女孩踮起脚狠狠地戳着他的脸,“行啦!今晚你的过错我就暂且不追究了,先好好陪我逛一逛吧。” “怎么说,要从哪里开始玩起?”陆程默默地接过甜品大杂烩,马卡龙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他挑起最顶端的马卡龙往嘴里塞。 啧……好甜。 不知是不是先前又吃冰淇淋又吃棉花糖的,现在再给他手里塞甜品大杂烩,真齁甜得发腻。 他忽然有些好奇,觉醒者吃太多甜的,也会蛀牙么? 陆程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不知道欸……”冬见樱嚼着甜品大杂烩里的马卡龙,看着游乐场巨大的景区地图,也一时犯了难,“之前是我爸带我来玩的,所以就很多刺激的项目都没玩过。” “啊?这又是什么说法?”陆程挑眉。 “因为我爸实在有点太宠溺我了。”冬见樱撇撇嘴,“感觉他就像是纯粹把我当一个花瓶一样捧着,说什么鬼屋还有过山车那些刺激的项目对我的心脏不好,会吓坏我的。” “是这样吗。”陆程回味着口腔里的甜腻,心不在焉地应付。 “当然是这样。”冬见樱忽然扭头冲他咧嘴轻笑,“所以…… 我们今天就从过山车开始吧!” 73.海都之眼(一) “所以……我们今天就从过山车开始吧!” “那当然可……”陆程从甜品大杂烩里挑出一块泡芙,下意识地要点头同意。 可回想起刚才先前和夏浸月的交代,他刚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陆程撤回了一条同意:“那当然是不太建议的,一上来就体验这种项目可能会导致之后出现疲惫感。” “喂,我说牢陆,难道你不想体验一飞冲天后再坠落的刺激……”冬见樱眼里像是有星辰大海。 “一点也不想。”陆程两手捧着甜品桶,板着脸像是个雕塑。 当然不想……毕竟真到了过山车那里怕是得发生比体验过山车本身更刺激的事。 到时候该怎么办? 自己中途跑路说越好和夏浸月在过山车项目见面,结果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姑娘? 三人行必有一死…… 死的会是谁呢……真的好难猜啊。 “那跳楼机……”冬见樱指着地图手舞足蹈。 陆程默不作声地瞅了一眼''跳楼机''项目的具体位置,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很推荐的……呃,对心脏不好。” 他当然不可能推荐…… 牛魔的,跳楼机项目就紧挨着过山车!到时候估计才刚进入排队的队列里,就被眼尖的夏浸月逮个正着了! 那恐怕是比直接带着这个兴高采烈的家伙去和夏浸月见面还更加惨烈,因为''捉奸在床''显然是比明目张胆摊牌的性质更加恶劣。 不对……这个形容似乎也不大合适。 “嘁!牢陆你能不能布药这么无趣啊!”冬见樱抱胸眯眼,像是出门在外数落着仆人的骄横公主,“怎么跟我老爸一样欸,你俩的说辞都这么似曾相似!” “这都被你发现了吗。”陆程沉重叹息,眼神立刻入戏一般地深情款款,“我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一个真正的秘密了。” “咦……你干嘛。”女孩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其实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爬!”冬见樱0帧起手一个骑士飞踢,猛踹中陆程的屁股。 她鼓着香腮,视线重归地图,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牢陆你真难搞欸。” “没办法,中老年人有点心脏吃不消了。”陆程自我解嘲,“刚才还逛了一圈鬼屋,放过我吧。” “那你想去哪?” “其实我觉得''小马宝莉旋转木马''就挺不错的。”陆程一脸正色地竖起大拇哥,“我觉得这项目女孩子可能会喜欢。” “我擦,牢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啊!”冬见樱扭头怒视。 “那''托马斯小火车的环球旅行''怎么样。” “从南开到北,时速9公里/h,至少能能开15分钟。”冬见樱百无聊赖地看着地图上面的项目介绍,“坐那上面你真的不会睡着么?” 那大概率是不会的…… 就算真睡着了也会有夏浸月贴心的''魂牵铃''叫醒服务。陆程腹诽。 “啧,我怎么觉得你才是真正难搞的那个。”陆程默默咀嚼着嘴里的泡芙,“就不能体验一些稍微放松解压些的项目吗。” “那你就不能体验一些稍微……”冬见樱撇撇嘴,“稍微能体现一些趣味的项目么!” “我觉得托马斯小火车就挺有趣味还挺惬意的。” “那我觉得过山车也挺放松解压的。”冬见樱反唇相讥。 啧。 似乎意见不能很好地达成统一啊。 陆程站在冬见樱的身后,略显焦虑地把马卡龙一块又一块地往嘴里塞。 他觉得这次从游乐场归来之后,自己铁定得打一针胰岛素。 忽然,冬见樱眼前一亮,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地图的角落一指,“牢陆你快看这个!” 陆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在地图的最东边赫然画了一个巨大的转轮的标志。 ''海都''之眼,近些年建成的标志性建筑亦是娱乐设施。 这个摩天轮的高度和风格完全就是参照着海都巨塔的样式设计的,其巨大到连陆程曾经住得离这里大老远的''城中村'',清晨一开窗都能看到自地平线升起的太阳裹挟着远方那个影影绰绰的摩天轮。 “海都之眼?”陆程念出声。 “对!我们就坐这个如何!”冬见樱把兴奋写在了脸上。 “欧克,说好了,那就这个了。”陆程暗喜。 “好,肘!” 陆程垂眼看了下过山车的位置,再抬眸看了看''海都之眼''的方位,用目光丈量着二者的距离…… 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两者之间近乎横跨一整个亚特兰蒂斯游乐场。 计划通! ………… 即便是''海都之眼'',可摩天轮依然是一个浪漫性质显著高于娱乐性质的项目,排队的长度显然是没有过山车跳楼机之流的一半多。 在简单地排了五六分钟队后,陆程终于抱着那只剩一半的甜品大杂烩登上座舱。 进了这个密闭空间的冬见樱简直就像是好奇宝宝,明明座舱还没升起就把贴在窗户东张西望。 嗡! 随着舱门缓缓合拢,这个巨大的铁箱缓缓升空,像是沿着峭壁飞行的透明电梯,窗户下整座城市开始逐渐远去,逐渐缩小的夜景像是逐渐远去的了然的星图。隐没在天际线的信号塔红点闪烁,云雾顺着夜风飘向远方。 他觉得那就像是一炷香,信号塔是香的本身,那红点成了引燃时的星火,而那遥远的云雾成了香火散发的袅袅青烟,顺着海都夜景如星图般的脉络,流进了女孩那祖母绿般的眼睛里。 “话说你以前没坐过摩天轮吗?”陆程观察着她脸上难以掩饰的亢奋,把甜品桶放到一旁。 按道理说以冬见樱的家庭环境不太可能坐不起摩天轮。 “没啊,其实我自小就有点恐高症和心脏病,所以几次来游乐场我老爸都不肯让我体验这些项目。”冬见樱毫不避讳地说,“我老爸总说着我以后要是克服了身体上的各种小毛病之后,就可以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登上''海都之眼''一起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啦。” “这样吗。”陆程微微颔首。 “那你呢?”冬见樱从窗外收回视线,满眼放光。 陆程沉默两秒,最后坦白道:“其实我也没坐过哈,这也是我第一次体验这玩意。” “擦,牢陆难道你也恐高吗?”冬见樱露出了同病相怜的表情。 “哦,单纯是因为没钱坐不起。”陆程尴尬挠头,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个扎心的事实,“一张摩天轮的门票就够我一周的伙食了奥。” 74.海都之眼(二) 冬见樱识相地合上了嘴,脸上的窘态无处遁形。 摩天轮座舱缓缓升空,作为浪漫性质显著高于娱乐性质的娱乐项目,他们至少会在这个大铁箱子里停留二十分钟。 而如果她今天的话题要是从回忆童年讲起的话,那面前这个男孩怕是有诉不完的苦和悲不完的伤,能从贫苦且不和睦的原生家庭讲到两三年无人问津的独居生活。 虽然说自己也不是不愿意去做那个''知心妈妈'',摸着他的头说''好啦别哭''。 但是那样的话…… 天哪噜,这样自己的计划就彻彻底底的泡汤啦! 对于面前的男孩来讲,相比起回顾过去,还是期许未来会稍微显得……更有希冀一些? “咳咳!”冬见樱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裙摆,“先不提这个啦,哼哼……你现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叫做和天才美少女共处一室欸,难道牢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发表的感想吗?” 陆程沉吟几秒,挠了挠下巴:“共处一室是确实,不过''天才美少女''在哪?” 他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 “难道我不是吗!”冬见樱挺起并不雄伟的胸膛,抬手指向了她自己。 “天才美少女会形容自己是天才美少女么。” “衮哪!你的眼光好没品!” 尴尬的气氛很快消解了,晚风顺着通风口涌了进来。 陆程默默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夏京时间8:15分,距离他离开鬼屋已经过去了20分钟。 接下来他还要再在经受住摩天轮里的20分钟煎熬,因为夏浸月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他平白无故的长时间失踪而找上门来。 事到如今摩天轮里的这20分钟于他而言就像是无声的酷刑。 夏浸月的视线又重新投向窗外,“话说牢陆,我那天晚上发给你的消息你看了吗。” “你指的是哪个晚上,高中毕业前的消息大多都被我清空了。”陆程谨慎地观察窗外,生怕窗户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御剑飞行而来。 “别装傻充愣啊!就是昨晚发的消息啊!” “奥,你说的是把我七大姑八大姨的信息都挖出来,侵.犯我隐私权这档事吗。”陆程摆摆手,“没事,我已经原谅你了。” “什么啊!我说的是……”冬见樱抓狂般地手舞足蹈,在提及最后几个子时却有些扭捏地搓搓手,声音也柔和不少,“在你失联的这两年里,我去过很多地方。” “哦,原来是这事啊。”陆程虚着眼,“我想起来了,你昨晚不是还给我发你去过英伦的摩天轮上看夜景么?怎么今天又跟我说你没坐过摩天轮了?” “嘿嘿,骗你的嘛。”冬见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其实我在去年就偷偷跑去英伦坐过摩天轮了,但连照片都没存,就是怕被我老爸通过某种手段发现之后又会被数落一顿。” “冬叔叔真关心你。”陆程心不在焉地感慨。 “有点关心过头了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我看未必,我现在家里就挺和睦的。”陆程随意地摆摆手。 “啊?可我记得你不是……”冬见樱噤声。 “因为我坐在餐桌上泡一桶泡面就是一次家庭聚餐了!”陆程莫名其妙地自豪状。 片刻沉默。 “什么啊!牢陆你不要一脸自豪地把自己当地狱笑话开啊!”冬见樱凑上前猛戳他的脸,“真是的,被你这么打岔,弄得我都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所以你原先要说什么?” “我想说,你高二时候不是老想要说去夏京看雪景吗?”冬见樱撇撇嘴,在他眼前用手指比划着鹅毛大雪飘落时的样子,“去年冬天我就去夏京看过啦,真如你想象一样美轮美奂欸。” “我怎么老觉得你说这话像是在我面前炫耀呢。”陆程无声叹息。 “哪有!”冬见樱挺胸抬头,争辩道,“我是说想说,所以你这个大忙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好让我等今年冬天到的时候带你去夏京逛逛?” “雷姆了,冬大老板游山玩水还并不忘记带上我。”陆程不动神色地提醒道,“不过你说,那个时候要是灵气复苏了会怎么办? 夏京会不会突然乱作一团?” 按照夏浸月的描述的话,再过半年就灵气复苏……那个时候恐怕是整个世界最混乱的时候。 那时候也许世界的每一处角落里,都会重现金象城昨夜的惨状。 “也是哦……”冬见樱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不知不觉中,座舱已升至顶端。 冬见樱就这样托着下巴凝视着窗外,海都里万千的灯火落进她的眼里,像是无数坠落的星辰:“话说我之前一个人去英伦的摩天轮的时候,当地人给我介绍了一个传说。” 冬见樱还是那个冬见樱,讲话有一搭没一搭,大多时候她都显得喋喋不休。 “关于摩天轮的传说?”陆程不动声色接茬。 “嗯呢,当地人当时一边拍着我的肩一边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一对情侣如果在座舱升至顶端的时候亲嘴嘴,就能一直在一起哦。”冬见樱咧着嘴露出了那对小虎牙,“当然前提是要带着紫水晶四叶草。” 说着她就得意洋洋地从包里摸出了一片雕琢精致的四叶草状紫水晶。 “我怎么觉得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呢……”陆程挑眉,“所以那个当地人是做什么的?” “卖紫水晶四叶草的。” “……那你手里的紫水晶四叶草多少钱?” “我想想,大概也就200多英镑吧。” 陆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看女孩的眼神像看着一个人傻钱多的二傻子。 我擦,这不是很明显的推销话术吗!冬大老板你明显就被当地人当傻子骗了吧! 钱多就是耐造。 “你开心就好。”陆程仰天长叹。 忽然他感觉到手心一凉。 一低头就发现女孩将那片紫水晶四叶草塞进了他掌心,紫水晶还在海都的灯火里闪着微光。 “喏,给你!”冬见樱一副''公主随手赏赐仆从''的豪横模样,强硬地把那片紫水晶四叶草往他手里塞,“我当时特意买了两片!” “啊?哦……”陆程嘴角抽搐地掂着这小玩意,“谢了奥。” “还有十分钟就要结束了欸……”冬见樱一脸惋惜地看着逐渐接近的地面,“所以牢陆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应该没有吧?我感觉其实该说的话在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就说完了。”陆程挠挠头,坦言说。 “你没有吗?那我有!”冬见樱似乎早料到了他会如此回应,双手叉着腰就微微鼓起香腮。 如今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决战时刻,在刚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里她早已回忆起了今晚的腹稿。 陆程有些诧异地嘴角抽了抽,但并不是因为冬见樱那副突如其来话语,而是因为…… 晚风将他手上的风铃吹得当当作响。 紧随而至的,就是夏浸月在他心底里所传出的清冷的声线: 【你还在吗,陆程。】 【在的在的。”陆程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猜怎么着,我在过山车那里等了半小时,可是似乎……依然没能看到你的人影啊。】 75.丸辣! 【你猜怎么着,我在过山车那里等了半小时,可是似乎……依然没能看到你的人影啊。】 【那个……】 【嗯?可以说句话吗?嗯?陆程?】 夏浸月在''魂牵铃''里直呼着他的全名。 据陆程所知,一个平常混得挺熟的人突然阵重其事地喊你的全名的时候,如果不是想向你表白,那就是得找你干架。 他觉得夏浸月很显然属于后者。 “喂,牢陆你在听着吗?”冬见樱轻轻戳了戳他的脸,有些哀怨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欸。” “啊,啊啊?”陆程故作认真地回应,“你说你说,我在听着。” 在应付完冬见樱之后,他赶紧通过''魂牵铃''编造鬼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窜得很严重,期间又往卫生间里跑了三趟。】 【嗯?真的是这样的吗?】夏浸月那带着点空灵的声音再次在他的心底里响起。 【真的,哥们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陆程稳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的通过''魂牵铃''传出的声音有底气一些。 【说得好,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夏浸月的语气不带丝毫起伏,【所以我在你消失了二十分钟之后,特意到了鬼屋入口旁的卫生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男厕又不在女厕,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呢,我找的就是男厕呢?】夏浸月语出惊人。 我擦!这能是人? 陆程的表情像是把一旁的甜品桶一口咽下去,刚吃进去的马卡龙被呛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瞪着眼捶胸顿足,一旁的冬见樱困惑地看着他的表情。 “你怎么了牢陆!”冬见樱赶紧大力帮忙拍他的后背。 “咳咳咳咳咳!”陆程剧烈地咳嗽几声,这才勉强让马卡龙在食道里顺畅通行,“没事,就是觉得听你突然要发表意见,有些猝不及防。” “我都什么都没说呢,有必要这么激动嘛!” “提前让自己激动一下,到时候就能脱敏了。”陆程说的鬼话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紧接着他光速侧过脸,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掩藏在座舱的阴影里,对夏浸月抛出了疑问: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去男厕探查的!难道你还能男扮女装进去么!】 【嗯,你似乎是忘了我有''纯净之瞳''了?】夏浸月解释说,【我进入过你的心灵世界,给你做上过标记,所以只要你在附近的话,我就能用神识探寻到你身体里飘出的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气息。】 该死的,算你狠! 这个叼毛真和冬见樱是一类人啊!一个用钞能力开盒他手机定位,一个暗中给他下灵气定位器。 【好吧,我确实骗了你。】陆程思索片刻,他的鬼话真假参半,【其实我去完卫生间之后就迷路了,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疑似大得超乎我的想象了。】 【然后呢?】夏浸月语气平静地听着他的辩解。 【然后迫不得已……】陆程非常认真地狡辩着,【我只能从再从鬼屋入口折返回去,现在估计快出来了。 麻烦你再等我……】 陆程默不作声地往窗外瞟了一眼,估算着座舱离地面的距离。 【等我大概11分钟就到了。】 按照目前的高度来看,应该还有8分钟座舱就能着地,再加上他找借口从冬见樱身边跑路的时间3分钟,刚好够他操作。 【真的吗?】夏浸月那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真的,请女侠放心好了。】陆程鬼话连篇。 此刻的冬见樱坐回原位,仔细观察着男孩的表情。 嗯……非常地心不在焉。 此时他会在想些什么呢?是觉得自己无法接纳这份感情吗,亦或者只是单纯地试图逃避? 但此刻空间正确,气氛到位,酝酿已久的话语也早已涌到嘴边,哪有中途收手的道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加油……见樱!你是告白又不是表白,只是表明自己以后的立场而已,只是把那些潜藏在心里的话一一吐出来而已! 这么多年里你们在高中课堂上都无话不谈,如今区区在摩天轮上的坦诚相待又能算得上什么? 想到此处,冬见樱悠悠开口:“话说牢陆啊,我们迄今为止已经相识了有四年了吧……” 嗯,准确来说有两年这叼毛玩人间消失术,严格意义上来讲都不能算得上时间。 但这场感人肺腑的对话总得往好听的方向说! “应该算吧……”陆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全然没太注意女孩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其实很想问问,这么多年里你真的忘了那个……叶芊芊吗?” “对的对的。 冬见樱微微一愣,紧接着再度开口:“所以你两年前把我屏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 “应该没错。” “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入学海都武院了欸……话说你当初说的要来坐我的陪读的这种话,到底是一时之言还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大概是这样。” “什么叫大概是这样啊!”冬见樱不满地撇撇嘴,“给个确切的回复好不好?” “是的是的。” 这家伙……完全是在答非所问啊。冬见樱仰天努起嘴。 想到此处,冬见樱让神情恢复常态,假装毫不经意地问道: “那牢陆,你吃史要不要?” “OK,没问题。”陆程下意识敷衍。 下一秒,羞愤的冬见樱一拳就擂在他胸口上,扯着他的衣领和不倒翁似的摇晃: “我擦!牢陆你这魂淡压根就没听我在讲话吧!” “啊啊啊?”陆程这才把自己的精力从''魂牵铃''里扯出来,非常无辜地一摊手,“有么?” 而与此同时,更加致命的是…… ''魂牵铃''里再度传来夏浸月那略带叹息的声音:【陆程。】 【我在。】 【你觉得你的话里,有一句真话吗。】夏浸月的声音像是远方吟歌一样飘渺。 【那当然,千真万确,你继续在过山车那里等着就行了。】陆程嘻嘻。 【真的吗?】 【真的。】陆程语气笃定。 【可是,你猜怎么着。】夏浸月的声音里透着些许难以言述的冷意,【在我回过山车的路上抬起头仰望星辰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陆程不嘻嘻。 【我一抬头似乎能在远方的摩天轮上,看到只会从你身上飘出的气息哦。】夏浸月的言语里带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怎么样,听着……很有趣吧?】 76.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一抬头似乎能在远方的摩天轮上,看到只会从你身上飘出的气息哦。】夏浸月的言语里带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怎么样,听着……很有趣吧?】 这有趣,那可真有趣啊! 陆程握着那戴着‘魂牵铃’的手腕,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具尸体。 他一脸冷静地看着此时正暴跳如雷的''小水獭'',再用余光瞟了眼自己手上还在迎着夜风舞动的''魂牵铃'',忽然萌生了一种想一脚踹开舱门一跃而下的冲动。 在放了夏浸月鸽子被当场逮捕的同时,还因为没好好听冬见樱讲话而被急眼的她一顿怒斥。 人活着……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 陆程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在即将到来的炼狱之前寻找补救的手段。 “牢陆你发什么呆啊,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啊……”冬见樱摇晃着他的肩膀,“难道说牢陆你被鬼魂附身啦?” “快从牢陆身上下来,快从牢陆身上下来!” 陆程的魂都快被这姑娘摇出来了,他只能僵着脸从冬见樱的手里挣脱出来,“我擦,附什么身啊!我不一直都在这吗!” “但你一直都不肯听我说话欸。”冬见樱叉着腰站在他眼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有那么不想听吗……” “虽然但是,只是你说的话让我有了不少联想。”陆程一脸镇定地为自己狡辩。 就在陆程说出这话的一瞬间,他也在用''魂牵铃''进行着双线程操作: 【我觉得你很大概率是看错了,你的''纯净之眼''并不一定眼见为实,因为我现在才刚从鬼屋里出来。】 不管如何,至少在摩天轮暂时没有落地之前……至少在他暂时没有带着冬见樱和夏浸月碰面之前,一切都未成定数。 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欸?是这样吗?”冬见樱歪歪头,脸上的笑颜不怀好意,“那让我考考你好不好?我刚才到底问了哪些问题?” “呃,这个……”陆程额头上的冷汗飞流直下三千尺。 就在此刻,''魂牵铃''那里也传来夏浸月的捷报: 【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直到我做了一件事情。】 【什么……】 【要不你试试低头往下看看?】 陆程神色微僵,冷汗直冒地往摩天轮下方望去…… 此时的他和冬见樱所在的座舱距离地表不足五十米,作为觉醒者,视觉经过强化的他在这种高度里能清晰地看见下方的每一张面孔。 于是他第一眼,就锁定了在熙熙攘攘人群里如人偶一般伫在原地的白色身影,那个银灰色发线的女孩正背手仰天,像是下一秒就会提笔作诗的诗人。 那个姑娘大概是在举头望明月罢。 陆程面如死灰。 冬见樱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满脸愠怒地戳着他的脸,“你瞧,你这小汁,果然就说不出来吧!” 近乎同时的,夏浸月的施压也一同传来:【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去完卫生间后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摩天轮上吗?】 果然,已经无药可救了吧! 陆程脱力一般地瘫在座舱的靠椅上。 牢陆燃尽了。 事到如今,最好的补救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大力蹬开''海都之眼''的舱门,然后从现在这五十米高的地方一跃解千愁。 这样或许还能死得体面一些。 “那个……”陆程稍微振作了些许,一脸心虚地光速滑跪,“我错了。” 而此刻的陆程,依旧不忘记双线程操作: 【我已知错,请女侠原谅我!】 在无数的绝望里,还留有一线生机! 此刻的陆程心脏近乎要突破胸膛撞出来,这番高难度操作远比他在金象比寂丹祸对峙更加刺激与险峻,好歹那个时候他还能靠着自己留有的各种赌注进行周旋。 “欸?错了?”冬见樱戳着他的脸,扁着嘴不依不饶,“我说牢陆你就不能上点心么,你知不知道我你可是打破了摩天轮里最绝佳的气氛啊!” “对不起,刚才有人给我通知了一项重要任务,所以忽略了你的想法。”陆程耸肩一声叹气,“麻烦你把想说的话重新复述一遍吧,这一次我肯定认真听。” “算啦算啦,反正现在我们也快着陆了。”冬见樱遗憾地摆摆手,“就当作我刚才那些话是一阵风吧,从耳边呼地一下吹过去就好了。 不过你说的重要任务是什么?我明明看你既没戴耳机也没有掏出手机啊……” “因为这个……”陆程面色如常地指了指手腕上的风铃,“你先前不是好奇这么精致的风铃是哪个女孩子送的吗? 这其实就是我和接头人交换信息的手段。” “那个接头人是……”冬见樱好奇地摸着他手腕上的''魂牵铃'',恶作剧般地呼了两口气。 “哦,是我的堂姐。”陆程脸不红心不跳,“我堂姐在灵气观察局里有职务,所以按照普通人那种手段肯定是查不到她的存在的,你也自然不知道我我亲戚里还有这么一个远方的堂姐。” 就在此刻,沉默了一阵的夏浸月也终于传来回应: 【比起道歉,你不觉得你更欠我一个解释么,我不但要带着你那疑似被定位的手机满游乐场跑,还要被你像仆人一样直支来呼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中途离开是因为冬见樱,她接近八点钟的时候约我在游乐场见面,而且手机也被她定位了,只能投机取巧把她支开,这才能跟你一起找秘境。】陆程马上回应。 【冬见樱?那个小姑娘?】 【没办法,这真是哥们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了,友谊的小船可不能说翻就翻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摩天轮上?】 【因为支开失败了,我被她逮了个正着,又不太好翻脸,只能先陪她坐一轮摩天轮了。】陆程在''魂牵铃''里冷静解释。 片刻的沉默。 近乎同时地…… 夏浸月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和,即便如此依然能从其中听出无法掩盖的幽怨:【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你那个小姑娘,而放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卑微侍从的鸽子喽?】 在二人座舱里,冬见樱则咧着嘴浅笑,振臂欢呼:“太好啦!原来你就是因那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堂姐,就完全忽略我这个无人问津的好哥们的存在啊!” 77.她戴上了面具,实则摘下了面具 按照陆程惯常的直男癌思维,坦白从宽往往是最佳手段,毕竟''真诚''才是必杀技。 陆程此时佯装镇定地看着眼前的小水獭冲他笑得''阳光灿烂'',听着手腕上风铃里传出哆啦A梦的亲切问候。 事到如今陆程终于认识到了一点,在大多的时候真诚不一定是必杀。 也有可能是杀必。 认错不意味着对方就一定要原谅你,还会将你所做错的事情暴露无遗,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 换句话说……他今晚就不该出现在亚特兰蒂斯游乐场,这两个家伙似乎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必定会让其中一方产生不满。 嗡! 不知不觉座舱已然着陆,舱门嗡嗡蜂鸣着大开。 陆程如蒙大赦般从座舱里逃了出来,呼吸着游乐场新鲜的空气,像是静候着死刑的来临。 人群熙攘,但陆程还是一眼在人流里看到了在前方僵立着的白色身影。 舱门闭合,身后的冬见樱像如怨妇般在身后小声嘀咕着。 “牢陆你怎么哑巴啦?” 前方是面无表情的夏浸月,后方是喋喋不休的冬见樱。 紧接着冬见樱也忽然停止了叨唠,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处在人群里的女孩。 冬见樱呆住了,竟有瞬间地忘记了继续吐槽着陆程的''背心忘义'',因为对方实在是太过扎眼了,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就这样在夜色里晃荡,那一张看不见太多表情的俏脸让她仅是站在那里就美得让人忘乎所以。 或者说对方仅仅是驻在那里就有足够的威慑力了。 这真的…… 冬见樱抬头,仰视着陆程摊开手露出了像二币一般的憨笑。 牢陆的…… 冬见樱疑惑地看着男孩脚步虚浮地走上前。 堂姐吗? “哎呀哎呀……你可算来了!”陆程表演属性大爆发,展开双臂憨笑着试图缓解着这个尴尬的局面。 现在的陆程真的很像一只提两手提着香蕉跳舞的猩猩。 然而,夏浸月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面色如常地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迎接他拥抱的架势。 所以现在的陆程依然还展开双臂,沦为了一只在大街上独自求偶的猩猩。 “是陆程的朋友吗。”夏浸月径直从陆某人身旁掠过,背着双手在那个有些呆滞的女孩面前站定,“幸会。” “请问你是……”冬见樱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陆程,悄悄地朝着夏浸月指了指,“她就是你的那个……” “没错,她就是我的堂姐!” “是的,我就是他的妈妈。” 两人同时将鬼话脱口而出出。 陆程猛然瞪眼看向夏浸月,夏浸月挑着柔和的眉梢触及了他的目光。 【我擦!我俩的默契呢?被狗吃了吗?】陆程在''魂牵铃''里抓狂,【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堂姐,我堂姐啊!】 【哦,你把我蒙在鼓里半个小时,现在还指望让我配合你泡妹?】夏浸月的声音在''魂牵铃''里充满了骄傲,【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真知错了女侠!】陆程欲哭无泪,【你总不能真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吧?】 这才是陆程一直不肯对冬见樱说实话的原因…… 这可不是说有个寄居在他家里的美少女,从而让冬见樱逮着他调侃''重色轻友''那么简单…… 这个''美少女''的真实身份如果被外人知晓,是真会闹出人命的。 一个战力顶尖的高武代行者,并且还在高武世界里背着反人.类罪,她身上藏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陆程都只了解了冰山一角,灵气观察局是不可能不感兴趣的。 他或许能够相信冬见樱,但他对灵气观察局可并没有多少信任。 冬见樱今晚突兀地约他出来亚特兰蒂斯吃喝玩乐,谁敢保证这不是灵气观察局的旨意?谁又能断定她身上有没有被安装上窃听设备? 他要真和冬见樱坦白,估摸着暗地里的灵气观察局嘴都笑裂开了。 疑似有点太缺心眼了。 【你当初和她怎么说的。】夏浸月无奈地妥协,【说我是你的堂姐吗?】 【没办法了,只能这么编了。】陆程耐心解释,【难道说你是我的同居女友吗?】 【随你,你非要这么编我也不介意。】不知是不是''魂牵铃''的链接不太好,夏浸月的声音竟然渐渐弱了下去。 【我也想这么编,还能虚荣心爆棚地给我这个萧楚南编个女友出来。】陆程咂咂嘴,【但冬见樱还是比较了解我的,以我大学里那个饭都吃不起的埋汰生活状况,突然就脱单了,还找了个这么惊艳的……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我很惊艳?】夏浸月的关注点还是这么爱自卖自夸。 【这不是重点……】陆程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此时正呆呆地看着二人的女孩,【重点是你得编个值得推敲的身份。】 【你的妈妈么?】 【我现在是你堂弟,不是瓦学弟……】陆程看着夏浸月那一脸倨傲的神情,顿生了一种无力感,【能不能好好演了!】 夏浸月的视线轻描淡写地从他身上游过,那张原本紧绷的俏脸忽然像是初春化开了的坚冰,“对的,我是这小子的堂姐。” 很难想象这家伙在高武学院里修的是剑道,看她那光速变脸得如此轻车熟路,陆程严重怀疑她们学院里还有影帝学派。 她和陆程像真的关系很好的姐弟一样,径直地扯住了陆程的耳朵,满脸笑意地凑到冬见樱面前: “呀!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冬见樱同学吧。呀,小脸真可爱……” 她想像捏小朋友一样去摸冬见樱的头。 冬见樱脸上的尴尬无处遁形,她像只会钻地的小土拨鼠''嗖''地一下躲开了对方的魔爪,然后又''吨''地一下从陆程的背后钻了出来。 “姐……姐姐你好。”冬见樱一脸的谨慎与敌意,“牢……陆程同学有在你面前提到过我吗?” “那当然,可经常提到的。”夏浸月扯了扯他的脸,“嗯?你说是吧?” “确实……”陆程被尬得连骚话都被堵死了。 “所以……”夏浸月和变了个人似的,像慵懒的小猫搭着陆程的肩,用那玩味里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的眼神投向女孩,“见樱妹妹,这个时间点,你约我的好堂弟来游乐场。 是想做些什么呢?” 78.局外人 陆程嘴角抽搐地骤然扭头,眼里难掩诧异之色。 不像演的。 感觉像是夏浸月乐子人属性大爆发之后的本性释放,有的人看似戴上了面具,实则摘下了面具。 【不是……你问这种问题做什么。】陆程偏头,脸色黑得像被泼了一斤煤炭。 【嗯,做戏做到位,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关注你未来半生的知心堂姐,对堂弟所接触的人严加把关也于情于理吧?】夏浸月揪着他的脸,和善的笑意无声绽放。 【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觉得你演得像是个对堂弟另有所图的变态弟控。】陆程默默地注视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冬见樱,尴尬得令人窒息,【能不能不要擅自加戏啊?】 冬见樱似乎被她那带着质问意味的势头给唬住了,有些局促地卷弄着裙摆,视线也开始飘忽不定。 “那当然……当然,是和陆程同学叙叙旧啊!”冬见樱很快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陆程同学已经消失两年了,如今我们终于重逢,我们互相之间当然有千言万语想说啦!” “所以那在摩天轮上,你都和我亲爱的堂弟说了些什么?”夏浸月的笑和她平常的清冷态度反差极大。 不知为何,陆程看着这女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回想起短剧里笑里藏刀的恶毒婆婆。 【喂喂喂喂喂,越界了吧。】陆程没好气地拧过脑袋,【能不能少问些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 照夏浸月这个势头问下去,估摸着很快就会到''今天苦茶子是什么颜色''的环节了。 【是吗,我倒觉得还好。】夏浸月乐子人属性大爆发,【要不由你来告诉我,她在摩天轮上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说。】陆程实话实说。 他甚至都没记清这姑娘到底问了些什么问题,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魂牵铃''里被夏浸月施压得汗流浃背。 【不信。】 【信不信由你。】陆程虚着眼,分寸不让,【所以坐摩天轮这档事,是什么很值得说道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夏浸月在''魂牵铃''里说,【在舱门关闭时能享受至少二十分钟的二人世界,在座舱升空时能看到最绚丽的夜景,难道你们坐上摩天轮时,你们两个人之间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没有,我觉得人家也没有。】陆程咂嘴,【你们老师没告诉你自作多情是大忌吗?】 他寻思着他三年前也是这么想的,对方一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就当作是在向他示好。 可事实向他证明了性缘脑无药可救。 冬见樱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大小姐,她对周边所有人好几乎都是她潜意识的行为,因为她的物质条件允许自己向身旁的人泼洒她身上的阳光与自信。 每年期末她都会花上千块请全班人喝那种三十多块的高档奶茶,每次中秋节回来她都会带一大箱她老爹处理不掉的礼品月饼,和给难民分粥似地给所有人发放高档月饼。 而陆程要是将这种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善意认作是给予他特殊的对待,那只能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既缺爱又自卑。 “那应该是……”冬见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什么也没说啦!还有姐姐你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你瞧,我就说吧。】陆程在''魂牵铃''里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成功预言。 夏浸月面色如常地看了他一眼,逐渐露出了一副''此子无药可救''的表情。 “真遗憾,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走到一起了。”夏浸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哪有!”冬见樱应激式地跳了一下。 夏浸月笑而不语。 很快冬见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得俏脸通红,视线在这位''姐弟''之间不断漂移,最后手忙脚乱地为自己辩解:“那个……我是说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很纯洁的,我跟他玩得很好只是出于对他人格的欣赏以及被他的性格所吸引!” 【你瞧,我就说吧!】复读机陆程偷偷朝夏浸月使个眼色。 夏浸月和看白痴一般地又瞅了陆程一眼,转过头继续笑靥如花:“嗯?看来这么说的话,是我有所误解了啊……你和陆程是同班同学吗?” “以前当然是啊,我是高二新高考选课时候转过来的。”冬见樱说,“和陆程同学至少有两年的同窗情嘞!” “嗯,这样啊,难怪我堂弟以前经常提起你。”夏浸月的语气很是轻佻,此时的她真像是那种纵横情场的坏女人。 陆程略显惊恐地扭头看向女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夏浸月一旦入戏,那和她平常的反差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经常提起我吗……”冬见樱微微垂下眼眸,轻声呢喃,“是不是又讲我那些打游戏被他虐的囧事了?” “那倒没有。”夏浸月瞟了身旁的陆某人一眼,“他经常跟我提起和你的日常,还说你平常一直都是个很神秘的人,想去探寻你的小秘密。” “是……是这样吗?”冬见樱骤然抬头,双眸明亮如星辰。 【卧槽,你别!】一旁的陆程面如土色。 该死的,别什么事都添油加醋地往外抖啊! 昨晚在心灵世界里吹的牛比也往外讲?这女人不会下一秒就要讲述她那该死的祖父悖论,末了再一脸认真地添加一句''我就是你生命里最大的变数''吧? 夏浸月熟视无睹:“当然是这样的,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堂弟的扣扣相册里还存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哦,密码就是……” 【不是……你又是从哪得到我这种乱七八糟的隐私的。】陆程猛掐人中。 “是吗是吗!”冬见樱立刻掏出手机,积极回应。 牛魔的,明明这场史诗级的会面是因他而起的,可现在陆程被晾在了一旁,彻底沦为了局外人。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他硬着头皮辩解的风险,也让他扣地的脚趾得以解放。 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赶紧溜号。 “那个……”陆程看着此时正说着他丑事掩嘴憋笑的两姑娘,弱弱滴插..进了二人的话题中,“要不你们先聊着?我去隔壁水果糖买点桔子?” 他话才说一半,扭头就打算跑路。 “嗯?堂弟,现在还不行哦。” “哈?牢陆,你快给我回来!” 可悲的牢陆两边的脸颊被同时扯住拽了回来。 79.《闻过》 在比''海都之眼''还更高的位置上,正悬浮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你知道吗,阿妹。” “我不知道,那你知道吗,阿姐。” “我也不知道。”那个一身惨白的小女孩漠然回应,转而她低头冲着通讯器问道,“那你知道吗?” “我哪来知不知道的?你俩到底在问什么?”通讯器里男人的声音充斥着不耐。 在百米高空之上,白魂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近乎并排而行的三人:“按照你的要求,我和阿妹已经在这里在这里观望了许久。” “可我和阿姐根本找不到一点秘境的影子,反而是在天上看了一场很荒诞的……”黑魂接过话茬。 “悬疑大剧。”白魂接着说。 “不对,我们是上帝视角,这一点都不悬疑。”黑魂淡然反驳,“明明就是家庭情感剧。” “可是他们三个人之间根本没有组建成家庭。”白魂反驳了她的反驳。 “那应该是什么剧?” “我觉得是青春喜剧。 “哦对,那就青春喜剧。”黑魂得出了结论,冲着通讯器''报喜'',“我和阿姐看了一场荒诞的青春喜剧。” “我管你什么三七二十一剧……”通讯器那头的男人被她俩这相声式的对话整得哭笑不得,“这都接近晚上九点了,一点成果都没有吗?” “很显然是没有的。”白魂用那惯常没有情感的声音说着,“是你亲口和我们讲,只要跟着那两个人就能够找到秘境的,可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们一无所获。” “这不合理,我近乎耗空灵气才推演出的天机,今夜就是秘境洞开之日。”通讯器理的男人声音发沉,“我们的男一号和女一号现在在干嘛?” 白魂解释说:“女一号和女二号正攀谈甚欢,我们的男一号被晾在了一旁。” “等一会儿!女二号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了些起伏。 “女一号本来和男一号在逛鬼屋,之后男一号就被女二号挖了墙角去了摩天轮。”白魂棒读式地''吟诵''着。 “之后女一号在摩天轮下方逮捕了二人,于是就展开了这一场荒诞的三人行。”黑魂接下去说道,“按照事态发展下去,今晚他们恐怕是没有机会找到秘境了。” “这……尼玛……”通讯器那头的男人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 这样计划很明显就被打乱了。 “看来''棋仙''的推演也并非总是如人所愿的。”黑魂甚至不忘声音平静地补刀。 “没过凌晨十二点就还算今晚,你还有三个多小时为自己正名。”白魂在一旁唱着红脸。 “住口,我自有打算。”通讯器那头的''棋仙''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慨,“我的推演从来不会出错,有变数导致计划拖延也算是常态。” 黑白双魂在空中默然对视一眼,紧接着近乎异口同声地发问:“所以,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片刻的沉默。 紧接着,通讯器里的''棋仙''冷然开口:“割开烛阴.门。” 没有回应。 回应他的只有通讯器里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的底噪。 许久,白魂幽然开口:“那有不小的概率引起时间乱流,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当然清楚,但秘境今晚必须开启。”''棋仙''斩钉截铁回应道,“秘境晚开或晚开一天,引起的蝴蝶效应都会是无穷大的,到时候必将天机紊乱,一切事物发展的规律都将不再会有迹可循。” “听不懂。”白魂扭头看向黑眸女孩,“阿妹你听懂了吗。” “我也听不懂,阿姐。” 紧接着黑魂附身冲着通讯器说道,“你确定你想好了?''棋仙。” “一旦出现重大的纰漏,你就是引起灵气灾难的元凶,而我们是替你行事的帮凶。”白魂说,“我们欠过你一个大人情,可以承当这次风险。 但你别忘了,你作为元凶,立马就会被弹劾出''十仙''之列。” ………… 陆程站在距离二人两米远的位置,假装四处看风景。 说好的和夏浸月来找秘境的,结果今晚真就只光顾着吃喝玩乐了。 今晚他战绩显赫,共计吃了两根棉花糖,一桶甜品大杂烩,现在又得吃爆米花,以及小鹿形状的糖画。 没办法,冬大老板请客,不得不给面子。 原先或许还对冬富婆还有点成见的夏吃货,在被冬富婆投喂了五串章鱼小丸子和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的天价关东煮后,对其的风评彻底扭转。 呵,某人的夸奖真是廉价。陆程在一旁冷笑。 他们三人刚才还去坐了一轮''托马斯小火车的环球旅行'',期间冬见樱和陆程的''便宜堂姐''全程在他耳旁喋喋不休,话匣子从来没停下来过…… 当然,聊的全是陆程的窘事。 比如可怜的陆某人高中时上课睡觉被班主任一粉笔爆头。 玩蒙眼捉迷藏游戏被推到女撤所门口。 上台演讲的时候觉得脖子刺挠,疑似被鬼魂附身了,最后发现是毛衣穿反了。 全程躺枪的陆程坐在''托马斯小火车''的末尾,感叹着事态的发展为什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话说,夏姐姐,你的眼睛很漂亮欸,竟然是金色的。”忽然,冬见樱在一旁羡慕地仰视着夏浸月的眼睛,“和真的一样,完全不像美瞳欸。” “嗯……其实就是美瞳而已,没什么可羡慕的。”夏浸月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保持不得意忘形,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忽然想起来夏姐姐身上的味道也怪熟悉的,檀香吗?”冬见樱轻嗅一下,假装毫不在意地询问。 “总感觉……好像在陆程那边闻到过欸。” 80.弹射塔与下水道 “忽然想起来夏姐姐身上的味道也怪熟悉的,檀香吗?”冬见樱轻嗅一下,假装毫不在意地询问,“总感觉……好像在陆程那边闻到过欸。” 跟在二人屁股后面的陆程,脚步忽然一滞。 那可不,这气味冬见樱当然熟悉,因为昨天晚上散发出这种气味的人就跟她只有一面床板之隔。 “是吗。”夏浸月浑然不觉地嚼着章鱼烧,像是并没有听出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话外之意,“我倒是觉得我身上的香气挺特殊的,我堂弟应该没有我这种香吧?” “可是我昨天去他那里的时候,确实是闻到了这样的味道欸。”冬见樱咀嚼着关东煮里的牛筋丸,“难道说夏姐姐你那天晚上也在他家?” “那倒没有……”夏浸月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很快就把谎给圆上了,“有我这样优秀的姐姐,我堂弟自然会对我进行拙劣的模仿,可能他买了和我相类似型号的香吧?” 跟在二人身后的陆程悄悄翻白眼。 陆程严重怀疑是自己这几天给这女人夸膨胀了,导致她出门在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吹自擂,顺带还能造他一波谣。 “原来是这样啊……”冬见樱低下头又夹起一片午餐肉,突兀地扭头递到陆程嘴边,“牢陆你吃不吃?” “还是不了……”陆程嘴角一抽,摆摆手直言拒绝。 混蛋啊……你俩相互试探能不能别总是波及到我啊!夏浸月压你一头,你就找机会找补回去啊,回头冲我挤眉弄眼什么啊! 可惜他的憋屈在今晚是注定没法脱口而出了,因为冬见樱和夏浸月简直就像是亲生的姐妹一样,脸上挂着的只有对彼此欣赏的浅笑,嘴上却从来没停下对彼此的试探。 两人一口一个''夏姐姐''''冬妹妹'',尽显塑料姐妹情。 呜呜呜! 自动拦木挡住了去路,模仿得有模有样的大红灯在前方突兀亮起,汽笛的轰鸣声从站台扫过,象征着''托马斯小火车''走到了尽头。 从游乐场南一路开到了游乐场北。 二十分钟时间,期间火车为了增添娱乐性还时常颠簸,下来的时候陆程屁股都给颠麻了。 冬见樱和小孩似地一下从火车上蹦了下来,兴致高昂地环顾着四周:“怎么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就在此刻,尖叫声从身侧传来,巨大的圆环自天穹坠落,而后再度攀升,一双双摇晃的腿随着尖叫声衰弱虚迅速远去。 三人同时抬起头,望着直通云端的尖塔。 【弹射塔吗,在我们那边也有这样的项目。】夏浸月在''魂牵铃''里说。 【我们这里习惯叫跳楼机。】陆程望着这跳楼机惊人的高度,咂咂嘴,【你们那边的跳楼机长什么样?】 【和这个差不多,不过并没有太多的防护措施。】夏浸月直言,【但也没这个游乐场里的这么高就是了。】 不愧是高武人,去游乐场都玩得这么野。 海都作为一个比较发达的城市,虽然说和政治中心不沾边,但说是全国的最好的娱乐城之一都不为过,无论是乱花迷人眼的金象城还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亚特兰蒂斯游乐场,都打出了差异化。 所以…… 海都的跳楼机,估计也是全国最高的。 200米的最大落差,以及能容纳百人的圆环,有恐高的人但凡往下看一眼心脏都会直接蹦出来。 而此刻,陆程身旁的那个女孩的视线也随着跳楼机的圆环起起落落,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别告诉我你想坐这个。”观察一旁的冬见樱许久,陆程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 “不行么?”冬见樱冲着他扁扁嘴,眼里又开始冒星辰了。 这姑娘的目光总是这么炽热里带点萌,刺得陆程不忍直视,只能默默避免视线交汇,“你不是有点恐高症吗,就非要这样刁难你自己吗?” 陆程说这话的时候,强忍着腿肚子发软。 “我觉得旁边的''小马宝莉选择木马''就挺不错的。”陆程一脸冷静地扭头看向夏浸月,“你说对吧,我的好堂姐?” “跳楼机挺有意思的啊,就成全人家小姑娘呗。”夏浸月默默地瞥了一眼他轻微打颤的腿肚子,恶作剧般地歪头轻笑起来,“走,一起去!” “好欸!”冬见樱振臂欢呼。 “这样吗,你们先坐,我在隔壁的''小马宝莉旋转木马''那里等你们。” “赶紧来,没你不行!” “就是就是!牢陆就差你啦!” 这一刻,陆某人终于达成了年少时期幻想的真真意义上的''左拥右抱''。 因为此时的陆程正被这两个家伙一人架着一只手臂,强行给''押送''上了跳楼机的排队队列。 牢陆面如死灰。 ………… 与此同时,高武世界里 “我想,能站在这里的人……”''年兽''注视着地上已摆齐的阵法,环视着周遭同样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人影,“都是做好考虑的明智人士。” 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地披着''稽查部''特制的黑袍,可如今那一身象征着荣誉与特权的黑袍却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血污与下水道的秽物混合在一起,在昏暗的光线里衬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正如我所料,审判庭的追杀如影随形,在短短一天时间里他们就损失了一半的人。”''年兽''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有的在追杀里投降被打进了底狱,有的在追杀里被审判庭的使者当场割下了脑袋,如今酿下大祸的''稽查部''已经无路可退。” “高武世界势力的更新换代永远都是这么迅速且猝不及防,很有可能费劲几个月甚至几年搭起的班子,因为某些危险的任务就被全盘清扫。” 如今,''稽查部''残存的一半人群跟着''年兽''总长逃到下水道,低头默默听着他愤慨的宣讲。 “所以,做好准备吧,各位。”年兽扶了扶面具,“无论是心理还是肉体上的准备,诸位要清楚用禁术穿越的代价是无比巨大的……” “让我们在举行这个穿越仪式之前。”他那透着杀意与坚硬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着,“再进行一次点名吧。” 81.所谓命运 “让我们在举行这个穿越仪式之前。”''年兽''那透着杀意与坚硬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着,“再进行一次点名吧。” 数六名稽查部成员面具下的双眼炽热如火。 “祸斗。” “到!” “你的任务是为这场仪式保驾护航,你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年兽''冷声吩咐着。 “梼杌。” “在!”另一个凶兽面具的男人站了出来。 “你是来为这场仪式辅助,稽查部需要你的努力。” “……” ''年兽''喊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名号,直到他蛇蝎般的目光触及角落时,他忽然顿了一下: “饕餮。” “总长你喊我?”角落里打着哈欠的年轻人直了直身子。 “你的实力是他们当中最强的。”''年兽''沉默几秒,下令道,“你的首要任务是和我联手,在穿越过后扫除前方的一切障碍。” 稽查部的任务下达完毕,在一片阴暗里那一张张坚寒的面具下不约而同底吟诵着稽查部的格言: “为大义开疆拓土!” ………… “我想好了。” 在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的上空,白魂胸前的通讯器里响起了男人坦然的声音。 “这一天秘境开启近乎是历史的必然进程。”''棋仙''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如果因为我们的干预而真的出现时间乱流的话,那也大概率是命运的安排。” “前些天我刷视频的时候还刷到唯命运论不可取。”白魂淡然扫过下方的娱乐项目,目视着下方那跳楼机如缓缓升空。 “都让你在山上少刷那些营销号了。”''棋仙''压着嗓吐槽,“信我这个能推演天机的真老大哥,还是信那些动不动就在自媒体讲些形而上学东西的假道士?” “到时候你被弹劾出''十仙''之列也是命运的安排吗。”黑魂在一旁冷不防又补了一刀。 “也许吧。”''棋仙''竟然意外地没有辩驳,“很早之前我也一直抱着反抗命运的思想,直到后来事实无数次向我证明''天命不可违''。” 跳楼机越升越高,越升越快,像点火的火箭一般在半途中骤然冲至顶端。 “感觉挺好玩的。”白魂默默地看着下方的跳楼机,偏头看了黑魂一眼,“你觉得呢,阿妹。” “我也觉得应该挺好玩。”一旁的黑魂同样语气毫无起伏地发表着意见,“要是以后有机会也溜出来体验一下,你觉得如何,阿姐。” “我同意,阿妹。” “太好了,阿姐。” 很快通讯器里传出''棋仙''抓狂的嚷嚷:“喂喂喂,你们两个小混蛋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着,你继续说。”白魂盯着下方的跳楼机,依旧毫无情感地回应,“你讲到哪了,天命不可违吗。” “没错,这正是我经过无数次推演过后得出的结论。”''棋仙''那头传出无奈的叹息声,“命运的进程或许可以改变,但命运的结局总是始终如一。” 二十年前在他还没有晋升''十仙''之列的时候曾做出推演,不夜都的商城里会发生一场大火。他一位友人的女儿在那场大火里必然丧生,但他于心不忍地施加因果,引导消防员在商场里救下了那个小女孩。 此事往后的第十五年,这个小女孩挤进了当地的公检法体系,贪赃枉法导致豆腐渣工程桥梁断裂,当年救下小女孩的消防员被当场压死,而消防员的儿子也在一场性诬告案件里被这位已成为女法官的小女孩送进了监狱。 此时往后的第十六年,''棋仙''亲自下场诛杀了那名女法官。 而这一段经历只是他实践的冰山一角。 有因必有果,种下的善因回报的也未必是善果。 “哦,这样阿。”白魂的反应很是平淡。 “……你们就不能稍微有点反应吗,但凡问我些问题呢。”''棋仙''怀疑自己被冷处理了。 “你是''棋仙'',你对这方面有自己的见解是理所应当的,我和阿姐没有反驳的资本。”黑魂的凑到通讯器前当着白魂的嘴替。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棋仙''在通讯器那段的声音透着些许冷漠:“割开烛阴.门了,这份罪责由我自己来承担。” ………… 想逃。 陆程真的好想逃。 此时的他紧捏着握手,捏到他指节发白,比他现在被惊得惨白的脸色有过之而不及。 但此刻大圆环的大红指示灯不断闪烁,表明着两肩安全防护已彻底锁死,双脚逐渐离地而起,此刻想要挣扎着跳下来也来不及了。 左边的冬见樱像是被投喂了香蕉的猩猩''呜呜啊啊''地乱叫,右侧的夏浸月只是浅浅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面色如常地发散目光。 该死的,夏浸月怎么可能会恐高。 她天天都是御剑飞行在几百米高空中当飞天大运,把默默路过的鸟群当减速带创。 圆环飞旋着升至顶端。 叮! 随着叫人不安的警示音响起,那股令人窒息的失重感紧随而至,一旁的冬见樱时亢奋的大笑里夹杂着短暂的尖叫。 很难想象平常说话软糯的小姑娘在这时候能发出这种B动静,并且随着下坠速度越来越快,这姑娘一边蹬着双腿一边挥舞着双手。 陆程刚想开口嘲讽,冬见樱''啪''的一下就把手指拍到了他的嘴里。 你抹!谁能治一下这个叼毛的多动症啊! 陆程甚至还尝到了她指尖残存的马卡龙的丝丝甜味,但他此刻可没空搞这种乱七八糟的情欲把戏,而且他猜测冬见樱也不可能有。 因为这个叼毛已经开始拽着他的手臂乱晃了。 “牢陆好刺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一扭头就能看见冬见樱那祖母绿色的眸子,叫得像个疯婆娘。 奶奶滴,吃不消你就别坐啊,还拉着我跟你活受罪啊!手臂被这姑娘摇出残影的陆程仰起头,脸上只剩生无可恋。 可就在他仰头的一瞬间,脸上的一切表情瞬间凝固。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漆黑如墨的夜空如深渊般深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攒动着。 随着跳楼机圆环再度升空,一道微小的裂缝悄无声息地夜色中蔓延。 82.命运乱流之夜 嗡! 青铜烛台上的火焰无风自动,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人影,七位黑袍人围绕着中央的星图跪坐,他们腕间的银链彼此相连,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恍若冰层下的暗河在呜咽。 祭坛边缘凝结着蓝紫色的雾气,如同深海巨兽呼出的寒气,将下水道的昏暗光晕染成了腐朽的铅灰色。 作为主祭的''年兽''摘下兜帽,将熔金色匕首刺入掌心,血水汩汩淌下,注进了法阵的凹槽。 法阵中十二根圆柱骤然亮起,象征着仪式第一步的达成。 “成功了!” ''年兽''的言语里难掩振奋,其余稽查部的成员们跟着在一旁低声欢呼。 “现在,到了第二步……”''年兽''摊摊手。 “为吾等大义开疆拓土!”稽查部的众人们再度庄严吟诵着格言。 ‘年兽’耸肩讪笑:“可是接下来这个步骤,恐怕就要麻烦各位了。” “总长有事请尽管吩咐。”处在对面的''祸斗''站了出来。 “我现在需要的……”''年兽''笑而不语,偏头向处在角落的''饕餮''望去。 在一旁抱胸闭目养神的''饕餮''似有所感地抬起头,让目光与''年兽''交汇,那似曾相似的竖瞳里透出些许嘲弄。 ''饕餮''不语,默默向着法阵走去。 ''年兽''只是一声冷笑,只是最后地看了''饕餮''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下一瞬,''饕餮''悍然抽出匕首,自身后割开了一名稽查部成员的喉咙,其余的人惊诧回头。 “''饕餮'',你敢!”''祸斗''愤然向前,他扭过头,“总长大人,他……呃!” 就在他扭头的一瞬,一只手臂骤然灌入他的胸膛,将''祸斗''整颗心脏给揪了出来! ''年兽''面无表情地轻轻一捏。 啪! 心脏骤然爆裂,化作了无数飞溅的血肉组织。 “总长大人,您……?” 稽查部成员们惊恐地看向''年兽'',以及步步紧逼的''饕餮'',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事实。 为何向来铁石心肠的总长会一反常态地怂恿所有人穿越,为何明明只有具有穿越潜质的''代行者''才有机会举行仪式进行真身穿越…… ''代行者''要进行真身穿越所付出的代价都不小,更何况其他人! “抱歉了各位……”''年兽''一把将失去心脏的''祸斗''推翻在地,摊着那双沾满血污的双手,“很遗憾,仪式的第二个步骤是血祭……” 就在话语间,''饕餮''又毫无阻碍地割开了另一名稽查部成员的喉咙。 他们惊恐地运行着灵气,可却无济于事,因为他们骤然发现自己的灵气早已被堵死…… ''年兽''先前喂给他们的穿越护身丹有问题! 在短短几秒钟内,还处于茫然与惶恐状态的稽查部成员们纷纷倒地,腥臭的下水道里只留下了满手鲜血的''年兽''与''饕餮''。 “哥,这样就没问题了吗。”''饕餮''用精致的金丝手帕擦拭着匕首。 六具尸体血水注进法阵,十二柱光芒愈发明亮。 “那当然。”''年兽''轻蔑一笑,“虽然说法阵十二柱需要十二个人,但六个伪A级的觉醒者也勉强够,只不过成效没这么强。” “哥,这样真的好么。”''饕餮''的声音里充斥着冷漠与疏离,“我们背叛了自己的同胞。” “你不懂。”''年兽''干笑着摇摇头,将最后一具尸体挪入法阵,“世界残酷向来如此,想要往上爬难免就要踩着同阶级的同胞上位。” “可稽查部也有句格言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饕餮''将匕首入鞘,凝视着血水在法阵中交织纵横。 “吃什么补什么,看来你还是没从我这里学到精髓。”''年兽''眯起那对凶兽般的竖瞳,“你觉得成为人上人…… 应该吃什么?” ………… 嘎! 在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的上空。 虚空剑切入夜色的瞬间,仿佛割开了时空的伤口。 夜空中骤然黑色汁液喷涌而出,裹挟着浓重的铁锈味与某种腐朽的花香,那道无形的门后似乎传出齿轮转动的轰鸣。 白魂与黑魂二人联手,将夜空中撕开的这道小口慢慢扩大。 撕''烛阴.门''也是一项技术,''十仙''里真正有资格做这种尝试的人也不过只有四位,而''魂仙''二人组则占了其中一位。 “怎么样?进展得如何?”通讯器里突然传出了''棋仙''的问询。 “正在进行。”白魂说。 “就不能快一点?” “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催太紧,你可以亲自来试试。”黑魂在一旁把''棋仙''的话怼了回去。 “我撕''烛阴.门''实在不老练,这种技术活还得是你这俩小家伙来。” “你嘴里的小家伙至少比你多活了五十年。”白魂漠然朝通讯器反驳。 “哦哦哦,管他小东西老东西,专心干事。”''棋仙''好像工地里的土木工头,“明天我就来验收成……” 就在此刻,白魂那万年不变的淡然神情竟呈现出些许的错愕,她的手轻轻一颤,言语里多了一丝起伏: “''棋仙'',我们有麻烦了。” “怎么?” “出现时空乱流了。”白魂这样说着,“至少短时间里,我们很难遏制。” “该死的……”''棋仙''低声咒骂着,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语气,“不过没关系,时空乱流持续时间不会很长。” 白魂默默仰视着上空里翻滚的雷云以及在震颤着的夜空,没有回应。 “时间乱流具体会产生什么影响?”白魂忽然又问。 “只是短时间里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会时快时慢。”''棋仙''解释道,“只要期间没有人在这里进行跨时空仪式就不会产生多大问题。” 白魂与黑魂一人一边控制着这道正流着黑色汁液的无形之门,双双沉默不语。 二人同时看向胸前的通讯器,沉默成了二人不约而同的答案。 见自己的解释迟迟没有迎来回应,''棋仙''的言语里少见地透着些许的慌乱: “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83.坠 巨大的圆环还在发疯了一般的上行,乘坐在跳楼机上的游客们也在发疯一般的尖叫,完全沉睡在了安逸的摇篮里。 除了神色骤变的陆程,以及微微蹙眉的夏浸月。 忽然圆环的速度慢了下来,游客们的尖叫也被拖长了…… 直到他注意到身旁的冬见樱也如同慢动作一般地手舞足蹈时,陆程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跳楼机上行的速度变慢了…… 而是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变慢了。 【你也注意到了?】陆程在‘魂牵铃’中嘶吼。 即便‘魂牵铃’完全是靠心声沟通的,但跳楼机那巨大的风压还是让他的心声也忍不住抬高声量。 【嗯。】夏浸月的眉梢蹙得更紧了,【有人把我们头顶的‘烛阴.门’撕裂了,导致现在时间的流速很不固定。】 【‘烛阴.门’?】陆程问。 【每片区域里都有一个这样控制时间流速的锚点,只要被人用人为手段割开之后就可能引发时间乱流,时间流速很不固定。】夏浸月抬手遥遥指向天穹,【现在时间的流速大概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几秒钟后也有可能时间加速成几十倍。】 陆程脸色明显不大好:【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我的境界不算弱,能抵御时间乱流的侵袭。】夏浸月坦言,【况且我们在‘魂牵铃’里沟通,也不会受到外界时间流速的影响。】 【至于你……】 夏浸月有些诧异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你也不受时间乱流的影响,有可能你本身的存在就过于特殊?】 无数的困惑在陆程的脑子里闪过,可他现在无暇去关注自己为什么会依然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和思维,更没法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特殊的能‘拯救世界’的superhero。 他只知道自己今晚本来吃喝玩乐好好的,一抬头发现天塌了。 物理意义上的塌了。 因为他和夏浸月还有冬见樱都坐在跳楼机上,那个载满了乘客的圆环依旧在上行,可天穹的裂隙越发明显,整片夜空像倒悬的沧海般攒动与翻涌,像是将至的海啸。 跳楼机那被拖长了的警示音像是末日的洪钟,预示着即将摧枯拉朽般袭来的灾厄。 在陆程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期间,夏浸月忽然大力挣开了束缚住他们的护握,径直站在座位上悍然拔剑。 陆程被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我擦,你要干什么!?” 夏浸月低眉瞥了他一眼,在‘魂牵铃’里回复:【自然是做好迎战准备。】 【迎战?为什么要迎战,不是只有时间流速发生改变吗?】 【时间乱流过于剧烈了,有人想借助这场乱流穿越过来。】夏浸月琥珀金的眸子里在燃烧着一场大火,【很显然,那些人成功了。】 此刻夏浸月的形象完全变了,此刻的她一改逢场作戏时的慵懒与轻蔑,那紧绷的俏脸上似乎在下着一场小雪,就连发带都在挣脱里消失了。 失去发带束缚的银灰色发线在狂风里起舞,那直视着夜空的琥珀金眼瞳里尽是沉静与警戒。 扑面而来的灵压镇的他近乎难以呼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了夏浸月战斗状态下的全姿。 不知为何,陆程联想起了玄幻小说里描述的真正的剑仙。 【那我应该怎么做!】陆程也跟着开始试图挣脱出护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逃。】夏浸月只回复了一个字。 【哈?】陆程傻眼了。 【你才刚觉醒,昨晚的伤也没好彻底,在这里只会让我束手束脚。】 虽然说这家伙的话还是这么又直又伤人,但陆程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夏浸月俯下身,恶作剧般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唇瓣微微翕动:“逃,带着一旁的小姑娘逃。” 陆程张张嘴,还试图再说些什么。 嗡! 就在此刻,时间忽然加速,风压骤然增强,飓风压得他几乎难以睁开眼睛。 时间果然陷入了乱流,此刻跳楼机运行濒临崩溃的警报声不符规律地飞速鸣笛,与游客们的尖叫声汇聚成了末日的交响乐。 在短短一秒钟的时间,还在半途的圆环飞速生至顶端! 就在此刻,头顶的天穹骤然破裂,整片游乐场在像摇曳火苗般忽闪着! 整个亚特兰蒂斯的游乐场的电力近乎瘫痪,升至顶端跳楼机因为失去电力的供应而卡在了半空。 好在座椅的后背一般都安有永磁体,跳楼机本身的涡流制动作为紧急装置并不依赖外界的电源,这才没让他们在瞬间百米高空中落下。 陆程短暂松了一口气。 直到他视线后移,看着身后的座椅正在慢慢地褪色蜕皮,那巨大的立柱上的油漆也在老化剥落。 该死的……这时间乱流是不是太过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到底是多少倍?几万倍?不……甚至是记忆倍! 望着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老化的跳楼机,陆程惊恐地要从护握里挣脱出来。 啪的一声……护握只是被他稍微用力就断了。 并不是他觉醒后就拥有了超人一般的力量,而是因为……就连跳楼机的护握都已经老化到能轻易掰断的地步了。 乘客们惊恐地发出尖叫,跳楼机各处的零件都在老化掉落。 轰! 可这场灾难仅仅是一个开始,因为整片夜空几乎横压了下来,一团虚影正自上而下捣落。 不知何时夏浸月已经消失了,如螳臂当车一般御剑而起,迎上了那几乎占据半片夜空的虚影。 冬见樱这才从时间乱流里回过神,她略显茫然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牢陆……发生什么了?” 无数的安全设施的零件如天女散花般脱落下来,整个圆环摇摇欲坠,震颤着发出哀鸣! 嘎! 就在陆程思绪混乱间,又有声音响起了。 而这一次…… 如果陆程没有听错,那应该是安全压杆断裂的声音。 此刻的跳楼机终于迎来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 整个圆环在这一瞬轰然坠落! 无数人惊恐地发出尖叫,面目狰狞扭曲地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他头疼得快要燃烧起来,陆程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他的行动比他的思绪更快一步。 时间流速极其紊乱,在短短的一秒钟就经过无数次变速,本该四秒坠地的跳楼机仅在一秒钟时间里就接近地面。 就在这一秒钟里,陆程发疯了一般蹬开了冬见樱身上的护握,紧拥着她轻盈的身体在半空中…… 一跃而下! 84,逃亡 就在这一秒钟里,陆程发疯了一般蹬开了冬见樱身上的护握,紧拥着她轻盈的身体在半空中…… 一跃而下! 爆炸声自身后响起,冲天火光伴随着剧烈的震颤直接把他冲倒了,但好在倒地的前一秒他让自己背部朝下,这才没把怀里的冬见樱当‘缓冲气囊’。 冬见樱很快从慌乱中回过神,她第一时间竟是从陆程的怀中挣出来,转而双手使出吃奶劲把陆程从地上拽起来。 “灵灾……又是灵灾!”冬见樱在一片混乱声里大声在他耳边喊,“我们快走,我爸马上就会过来了!” 他忽然想起来了,冬见樱的老爹可是海都灵气观察局的话事人,所以这姑娘在这方面的信息知道得肯定不比他少。 爆炸产生的冲击还是让他有些头昏脑胀,虽然说他现在身体已经觉醒,但身体强度依旧无法直接承受住这种冲击。 跳楼机的圆环爆炸所产生的碎片愣生生地扎进了他的后背,从刚才开始陆程一直忍住没叫出声。 想开挂。 想像爽文男主角一样''斗者单杀斗皇'',以''凡人之躯碾压大帝'',随后鲜花与掌声皆来,喜大普奔迎来左拥右抱众神跪舔的完美结局。 胡思乱想结束了,他踉跄了几步,被冬见樱拽着向游乐园之外挤去。 两人十指相扣地握着手,像校园里躲避教导主任追捕的小情侣一般在游乐园里狂奔。 可这里不是海都一中,追他们的也并不是只会要''请家长''的教导主任,而是足够要人命的灵气灾难。 冬见樱不愧是长跑冠军,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和陆程保持步调一致。 可他们如今跑得再快也没用了,因为跳楼机附近的出口早已人满为患,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法从这里挤出去。 “往左走三百米,我记得那里还有一个安全出口!”冬见樱在一片混乱里只能扯着嗓子喊话。 说完这句话,她就牵着陆程的手挤开人群,向左边一路小跑。 “奇怪,你怎么会对这里的路况这么熟悉?” “废话,因为来之前我早就做好攻略了啊!”冬见樱在他耳边大喊,“谁出门约会不提前做好路线规划啊,笨蛋!” 陆程微微一怔,任由女孩牵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说是他带着冬见樱逃跑,倒不如说事到如今他成了冬见樱身后的跟屁虫,因为''亚特兰蒂斯''游乐场实在太大了,路况也弯弯绕绕的。 再加上因为时间乱流而导致的电力故障,让整个游乐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如果对路况没有足够的了解,就只能跟着人流瞎跑。 【陆程?陆程?你还在吗?】 就在此时,''魂牵铃''里忽然传出夏浸月略显焦急的问询。 【111,当然还在。】陆程到这个时候依旧不忘插科打诨,【你的野比大雄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在尽力跑路了。】 【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夏浸月语速飞快地提醒着,【这一次穿越过来的觉醒者……不止一个!】 【什么?】 【这一次有两个觉醒者,我被其中一个拖住了,还有一个……】 然而,''魂牵铃''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夏浸月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陆程惊得汗毛直立,他试图再加快一些步伐,在不经意间撞倒了几名也在逃跑的路人,而他甚至无暇回头道歉。 游乐场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大片区域里至少容纳了好几万人,如今因为灵灾而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千方百计地往出口挤,踩踏事件层出不穷。 “可恶啊!这里也满了!”冬见樱看着她所提到的那个出口也早已挤满了人,气得直跺脚。 她转身看着面如土色的陆程,挺着胸脯安慰:“不慌!这里再走两三百米有一个员工休息室,那里连着员工专用安全通道,这一回肯定行!” 紧接着冬见樱继续牵起他的手挤开人群逆流而行。 陆程感觉自己快被挤成了相片,甚至还有个叼毛把柠檬茶倒在了他衣服上。 正因如此冬见樱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听到女孩的声音隔着人群传出,“你也握紧我的手,不然到时候会把你弄丢的!” 就在此刻,人群里传出了一阵骚乱。 人群纷纷散开了……不,不对,那是被一股蛮力扫开了。 即便此刻游乐场力电力故障,光线晦暗,他嗅着远方那浓重的血腥味也能感觉到此刻正在发生着惨剧。 陆程一时有些发愣,可冬见樱愣生生地把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他们如今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员工休息室了,那个偏僻的角落果然没有什么人来。 但他回过头,眼睁睁地看着昏暗里,跑得慢的人群被什么东西野蛮地撕开了身体,血浆喷在应急灯里,连光线都带着猩红。 似曾相似的惨剧又在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上演,陆程龇着牙,却一点也不敢将脚步放慢。 咚! 两人跌跌撞撞地抵达员工休息室,他眼疾手快地一拧门把…… 坏了,锁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捏着门把就试图暴力开门。 “牢陆补药啊!我有钥匙的!”冬见樱赶紧拦住了他,从兜里掏了把钥匙,咔嚓一下就拧开了。 ……你这准备,是不是过于充分了?陆程傻了眼。 人群里的动静越来越接近,陆程神情僵硬地轻轻推了她一把:“快走,你先走。” “我擦,牢陆你这是干嘛?”冬见樱拽着他的手就把他往门里拉,“你别告诉我这时候你打算逞英雄啊?” 似曾相似的话语。 他记得夏浸月那家伙……是不是曾经也这样吐槽过他来着? 可这一回,真的不是他要当所谓的正义使者了…… “那我实在没有这个兴趣……”陆程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因为……这一次突然出现的家伙,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85.做个好梦 “那我实在没有这个兴趣……”陆程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因为……这一次突然出现的家伙,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啊?那更应该赶紧跑了啊!”冬见樱不依不饶。 “不,他会连着你一起杀死!”来自人群的动静迫近,陆程急得近乎嘶吼,“你不明白吗?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昨晚还是今晚……真正引起灵气灾难的人,是我!”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冬见樱的眼里倒映着他阴沉的脸颊,她握着男孩的手,接近哽咽。 方才扎进他背部的碎片终于在此刻发作,他疼得龇牙咧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吗?那我就告诉……” “我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你心目中所想象的那种大英雄,我就是那个被未来世界冠以''毁灭世界元凶''的人,无论昨天还是今天出现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来铲除我的!铲除我这个在未来必然灭世的恶魔!” 他的嘴角溢着血,近乎是在歇斯底里:“所以你看清楚了吧?不要对我这种罪人有任何同情,更不要因为我这种罪人拖累了你的人生!” 从人群里爆发出的灵气过于浓郁恐怖,夏浸月如果无法拦住那个存在的话,今晚对于他来说已是必定的死局。 所以此刻他更不能因为所谓的儿女情长而拖累冬见樱,无论他究竟是不是''毁灭世界的元凶'',到了这个时候…… 他都必须是。 陆程低眉看着女孩那逐渐黯淡的眼睛,以及那只牵着他的正在微微颤抖的白皙玉手,忽然觉得有些惋惜。 毕竟高中的那两年里他早已将这个姑娘的存在当作习以为常,每天都能听到这只小水獭无论是线下还是线上都一口一个牢陆的喊,那些青春岁月里的静好当时都只道是寻常。 也许……自己确实是有些喜欢这个姑娘的吧?也许是他没有逃避开世俗的欲望,对这姑娘身上的情绪价值经济价值还有性价值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是他真的很感谢冬见樱这姑娘从相识以来一直都对他很好,从而萌生出了不应存在的感情? 可事到如今那些所谓的儿女情长早已无处诉说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冬见樱踮着脚揪住了他的衣领,近乎哀求,“你怎么可能会拖累我的人生……” 可威胁近在咫尺,在这里他甚至能看到人群里那个被鲜血浸染的''年兽''面具。 来自那个世界的觉醒者即将杀到他的面前。 陆程没空也不想再去诉说那些煽情的话了,他只是一脸冷漠地掰开了女孩的手,粗暴地把她塞进了安全通道里。 “对了,牢冬……”陆程抵住门框,用那惯常平和里带着点欢脱的声线开口,“回去洗个澡,做个好梦。” 在女孩拼命地试图撞开门之前,陆程及时地将门合上。 ………… 咔擦! 随着铁门上锁的声音响起,身后一个略显沉闷的男声传来。 “哦?标准的骑士守护公主的情节吗,‘群贤之师’。” 不知何时,那个引起人群骚乱的觉醒者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与他之间相距不足十米。 陆程转身背靠铁门,凝视着前方那个满手血污的人影,只是略微自嘲地一摊手,“没办法,谁让这样的姑娘的人生总是这么招人嫉妒呢。” “在最优渥的家庭出生,吃最少的苦享最多的福……”陆程讪笑,“不像我们,对吧?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打工人,为了吃口肉喝口汤,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很可笑,灵气复苏让人类拥有了肉身可飞天遁地的机会,但并没有给人类的社会环境带来任何变化。”''年兽''面具的男人自说自话,“人依然分三六九等,想要往上爬依然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真是个叫人绝望的时代。”陆程耸肩,“所以你们那个时代就这么恨我吗?针对我的刺杀一茬接一茬,你们也不觉得厌烦。” ''年兽''僵立在他的不远处,随手捏碎了一颗从路人胸膛里挖出的心脏,“不,我并不是高武世界派过来的。” 紧接着,在陆程的视线里,‘年兽’竟直接握着这颗破碎的心脏咀嚼起来,血肉组织顺着舌尖划入食道,让他身上的气势又猛涨一截。 这个戴着‘年兽’面具的男人真的如同一只年兽,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想起了来自传说里的妖魔。 年兽以人为食。 “那你穿越到这里是……”陆程被对方这生啖血肉的行为弄得有些作呕。 陆程严重怀疑灵气复苏百年后到底会是个怎样恐怖的时代,寂丹祸以人血为祭品,面前这个家伙以人肉为食…… 高武世界难道除了夏浸月,就完全没有正常人了吗? “拜你所赐,我被迫逃离了我原先的世界。”‘年兽’饮缀屍汁,向着前方猛踏出一步。 灵压在陆程耳边炸开了,这是只有觉醒者才能感受到的压迫感,狂乱的灵气在陆程的耳朵里冲撞,近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拜我所赐?”陆程佯装镇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你导致了7号代行者寂丹祸的死亡,审判庭自然会因为我们的失职而降下罪责。” “所以只需要捏碎你的心脏过后,再回去交差,我不但能将功补过,还会获得晋升的机会。” ‘年兽’冷笑着,他与昨夜前来的寂丹祸完全不同,这个男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来自于强者的傲慢,而是…… 纯粹的冷血。 该死的……高武世界从来就没有给他留下发育时间,根本没有派低级怪给他送经验的情况,一出手就是直接派出高级的妖魔鬼怪来碾压! 而他此刻手里既没有手炮,也没有能重创A级觉醒者的奇珍,更没有那个从天而降的‘哆啦A梦’…… 这一回,真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难救了啊。 就在此刻,陆程手腕中的‘魂牵铃’无风自动。 【喂,那边的小哥,能听得到吗。】 他下意识地就要回应,可在听清那个毫无情感的女音时,他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因为这一次……‘魂牵铃’中响起的,并不是夏浸月的声音。 86.《要活下去啊》 ‘魂牵铃’中响起的,并不是夏浸月的声音。 这个声音比起夏浸月更加的冷漠且稚嫩,让他想起了电话摇摇车里的机械童音。 这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的一瞬,则变相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夏浸月那和他能心意相通的''魂牵铃'',并不是完全不能被入侵的。 【你是……】陆程,看了一眼前方步步紧逼的''年兽''。 【总算是连通了。】''魂牵铃''那边的声音显而易见地在庆幸着,【总之先别问我是怎么骇入你们的频道的,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向左躲!】 陆程呼吸一滞,就在那个声音话音落下的一瞬,前方的''年兽''如发狂巨兽一般骤然提速。 ''年兽''提拳上前,空气中的灵气乱流在他拳锋前被牵引,还未凝固的血浆燃成火汇成光,远远看去像是一颗破片手雷在他的拳头上炸开了。 但来自''魂牵铃''的提醒比对方的出手早上了0.5秒。 所以陆程在对方有动作的一瞬,就潜意识地向左边猛地扑去。 虽然说陆程成了觉醒者,可他至今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近乎出于求生的本能进行一系列动作。 拳头轰入了陆程身后的墙体,整面墙轰然倒塌,飞溅的碎石打得他脸颊生疼。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寂丹祸那种体质孱弱的货色,这个戴着‘年兽’面具的男人刚刚那一拳就足够把陆程的脑袋轰成碎片! 【往十二点钟方向移动至少8米。】''魂牵铃''中那个声音再度提醒。 果然,''年兽''再度有了动作,他那么埋入墙体的拳头朝着陆程所在的方向一路横扫,带着碎砖瓦砾直.捣陆程的面门! 可陆程按照着指示闪转腾挪,''年兽''的攻击又扑了个空。 【往7点钟方向低身位躲避。】 刚才那势头正猛的进攻仅是佯攻,而真正的杀招在…… ''年兽''腾出的右手从空间戒指里凝出雕花精致的手铳,猛然抬手扣下扳机! 陆程再次在对方出手前一个滑铲,爆裂的弹丸将''小马宝莉旋转木马''里的招牌马头轰成了齑粉。 【你到底是……】陆程一边按照对方的指示疯狂躲避,一边腾出些精力在''魂牵铃''中询问。 【''十仙''之一''魂仙'',我是阿姐白魂。】 【我是阿妹黑魂。】 啥玩意?还是两个人? 但这两个声线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冷漠疏离,陆程属实是没听出什么区别。 前方的''年兽''攻势凶猛,这个家伙每一击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对方可以失误无数次,但陆程一次都失误不得。 于是乎,陆程只能一边集中精力狼狈躲避,一边在''魂牵铃''里长话短说:【为什么要帮我?】 【''烛阴.门''是我们撕开的,这个罪责有30%应该算到我们头上。】白魂说。 【但我和阿姐在极力控制''烛阴.门''的扩散,暂时没有办法下场阻止这些外来者,所以远程地给予你些许帮助。】黑魂在一旁接茬。 【这烂摊子是你们整出来的?】陆程脸黑得像生吞了一斤煤炭。 【也不完全算,这两个外来者穿越到此地早已蓄谋已久了。】白魂语气平淡地辩解,【为了寻找''秘境''而开启''烛阴.门'',只是变相为他们的穿越提供了便利。】 秘境?陆程眉头拧了一下。 对方的话语又向陆程透露了一件事,今夜试图寻找秘境的人……不止有他和夏浸月。 也许灵气观察局已经觊觎秘境许久了?或许还有其他潜藏在暗处的未知势力就等着今夜的这场好戏的上演。 可此刻的他已经无暇多想了,因为''年兽''的铁拳再度袭来。 ………… 他们的战斗从旋转木马一直延申到了过山车,在失去电力的游乐场里像是两条奔疾的闪电。 旋转木马在''年兽''的铁拳之下被打得一片狼藉,游乐场的人群也还未疏散,陆程只能往高处走。 ''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的过山车是阶梯式过山车,轨道层层叠叠。 他踩着过山车的铁轨向上奔去,''年兽''的速度虽然比他更快,但在轨道上的惯性也更大,他的攻击像野蛮的巨兽般横冲直撞,而陆程每一次都能在''魂仙''的指引之下侥幸躲开。 “你是''群贤之师'',回头,堂堂正正面对我!”身后的''年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他所踏过的每一段铁轨都因为剧烈的摩擦而擦除火花……然后纵情燃烧。 下方的逃难的人也难免抬起头,在他们的视线里,在过山车上奔走的二人就像是在火圈上跳舞。 “我就好奇!你这个滥杀无辜的渣滓什么时候有资格提堂堂正正了!”陆程的声音透着一股血气,在高耸的铁轨上狂风吹拂,“你们高武世界的人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吗?” “他们因你而死,他们因你的懦弱和弱小而死!”''年兽''在后方嘶吼,“就如同我的遭遇一样,也是因你的自私才会被审判庭追杀!” 该死的……灵气复苏过后,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社会? 陆程只觉得愤懑与悲悯。 鸡妈妈残害着自己的同胞,在狐狸面前献上同胞的头颅恳求着奖赏。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学生时代里老师常用的转移矛盾的手段……因一个同学犯错而体罚全班,就连健全的成年人都会因此仇视犯错之人,更别提心智还成熟的小孩子。 矛盾被转移了,同阶层的同胞们可笑的相互指责,稳坐在上方的霸权者们看着一群小丑上演着自相残杀的戏码。 “那些无辜之人的死亡是你创造的!”陆程气喘吁吁地反驳着,“你被追杀也是审判庭做出的选择!” 不知不觉他抵达了最高处,陆程站在铁轨的边缘,夜风将他的衣服卷得猎猎作响。 他开始调整着呼吸,时刻准备着躲避下一轮的攻击。 可就在此刻,''魂牵铃''当中却出现了几次断断续续的杂音,象征着这次心声的链接即将中断。 【是时间乱流……】白魂深吸一口气,【恐怕短时间里我们没有办法再帮助你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我擦,你们!】陆程嘴上义愤填膺,可在''魂牵铃''当中属实慌得没边。 在''魂牵铃''即将中断之际,传出了黑魂那足够震碎陆程三观的的祝福: 【要活下去啊,老爸。】 87.摇尾乞怜的狗 在''魂牵铃''即将中断之际,传出了黑魂最后的祝福: 【要活下去啊,老爸。】 紧接着,''魂牵铃''的通讯受到严重的干扰,重新陷入沉寂。 老……老爸?回顾着黑魂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陆程如遭暴击一般地怔在原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还是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小楚南……哦不对,有牵过,还牵过两次。 一次是几分钟前他和冬见樱满在游乐场抱头鼠窜,还有一次是在高中的时候玩掰手腕小游戏…… 难道真的如年少时师长的鬼话一样,''只要牵了手''就会有小宝宝? 该死的……他怎么记得上一个乱认爹的,是个拿着方天画戟战三英的三姓家奴来着? 简短的一句话硬控了陆程足足三秒,就在这三秒期间,''年兽''如闪电般杀到。 百米的距离对于''年兽''这样的A级高手而言,仅在瞬息之间。 上方的乌云在这一瞬忽然溃散了,炽热且裹挟着血腥味的拳如流星般坠来。 陆程竭尽全力试图躲闪,可失去了''魂仙''预判的他根本来不及在对方出手前就做出躲避的动作,只能如螳臂挡车一般地双手交叠着格挡。 轰! 铁轨在夜色里熊熊燃烧,他像一颗炮弹一样砸在了因电力故障而失能的过山车上。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臂骨断了,双手像软烂的橡皮泥一样提不起劲,即便付出了这种代价他依然没能完全挡住这一拳的冲击。 因为还未完全挡下的冲击如隔山打牛一般锤在陆程的胸口,让他肋骨连断了好几根。 “不躲了吗?”''年兽''沉闷的声音里透着点讥笑的意味,“你比我想象得更有骨气一些。” 这个男人身上的硝烟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脚步飞快地朝着陆程行来。 “哦?C级巅峰?”''年兽''看着不远处的男孩,饶有兴趣地扭动着脖子,“真有意思,比我想象中进展得要快啊。” 陆程慢慢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但''年兽''只是竖瞳微微眯起,就豪不犹豫地拔枪朝他小腿射击。 那是一把经过改装的高穿透格洛克,9mm子弹或许对付B级觉醒者都有些困难,但恰巧能把陆程这种半吊子C级觉醒者的腿打个对穿。 ''年兽''不慌不忙地蹲在他身边,抬枪指了指下方逃难的人群:“真是一群可笑又可悲的蝼蚁啊,蚁巢被毁后就千方百计地逃难,你说是不是?” 陆程疼得近乎要昏过去,但他依然愤怒地瞪着眼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生活的世界……都是由我们这些蝼蚁一朝一夕地筑成的。” “那又如何呢?”''年兽''单手握着过山车的把手,兴许是有些感慨,亦或者是有些寂寥,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陆程,而是神情冷漠地盯着下方的人群。 “人类的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社会达尔文,有筑巢的蝼蚁就会有养蚁的农夫,有农夫就会有收税的官员,有收税的官员就会有接受上贡的国王。”''年兽''忽然嗤笑一声,看向下方的人群更加鄙夷,“没有人会在乎筑巢蝼蚁的死活,就算蝼蚁死干净了也还能再养一窝。” “你的……这番言论只是将……压迫者的压迫合理化。”陆程唾了一口血沫,不断地挣扎着试图再站起身,“凭什么有人生来就应当被压迫?” 可他的手和脚都被打断了,扭动了半天像一条搁浅的鱼,徒劳地扑腾。 ''年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徒劳挣扎的男孩,竟丝毫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只是冷笑着询问:“你觉得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吗?” “至少……在人格上就应该如此。”陆程低垂着眼眸,吃力地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大错特错,生而平等从来都不是客观事实,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年兽''毫不留情地讥讽着,再次举起格洛克,“就如同……” 砰! 扳.机扣下,子弹穿透了陆程的另一条腿,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几乎将牙关咬碎。 “就如同……这样。”''年兽''冰冷地甩下这几个字,“你人格的卑贱与否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甚至连你的价值都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强者永远对弱者有着绝对的定价权和决策权。” 铁轨上的火焰仍未消失,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漆黑如墨的夜,头顶那时常闪现的银光表明着夏浸月那边的战斗仍未结束。 “呵……哈哈哈哈……”陆程低着头,如同癫狂一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年兽''被他宛若疯魔的举动惊得一颤。 “你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蝼蚁还是如你一样的农夫,都永远没法反抗那高高在上的国王吗?”陆程骤然抬眸,几乎挑衅地瞪着对方那凶恶的竖瞳。 “什么?”''年兽''被男孩那轻蔑的眼神刺伤了。 明明对方已经快要死了,明明弱到连他的一拳都根本接不住,但那如疯魔般鉴定而又炽热的眼神竟盯得他浑身发毛,就连他在面对审.判庭那帮老东西时都从未如此让他胆颤过。 “哈哈哈哈,因为无论是蝼蚁还是农夫,上面的国王和官员只要赏赐他们三瓜两枣,就能激化他们的内部矛盾!”陆程发疯了一般地狂笑着,笑到他的伤口撕裂,肺部出血,“以蝼蚁斗蝼蚁,以农夫斗农夫,无论谁都不会将矛头指向那高高在上的国王!” “哈哈哈,你就是那个毫无尊严的叛徒,审.判庭最忠诚的走.狗!”陆程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那带血的嗓音像是来自天国的审.判,“你甚至穿越到这个世界都只是打算杀了我祈求你主子们的原谅,像一条卑贱的狗摇尾乞怜!” 88.我还没能带你去夏京看雪啊 “哈哈哈,你就是那个毫无尊严的叛徒,审.判庭最忠诚的走.狗!”陆程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那带血的嗓音像是来自天国的审.判,“你甚至穿越到这个世界都只是打算杀了我以祈求你主子们的原谅,像一条卑贱的狗摇尾乞怜!” 他张着嘴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可一旁的''年兽''显然被他犀利的话语给刺伤了。 ''年兽''暴跳如雷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双脚悬空地提起。 这个家伙的力道和夏浸月相比有过之而不及,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陆程就因为大脑缺氧而憋得面色通红,可即便如此陆程脸上的嘲弄之色依旧没有减轻分毫。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年兽''拎着他的脖子愤慨地为自己辩解着,“想要往上爬就只能吃人,想要得到地位就只能背叛,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 “然后……呢。”陆程被掐得连咬字都不清晰了。 “然后我会挤进审.判庭!一步步地往上走,直到我拥有足够的能量去从内部掀翻该死的审.判庭,改变这个糟透了的世界!”''年兽''几近咆哮,嘶哑的嗓音里被震怒所填满,“我不像你!成天说着些不切实际的大话!” “那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陆程艰难地呼吸着,“和审.判庭有任何区别吗。” ''年兽''微微一怔,眼神里闪现过些许的迷茫,不过很快就被更加深邃的狠辣与冷血取代。 他甚至不再继续反驳,只是骤然将手指刺入陆程的胸膛:“我没空和你再继续进行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我可不是寂丹祸那个蠢货……”''年兽''冷笑着,欣赏着男孩痛苦挣扎的姿态。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发疯了一般地扭动着,可''年兽''尖锐的利爪撕开了他的胸膛,握住了他了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狠狠地握了下去! 心脏在陆程的体内破碎了,近乎是在一瞬间他的所有挣扎都消失了,失去了真正核心的躯体成了一个装载着悲愤与不甘容器。 可他在濒死之时的意识依旧残存,被血污模糊的视线里能隐约能看到''年兽''冰冷狰狞面具之下的竖瞳。 他的躯体像是垃圾一样被几十米的铁轨之上丢了下去,染血的身体掠过了一层又一层燃烧着的铁轨,像是坠进了望不见底部的深井。 ………… 陆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死了。 熟悉的黑板上写着''距高考还有300天'',老班略显疲倦地在黑板前唾沫横飞,在恍惚之间又是一颗粉笔正中眉心。 茫然地走出教室,在走廊的尽头依旧是那野蛮生长的绿萝,只不过这一次更加茂密了。 走廊尽头的男孩提着花洒,背对着他轻笑:“哟,又来了吗?” 又来了…… 又一次的,他抵达了自己内心的渊底。 “不得不来啊……”陆程仰天吐槽,“你未来到底干了什么破事?人家连一点发育时间都不想留给我。” 他现在的状况就像是刚做完新手教学关卡,领了件破布衣和破铁剑,刚出新手村的第一个副本就是70级的''传说中的黑炎龙'',数值和技巧上的缺失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彼此有必要分得这么明确吗?”''群贤之师''回过头,笑得玩世不恭。 “当然要分得明确。”陆程冲对方竖起国际友好手势,“你自己在我内心渊底寄居得舒舒坦坦,让我来接你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嚯?那抱歉了。” 毫无诚意的道歉。 陆程有些困扰地搓着额角,看着走廊外那正盛的阳光,温暖得不想让人离开。 “啧,这一回你怎么不问我什么''宏愿''啊理想啊,之类的了?”陆程的话匣子一点也止不住,“我忽然觉得我现在关于这档事又有了新的看法。” ''群贤之师''意味深长底瞥了他一眼:“不了,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哈?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群贤之师''摊手讪笑,给出了最残酷的理由。 “所以……我这是真死了吗?”陆程依然不太确定。 “当然死喽,那个A级觉醒者把你的心脏给捏碎了,顺带把你从阶梯过山车的最高处丢了下来。”''群贤之师''继续回头给绿萝浇水,“我想,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陆程时常想着,人在死亡的时候意识是彻底消散,还是堕入无尽的虚无里? 但如果能像这样让意识坠进内心的渊底里,享受着那一年最温暖的阳光和最安逸的日常,也未必是最坏的结果。 只可惜,有些宏愿他未能完成,甚至走出了第一步就迎来了终结。 “对了……”陆程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我死之前还有个小女孩自称自己是''十仙''里的''魂仙'',还叫我爸,你有什么头绪吗?” “范无救和谢必安吗?” “女孩子为什么会起这种名字,还有这踏马名字怎么越听越熟悉。” “哈,想不到吧,因为那是神话里黑白无常的名字。” 陆程这才回忆起那俩小女孩在''魂牵铃''里的称呼,一个白魂,一个黑魂。 “那你……那我也是个神人了。”陆程嘴角抽搐,“先不提她俩名字的事,这俩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猜?” “我猜牛魔。”陆程虚着眼,对面前这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一点耐性都没有。 “那就不告诉你了,很多事情还是要你亲自去探寻。”''群贤之师''摊手,“毕竟被小萝莉喊爸爸这件事肯定会让你一阵暗爽吧。” “这就是我为什么很讨厌你的原因,一点秘密都藏不住。”陆程无奈叹息,“不过怕是没机会亲自去探寻了吧?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不要空余绝望啊,还是有办法补救的。”''群贤之师''放下花洒,如推销员一般地拍拍胸膛,“少年,要外挂不要?” “啥玩意?”陆程挤眉。 “百年后的自己亲自上号操作,童叟无欺!”''群贤之师''笑容温和,“虽然说现在只是一具C级的孱弱躯体,但回光返照把那个蹬鼻子上脸的A级胖揍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代价是什么?”陆程一脸谨慎。 “只是在往后稍微交出一点点……”''群贤之师''笑道,“你身体的控制权。” “那还是算了。”陆程翻了个白眼,一口回绝。 “难道你就不想完成自己的梦想吗,不想把那个胆敢践踏你梦想的混球打到跪地求饶吗?”''群贤之师''张开双臂,那如大演说家般的洪亮宣讲在走廊里回荡,“反正现在也是死局,你也没法挽回了对不对?” “与其在这里干耗着,倒不如快速让百年后的你支配身体,去解决眼下的麻烦。” 陆程眉头舒展些许,他略微迟疑地看着天上那虚假的太阳。 他承认自己被说动了……眼下最好的方式真就是搏一搏,''年兽''将他杀死后,下一个目标就一定是夏浸月,马上这个家伙就会陷入以一对二的险境。 这个叼毛的人情他还没还,现在如果就死得话……未免太随意了。 “那……”陆程喉咙蛄蛹,即将把那个''好''字脱口而出。 忽地,一道带着哭腔的嘹亮声音划破了渊底的沉寂。 “牢陆——陆程!” 在那遥远而虚假的天穹之上传出了女孩祈求般的呼喊,让头顶的太阳都有片刻闪烁。 “求求你……我还没能带你去夏京看雪啊……” 渊底之上,女孩的呼喊断断续续的传来。 ''群贤之师''神色微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是略显无奈地摊手: “真是麻烦,好不容易快达成的交易,就这么被打断了啊。” 89.找到你了 在现实世界里,陆程的身体从燃烧的铁轨上坠落,失去心脏的他俨然成了一具空壳。 几十米的高度换任何普通人都早已摔成了肉酱,可C级觉醒者的肉体强度还让他保留着全尸。 逃难的人们慌乱地避开了,他们的目光里带着好奇与惊恐,围成了一圈观察着他的死相。 然而,不知何时有一个女孩不顾一切地挤开了人群,扑到了他的身边。 起初人们还在因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姑娘而皱起眉头,可在看到这那对噙着泪光的祖母绿眼瞳时都呆住了,那一身华美优雅的英伦学院裙让她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公主,与周遭的人群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而现在这位美丽的公主跪倒在男孩的尸体旁,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滋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免让人联想起公主正在为骑士的死而哀悼,像是个凄美的童话,故事的结局充斥着物哀美学。 原来冬见樱并没有逃走…… ‘年兽’的攻击把员工休息室的墙打成了废墟,顺带堵住了安全通道的入口。 冬见樱花了很长时间,才扒开入口处的碎石跑了出来。 然后,她刚逃出来就遇上了这一幕。 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破碎了,连呼吸在此刻都凝滞了,她只是呆呆地捧着男孩的脸,在这一瞬丧失了一切的语言功能,甚至连啜泣都做不到。 直到此刻她回想起人们常说的话……人在极度悲伤时是哭不出来的。 她忽然看到了男孩临死前还竖起的国际友好手势,就算是死,他也绝不肯有任何妥协。 男孩的死相如此凄惨,可他那摆出的手势又如此荒诞滑稽,冬见樱忍不住想要笑,可刚勉强扬起的嘴角又被无尽的悲伤给吞没了,导致她那一瞬间表情失控地在哭与笑之间切换着。 “牢陆……”冬见樱的额头与男孩相抵,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陆程……” 她似乎丧失了语言组织的能力,近乎是在无意识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是盯着男孩惨白的脸,用那干净的衣袖拂去了他脸上的血污,打理着他凌乱无比的发线,:“求求你……我还没能带你去夏京看雪啊……” 可此时此刻,她的千言万语都失去了意义,因为男孩的心脏空空如也,他已经不可能再听到了,她所说的一切近乎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其实很想说为什么这些年你不肯联系我,我多想牵着你的手去夏京看雪,勾着你的肩去铁塔下拍写真,在英伦的巨大摩天轮之上握着那片紫水晶四叶草拥吻,在玩累了之后就躺在你怀里迷迷糊糊地喊着你的名字。 可两年之后我们再一次重逢,为什么就成了永别呢? 但这一切,男孩永远不会再听到了,她那潜藏已久的话语最终还是埋藏在了心底。 忽地……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倒在了男孩的胸前,像是飘摇的烛火坠入深海。 ………… 如果陆程没听错。 天穹上那动静应该是冬见樱那家伙发出来的? 不对啊,这家伙不是早就已经跑了吗?陆程还特意把话说得很绝情。 “真遗憾啊,恐怕你又得走了。”''群贤之师''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重新提起花洒,做出了送客的手势,“请吧。” “走?走去哪里?”陆程聆听着上方传来的女孩的呼唤,一时有些惘然。 “当然是去找那个一直在等待你的姑娘啊。”''群贤之师''感慨着,“美丽的公主殿下静候着骑士的赴约,让这么一个执着于你的公主等那么久,你真的不会过意不去吗?” “你这描述还怪尴尬的……”陆程挠着下巴吐槽,“不过我倒是好奇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我内心世界的。” 可他没有等来''群贤之师''的回答。 因为此刻天地如同大海般浮涌着,无论是那盆野蛮生长的绿萝还是那个和他相貌一致的男孩,在此刻都如同浮光掠影般散去了。 这里是他内心的渊底,在此刻终于显现出了原貌,无数的阴暗如潮水般顷刻间涌来,转瞬就淹没了他的口鼻。 陆程在无边的意识之海里挣扎着,可内心的渊底只是纯粹的海,没有对岸,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延缓自己下沉的速度。 “噗,呜!”陆程着实猛呛了一壶,眼见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沉底。 咔…… 就在此刻,上方有光骤然照了进来,像是大海中骤然亮起的灯塔,撕碎了无边的黑暗。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那还在扑腾的手被人一双柔软细腻的手给拉住了,那双手像拔萝卜一般地愣生生地将他从意识之海里拽了出来! 嗡! 陆程再度睁眼,头顶的阳光正盛,身旁依然是含着口号慢跑的高中生,地上则是绿油油的假草坪和有些铁锈的足球框。 他脱离了内心的渊底。 这里……先前夏浸月向他展示过的''内心深处''。 他略显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刚一回头就发现一个满脸泪痕的栗色头发姑娘扑了上来,狠狠地拥住了他。 女孩噙着泪光,几近呜咽:“找到你了……” 陆程有些呆滞地看着女孩的祖母绿般的眼瞳,大脑一时有些宕机,只不过在意识之海的溺亡之感彻底散去了。 因为他在女孩那欣喜里夹杂着悲伤的翠绿眸子里,重获呼吸。 90.要幸福啊 冬见樱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是一定在做梦…… 海都一中的操场已经翻新过了,塑胶跑道也重新铺了一遍,可现在她身处的地方还是海都一中三年前的模样。 所以冬见樱意识到,自己很明显地在梦里,包括眼前的男孩都是虚假的……自己坠入了一个清醒梦里。 她捧着陆程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她盯着男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神情略微复杂,她忽然不知道事到如今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就这样像再怕他忽然消失一样死死地抱着他。 而在她对面的陆程,则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勒死了。 是的……是要被勒死了,因为这叼毛抱陆程的力道太大了,勒到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虽然说他也不清楚以这种方式在内心深处死亡,会产生什么后果。 别的不清楚,但肯定得被夏浸月当三年笑柄。 “那啥……”陆程有点喘不上气了,艰难食指朝天,“能先松开一会儿不……” “才不要。”怀里的那只''小水獭''这样说着。 “那你能别把脸埋我胸前不……” “我不。” “那你踏马能不能别用我的衣服来擦眼泪啊!”陆程嘴角抽搐,终于忍无可忍,“知道你现在很激动很想念哥们,但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手帕用啊!” 这混球的眼泪和爆掉的水闸一样决堤而下,几下子就把陆程的胸前完全浸透了,弄得他胸口又湿又热,身体一阵不痛快。 “嘁,谁稀罕啊!”冬见樱后退两步,抹着发红的眼眶,故作嫌弃地摆摆手,“真还得是你啊哈基陆,就算在我梦里也还是这副鬼样子啊!” “哪副鬼样子?”终于能喘过气了,陆程不动声色地抹把胸前被打湿的衣物拧了一下…… 啪嗒啪嗒……挤出了好几滴某人的泪水。 “当然是不解风情的鬼样子啦!”冬见樱轻轻地往他胸口擂了一拳,“……只可惜也就只有在梦里看到了啊。” 女孩的后半句话的声音弱了下去,但他们如此接近,所以那些话还是一字不漏地灌进了陆程的耳朵里。 该死的,这家伙怎么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一副好像他已经升天的样子。 不对……这回是真升天了。 陆程眉头一挑,乐子人属性大爆发,假装没有有听见后半句话的模样: “牢冬咋说这种话,难道我现实里面已经似了吗?” 冬见樱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那对明媚的眼眸有瞬间的黯淡,她唇部微启,无数次地组织语言。 可到了最后,她只是垂下了眼眸,声音微弱地吐出了两个字: “是的……” “那我考考你。”陆程一脸欠揍样,“怎么似的?” “心脏被捏碎了,从几十米高的铁轨摔下来,后脑勺着地。”冬见樱小声地呢喃着,紧接着她猛烈地摇摇头,“可恶,我和你说这个干嘛!” “那我再考考你……” “衮哪!怎么和面试官问话一样的!”冬见樱踮起脚猛戳他的脸颊。 “咳咳,这个梦说不定很快就结束了奥。”陆程一边躲避她的手指,一边强压住嘴角的笑意。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用什么手段来骗小姑娘的眼泪,他就忍不住想笑。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陆程神情温和。 陆程嘴角微微勾起,他已经预想到这姑娘又一次扑进他怀里,然后说着''我以后再也不老拿你开涮了'',''原谅我的固执吧,哦内该''的画面了。 果然第一步如他所料,冬见樱在听到这话时,默默地把头埋得很低,栗色的发线掩盖了她的双眼。 陆程看不到她表情的变化。 第二步就是…… 冬见樱骤然抬头,像只突然蹦起的兔子一样,施展''奥特飞踢''猛踹他的屁股。 “我擦!”陆程猝不及防,被猛踢了一个趔趄。 身后的冬见樱边踢边骂,嘴巴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高考完好不容易一次真心话聚餐,你这大混蛋就开始给我玩人间失踪!” “一失踪就奶奶滴失踪两年,期间一条消息也不回!” “好不容易回来又跟我装神弄鬼,在金象城里又骗了我一吨眼泪!” “出来约会还带上你那个讨人厌的堂姐,在摩天轮上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遇上麻烦了还第一时间赶我走,还敢在老娘面前说这么绝情的话!看我不踢死你个大混蛋!” “陆程狗贼哪里逃!吃老娘一脚!” 陆程抱头鼠窜地在前面跑,冬见樱爆着粗口在后面追,时不时地就是一个飞踢猛踹陆程屁股上。 等一等!这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在内心世界里他的觉醒完全派不上用场,冬见樱这家伙不愧是校田径扛把子,她总能及时地追上他,并让他的裤子上多出一个鞋印。 可不但他的屁股上出现了一个脚印……而且整个内心深处也跟着震颤着出现了几道裂隙。 随着女孩每一句发自内心的埋怨脱口而出,那远方的光就越发接近。 等等……这难道是…… 他记得上一次自己脱离内心世界时,迎面而来的也是这样的光,温暖而不虚妄。 他正准备回头看向女孩,可一个趔趄就仰面倒地,冬见樱也因为惯性直接扑在了他身上。 远方的光正在接近,女孩却倒在了他胸前沉重地呼吸,她静静地聆听着男孩的心跳,却最后小声地念了一句: “对不起……” “我的梦好像要醒了。” 直到此刻,这姑娘都还在认为这是她的梦。 不知为何,陆程有些好笑又有些忏愧,可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来不及做出过多的解释了。 因为女孩的唇瓣轻轻地啄在他的嘴唇上,湿.热的液体滑落在他眼睫,她轻念着,如同来自天国的誓言: “陆程……” “就算是在梦里,也要幸福啊……” 91.我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陆程……” “就算是在梦里,也要幸福啊……” 在女孩话语落下的那瞬间,整个心灵世界在剧烈地振颤着,在漫长的光阴里天门又一次轰然开启,时光的齿轮又一次轰鸣着飞旋。 狂风卷起了人工草坪上教科书的书页,如同管风琴奏响的末日乐章,一切如棱镜般破碎了。 光,那无尽的光瞬息间将二人吞没! 据后世记载…… 2025年,7月30日,''女武神''冬见樱于此日发掘出''心修法''。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 ''年兽''仅是略微蓄力,便从铁轨的顶端一跃而下。 地面被他的下坠砸出一个大坑,他的体表温度滚烫得吓人,刚才留下的坑也冒着滚滚白烟。 ''年兽''本想直接离去的,可才离开了半分钟就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确认陆程究竟是否死透了。 按道理说心脏被捏碎,就算是A级高手也必死无疑,可''年兽''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百年前的''群贤之师''难保藏有什么底牌。 他不是''寂丹祸''那样的蠢货,即便明知道对方只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C级,也不会太过于轻视。 人们看清了''年兽''脸上那个狰狞的面具已经染血的双手,纷纷惶恐地避开了。 ''年兽''颇为享受地欣赏着周遭畏惧的目光,步步向前,靠近了地上那具死相惨烈的尸体。 可他视线下瞟,立马就发现了那具尸体上竟然还趴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 “哪来的蝼蚁……”''年兽''眯着眼睛嘀咕了一句,轻描淡写地往女孩的头顶砸去。 这是A级觉醒者最随意的一击,可那也足够把普通人的脑袋打成炸开的西瓜。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害怕地合上了眼睛,没有人愿意亲眼看着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这样残忍地香消玉殒。 啪! 就在此刻,他的拳头忽然顿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推进分毫。 ''年兽''诧异地看向接住自己拳头的那个东西……竟是那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用那只苍白无比的手掌死死地托主了他的拳头! 没有死!陆程还没有死!这个该死的小强真的能够杀死吗? ''年兽''又惊又惧,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那对冷漠的竖瞳罕见地流露出些许震愕的情绪。 陆程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在扭曲中重组,那颗已然破碎的心脏竟不符逻辑地一点点拼凑起来,无数的灵气在体内汹涌澎拜,催使着他如梦初醒一般…… 骤然睁眼! 就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像是被补齐的最后一块拼图,胸腔处的最后一处残损如奇迹般地复原。 周遭的人群呆住了,刚从他胸膛前迷茫地睁开眼的冬见樱也呆住了,看着那死而复生的男孩,可却全然不像旁人一样带有恐惧与迷茫。 冬见樱的双眸被欣喜与激动填满了,“牢陆,你……” “谢谢奥!”陆程两眼一睁的瞬间就开始插科打诨,一脸大义凛然地朝冬见樱竖起大拇哥,“感谢我好兄弟送的复活卡,感觉再搏一搏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接下来的烂摊子。”他嬉皮笑脸地轻轻把冬见樱推到了身后,“还是交给我吧。” 在扭头面向''年兽''的瞬间,陆程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只是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 “我们又一次见面了啊,''年兽''。”陆程百无聊赖地摊摊手,仰望着远方的时钟,“哦,看上去才度过了不到三分钟啊。” ''年兽''摒住了呼吸,悄悄地往后撤了一步,此刻他的脸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可面具盖住了他的面部,才没有向众人暴露出这一丑态。 他甚至不敢作答,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对方究竟还是不是活物。 此刻这个男孩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与先前那羸弱的C级杂碎判若两人…… ''年兽''用他那敏锐的嗅觉不断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灵气,此刻面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男孩的实力已经抵达了B级巅峰…… 不!是A级,和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A级! 此刻这个家伙甚至都没有擦去身上的血迹,那颗已经被捏碎的心脏正在蓬勃跳动,那已经被撕裂的胸膛也恢复如初,他一步步地朝着''年兽''走来,像是自地狱深处前来寻仇的恶鬼。 那铁轨上的烈火不曾杀死他,反而锤炼着他的血与骨,让他沐浴着黑暗里的火光迎接重生! 这一瞬间''年兽''强压制住想要打颤的腿肚子,在他脑子里不免蹦出一个巨大的疑问……这种怪物,真的能够杀死吗? 此刻''年兽''只能在内心祈祷,自己的弟弟''饕餮''那边能取得优势。 想到此处,''年兽''强颜欢笑,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稳重而镇定:“是有几分钟没见了,很有趣,你比之前更强了。” “是吗?被你这样的东西夸奖,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陆程摊摊手。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是''群贤之师''还是陆程?”''年兽''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很重要吗?”陆程的那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有什么区别吗?那是我,我也是他。” “不过躺在地上的那些时间,我考虑了一下我们刚才所讨论的问题……”陆程忽然又说。 “什么?”‘年兽’愕然。 “关于改变世界的这个问题……”陆程轻笑着说,“我有了新的答案,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什么答案……”''年兽''谨慎地后退着,嘴上回答着,可却在悄悄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咻!话语间,''年兽''悍然出拳,燃烧着火焰的拳风咆哮着杀向陆程。 “改变世界的方式其实可以很简单……”陆程轻轻拍手散去了接近面颊的火焰,如掸去衣物上的尘埃,“那就是……杀。” “以暴制暴或许不是最有效的手段,但一定是见效最快的手段。” “为富不仁的万民企业,杀。骑在百姓头上压榨的官员,杀。漠视生命的国王,杀。” 陆程咧着嘴轻笑着,可他的声音却铿锵有力,如世末洪钟般振聋发聩: “我将杀到每一个如你这般的压迫者将不再漠视''蝼蚁'',杀到焚尽这片星辰大海!” 92.我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 男孩那透着浓重血气的声音裹挟着恨意与癫狂,回荡在''亚特兰蒂斯'',所有人都呆住了,无论是在百米高空里维系着''烛阴.门''扩散的''魂仙'',还是隔着通讯器的''棋仙'',甚至是眼前的''年兽''都怔住了。 就连在千米外闻讯乘着''黑枭''武装直升机赶来的冬永夜也潜意识地瞪大了双眼,所有人都被那如雷贯耳的声音给唬在原地。 今晚的动静闹得太大了,''烛阴.门''的撕裂间接导致了多方势力的云集,他们或许无法直接了当地观察战局,但却能够清晰地听见那似是震慑人心的宣言。 在旁人听来,那似是不切实际的狠话,一届匹夫又怎可能改变世界?国王垮台会有新的国王接替位置,压迫者被杀死还会有新的压迫者上位,历史本就是一个往复循环的怪圈,谁也无法挣脱出时代的束缚! 此时的''年兽''还沉浸在震慑之中,他还试图反驳,可一抬眼却发现愤怒的男孩已经杀到了。 陆程提膝蓄力,在短暂地滑步后就犹如轰出的炮弹弹起,在地上拖出一道残影,一记''超人拳''就砸到了''年兽''的面具上。 他短时间爆发的速度无限接近于音速,而他挥出的拳头更是早就突破音速,在空气中砸出一记令人胆寒的音爆! 或许陆程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可事到如今短时间里提高到A级的境界,这样的身体素质已经足够让他凭着记忆强行施展出武打片中的招式。 轰! 拳头砸在了''年兽''的精金面具上,碰撞出令人心碎的震荡,这一拳竟没有直接把他的面具给打碎,仅是在右脸的位置出现了一条裂缝。 ''年兽''被这一拳砸了个七荤八素,他紧拽着陆程的左手,而让自己的拳头与对方剧烈碰撞! 他们仿佛回归了最原始的撕打,撞碎了一路上的各种障碍物,拳头的每一次碰撞都会爆发出剧烈的灵气激荡,掀翻一地试图围观的路人。 “凭什么,凭什么!”''年兽''发出猛兽般的嘶吼,那碎裂的半截面具露出了他那被烧伤的狰狞面容,“你不过只是一个时代的残党,在这个容不下你的世界苟且求存!” “恭喜你,说对了。”陆程不要命地揪着对方的脖子,一拳又一拳地抡在对方的脸上,“可惜没有奖励,只能奖励你吃我一拳。” 随着又一拳的落下,''年兽''脸上精金面具骤然破碎了,他的面部被砸得血肉模糊,连眼睛都只能勉强眯起一条缝。 在他对面的陆程的状况可一点都不比他好,甚至可以说比他更加狼狈,因为陆程同样也毫无躲闪地硬接了好几拳,刚愈合的肋骨又被几拳打碎了。 后手还击的''年兽''竟比陆程伤得更轻,因为他的面部有精金面具防护,而且战斗经验也远比陆程更丰富,这番激战之下他竟然还没丧失多少战斗力。 他们一同撞上了''托马斯小火车'',头顶巨大的钢铁招牌在巨大的冲击下嘎吱颤抖着,即便是A级觉醒者面对这种巨物砸一脑也不好受。 陆程冷笑着,死死地拽着''年兽''的胳膊,强制二人处于招牌下落的正下方。 “疯子!你这个疯子!”''年兽''惊慌失措,一脚蹬中陆程的腰部将对方推出十米远,这才勉强挣脱出了钳制。 轰! 巨大的钢铁招牌轰然坠落,如同从天而降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劈砍在了二人之间,似是一条明确的分界线。 在刚才的交手之中,双方的拳头都在碰撞中变得血肉模糊。 他们落在了''托马斯小火车''的月台上,顺着伤口流淌的血将地面洁白的瓷砖染得殷红。 “哈哈哈,感觉出来了,我算是感觉出来了!”''年兽''不屑地讥笑着,“你不是他,你终究不是他!你提升到A级的实力只不过是短暂的,你的实力马上就会下跌回落,很快就会重新变成那个一无是处的蝼蚁!” ''年兽''的感觉是对的。 陆程上一次的爆发也是如此,上一次他提升到B级巅峰能和寂丹祸那种身体羸弱的A级打个三七开,这一次他勉强爆发提升到A级能和''年兽''打得四六开。 这股力量终究不属于他,借来的力量终究是要还的,向着百年之后的自己借力终究是有极限的。 上一次是跌落回C级,这一回他又会跌落到什么地步? “对啊,这一回你又说对了。”陆程甩弄着有些发麻的手臂,骤然突破境界的身体强度显然还不能让他适应,“我这样的蝼蚁又怎么可能和日月争辉?借来的东西终归是要还的。” “你的拳头毫无章法,你的战斗技巧更是蹩脚至极!”''年兽''那张被烧伤的面容挤出了一个怪笑,那对竖瞳在他身上审视着,“你终究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蝼蚁,你所说的那些远大理想都只是些可笑的虚言!” “是啊……”陆程不急不恼,只是摊摊手,“不过你最好要祈祷一件事……” “什么?”''年兽''警惕着打量着他。 “那当然是……祈祷在这几分钟里最好别被我这样的蝼蚁给杀死!” 话音甚至还未落下,陆程就毫无顾忌地猛然突进,他双手仅仅扣住了''年兽''的肩膀,如同脱轨的列车般推着对方向前撞去! 他近乎不要命地猛冲,被他摁住肩膀的''年兽''又惊又怒,拳头像暴风雨一般落在陆程的胸膛,砸得他连续呕出了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 ''年兽''的后脑勺不断地在各种娱乐设施里碰撞,砸得他后脑勺都严重变形! 可陆程知道,这种进攻根本不足以杀死对方。 ''年兽''和寂丹祸不那种炼蛊师的孱弱体质不一样,如今他这种勉强摸到A级的实力就算把拳头抡出花也根本无法杀死''年兽'',他严重怀疑恐怕只有岸防炮那样的重火力才有重创''年兽''的可能! 可''亚特兰蒂斯''是海都娱乐区,根本来不及调动重火力。 而现在唯一能杀死对方的办法,恐怕只有…… 陆程冷笑着摁着对方的肩膀往铁轨上推,任由对方无可咆哮撕打,在铁轨的最高处如离弦之箭般一跃而起! 他近乎调动了浑身的灵气来酝酿着这次跳跃,摁着''年兽''的肩膀强行将他拽至百米高空! 紧接着,陆程近乎卯足了劲在''魂牵铃''与现实同时嘶吼: “烛阴.门,开!” 93.这还是人类吗? 紧接着,陆程近乎卯足了劲在''魂牵铃''与现实同时嘶吼: “烛阴.门,开!” 在他歇斯底里地喊出''开''字的那个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 不,那不是静止了,而是时间的流速变得极其缓慢,导致处于空中的二人如同静止一般。 ''魂仙''二组果然听到了他的呼唤,手动将''烛阴.门''放出了一个更大的口。 他们距离''烛阴.门''从未如此接近,最纯粹最浓郁的时间的乱流扑面而来,本该迅速下落的二人因时间乱流导致坠落得极其迟缓! 他任由''年兽''惊恐地咆哮着,撕碎了他的胸膛,砸断了他的臂骨。 可陆程仍然抱着以命换命的态度,摁着''年兽''就奋不顾身地往上方撞去! 事到如今,这是陆程所能想到的唯一能杀死''年兽''的手段。 夜空中黑色的液体滴落,''年兽''的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结痂成茧,紧接着那本就可狰的面部变得干瘪衰老,年兽''的肌肤寸寸从血肉上脱落,被狂风卷向了远方,那如凶兽般壮硕的身躯也变得枯槁如朽木。 那是''十仙''都不敢硬接的近距离时间乱流,其诡异的时间流速足够让一个人的生命在短短十几秒内走到尽头! ………… 在''亚特兰蒂斯''上空的云端,''魂仙''二人组正极力地把控着''烛阴.门''的大小。 “阿妹,你不去帮帮他吗。”白魂淡漠开口。 “阿姐,那你为什么不去帮他。”黑魂漠然反问。 “我得控制好这破门,不能再出更多的意外了。”白魂辩解。 “我也一样腾不出手。”黑魂瞪着那对毫无感情的黑色眼眸,“而且现在帮忙纯粹多此一举了……” “可是他面对的是近距离的时空乱流,按照他这副躯体的强度,很快就会油尽灯枯的。” “所以我在测试,如果他是老爸的话就不会受时间乱流的影响,自然也就轮不到我们出手。”黑魂说,“而且那边那个银发大姐姐的战局也快结束了,你不想看一场感人肺腑的救赎大戏吗。” ………… 盛夏的阴雨天总是让人习以为常。 不知何时,滴滴雨珠落了下来, 啪嗒,啪…… 在''亚特兰蒂斯''的居民区里,正准备打开雨伞或是躲进室内避雨的人们纷纷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的奇景:那漫天雨珠如同静止一般悬浮在天空,时而又如倾盆大雨一般骤然落下,窗台上的植被凋落后又复苏,像是一场又一场奇诡的魔术,引得人们一阵惊呼。 时间乱流终究还是扩散到了方圆几里外的位置,虽然说稀释过的时间乱流已不足以对生物造成多大的影响,但依然还会使周遭的事物发生微妙的变化。 在''黑枭''直升机上的冬永夜,神情僵硬地看着自己所在的直升机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停在原地,螺旋桨连着机体一同顿在半空,像是进程运行卡死的程序。 “小马,这么开要猴年马月才能开到现场?”冬永夜神情古怪地扭头问驾驶员。 “不太清楚……冬长老。”小马挠着后脑勺,一脸的尴尬,“距离现场应该还有732米,再忍一忍应该就到了。” 话音未落,直升机又犹如超音速战斗机般一瞬往前推进了两百米,紧接着下一秒又立马僵在半空中了。 “时间乱流……按道理说影响范围不应该这么广的。”冬永夜皱着眉头,“小马,查一下周围的灵气浓度。” 小马点点头,几秒钟后马上传来惊呼:“灵气浓度高于常规状况100倍,比昨夜金象城还高出了两倍!” “什么情况?又有外来者?” “对了,长老,我刚刚还发现了另一件您可能会在意的事情。”小马凑过来小声说。 “我觉得目前已经没有比处理这种烂摊子更让我在意的事情了。”冬永夜僵硬地别过头。 “……是这样的,刚才我顺带查了一下您女儿的定位。”小马将手机递到了冬永夜眼前,“您女儿好像就在''亚特兰蒂斯''游乐场的中心区。” “什么?她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冬永夜震怒。 “等一等,长老,我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驾驶座上的小马嘴角抽搐不停。 紧接着,小马朝着冬永夜递了一个望远镜。 冬永夜将聚焦对好,就顺着游乐场的方向望去。 于是乎,冬永夜眼皮跳动着,极力控制住了面部的表情,因为在此刻他确实目睹了这一场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在那百米的高空里,那穿着带有''世界树LOGO''黑袍的男人正被摁着肩膀背对着迅猛袭来的时间乱流,而在钳制着这个男人肩膀的是一个年轻清秀的面孔,满脸冷笑着将对方往头顶还留着漆黑液体的''烛阴.门''里推。 即便那张年轻的面孔被血污覆盖了,冬永夜还是一眼就辨识出了他的身份。 陆程!又是陆程!冬永夜忽然顿生了一种无力感。 “那家伙……能抵御时间乱流?”冬永夜强行摁住了自己还在不断跳动的眼皮,语气里少见地带着些许含糊。 “我想……应该是的。”小马同样脸色夜不大好看。 如果说昨夜,这小子能无防护抵抗寂丹祸降的黑雨,他能够理解,毕竟只要修为高一点的觉醒者也能做到。 但……这才隔了一晚上,这家伙就能直接连贴时间乱流不受影响了? 这他吗还是人类吗? 94.你不配听 此刻,''年兽''垂悬在高空中,困惑且愤怒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看着陆程那张依旧毫无变化的容颜,自心底深处有恐惧升腾而起。 没有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直面时间乱流,就连审判庭那些老东西都做不到,因为任何鲜活的生命只要被其冲击,在短短十几秒里就会走向生命的尽头! 而面前这个相貌依旧毫无变化的男孩,则变相证明了一件事…… 并不是时间乱流无法对其造成影响,而是因为他的生命本就是永恒的!生命的长短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眼前的家伙是怪物!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此时的时间乱流已然腐朽了''年兽''身体所有的器官,他的头发慢慢花白脱落,眼神也逐渐变得浑浊不清,可那竖瞳里的凶恶却未曾变过。 终于的,''年兽''奋力地挣出了钳制,并不是因为他的力量变得更强了,而是因为面前的陆程因为极度惨烈的伤势渐渐脱力了。 他掐着男孩的脖子自百米高空中坠落,燃烧的血液裹挟着''年兽''全身,如流星般擦过天际线。 在历经了半分钟的时间乱流的冲击过后,''年兽''竟还没有死,如他这般的A级觉醒者的寿命至少都有120岁,即便是垂暮之年的他也依然不是寻常觉醒者能比拟的高手! 陆程的后脑勺重重着地,从百米高空里一瞬的坠落,再加上身上严重的伤势,让他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咳咳咳,你以为靠着这种小把戏就能杀死我?”''年兽''那枯槁的手握成拳,猛然捣向他的脑袋,“所谓''群贤之师''也不过只是耍着卑劣手段的土鸡瓦狗!” 可他的器官已经衰老到极致了,即便是如今重伤状态下的陆程也能勉强接下他的拳头。 ''年兽''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对方的胸膛都已经被刺穿,臂骨也被打裂了,根本想象不到对方到底是凭借怎样的意志还能坚持着不昏过去。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下保持清醒,就算是''年兽''这样的稽查部总长也不行。 但陆程不但没有昏过去,还稳稳地接住了对方的拳头,看着对方那凶兽般的竖瞳,一点点地将对方的手臂扭弯……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陆程咧着嘴笑,“那就是我永远也不会像你一样成为霸权者手里的屠刀,永远也不会站在百姓的对立面!” “你到底在高傲些什么!?”''年兽''用那苍老嘶哑的声音死低吼,将拳头寸寸推进,“你不过只是为了你那自以为是的''正义感'',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运转,靠的从来就不是正义!慕强才是唯一的出路!” 陆程眼神平和地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是摇着头无奈一笑:“你错了,''慕强''必欺……算了,你不配听。” 嘎! 陆程骤然发力,将''年兽''的手臂一扭,将其整个手臂拧到脱臼。 紧接着,他愤慨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一拳又一拳地招呼在‘年兽’的脸上: “这一拳为''亚特兰蒂斯''所有因你的到来而死亡的百姓!” “这一拳为了所有被你们压迫的人们!” “这一拳为了世界不再有压迫的遥远宏愿!” “这一拳,为了我那总是无怨无悔替我分忧的夏浸月!” “这一拳,为了那个总是不肯抛弃哥们的冬见樱!” “这一拳,为了……” 他们之间的战斗成了最原始的最缺乏美感的肉搏,不同于其他觉醒者那样的决斗充斥着华丽的特效或精湛的武技,他与''年兽''像是远古时期两头饥饿的猛兽,拼死也要从对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他打到''年兽''的双臂逐渐无力垂落,面目近乎成了一滩肉泥,也依旧不肯停歇。 在刚才的时间里,''亚特兰蒂斯''的人群终于疏散得差不多了,此刻的陆程孤独地跪坐在地上,用双拳发泄着自己的满腔怒火,直到打到自己的双手彻底脱力,也依然毫无顾忌地往''年兽''的脸上砸去。 头顶的''烛阴.门''似乎合上了,雨浠沥沥地落了下来,洗涤了陆程身上的血水。 陆程似乎麻木了,雨水混杂着血水从他的下巴滑落,他强打着精神一次又一次地挥拳,一次又一次地嘶吼。 直到头顶的雨忽然变小了。 陆程的拳头僵住了,他愕然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一雕花精致的油纸伞无声地出现在他的头顶。 身后有檀香传来,夏浸月就这样静谧地站在他身后,脸上无喜无悲地看着他发疯一般地捶打着''年兽''。 他僵硬地扭过头,试图冲着女孩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忽地…… 夏浸月悍然拔剑,银白的弧光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剑锋掠过了他的发线,猛地贯穿了''年兽''的心脏,将其牢牢钉死在地面。 陆程猛然回过头,这才发现''年兽''临死前竟还保持着刺拳的姿势。 咻! 夏浸月食指与中指合并,随手一扬,三尺青锋便离地而起,迅速入鞘。 “嗯,我建议野比大雄在回头开玩笑之前,最好确认一下自己的任务目标死透没有。”夏浸月慢慢将油纸伞挪到了他的头顶,“A级觉醒者命很硬的。” 95.我帅我先说 夜雨,尸体,广场,油纸伞,以及…… 两张仰面朝天,沐浴着瓢泼大雨的脸。 不知为何,陆程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似。 此刻的两人如同俩具''活生生''的尸体,在满目疮痍的亚特兰蒂斯游乐场中央平躺。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的身边摆一圈花,头顶再挂一副黑白画像,应当会更符合当下的氛围感一些。 “那啥……”陆程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同样一脸平淡地躺在自己身边的夏浸月,“你能不能往边上挪一点……” “……你这是在嫌弃我吗?”夏浸月的声音冷不丁从一旁传来。 “没有,因为你压到我手指了。” “哦哦哦,马上挪位置。”夏浸月往一旁挪了挪。 陆程默默偏过头,这才发现夏浸月也受了点伤,她的肩膀似乎被某种利器给贯穿了,她从裙摆撕了一片布料用来止血。 雨水湿濡了两人的面庞,夏浸月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扎起来,银灰色的发线披散在地面,随着雨水的洗涤漂流,像是一片色彩诡谲的油画。 陆程闭目养神一阵,将话语在胸中酝酿好后,扭过头开口:“那个,我说……” “对了,我想问……”夏浸月在这时竟也侧过头看向他的眼睛。 双方同时一愣,几乎在同一时间噤声。 不难想象,此时夏浸月估摸着也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比如说他到现在还能活着,并且侥幸反杀''年兽''就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片刻的沉默,陆程吸了吸鼻子,以免让雨水堵住鼻孔: “那你先说……” “那你先说吧……”夏浸月一同开口。 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呸,这该死的默契感。 陆程有些困扰地揉搓着额角,“OK,那我帅我先说。” “没问题,我强我先问。”夏浸月在这时也自豪地拍拍胸脯。 “……你干哈学我说话?”陆程虚着眼看向女孩那金色的眸子。 “嗯?我看是你学我说话才是吧?”夏浸月冲着他撇撇嘴,“有完没完啊,到底谁先说?” “奥,你先说你先说……”陆程举双手投降,识相做出妥协。 该死的……难道是和夏浸月这家伙同居的时间里,自己的语言习惯也被不知不觉同化了? 夏浸月轻咬着嘴唇,雨夜里那对透着金光的''纯净之瞳''简直像是国道上的''大运'',直勾勾地观察着陆程的侧脸: “其实我回来的时候是抱着帮你复仇和为你收尸的打算的……” “你他吗一躺下就说这么吉利的话真的像人样吗?”陆程差点给气得一口老血呛出来。 “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还活着……”夏浸月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一种巴不得我赶紧似的味道。” “错觉吧,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是在向你表达关心么。”夏浸月歪歪头。 “你其实直接说''很庆幸你没死'',会表达得更准确一些。”陆程嘴角抽搐,和夏浸月对视了两秒,然后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并不是因为他这种''萧楚南''直视像夏浸月这样的绝世美人时会脸红羞涩,单纯是因为这叼毛的''纯净之瞳''在晚上会发光,陆程总觉得自己是在盯着大运的车灯。 毕竟夏浸月御剑飞行能COS真正的空中大运。 “嗯,那很庆幸你没死。”夏浸月抵着下巴思索了两秒,最后还是按照他的话念了出来。 “我也庆幸我没死,这样能把棺材的钱给省了。”陆程摆摆手,“话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死么?” “其实我本来就打算这么问的。”夏浸月侧过耳,将油纸伞像度假一样摆在二人的头顶。 可惜他们现在不在夏威夷,油纸伞挡的不是阳光,而是海都盛夏的瓢泼夜雨。 “你猜?”陆程嘴角一扬,开始学着内心渊底的某个混蛋犯贱。 “那我猜是冬见樱救了你,在你濒死的时候把你从意识之海里拉出来了。”夏浸月一猜就中。 陆程刚扬起的嘴角瞬息曲了回去,他略显错愕地扭头看向一脸恬静的夏浸月,嘴巴张了张,最后神情僵硬地吐出一句:“姐们你看过剧本?” “你可以说说看,你们这个世界今天是几月几号。”夏浸月答非所问。 “我想想……”陆程赶紧从兜里去掏手机,掏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夏浸月手里,“呃,我手机在你那儿。” 咻! 夏浸月默默白了他一眼,一脸幽怨地从空间戒指里汇出一部满是裂纹的手机,丢到陆程怀里:“喏,你的那个''定位器''。” 哈!还好他没把手机放身上,这算是因祸得福又保住了一千块! “今天……7月30号?”陆程抬手挡住雨水,成功给手机解屏。 “看没看过剧本我不知道……”夏浸月一脸倨傲地挺起胸膛,“但我知道史书上记载,''女武神''发现心修法的时间是7月30日。” “我擦,原来那真的不是野史么!”陆程咂嘴,“所以那个把某个一米六不到,满嘴都是国粹的家伙称作''高挑高冷又稳重''的史书记载的东西竟然还真有点可信度?” 就在这时,陆程的眼前忽然一暗,空旷的''亚特兰蒂斯''游乐场里忽然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冒着大雨窜了过来,像一条欢脱的小鹿又跑又跳。 好的,话还没说完,他口中那位''高挑高冷又成熟稳重''的''女武神''就来了。 那栗色长发的女孩连伞都没撑,甚至完全不吝惜她那昂贵的英伦风学院裙,一路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就像只打滚的海豹一样''吨''地一下跳到了陆程和夏浸月之间。 啪的一声溅起一地水花,险些喷得陆程一嘴。 正在讨论此事的二人隔着矮了他们一头的女孩,悄悄对视了一眼,极其默契地同时噤声。 96.你复活辣 今夜的尘埃似乎就这么落定了,到''亚特兰蒂斯''散落着到处因事故而丧生的尸体,方才那末世般的闹剧随着那道烛阴.门的合拢也跟着结束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但''亚特兰蒂斯''上空的魂仙二人组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去,两个小女孩漠然低头俯瞰着下方那漆黑一片的游乐场,以及躺在地上沐浴大雨的三人。 白魂的神情依然是那样的冷漠:“所以阿妹口中,那个感人肺腑的救赎大戏呢。” “我们的男一号打得太疯了,所以没有上演成功。”黑魂以同样淡漠的眼神回看她一眼,“而且女二号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来了,恐怕男一号也不太好发挥。” “阿妹,你被肥皂剧洗脑了。” “阿姐,我其实知道你背着我偷偷看宅漫。” 双方僵硬回头,视线交汇,那两双毫无聚焦的眼瞳里在这一瞬似乎产生了无数次激烈的碰撞。 许久,黑魂平淡地拧回小脑袋:“你说看,我们这个时候要不要试着黑进老爸的''魂牵铃''去吓他一跳?” “老爸的提升速度实在太迅猛了,如果他再这样在灵气复苏之前暗中发育,恐怕一年后就会赶上我们了。”白魂说。 “这和我刚才的提议有什么关系。”黑魂接茬。 “我的意思是。”白魂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水,“以老爸的性子,他在实力超越我们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烂你的屁股。” “可是阿姐,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我们的老爸。”黑魂一脸的认真。 “可之前确信他就是我们的老爸的人,不是阿妹你自己吗。” “我反悔了阿姐。” “停停停停停!”白魂胸前的通讯器忽然又响了起来,原来是''棋仙''还没有切断通讯,“咱们先暂且不谈你们那个''爸爸去哪''的小游戏,可以告诉我秘境最后到底找到了没?” “你就这么在意那个秘境吗。”白魂朝着通讯器里开口,“你已经闯祸了。” “你闯大祸了。”黑魂在一旁如捧哏一般接茬。 “我自然是知道……”通讯器那端的''棋仙''倒吸一口气,“责任自然是由我来承担,但我总不能付出被弹劾的代价还不能看到成效吧?” “很难理解你的想法。”白魂平铺直叙地吐槽了一句,旋即继续开口,“不过,最后的成效确实如你所愿。” 她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度,墨色的天幕像是被撕开了道缝,起初只是道极细的银线,细得能数清边缘浮动的星尘。 ………… 在那满是积水的地面上,冬见樱的出现很显然将两人的单独交流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紧接着这姑娘满眼星辰地摇晃着陆程的胳膊。 “哇,牢陆你复活辣!” 陆程默默地看着一旁突然如完美跳水一般跃.进二人间隙的冬见樱,嘴角略微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组织好语言后正欲开口。 冬见樱又突兀地戳戳他的脸,揉揉他的腹部,然后把陆程的嘴唇给捏成鸭嘴状,“哇真的是你啊,活生生的牢陆唉!” 该死的,这毫无分寸感的家伙。 “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只耳朵,竟然一样都没有少欸!”冬见樱活见鬼了一般继续感叹。 “噗!”在一旁捂着嘴的夏浸月终归还是没有憋住笑。 陆程虚着眼扭着脑袋,这才让自己的嘴唇挣脱出了这家伙的魔爪,“我擦!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么!” “但你刚才明明已经似了欸。”冬见樱说话竟然毫不避讳一旁的夏浸月,“我都亲眼见到了,你当时跟我说了一大堆绝情的话就把我推进安全通道,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你都凉透了。 现在你又好端端地躺在我身边,我现在很难不怀疑我究竟是不是还活在梦里啊。” 有些困扰。 陆程揉搓着额角。 自己该怎么解释?说这是你研发的心修法因为灵气的传递让我短暂地拥有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但他又怎么知道有心修法这么个玩意,一开口不就暴露自己可以通过某种方式预知未来了? 陆程扭动着手腕,轻晃了一下''魂牵铃'':【我该怎么说,要不让万能的哆啦A梦来编个借口糊弄一下?】 【不要,哆啦A梦劝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夏浸月又把皮球提了回来,【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喽。】 夏浸月隔着女孩和陆程悄悄对视,眼里是肉眼可见的笑意。 【不大行,因为我当时骗她说这是在她的梦里。】陆程的神色明显有些窘迫。 【为什么当时要这么说?】夏浸月眉梢跃动。 【因为突发奇想打算骗小姑娘眼泪。】 【你好恶俗啊!】夏浸月美目圆睁,【难道你就没一点罪恶感吗。】 【罪恶感当然是有的,但我更怕说出实情之后被她追着踢。】陆程搓了搓自己的鼻梁,略显尴尬,【毕竟当时这姑娘以为是在做梦,做了件让大伙都觉得尴尬的事。】 【什么事?】夏浸月乐子人属性就快要暴露无遗了。 【呃,在脱离内心世界的前几秒,这姑娘把我摁在地上咬了我一口嘴唇。】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浸月的''纯净之瞳''似乎更亮了一些,刺目到连冬见樱都忍不住回过了头。 【是么,那恭喜你了。】不知为何,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夏浸月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庆贺的味道。 陆程眨着眼,视线重新回归冬见樱的脸上,开始一如既往地酝酿着新一轮的鬼话。 忽地…… 风突然停了,树梢的叶子僵在半空,连蝉鸣都掐断在喉咙里。 不知何时,在过山车铁轨的顶端,一条银线划破了寂静夜色。 紧接着,银线开始变粗,边缘翻卷着淡紫色的光,如同被浸泡在药水里的伤口正在溃烂。 有细碎的光点从裂缝中渗出来,不是星星那种恒定的亮,倒像是谁打碎了琉璃盏,碎片在暗夜里缓慢地旋转……坠落! 夏浸月如梦初醒般骤然睁眼,金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警觉:【秘境……是我们要找的秘境。】 与此同时,远方的''黑枭''直升机群宛如一众压顶的黑云,螺旋桨轰鸣着,悬停在游乐场的上空。 一道滑索降下,一众全副武装的B级战斗员乘着滑索姗姗来迟! 为首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半空中跃下,稳稳当当地落在游乐场正中央。 97.圣旨这一块 为首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半空中跃下,稳稳当当地落在游乐场正中央。 近十名武装人员紧随其后,可陆程注意到此刻的他们虽然身穿防具,但并没有看到携带武器。 【我怎么觉得这张脸有些似曾相似?】陆程不动神色地在''魂牵铃''里问。 【我也觉得……】夏浸月默默和他交换了一个眼色。 陆程盯着为首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认出了那张脸上肿胀还未消除的脸……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当是今早还被夏浸月一顿胖揍的暗杀者''喜鹊''。 【我想起来了,早上被你放走的那个。】夏浸月后知后觉地回应,【很难想象他还有勇气出现在我们面前。】 【对方是什么目的?】陆程挑眉。 【不清楚,但我猜肯定不是因为你把他放走后,打算变成''狐娘''来感谢你。】 【……你到底在高武世界里看的都是些什么漫画?】陆程顿时给噎住了。 目视着一众战斗人员声势浩大地行来,陆程警觉地微微眯起眼睛,时刻紧盯着对方手里的动作…… 灵气观察局的人果然姗姗来迟,按道理说冬见樱在他身边,陆程本不该有任何的心虚。 可来者是上午刺杀他的人,而且夏浸月的存在也因为今晚的事情彻底暴露…… 届时灵气观察局到底会采取何种立场? 而且根据之前''魂牵铃''被入侵的遭遇来看,他和夏浸月暗地里的沟通也并非完全隐秘…… 通过和之前黑进''魂牵铃''的黑白魂的交流,不难想象出在灵气观察局之上还有名义上合作的''十仙'',每一个恐怕都不弱于夏浸月,指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就藏在某个角落里随时打算痛下杀手。 思绪有些混乱,可陆程的面部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依然双手插兜地静候着''喜鹊''等一众战斗员昂首阔步地来到他眼前。 陆程眉头微蹙,看着对方的眼睛,正欲开口询问…… 可此刻的''喜鹊''却昂首挺胸地骤然向后退一步,猛喝一声:“稍息!” 突如其来的大喝惊得陆程眼皮猛跳一下,可很快他就发现这条指令根本就不是针对他的…… 因为接下来,身后近十名战斗员骤然停滞,齐刷刷地做出稍息的动作。 “立正!”''喜鹊''继续大喝。 紧接着,战斗员们整齐划一地收腿,站起标准的军姿。 “摆传令阵!” 话音落下的一瞬,战斗员们又动了起来,那那些一身黑色制服的战斗员们交叠双臂而立,让人联想起海底捞的店员,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齐声大喊''欢迎光临''。 陆程嘴角抽搐地看着一众战斗员,偏过头看向夏浸月:【这在干哈?向我示威?】 【我觉得不大像。】夏浸月顿时有些忍俊不禁,【我倒觉得更像是在军官向领导展示自己的训练成果。】 我擦,展示训练成果?搁那玩阅兵仪式呢? 经夏浸月这么一说,陆程倒觉得自己像个领导人似的,神情肃穆庄严地看着自己麾下的战士,就等着''喜鹊''忽然蹦出一句''首长好''。 可这个时候''喜鹊''终于开口了,可喊的确实不是''首长好''。 在陆程的视线里,这个眼眶的肿都未完全消散的年轻人又后退了一步,从兜里摸出一卷诏书,紧接着如同捏着嗓子的太监一样,以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念出了开场白: “据调查,自高武世界穿越而来的外来者''年兽''与''饕餮'',违反代行者穿越守则,擅自穿越,屠戮无辜平民,意图私吞秘境,更是烛阴.门撕裂的罪魁祸首!” “其违反的条例,涉及《觉醒者法则》第96条,第32条,第56条内容,其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其罪当诛,量其滔天罪孽,故下此诛杀令,望有志之士为名除害!” ''喜鹊''声音高亢,一字一句地念诵着,其腔调以及措辞都如同古代时念着皇帝圣旨的太监。 陆程揉搓了一下额角,不动声色地提醒:“那啥……你口中的''年兽''和''饕餮''貌似都已经……” 可他的话音未落,''喜鹊''又清了一次嗓子,声音变得更加高昂激荡: “而如今,海都热心好市民陆程,破除万难,诛杀恶徒''年兽''与''饕餮'',乃大功一件!故授予''年度最佳新星觉醒者''奖章!” “等等,这啥……”陆程嘴角抽动着,正打算上前询问。 可''喜鹊''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话语似的,继续开口念道:“不仅如此,热心市民陆程甚至助力灵气观察局寻找到''秘境'',这更是值得赞颂的精神! 故经长老会一致探讨,决定授予其A级特权!若无重大违规,有效期至终生!” 就在他念完诏书的那一刻,那似是由蚕丝制成的诏书自行燃烧起来,短短几秒钟时间就成了化作灰烬。 ''喜鹊''那声嘶力竭的宣读回荡在亚特兰蒂斯游乐场里,十几架武装直升机悬浮于低空中,而他身后的近十名战斗员则在这时整齐划一的行着军礼,庄严而肃穆。 我擦!你们灵气观察局办事还能再矫揉造作一点么?又是诏书的又是阅后即焚的,搁那玩玄幻小说里升官大戏呢? 陆程眼皮抽搐地盯着''喜鹊''递上来的一个奖章以及一张特权卡,强行遏制住脸上的尴尬:“热……热心好市民?” “诏书上是这么写的。”''喜鹊''同样小声地回应,“拿完东西就尽早离开吧,秘境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别误会,是长老会的原话。” “我说……”陆程压低声量,并未直接接过对方手中的两样''奖赏'',“如果这东西,我不接会怎么样?” 98.得加钱! “我说……”陆程压低声量,并未直接接过对方手中的两样''奖赏'',“如果这东西,我不接会怎么样?” 作为本该第一时间处理灵灾的灵气观察局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本就让他有些窝火。 而今夜那秘境作为他和夏浸月共同的目标,他们本应该具有第一探索权,但现在灵气观察局竟然还敢对他下逐客令? 几十双目光紧紧地聚焦在他身上,陆程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几双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片刻的沉默,''喜鹊''神情谄媚地搓搓手,同样压低声线:“我劝您……最好不要这么做。” “给我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陆程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灵气观察局这个时候才来,不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知道您根本不惧怕我们,也因为今晚的事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喜鹊''讨好地笑了笑,低声说着,“但这个秘境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提议我们最好还是……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 “长老会承诺,我们在探索秘境过后获取的情报会分享给您,并且从中获取到的宝物分给您10%。” 片刻的沉默,战斗员们脸色坚硬如铁地直视前方。 而在此刻,陆程微微皱眉,依然举棋不定。 他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悄悄向夏浸月投了个眼色:【现在该怎么办?今晚这秘境不是纯纯白找了么?要不干脆直接拒了?】 【我能感知到天上有一个S级,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至少有3个A级,真要打起来恐怕我们这个状态没有机会。】夏浸月的''纯净之瞳''在黑夜里如燃烧的金色火焰,【这个条件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10%刚好够你之后的晋升材料。】 【呃,那你咋办。】 【嗯?野比大雄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考虑我么。】夏浸月抱着胸,视线轻描淡写地从他的侧脸飘过,【好意我领了,不过照顾好你自己是最当务之急的。】 “哇,牢陆,是A级特权卡欸!”冬见樱丝毫没有顾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像个好奇宝宝似地指着''喜鹊''手上的那张黑卡,“有这东西你就能去夏京看雪啦!” “什……什么?”陆程面对女孩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有些不知所措。 “特权卡就是特权卡啦,反正我记得B级特权卡的消费额度是每个月5万来着?还有各种订餐购票优先权。”冬见樱显得兴高采烈,“A级的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消费额度好像是……是什么来着?” “是20万,每个月20万。”''喜鹊''在一旁接茬,“凭借此卡的特权,你可以无障碍通行世界上所有上流场所,且这种权限受一切国家当地法律的保护。” “这回牢陆终于不用再为五斗米发愁啦!”冬见樱像只活蹦乱跳的小水獭似的振臂欢呼。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消解些许,陆程那僵硬的神情终于放缓了,但他依然板着张司马脸,对''喜鹊''继续开口:“但你知道的,这个秘境于我而言简直是生命之源,如鱼渴水!再加上我今夜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那您的意思是……” “必须加钱!”陆程图穷匕见,下一秒他宛若在县太爷棠下告状的难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的衣服撩了起来,展示着身体各种伤势,“你瞧这''年兽''简直不是人哪!你死过吗?你知道被贯穿胸膛的感受吗?你知道从几十米高空跌落的……” 面前的一众战斗员神情古怪地看着这个男孩光速迅速变脸,前一秒还神情冷峻的家伙在下一秒立马痛哭流涕,其变脸速度就算是京剧戏子都得叹为观止! “停停停!”痛苦的面具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喜鹊''的脸上,“你要不先开个价?” “百分之五十!” “啥?”''喜鹊''咽了一下口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秘境里探索到的东西,分我百分之五十!” “你这根本就是抢劫!”''喜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敬语都懒得说了,“我们派人累死累活进去探索,末了还要分一半出去?” “你又不是灵气观察局话事人,反正最后那些东西也分不到你头。”陆程一脸正色,“我价开太高也对你没影响。” “问题是你觉得你开这个价,我有胆量往上报吗?”''喜鹊''欲哭无泪,“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那40?”陆程轻佻眉头。 “30!” “才30?瞧不起谁呢,至少35!” “35?你这我根本没办法向上头上报,25,这是我的底线了!” “好,25就25!”陆程咧嘴轻笑,爽快答应,“那就说好了,秘境探索后的东西分我25%!” ''喜鹊''面色发白,满脸震愕地看着面前这个洋洋得意的男孩,一时觉得自己恐怕上当了。 人总是折中的。 陆程要是最先开价20%,那灵气观察局铁定不答应,但他要是开口就要加50%,那人家就觉得25%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5%作为自己之后提升的材料,还有20%分别还那两个叼毛的人情。 “您等一等……我向长老会征询一下意见。”'' 喜鹊''神情有些复杂,从兜里摸出手机。 冬见樱眼见对方掏出手机,默默地歪着头凑到陆程耳边:“事已至此,牢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奥。” “你说……”陆程同样把脑袋夜凑了过去。 “其实,我老爸也是长老会的一员。”冬见樱冲他努努嘴。 “你是说……我们可以。”陆程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冬见樱同样眉飞色舞地露出了陆某人同款恶作剧般的笑。 在胸中酝酿片刻,陆程清清嗓子,眼神睥睨地看向正在拨号的''喜鹊: “我说……今晚那个老冬,竟然没有来?” 99.笑容转移术 头顶的螺旋桨依然嗡嗡轰鸣,''黑枭''直升机漫无目的地在海都的夜空里飞行。 今晚的雨很快就停了,直升机的舱门半开着,从这里不仅能呼吸到海都独有的雨后芬芳,还能俯瞰着''亚特兰蒂斯''那宛如璀璨星河般的城市构图。 冬永夜日常的娱乐活动不多,在工作之余乘着直升机在夜空里俯瞰城市算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让下属带一份精致果切,抽一口陈年雪茄,总能让自己压抑的心情美丽不少。 但今晚的冬永夜,心情可一点都美丽不起来。 因为……此刻的''黑枭''直升机上突兀地多出了三个人。 三分钟前冬永夜还在和长老会沟通和灵气观察局里的其他人员进行工作协调,直到突然一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一脚踹开了他的直升机舱门,双手叉腰地大喊一句''老登,给钱'',差点把他手里的通讯器吓得丢出去。 换做别人,冬永夜有一百种方法将毁掉对方的人生,但偏偏那个踹开他舱门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我们现在处于六十米的低空,直升机上也已经安装了防窃听的装置,所以不会出现隔墙有耳的情况。” 冬永夜正襟危坐,用余光稍稍打量了一下那个托腮凝视着窗外的银发金瞳的陌生女孩,最后重新将目光回归到陆程的身上:“现在陆小友可以说一说找我的目的了。” “奥,这个啊!”陆程竖起大拇哥,脸上的那份玩世不恭让人想把鞋拔子呼他一脸,“听说你们灵气观察局要探寻我们找到的秘境,所以亲自来找冬叔叔谈谈条件。” “虽然说我也很想帮忙,但这件事我无权商议。”冬永夜将通讯器塞回胸口的西装,略显无奈地摊手。 “是么?”陆程学着对方说话的语气,一脸欠扁样地把脸凑了上去,“但我刚才和你的下属沟通过了,说是长老会才有拍板资格。” “确实是长老会才有资格商议,但我的身份仅仅是海都的话事人,只负责海都灵气观察局的指挥。”冬永夜一脸遗憾,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真的是这样吗,七长老。”陆程摸着头假装四处看风景。 片刻的沉默,冬永夜那张死板的脸上少有地呈现出一丝古怪,同样面无表情地把脑袋凑了过去,声线低沉:“谁告诉你的。” 陆程笑而不答,用余光扫了身旁的冬见樱一眼。 而冬见樱似乎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唇语,吐舌眨眼,试图''萌混过关''。 “嘿嘿……”一旁的冬见樱发出了似曾相似的憨笑。 谜底写在谜面上,冬永夜抬手捂了捂心脏,险些眼前一黑。 混账!这小棉袄怕是有点漏风啊! 就在此刻,冬永夜那连接着通讯器的蓝牙耳机里发出滋滋电流声,很快从那头就传来了''喜鹊''焦急的呼唤:【冬长老,冬长老!那个叫陆程家伙见到您了吗?】 【已经在我的专机上了,怎么了。】冬永夜微微一推蓝牙耳机,侧过头,掩着嘴低声回应。 【这小子打算狮子大开口!】 【知道了,我不会让他乱开价的。】 冬永夜缓了好一阵,强制让自己保持平静:“那你开一个价。 不过我要提醒一下陆小友,我虽然说是长老会中的一员,但最终秘境的处置权并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上,最后这个决定依然要报给长老会其他人进行投票表决。” 冬永夜从飞机的作为上端起茶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按照惯例处理,灵气观察局对于陆程这样的编外人员找到秘境时候,普遍都是给予10%的分成,就算对方开价再高也不过是一口气开到20%翻个倍,灵气观察局依然能承担得起。 “哦,你们从秘境探索到的东西分我70%。”陆程直接开口。 “噗!”冬永夜赶紧捂住嘴,这才没让茶水直接喷到陆程的脸上,他用那茫然与震怒的眼神投看向陆程,“什么?” 他发现一件事……和眼前这个整天脸上挂着个欠扁的笑脸的家伙对话时候,喝水是最愚蠢的举措。 因为冬永夜永远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小混账究竟会有多语出惊人。 “嗯,你没听错,70%啊。”陆程引以为傲,紧接着他一手摁住夏浸月的肩,另一种又扯着冬见樱的胳膊,“秘境是我们最先发现的,你们灵气观察局搞出的烂摊子也是我们来收拾的。 灵气观察局开价10%,但我们三个人少一个人都解决不了这个危机,所以多要一些,很合理吧?” 冬永夜呛了老板天才缓过劲,他瞪着眼:“陆小友知道探索秘境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吗?里面的资源大部分都是最纯粹最浓郁的灵气,在采集完之后再粗加工成结晶才可以吸取,加工费又得算上一笔! 还有这一位是……?” 冬永夜这一回终于能自然地将视线落到夏浸月身上了。 自最开始他就悄悄地打量着这个宛若天仙的姑娘,还悄悄动用了能力,去查看对方的心灵具象化…… 一个沐浴在尸山血海里的白衣剑仙。 更重要的是那对让人捉摸不透的金色眸子,如此地瑰丽神秘,仅是惊鸿一瞥就忍不住让人窒息。 这种美的来源并非于她自身本就华丽的容貌,而是源自于灵魂上的高贵与强大。 冬永夜见过那样的眼神,只不过是在好几年前…… 那一次,他还暂时没有进入长老会,只是作为一个灵气观察局的特使去面见''十仙''之首,''剑仙''。 似曾相似地,令人胆寒的目光,清冷倨傲的气质,只不过眼前这个女孩没有那位''剑仙''那样强的压迫感。 只可惜……''剑仙''早在三年前就不知所踪,''十仙''之首的位置,这三年一直没人敢取代。 该死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程这样的怪物身边待着的也同样是怪物。 冬永夜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静候着陆程的回答。 “啊,她啊!”陆程先微微一愣,紧接着揽住夏浸月的肩,如同放学期间并肩而行的黄毛小混混,“我最亲爱的堂姐!” “昨天我用''天网眼''查过你的信息。”冬永夜只是叹息一声,“大伯在十五年前因为工伤不治身亡,二伯不孕不育。” 冬永夜毫不犹豫地拆了陆程的台,盯着陆程有些发僵的脸色:“我还是希望陆小友能告诉我实话。” 陆程的笑尴尬而不失礼貌,尽量地掩饰着脸上的窘迫,因为他发现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的……不仅仅只有面前的冬永夜。 还有在他的余光里,渐渐失去了笑容的冬见樱。 100.逆豪,窝死夏紧约 陆程的笑尴尬而不失礼貌,尽量地掩饰着脸上的窘迫,因为他发现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的……不仅仅只有面前的冬永夜。 还有在他的余光里,渐渐失去了笑容的冬见樱。 ''黑枭''直升机里的空气忽然凝滞了,四个人的声音瞬息间消失了。 本该延续的对话戛然而止,狭小的空间里静得出奇,在驾驶座上的小马按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小马就看到了那宛如世界名画的画面:满脸肃穆的老父亲,神色狐疑的女儿,偏着头看着窗外夜景的银发姑娘,以及……坐在正中央汗流浃背的男孩。 ………… 陆程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像冬永夜这样处于这个世界的特权阶层,虽然开不了夏浸月这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盒,但可以开他陆程的盒啊! 冬见樱已经粗略地盒过他一次了,而这一次她老爹直接把他盒得更彻底! 这回真是祖坟都快要被刨出来了。 “那个……”陆程大汗淋漓,一脸冷静地岔开话题,“冬叔叔您这专机的温度有点高,您热不热,要不开个空调降降温?” “我倒是还好。”冬永夜神情未变,面色如常地偏头,“见樱你呢?” “我也不热欸。”冬见樱单手搭住陆程的肩,眯着眼笑靥如花,“夏姐姐嘞。” 夏浸月连头都没有回:“嗯,我也不热。” “那我热,要不……”陆程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陆小友先回答完刚才的问题。”冬永夜正襟危坐,视线默默地落在面前这小子那满头的细密汗珠上。 陆程嘴角抽搐,拧过脑袋试图向夏浸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夏浸月压根就没把视线放在直升机座舱里,而是托腮看向窗外。 即便她始终面朝窗外那如墨的夜色,但陆程依然能从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感觉出这家伙就是在憋笑。 【能先别笑了么。】陆程在''魂牵铃''里的语态很是窘迫,【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回答?】 【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呗。】夏浸月的声音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擦,怎么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啊!】陆程有些抓狂,【难道真要我说实话吗? 难道要我一脸狗仗人势地冲着对面这个老登来一句,‘冬叔叔您可瞧好了,在我身边的可是来自高武世界大名鼎鼎的见血就晕的新海都武院首席剑修,要是你不答应我刚才那关于秘境的条件,我就让她把你头都打歪!’】 【纯粹的诋毁,晕血和见血就晕完全不一样好不好!】夏浸月又开始钻牛角尖了,【还有……你真的就不能再编一个身份吗?】 【还能编什么身份?堂姐这么合理的身份都被揭穿了。】陆程无可奈何。 【嗯?合理在哪了我请问。】夏浸月依然凝视着窗外,可在‘魂牵铃’吐槽却从未停下过,【我俩的头发和眼瞳都不是一个色,看上去像是有血缘关系的样子么?】 【像的,都是两只眼睛一双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凭什么说没有血缘关系!】陆程''义愤填膺'',【那你说该给你编什么身份?】 夏浸月百无聊赖地用食指在雨后结满雾气的窗户上涂涂画画:【我觉得之前提到的妈妈就挺不错的。】 【……能不能整个稍微靠谱点的。】陆程有一种被做局的无力感,【哥们现在不仅要应付老登,还要应付老登的女儿啊! 在摩天轮上我亲口说你是我堂姐,这回给光速拆台必须想办法给圆回去吧?】 【说得好,野比大雄自求多福。】 【求个屁福啊!哆啦A梦救救我!】 【我曾经看过几本旧世界的文学书,觉得里面说的几句话很适用于你现在的状况。】夏浸月忽然在''魂牵铃''里神秘兮兮。 【哦?说说看。】陆程见女孩的忽然一本正经,他也陡然一振。 沉吟几秒,夏浸月犹如现代诗人,语气温婉地吟诵着: 【自己得罪的姑娘,就要全心全意地去哄,自己造下的孽,就要拼尽全力地去弥补啊……】 【还怪尬的。】陆程发问,【而且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只能说夏浸月这家伙的品味真的不是很好。 这么尬的文学作品她能看的津津有味还视作圭臬?陆程腹诽。 【哦,我刚才念的是你小学时候的扣扣签名。】夏浸月终于偏过头瞟了他一眼。 【你抹了个……】陆程险些出口成脏,【你那本史书里到底都记载了些什么啊!】 眼见着和夏浸月掰扯了半天都没得出结论,陆程只能搓搓鼻子,佯装镇定。 夏浸月的身份现在肯定是不能直接暴露的……就算他能和冬永夜明说,可这架直升机里还是放了两对不该得知此消息的耳朵。 一个是在一旁的暗中观察的冬见樱,还有一个是坐在驾驶座上的那名战斗员…… 就算是今夜这场战斗的动静闹得非常大,有无数双眼睛目击,并从中发现了夏浸月的端倪,那夏浸月的身份也轮不到陆程来明说。 再加上先后从高武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时间来搞破坏,就算夏浸月表明了立场,谁敢保证灵气观察局里不会有人起疑心,谁敢保证不会有极端份子向夏浸月发动袭击? 正常情况下,陆程从来不会自找麻烦。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陆程沉静地开口:“既然冬叔叔已经把我的底细查清楚了,我也不瞒着您了,我身旁这位姑娘的身份的确不是我的堂姐。” 冬永夜面色如常地盯着他的脸,一旁的冬见樱轻轻地攥着裙摆,就连坐在驾驶座上的小马都身体后仰地竖起耳朵。 “那方便正式介绍一下你身边姑娘吗。”冬永夜说,“银灰色发线和金瞳可不太常见啊。” “当然!”陆程微笑着摆手,“在我身边的这位可是来自英伦地区的秘密灵气组织''弑夜''的负责人,英文名''夏·菲娜'',中文名''夏浸月''。 来,这位来自歪果的盆友,和冬长老打个招呼!” 四双眼睛瞳孔地震般,齐刷刷地看向陆程,看那个笑得满面春风的混账。 许久,夏浸月意味深长地扫了陆程一眼,起身行了一个绅士礼,紧接着操着一口蹩脚的英伦腔中文朝着冬永夜做起自我介绍: “逆↑豪↓,窝↓死↓夏↑紧↓约↑。” 101.白死神特遣队 许久,夏浸月意味深长地扫了陆程一眼,起身行了一个绅士礼,紧接着操着一口蹩脚的英伦腔中文朝着冬永夜做起自我介绍: “逆↑豪↓,窝↓死↓夏↑紧↓约↑。” 这发言当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这叫人忍俊不禁的腔调脱口而出的瞬间,整个直升机座舱再次安静了。 冬永夜的表情相当精彩,他的面部肌肉在经过数次抽搐之后,最后缓缓从口里吐出几个子:“哦……你,你好。” 这位来自海都的灵气观察局话事人,目前正在怀疑一件事情……精神病会传染吗? 这个叫陆程的混小子不但自己像个精神病,连他周边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成了精神病。 此刻的冬见樱更是满脸震惊地将视线游离在陆某人和夏浸染月身上。 喂!一小时前那一口流利的中文到底哪去了! 自我介绍结束,夏浸月面色如常地坐回原位置,偏头看了一脸贱笑的陆程一眼:【英伦地区真的有''弑夜''这个组织吗?】 【我哪知道?反正我随便编的。】陆程眉头微挑,【我还特意给你封了个总负责人的称谓,怎么样,够有排面吧?】 【啧,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夏浸月吐槽,【那夏·蒂娜又是什么?】 【奥,也是随口编的。】陆程在''魂牵铃里''插科打诨,【顺带一提,刚才你和冬见樱那家伙交流时候一直都是标准的中文,这一回整这死出不是直接露馅了?】 【嗯?那能怎么办?】夏浸月在''魂牵铃''里怨气满满,【我一会儿演绎你堂姐,一会儿又要装成什么英伦秘密组织的负责人,你看我像奥斯卡出身吗?】 【万能的哆啦A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陆程说,【话说你会英文吗?】 【语言课上教过些旧世界的英语和霓虹语,不过远远达不到能交流的水准。】夏浸月说。 【这才是接下来最大的问题所在。】陆程的脑瓜子灵光一闪,【待会对方要是用英文和你交流,我就在''魂牵铃''里给你翻译,到时候你只用YES和NO就够了。】 【嗯……你既然能听得懂英语,你直接在''魂牵铃''里组英文让我照着念不就好了。】 【哥们英语四级考试390分,人家对话能听到个一知半解的程度都拼尽全力了,还打算让我口语组句子?】陆程嘴角抽搐,【实战里能打出个''好啊友,爱慕泛,三克油''都算是用尽毕生所学了。】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后又再度分开,看似毫无沟通,实则早已在''魂牵铃''中达成共识。 而坐在正对面的冬永夜盯着那对金色的眸子看了许久,却并没有如二人想象中那样用英文沟通,而是带着试探意味地开口: “夏小姐……那对金色的眸子,可是''纯净之瞳''?” 正伪装出一副平和礼貌笑脸的夏浸月微微眯起起眼瞳,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 高武世界,稽查部大楼下方的下水道。 踏,踏,踏! 军靴踩碎积水的声响在管道里撞出回响,手电筒的光柱劈开了深邃的黑暗。 身着白色军服的军人门踹开了下水道的铁栅门,锈迹在光柱里簌簌掉落,灵气爆能铳的秘银味涌上鼻腔。 “停下。”为首那胡子有些花白的老者轻嗅着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挥手制止了下属的前行,“有异常,做好战斗准备。” “是!枫队长!” 那些来自审判庭的军人们庄严地点头,很快一片爆能铳上膛的声音响起,队伍中的灵法师很快筑起灵气壁障,灵战者们也纷纷那拔出军刀。 很奇怪的,引领着这支队伍的竟然是一个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 但这位老者虽胡子花白,但他的腰板却意外地笔直,军腰带将他的身姿勒得挺拔,肌肉在白色军服下起伏,隆起的弧度带着岩石的质感。 在审判庭''白死神特遣队''里一直有一种这样的传闻,说这位队长在不调动灵气的情况下,一个弹指就能把一头牛打成肉沫。 按常理来说,能活到他这个岁数且有这般修为的老者最后都上调进了审判庭的高层,可只有这位队长不仅拒绝了各种的提拔邀请,还一直作为''白死神特遣队''这种最脏最累的队伍的队长,奔波在各种危险的任务的最前线。 枫队长谨慎地拔出太刀,带领着小队健步挺.进。 循着那股血腥味,这支审.判庭麾下的队伍很快走到了下水道的尽头。 地上到处都是身披黑衣的尸体,那被血迹浸染的法阵旁散落着各种仪式材料,汇向法阵中的血液早已干涸,只空留几道黯淡的光柱。 枫队长皱褶眉头,抬手止住了试图向前的队员们,只身走到尸体堆中,用刀尖将尸体一一翻面。 直到七八张面孔仰面朝天,确认了他们的死状之后,枫队长才轻轻招手,“都死透了。” 身后的队员们鱼贯而入,副官默默地站在了枫队长身旁,观察着这奇形怪状的法阵: “没见过的仪式……队长您认识这个法阵么?” “穿越仪式。”枫队长眉头紧锁着,开口时喉结滚动,声音裹着沙砾般的粗粝,“稽查部剩余的人举行了穿越仪式。” “穿越仪式?”副官惊呼,“可那不是只有''代行者''们才可以……” “天枢院的禁.书图书馆里有一本书记载了另一种穿越仪式,不需要''代行者''也能穿越。”这位老者的脸色铁青,“只不过要献祭几条人命,被献祭者的实力越高所需的数量就越少……” 片刻的沉默,枫队长再度开口:“很显然地上躺着的死人们足够某些人进行一场穿越仪式了。” 那些死者都是稽查部的队员,所以才调遣''白死神''这支精锐的队伍前来进行捉拿,没人不知道新海都的稽查部是一群实力又强办事又蛮横的活阎王。 “该死的……”副官低声咒骂,“有人能同时杀死这些稽查部的家伙们?是下城区的流浪者吗?” “下城区不可能有这么强的人,是稽查部内部出了矛盾。”枫队长附身为脚下的一具尸体盖上了眼睛,“核实一下地上尸体的身份,再统计一下我们之前抓到和杀死的人。 在稽查部花名册排除这些人后,剩下的人就是这个案件的真凶了。” 随着指令下达,一众队员腿脚麻利地开始调查,而枫队长则绕着法阵来回踱步。 忽地,他的脚步无意间轻触法阵中的光柱,在枫队长的脑中立刻闪过一些片段。 “留影柱?”枫队长微微一怔,喃喃着。 稽查部这些家伙是蠢么?既然穿越跑路之后还在地上放下留影柱,留下前往那个世界之后半小时内的动向? 疑惑在脑子里盘旋,枫队长眉头越蹙越深,在短暂迟疑后,他微微俯下身用手指区触碰那逐渐黯淡的光柱。 嗡! 海量的片段涌入脑海,此刻的他代入着穿越者的视角,从法阵中不断下坠,直到坠落到那喧嚣的游乐场。 穿越者的视角不断往前,不断地撕碎人群,终于在一个白色的建筑物前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身影。 这难道是…… 枫队长呼吸一滞。 下一秒,记忆片段中的那个男孩默然回过头,朝着穿越者视角的他露出了一个玩世不恭的浅笑。 近乎是在那瞬间,枫队长呼吸沉重地注视着记忆片段中的男孩,几近热泪盈眶。 许久,枫队长才睁开了那略显茫然的双眼,用那透着些许迷惘与期许的声音轻念: “老……老师?” 102.你不是会正常说中文吗 许久,枫队长才睁开了那略显茫然的双眼,用那透着些许迷惘与期许的声音轻念: “老……老师?” 直到这一刻在枫队长脑子里那无数挥之不去的谜团,在留影柱里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便如晨曦突破迷雾般破开。 为什么审判庭要隐瞒派遣的动机,为什么世界各地的''代行者''们接而连三地被要求穿越至百年前的世界,为什么最近他接触的武阀高层总是诚惶诚恐…… 因为那些人准备解决掉即便相隔了好几十年,依旧在他们心头萦绕着的噩梦。 “老师……这个世界还是没能如您所愿啊。”留影柱越发黯淡,枫队长闭目养神般地喃喃。 曾几何时他也怀揣着崇高理想。 六十年前老师在霓虹大阪教给他的一身本领,如今他却沦为了霸权者们维护统治的工具,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那天下大同的炽热梦想也被埋葬在五十年前深渊谷底。 可就在留影柱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枫拓真那颗早已枯萎的心在这一瞬重燃,他强行遏制住内心的亢奋,慢慢地将手指从留影柱上挪开。 枫拓真缓慢起身,随手用刀尖轻戳法阵,法阵中那几道还残存着的留影柱一一破坏。 他用军靴抹去了法阵中的痕迹,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枫队长!我们找到了。”副官火急火燎地赶来,将稽查部的花名册双手呈递到枫拓真面前,“目前只有稽查部总长''年兽''和突袭手''饕餮''不在统计之中,大概率就是他们二人进行的穿越仪式!” “能确定吗?”枫拓真用那厚重的嗓音询问。 “再三核查过,应该错不了。” “不要用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枫拓真说,“我要听到确切的回答。” “是!我们能肯定失踪的就是''年兽''和''饕餮''二人!”副官肃声行礼。 “那就行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枫拓真将花名册拍到副官的胸前,轻轻推了对方一把,“通知大家回去写任务报告吧。” 紧接着枫拓真便回过身,昂首阔步地推开铁栅门,军靴在下水道里哒哒作响。 副官微微一愣,抱着花名册赶紧跟了上去:“等等……枫队长,我记得审.判庭说如果我们接触到和穿越相关的事件里,要对其留下的痕迹详细调查…… 您刚才在仪式法阵里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发现。”枫拓真面色如常地瞥了副官一眼,“穿越仪式法阵被下了某种定时破坏的装置,我准备调查的时候就自行损毁了。 让大家写任务报告的时候一笔带过就行了,剩下的摊子让审判庭更专业的调查队来收拾吧。” 副官略微迟疑地看着有些一反常态的枫队长,几秒过后骤然行礼: “是!听从队长指挥!” ………… ''黑枭''直升机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夏浸月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她的身体看似放松,但指尖却悄然地向后移了几分。 根据和她这几日的相处,陆程一眼就辨别出了那是即将拔剑的前兆。 陆程面如死灰,赶紧在''魂牵铃''里抓狂般的提醒:【我擦!女侠冷静,女侠冷静啊!】 【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怎么记得我只告诉过你。】夏浸月在''魂牵铃''中的语气竟然意外地平静。 【不清楚,反正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陆程无辜回应,【但我知道这老登获取信息的渠道比我想象中的多。】 夏浸月这个''纯净之瞳''的秘密只告诉过他一个人,而陆程压根就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往外抖。 【嗯……那只剩下一种可能,灵气观察局在这段时间里还接触过其他的高武世界穿越者。】沉思几秒后,夏浸月得出结论。 【高武世界穿越者?我记得你们那里不是称为''代行者''吗?】 【不一定,比如说刚才被你杀死的''年兽''就不是代行者,他的身份是审判庭麾下稽查部的总长。】夏浸月解释说,【他应该是用了禁忌仪式来穿越,那种仪式不需要是''代行者''也能让人的真身穿越。】 陆程的神情有些微妙:【禁……禁忌仪式?】 【对,禁忌穿越仪式,献祭A级觉醒者至少六名,如果要献祭B级觉醒者的话要六十名,献祭C级或者以下的人需要六百名到一千名。】夏浸月的语气轻描淡写。 陆程嘴角微微抽搐,可紧随而至的又是释怀般的麻木。 他老早就看明白了,从高武世界过来的家伙除了夏浸月,梅姨阁似人。 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都已经不是隐喻意义上的''人血馒头''了,那些家伙为了达到目的是真能把人血做成馒头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像是看似美好玄幻的修仙界,无数天才的横空出世,无数大能的飞黄腾达,伴随着的就是无数被踩死的垫脚石和在被视为''人材''资源的普通人。 就在这时候,陆程和夏浸月在''魂牵铃''的沟通戛然而止,因为此刻正坐在他们对面的冬永夜又有了新动作。 冬永夜似乎是看出了女孩眼中的警惕,略显尴尬地搓搓手,“夏小姐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敌意……关于''纯净之瞳''的这个信息在灵气观察局里算不上什么秘密。” 视线交汇片刻,夏浸月睁着那对极具压迫感的金色眼眸,中文流利:“你们对''纯净之瞳''了解多少?” 冬见樱在一旁咂舌。 喂,你这家伙不是会正常说中文吗! 103.那样就保护不了野比大雄了 我擦!女侠害我! 说好的是来自英伦的秘密组织的负责人呢,你那英式贵族带小姐般的美丽端庄呢,这才没坚持两分钟就崩人设了吗! 陆程神情有些窘迫,用余光打量着身旁脸色越发阴沉的冬见樱,只觉得腰部一凉。 紧接着感受着纤细温润的指尖慢慢地攀上了他的腰部,陆程像坏掉的发条人偶般僵硬地扭过头。 不知何时,冬见樱已不知不觉地将手指轻轻地抵在他的腰间,然后那张面带和善微笑的精致面庞凑近几分。 经过和冬见樱在高中两年的相处,陆程非常清晰地知晓这姑娘露出这种笑容时意味着什么…… 要么是悄无声息地准备了恶作剧,要不就是做好了女铁汉发飙肘击的预备。 无论是哪一种,陆程都消受不起。 “我说……牢陆啊。”冬见樱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 “有的兄弟有的……”陆程冷汗直流,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侧旁挪了一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猜你下句话是说她有双重人格?”冬见樱笑靥如花。 “我擦,牢冬觉醒读心术了?”陆程低声插科打诨。 “不,只是觉得以你的脑回路肯定会这么编。”冬见樱面不改色,“不然怎么解释你的''好堂姐''一会儿用英腔一会儿说正常中文?” “还是牢冬了解我,果然神机妙算!”陆程悄悄竖起大拇哥。 下一秒,像是最后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坠落,女孩手指毫不犹豫地猛然发力! “嗷呜!”,陆程捂着腰子像被跳蚤一样猛地弹了起来,险些撞到座舱顶部。 还在无声对峙的冬永夜和夏浸月同时回头,这两人竟在此刻以一种极其相似的眼神瞟了陆程一眼。 “妙算你个头哇!”冬见樱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俩像玩相声一样把我当霓虹人耍了一路?” 但就在此刻,冬见樱掐在他腰间的手似乎松开了些,并不是因为她消气了,而是因为自家老爹和夏浸月的这场对峙迎来了新转机。 冬永夜咳嗽几声,紧接着冷静解释:“我也不清楚我们对''纯净之瞳''的了解有多少,但至少我知道''纯净之瞳''的弱点是不能见血,并且还有一个更不为人知,不分敌我的副作用。” 冬永夜没有明说这个副作用是什么,但面前的陆程为之一愣。 先前夏浸月告知过他,''纯净之瞳''的宿主在濒死时刻会被纯净之神上身,随后大概率会不分敌我地展开自杀式袭击。 灵气观察局果然掌握的资料不少。 “那冬长老知道得挺多。”夏浸月依然面色如常,“冬长老说这个目的莫不是要我捐了这对眼睛去研究?” “哪敢哪敢!”冬永夜连忙摆手,“灵气观察局里有几个人也拥有''纯净之瞳'',只不过他们没有你的那般纯粹。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通过这些例子研发出了抑制副作用的手段。” “如果只是防晕血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夏浸月说。 “当然不是,我说的是遏制那最致命的副作用。”冬永夜摊摊手,“夏小姐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也很愿意将这项技术作为给予夏小姐的见面礼。” 沉吟几秒,夏浸月漠然开口:“嗯,那么……代价?” “代价?代价就是陆小友的这次的开价太不合理了。”冬永夜脸上挂着波澜不惊的笑意,“70%的分成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秘境的探索所需的人力物力完全超乎想象。 所以长老会最高只能开出30%的分成,并且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冬叔叔先说请求吧。”陆程咧嘴一笑,赶紧让自己的腰子从冬见樱的魔爪里挣脱出来,“至于那30%的分成等听完这个请求后再考虑。” “我希望夏小姐能入职海都武院。”冬永夜神色庄重,“我想这应当不是很过分的请求。” 这才是冬永夜真正的目的。 作为海都灵气观察局的话事人,用尽一切手段为海都增强灵气武装力量才是他应尽之事。 他看不清面前这个姑娘的真正实力,但他只知道能杀死从高武世界来的A级觉醒者的人,能和陆程这混小子玩在一块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片刻的沉默,陆程赶紧悄悄朝着夏浸月使了个眼: 【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在高武世界就读的学院就叫''新海都武院''来着?】 【是这么一回事。】 我擦,穿越前都''新海都武院'',穿越后读''旧海都武院'',这算不善真正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快,速读答应他!】陆程喜出望外,【到时候你就说你当教授或者我的导师,你肆意我妄为,当场在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 夏浸月极其少见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旋即回过头微微颔首:“这个请求没问题。” “好!”冬永夜猛地一拍掌,“夏小姐希望担任什么职位?您说自己是从英伦来的?那可以作为外资校董……” 说实话,冬永夜自然是不相信陆程那一套''这女人来自英伦''的蹩脚说辞,但眼前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于他而言并不重要,管他从英伦来还是法兰西来霓虹来,只要不是从高武世界穿越过来的,他都能毫无顾忌地拉拢。 “另外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同样位高权重,责任轻的职务,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 “学生。”夏浸月面无表情地开口。 “好,我马上……啥?”冬永夜再次傻眼。 “和我边上这个呵呵笑的啥子一样。”夏浸月抬手指了指身旁的陆程,“作为今年入学的学生就好了。” 陆程脸上的笑容又一次释怀地似了,他极力克制住面部肌肉的抽动,在''魂牵铃''里发问:【等会儿……你也当学生?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有什么异议吗?】夏浸月偏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牛魔的……他选择做''海都武院''的学生,纯属是因为他对于灵气的各种知识一无所知,自身那根本拿不出手的真正实力只能从基础开始学起。 但……夏浸月也跑来当学生?感情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扮猪吃老虎啊…… 【有!你特么就不能做个符合你真正实力的职务么?】陆程虚着眼,同样看着她的金色眼眸,【这样好让我作为学生作奸犯……呃,我是说在各自的职位上共勉!】 【嗯,恐怕不行,''新海都武院''的教授和上面的领导都很忙,忙着开会忙着讲究人情世故,到时候和你接触的时间就会变短。】夏浸月一脸风轻云淡地解释,【你们这个世界的''海都武院''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啧,那也没多大影响吧。】陆程略显困惑,【反正到时候咱们''魂牵铃''联系,你想找哥们的时候说一声不就好了?】 夏浸月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盯得他浑身都有些发毛。 【我擦,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有话就说啊。】 【我想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傻……】夏浸月突兀地抬手,中指与大拇指相扣,然后轻轻给了他一脑崩。 【那样的话,我就保护不了你这个野比大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