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都选汉子茶，和离你们又后悔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改变 永乐殿 宁妤在完成今日在国子监的教学后便直接回来了。 此时，她捻着绣花针，细细的绣着一个荷包，心情颇好的样子，似乎完全没被今日的事影响了心情。 今天昭阳和锦云跑出课堂后，她也出去了，但瞧着昭阳与锦云是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她也就没有跟上。 后来派人去查，他们二人果然进了御书房，她也就放心下来，回了国子监。 设立的三门新课程本就是圣上亲口设立，而今天昭阳在课堂上那般侮辱《女则》一书，根本上来说，也是在质疑圣上。 她轻笑一声，现下，不管圣上　有没有怪罪昭阳，反正，那个庶女是跑不了的。 郡主犯错，伴读受罚，一向都是如此。 她本来没想着对付那么个小丫头，不过，如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郡主.” 采荷过来，低声开口，“皇上吩咐，明日国子监女子班的全部女弟子都要前往四方茶馆讲学，需要您带领看顾所有女弟子。” “讲学？” 宁妤诧异，好端端的，怎么要去四方茶馆讲学？ “圣上说，此次讲学内容乃是《女则》和《女训》还有《妇德》这三本书，讲学时间为期一月。” 宁妤等着采荷接下来的话，谁知，采荷说完这句，便没有再说。 “怎么？” 宁妤转头疑问，“圣上没再说其他的了？” “并未。” 采荷摇头。 “那圣上今日没责罚什么人？” 宁妤越发奇怪。 “没有。” 采荷依旧摇头。 “知道了，下去吧。” 宁妤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绣绷放置一边。 圣上今日没有责罚昭阳，更没有责罚那个庶女。 现下，又下了这样的令。 这两者若是没有关系，宁妤是万万不信的。 她眸中泛出一丝冷意。 那个沈家庶女，她还真是小看了！ “郡主，昭阳郡主来了！” 采荷又一次进来，宁妤诧异，今日自己与昭阳刚起矛盾，按着昭阳的性子，她是绝不会这么快来找自己的。 “让她进来吧。” 宁妤淡淡开口，她倒要看看，这庶女让昭阳改变了多少。 门口，昭阳垂眸，思绪飘回到她与锦云还未到御书房之时。 “为什么还要去宁妤姐姐那？” 昭阳有些不乐意，她和宁妤姐姐关系虽然好，但是终归是闹了不愉快，若是此刻她先去找宁妤姐姐，那多没面子啊！ “郡主和圣上说的是要找宁妤郡主道歉，若是过后不去亲自找宁妤郡主道歉，岂不是言而无信？” “你说的也对。” 昭阳嘟囔，但她还是不想去，毕竟，今天国子监上，宁妤姐姐说的，她实在不喜欢听。 锦云轻叹一声，“郡主，有时候道歉，不代表你就认为对方的观点是正确的。” “且，咱们的目的也不是向宁妤郡主道歉，向宁妤郡主道歉只是个手段，我们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昭阳抿唇，“好吧，不过，你陪我一起去。” “郡主，这得你自己来。” 锦云摇头，“道歉，需得你一个人过去，才显得诚心。” “昭阳郡主，请进。” 采荷的声音将昭阳思绪拉回。 她垂着的双眼抬起，大步踏进殿内。 “昭阳，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可曾用过膳？” 宁妤笑意盈盈的前来拉住昭阳，全然没有因为今天在国子监的事而影响些什么。 “宁妤姐姐，我今天来是和你道歉的。” 昭阳不自在的抽开手，以往，她与宁妤姐姐不是没有过不愉快，当然，都是她有时候小孩子脾气，宁妤姐姐也都一直包容着她。 她俩和好，从来都是宁妤姐姐若无其事的照常与她相处，然后事情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今日，宁妤姐姐也是这般表现，按理来说，她应该会感觉轻松些，可不知怎的，她今日见着宁妤姐姐这样，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 宁妤空着的手不着痕迹收回，“好端端的，你和我道什么歉？” 昭阳勉强扯起一个笑，“今日国子监，我不是在课堂上对宁妤姐姐态度不怎么好么？” “所以想来和你道个歉。” “你我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客气了。” 宁妤失笑摇头，“看来，你那伴读，的确改变了你许多。” “想来，她的娘亲，也是不错的，不然教不出如此优秀的女儿。” 说着，她眼里划过一抹黯然，“也怪不得，沈尚书对她这么喜欢了，连那般隆重的婚礼也愿意给了。” 昭阳抿唇，心中的烦躁之意越发浓了，“宁妤姐姐，明日开始，国子监女子班去四方茶馆讲学，便是我给您的道歉礼物，希望您能开心，我还有些功课没做完，就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大步离开。 宁妤开口想留，谁知昭阳走的实在是快。 宁妤眼里划过一抹冷意，以往，昭阳听到这话，只会替她不值，并且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可现在这般表现，昭阳怕是与她离心了。 如此，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走出了永乐殿，昭阳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宁妤姐姐奇怪自己为什么和她如此客气，可她也奇怪，为什么宁妤姐姐在她面前不会生气。 锦云是她的伴读，平日里，锦云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可是，就算是面对她一直的刁难，锦云就算脾气再好，也都会无奈。 然而，宁妤姐姐与她的关系一直都是很亲近的，可宁妤姐姐对于她，从来都是一副笑模样之外，再没有半点情绪。 亲近之人，会这样么？ 她垂下眸子，且，锦云说过，锦云的娘与沈砚卿的那场婚礼，全都是沈砚卿主导，锦云的娘就算不想办那场婚礼，也是决定不了的。 宁妤姐姐每次与她提起这件事虽然都未怪过锦云的娘亲，可不知怎的，她总是会觉得是锦云的娘让宁妤姐姐如此伤心，从而迁怒锦云的娘。 然而今天，宁妤姐姐再次提起，她心中却突然不舒服了。 翌日 六条长条桌围绕成一个圈摆在四方茶馆内中央，国子监的所有女弟子团团围坐在中央，他们挨坐到一处，背靠背面对着四方茶馆的各处。 这一月，四方茶馆都被国子监包下，用来讲学。 四方茶馆内坐了许多人，有些是听说国子监女弟子前来讲学而凑热闹，有些则是被家中的长辈或者丈夫带来的女子，再有些，便是不知为何而来的女子。 “昭阳，既然这次的讲学，是由你向圣上提起的，不如，就由你来开始吧。” 宁妤站在一旁，笑容和煦。 当即，四方茶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昭阳身上。 第一百三十章 讲学开始 昭阳点头，落落大方的站起身道：“既然，这件事皆因我与宁妤夫子在课堂上的那句''女子之行，贵乎勤慎，静默为容，柔顺为德。''这句为起，那便，以这个来开始吧。” “在座各位，有谁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这还不简单。” 有位秀才摇着折扇，不屑道：“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勤劳和谨慎，要以端庄娴静为美，以柔弱顺从为品德遵从。” “是这样，这位公子说的极好。” 昭阳赞同点头，“所以，这句话告诉我们女子就应该勤劳和谨慎，若是不端庄不娴静，就算你长得在美，都是丑无盐，若是你不柔弱顺从，便是这天底下最可恶的恶人！” 这话一出，茶馆寂静一瞬，随即有人抚掌大笑，有人蹙眉不解。 昭阳却笑眯眯的转头看向锦云，“我的已经解释完了，该你了。” “是。” 锦云笑着站起身，“女以弱为美，强则生傲；妇以柔为用，刚则招嫌。” “这句，可有人愿意帮学生解惑？” “这意思我知道。” 又有一男子抢答道：“女子应该以柔弱温顺为美德，若性格强势，便更加傲慢，而妻子呢，则应该以柔顺为处事之道，若过于刚强，救回招致他人非议。” “这位公子解释的极好。” 锦云点头笑道：“所以，这句话简单来说便是，若是女子不柔弱，不温顺，便没有美德可言，便更加使得她傲慢无礼，没有男人会喜欢。” “妻子，更加应该以柔顺的姿态而对丈夫和丈夫的一大家子，若是不对他们一家子忍让，便会受到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以及休无无尽的指责。” 这下，茶馆众人终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锦云犹嫌不够，笑着继续开口,“哦，对了，必要时候，夫家就是打死妻子，也是不为过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终于，人群中有一女子气愤站起身，她身体瘦小，布满老茧的双手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她是附近做工的女子，纳鞋底，倒夜香，什么能赚钱，她就做什么。 为的，便是好好养育自己的女儿。 她的父亲是个烂赌鬼，在牌桌上将她输给了她以前的丈夫。 他们二人成亲，并未交换过合婚庚帖，因而，她带着女儿跑来京城，她那个丈夫也拿她无法。 她之所以带女儿来京城生活，为的不过是让女儿接触到更大的世面，为的是让女儿不要过上她以前的日子，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做什么柔顺的人。 她以前若是柔顺下去，还不知道要被自己的丈夫卖给什么人，她的女儿，更加不可能活下去！ 她没什么见识，没什么文化，但也是知道国子监乃是全国最厉害的学府，今日听到国子监女弟子前来讲学，她毫不犹豫的推了今日所有做工的活计，带着女儿过来。 为的，不过是让女儿和自己多学点，让女儿见识见识，读过书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日后，她多攒些钱，送女儿上私塾。 前几年，本朝出了个女状元的事她可是清清楚楚。 她不求自己的女儿也当个状元，但是，男子都去读书，读书自然是天底下顶好的事，所以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自己的女儿读上书。 可今日过来，她只想朝着那群道貌岸然的女学生呸呸两声，什么玩意儿，他们自己也是女子，也是读书人，可口口声声全都是说的贬低女子的话。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以后也要像她一般处处看人脸色，也要遵从他们说的什么柔顺，什么勤劳谨慎。 吃一口东西，都要看夫家脸色的日子，她绝不会让自己女儿过上。 “这位夫人，我们说的这些话，全都是出自《女则》。” 锦云脸色未变，笑眯眯道：“《女则》这书，可是各朝经世大儒都推崇备至的书，自然是好书，名书。” “全天下女子，都应该好好看看《女则》。” “王公子，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人群中，一名脸带面纱的女子转头看向与她同行的男子。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女则》乃是每位女子都应好好研读的书，你我即将成亲，我身为你的未婚夫，自然要带你多多学习一二，这样，才不负恩师对在下的提点。” 女子的父亲是男子的老师，她的父亲在教授男子学识时，发现男子聪慧，学的东西一点即透，且对待女子也很知礼守节，家中又无妻室，于是动了让两人定亲的心思。 现下，已经快要交换生辰贴了。 “王公子倒很是知恩图报！” 那女子冷笑，直接站起身道：“不过王公子，你我还未交换生辰八字，还未正式定亲，你我的亲事，还是个未知数，日后，你还是别自称是我的未婚夫了，若是坏了我的名声，也别怪我爹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抬步欲走，那男子则涨红了脸，“你爹已经着意将你许配给我了，我带你提前学习这些有什么不好的？” “女子都是要学这些的，我不过是教你罢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我？” 那女子转头，毫不客气，“我爹都没管过我看什么书，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要和我定亲就能拿捏我了？” “告诉你，就算是成亲了，我也可以与你和离！” 她上下扫视那男子，不屑冷笑，“就你这样的，装什么呢！” 说罢，她抬步离开。 “干得漂亮！” 那瘦弱女人见状，当即喊道，随即，她又转头看向锦云，“你也是女子，嘴上却说着贬低女子话，那么推崇男子，你直接变成男的不就好了！” “还读书！” “你读的什么圣贤书，还教你处处贬低打压自己的同类？” 说罢，她冷哼一声，抱着自己女儿转头就走。 “就是！” 又有女子低声嘟囔，“平时我那婆婆给我的气就够受了，怎么又来了个小婆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潮 宁妤见着四方茶馆这般场景，当即蹙起眉，抬步走到中央，“诸位误会了，我们国子监女子班绝没有贬损女子的意思，大家不过是探讨学问罢了。” “是啊。” 昭阳也站起身，“宁妤夫子，当时在课堂上，您不也是将《女则》奉为圭臬的么？” “这些书，乃是各朝经世大儒推崇备至的书，我也不过是拿你讲给我们的，去讲给别人听罢了。” “昭阳，我在课堂上说的意思并不是那样的。”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不善目光，宁妤勉强扯唇笑笑。 “怎么不是这样呢？” 昭阳面露不解，“您不是也承认了，女子就是要以柔顺为美德的么？” “您不是也承认了，女子端庄娴静才是最美的么？” “怎么到了这，宁妤夫子您就改口了呢？” “我当是怎么回事呢。” 当即，又有一女子冷笑，“我说怎么这群女学生一口一个女子该如何如何，满口都是贬损女子的话语，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我没有……” 宁妤开口欲解释，那女子却愤愤转身直接大步离开，一直和她一起的男人也连忙跟上。 接着，又有一些女子陆续离开，未发一言。 满堂只留一堆男人和零星几个女人。 “昭阳，你怎能如此任性，讲学时竟也由着你的性子来？” 宁妤终是有些失控，刚刚那些人都觉着是自己的缘故，昭阳才会说出那些话，现下，她在京城中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呢。 “宁妤夫子，我这些可都是按着你的意思来讲的，你怎么还怪我？” 当即，昭阳面露委屈，“若不是为了给你道歉赔罪，我也不会花这许多心思在这四方茶馆举办这场讲学了。” 其余女子班的女弟子听到这话，目光都定在宁妤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从小身边都是有专门的嬷嬷教养着的，自然也学了《女则》这些教导女子该如何如何的书。 只是，他们的教养里，也没让他们如此轻贱自己。 如今倒好，现在还要将他们踩到泥里。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意思了？” 宁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烦躁。 “昭阳，我知道你还是生我气，可我不过是你的授课大夫，你若有什么意见，不能针对我呀！” “宁妤夫子，你这不是误会我了么？” 昭阳委屈道：“我不过是觉得，今日来茶馆听讲学的女子众多，若是我们讲的太过委婉，有些女子怕是要听不懂。” “我这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 “而且，您在课堂上说的的确太过委婉，但意思，就是我说的意思呀！” 说罢，她轻叹一声，“宁妤夫子，能真的听的懂你的话的女子，需要悟性极高的，不然是不懂的。” “那几本书，便是更不用说了。” “那几本书里说的意思，都太过委婉，所以只识得几个字的女子，都会以为，他们早已做到书上要求的东西了。” “实际上呢，真的读透了那本书的女子，再明白不过，那些女子要做的，实在是远远不够。” 昭阳转头，对茶馆的众人大声道：“诸位要知道，我们要讲的这三本书，说的都是女子出嫁前要顺从，出嫁后要顺从，死了，还是要顺从。” “女子，自出生起，就不能是自己，他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他们能养活自己，但是，他们得把能养活自己的钱全部贡献出去，贡献给自己的家庭，” “就算是要贡献，也得跪着贡献，也得千恩万谢的贡献，不然，就不是一个好女子！” “要成为一个好女子，一个世人眼中的好女子，就必须要这样，不然永远都会有人唾骂责怪，我们讲这些，不过是帮女子规避被骂的机会，不然，那些女子早要被戳脊梁骨了。” “就是啊！” 茶馆内，有男子开口附和，“这些才是好女子该做的，要我说，娶女人，还是得娶国子监女子班的女子！” “真晦气！” 女子班中，有位女弟子终于没忍住，低声嘟囔一句，然而这道声音很快就被茶馆中其他男子的附和声淹没。 零星留下的女子齐齐翻白眼，依次走出了茶馆，那几名女子的丈夫见状，当即脸色涨的铁青，其他相熟的男子见状，都开始打趣，玩笑那几名丈夫，说他们惧内。 那几名丈夫有的尴尬笑笑，有的则扬起拳头，称要自家婆娘好看。 茶馆内响起男人的一片叫好声。 还有的男人说要带自己未婚妻也过来看讲学，若是未婚妻有什么不情愿，等婚后定要好好调教着。 这番言论一出，自不必说，茶馆内又是一片男人的较好声。 “现在这场面如此失控，你满意了？” 宁妤冷冷开口，目光望向锦云。 锦云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昭阳。 昭阳见状，立刻挡在锦云面前，“当然满意，宁妤夫子，那些女子不识好歹，现在留下的，也都是知礼懂礼之人，我们讲学，若都是这些人，那是讲学之大幸啊！” 宁妤一噎，不再说话。 这次讲学过后，便多了一股风潮，许多男子与女子定亲，送去的聘礼中，必有《女则》和《女训》还有《妇德》这三本书。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那些男子齐齐傻眼了。 “伯父，不知在下做错了什么，您竟要退亲？” 这是李家公子上门询问。 “哼，我女儿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嫁与你这样的男子！” 那老父亲重重冷哼一声，将聘礼全数退回，还将三本书全都一股脑的砸在了李家公子身上。 其余几家，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状况。 当然，有些人家的父亲也没觉得送基本书是什么大事，然而，他们都架不住自家夫人和女儿绝食哭闹，终是答应退亲。 同时，京城女子里，也悄悄起了一股风潮。 那便是，去四方茶馆听国子监女子班讲学的男子，绝对不能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救 从四方茶馆出来后，宁妤本想找昭阳好好谈谈，却不料，昭阳早就拉着锦云，钻进人群中，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长公主府 昭阳说长公主最近一月都不在长公主府，自己一个人不习惯，便闹着锦云，要她留在长公主府陪自己。 锦云没招架住，只能答应了。 这会儿，锦云正在做着功课，昭阳则是百般无聊的坐在一旁揪着几只狗尾巴草四处晃。 “你说，今日我们说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有些女子怕是受不了。” “真相都是伤人的。” 锦云双眼未抬，只专注笔下，“况且，与其让他们终身都在虚幻中懵懂的将自己的全部贡献出去，被所有人欺压，不如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恶劣。” “这样，他们才会想着改变自己。” “那如果他们知道了，还是不愿意呢？” 昭阳问。 “那便不关我们的事了。” 锦云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抬眼去看锦云，“告诉他们真相，是我们的选择，他们的选择，是他们的，我们不能干预，也无法干预。” “可这样，不就救不了他们么？” 昭阳站起身，更加不解。 “身陷沼泽之人若是不想着自救，只想随波逐流，旁人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反而会被一起拖进沼泽。” “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想要自救之人，尽自己的努力，帮他们一把。” 锦云淡笑。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郡主不必心急。” 锦云轻笑一声，“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将这场讲学开完一个月。” “什么？” 昭阳傻眼了，“今天你被骂的还不够啊，还想要继续？” “是。” 锦云点头，“还不够激烈，他们的反抗声还是太小，他们的不甘还是太弱，看待世事对他们的不公依旧保持天真的态度。” “这些都不够。” “等他们学会拿起茶盏丢向我之时，我们便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昭阳看锦云的目光犹如看傻子一般，“你讨打，别拉上我一起，到时若茶盏丢过来，我可不要被砸。” “郡主放心，若是茶盏丢来，我定然不会让一片碎瓷沾染郡主您的半分衣角。” 锦云眉眼弯弯，昭阳却尴尬避开锦云视线，“这是你该做的，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怪你今日让我来当出头鸟了。” “郡主误会了。” 锦云摇头，“今日，之所以让郡主第一个站出来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郡主是身份尊贵的女子，你的母亲更是尊贵无比，若是连你都表现的被那些世俗观念所裹挟，其他女子便更能体会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可是，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公啊。” 昭阳嘟囔。 从小，舅舅就很宠自己，那些皇子，就连太子，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平日里她不高兴，哪个不是想着法的哄着她高兴的。 虽说，娘一直对她说过，这世道对女子是压迫的，她也觉得娘说的对，但她也确时没感到被压迫，反而，一直都是享受别人对她的照顾。 “那敢问郡主，倘若现在圣上要你和亲，你能拒绝么？” 然而，锦云一句话，当即让昭阳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皇家女子，享受万民供奉，和亲为的是巩固两方邦交，不再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她去和亲，是尽自己的责任。 就连她的娘亲，当时也是要去和亲的。 见昭阳不说话，锦云继续问，“既然皇家女子要和亲，那么为什么皇家男子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和亲呢？” “皇子有可能继承大统，自然不能和亲。” 锦云　低声嘟囔。 “那为什么不能是女子继承大统，男子去和亲？” “偏偏要是男子继承大统，女子和亲？” “这，这我怎么知道？” 昭阳当即被问住了，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那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么？” “自古以来，便是对的么？” 锦云轻笑。 “那么，我再换个问题。” “郡主知道，林玉夫子为何这么多年，都只是个国子监的小小助教么？” “为什么？” 昭阳疑惑。 “她是女子，也是本朝第一个女状元。” 锦云轻声开口，“往常的状元，都是直接入翰林院的。” “可林夫子却被直接指到了国子监当一个小小助教，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无法升迁。” “林夫子也是状元，与往常的那些状元相比，她最特殊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她是个女子。” “若她是男子，想必，现在她的官位绝不会止步于此。” “那骠骑将军苏清漪呢？” 昭阳还是有些不服气，“骠骑将军可是正二品呢！” “可郡主别忘了。” 锦云不紧不慢，“骠骑将军当时的功劳，是将蛮族将京城赶了出去，她是实打实的镇国将军。” “而骠骑将军，也不过是个正二品的虚职，当时她的实权，也堪堪四品。” “那你爹当时的权利也不过是个侍郎！” “可他不到三年，便已经官至正二品尚书。” “若骠骑将军一直留在朝堂……” “郡主。” 锦云轻叹，“她留不下来的。” “那些臣子，不会允许的。” “你单看秦霜若秦女将便知，现在，她是否早已销声匿迹？” “她现在的确是女将，但是，许多人都更多觉得，她是临安侯的外室。” 昭阳垂下头，秦霜箬，秦女将？ 她对于这个名字很模糊，但是一听到是临安侯的外室，她便清晰明了起来了。 为什么呢？ 秦霜箬，明明也是一位女将啊。 “郡主，我知道你现在有些无法接受。” 昭阳轻叹一声，“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无论你身份再怎么尊贵，但你是女子，旁人就有无数理由来钳制，重伤你。” “只因为，究其根本，你不过是个小小女子。” “凭什么？” 昭阳红了眼。 “我身份尊贵，旁人敢说些什么，我派人弄死他！” “那郡主，便会被冠上毒妇的名声了。” 锦云摇头，“郡主先前的名声，不也是这样来的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州 几天时间，苏清漪与沈砚卿就已到达苏州。 苏州是此次江南发生水患最严重的地方，当地苏州知府见着沈砚卿一行人来到，当即老泪纵横。 “大人，您可算来了！” “莫急。” 沈砚卿抬手将苏州知府稳稳扶住，“你先跟我讲讲这里的情况如何。” “哎，好好好。” 苏州知府连忙点头应是，“大人，您不嫌弃，便先去下官的寒舍住下。” “府上，已经准备了宴请大人的席面，咱们，边吃边说吧！” “也好。” 沈砚卿点头，“那便走吧。” 说罢，他又转身回了马车，苏州知府忙不迭回了自己的马车，还不忘嘱咐一句，你们，在前面给大人开路，别让不长眼的，碍了大人的眼。 马车上，沈砚卿转头看向苏清漪。 “你不与我一起？” “与你一起，便不知道这灾情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了。” 苏清漪淡淡开口，届时，我会想办法与你会合的。 “好。” 沈砚卿点头。 到达苏州知府府上，沈砚卿谢绝了让其他下人过来帮他归置马车，转头让人带着阿霆去放置，顺便带着马去喂草。 苏州知府笑呵呵的将沈砚卿迎进府，“这点小事，就让下人们来，大人废这些心做什么。” “说的也是。” 沈砚卿哈哈笑着进了府。 阿霆将马车拉到府中归置马车的地方，见下人还跟着，沉声说道：“你先去吃饭吧，我刚刚来的路上已经看到马厩了。” “哎，好咧，那小的便先去了。” 下人一听，忙不迭地应下，今日府中宴客，他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吃些好的，若是他去晚了，怕是能吃的也不多了。 待下人离去，阿霆四处看看，才低声道：“夫人，没人了。” “好。” 苏清漪拉开布帘，足尖一点，便很快消失在了苏州知府府上。 再次出现到街上，她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来样貌。 街上的行人极少，就算有，也都是脚步匆匆。 苏清漪垂眸，肩头就被轻拍一下，她转身，便见许怀素站在自己面前。 “将军，跟我来。” 许怀素低声道。 苏清漪见许怀素这般，当即点头，跟着许怀素来到一处僻静地方。 “怎么了？” “将军，您现下还是赶快回去吧。” 许怀素四处看看，低声道：“这里不安全。” “怎么？” “这里有流民闹事？” 苏清漪轻声问道。 “不是。” 许怀素摇头，“我怀疑，这里已经起了瘟疫，现下还没爆发，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保险起见，将军还是快些回去。” “怎么会？” “水患不是刚起，怎么瘟　疫　爆　发这么快？” 苏清漪惊呼一声。 “那就要问问这苏州知府，是否瞒报了。” 许怀素冷笑。 “不应该。” 苏清漪摇头，“水患乃是天灾，圣上不会降罪在苏州知府身上，反而若是瞒报的事被发现，苏州知府才会大祸临头。” 许怀素抿唇，“将军还是随我来看看，一切便已分明了。” “好。” “你以后，莫再称呼我为将军，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旁人知晓，怕是会出变故。” “是，主子。” 许怀素点头。 苏州知府府上 众人觥筹交错，苏州知府喝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红晕，人一站起来，也是东倒西歪的。 他笑呵呵的朝着沈砚卿再次举杯，“沈尚书，下官，再敬您一杯，这次，有幸与您共事是下官的荣幸，还望，大人回京见着圣上，能够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啊！” “好说，好说。” 沈砚卿笑着也朝苏州知府举起杯。 见苏州知府饮下酒，他掩袖，昂首，杯中酒消失殆尽。 几息之间，沈砚卿双眼涣散，晕晕乎乎的倒在一边。 苏州知府见着沈砚卿杯中已然无酒，笑呵呵道：“想必，大人现在累了，来人送大人回去休息。” “是。” 阿霆在门外守着，见下人将沈砚卿扶出来，刚想上手搀扶，却被一同出来的苏州知府挡了回去。 “欸，你家大人醉了，我让下人扶回去便是。” 我……” 阿霆欲说些什么，苏州知府却依旧笑呵呵的将阿霆的话挡回去，“你是跟在你家大人身边的，想必是很得他器重。” “本官也不能薄待了你，不然，若是你家大人怪罪下来，本官也不好交代不是？” “来来来，本官也好好与你喝几杯啊！” “不必了，大人已经醉了，我还是先送他回去吧。” “欸~” 苏州知府强拉着阿霆进入屋内，“你这人怎么这么轴，本官不与你家大人说，你办差期间喝酒不就行了。” “现在，是在本官府上，难道，你还怕本官害了你家大人不成？” “不敢。” 阿霆垂眸。 “那便过来好好喝几杯！” 苏州知府豪气的将阿霆按在座位上，还给他满上了酒。 阿霆被迫接受苏州知府一杯又一杯的酒。 …… 沈砚卿被送进房，被安置在床上后，下人便直接离开。 留在房中的沈砚卿缓慢睁开眼睛，转头，便见着自己身旁的赤裸女子双眼紧闭。 “大人，您说沈尚书会收下那个丫头吗？” 将阿霆彻底灌醉后，苏州知府一改刚刚醉醺醺的模样，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书房内喝着茶。 旁边的师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 苏州知府冷笑一声，“现下，他就是不想笑纳，也得笑纳了！” “此话怎讲？” 师爷好奇。 “那酒里，可被本官掺了足量的好东西！” “除非那沈砚卿是个太监，否则，一个正常男人，不可能视一个美人于无物。” 他哈哈笑了两声，“届时，你就等着沈砚卿和我当亲戚吧。” “绑在了一条船上的人，还怕，以后没有富贵日子可过么？” “是，大人英明！” 苏清漪跟着许怀素来到一处地方，那地方已然被淹没，她们走到的时候，水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膝盖。 “主子可知，这地方原本是平地。” 许怀素淡声开口，“苏州的所有水源，以前都被苏州知府牢牢掌控，平民若是想要取水用，需得交准许证，还有向龙王供奉的香火钱。”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水 “向龙王供奉？” 苏清漪蹙起眉。 “是。” 许怀素点头，“前些年，江南一带发了大水，这苏州知府便以龙王发怒为由，要百姓缴纳香火钱，说是要平息龙王怒火。” “那准许证呢？” “准许证，便是龙王对每位百姓的评估，说是，若百姓的诚心不够，龙王便不许这百姓的一家人打水，可是，百姓一家中，每个人都需要持一许可证，否则，也是不许打水的。” “而如何知道百姓对龙王的诚心，则还是供奉。” “每个人必须对龙王供奉十两，才能打水。” “十两？” 苏清漪蹙眉，普通人家，一年收入也就大概十两，现下每人都要交十两，就算每人每户都有存余，那也吃力不少。 “嗯，许多人家因为这样的事，想要搬到有锡那边去，可，他们有些人搬到那边才知道，有锡也是和这边一样的规矩。” “那这些事，又与此次水患有何干系？” “因为龙王供奉许多人交不起，且临近几个州都是这样的情况，许多平民百姓也没有太多的路费盘缠能够完全搬离这个地界，于是，他们便偷偷趁着侍卫交接，偷打了　水。” “苏州知府想要追查，可是偷水的人家太多，他也无法。” “然后，他便在水流的周围建起堤坝，足足有一堵墙那么高，只留了一个出水口。” “家中打了井的　，也被这苏州知府给填了。” 许怀素深吸一口气，“这次修建堤坝，许多百姓都无法用水，足足渴死了不少人。” “直到一场暴雨降下，将墙冲毁，又逢涨潮，水患大起，早已死了不少人，苏州知府怕先前之事被圣上知道，还瞒了一段时间，结果这水患越来越严重，苏州知府见控制不住，这才上报朝廷。” “现下，水患未解决，但瘟疫的源头已经起来了，虽然我已经着手解决，但是苏州人数众多，我也不能完全有把握将灾情控制住。” “苏州的眼线，我是交由你管着的，为何这些消息，你不传递过来给我？” 苏清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许怀素。 许怀素垂眸，“主子，苏州的眼线，全没了。” “此次，我本想来苏州探查一番，不料，却撞上这些事。” “苏州眼线全军覆没，你也该提早告诉我！” 苏清漪闭上眼，“罢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这次我是和沈砚卿一起来的，他带着不少医者过来，我会告诉他，让他找医者去救助那些灾民。” “主子，我可以将消息告诉沈大人，现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许怀素有些着急,“现在苏州真的不安全，您赶快回去，若是疫病真的传染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怀素，我不会走的。” 苏清漪摇头，“此次江南水患，是我扬名的最好机会。”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为了百姓，为了苍生不惜舍自己，可我告诉你，不是。” “此次，我虽也想要救百姓，可我更是为了我自己。” “若是没有真的陪百姓们同生共死，若是没有将苍生百姓放在第一位，他们不会真心追随我，信服我。” 她望着许怀素的双眼，“百姓的眼睛，是最清楚不过的，谁对他们好，他们知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便是水。” 许怀素低声叹息，“既然主子意已绝，那我也没什么能劝的了，只是，疫病的区域，您千万不要去。” “好。” 当日夜晚 沈砚卿出现在客栈中，跑堂的见着沈砚卿，忙笑着上前，“这位贵客，打尖，还是住店啊？” “来一壶好酒。” 沈砚卿扬声开口。 “好嘞！” 跑堂的笑着忙下去准备了。 苏清漪在房中听到楼下动静，当即开门走了出去，到楼梯拐角处，正好与沈砚卿的视线对上。 她转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砚卿扬唇，起身抬步离开。 没过一会儿，窗前响起一声轻响，苏清漪打开窗户，沈砚卿坐在窗沿。 “今儿个宴会，我没吃饱。” 沈砚卿轻笑。 “进来吧。” 苏清漪转身，沈砚卿一个翻身，进了屋内。 屋中桌上，摆着几道菜，还有一双碗筷。 “你也没吃？” “嗯，怀素临时有事，我留在这，没什么胃口。” 苏清漪点头，“吃吧。” “许怀素也过来了？” “你早就知道江南一带有水患？” 沈砚卿没动，转头看向苏清漪。 “我不知道。” 苏清漪淡声开口，“苏州的眼线，我是交由怀素管着的。” “这次她过来探查，恰好撞上这次的水患。” “还有，现下苏州城已经有了得瘟疫的百姓，大人得让医者快些找到那些百姓，好好医治，控制住疫病，届时若是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嗯，我知道了。” 沈砚卿点头，“你也是，救助灾民的时候，要万万小心，这样，我派白怀生到你身边，到时若有状况，你也不会手忙脚乱。” 白怀生是一直跟在沈砚卿身边的大夫，医术不在许怀素之下。 “不用了，你去救灾，没有白怀生在你身边，恐怕也很麻烦。” “我这边暂时用不上他。” 沈砚卿摇头，“苏州知府，怕是不会让我太过接触灾情，所以这次，还得靠你了。” 翌日，苏州知府府上。 苏州知府带着师爷，身后跟着一堆下人来到安排给沈砚卿的客房前。 “沈尚书，您昨日休息的可好啊？” 苏州知府冲着屋内喊道。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苏州知府朝着师爷哈哈笑道：“瞧瞧，咱这位大人还害臊了！” “是啊。” 师爷也笑着连连点头。 “沈尚书，快些起身吧，今日，还有的要忙呢！” 苏州知府继续朝着客房喊道。 谁料，客房依旧没有动静。 苏州知府皱眉，看向师爷。 师爷默默点头，随即朝着屋内道：“大人若是不出声，那小的便自己进来伺候您了。” 说罢，他正欲上前推门，谁料，身后的屋子打开门，“你们站在对面的客房喊我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难民营 一早，苏清漪便带着一个包袱，直接起身要去往许怀素给她的难民聚集处。 刚出客栈门，就见一白衣男子抱着一柄剑侧身而站。 “白怀生。” 苏清漪歪头，“你主子让你来的？” “嗯。” 白怀生点头，“他说已经和你说过了。” “但我拒绝了。” 苏清漪轻叹一声，抬步继续走，白怀生跟在苏清漪身后。 “所以主子要我告诉你，是我执意跟着你的。” 苏清漪一噎，“他让你告诉我，你执意跟着我？” “嗯，是这么说的。” 白怀生点头。 “好好好。” 苏清漪点头，大步离去，白怀生依旧跟着。 灾民重灾区，苏清漪四处查看，便见着几处大棚底下许多人挤在一块，多是妇孺老人。 她蹙起眉，正想离开，却被一只充满褶皱的手紧紧攥住衣角。 “这位贵人，您是朝廷派下来的人么？” 老妇人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是攥着苏清漪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她快要死了，可是，她身边的小孙子还得活，她老眼昏花，却能感觉到这人气度不凡，想必身份定然不低。 她不怕得罪贵人，反正，她已经是烂命一条，若是用她这条烂命来换取自己孙子的一线生机，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不是朝廷派来的人。” 苏清漪冷声开口，“我是祁连山寨的首领，你叫我大王，首领，贼头子都行。” “山，山寨？” 当即，那老妇人吓得都结巴了，手也迅速收回。 “大王，您就当老身什么都没说过，” “得罪了，得罪了！” 老妇人说着，忙将怀里的孙子又抱紧了些。 这人看着气度不凡，怎么会是个山寨头子呢？ 而且，现在苏州城遭了灾，贼头子来这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啊！ “老人家，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苏清漪解下包袱，拿出一个白面馒头在老妇人面前晃晃。 老妇人见状，连忙点头，“成，大王您尽管问，老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旁边其他妇孺见状，忙开口，“大王，您也可以问我呀，我只要半个白面馍馍就成！” 老妇人忙瞪向其他人，“大王要问的是我，干你们什么事？” 苏清漪没搭理其余人，只是看着那位老妇人，“你们这里全部都是老弱妇孺，那壮丁呢，都去哪了？” “都被抓走了。” 老妇人眼皮耷拉下来。 “被谁抓走的？” “苏州知府。” 老妇人咬牙切齿，她唯一的儿子便是被苏州知府抓走的，她的儿媳刚在这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生下孙儿没多久后，便见着官兵前来抓她的儿子，一时激动，血崩而死。 “他为什么要抓壮丁？” “填河，阻水患。” 苏清漪眉头狠狠蹙起。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馒头递给老妇人，随后，将包袱解开，里面全都是白面馒头。 当即，那些妇孺见着，双眼冒出精光，犹如野外恶狼般，她们许久都没吃东西了，更别说自己的孩子，饿了许多天。 “这些馒头，我还有许多，都可以给你们。” 苏清漪扬声道：“只是，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些事。” “何事？” “只要不是杀人越货，我们都可以答应。” 当即，那老妇人连忙开口道。 “是啊，是啊！” 其余人连忙点头道。 “放心，不需要你们杀人越货。” “只是，此事也的确有些危险。” 苏清漪淡淡开口，“苏州城已经有人得了瘟疫，我需要你们跟着大夫给他们打下手，去帮忙寻找，并且照顾他们，你们能做到么？” “当然，在这期间，我保证你们每天都可以吃饱穿暖，只要你们为我做事。” 瞬间，原本嘈杂的人声瞬间寂静。 许多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惧之色。 瘟疫，照样会死人。 他们害怕吃不饱，穿不暖，可是他们更加怕死！ “怎么，怕了？” 苏清漪挑眉。 “大王，那可是瘟疫啊，会死人的。” 有个人大着胆子道。 “你们留在这，照样会死。” 苏清漪道：“难道，你们真指望着苏州知府过来救你们么？” “那，那朝廷不是已经派了钦差大人过来么？” 那人喏喏开口。 “你消息倒是灵通。” 苏清漪轻笑一声，“只是，钦差昨日就已经到了苏州城，怎么到现在了，他们还没过来？” 当即，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 “当然，若是你们不愿意去给大夫们打下手，我这还有一个活计，需要你们做。” “敢问大王，是何活计？” 那老妇人忙问。 “现下，河道被淤泥堵着，根据你们刚才所说，估计还有尸体堵着，许多庄稼也被淹了，我需要你们清理河道，搬石头，修堤坝，疏通河道。” “这些活，都是男人干的，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哪有力气啊？” 有人弱弱开口，“而且，搬尸体，也太晦气了。” “你们若是不愿意，便等着官府救吧，反正，我话已经放到这里，愿不愿意，是你们的选择。” 说罢，她后退一步，将包袱放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在苏清漪将包袱放在地上地一瞬间，许多人上来哄抢。 还有一个妇人，眼里闪着灼热的精光，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毫不犹豫扑向苏清漪。 白怀生向前一步，剑柄出鞘，抵在那妇人的脖颈之上。 那妇人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清漪饶有兴味地看着那妇人，“就是太没脑子了些。” “你真以为我没点本事，就敢孤生一人来你们这难民营？” 恶从胆边生，一个人被逼入绝境，什么都做的出来，她刚刚已经感觉到有许多人看向她的目光不对劲了，只是真的动手的，就只有这个妇人。 “大王，饶命，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呀！” 那妇人当即泪眼盈盈，“我实在是太饿了，还有，还有我儿子，我那已经全身瘫了的丈夫，我若是不这样，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收人 “沈尚书，您，您怎么是从这个屋子里出来的？” 苏州知府府上，苏州知府看着沈砚卿从对面屋子过来，当即心中浮现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朝师爷使了个眼神，师爷当即推开门，冲进去，屋内，空无一人。 “为什么本官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啊？” 沈砚卿挑眉，“这间屋子的床，本官睡得不踏实，所以另找了一间，这也不成么？” “额……” 苏州知府尴尬一笑，转头看向已经从屋内出来的师爷，见师爷摇头，他又转过头去，笑呵呵的对沈砚卿道：“自然是可以的，大人睡得不踏实，下官也可以将自己的院子让出来，如何呀？” “这倒不用。” 沈砚卿随意挥挥手，“昨日本官喝的太多，现在头还有些痛，你们，还有何事？” “没有，没有，大人您继续休息，下官便不打扰了，哈哈哈！” 说着，苏州知府笑着与一众下人退下了。 待众人离去后，沈砚卿原本疲惫的样子一扫而空，阿霆从走廊尽头走来。 “人送回去了？” 沈砚卿淡声问。 “嗯。” 阿霆点头。 一刻钟前。 女子被阿霆带到城外，城外站着的是女子的幼妹以及母亲。 “何姑娘，现下，你的家人都已经在这了，还有这些盘缠，足够让你们去往江南以外的地界安家。” 阿霆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何静姝。 “多谢霆公子，也多谢沈大人。” 何静姝盈盈一拜，随即掩面，“只是，我们母女姊妹，都是女子，一路上难免坎坷，天大地大，想必，也是很难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就算您给了我们银子，我们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有所依靠。” 说着，何静姝抬眼看向阿霆，“有了依靠，旁人便不敢欺负。” “还请霆公子，替小女子向沈大人转达小女子的心意。” “只要能让小女子留在沈大人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小女子也是愿意的。” “何姑娘，若是我家大人愿意收下你，不会等你来提的。” 阿霆面色不变，“如今他愿意让你一家子远离这里，便是看在你昨日并没有引旁人过来抓大人的缘故。” “自然了，大人也知道，姑娘是明事理之人，也不会强人所难不是？” “霆公子，静姝只求能够当个婢子，其余的，不敢奢望。”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灾情危急 “是！” 苏钊当即热泪盈眶，“主子不嫌弃小的愚笨，小的感激不尽，现还赐下小的姓名，更是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日后，定为主子做牛做马，至死都不敢忘的!” “好了，莫要哭哭啼啼的了。” 苏清漪道：“你的家人，我稍后会派人来接，你就先跟我回去吧。” “是！” 苏钊忙不迭点头哈腰。 “稍后，我便会派人过来，你们若是改了主意，愿意帮我做事，我便给你们下发吃的。” 苏清漪看向难民营众人，“动手干活的，才会有吃的。” “那为什么她可以和你一起去住客栈，穿好衣服，你还能帮她照顾家人。” “而我们也是帮你做事，却只是有吃的，这不公平!” 有个人大着胆子冲苏清漪喊道。 “她现在是我的人，我只是答应让你们帮我做事，没答应让你们成为我的人。” “我的人，我自当好生照料，她的待遇，自然高过只是帮我做事之人。” 苏清漪面无表情。 “我们可不会就这样卖了自己。” 又有人不服气说道。 “呸，什么卖不卖，是主子大发慈悲，愿意收了我！” 苏钊当即道：“你们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真觉得会有人来管你们，你们什么都不做，就能有人拿着吃的来给你们吃？” “世上哪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事，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 “我们遭了水患，是灾民，有你这样驱使灾民的么？” “没错。” 苏清漪点头，“你们是灾民，出事前，也都是向朝廷缴纳税款的平民百姓，所以，救你们，是朝廷的责任，不是我的。” “我只是个土匪头子，莫要把深明大义的那一套搬到我身上。” 她开口，“现下，要么帮我做事，我给你们吃的，泄洪之后，也会派人帮你们一起重建你们的家，要么，你们就等着朝廷的人来吧。” 说罢，她正转身欲走，就听那老妇人颤巍巍开口，“大王，老身老眼昏花，也只能勉强给人端茶送水，不知，大王可否愿意，让老身帮忙做事？” 她一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可是她还有孙子，她孙子得好好活着，所以，她不能死，不然，她孙子该如何呢？ “当然可以。” 苏清漪神色微暖，“只是，不知您的厨艺如何？” “老身的厨艺还行，以前是去过一些酒楼当帮工补贴家用的。” “那便好，日后，你便当给那些大夫和病人做饭菜。”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条绳 苏州知府府上。 沈砚卿漫不经心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本官昨日与你们已经喝了酒，今日，又休息了这许久，怎么，不见知府你跟本官提过一句半句的灾情啊？” 苏州知府在一旁陪笑，“不瞒大人说，其实此次灾情并不严重，下官已经派人去解决了，这水患，也就是要消耗些时间处理。” “大人您其实也不必如此劳累的，水患起来，也不过又是因为这次水势大了些，将堤坝给冲烂了，一时未控制住，便看起来吓人了些。” “其实啊，也就是那样。” 说着，他笑呵呵道：“所以，大人您放宽心，吃点点心，再谈，也不迟啊。” 遂，他清清嗓子，一名女子踏着婀娜的步伐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到沈砚卿面前，她噙着笑，将点心放在沈砚卿面前。 “小女子何静姝见过尚书大人。” 沈砚卿不动声色，“知府，你这是何意啊？” 苏州知府忙开始介绍。 “哦，这位是下官的侄女，听闻大人的诸多事迹，心生钦佩，故而央求下官给她一个见尚书大人您的机会，，还望尚书大人谅解。” 何静姝笑盈盈的又朝沈砚卿一拜，“早就听闻尚书大人您英明神武，俊逸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静姝再次拜见尚书大人。” 沈砚卿未说话，苏州知府见着这样的情景，连忙道：“听闻尚书大人对于琴艺一道颇有建树，巧了，下官的这个侄女啊，平日最是醉心琴艺，今日有幸见着尚书大人，不知，尚书大人可否愿意指点一二？”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欣赏欣赏何姑娘的琴音。” 沈砚卿点头。 “好好好。” 苏州知府忙不迭站起身，“来人！” 很快，下人便拿着一把琴摆上。 “下官乃一介粗鄙之人，实在不懂琴艺奥妙，留在这，怕是会扰了尚书大人您的兴致。” 苏州知府笑呵呵道：“下官便先退下，尚书大人自便。” 说罢，他朝着沈砚卿躬身一拜，缓慢退下。 何静姝垂眸，伸手调了两下琴音。 “沈大人喜欢听什么曲子，静姝可以为沈大人弹奏。” “你擅长什么，便弹些什么吧。” 沈砚卿看着苏州知府离去的身影开口道。 “那便，《凤求凰》如何？” “可以。” 何静姝抿唇一笑，十指翻飞间，一曲动人心弦的琴音便这么飘扬开来。 院外，苏州知府听着里面的动静，乐呵呵的带着师爷离开。 “大人，昨日那些下人明明就是将沈尚书送到了那间房，怎么沈尚书出来时，却偏偏是在对面那间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死城 苏清漪去的难民营一共有一千人，其中，有三百人愿意出来帮苏清漪做事，苏清漪将一切都交由白怀生和苏钊在那打理后，便带着祁连山众人来到了新阳县。 还没到新阳县之时，一行人便已经闻到了冲天的腐臭味，众人蹙起眉头，却什么都没说。 大家伙都是从刀光剑影里出来的，只是如此死城，却也觉得实在惨烈。 苏清漪拿出地图，指挥众人去往各个地方，清理淤泥，泄洪，炸坑，修堤坝。 另一边，许怀素接收到白怀生这边给她派来的帮手时，顺嘴问了一句苏清漪的去向，得知苏清漪去望新阳县之时，当即气的一拍桌子：“胡闹！” 新阳县已是死城，众多尸首堆积在那，最是容易滋生瘟疫，苏清漪带着人前去，很有可能染上瘟疫，随即，她怒瞪一眼白怀生，“你也是医者，你明明知道新阳县有多危险，也不拦着点！” “她出发时，我才知道的，拦不了。” 白怀生也很无奈，毕竟，自家主子也拦不了苏清漪，他怎么拦？ “罢了！” 许怀素站起身，“你医术不在我之下，现下瘟疫的情况已经被我控制大半，我这几日做的记录，还有治疗瘟疫的方子也都在这，这里便交给你。” “那你去哪？” 白怀生挑眉。 “自然是去新阳县！” 许怀素毫不犹豫，“她去那，我不放心，我得跟着，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好照顾她。” “也好。” 白怀生点头，若是苏清漪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自家主子也不会安心。 然，新阳县内，正混迹在祁连山姐妹团的沈砚卿打了个喷嚏。 他身边一个女人恰巧听到，当即关切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只是鼻子有点痒，没事的。” 沈砚卿笑着摇摇头。 “那你有事一定要说啊。” 那女人点点头，这妹子是主子带来的，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若是真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苏州知府府上 苏州知府听着从沈砚卿住处那边传来的琴声，当即长叹一声。 “还是尚书大人这边惬意啊，每天都有佳人相伴。” “大人若是觉得无聊，小人可以给大人寻些歌舞乐妓，给大人一些乐子。” 师爷讨好地笑道。 “不必了。” 苏州知府随意摆手，“现在青楼地那些人早不知跑哪去了，你去哪里找歌舞乐妓，再者说，这位尚书大人的脾性咱还没摸清呢。” “你说他，这几日，给他好酒好菜他吃着，给他漂亮姑娘，他也收下，可偏偏，却什么都不肯透露。” 第一百四十章 好意头 师爷当即赔笑，“那便，不扰尚书大人清净了。” 说罢，他扬手示意，两名下人当即搬着琴在阿良面前站定。 阿良抬手接过，一放置手中，阿良神色微闪。 这琴，倒是很重。 “这好意头，都在琴里面呢。” 师爷嘿嘿笑着，“还请良侍卫，一定要让大人好好看看这琴。” “小人告退。” 师爷带着下人离开后，阿良便拿着琴转身进了屋子。 屋内，坐着的不是阿霆又是谁？ 阿良将琴摆在桌上，阿霆见状，当即问，“好端端的，他送琴过来做什么？” “不是说了，好意头，都在琴里面么？” 阿良轻笑，抬手抚摸琴身，一遍摸过去，他挑眉，指尖轻按，“啪嗒”一声琴身弹开，他抬手，琴被摊开，露出内里。 一摞摞金子将琴身的中空给填的严严实实。 阿霆皱眉，“他是要贿赂主子？” “你说呢？” 阿良轻叹，“等大人回来再说吧，咱们现在只当不知道。” “好。” 阿霆点头。 与此同时，京城。 四方茶馆内，中央长条桌已经从一个大圆圈改成了两条一字排开正对面的形状。 一条是国子监女子班的人坐着的，另一条，则是由民间女子自发组成的队伍。 这边，国子监女子班的人起身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女子应该遵从三从四德，不能有外心，将自己的家族抛诸脑后，只顾自己痛快，不然就太过自私。” 那边，为首的女子当即也站起身，毫不客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怎么男人就能要求女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女子就不能如男子找个贤内？” “女子为了自己的家族考量，不为一己之私，男子就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可以让全家族为他托底么？” “家族帮衬男子，是为了让男子可以出人头地，回头才能更好的反哺家族，并不是一味的让家族托底。” 当即，国子监女子班就有人不服输道。 “那女子让家族帮衬，也是为了更好的出人头地，回头也可以反哺家中啊！” 当即，民间组织的女子队毫不示弱。 “女子怎么可能……” 女子班的人下意识冷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派人 “这几日已经在陆续准备了。” 锦云道：“只是，此次开设私塾，不能太过张扬，一开始的学生，咱们只能选取几个能信任的过的。” “这个是自然。” 昭阳点头，“私塾先生我这几日选了许多。你看如何？” “都很好，只是，都不是女子。” 锦云摇头。 “可是私塾先生只有男子。” “但是老师不止可以从私塾先生里找。” “国子监？” 昭阳扬眉，“林玉信的过么？” “可以试试。” 御书房内 成帝接到沈砚卿加急来报，当即皱起眉头。 “来人，宣太子。” 太子很快到达御书房。 “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成帝随意挥挥手，“此次朕叫你过来，是因为沈砚卿来报，苏州水患危急，需要派人前去帮忙重修堤坝，且，还要派往多名大夫。” “但，沈尚书当时出发的时候不是已经带走了太医院的许多太医么？” 太子当即蹙起眉，很是疑惑的样子，“且，苏州知府前些日子还来报，说是苏州水患并不严重，只是下面人以讹传讹罢了。” “嗯。” 成帝点头，“且这几日太后身子不适，太医院也仅留了四位太医，实在是抽不出人来。” “那，不如在民间召集大夫，看看能否多找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微臣这边，也都调派些人手过去苏州？” 太子试探性的问道。 “嗯，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 成帝摩挲着珠串。 “只是父皇，若是要派工部的人手过去，得找个主事之人才行。” 太子垂头道。 “那就派工部左侍郎过去。” 成帝随意开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冲动行事 人群中，苏清漪朝着苏州知府开口。 “知府大人，你这样判案是否太过武断了些，我建议你，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官。” 苏州知府冷哼一声，“来人，将他们拿下！” 苏清漪轻叹一声，“没办法了。” “若是今日这些尸首不处理了，日后怕是要留下无穷后患。” “动手吧。” “你等等。” 沈砚卿在苏清漪身后低声，“等会儿我就让人过来，将你们救下。” “到时候，苏州知府就会以你和土匪勾结为由，请求圣上将你捉拿。” 苏清漪轻笑，“你想陪我一起死？” “不会这么严重。” 沈砚卿皱起眉，“你莫要冲动。” “冲动行事一向是我的老毛病了，你早就知道的。” “现在，你才应该冷静。” 苏清漪淡声：“稍后，我们和他们纠缠一段时间，你趁机逃。” “这样，你才能用你的身份，真正的帮到我。” 她转过头去，看向沈砚卿，“这些，你也早该想到的，你怎么如今反倒比我还不冷静？　” “我知道了。” 沈砚卿垂眸。 苏清漪转头，“上！” 苏清漪一伙人立刻朝着苏州知府等人冲上去，当即苏州知府脸色大变。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来人，快将这些逆贼拿下！” 苏清漪一行人与官府追兵缠斗之间，沈砚卿趁乱离开。 待沈砚卿离开后，苏清漪手中铁铲一个调转，将棍棒的那边对外，随意将面前的人直接敲晕到一边，随后，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直接抓住苏州知府的后脖领。 “救命！” 当即，苏州知府脸色大变。 “女侠饶命，放了小的，小的即刻让这些人停手！” 苏清漪挑眉，并不说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通缉 “哦，对了。” 苏州知府换完衣服，这才想起什么，“即刻去画那悍妇的画像，张贴在城内，将那悍妇尽快捉拿。” “是！” 师爷忙点头应下。 …… 沈砚卿所居住的院内，何静姝刚一曲终了。 沈砚卿点点头，起身正打算离去，何静姝便直接开口，“大人听了静姝好几天的琴，不打算说些什么，提点静姝几分么？” 她抿唇，抬步走近沈砚卿，“大人，这几日，您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 沈砚卿没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何静姝。 “大人，事到如今，您还不打算和静姝说实话么？” 何静姝轻叹一声，“静姝说过的，大人可以相信静姝，静姝对大人并无恶意，且，在姑父和大人间，静姝定是帮大人您的。” 沈砚卿还是没有说话，何静姝见状，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继续。 “哟，静姝也在啊。” 不远处，苏州知府的声音打断了何静姝想要说出口的话。 何静姝当即转身朝苏州知府行礼，“见过姑父。” “欸,好。” 苏州知府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随即笑呵呵的看向沈砚卿。 “静姝，我与尚书大人有些事要谈谈，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 何静姝看两眼沈砚卿，随即转头离开。 “不知知府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何静姝正走着没几步，便听到沈砚卿的声音，当即惊讶转头，就见沈砚卿已经和苏州知府进了屋内。 她垂眸，转身离开。 屋内 苏州知府当即哭号的就要跪倒在地，“尚书大人！” 沈砚卿惊讶，“知府大人这是做什么，快些起身。” “本官可受不起你这一大礼。” “尚书大人，今日苏州新阳县，发现一桩惨案啊！” 苏州知府哭嚎不止，“这一桩惨案，乃是本官和其他县的县丞还有官兵们亲眼所见。” “究竟是什么惨案，竟然让知府大人你都如此感伤？”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风云骤变 今年苏州的暴雨，比往常的每一年都要频繁。 苏州，再一次淹了 沈砚卿看着外面电闪雷鸣，转头看向阿霆。 “人都转移了么？” “全部都转移了。” 阿霆点头，“那些人一听是知府来抓人，便都自发的搬东西跑了。” “问也没问原因？” 沈砚卿惊讶挑眉。 “没有。” 阿霆抿唇，“他们还说……” “说什么？” “说原本对我们还有些疑虑，但如果是和知府作对，那就一定是好人。” …… 南通 苏清漪一行人快马加鞭，到达这里之时，便发现一堆人聚集在官府门口。 “这是怎么了？” 苏清漪转头看向许怀素，许怀素点头上前与领头的说了几句，随即回来。 “南通知府前不久因为瘟疫去世了。” “苏州的瘟疫也才刚有些苗头，怎么南通这边就这么严重了？” 当即，苏清漪蹙起眉来。 “也不是严重了，只是恰好南通知府刚好被第一批的瘟疫病人给传染了。” “那第一批病人也离世了？” “这倒没有，只是南通知府身子一向虚弱，这回又染上瘟疫，便没挺过去。” “这么巧合么……” 苏清漪低声呢喃。 “那群百姓围在官府门口是做什么？” “前不久南通知府承诺，只要百姓们愿意一起重修堤坝，那么百姓们的饮食皆有他来承担。” “现在南通知府去世，百姓们的饮食也都断了。” “现在城中已有瘟疫，且知府又是因为瘟疫而去世，此时这么多百姓聚集起来围在官府外，我只怕，瘟疫会更加严重。” 许怀素轻叹一声。